一千二五九 藍約的工業美感和赤聯的暴力美學
收下陰影城這張底牌，海瑟薇的底氣更足了。
揮散光幕，一艘巨大戰艦的立體線圖出現，將海瑟薇罩在其中。
超過五百米長的流線型艦體圓潤優美，沒有什麼棱角，也沒有過去浮空艦上那麼多建築和突起，大部分武器和設備都藏在艦體內，只露出巨大的炮塔，看上去既威武又協調，給人以雄鷹收起羽翼和腳爪，正在俯衝的強烈壓迫感。
這是米斯婭號，海瑟薇的指揮艦，現在還只是設計圖。
她自己和所有魔法師都沒搞過這種尺寸的浮空艦，不過有了曙光之星帶來的各項技術，以及上面取之不盡的超級材料源質結晶，還有赤聯分享的一些造艦技術，設計製造這種十萬噸級別的浮空艦已經不是難事。
數萬凡人正在曙光之星的月彎上搭建船台，“星海船廠”已見雛形。原曙光帝國的造艦總監恩考特-丹尼森坐鎮於此，日夜不停忙碌，力求儘早開工，為曙光之星提供足夠的戰艦。
星海船廠負責的是主力艦製造，海瑟薇將這一級戰艦定名為“傳奇級戰列艦”，負責拱衛曙光之星外圍，以及脫離曙光之星進行獨立戰鬥。
顧名思義，這級戰艦必須要有傳奇坐鎮，才能發揮禁咒級別的戰鬥力。十萬噸的體量也足以提供相應的武器空間和防護能力。各艦均以吟遊詩人傳誦的古代傳奇人物命名，充滿了史詩感。
這級戰艦的設計上凝結了海瑟薇在幻影號上的諸多經驗，她自己的指揮艦也是在這個基礎上改進的。
米斯婭號幾乎等於幻影號二代，會停在核心大廳裡，充當海瑟薇在曙光之星的指揮所，只在最後關頭才會作為戰艦啟動。從動力到防護，再到各項武備，都是特別設計的，完全不同於傳奇級。
當然海瑟薇也不是把傳奇級當作廉價炮灰，仍然挖空心思提升這級戰艦的戰鬥力。
考慮到自己這邊的結界技術遠遠不如赤聯，海瑟薇放棄了依賴護盾的防護思路，通過強化附魔，直接以源質結晶為材料的艦體裝甲主導防禦。護盾也不是不要了，但僅僅只是對以前的魔力防護結界做點改進，讓戰艦裝甲不被零碎雜物激發而已。
武器方面，赤聯分享的魔導炮技術讓魔法師們大開眼界。尤語言編程和虛靈技術他們用不來，但思路能借鑑。
魔法師們用編程思路重新梳理了自己的魔法符文，也開創了符文編程技術，將魔導武器推進到了新的階段。
不必海瑟薇過問，各家工坊就推出了樣式繁雜的魔導武器，爭搶救世同盟的訂單。海瑟薇跟瑞瑪科、辛伯納還有洛希弗斯等人從性能、發展潛力和成本各方面進行評估後，選擇了以投石炮、傳送炸彈為核心的武器體系。
投石術是魔法師異常熟悉的低級法術，早就用魔法符文重構過。但那時候還不是很清楚底層機制，威力不比投石機大多少。有了赤聯的解析，頓時天高雲闊。
把上噸重的粒子炸彈用超過三倍音速的速度投射到四五十公里外，製造出相當於八級禁咒的爆炸。爆炸能量的屬性可以通過粒子屬性調整，這種投石炮成了藍約戰列艦的標配。
每艘戰列艦配備十六門禁咒投石炮，如果放在過去，別說赤聯的虎鯨，就算是箭鯤都抵擋不住這麼猛烈的火力。
這還不是主武器，就像赤聯虎鯨以上戰艦都有一門衝擊炮做主武器，藍約的戰列艦還將裝備兩部傳送炮。
所謂傳送炮，其實就是定向傳送門。由商業女神提供的亞空間技術發展而來，能在鎖定範圍內將更大顆的粒子炸彈精確傳送到指定目標，產生相當於九級禁咒的爆炸。因為定向傳送要求的精確度很高，連帶耗能也高，每艘戰列艦隻能搭載兩部，還得交錯使用。
總之海瑟薇乃至藍約諸神敢於擔負起迎擊精靈海軍的重任，大半底氣都在粒子炸彈上，大型武器都圍繞這項技術展開。這種武器上可以無限堆疊，下可以通過對超凡力量進行不斷深入的粒子化解析。兩個方向都有著無窮的潛力，連神祇也為之畏懼，對付精靈海軍自然也是有效的。
不過粒子炸彈只解決了威力問題，投石術和傳送術解決了投送問題，還有偵測和鎖定問題得解決。在這點上，海瑟薇和瑞瑪科對赤聯擁有的源魔力場探測技術望而興嘆。
即便赤聯願意提供這項技術，他們也沒辦法用。除非在每艘戰艦上都配備赤聯人，可那麼做不僅等於把耳目交給了赤聯，還等於是赤聯主導了兩個方向的戰鬥。
這個問題早在白金盟約時代海瑟薇就在傷神，等救世同盟成立，瑞瑪科成為同盟軍大元帥後，也把這個問題作為最致命的缺陷提了出來，讓海瑟薇都準備擼起袖子自己幹了。
