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987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 23:43
深夜書屋 第三百四十五章 咬死了

    妻子的小說,一直很小眾,因為妻子一直喜歡這種恐怖故事,其實,以前妻子是寫言情的。

    比如那種《霸道總裁,小妖精你是我的不許跑!》。

    不過,

    興許是產後憂鬱症的原因吧,導致後來妻子在創作方向上開始偏向恐怖靈異。

    不過妻子的問題並不嚴重,性子可能比以前變得稍微清冷了一些,也變得不太願意出門,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但對自己對孩子還是熱情體貼。

    拿著鋼筆,

    一個字一個字地寫,

    他就這樣坐著,謄抄著。

    其實,

    一開始,

    妻子對自己的這種癖好不是很理解,

    後來他解釋說因為是她的書她的故事,所以自己用鋼筆寫下來再讀,能更貼近她的內心。

    妻子很感動,

    對於作家來說,

    這種不要錢的情話多得可以清倉甩賣,但女人似乎就喜歡吃這一套。

    也因此,

    每次妻子有新作出版他抽出時間在謄抄時,

    妻子就喜歡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累的話,就靠著他,看著他謄抄,享受著這種感覺。

    筆尖,不停地在紙張上寫出一個接著一個的字。

    他沒有回頭看,

    也沒有向周圍張望,

    因為他已經有了那種妻子就在自己身邊陪伴自己的感覺,

    妻子就在自己身邊,

    是的,

    她就在自己身邊。

    客廳裡,

    三具屍體,仍然靜靜地擺在沙發上,

    二樓,

    死者的丈夫(父親),

    正一本正經地坐在書房裡用鋼筆寫著字,

    這像是黑白片裡的恐怖場景,

    帶著一種令人難以理解卻又頭皮發麻的混亂邏輯,

    有點像是行為藝術,

    真正的行為藝術,本身就不應該去考究它的邏輯,而是在那紛紛亂亂之中,尋找所需要表達的內涵。

    他今天沒去上班,

    中秋節之後,本就是放假,廠子裡的工人經過了這幾天的加班加點趕工之後也需要時間休息一下。

    而且,最繁忙的時間過去,廠子這段時間也不會那麼忙了。

    丈人和丈母娘出國旅行了,因為妻子性格變冷淡的原因,很少會和他們主動去交流打電話,丈人丈母娘也很少過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至於那位當警察的大舅哥,

    他已經忙工作忙到「妻離子散」了,

    自然也沒有時間來拜訪串門什麼的。

    一整個白天,

    他都在謄抄,

    很認真地謄抄,

    每一筆每一劃,都寫得極為工整,完全是全身心地在投入。

    一整個白天,

    沒吃沒喝,

    甚至坐在那裡都沒動過,

    他只是不停地寫著,寫著,

    寫到了太陽下山,

    寫到了月亮掛起,

    從白寫到了黑……

    他麻木了,

    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似乎只有這種不用停頓下來的謄抄,才能讓他忘卻自己所不想記起來的東西,才能讓自己感受到自己想感受到的溫暖與依戀。

    最神奇的是,

    鋼筆,

    連墨水都沒有更換,

    彷彿可以無窮無盡地寫下去一樣,

    這裡的油墨,

    一直都用不完。

    反倒是一直緊握著鋼筆的手掌,

    開始青筋畢露,

    顯露出實習護士小姐姐最喜歡的那種狀態。

    「呼…………」

    等到後半夜時,

    這本血色字體封面的恐怖故事《我愛我家》,終於謄抄完了。

    他身子後仰,伸了個懶腰,感知著自己骨節上所傳來的一陣脆響,肉體上的疲憊,似乎完全感知不到,而且精神上,反而顯得更加地亢奮起來。

    「吱呀!」

    臥室門被推開,

    露出了一隻碩大的狗頭。

    是一隻阿拉斯加。

    家裡,

    並沒有養狗。

    記得當初剛結婚時,自己和妻子養了一隻小阿拉斯加幼崽,後來因為妻子懷孕了,這隻狗只能送人了。

    等倆孩子慢慢長大後,妻子因為性格變化原因,對養狗這件事提不起太大的動力了,因為一條狗也是一條生命,你把它買回來養在家裡,吃喝拉撒照顧起來不亞於照顧一個孩子。

    但妻子內心之中,還是喜歡狗的。

    在自己剛剛謄抄好的這本書裡,裡面有一隻狗,一隻成年阿拉斯加。

    喜歡吃火腿腸,很聰明,會坐下會握手,還能載著孩子遛彎。

    阿拉斯加走進來,把自己的頭湊在他的膝蓋上,輕輕地蹭著。

    他伸手,

    撫摸,

    狗頭。

    然後,

    慢慢地起身。

    狗卻擋著它,不讓它出去,抬起頭,看著他,嘴裡還流著哈喇子,它餓了,在討食。

    在妻子的故事裡,

    這隻狗很可愛,很懂事,很聽話,

    它是喜歡吃火腿腸,

    但真正每天必須吃的,不是火腿腸也不是狗糧,

    而是活人的鮮血。

    在故事裡,每天晚上,它都會出去一段時間,是為了覓食。

    它會出去咬人,吸食它的鮮血後再回來,被吸食鮮血的人只會覺得昏沉了一下,精神有些不濟,不會有其他的問題,甚至都不會察覺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它吸食血的份量,其實是目標對象身上的孽債,如果作惡的少,壞事做得少的人,就只吸食一點點,如果是那種徹頭徹尾的壞人,被直接吸食致死都有可能,當然,如果是好人的話,它根本就不會找到你。

    記得當初妻子說過,她原稿裡這只阿拉斯加可不是這樣子的設定,她想寫出一個餓了就出去隨便找人神不知鬼不覺吸食鮮血進食的狗,在外面是魔鬼,在家裡是乖寶寶寵物,是孩子們的好玩伴。

    這才是她想要的感覺,但為了出版和規避政策原因,不得不這般修改。

    「餓了麼?」

    他用鋼筆刺開了自己的手掌,看著鮮血滴落下來。

    但阿拉斯基只是搖搖頭,對他的血不感興趣。

    「餓了的話,就出去找吃的吧。」

    他伸手,解開了阿拉斯加脖子上的牽引繩。

    阿拉斯加開心地搖晃著尾巴,跑出去了。

    深吸一口氣,

    他走出了書房。

    已經一天一夜沒下樓了,他還是有些不敢下樓,

    哪怕,

    他看見了狗。

    站在樓梯位置,他猶豫了很久,也擔心了好久,下樓梯的第一步,始終沒敢邁下去。

    一直到,

    他聽到了下面,

    傳來了孩子們清脆的笑聲。

    「呵呵呵……哥哥……我要要吃……我也要吃……」

    「不給不給……媽媽說糖吃多了壞牙齒呢……妹妹不准吃……哥哥吃……代替你壞牙齒………」

    「哥哥壞……媽媽……哥哥太壞了…………」

    孩子們,在下面追逐著。

    雖然他和妻子常呵斥兒子要照顧妹妹,但現在還小的哥哥卻經常故意戲弄自己的妹妹。

    驀然地,

    心裡,

    出現了勇氣,

    他走下了樓。

    孩子們在追逐打鬧,

    妹妹追不上哥哥,氣鼓鼓地站在那裡,見他下來,馬上跑到他身邊,抱著他的大腿,喊道:

    「爸爸,哥哥壞,打他屁屁!」

    他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

    忽然間,

    他很想哭,

    鼻子開始發酸。

    「我沒有,我沒有,爸爸,別聽妹妹瞎說,她把自己的糖吃完了,想吃我的。」

    哥哥也趕緊跑過來解釋。

    兒女都聚集在自己身邊,

    他們在吵架,

    他們在圍繞著自己告狀,

    這種感覺,

    一點都不煩人,

    反而覺得十分的美好。

    「嘩啦!」

    妻子推開廚房的門,

    繫著圍裙的她從裡面走出來,

    依靠著門框,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阿姨今天請假回家了,我隨便做了點,你也隨便吃點吧,你老婆是不會做飯的,這一點你追我時也應該知道。」

    「肯定都吃光。」

    他激動地說道。

    妻子笑了笑,催促道:「帶孩子們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他帶著孩子們去洗手,進了衛生間,倆孩子很乖,自己打肥皂認真地搓洗著小手。

    他則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面容枯槁,憔悴無比,臉上慘白,也沒了多少血色。

    應該是太累了吧,最近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

    看來,

    還是得多注意休息啊。

    帶著孩子們走了出來,妻子已經在客廳飯桌上擺放好了碗筷,一家子落座。

    「蛋黃還沒回來啊。」女兒問道。

    蛋黃是那隻阿拉斯加的名字。

    「你要吃飯,蛋黃也要吃飯啊,它在外面找東西吃呢。」妻子說道。

    女兒點點頭,「希望蛋黃今天能吃得飽飽的,晚上陪我好好玩。」

    「你也要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陪蛋黃玩啊。」

    他吃了口飯,飯煮的有點過軟了,水放得多了一點,但他卻覺得分外好吃,很香甜。

    他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裡正在播放著通城新聞。

    「本台剛收到的消息,傍晚時分在崇川區建設路西段銀行門口,一名女子被一條大狗咬死,大狗現在不知去向。

    城市遛狗不帶牽引的問題已經越來越嚴重,本台向社會呼籲養狗者要文明養狗,不要給其他人造成麻煩和傷害,我們希望這種慘劇不會再發生。

    同時希望市政府可以加強這方面的管理和監督,加強城市寵物管理完善規範。

    據悉,

    讓人值得注意的是,

    被咬死女子職業是一名家政保姆,四十歲,非通城本地人。

    警方調查出了她的身份證信息,發現和本人不相符。

    現今,女子真實身份已經被核實,其名下有多筆巨額欠債記錄,屬於躲債出來冒名頂替別人身份證去職介所報備註冊的。

    出事前,

    她剛從自己供職的那家高檔別墅小區人家裡下班回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 19:53
深夜書屋 第三百四十六章 真相

    晚餐結束,陪著妻子洗碗,之後又陪著孩子們玩了會兒親子遊戲,安撫好孩子們入睡後,他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妻子正在房間裡面的衛生間裡洗澡,水聲潺潺,勾得人心癢。

    他躺在床上,枕著雙手,看著牆上掛著的結婚照。

    照片裡,自己那時還年輕,妻子風華正茂。

    躺著躺著,

    他竟然眯著眼,

    又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來時,四周,都是黑的,他在黑暗中伸手摸索著,打開了燈。

    床,還是那張床,然而只躺著自己一個人。

    默默地,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

    蜷曲著自己的身子。

    一種孤獨和寒冷的感覺正在向他襲來,

    腦海中開始不斷地浮現出一些破碎的畫面。

    烏雲,

    閃電,

    大雨,

    客廳,

    沙發……

    他越來越感覺到呼吸困難,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正在將其籠罩,身上開始起一大片雞皮疙瘩。

    他不敢走出臥室,

    不敢推開門,

    他怕聽不到孩子的聲音,

    怕看不見自己的妻子,

    更怕走下樓梯,

    看見客廳的沙發上……

    「呼…………呼…………呼…………」

    沉重地喘息聲,卻讓他的大腦越發變得空白起來。

    掙紮著,他像是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閉著眼,捂著耳朵,按照記憶中的印象,衝入了隔壁的書房。

    「啪!」

    關上書房門的剎那,

    他只覺得自己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渾濁的目光看向書桌上靜靜躺在那裡鋼筆,

    彷彿找到了自己的依託。

    他走過去,

    拿起鋼筆,

    翻開空白本子,

    又拿出自己妻子的書,開始繼續謄抄起來。

    他忘我,

    他沉迷,

    除了謄抄文字,

    他一點其他的念頭都沒有,也不敢有。

    沒人催促他,但他卻格外地珍惜時間。

    他寫得很快,字跡也開始變得潦草,因為他的心中,早就迫不及待。

    他沒注意到,

    自己的皮膚已經開始褶皺起來,像是失去水分的榆樹皮,也沒留意到,自己的眼窩已經在慢慢地凹陷下去,還沒有三十歲的他,頭上已經出現了大片的白髮。

    鋼筆的墨水,

    仍然像是永遠用不完一樣,

    一直能寫出字來,

    也不用去添加。

    寫著寫著,

    寫到天變白,寫到天又變得昏暗。

    房門那邊傳來了門鈴聲,他猛地站起來,推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站在二樓位置,

    他看見下面自己的妻子已經走了過去,

    打開了門,

    有客人拜訪,

    據說是妻子的某位鐵桿女粉絲。

    孩子們的笑聲再度傳來,

    他們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動畫片。

    看到這一幕,

    他咧開嘴,

    笑了起來。

    哪怕他已經無比的憔悴,

    乾裂的嘴唇彷彿在滲透著鮮血。

    寫啊,

    寫啊,

    一本謄抄完再謄抄下一本,

    他根本停不下來,

    也不願意停下來,

    寫得忘記了吃喝,

    寫得忘記了睡覺,

    除了偶爾聽到動靜出去看看,

    看看自己的妻子,

    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們,

    然後回來繼續寫。

    他害怕自己萬一不寫,

    就看不見他們了。

    妻子的恐怖故事都是以自己的家庭這棟別墅為原型寫的,所以故事裡有這個家,有她,也有孩子們。

    書房的檯燈下,

    有個伏案抄書的人影,

    人影很單薄,

    單薄到檯燈的光彷彿都可以將他給穿透。

    寫的字越來越多,抄的書也越來越多,

    漸漸的,

    那個年輕的男人越來越瘦,也越來越憔悴,

    等到忽然某一天時,

    他又抄好一本書,

    放下筆時,

    雙腿已經纖細得如同兩根筷子,

    臉上只有一層緊巴巴的皮還黏貼在上面,

    眼窩子之中,已經看不見眼眸了,只看見兩團類似鬼火一樣的光芒在流轉,在閃爍……

    他顫顫巍巍地推開門,

    走了出去,

    他聽見了自己妻子的聲音,

    也聽見了自己孩子們的聲音。

    這一切,

    都是那麼得美好,

    那麼的動聽,

    這是,

    是自己活下去的堅持和希望。

    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

    什麼是苦,什麼……又是累?

