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927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9 21:05
深夜書屋 第三百三十五章 哭著笑,笑著哭


    重症監護室外,周澤靠著牆壁坐在過道上,手裡夾著一根正在燃著的煙,下面,是一地的菸頭。

    老張還躺在裡面,情況沒有得到好轉,反而在持續惡化著。

    已經一夜過去了,

    可能對於老張來說,

    他的日子,又少了一夜,他的生命,可以用手指頭掐著計算了,而且不是以「天」為單位,是以「小時」為單位。

    哪怕周澤很不想承認,但出於一名醫生的專業素養,他自己心裡也清楚,以病情和治療手段層面來講,老張真的是有些「回天無力」了。

    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期待奇蹟的,人們總是喜歡宣揚「樂觀積極向上」的精神,可以創造奇蹟,打敗病魔。

    但那只是人們本能地一種聊以自娛的方式罷了,

    否則醫院裡就不用醫生了,專門請那些給高三初三學生上雞湯雞血課的演講家們在醫院裡不停地演講就可以治病了。

    手中的菸頭按在過道瓷磚上掐滅,

    周澤低下頭,

    微微閉著眼,

    與其說他現在是在繼續觀察著情況,倒不如說他是在等待老張真的身死之後的靈魂出現。

    至少,

    自己還能陪老張最後聊幾句,

    說說話

    問問老張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沒,

    再問問他是否有到處挖坑或者在沙發底下藏存摺的習慣,自己可以幫他找出來交給他兒子或者前妻。

    生老病死,

    陰陽輪轉,

    哪怕是你成為了鬼差,也依舊抵擋不住這種大勢,也無法真的去改變它。

    周老闆很久沒這麼無力過了,上次出現這種感覺,還是許多年前了,那時的自己剛剛入行,還有理想,還有夢想,還有那種很單純地渴望。

    但一次次搶救失敗,看見病患最終撒手人寰之後,

    那種無力,那種蒼白,那種失敗感和頹廢感,

    最是折磨人。

    但後來,也就習慣了。

    周澤笑了笑,

    原以為自己成為鬼差後,可以改變一些東西,但無非是把以前所不願意面對的情緒又重新體驗了一遍。

    這種感覺,

    真得很不好。

    但該看開的,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還是得去看開它。

    「你也很痛苦吧?」

    監護室裡的老張,應該也是很痛苦的。

    死亡,

    或許對於他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

    正如之前周澤想要救那個陽壽已盡的老頭一樣,對方或許,只求一個痛快罷了。

    大面積燒傷躺在那裡,哪怕昏迷著,哪怕注射了麻醉,但那種痛苦,是無法避免的,

    普通人割個闌尾都得疼兩個晚上,何況是眼前這種狀況。

    一念至此,

    周澤反而想開了,

    等老張死了,等他解脫了痛苦,

    自己趁著他靈魂沒下地獄時,

    和他再抽根菸,

    再吹會兒牛,

    好像,

    也挺愜意的。

    似乎,

    死亡的陰影和壓抑,在此刻也消散了許多,也並不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接受了。

    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應該是老張的手下或者局裡的人來看他了吧,

    從昨天下午老張被送入搶救室開始,來看望他的人可以說是絡繹不絕,很多人都是在值班結束後立馬趕來的,為的,僅僅是在病房外面陪伴一下老張。

    按理說,以這貨的性格,人緣應該不會這麼好。

    可能,也是因為他快掛了吧,人之將死,以前的紛紛怨怨也都無所謂了,剩下的,反而是對他個人品格操守的敬佩。

    不過,這次來的這位顯得有些年輕。

    他穿著牛仔褲,藍色的短袖,跑過來後,直接面對著窗戶對著重症監護室裡的老張大喊:

    「爸!爸!爸!!!」

    周澤有些意外,

    抬頭看了看他,

    見他有強行打開重症監護室進去的衝動,

    周老闆馬上站起身,伸手壓住了對方的肩膀:

    「別衝動。」

    對方身體一顫,深吸一口氣,但眼睛裡淚水早就已經抑制不住地滴淌了出來,他最終,還是背靠著牆壁,緩緩地坐了下來,抱頭,痛哭。

    周老闆就站在他旁邊,看著這個年輕人在宣洩著他的情緒。

    良久,

    年輕人抬起頭看向周澤:

    「我爸情況怎麼樣了,醫生?」

    他來之前,其實應該接到過通報了,在回來的路上也應該會自己打電話詢問的,這種事情,沒必要隱瞞也無需隱瞞,家屬有權力知道真實情況。

    所以,他現在之所以問周澤,無非是想尋求一點心理慰藉。

    不是很多人都有勇氣去坦然面對慘淡的現實,大部分人,還是需要哄的,沒人哄自己的話,就自己哄自己。

    但可惜,

    他問錯了人。

    「哦,快死了吧。」

    「…………」年輕人。

    可以想見,

    如果不是老張的兒子也是警校生,遺傳了老張的一些良好素質,

    換做其他人,

    周澤現在肯定是要被打的。

    「我盡力了,但沒辦法,他燒傷面積太大,而且術後反應很不好。」周澤繼續道,「現在是上午八點,活到今晚就差不多了吧,活過今晚就算是奇蹟了。」

    「我不信,我覺得我爸不會死。」年輕人咬牙道。

    「嗯。」

    周澤伸手,拍了拍下面年輕人的頭,撫慰他僅存的那點倔強。

    他跟老張以兄弟輩分論交情,這位年輕人自然就算是周澤的侄子輩了。

    「你母親呢?」周澤問道。

    醫院的病危通知書早就下了,具體的情況林院長也和警局那邊做了通知。

    「她在國外生活,給我打電話了,她暫時回不來。」年輕人回答道,「按照醫生你的說法,她也來不及回來了。」

    裸……官?

    周澤微微皺眉,暗道等老張真的翹辮子後,自己得對他的亡魂好好說道說道,身為一名人民警察幹部,居然讓自己前妻投奔到亡我之心不死的美帝那邊去,看來還是家庭思想工作不到家啊。

    「而且,我母親的現任丈夫,好像也在住院,她也回不來。」

    年輕人慢慢地站起身,他先看了一眼地下的菸頭,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了香菸,遞給了周澤一根。

    周澤接過了煙,

    點點頭,

    那這就不算是裸官了吧?

    畢竟已經結婚了。

    好在年輕人不知道周澤正在想什麼,否則,再好的素質也阻止不了他打人的衝動。

    老實說,老張也挺可憐的,家庭方面的苦逼直追周澤的發小老王,

    但還是沒能企及老王的高度。

    周澤一直覺得,如果王軻願意的話,他可以以自己的經歷寫一本書,絕對會比那些所謂的苦情小說更加地火爆。

    到時候自己會在書店裡給他的書設置個專欄,主打這個。

    「我一直不認為我爸是一個好父親。」年輕人說道。

    「嗯。」周澤深以為然。

    「但他是一個好警察。」

    「嗯。」周澤仍然深以為然。

    「現在,他快要死了。」年輕人嘆了口氣,「一直到現在,我都有種錯覺,那就是他會活下來,就像是以前他每次出去做任務抓捕逃犯時,我和母親兩個人在家都提心吊膽,但他第二天還會重新回到家裡一樣。」

    「有一個好消息可以告訴你。」周澤說道。

    「什麼好消息?」

    「那個歹徒,沒熬過昨晚,已經死了。」

    「謝謝。」年輕人說道。

    他現在沒想著去報仇,只想著自己父親的安危。

    周澤卻有些不舒服,因為那個人死的時候,自己正忙著給張燕豐做手術,等自己再去時,其靈魂已經下地獄了吧,找不到了。

    如果自己當時在現場,絕不會讓他死得那麼簡單乾脆,他活著的時候,周澤不方便動他,但他死後,就屬於周澤的掌控範圍了。

    無論在社會上和生活上受到再大的委屈和不幸,把怒火和傷害強加到孩子身上的人,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這時,外面又有了響動。

    扭頭看過去,是一群小朋友,後面還站著他們的家長。

    小朋友們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束花,有的還帶著自己折的千紙鶴和飛機,大家安安靜靜地一起走了過來,至於大人們,則是停留在原地。

    這些,

    都是張燕豐從歹徒手下救出來的孩子。

    孩子們或許不懂得什麼是感恩,畢竟還是才上幼兒園,估計也不懂得什麼大道理,甚至其中大部分人可能也因為驚嚇過度連昨天發生的事情都不太記得了。

    但他們的家長記得,他們在家長微信群裡組織大家一起過來,不管再忙的父母,也都請假陪著孩子一起過來。

    這些孩子長大後,他們的家長會告訴他這件事,日後,這些孩子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好警察的,因為他們的命,就是一位警察叔叔救下來的。