好在眾神網絡鋪開，不僅匯聚了物資和人力，也匯聚了凡人的智慧。海瑟薇很快在網絡上找到了合適的技術，而這些技術又都是在粒子魔法理論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
當年海瑟薇公佈魔法粒子理論後，這些技術就冒了出來，只是一直沒有得到發展，還處於隱沒在市井之間的狀態。
海瑟薇不僅公佈了粒子魔法理論，還發佈了粒子發生器的設計概念圖，讓很多魔法師製造出了小型粒子發生器，成了他們探索超凡力量世界，發明各種魔導器具的強大工具。
粒子發生器的原理是以低級法術提純劣質元素結晶，再激發出中性元素粒子流，跟戰艦推進器的技術原理一樣。
出身薩其頓王室法師團的某位中階魔法師把自制的粒子發生器當玩具，照射各種東西，結果不小心照射到自家魔法塔裡的魔力井，引發了未知的能量反應。他很好奇的施放了偵測魔法這個法術，想知道這種反應是否是魔法，結果把自己點燃了。
魔法師把會引發魔力沸騰的魔法反噬稱呼為“點燃”，後果輕則變成白痴重則靈魂消散。這個魔法師很幸運，他用的魔法偵測級別很低，只是在床上躺了幾個月。
痊癒後魔法師覺得這種現象很值得研究，花了兩年功夫，研究出了“伯恩現象”。用中性粒子流照射超凡力量，會撞擊出大量對應屬性的粒子流。導致偵測魔法的偵測範圍、強度和細節感應都大幅提升。
這位名叫克斯瑪-伯恩的魔法師還製造了大批“伯恩魔法探測器”，對外公開銷售，可大家發現除非把這玩意杵到要探測的地方或者東西上，否則根本沒有什麼效果。伯恩不僅沒有成為憧憬中的百萬富翁，還欠了一屁股債，只好跑去辛伯納之下的魔導工坊打工還債。
海瑟薇敏銳的發現，伯恩的探測器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無力製造精度更高，同時能發射到更遠距離的粒子發生器。
把伯恩從辛伯納手下抓過來，給他指明了方向，藍約這邊就有了接近冉娜說過的“雷達”。只不過這是魔法雷達，還得配合偵測魔法才能起效，當然這也可以做成魔導器集成在一起。
伯恩的進展很快，現在試驗機已經能探測到幾百公里外相當於四級火球術的超凡力量反應，等再做一些完善，就能裝到曙光之星和戰艦飛舟上，充當目視距離之外的耳目。
可這種探測技術有致命缺陷，探測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赤聯擁有的力場探測器裡，這種粒子射流就像火炬一樣耀眼。
瑞瑪科分析後提出，戰鬥爆發後，這種技術用來精確鎖定目標，引導傳送炸彈和魚雷之類的定向武器沒有問題。在此之外，先敵偵測和目標預警之類的需求，還必須依靠其他技術。
這種技術也在網絡上淘到了……
視像女王羅文娜手下有個微不足道的魔工士，他對粒子魔法理論沒什麼研究，但很擅長折騰粒子發生器。
魔工士名叫布爾-尼爾斯，他用發生器照射各種不同的史萊姆膠質，由此發明了不同光色的光質燈。
沒錯，市面上被稱呼為“羅文娜燈”的光質燈，其實是他的作品。對羅文娜來說，魔工士都是自己的私有財產，何況他的發明創造，自然毫不臉紅的佔有了。
尼爾斯沒有就此停步，他發現某些史萊姆膠質跟粒子射流之間有很奇特的關聯。這些膠質經過中性粒子長期照射後，像是有記憶一樣，會對形成中性粒子的兩類超凡力量產生敏銳反應，發出極其微弱的光亮。
尼爾斯本來想利用這種現象製造出長明不滅的光質燈，然而光明度一直無法提升。他的同事，叫德納克-保羅的魔工士得知了這個現象，發明出了另一種感應器。
將各種經過“訓練”的史萊姆膠質裝進不見光但也不隔絕超凡力量的容器裡，一旦感應到相應的力量，某種膠質發光，就通過很敏銳的光動桿在容器外做出指示。
這麼一來，冒險者可以不再依賴偵測法術，就能發現周圍環境裡的各種超凡力量。很快用來專門感應腐化神力、亡靈氣息或者其他特定超凡力量的感應器面市了，不過因為偵測範圍不大，靈敏度不夠高，僅僅只受新手冒險者青睞。