    手撐著欄杆,他不敢走下去了,他只是默默地看著,默默地聽著,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歲月靜好。

    這時,

    他隱約聽見了,

    自己的妻子,正在哭。

    自己的孩子們,也在哭。

    他愣了一下,

    為什麼?

    為什麼要哭?

    一家人,

    整整齊齊,

    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啊,

    為什麼要哭呢?

    他有些慌亂,也有些迷茫,他雙手抓著樓梯欄杆,很是艱難地一步一步一往下走。

    下個樓梯,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也是一場巨大的挑戰。

    他害怕自己摔下去,

    可能自己摔下去的話,

    會直接摔成一糰粉末。

    他不是害怕摔成粉末,

    而是害怕沒人謄抄了,

    沒人繼續拿起筆寫字了。

    但他還是要下去了,

    他要問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要哭?

    終於,

    他走向了樓梯,

    他氣喘吁吁,駝著背,直不起來了,摸索著繼續往前。

    他來到了客廳,看見了正中央的沙發位置。

    妻子坐在中間,

    兒女們在兩側。

    妻子在哭,

    兒子在哭,

    女兒也在哭,

    地上,

    阿拉斯加匍匐在那裡,周圍,有很多遊樂場設施,還有很多面具,有斗篷,有人臉,有黑影,有各種各樣的恐怖東西在徘徊,在閃爍。

    冥冥之中,

    你還能聽到不知道多少亡魂在哀嚎,在哭泣,在咆哮!

    這一切切,

    都是妻子恐怖裡出現過的角色,場景,道具。

    他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張開嘴,想問妻子,想問問孩子們,

    你們,

    哭什麼啊?

    我們還活著,我們還能在一起,

    很美好啊,

    不是麼?

    但他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像是蚊子一樣,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妻子眼裡開始滴淌出鮮血,

    孩子們眼裡也是一樣,

    這一幕,

    讓他嚇壞了。

    妻子和孩子們一起爬下了沙發,

    向他爬行過來。

    他看見妻子的雙手抓著他的腿,在懇求,在祈禱,在痛哭,

    他看見自己兩個孩子也是一樣。

    「親愛的,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這種折磨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放過我吧,求求你,親愛的,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爸爸,你放過我們吧……這裡太可怕了,每一天都好痛苦,囡囡好害怕啊…………」

    「爸爸,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和妹妹都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看著自己身下,

    妻子和孩子們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

    他的腦海中剎那間響起了一道道炸雷,

    他踉蹌地開始後退,

    搖著頭,

    滿是不敢置信。

    為什麼,

    為什麼,

    怎麼會這樣,

    不,

    不可能,

    不可能啊!

    原本冰冷的現實,

    在被用美好的紗幔遮擋住後,給人一種美輪美奐的錯覺。

    錯覺,終究是錯覺。

    他匍匐在了地上,

    雙手抱著頭。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書房裡謄抄寫字,根本就沒出過門。

    但是在外面的世界裡,

    他仍然每天出現在人前,在廠子裡指揮調派工人完成訂單,甚至在上一個家政阿姨出問題後,他還重新找了一個家政保姆。

    這一切,

    都是他做的,

    但他卻不知道,

    也不曉得。

    他只知道,

    當他的妻子和孩子們在他面前祈求放過時,

    他整個人崩潰了,

    陷入了一種迷離之中。

    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

    在這模糊的視線裡,

    他看見新的保姆阿姨上門時,看見沙發上自己妻子和孩子們的屍體,發出了慘叫,茶几上還留有妻子寫下的「遺書」,是妻子祈求他放過時說的話,他按照一種本能,像是在謄抄妻子的出版書一樣也寫了下來,白紙黑字的寫了下來。

    而這,再加上妻子兒女身上許久之前的淤青,成了他因家暴虐待而定罪的證據。

    現實和虛擬的糾葛,

    在他的腦海裡一次次地崩塌,又一次次地被重塑,在監獄裡,他有許多的時間去思考,去重新理順自己的思路。

    所以,

    他對監獄這個環境,

    很是感激。

    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激。

    …………

    回憶的目光慢慢地消失,

    他的嘴角逐漸勾勒出一個弧度,

    他嘗試過去重新擁有生活,卻讓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實,

    他存在,

    但又不存在,

    周圍的人都看得見他,能和他說話,監獄領導也對他讚賞有加,他寫的文字還能出版獲獎。

    但他,

    真的存在麼?

    他感知到自己如同成了一個真正的幽靈,

    不是鬼魂的那種幽靈,

    而是明明大家知道你,

    而你,

    卻不存在,

    這是一種悖論,也是一種折磨。

    他在監獄裡花費了四年多的時間,才想通了這些東西。

    看著面前驚恐無比的女人,

    他張開嘴,

    做了一個「噓」的嘴唇動作,

    而後,

    緩緩道:

    「或許,我是知道使用這支筆的方法是什麼了。」

    「是…………是什麼…………」

    來自奈何橋的女人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帶著一種由衷的恐懼。

    「那就是讓自己,成為筆下故事裡的角色,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囚犯深呼吸,

    仰面靠在椅子上,

    「所以,為什麼事情會如此順利,你從地獄出來,就能馬上找到我,

    順利得,

    像是被安排設計好的劇情橋段,

    是麼?」

    女人點點頭,

    是的,

    太順利了。

    「呵呵…………」

    囚犯笑了,

    「很抱歉的告訴你,這個故事,我能力不夠,已經崩了……

    對不起,

    連累你了,

    和我,

    一起消失吧。」

    ………………

    書屋二樓臥室裡,

    剛剛幫老道解開束縛的安律師坐在床邊,老道跑下去擦紅花油去了,張燕豐被安律師制止後又陷入了昏迷狀態。

    但呼吸已經平穩,心跳也出現了,睡一覺,估計就能真正清醒過來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在發展。

    安律師覺得這有點神奇,讓一個剛死去的普通亡魂借屍還魂,居然真的做成了。

    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一邊拿起那本雜誌。

    隨意地翻了翻,

    雜誌上前面一半是監獄領導講話和事蹟宣傳,

    後面則是監獄裡犯人寫的改造感悟和心得,

    看著也挺有意思的。

    看著看著,

    翻閱到了最後一頁,

    嗯?

    安律師愣了一下,

    已經到最後一頁了,

    但好像少了點什麼,

    像是原本這裡應該有一篇文章的,自己好像還看過的啊,

    卻不見了。

    是我,

    記錯了?

    這是兩千張月票加更的章節,

    但尷尬的是,咱的月票才1800。

    兄弟們求給力啊!

    鹹魚龍的加更都跑到月票前面去了!!!

    嚶嚶嚶!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 19:53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周澤和筆


    抖抖菸灰,

    周澤又打了個呵欠,

    扭了扭脖子,

    結果,

    動作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因為他忽然忘記了,

    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大半夜的,

    自己為什麼不在書店摟著白鶯鶯睡覺,

    而是大老遠地開個車跑到監獄門口來吹風?

    腦子裡的邏輯在剎那間被擰得七零八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一環被硬生生地抽出去了,結果剩下的部分就顯得有些沒頭沒尾。

    周澤嘗試梳理自己的思路,

    他記得自己原本應該是在醫院裡搶救張燕豐的,結果張燕豐的靈魂自己飄到了豬頭肉店去了,豬頭肉店那裡還有個紅綠燈,然後遇到了安不起,安不起事先準備好了屍體,讓張燕豐借屍還魂,且還用了自己給他的鬼差證。

    不對,

    好像有哪裡不對。

    周澤低下頭,

    強迫自己去努力地想著,

    因為最大的一個悖論就是,自己為什麼又會開車來到監獄這邊?

    自己來監獄這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想不起來了,

    完全想不起來了,

    如果說自己晚上沒事幹太無聊了,所以開著車出來兜風,結果思緒飛散,不知不覺間開到了這個荒郊野外,好像也能解釋得通,哪怕有點僵硬。

    但再看看自己所坐的車,這不是安律師的車,也不是老許的尼桑,身邊的凹槽下面還有駕駛證,是另一個陌生人的照片和名字。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

    可能會覺得自己腦子斷片了,

    或者捂著嘴驚呼自己遇到了「靈異事件」,

    但問題在於周澤能一樣學著驚呼一聲「太可怕了,我遭遇了靈異事件」嗎?

    推開車門,

    周澤走了出去,不停地環視四周。

    前方不遠處就是監獄的高聳圍牆,

    監獄門口的馬路上大晚上的也沒什麼車,

    四周知了聲不停地響起,

    周澤眼睛一會兒睜得大大的一會兒又眯了起來,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我要去哪裡?」

    咬了咬牙,

    周澤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自己的這次忽然失憶,讓他現在很沒有安全感。

    拿出手機,

    撥通了安律師的電話,

    因為周澤記得自己來監獄之前,是和安律師碰過面的。

    那邊很快接通了電話。

    「喂,老闆。」

    「老安,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麼?」

    「我怎麼知道。」安不起有些莫名其妙,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馬上道:「那位警察已經甦醒了,現在還在昏睡,不過身體已經出現了穩定的呼吸和心跳跡象,應該問題不大了。」

    不是,

    老張的事情先不急。

    「我現在在監獄門口,你記得我為什麼要來監獄門口麼?」

    安律師愣了一下,

    在他看來,你如果說自己在會所門口或者在菜市場門口,你問我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倒是能回答。

    但你問我為什麼你要深更半夜跑到監獄門口去,

    難道你想去自首坐牢?

    還是,

    他另有所指?

    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老闆。」

    「嗯?」

    「你要是對我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直接提的。」

    言下之意,

    就是不用拐外抹角含沙射影指桑罵槐這類的。

    「唔…………」

    「我有一個顧客在監獄,你是為了這件事去的麼?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啊,而且分賬也會和你分的,不用急的,這個…………」

    「不是這個。」

    周澤打斷了安律師的碎碎念,

    「問題在於,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大半夜跑到這裡來。」

    「那……您還是回來吧,回來休息休息?對了,老闆,我這兒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

    「我看見那個小丫頭片子一直纏著要和那頭女殭屍睡,我也問了老道,說你也是和她睡,你看看,我也飽受失眠困擾…………」

    「免談。」

    「嘶…………」

    安律師覺得很雞兒痛苦。

    在周澤看來,

    小luoli要蹭睡,還能忍受。

    大早上地自己起來,先看見豐腴嬌憨的白鶯鶯,再看見躺在身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luoli,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但如果再加上安律師這條長滿腿毛的腿出現在眼前,

    自己一整天的心情肯定都會受到影響,

    哪怕安律師想拿張涼蓆睡在床下邊蹭蹭「空調」也不行。

    「那我就繼續打坐冥想好了。」安律師有些無奈。

    「我想進監獄看看。」周澤忽然說道。

    「進監獄?」

    「我總得搞清楚大半夜地,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吧?」

    ………………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聲響起,

    已經接近退休年紀的監獄長有些不滿地拿起手機,人年紀大了,想睡踏實不容易,自己再過一兩年也就退了。

    但深更半夜打來的電話,他不敢不接,生怕監獄出什麼事情。

    「喂,出什麼事了?」

    「獄長,不好意思,是為了這個季度先進改造份子評選的事,名單明天就得報上去了,但我們監獄現在還沒確定人選。」

    「什麼沒確定人選,上週不是已經開會討論過了麼,給那個會寫書出版拿獎的…………」

    監獄長眉頭忽然一蹙,

    他在說什麼?