    年輕人看著這一幕,看著孩子們把鮮花和千紙鶴整齊地擺放在監護室外面,他又哭了,頭深深地埋下去,哽咽得很厲害。

    周澤下意識地又抽出一根菸,但看了看周圍的孩子,還是又收了回去。

    有兩個膽子比較大的孩子趴在窗戶那邊向裡張望,看見了躺在裡面的張燕豐,一個嚇了一跳,連續地後退,另一個直接哭了起來。

    實在是,

    太嚇人了!

    「噗!」

    周澤笑了起來。

    一邊笑著,周澤一邊摟著年輕人的肩膀,指著那個哭的孩子示意他看。

    年輕人抬起頭,

    哭著哭著,看著那個孩子,也笑了起來,

    笑著,

    淚流……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9 21:05
深夜書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故事裡,故事外

    鐵窗,玻璃,電話機;

    甭管周老闆在忙什麼,安律師都得抽時間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哪怕現在他的生意得和周澤八二分,但這可沒有打消掉他對工作的激情。

    老實說吧,

    這工作,賺的是人情,地下的地上的人情,他給周澤分潤八成,也是投資的感情,至於中途落手的冥鈔以及因此提升的生活質量,在安律師看來只是附帶品罷了。

    其實,

    他到現在都沒明白,

    為什麼開書屋的周老闆,

    這麼喜歡錢?

    錢,有什麼好喜歡的嘛,

    臭烘烘,

    多髒。

    囚犯坐了下來,拿起電話機,他表情有些陰鬱。

    可見,

    這陣子在監獄裡,他過得可能有點過於滋潤了一點,嗯,屬於被滋潤的一方,像是初晨花蕊上的露珠,嬌嫩誘人。

    「幫我弄出去!」

    開門第一句話,就是要求出獄。

    「再等等。」安律師很乾脆地回絕。

    「要不要換你進來住住,你覺得會是怎樣的感覺?」囚犯有點情緒激動,「我跟你說,我快憋不住了,這幫傢伙,天天欺負我!」

    「既然你憋不住的話,可以在監獄裡大殺特殺唄。」

    安律師拿出指甲鉗,修剪著自己的指甲。

    「如果這點事兒你都忍不住,對不起,我不可能放你出去獲得自由,因為這意味著你出去後還是會給我惹事兒。」

    談話,

    陷入了沉默。

    能從地獄裡出來的傢伙,鮮有善茬,那種你好我好與世無爭的人,怎麼可能想著暴動逃出來?

    所以,安律師的工作有一大部分精力是消耗在「熬鷹」上。

    磨去這些人的棱角,讓他們懂得陽間的規矩。

    「我還要待多久?」

    「兩個月。」

    「怎麼還延長了?」

    「因為今天的談話讓我有些失望。」安律師聳聳肩。

    「你,無恥!」

    「拜託,我賺的僅僅是冥鈔,但如果事情出了什麼問題,哪個巡檢忽然跑上來查看一下情況,我可能丟的就是命了。

    所以,

    請你,

    閉嘴,

    乖乖地享受監獄的生活。」

    「那個人,聯繫我了。」對方開口道。

    「哪個人?下面?你在這裡還有和下面聯繫的能力?」

    安律師皺了皺眉,他很不爽這種情況,地下的主顧如果插手自己的安排,會讓他的「熬鷹」計畫出現偏差。

    「不是,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在監獄裡寫書獲得減刑的那個。」

    「砰!」

    安律師雙手猛地拍在了玻璃上,雙眸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囚犯。

    「喂,注意一點!」

    遠處,獄警指著這邊警告道。

    安律師對那邊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又坐了下來,但臉色陰沉地說道:「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要靠近那個人。」

    「我沒靠近他,是他主動找的話。」

    「什麼?他主動找的你?」

    「是的,他主動找的話,說他需要找一個律師,他知道我有一個很好的律師,所以希望我把你介紹給他。」

    安律師面色一陣陰晴不定,那個人,要找自己?