海瑟薇不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兩個魔工士，發現兩人在為探測器的專利權撕逼。而真正的專利權，卻已經被羅文娜在魔法專利委員會搶注了，這應該只是視像女王的常規操作，由她手下執行，她本人都可能不知情。
“我們該好好整頓法師聯合會，然後重建專利委員會了。”
“魔法師可以聯合，但專利不該獨屬於魔法師，應該面向所有超凡者。”
“我倡議在救世同盟的框架下，設立新的，不受政治變動和戰爭動盪影響的專利委員會。”
海瑟薇當時隨口說了一句，洛希弗斯兩眼放光，攬下了這件事情。
至於那兩個魔工士，海瑟薇也只是一句話，羅文娜就乖乖的把人帶專利一起奉送，比當初跟赤聯合作那會的手腳快得多。
羅文娜對自己的塔靈說，當初沒能抱緊李奇那根大腿，現在得抱緊海瑟薇這根大腿。
塔靈譏諷說這不是抱大腿，是已經被人家踩在腳底下了，不得不為而已，氣得羅文娜一天沒跟塔靈說話。
海瑟薇這邊要到了人，如法炮製，讓兩人趕工研究。兩人驟然成了一個大項目的主導者，榮華富貴什麼都有了，也不再爭執，帶領海瑟薇調來的魔工士們忙乎起來。
這下主動被動雷達都有了，目標探測和武器制導問題都得到瞭解決。
海瑟薇審視著米斯婭號的立體模型，再拉出來赤聯那邊剛露面的同級戰艦“古鯤”的投影，對比了一會，滿意的點頭。
僅僅只是戰艦外形，傳奇級戰列艦的設計就明顯比古鯤精細好幾個檔次，細節上考慮得異常周到。
赤聯擁有異形護盾技術，護盾不僅可以變形，還能在必要的時候實現盾甲合一，似乎沒必要在外形上下太大功夫。
可恰恰相反，如果在外形設計上下足功夫的話，護盾就不需要做太大變化。要知道護盾變形乃至盾甲合一是要消耗能量的，還跟戰艦的操作製造了更多指令，從哪方面都是效率低下的表現。
海瑟薇相信，赤聯並不是覺得外形設計無所謂，而是沒有足夠的人力去下功夫。他們肯定覺得，既然護盾技術能頂著，就這麼勉強應付吧。
戰艦外形僅僅只是一個側面，但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承接大部分飛舟訂單的散塔林會，就擁有上萬魔法師和十多萬魔工士，還有數十萬不是超凡者的工匠。小巴斯拉揚給的飛舟設計圖，連外殼塗抹的漆都有上百種選擇。
承接大部分輔助戰艦訂單的辛伯納浮空船廠的人力資源不比散塔林會差，辛伯納遞交的巡洋艦、驅逐艦和護衛艦設計，為了討得她的歡心，光是外形設計就有上千人的團隊忙碌，其中不乏藝術之神的高階神職者。
而恩考特主持的曙光之星造船廠，雖然現在只有幾萬人在船台上忙碌，但背後還有接近十萬魔法師，三四十萬魔工士，好幾萬神導工匠供她調遣。那些不是超凡者，卻有一技之長的凡人，更以百萬計數。
什麼是專業？
專業就是大分工，戰艦上的廁所都有上百人的團隊專門研究，這就是專業。
相比之下，赤聯……
海瑟薇也知道了赤聯的組織改革，她更關注的是大興其道的公社。總人口才千萬出頭，人力本就很貧乏，還在鼓勵超凡者向各個方向發展，建立更多的公社。這種四面開花，漠視甚至蔑視細節的戰略，在她看來簡直是愚蠢至極。
“是啊，大家都想當開創者，不想去做繁瑣細緻的工作，這是凡人本性。”
海瑟薇看著像巨大鯨魚上掛滿了各種雜物的古鯤戰艦模型，搖頭嘆道：“這就是赤聯的本質吧，一切都寵著凡人，不論好壞的滿足他們的慾望，他們的道路還能走多遠呢？”
傳奇級戰列艦優雅美麗，處處充滿細節，一看就是經過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協調之中瀰散著濃郁的威壓氣息。
古鯤級戰艦粗壯笨拙，外露的建築和裝置處處都不對稱，像是凌亂堆積起來的。外殼的晶格裝甲也是參差嶙峋，看上去異常粗糙。加上黑灰的魔鋼本色，除了刺眼還是刺眼，令人心頭格外不舒服。
先不論二者的實際戰力到底誰強，在普通凡人心目中，到底希望哪一種戰艦奪得勝利，成為費恩世界的守護神呢？
海瑟薇深信，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