    「給誰?」

    「給……」

    監獄長撓了撓頭,在床邊坐了起來,怎麼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了,還是自己因為睡醒時被電話吵醒有點睡迷糊了?

    「你再找幾個人連夜研究一下,明天直接報上去吧,注意要講究公平公正,不準有任何的徇私舞弊,否則被我知道了,絕不姑息!」

    「好,監獄長,您放心吧。」

    電話掛斷了,

    頭髮已經半白的監獄長卻沒躺下來休息,

    而是起身走到了書架位置,

    開始翻找。

    找了好一會兒,

    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

    自然也就什麼都找不到。

    最後,

    他只能在椅子上坐下來,點了一根菸。

    老伴兒也被他吵醒了,起身過來看了看,問道:「怎麼了?心神不寧的。」

    「沒事。」

    監獄長撓了撓頭髮,對自己髮妻笑了笑,自嘲道:

    「興許是人老了,年紀大了,記性也就容易出問題了吧。」」說什麼,你才不老呢,等你退休了,我還想著和你一起出去走走旅遊看看,以前都沒什麼機會。「

    「呵呵,是啊。」

    ………………

    進看守所對於周澤來說,難度其實也不大,他十根指甲上散發出的黑霧足以讓附近的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至少,應付一下普通人是沒問題的。

    周老闆也沒敢大張旗鼓地直接用指甲扳斷大鐵門走進去,而是學蜘蛛俠,爬牆。

    指甲輕易地嵌入牆壁上,再慢慢地往上爬,上面的鐵絲網和倒鉤什麼的也順帶一起撫平了,就這樣連續過了兩道牆,周老闆已經有點累得喘息了。

    深夜的監獄就像是寄宿式學校一樣,很安靜。

    周澤將自己的指甲插入地面,

    黑霧開始指向一個方向。

    果然,

    有東西啊。

    不過,黑霧指向的方向有兩個,這讓周澤有些猶豫,當下,也只能選擇其中一個方向先走了過去。

    那邊,應該是監獄牢房,周澤爬上牆壁,上了二樓。

    二樓靠鐵床的位置對著一張床,床上有個男子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臉驚恐地看著窗外,正好和周澤來了個目光對視。

    嗯?

    是犯人?

    還穿著囚服?

    那個囚犯一臉錯愕的表情,

    天吶,

    這鬼差也太敬業了吧,

    居然大晚上地進監獄爬牆來抓自己。

    囚犯手腳冰冷,他是從安律師口中知道通城的鬼差不好惹的,當下,他只剩下滿心的絕望。

    但下一刻,

    畫風像是陡然一變!

    那個鬼差居然對他笑了笑,

    然後示意他好好睡覺。

    「…………」囚犯。

    要殺要剮隨便你啊,送下地獄也沒問題,

    惡鬼也是有尊嚴的!

    你他娘的大半夜地跑來裝獄管爬牆查房是哪個意思?

    還叫我好好睡覺,

    你特麼有病啊!

    但接下來,

    那個鬼差真的就走了,

    他,

    走了???

    媽的,

    真的,

    就這麼,

    走了?

    他大半夜爬牆進監獄再爬牆到這裡來,

    就為了看看自己有沒有在好好睡覺?

    是的,周澤走了,因為他猜出來這位是誰了。

    應該是安律師說過的他放在監獄裡「觀察」的顧客,

    現在也相當於是他周澤的顧客,

    所以周老闆選擇了視而不見,下了樓,向第二個方向走去。

    經過了囚犯活動區後,周澤老道了監獄小圖書館門口。

    沒沒鎖,裡頭還亮著燈。

    推開門走進去,

    四周,

    瀰漫著一股焦味,

    像是有人在這裡剛剛燒烤過東西,

    然後還特意用了84消毒液消了毒,

    總之,

    這味道讓周澤很不舒服,甚至產生了想要干嘔的衝動。

    莫名地,

    一個成語在周澤腦海中浮現而出,

    那就是……人間蒸發。

    強迫自己穩定住情緒,

    周澤慢慢地走向那個亮著燈的位置,黑霧到這裡也開始慢慢變淡,甚至已經開始失去了方向。

    這意味著在之前,是有散發著鬼物氣息的東西在這裡的,而現在,它卻消失不見了,乃至於自己的黑霧連追蹤的能力都沒有。

    這還是周澤第一次面對這種狀況。

    但很快,

    周澤就看見了桌子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一支表面有些破損看起來也有些陳舊的老式鋼筆,

    正安靜地躺在桌面上,

    在燈光的照射下,

    反射著異樣的光澤。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8-3 03:47
第三百四十八章 帶我走!

    周澤雖然走了,

    但躺在監獄牢房板床上的那位「菊部地區有血」的囚犯,

    現在還無心睡眠。

    裹在被子裡,

    時不時露出一雙眼睛往外瞅瞅,

    隨即又像是一隻受了驚的鵪鶉,

    又馬上縮了回去。

    當然了,

    他想睡也睡不了,

    不過按照以往的習慣,他可以利用安律師教給他的打坐冥想方法去緩解無法睡眠的痛苦,雖然效果肯定沒睡覺好也沒睡覺香,但總歸能緩解失眠的痛苦。

    只是,

    這次他一閉上眼,

    腦海中就馬上想到了窗口所見的那一幕,

    那個鬼差,

    鷹隼般的目光盯著自己,

    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離開。

    老實說,

    那位鬼差大人就算跳進來給自己

    「啪」

    一個巴掌,

    吼一聲,

    換個姿勢睡!

    自己說不定還能心態平和一點,

    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隻小白兔,

    獵人還特意翻越千山萬水來看你一眼,對你道一聲「晚安好夢」,然後就回去了。

    這種感覺,

    十分詭異。

    …………

    這種感覺,

    確實十分詭異,

    尤其是在周澤看見這支筆之後。

    彷彿冥冥之中,在那支鋼筆裡面,有一條毒蛇,正蟄伏在那裡,吐著信子,等待著自己上前。

    殺人奪寶這種事兒,周老闆並不願意做,他書店裡有不少玄幻書,基本都是這個套路,周老闆覺得做這種事兒很沒品。

    然而,

    事實上,

    周老闆是口嫌體正直的典範,

    明面上說著不做不做堅決不做,

    但實際上遇到好東西時,

    不管是能用的還是不能用的,

    是人還是殭屍,

    是男人還是女人,

    是人還是獸,

    周老闆都想往家裡搬。

    王軻曾給周澤分析過,大概就是小時候窮怕了,所以長大後本能地就有一種極強的佔有慾,也可以說是收集癖。

    只有靠囤積才能讓自己獲得安全感的樣子,

    否則一整天都心慌慌。

    最典型的就是周老闆的陰陽冊,到現在都不懂如何具體去用,甚至連裡面關著的幾位東北大仙還在犄角旮旯裡吃土呢,

    想放也放不出來。

    然而,

    面對這支筆時,

    周澤心裡開始犯怵了,

    雖然這東西看起來很樸實,樸實得就像是周澤上小學時買的第一支英雄牌鋼筆。

    但有點扎手啊。

    周老闆有點躊躇,

    陰陽冊那玩意兒用不了但收藏在家裡也有成就感,東北大仙兒駕馭不了但收進去也覺得有面子。

    只是,

    眼前的鋼筆,

    讓周澤產生了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帶回去的話,

    很可能會丟了命。

    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這種預感卻十分強烈。

    深呼吸,

    深呼吸,

    再呼吸,

    接著呼吸,

    繼續呼吸,

    最後再來一次呼吸!

    周老闆轉身,

    留給那支靜靜躺在那裡像是一個脫去大半衣服露出大片白色的女郎一個瀟灑決絕的背影。

    是的,

    周老闆順了心意,

    準備離開。

    管你是什麼寶貝有什麼妙用,

    我!不!要!

    似乎是周澤轉身的太過迅速,往外走得過分決絕,

    就連那支筆都有些措手不及,

    筆身還顫抖了一下,

    差點沒從桌子上滾下去。

    只是,

    周澤走了兩步,

    就停下了腳步。

    他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雙手下意識地開始握緊。

    不是周澤在做心理鬥爭,也不是有什麼不捨的,

    而是因為在周澤剛放棄、準備離開時,

    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忽然開始發動,

    在周澤沒有召喚他的前提下,

    竟然主動發力,

    想要搶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情。

    準備搶班奪權了?

    額角上,汗珠子不斷地滴淌下來,周澤咬緊牙關,和那位做著鬥爭。

    哪怕是知道了讓他甦醒對自己不利,但有時候面對危險和不得已的局面時,周澤依然選擇了飲鴆止渴。

    現如今,

    惡果,

    要復甦了麼?

    慢慢地,周澤蹲了下來,他雙手的指甲開始慢慢變長,皮膚上也開始呈現出一種暗青色,嘴角獠牙也長了出來,眼眸深處,有恐怖的黑暗正在流轉不息。

    「拿了…………這支筆。」

    周澤壓抑的聲音傳來。

    但在下一刻,周老闆眼中的黑色開始消退,重新露出了清明。

    「憑什麼!」

    是的,憑什麼!

    雖說二人一損俱損,很多時候都處於同一個戰壕內,但實際上二者之間還有著極為清晰的競爭關係。

    周澤原本就不想要那支筆了,

    現在既然體內的那位想要,

    那自己就更不能要了!

    「嗡!」

    黑色開始重新瀰漫周澤的瞳孔,

    周澤厲聲道:

    「拿了它!!!」

    下一刻,

    黑暗再度消失,再度恢復清明。

    「不可能!!!」

    若是有外人在旁邊看見這一幕,估計是以為自己碰見了一個精神分裂症病人,在那兒用不同的語氣和口吻自言自語著。

    「拿了它,它,有用!」

    「休想!!」

    「你這個廢物!」

    臥槽,

    周澤愣了一下,

    尼瑪的還帶人身攻擊啊!

    「你不也是慫逼?之前奈何橋出現時,你連氣息都不敢露!」

    嗯?

    奈何橋是什麼東西?

    我為什麼會說奈何橋?

    周澤陷入了沉思,但也來不及沉思了,因為體內那個意識的暴戾氣息正在自己腦海中瘋狂地席捲。

    「拿了它,這支筆,對我有用!」

    「別做夢了!」

    「嗡!」

    一道道黑霧忽然之間從四面八方席捲過來,周澤對著那支鋼筆所在的位置伸出了手,黑霧化作了一隻利爪席捲而去,將那隻鋼筆拘了起來,向這邊飛來。

    但在下一刻,

    周澤眼裡的目光又是一變,

    利爪轉變方向,將鋼筆向牆壁上狠狠地砸去!

    「啪!」

    砸在牆壁上的鋼筆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心碎的聲音。

    但馬上,

    利爪再度出現,將鋼筆又抓了起來,向回拉!

    只是緊接著,

    利爪又再度失去控制,將鋼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鋼筆。

    「啪!」

    「啪!」

    「啪!」

    「啪!」

    「@#¥%amp;*!!!」鋼筆。

    終於,

    黑霧消散,

    周澤體內那個意識在耗費了巨大的力量之後,不甘心地重新沉睡下去。

    「拿了它…………一定要拿了它…………它不是判官筆…………它是…………」

    或許,

    是體內那個意識現在還不具備和周澤硬剛的能力,周澤也能自我安慰一下,至少這具身體,這條命,還是屬於他的。

    「呼…………」

    趴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濕透。

    那支鋼筆已經被摔得有些變形了,連墨汁都被摔了出來,無比淒慘地躺在地上。

    周澤嚥了口唾沫,慢慢地爬起來。

    這東西,

    不能要。

    只是,

    就在此時,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鋼筆旁邊,是一個女人,陌生且熟悉的女人。

    男人總是對美女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嘿,

    美女,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但實際上這個女人並不好看。

    尤其她現在這個樣子,

    站在那裡,

    眼眸之中只剩下一片慘白,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完全失去了自我,甚至,可以說是她已經被抹去了自我。

    當女人出現之後,

    在另一側,

    還有一個穿著囚服的男子出現。

    男子也站在那裡,目光無神。

    鋼筆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周澤的眼睛當即瞪大了起來,

    艹,

    這支筆,

    有智商!

    周老闆有種預感,

    如果自己今天歡天喜地的把這支筆帶回家,

    可能過幾個月,

    自己也會站在這二人身邊,

    目光呆滯,

    雙目無神,

    渾渾噩噩。

    這他娘的根本就是一個詛咒。

    而且,似乎連自己的記憶,活人的記憶,都能被這支筆給抹除掉,這種影響力,真的是太恐怖了。

    女人和囚犯一起衝向了周澤,

    周澤指甲橫掃過去,將二人直接掃飛,但是在下一刻,因為剛剛和自己內鬥內耗太過嚴重的周老闆只覺得雙腿一軟,又單膝跪在了地上。

    而剛剛才被周澤指甲撕裂的二人又重新凝聚了出來,

    繼續麻木地向周澤衝來。

    這一次,

    周澤來不及反應,被二人一起撞飛,壓在了地上。

    他們一人一隻手,死死地按著周澤,明明沒有實體,卻給人以靈魂上的強大壓制感。

    周澤準備積蓄力量反抗,

    但剛剛抬起下巴,就看見原本掉落在遠處的那支鋼筆,

    居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胸口位置,

    筆尖正對著自己。

    「帶我走!我能實現你的夢想!」

    「帶我走!我能讓你心想事成!」

    「帶我走!我能讓你要風得風!」

    「帶我走!我能讓你要雨得雨!」

    一男一女張口不停地對著周澤呼喊著,

    這像是蘊含著某種魔力,

    勾引其人內心的貪嗔痴恨種種情緒,

    渴望將其佔有!

    但周老闆對幻境真的是有抵抗力,

    而且剛剛體內那位意識這麼渴求這支筆不惜耗費元氣想跟周老闆造反周老闆都強壓著沒同意,

    這個時候喊幾句口號就能讓自己迷途知返?

    如果這玩意兒這麼有用,傳銷的同志們早就統治世界了。

    但這兩個人一邊壓制著周澤還是在不停地喊著,

    喊得讓周澤都有些煩悶了,

    當下直接對著面前的那支鋼筆罵道:

    「煞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3 23:31
深夜書屋 第三百四十九章 認主!


    一男一女壓著自己,克制著自己的靈魂,導致自己的身體也陷入了一種僵硬,但周老闆心裡並未如何驚慌錯亂。

    倒不是說周澤剛毅不屈,寧死不從,而是因為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支筆確實很神秘,神秘到讓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不惜耗費力量反撲自己也要將其拿到。

    但禽獸之變詐幾何哉?

    它又不能直接殺死自己,只能通過引誘和催眠,讓自己沉淪下去,到時候,到底是人擁有了筆還是筆擁有了人,就真的難說了。

    總而言之,比起從肉體上消滅敵人,這種想要從精神上擊垮敵人的手段,周老闆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筆尖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忽然開始顫抖起來,連帶著壓制著周澤的男人和女人,也跟著一起顫抖起來。

    他們之前還在不停地「勸降」,喊著口號,

    現在,

    口號像是在卡帶了一樣,

    顫音重複,

    變得十分鬼畜。

    而這支筆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明明之前是它在對周澤進行刺激,現在看來,反而是這支筆變得更加地激動。

    筆尖不停地顫抖著,在尖端位置,有鮮血一樣的紅色墨水不停地滴淌出來,漸漸地開始覆蓋周澤的胸膛。

    這紅墨水好燙,像是一隻隻微小到極點的蟲子一樣,開始主動地滲透進周澤的身體。

    「嘶…………」

    周澤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劇本不對啊,

    不是說好精神上擊垮我的麼,

    為什麼又換肉體了?

    整個節奏的改變,是從周澤那一句「煞筆」開始的,可以說,這兩個字喊出來的前後,是完全不同的一個分界點。

    口號聲消失了,

    一男一女也跟著消失了,

    但周老闆現在卻比之前難受無數倍。

    明明失去了束縛,明明沒了壓抑,

    但身上那種彷彿有萬千螞蟻正在撕咬在到處亂爬的感覺,

    真的是讓人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肉都撕下來,然後往裡面狠狠地噴灑殺蟲劑。

    「啊啊啊!!!」

    低沉壓抑的痛苦叫聲從喉嚨裡傳來,

    周澤躺在地上,四肢不停地扭曲著,好多次,他幾乎忍不住要用自己的指甲直接挖掉自己已經變紅的位置。

    但他又有些猶豫,僅僅是這片刻的猶豫,周澤就失去了「壯士斷腕」的機會。

    因為這紅墨水的蔓延速度實在是太過驚人,如果一開始只是壯士斷腕的話,現在已經需要刮骨療毒了。

    甚至,

    連周澤的下巴以下位置,也已經被紅墨水所覆蓋。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

    周澤掐著自己的喉嚨。

    很難受,

    如果有個繩子在勒著他,他還能知道用雙手去反抗一下,

    但現在勒緊自己的力量在自己皮膚下面,

    這讓自己怎麼辦?

    乃至於,

    紅墨水仍然在不斷地蔓延,周澤的臉也開始泛紅,像是警局舞台上的演員,上了妝容。

    到最後,

    連周澤的眼眸也被紅墨水所浸染,

    眼前,

    徹底淪為了血色,

    視線也隨之開始模糊。

    ………………

    嗡!

    嗡!

    嗡!

    三聲震顫傳來,

    周澤抬起頭,

    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池子裡,

    池水中散發著刺鼻的酒味。

    而在池子外圍,有著一排排的烤架,上面正在燒烤翻轉著各種各樣的美味。

    遠處,

    一群鶯鶯燕燕正在翩翩起舞,

    舞姿曼妙,

    勾人心魂,

    近處,

    已經有佳人蜂擁,以紅唇作酒杯,取酒引渡。

    這是活生生地酒池肉林!

    這是玩兒得哪一出,

    一會兒精神一會兒肉體然後又馬上到精神?

    你丫能有點定性麼?

    周老闆就坐在池子裡,

    面對周圍的美女,面對酒肉,

    他不屑一顧。

    坐在那裡,

    泰然處之。

    美色,是男人的毒藥,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個男人定性的高低,就在於面對美色時,他到底具備多少抵抗力。

    而周老闆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論起對美女的抵抗力,

    在做的各位,

    在周老闆面前都是……

    當初那位白狐曾用這種手段企圖勾引周老闆,

    但老闆依舊保持著淡然,

    讓白狐驚為天人!

    眼下,

    這些東西,

    都只是毛毛雨而已。

    似乎是察覺到這個場景無法打動周澤,

    場景馬上開始切換。

    剎那間,

    周澤站在了一處高聳的樓閣上,

    在他的身後,

    跪著一群穿著古代服飾的男女,

    而在下方,

    則是兵戈林立,無數披甲之士正在整齊歡呼。

    周澤抬起手,

    下方聲音頓時消失,肅穆安靜。

    周澤再揮揮手,

    又開始了山呼海嘯!

    周澤抬起手,

    又變得安靜下來,

    周澤再揮揮手,

    馬上爆發出了歡呼。

    「無聊。」

    周澤翻了個白眼,同時還抬起頭,

    望天,

    催促道:

    「換頻道吧。」

    一時間,

    畫風突變,

    四周,是岩漿滾滾,濃郁的黑煙瀰漫,帶著一種讓人窒息的炎熱。

    無數的鬼差,正押解著惡鬼行走其中,遠處,有十多張飄浮在半空中的文案,有人持筆盤膝而坐其後。

    判生死,定陰陽。

    而周澤所坐的位置,

    則是最高層。

    低下頭,

    發現自己身下的王座,是由白骨累積而成,一些骷髏頭裡,還有諂媚的鬼火在向自己示好。

    無論是鬼差還是巡檢又或者是的判官,在看向自己這個方向時,都帶著一種崇敬和畏懼。

    周澤看見了無數的刑台,各種各樣難以想像的折磨凌虐人的方式,人間所謂的凌遲這類的殘酷刑罰,在這裡連露臉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實在是太溫柔了。

    更遠處,

    周澤還看見了一座巨大的橋樑,一路黃泉,貫穿陰司,最後抵達那裡。

    那不是尋常的小橋流水人家,

    而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恢宏,

    奈何橋,

    原來這麼大麼?

    而在奈何橋上面,有一個女人站在那裡,女人具體長什麼樣,周澤看不清楚。

    此時此刻,

    周澤很想催促那支筆,

    艹,

    你不是想引誘我麼?

    快,

    給那邊放大,

    讓我看看那張臉,

    那是孟婆麼?

    你見過沒有?

    見過的話趕緊給個特寫。

    民間大體對孟婆的記載和印象,差不多就是一個老太婆拿著一個破碗像是乞丐一樣蹲在奈何橋邊,來一個鬼就給人喝一口湯,讓人忘記前世,開始新生。

    但事實肯定不是如此,孟婆沒那麼寒酸,估計也不會那麼顯老。

    然而,

    那個女人的虛影卻一直是虛影。

    這支筆,

    它寫不出女人的詳細相貌,

    周澤自然也就看不見。

    白骨王座周圍,有螢火開始匯聚,兩個妖嬈的女子從螢火中走出,背對著周澤,趴下。

    頗有一種,

    你可以隨時在這裡凌辱整個地獄的感覺。

    周澤笑了,

    不過是笑著搖搖頭。

    畫面再度出現了變化,

    這次

    沒有大開大合的場面,

    也沒有波瀾壯闊的風景,

    玻璃,

    陽光,

    沙發,

    甚至連面前茶几上的咖啡和熨貼好的報紙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裡,

    是書屋,

    是書屋的上午。

    周澤穿著一身休閒服躺在沙發上,

    拿起咖啡,

    聞了一下,

    又喝了一口。

    再拿起報紙,隨意地翻閱著。

    書店外面,

    有一群鬼,

    排著隊,

    像是超市打折促銷一大早就開始排隊的大媽大爺們。

    這條隊伍,排出了一條長龍。

    鬼魂們手裡拿著號碼牌,一個一個地排隊進書店。

    這裡面,男女老少都有,甚至還有外國友人其他膚色的鬼慕名而來,大老遠地特意來到通城準備下地獄。

    所有的鬼魂們像是在朝聖一樣,

    一個接著一個地走入書屋,

    且奉上了自己的所有冥鈔。

    周澤的喉結下意識地動了一下,

    媽的,

    這個場面真的讓自己心動了!

    但好景不長,

    畫面再度發生了變化,這次不是變化,而是破裂!

    「喂,再讓我享受會兒啊。」

    周澤有些意猶未盡,

    那支筆,

    明明剛剛抓住了自己的軟肋,

    為什麼要放棄?

    恍惚間,

    周澤抬起頭,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葉扁舟上,下方,則是波濤洶湧的黑色大海,散發著濃郁的死亡氣息。

    遠處空中,

    一支毛筆飄蕩在那裡。

    大海波濤不停地翻滾,似乎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浪花都能讓自己傾覆。

    「為什麼會選他。」

    震雷一般的聲音自下方傳來,

    一時間,

    大海上方開始電閃雷鳴,

    周老闆這可憐的一葉扁舟真的是危如累卵。

    這下子,

    周澤看清楚了,

    這下面根本不是海,而是一張人臉,

    是一張,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臉,

    他就躺在海面之下,

    和他對比起來,

    自己真的太過於渺小了。

    這是,

    幽冥之海!

    下方的那個巨大無比的臉,就是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

    寒酸,

    貧富差距,

    身份地位的恐怖距離,

    周澤深吸一口氣,

    直到此刻,

    周澤才體會到了,

    什麼才叫真正的貧窮。

    這種貧窮,比起自己和白鶯鶯許清朗他們還不一樣,

    這是一種已經超越了財富層次的貧窮。

    毛筆在空中飛舞,穿破了阻隔,飛向了周澤。

    絲毫不理睬下方的那位。

    「為什麼!

    憑什麼!」

    海面開始怒吼,開始咆哮!

    他才是本尊,

    他才是真正的贏勾!

    而小舟的這個,

    不過是自己長眠時身體所產生的一抹意識而已!

    毛筆最終飛到了周澤手中,

    像是在討好周澤一樣還輕輕地暱蹭著,

    周澤忽然發現,

    毛筆的下端刻著一個蒼勁的篆字,

    「煞!」

    周澤愣了一下,

    臥槽,

    你真的叫煞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3 23:32
第三百五十章 封印!

    周老闆手持著煞筆,

    眼睛看著手上的煞筆,

    仔細端詳著這個煞筆,

    手指輕輕撫摸著這個煞筆,

    一種詭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是因為自己叫對了它的名字,

    所以它才捨棄體內那位意識,

    特意找自己認主的?

    現在想想,一開始這支筆是帶著一種強烈地想要奴役自己的狀態,想把自己變成那個奈何橋女人以及那個囚犯一樣的傀儡,供它吸食和掌控。

    但之後的幾個場景,

    明明是這支筆在故意討好自己,不停地摸索著自己的喜好討自己歡心,而且它最後還真的找到了讓自己開心做夢都笑醒的場景。

    一時間,

    周澤終於體會到了這支煞筆的良苦用心。

    同時,

    還有滿滿的感動。

    在貧富懸殊如此巨大的今天,

    自己只有一葉扁舟,

    下面那位卻有著整個幽冥之海,

    雖然這只是幻象,下面那位早就不是幽冥之海的主人了,就和泰山府君也早就失蹤隕落了一樣。

    但生命層次,

    強弱境界,

    等等等方面,

    自己都被爆成了渣。

    此情此景,

    更像是一種對比,

    自己猶如隨時會傾覆的小舟,

    而那位則是磅礴的大海,

    但這支筆還是選擇了自己。

    感動,

    當然感動,

    感動得周澤都想擠出點眼淚出來。

    同時,

    心裡還有著無比的慶幸,

    在之前被壓制的時候,

    周老闆腦子裡純粹是想著輸人不輸陣,

    罵你爽一把!

    還好自己罵的是煞筆,

    沒有罵:

    尼瑪筆,

    逗筆,

    馬拉個筆,

    否則,

    一切就gg了。

    「轟!轟!轟!!!!!!」

    冥海開始翻騰,

    這意味著那位現在已經怒不可遏!

    在他眼裡,周澤只是他的看門狗,是他隱藏自己自我修復時的僕人。

    有時候打狗得看主人,所以周澤被「欺負」時,他會出來幫忙解決問題。

    而且,

    周澤和他一損俱損,

    他不願意也得願意,

    好幾次是被逼著跑出來幫周澤擦屁股。

    但眼下,

    看門狗卻拿走了自己現在最想要的東西,這個東西,對此時的他來說,很重要,有了它,自己就能更快地恢復,乃至於日後自己真正甦醒後暫時藏身的地方都可以有著落了。

    那就是,

    藏身在筆鋒之下的故事裡!

    原本,他以為這是屬於自己的機緣,是天道在目睹自己被黃帝放逐鎮守冥海,最後因為那件事隕落之後對自己的餽贈。

    但現在,

    那支筆,

    為什麼出現在看門狗的手中!

    他當然憤怒,

    而且是無比的憤怒!

    就像是皇子和一個平民一起追求一個女子,結果女子跟著平民雙宿雙飛去了,

    這,

    怎麼可以!

    「你駕馭得了它麼?你控制得了它麼?」

    海水深處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

    那聲音,

    就從那個漩渦裡發出來,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威能,至少從氣勢上來講,確實如此。

    「你拿了它,最後還是我的,一個殘破陰陽冊你都掌握不了,何況這支筆!」

    酸,

    真酸,

    周澤笑了,

    看著這位生氣,真的讓自己挺開心的。

    「你抵擋不住它的,它會讓你沉淪進去,給我吧,還是給我吧!」

    「休想。」

    周老闆慢慢地從小舟上站起來。

    老子現在都這麼窮了,

    除了腳下這條小舟,

    就剩下一個煞筆了,

    你居然還想拿走?

    周老闆性格懶散,尤其這輩子迷戀上了當鹹魚的感覺,但這並不意味著周老闆已經懶散到連活下去的動力和渴求都沒有了。

    因為喜歡當鹹魚,

    所以更珍惜這種生活,

    也因此,

    更,

    惜命!

    如果是爛命一條,

    捨棄了也就捨棄了,

    被取代了也就被取代了,

    哪怕被抹除,

    也無所謂。

    但現在自己有書屋,有一幫每天可以陪著自己的員工,還有無微不至的鶯鶯。

    腦子進水了的人才會想要放棄這種生活吧!

    「呵呵,你以為你還能享受幾天?

    你以為你還能存在多久?」

    大海深處傳來了一陣冷笑,

    「原本,我還想著等我準備好了後再甦醒,興許你還能活過這一世,但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

    你的時間,

    不多了!

    不需要一甲子,

    也不用十年,

    甚至不用一年,

    半年之內,

    我就將徹底掌控這具身體,

    而你,

    將會被徹底抹除,

    我連你的思想和存在都不想融入!」

    冥海在咆哮,在怒吼。

    半年,

    只剩下半年了麼?

    周澤微微蹙眉,

    看來,

    還是這陣子無雙開多了,給這貨太多的機會,才導致這貨恢復得這麼快麼。

    似乎是感應到了周澤內心的想法,

    原本躺在周澤掌心的毛筆忽然倒飛出去,懸浮在了冥海的上方。

    周澤眼睛微微眯了眯,

    這煞筆要做什麼?

    下一刻,

    毛筆開始揮毫,

    那濃重的血色墨汁像是憑空出現一樣。

    「嘶…………」

    周老闆當即疼得跪伏在了小舟上。

    而在現實裡的監獄圖書館地板上,

    周澤身上的鮮血正在被快速地抽取出去,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下子瘦了許多。

    胸悶,

    頭暈,

    氣喘,

    身為外科醫生的周澤明白,

    這是典型的失血過多的症狀。

    再抬頭看一眼上方的毛筆,

    再想一想被它所操控吸食成傀儡的那兩個人,

    哪怕是當它的主人,

    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再繼續這樣抽下去,

    自己都快變成人幹了吧。

    「砰!」

    毛筆揮毫,

    開始在空中寫字。

    冥海開始翻滾,

    因為周澤和那位是一損俱損的關係,

    所以當週澤感知到虛弱時,

    那位也是一樣。

    冥海開始快速收縮,

    不,

    確切地說,

    是在蒸發。

    「你要…………做什麼!」

    海面下的那位在問,

    但沒有人回答。

    因為毛筆不會說話,

    周澤身為它的新主人,

    抱歉,

    我這個主人都不知道它要做什麼!

    畢竟,

    你真的很難理解一個煞筆的思維。

    一個字,

    在空中被慢慢地寫了出來,

    是「封」!

    這個篆字還是很好辨認的,因為它和簡體字封很相似。

    蒼勁有力的「封」字懸浮在空中,

    而後猛地向下一壓!

    「轟!」

    冥海深處像是被炸開了一樣,

    下方的那位發出了一陣怒吼,

    但怒吼的聲音卻開始越來越弱,

    到最後,

    整個冥海都被冰凍住了。

    一個巨大的「封」字仍然懸浮在上空,卻在不停地損耗著,因為下面那個在不停地反抗和腐蝕對自己的封印。

    毛筆則是懸浮在字體上面,

    不時地添一筆,

    抹一下,

    如同最堅定的守衛者,

    在堅守著這道封印。

    「封印住了?」

    周澤有些驚疑。

    但毛筆沒有回應他。

    周澤只能對著冰層下面喊道:

    「喂,有沒有封印成功啊,

    你特麼倒是回句話啊!」

    下方,

    死寂無聲。

    剛剛還一副老子天生貴族出神高貴的裝逼貨,

    現在完全不說話了。

    看來是封印成功了。

    周澤看了看自己腳下,

    自己的小扁舟也被冰凍住了,

    不過自己現在倒是可以下船,在冰面上行走了。

    「你會後悔的…………」

    忽然間,

    那個聲音再度從下面傳來。

    這直接嚇了周澤一跳。

    媽的,

    剛問你時你裝死,

    冷不定地忽然回個話來嚇人?

    「沒有我…………你早就死了。」

    下方的聲音變得很虛弱了。

    這是事實,之前好多次如果沒有自己體內的這位出手,周老闆現在早就去地下重新報導了,當然,也可能魂飛魄散,連報導的機會都沒有。

    但正如那位之前裝逼時所說的威脅一樣,

    他說了,

    只剩下半年時間他就能取而代之。

    也因此,

    這次如果真的能封印住他,周澤還是覺得很划算的。

    「我會等著的…………」

    「等什麼?」

    「等你需要我的力量…………」

    周澤目光一凝。

    「等你需要我的力量,

    等你親自給我解封的那一天!

    相信我,

    這一天,

    不會太遠。」

    「咔嚓…………」

    像是舞台劇忽然關了燈,

    四周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周澤緩緩地睜開眼,

    發現外面已經天亮了。

    他蜷曲著身子想要爬起來,

    但這身子則是在不停地顫抖著,

    明明沒有傷口,

    卻失血過多。

    再加上之前已經和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進行過一次內耗了,

    導致身體狀況真的不比以前開無雙後癱瘓時好多少。

    然而,

    外面已經傳來了一些聲響,

    天已經亮了,

    很快就會有人進來這裡。

    到時候他們會發現圖書館裡居然有一個外人。

    接下來的事情,

    會變得很是麻煩。

    周澤強撐著想要站起來,

    最終,

    他成功了,他站了起來,

    扶著桌子,

    身形還在不停地搖晃著。

    但如果想要和進來時一樣爬牆出去,

    這估計是妄想了。

    「所以,你大晚上地跑來監獄圖書館看黃書來著?」

    熟悉的聲音從後面書架位置傳來。

    是安律師。

    「你現在身子,可真是虛。」

    安律師彎下腰,把周澤攙扶住。

    「還好我晚上睡不著,所以過來找你看看情況,否則,你就麻煩了。」

    安律師準備攙扶周澤走,

    但周澤卻目光盯著地上的那支鋼筆。

    真正的筆在自己體內封印著那位,

    而這支鋼筆,

    已經變得極為普通了。

    安律師掃了一眼,伸手把鋼筆撿起來,送入了周澤口袋裡,同時拍了拍。

    「現在可以走了麼?」

    周澤虛弱地點點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00:42
深夜書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女僕的自我修養

    車開回了書店門口,安律師準備背周澤下車時,周澤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門把手,眼睛盯著因為車太晃動滾落到下面去的鋼筆。

    安律師震驚了,

    之前和老道聊天,

    老道說自家老闆有時候有點貪財,

    這他娘的哪裡是貪財啊,

    這簡直就是窮瘋了!

    窮得深更半夜要去監獄偷一支舊鋼筆,

    哪怕現在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心心唸唸著這支鋼筆不撒手。

    「乖,咱不要了,改明兒給你買個派克金筆。」

    但周澤還是不撒手。

    「行吧。」

    安律師彎腰鑽下去,把鋼筆撿了起來,放在了周澤口袋裡,還幫他把口袋拉鏈拉起來。

    周澤這才撒手,

    剛剛的一陣發力,

    幾乎暈厥過去。

    安律師想起自己以前當差時,那時自己的巡檢給自己講過一個故事。

    說是清末那會兒,

    當時還是鬼差的巡檢跑去勾一個人的亡魂下地獄,但那個老頭就是不嚥氣。

    幾乎要過了生死簿上的時間了,

    但人家不嚥氣鬼差總不能上去把活人給掐死吧?

    那老頭當時就躺在床上,彌留之際了,死活不閉眼,硬撐著。

    家裡人都以為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還有什麼放心不下需要吩咐,

    一個一個地問他,

    最後,

    還是老爺的小妾過來把多點的一盞燈給吹滅了,

    老頭這才心滿意足地閉眼嚥了氣。

    原因是多點一盞燈,

    浪費燈油。

    在安律師看來,

    周澤跟那個老頭,

    有的一拼。

    周澤是被安律師背著進書店的,

    好在,

    書店裡的人都習慣了。

    別人家的老闆如果比較懶散的話,

    基本就是宅在辦公室裡,

    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

    自家老闆,

    說懶吧,

    他是真的懶,

    但總是能弄出一副無比敬業的架勢,

    走著出去,

    躺著回來,

    人們常說刑警是一個高危職業,

    但自家老闆的受傷頻率,哦不,是受重傷頻率,都趕得上戰場上的僱傭兵了。

    也因此,

    面對經常重傷歸來的老闆,

    書屋裡的所有人都有了很豐富的經驗。

    白鶯鶯去鋪床,準備換洗衣服幫周澤洗澡。

    老道趕緊讓猴砸撒尿。

    小luoli撇撇嘴,繼續坐在吧檯後面,看周澤被白鶯鶯抱進衛生間後,搖搖頭,感覺像是一個死了心的妻子看在外面鬼混一夜終於回家的丈夫。

    「老闆,你還能坐下來了麼?」

    浴室裡,白鶯鶯有些擔心地問道。

    以前幫老闆洗澡,都是自己給老闆安排一個小馬扎,讓老闆坐在上面自己再幫忙清洗的,但老闆這次問題很奇怪,是那種極為虛弱的感覺,身上倒是光不溜秋的,沒什麼傷痕。

    周澤搖搖頭,

    他頭暈,

    他氣短,

    他胸悶,

    但他還是要洗澡。

    對於一個重度潔癖患者,讓他在清醒的時候不洗澡就上床,絕對是一件無法忍受的事情。

    白鶯鶯這下有些犯難了,

    老闆沒辦法坐著,

    難道讓老闆躺在瓷磚上讓自己給他洗澡?

    瓷磚很冷的啊,

    哦不,

    好像老闆不怕冷的說。

    但瓷磚很硬的啊,

    躺在上面硌得慌,肯定很不舒服。

    鶯鶯想起了《女僕的自我修養》裡好像記載著關於洗澡的內容,類似泡泡浴的那種,需要一個氣墊床。

    先把沐浴露打在自己身上,

    然後自己再用身子幫老闆打沐浴露。

    嚶嚶嚶!

    氣死個人了!

    人家忘記買氣墊床了呀!

    衛生間裡熱水已經在放出來了,熱浪滾滾,周澤只覺得更加難受,想提醒白鶯鶯趕緊幫自己洗完了帶上去,但隨後,他就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後送入了浴缸裡。

    身上被溫水浸潤著,舒服了不少。

    緊接著,

    又有一個光滑有彈性的身體也坐進了浴缸,

    開始幫自己搓背打沐浴露。

    哪怕現在失血狀態,

    哪怕現在很是虛弱,

    但這種感覺,

    還真特麼的舒服。

    只是,剛享受了一會兒,

    周澤就強撐著開口道:

    「鶯鶯啊……」

    「在的,老闆,你還有什麼需要麼?」

    「換一下浴缸裡的水吧,涼了。」

    「哦,好的,老闆。」

    這個澡,洗得很舒服,

    只是浴缸裡的水涼得比平時快太多。

    最後周澤被白鶯鶯抱著上了樓,進了臥室。

    躺在床上後,周澤適應著枕頭的高度,老道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老闆,喝湯,很補的,我熬了很久了。」

    「你今天熬湯了?」白鶯鶯有些詫異地問道。

    老道上午就出門了,據說去老街幫助人去了,老闆回家前他才剛回來的。

    「來,喝吧老闆。」

    老道作勢要把周澤攙扶起來喂他喝湯。

    周澤皺了皺眉,問道:「湯裡有什麼。」

    「沒什麼啊。」老道疑惑道。

    「有什麼?」

    「沒什麼啊。」

    「到底有什麼!」

    「有猴子尿…………」

    老道囁嚅著嘴唇,同時辯解道:

    「老闆,你以前受傷都是靠猴子尿裹著泥巴治療好的,這次你沒外傷,但看起來反而更虛弱,所以貧道覺得吧,這次內服比外敷效果應該更好。」

    「老道啊…………」

    「哎,在的。」

    「你今年多大了。」

    「七十一了。」

    「這麼大把年紀,還在我這裡上班,不容易啊。」

    「應該的,應該的,能跟著老闆你混,是貧道的福氣。」

    「我希望你還能再幫我幹個十年。」

    「沒問題,沒問題!」

    「那你趕緊把湯喝了補補身子吧。」

    「…………」老道。

    「老闆老闆,這可是給你準備的啊。」

    周澤閉上了眼。

    老道聳了聳肩,準備端著湯離開。

    誰知,

    當他剛剛端著湯走到門口時,

    周澤忽然開口道:

    「喝掉。」

    「…………」老道。

    老道一張臉都扭曲成了菊花。

    「喝掉。」

    老道點點頭,用嘴唇沾了一點,只覺得滿口發澀發酸。

    見周澤沒有再喊自己,

    老道趕忙端著湯碗下去了。

    「嘻嘻,老闆,我還以為你真的會讓他全部喝完呢。」

    白鶯鶯坐上了床,幫周澤翹著腿。

    你能說老道是好心,

    周澤這樣做有點過分了,

    不不不,

    想想看當初老道買的輪椅吧,

    最後他自己坐上去「嘟嘟嘟」開出去時,也是一臉的豬肝色。

    所以,有時候這老頭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真的很難理解。

    老道剛出去,許清朗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次怎麼著了?」

    說著,

    許清朗坐在床邊仔細打量了一下周澤的狀況,

    「這麼虛?

    這樣吧,我待會兒出去買點豬肝紅棗這類的,做個湯給你補補。」

    周澤點點頭。

    「對了,還有。」

    許清朗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又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禮品盒,抽出來,放在了周澤床頭櫃上。

    「血爾口服液?」

    白鶯鶯對著字念道。

    「嗯,我平時也會喝一些。」許清朗指了指周澤,「你也一起喝點吧。」

    「這不是給……女人……喝的東西麼?」

    「都這會兒了,還管什麼男女之分啊。」

    說完,

    許清朗用中指在周澤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矯情。」

    說完,

    許清朗直接走了,估計是出去買菜了。

    白鶯鶯嘟著嘴,伸手在老闆額頭上擦了擦。

    「筆呢?」

    「嗯?」

    「我的筆,鋼筆。」

    「鋼筆?」鶯鶯愣了一下,「好像在衛生間。」

    「拿來。」

    「好的老闆。」

    鶯鶯馬上下樓,

    結果浴室裡沒找到。

    「筆呢,老闆的鋼筆呢?」

    「這支麼?」

    坐在吧檯後面的小luoli拿著一支舊鋼筆問道。

    「應該是吧。」

    「剛剛我在衛生間地上看見的。」小luoli說道。

    「那就是了,老闆等著要呢,這支筆看起來對老闆很重要。」

    「呵,傷成這樣還喊著要鋼筆練字?

    煞筆吧。」

    小luoli搖搖頭,繼續看著自己的漫畫。

    「老闆,鋼筆來了。」

    白鶯鶯飛速地跑回臥室,把筆給了周澤。

    這支筆,其實已經失去了神效,因為真正的筆在自己體內鎮壓著那位,但這個也不能弄丟了,以後說不定還能用上。

    現在,最讓周澤安心的就是,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兩個東西,

    現在互相封印僵持著,

    這個局面,

    很美好。

    鶯鶯一直輕柔地幫老闆按摩,

    按著按著,

    發現老闆竟然睡著了,

    但哪怕是睡著了,

    手裡還捏著那支鋼筆。

    鶯鶯試著把鋼筆抽出來,但老闆的手卻死死地攥著它,鶯鶯沒辦法,只能拿著個毯子給老闆蓋好。

    然後靠著床邊坐了下來,拿出手機,上了某寶,

    精心挑選了一個特大號的氣墊床,

    下單,

    ok,

    搞定。

    「等東西到了就可以期待老闆下次受重傷回來了呢。」

    隨即,

    鶯鶯皺眉,有些不捨道:

    「算了,老闆還是不要受傷的好。

    但老闆不受傷的話就不會讓自己幫忙洗澡,

    不讓自己幫忙洗澡這氣墊床就用不上了。

    好糾結哦,

    嚶嚶嚶。」

    買完了東西,白鶯鶯側身躺在周澤身邊,從床頭櫃裡拿出了新買的switch,玩起了《星露穀物語》。

    這是一款很老的農場經營類遊戲,在很多人眼裡算是過時了的東西,但對於喜歡它的人來說,卻百玩不厭。

    鶯鶯在裡頭種了很多菜,

    還有一個大豬圈,

    裡頭養著三頭豬,

    分別叫:

    小許,

    小可,

    小秋。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00:42
深夜書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書屋日常

    周澤做了一個夢,

    這次,

    不是下地獄,

    而是一個簡單的夢,

    簡單得,

    有點單調。

    在夢裡,

    他坐在木樁打成的小碼頭邊,

    旁邊,幾個洗衣服洗菜的大媽在家長裡短,

    身後,

    還有不少小孩子在追逐打鬧,

    他拿著釣魚竿,

    魚餌甩在河面中,

    自己則是戴著斗笠靜靜地坐在那裡。

    天氣晴朗,豔陽高照,卻不是很曬人,谷中的風吹來,沁人舒適。

    然後,

    在整個夢裡,

    自己就一直坐著,

    釣魚,

    釣魚,

    還是釣魚,

    到夢醒來時,

    還是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醒來後,

    周澤長舒一口氣,

    邊上的鶯鶯正背對著自己玩著遊戲,還沒注意到自己醒來。

    睜著眼,

    看著天花板。

    昨天,

    自己見識到了自己和那位的差距,

    一個是冥海之主,

    而自己,

    只是冥海上隨時都可能傾覆的一葉扁舟。

    而自己夢裡,

    居然也只是坐在那裡釣魚。

    曾經聽人說過,夢裡,可能會出現自己前世的畫面。

    但周澤清楚,自己並沒有前世。

    就算是有,

    好像從夢裡來看,

    自己前世和這輩子,也挺像的。

    伸手,揉了揉臉。

    周老闆倒是沒有自怨自艾什麼,也沒覺得多可憐多受委屈。

    這或許和他自小的經歷有關吧。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嗯,對於絕大部分人而言,他的一生,也就是童年青年中年老年這幾個步驟走過來。

    類似那些大能擁有前世今生比如金蟬子那種的,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

    小時候在孤兒院,

    有肉吃,

    有雪碧可樂可以喝,

    就已經是很讓人滿足的事情了。

    哪怕是眼下的狀態,比起上輩子自己沒日沒夜忙工作渴望抓住任何可能機遇往上爬的自己,也輕鬆愜意了太多太多。

    活在當下,

    會說的人很多,

    但真正懂得的人,並不多。

    想著想著,周澤又覺得有些累了,最近事情不少,從常州回來又發生了其他事兒,想踏踏實實地在鶯鶯身邊睡個懶覺都成了一種奢望。

    也因此,

    周澤並沒有喊白鶯鶯,

    而是扭過頭,

    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白鶯鶯還在那裡專心致志地玩著遊戲,完全沒留意到自家老闆剛剛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等到遊戲機提示電量不足時,鶯鶯才躡手躡腳地下了床,飛速地跑到一樓拿了充電器又跑了回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離開太久,否則自家老闆會自然而然地醒來。

    插好充電器,白鶯鶯沒有繼續玩下去,而是把遊戲機放在床頭櫃,側過身看著正面躺著在熟睡著的周澤。

    看著他的睫毛,看著他的嘴唇,看著他的鼻子,

    很多人會覺得這有什麼好看的,

    或許只有真正戀愛過的人才有這種體會。

    臥室的門被推開,

    許清朗站在門口,

    指了指周澤,

    是問鶯鶯他醒了沒有。

    鶯鶯搖搖頭。

    許清朗聳聳肩,離開了,反正高湯什麼的多熬一會兒反而效果更好,他也不著急。

    下了樓,

    死侍正拿著拖把在拖地,老道坐在吧檯後面陪猴子下象棋。

    是的,

    下象棋。

    一隻猴子居然也能學會下象棋。

    而且看情況,老道反而處於劣勢地位。

    小luoli坐在沙發上拿著漫畫書無聊地翻著,不時打著呵欠。

    「想睡就上去睡唄。」

    許清朗說道。

    「夏困而已,不礙事。」

    小luoli搖搖頭,他還是習慣晚上去睡,雖說在書店裡也沒什麼事兒可以做的,但她還是覺得哪怕什麼事兒都不做就坐在這裡發呆也比不分晝夜地呼呼大睡要「健康積極」一些。

    或許,

    這就是她在徹底同化為鹹魚之前所能做的最後堅持吧。

    安律師剛回來,把周澤送回書店後他又去了監獄,這陣子他的業務只留下那一個,也就是那位通城監獄裡的惡鬼。

    「老闆真的是好興致,大半夜地跑去嚇人家,害得人家連冥想都做不了。」

    安律師有些無奈地抱怨。

    惡鬼初臨人間,睡眠和進食是很大的一種困擾,進食是可以強行吃下去的,只要想要活下去,就不能讓這具身體餓死,所以哪怕再噁心再困難,也能強迫做下去,最多也就是少吃一點,有輕微的營養不良罷了。

    但睡眠是真的沒辦法,哪怕不停地吃安眠藥,除了讓自己身體癱瘓在床上不能動以外,你意識還是清醒著的。

    另外,

    別以為吃安眠藥自殺很唯美,

    其實吃安眠藥自殺也是有著極大的痛苦,

    不過你當時醒不來,

    所以在活著的人看來吃安眠藥自殺的人都是安安靜靜地去了,

    但試想一下那種安眠藥藥效發作自己明明格外痛苦卻喊不出來動彈不得的苦悶煎熬吧。

    「喂,聽說你以前當過官。」

    小luoli看著安律師問道。

    「嗯?」

    安律師看著小luoli。

    「能和我說說麼?」

    小luoli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沙發,她是翹著腳的,面前還放著一杯冰水,只可惜,她年紀還是太小了。

    安律師是有點好色,當然,這也是男人的通病,當一種病具有普遍性之後,也就不算是病了。

    但安律師對小luoli這種年齡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偏偏以小luoli的真實年齡和經歷,她總是會給人一種極強的違和感。

    像是偷偷拿媽媽口紅擦自己嘴的小女孩,又像是大媽穿著學生裙在對你招手喊著「歐巴,來嘛!」

    太過於違和。

    「唔,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

    「呵呵。」

    安律師在小luoli對面坐了下來。

    「所以,當初你坐到什麼位置了?」

    「你可以猜猜。」

    「捕頭?」小luoli搖搖頭,「應該更高一些吧,比如,巡檢?」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很好奇,當初你是犯了什麼錯。」

    說著,

    小luoli抬頭,

    看向天花板,

    樓上的那個,似乎犯錯更多,但一直沒什麼事呢。

    「這個,暫時不想回答。」安律師站起身,「其實,有時候越往上升並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因為只有做鬼差,才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無憂無慮?」

    「它的近義詞,就是無法無天。」

    安律師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打了個呵欠,「好羨慕你,可以晚上去蹭睡。」

    安律師也想去蹭睡,但他更怕死。

    可以想見,如果他偷偷摸摸地進那傢伙的房間,

    那傢伙肯定會直接下床和自己拚命的。

    說著,

    安律師站了起來,

    「好了,我要去冥想了,否則身體的疲勞緩解不了。」

    「所以,你還想官復原職吧?」

    小luoli問道。

    安律師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用一個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著小luoli:

    「這不是廢話麼,還不是把賭注壓在了他身上麼,八二分啊混蛋!」

    ………………

    晚上的時候,周澤再度醒了過來,下樓沖了個澡,雖說身子還是有些虛弱,但至少在精神層面恢復得不錯。

    先喝下彼岸花口服液,又喝了幾碗許清朗熬製出來的高湯,感覺手指終於可以用力握住了。

    老道把店門給打開,暫停營業的牌子取下來,標誌著深夜書屋正式進入了營業時間,隨後,老道的目光看向點門外。

    入夜了,

    也不知道多少大妹子現在還獨守空房。

    有時候,老道也挺自責的,他能力有限,能幫助的人也有限。

    拿出收音機,調著台,打算聽聽午夜節目。

    電台打開,先是一段廣告:

    「腎虛,有時是在過度勞累之後…………」

    晚風徐徐吹來,帶走了些許酷暑的炎熱,白天喧鬧的南大街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小luoli去了二樓,因為王軻來電話了,她特意去二樓接電話,父女之間的對話,她不想讓外人聽到。

    許清朗坐在包間裡,是那種專門給亡魂上路時用餐的包間,臉上貼著面膜,旁邊放著一杯自己釀製的米酒。

    聞著淡淡的酒香,敷著面膜。

    死侍就坐在門口,因為店門大開著,時不時會有蚊蟲飛進來。

    凡是有蚊蟲進來的,都被死侍伸出舌頭閃電般地吞吃掉,他是一臉的陶醉一臉的滿足。

    安律師光著身子,盤膝坐在自己二樓房間裡的床上,進入冥想狀態,放鬆肌肉,排解著疲憊。

    在他對面,是還在昏睡著的老張,老張醒來幾次了,但都是醒了就馬上又昏迷過去,按照安律師的說法,是說老張的靈魂太過虛弱,所以需要更多天來適應一下新的身體,但問題,已經不大了。

    估摸著,明天應該能完全醒來。

    然後,

    一直被周老闆注意保護好其三觀的張警官,

    可能…………

    小猴子坐在二樓的陽台上,

    眺望著天上的月亮,

    月牙彎彎,

    銀灰灑落在小猴子的身上,

    像是一尊猴子雕塑,

    在它旁邊,

    還橫放著老道給它買的玩具小錘子,

    老道本想讓它玩玩具金箍棒,

    但小猴子更喜歡自己的小錘子。

    白鶯鶯給周澤泡了茶,端了過來,茶水裡還放了些枸杞。

    隨後就在周澤身邊坐下,手持一把蒲扇,輕輕地給周澤扇著風。

    周老闆背靠在吧檯後面的籐椅上,

    時不時起身喝一口茶,

    更多的時間還是在籐椅上輕輕地搖著,

    搖著,

    搖著,

    搖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00:43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變異的死侍

    後半夜,書屋來了客人,是一個老嫗亡魂。

    老道負責情感溝通加心理輔導的業務,

    許清朗去準備冷盤和老黃酒,

    周澤則是準備送人上路收業績。

    而原本坐在門口的死侍,對著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他先回過頭,看了一眼書屋裡在忙活的眾人,而後走出了書店。

    死侍很少出門,對於他來說,出門不出門,沒有太大的意義,而且,這次他雖然出門了,但也沒跑多遠。

    也就是去了街對面的,

    網咖。

    他一隻手扶著牆壁,

    慢慢地往上走著,

    鼻子不停地嗅來嗅去,

    有一點點迷茫,也有一點點的迷醉。

    托書屋的福,他衣著正常,所以雖然上樓梯的姿勢有點慢騰騰,但來往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至多調侃一句生病了也來上網,真勵志。

    死侍沒留在二樓,而是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的門是鎖著的,下面是網咖營業區,這裡,是生活區。

    死侍彎下腰,

    天真地想要用眼睛透過鑰匙孔向裡面瞅瞅,

    當然是什麼都瞅不見,

    但他還是用自己的鼻子對著門的縫隙邊緣位置使勁地嗅了嗅,

    張開嘴,

    舔了舔舌頭。

    他想把門打開,

    但這是一道高質量的防盜門。

    他也沒有自家老闆的那種最適合做賊的指甲。

    猶豫之後,

    他沒有選擇原路返回,

    而是從樓梯拐角位置的通風窗爬了出去。

    深夜了,

    路上也沒多少人,

    他就像是壁虎一樣在牆壁上爬行著,

    雖然速度很慢,卻很穩健。

    他來到了窗子邊,

    窗戶沒鎖,還開著。

    從窗戶進去後,死侍又嗅了嗅鼻子,口水都開始滴淌了出來。

    掀開了簾布,裡頭是密密麻麻的玻璃和陶瓷罐子,各式各樣的蠱蟲在裡頭爬來爬去。

    死侍像是一個小孩子進入了關門之後沒有人的糖果屋,

    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那些可怕的蠱蟲,在他眼裡就是迷人的糖豆,

    咀嚼起來,

    嘎嘣脆。

    再把一條蜈蚣拿在手裡,像是在吃士力架一樣,越吃越興奮,越吃越停不下來。

    也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渠明明走了進來,

    伸了個懶腰,

    然後,

    他愣住了。

    「你是什麼人?」

    渠明明大喝道,緊接著,他看見那大片空蕩蕩被打開的罐子,心裡猛地一緊,而後開始滴血。

    這些蠱蟲,是他花費巨大的心思和代價慢慢培養起來,像是有人喜歡收集豪車有人喜歡收集手辦而他則是喜歡收集蠱蟲一樣。

    這些,

    都是他的心血,

    是他的寶貝,

    是自己夜深人靜時回味和獲得自我滿足感的聖殿!

    「嘶溜」一聲,

    一隻類似蜥蜴的爬蟲被他吸入嘴裡,像是吃進去了一根意大利麵。

    死侍有些不明所以,

    還把手中的一隻蟲子遞向了渠明明,

    意思是,

    你要不要也來點?

    渠明明怒了,

    然後拿出手機,

    撥通了自己妹妹的電話。

    很快,

    渠真真走了上來。

    同樣的,

    看見死侍在那裡吃蟲子的這一幕,她也是無比震驚。

    因為死侍剛換了皮囊,再加上他平日裡基本不出書店,而渠明明兄妹最近又和書屋沒怎麼來往,也因此,他們並不知道死侍的身份。

    不過看這貨在那裡大快朵頤吃蟲子的情景,

    而且吃到現在居然還跟一個沒事人一樣,

    傻子也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真真,去把他控制住。」渠明明說道。

    渠真真點點頭,走上前去,一隻隻蟲子開始從她耳朵位置鑽出來,爬向了她的後腦位置,蟲子上的口器開始刺入她的後腦。

    渠真真的身體開始慢慢顫抖起來,肌肉凸顯,氣息也變得粗壯。

    這是一種刺激人體潛能的方法。

    但那邊還在吃蟲子的死侍看見渠真真的變化時,

    沒有害怕,

    反而是主動地走了過來,

    一個人,

    身上和體內全是蟲子,

    簡直就是一個稻草桿子上插滿了香甜的糖葫蘆啊!

    這種誘、、、惑,

    死侍真的抵抗不住。

    渠真真衝了上去,渠明明則是站在後面,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沖上去找死侍搏鬥,是因為他很冷靜。

    他並不擅長戰鬥,也不會什麼功夫,至於自己的妹妹,小時候就因為身體比較差的原因,所以家裡打小就讓她修行武術,雖說這沒能避免妹妹病發,但自從自己用養蠱的方式讓妹妹續命之後,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妹妹的潛能突破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極限。

    當然,這種極限,

    和對面那家書店裡的那幫變態人物肯定是沒法比。

    「砰!」

    渠真真一個照面就把死侍給放倒在地,膝蓋位置死死地抵住死侍的脖頸,雙手掐著死侍的肩膀,卸掉對方雙臂的力道。

    死侍就這樣被壓在身下,

    但他並不覺得疼痛,

    也不覺得被侮辱,

    恰恰相反的是,

    他還在對渠真真傻笑著,

    在他看來,

    好吃的女孩子和普通人眼裡的好美的女孩子,

    沒啥區別。

    「卸掉他的肩膀。」

    渠明明走了過來。

    眼下,心疼蟲子是心疼,但他並沒有被這種心疼沖昏頭腦,作為一名醫生,尤其還是地地道道的中醫,那種修身養性的功夫肯定早就修煉到家了。

    渠真真一隻手抓著死侍的隔壁,另一隻手去卸掉對方的關節。

    只聽得兩聲「咔嚓」,

    死侍的胳膊就被卸了下來,

    軟塌塌地垂在身體兩側。

    「你是誰?」

    渠明明在旁邊蹲了下來問道。

    死侍不回答,他只是砸吧著嘴,他想吃東西,想吃蟲子,這裡的蟲子都好好吃的說。

    渠真真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當初因為吵架的事兒,渠真真就曾對對方身上放蟲子,妄圖取走對方性命,如果不是被周澤制止了,可能那個嘴毒的婦人早就死了。

    而且,

    你很難奢求一個全身上下無時無刻都有蟲子在爬行的人,

    會把人命,

    看得有多重要。

    渠明明搖搖頭,醫者父母心,他不願意隨便傷人性命。

    但這傢伙吃了這麼多有著劇毒的蠱蟲,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那就肯定不是隨隨便便的瘋子。

    該怎麼處理呢?

    也就在這時,

    死侍忽然掙脫了渠真真的束縛,

    原本以為卸掉對方胳膊關節對方就沒辦法活動的渠真真也在剛才放鬆了警惕,

    一時間,

    渠真真被死侍掀翻在了地上,

    剛剛還軟塌塌著的胳膊瞬間恢復了正常,雙手壓著渠真真的雙手,舌頭伸出來,探入渠真真的耳朵裡,開始掏弄蟲子出來吃。

    渠明明愣了一下,

    馬上伸手想把死侍給拖拽下來,但死侍依舊不為所動。

    今天這蟲子吃得真是太爽了,

    就像是一直食不果腹的貧農忽然被請去吃滿漢全席,完全收不住自己的嘴。

    「殺了他,真真!」

    這個時候,渠明明也不敢再有絲毫婦人之仁了。

    渠明明發出一聲低吼,腰部發力,把死侍直接踹開,而後衝了過去,一把抓住對方的脖子,兩條腿像是兩條水蛇一樣攀爬上去,直接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死侍整個人軟塌塌地向後倒了下去,

    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但渠明明卻驚愕地發現,

    對方的雙手竟然還在顫抖!

    他,

    還沒死!

    渠明明起身,快速地去櫃子那裡拿來了酒精,對著死侍身上就直接灑了過去,而後拿出了打火機,這是打算直接在家裡毀屍滅跡了。

    「關窗子。」渠明明對自己妹妹喊道。

    渠真真馬上去關窗子,這時候,她留意到對面書屋裡的那個老道走了出來,像是家裡寵物丟了,在喊它的名字。

    打火機點上火,直接丟了上去。

    大火瞬間燃燒起來。

    渠明明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這麼瘋狂,在自己家裡就開始燒人,

    當然了,

    他也清楚,

    眼前的這個,

    絕對不是什麼嚴格意義上的普通活人。

    只是,

    大火剛剛升騰起來,

    被扭斷脖子,

    臉部方向都跑到後背那裡去的死侍猛地睜開眼,

    雙手開始以一種詭異地方式掐印,

    嘴裡更是發出了晦澀難懂的音節,

    速度極快,

    非常熟練,

    一陣陰風襲來,

    問題是窗戶剛剛被關閉著,門也被關閉著,

    哪裡來的風?

    但風真的來了,

    而且在火勢剛起之後就被瞬間撲滅,死侍身上的固體酒精甚至都沒來得及完全燒起來。

    死侍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是正面對著渠明明兄妹的,但他的臉還在後面。

    雙手舉起,

    抓住自己的頭,

    只聽得一陣「咔嚓咔嚓」的骨骼摩擦聲響,

    死侍終於把自己的頭給扳正過來了。

    不過,

    死侍沒有去對渠真真發動攻擊,

    也沒去急著吃蟲子,

    而是自顧自地不停地變幻著手印,

    他有些疑惑,

    剛剛自己弄出來的,

    是啥?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

    但現在怎麼又都不記得了?

    撓撓頭,

    他有些生自己的氣,

    乾脆坐了下來,

    繼續比劃著手印,

    完全把邊上如臨大敵的渠明明和渠真真兄妹當成了空氣。

    比劃著比劃著,

    卻沒辦法複製剛才的表現,

    這讓他越來越急躁,

    急躁之下,

    竟然開始罵起了髒話:

    「八嘎!」

    隨後,

    死侍又愣住了,

    「八嘎」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我要罵這個?

    今天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這麼奇怪,

    好氣哦!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23:59
深夜書屋 第三百五十四章 老道伏魔

    這邊,死侍不停地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的較真之中,而另一邊,在送走那個老阿姨之後,書屋裡的眾人居然就直接洗洗睡了。

    從上到下,

    沒有一個人發現死侍不在了,

    哪怕和死侍住一個屋子的老道也沒留意到,

    因為死侍在書屋裡一直很沒存在感。

    這就苦了渠明明渠真真兄妹,這種事情又不能報警,報警的話可能會牽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自己在人口稠密的鬧市區養蠱蟲,也是一件不能公開的事情。

    但問題是,

    這個傢伙殺又殺不死,

    胳膊卸掉了他還能迅速恢復,

    脖子扭翻轉過去了,

    自己居然還能掰回來。

    好在,

    這傢伙的攻擊性並不是很明顯,他之前也只是在潛入進來後偷吃著蟲子,哪怕是後來渠真真出手傷了他且準備殺了他,他復原後也沒急於報復。

    然而,

    這樣一個傢伙留在自己家裡,

    始終不是一件事兒啊。

    對於渠明明來說,眼下已經不是擔心自己蠱蟲損失的問題了,而是想著趕緊把這座瘟神給送走。

    一時間,

    有些手足無措的渠明明將目光投向了馬路對面。

    「去書店裡喊人幫忙吧。」

    渠明明對自己妹妹說道。

    「這…………」

    雖然心裡很不願意,也很排斥,但渠真真清楚,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排斥和不願意的原因倒不是因為他們兄妹對書屋有什麼偏見,一來是因為那書店裡的人都太可怕了;二來則是因為上次的事情他們兄妹二人對書店心裡有著一股愧疚。

    這個時候,求別人幫忙,真的是有點厚顏無恥啊。

    但,

    也只能不要臉了。

    渠真真翻開窗戶之下跳了下去,飛速地奔過馬路,衝到書店那邊去,門已經鎖了,渠真真直只能敲門。

    過了一會兒,穿著白色袍子剛剛洗好澡的老道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過來開了門。

    「唔,街對面的網咖妹妹啊。」

    雖說渠真真兄妹二人對書店有愧疚情緒,畢竟那一晚,渠真真事先被那個老頭控制住了,在老頭的威脅之下,他選擇了自保,沒有去選擇犧牲自己給書店傳遞消息。

    但在書店這邊看來,這都不算什麼,在那個環境下,面對那種級別的老頭,除了周老闆開無雙後能剛得過他,其他人都是送菜。

    你要求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為你犧牲為你送命,

    也不切實際。

    「我們家,出現了一個怪物,請求你們幫忙。」

    渠真真低頭懇求道。

    「怪物麼?」

    老道撓撓頭,

    這個時候,老道很從心地沒有吹噓自己五百年前大戰某妖物的「光榮事蹟」,而是撫摸著下巴尋思著。

    「你等下啊,我去幫你喊人。」

    「您…………您不去麼?」

    渠真真愣了一下,

    在她的認知中,

    老道就是一個世外高人啊。

    是書店裡少數的活人,

    確切地說,

    當初渠真真來書店企圖摸清書店底細時,老許也中了屍毒幾乎成了殭屍,在那個時候,書店裡唯一的活人,其實就是老道了。

    而且那一次試探中,

    陰差陽錯之下,

    老道在渠真真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唔…………我去麼?」

    老道繼續撫摸著下巴,

    閱女無數的老道自然能夠從渠真真眼裡看出那一抹對自己的景仰和崇拜,雖然他不清楚這崇拜和景仰是從哪裡來的。

    但老道一貫堅持從心路線不動搖,

    就像是他在幫助那些失足大妹子時,每次都想多幫幾個,但往往會面對有心無力的局面,也因此,不得不收手回家。

    人,

    要有點逼數啊。

    「這點小角色,還不值得貧道出手,貧道上去找一個弟子…………咳咳,座下妖獸,幫你去解決一下那個怪物。「

    「座下,妖獸?」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老道身後傳來。

    老道身體猛地一僵,

    扭過頭,

    看見站在吧檯後面的小luoli。

    「你你你…………你不是上去睡覺了麼?」

    老道驚愕道。

    之前老闆和鶯鶯進臥室了,小luoli馬上洗完澡也去蹭睡了。

    「有點口渴,下來倒杯水。」

    小luoli盯著老道一步一步地走近,問道:

    「你剛剛說,誰是你的座下妖獸?」

    「是死侍,死侍啦,哈哈哈哈!!!!」

    老道大笑起來。

    小luoli不再理會老道,而是看向了渠真真,「怪物?」

    「是的,怪物,殺不死的怪物。」渠真真說道。

    「殺不死?」小luoli微微皺眉,彷彿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死侍,去哪裡了?」

    「嗯?」

    老道也微微一愕,

    對啊,

    剛剛就沒看見死侍啊。

    也不怪大家對死侍的存在感如此不在意,

    你會時刻注意你家蚊香在哪裡麼?

    小luoli又看向了街對面的網咖,笑了笑,「你去吧。」

    老道撓撓頭,應了下來。

    看樣子,

    那個打不死的怪物,

    大概率就是不在家的死侍了啊。

    這熊孩子,

    怎麼不聲不響地跑出去了,

    你爹也不在意,

    你爹身邊的你的那些小媽當然也不會在意。

    老道本想直接跟著過去了,但想想還是讓渠真真稍等一下,自己進去換了一身正裝道袍。

    腳踩青雲靴,背負桃木劍,胸掛八卦鏡,頭頂遮天冠,

    如果再加一首合適激昂的BGM就妥妥是電影主角出場的畫風。

    小luoli在吧檯後面喝了口水,

    冷漠地看著老道在門口網咖小妹面前抖著poss。

    她很想提醒老道,

    一般鬼片裡牛逼的道士或者和尚都是很邋遢的形象,那種看上去就讓人覺得他很牛逼,而且很難死。

    而那種打扮得像是花姑娘出嫁一樣的道士和尚往往是那種試探妖魔深淺的炮灰,

    華麗的出場,再慘淡的收場,

    基本就是他們的宿命。

    「姑娘,前面帶路,降妖除魔,正是吾輩正道人士義不容辭之責任!

    吾輩修士,何懼一戰!!!」

    「額…………好。」

    渠真真馬上去帶路,

    雖然這帶路很近,

    因為就隔著一條馬路。

    在渠真真帶領下,推開了三樓的門,站在後面的老道默默地從褲襠位置掏出了符紙。

    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

    雖然十有八九是死侍在這裡搞怪,

    但萬一不是死侍呢?

    老道清楚,自己的八卦鏡和一身的行頭都是拼多多上買來的。

    如果有用的話,這才是最讓人震驚的!

    所以,不管出現什麼意外,至少這張符還能頂一頂,反正老闆他們就在街對面,到時候自己喊一嗓子,援軍馬上就能到。

    門推開了,

    渠真真愣住了,

    老道則是一臉驚喜。

    老道驚喜的是,

    哇卡卡卡!

    確實是死侍!

    自己室友啊!

    不怕了不怕了!

    渠真真震驚則是因為自家哥哥,竟然和死侍坐在一起,不停地選擇蠱蟲送到死侍嘴邊給他吃。

    自家哥哥還在那裡微笑。

    「哥?」

    渠真真喊道。

    渠明明抬起頭,看見妹妹以及身後的老道。

    「何方邪魔,安敢肆虐人間,吃俺老孫……吃貧道一劍!」

    老道舉著桃木劍直接戳向了死侍。

    死侍呆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看著老道的桃木劍抵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是認識老道的,見到老道後,居然還笑嘻嘻地準備站起來。

    老道馬上上前,一把抓住了死侍的脖子,而後強拉著死侍往後退。

    死侍以為老道在和他玩遊戲,也不反抗,就這樣被老道抓著往後退。

    「邪魔已經被貧道制服!!!」

    老道吼道。

    媽嘢,

    好爽啊!

    尤其在有觀眾的時候,很爽!

    當然,

    最爽的是邪魔還是自己的室友!

    老道一直有一顆證道的心,卻沒證道的命,也只能靠這種方式過過乾癮了。

    嗯,

    他想除魔衛道其實也很方便,

    書屋裡一堆邪魔歪道可以讓他打,

    但問題是,

    他不敢啊。

    「這邪魔需要貧道帶回去煉化,尋常器物殺不死他,貧道先行告退!」

    說著,貧道就拉著死侍往外走。

    「道長,等等!」渠真真喊住了老道,「勞務費。」

    「哦,不必了,除魔衛道,本就是貧僧……哦不,是貧道的責任,收錢就不好了。

    當然,你如果實在想要的話,明早可以去書店買這麼幾車的書回去看看,純當是給點香火錢。

    還有,留步,別送了,不遠,不遠。」

    老道拉著死侍趕忙回家。

    等出了網咖後,老道還不停地敲著死侍的毛栗子:

    「膽兒肥了啊,自己偷偷跑出家門,我跟你講,現在外面人販子多,小心被拐賣到山溝裡去當上門女婿。

    到時候跟你爹一樣,沒出息。」

    「回來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道嚇得身體開始痙攣起來,

    因為老闆居然大半夜地沒有在床上摟著鶯鶯睡覺,

    居然站在了書店門口。

    「老闆,你怎麼不睡覺去呢?」

    「下來找跟煙抽一下,聽林可說死侍跑出去了,就來看看。」

    「哦,沒事兒,老闆,他被我帶回來了。」

    死侍看著周澤,開始傻笑,書屋眾人,他最親近周澤。

    周澤伸手拍了拍死侍的頭,笑了笑,「回去休息吧,下次沒我的允許,不准離開書店範圍。」

    死侍很乖巧地點點頭,上樓去了。

    老道也抽空想溜進書屋,

    但很快,

    周澤的聲音響起:

    「我聽說…………」

    「老闆,衛生城市創建成功了!貧道特意看的新聞!!!」

    老道馬上報告道。

    「哦,我說的不是這個,看昨天的報紙,好像又要創建文明城市了。」

    「文明城市?」老道有種不詳的預感,「文明城市要做什麼?」

    「還是要打掃衛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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