    「他真的這麼說?」

    「我騙你做什麼,還有,你現在可以去找監獄方,說你要做他的律師,你們應該很快就能被安排見面。

    因為他是監獄裡的改造標兵,宣傳招牌,這點通融,監獄那邊肯定會給的,再說了,他還有一年就可以出去了。」

    「我知道了。」

    安律師點點頭。

    電話掛了回去,

    囚犯被獄警帶回了監獄,

    安律師則是慢慢地收拾著自己面前的公文包。

    走出去,在吸菸區抽了幾根菸後,安律師主動聯繫了監獄方,在說明自己的來意之後,監獄方果然行了一個方便。

    當然,

    安律師還得到了一個反饋,那就是對方請律師的申請書在昨天就遞交上去了。

    大概一個小時後,

    還是在那個探監室,

    安律師又坐回了那裡。

    手指,在公文包上輕輕地敲擊著,老實說,他有些緊張。

    這位,和他以前所見過的顧客,完全不同,以前都是他去找他們的,而這次,輪到顧客找自己了。

    很想拒絕,真的很想拒絕,但偏偏好奇心害死貓,安律師真的好想知道對方找自己做什麼啊!

    門被打開了,

    他走了進來,甚至沒戴手銬,連押送他過來的獄警也對他笑了笑。

    是的,

    這樣子的犯人,

    在監獄方眼裡,

    就像是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一樣,

    再加上他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出去了,也確實很讓人放心。

    對方隔著玻璃,坐了下來。

    沒說話,

    安律師保持著坐姿,翹著腿,也沒說話,但腿部肌肉已經有些僵硬了。

    少頃,

    安律師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大腿,把它擺下來,而後深吸一口氣,拿起了話筒。

    對方見安律師這個動作,也拿起了自己的話筒,放在了耳邊。

    「咕嘟…………」

    安律師嚥了口唾沫。

    「你好。」

    「你好。」

    簡單乾脆地問候之後,安律師終於再次問道:

    「你……找我?」

    對方點點頭。

    「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對方搖搖頭。

    「這…………」

    這你他媽找我幹嘛?

    「想要你們,什麼都不要做。」對方開口了。

    「什麼都不要做?等等,還是我們?」

    這個「們」字,安律師咬得很重。

    「是的,你們。」

    「能問一下,這個『們』還代表誰麼?我的客戶?或者地下的那個?」

    對方搖搖頭。

    「那是指的什麼?」

    「你現在,住在哪裡?」

    「我住在……」

    安律師懂了。

    「什麼都不要做,近期內,是這樣子的。」

    「我們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麼,你是不知道,我現在住的那家書店多頹廢,一家子都是懶漢鹹魚,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無所事事。」

    「好累。」

    「什麼?」

    「和你說話。」

    「和我說話,好累?」

    對方點點頭。

    「…………」安律師。

    「我不是很喜歡說話,我更喜歡用筆寫字,寫故事。」

    「嗯,這個我知道。」

    「我最近剛寫好一篇文章,但因為題材限制,很難發表出去。

    國內環境上,對於涉及靈異方面的文藝創作卡得很嚴,很容易就湊到了宣揚封建迷信的邊,以前經常接我稿的幾家雜誌報刊這次都選擇退稿了。」

    「然後呢?」

    「雖然無法在外面發表,但監獄還是給我刊登在了監獄內部自己的期刊上了,你走的時候,可以找傳達室那邊要一份看看。挺有意思的一個短篇故事。」

    「好的。」

    然後,

    又是沉默。

    「還有事兒?」安律師問道。

    對方搖搖頭。

    「那我可以走了?」

    對方點點頭。

    安律師一陣無語,但也沒急著走,而是笑了笑,像是開玩笑一樣開口道:

    「據說,當年是你把自己妻子和孩子都…………」

    對方猛地抬起頭,

    有些疑惑,

    有些空洞,

    安律師的話語瞬間打住。

    沉默,

    又是沉默。

    對方張了張嘴,隨後,嘆了口氣,道:「那是,我的錯。」

    「額……我也不該問的。」

    「所以說,好奇心,會害死貓。」對方微笑,繼續道:「哪天出門被車撞死,別喊冤。」

    「我會小心的。」

    說完,安律師站起身。

    「報酬,你不要麼?」對方問道。

    安律師又坐了回來。

    「可惜,你要的話,我也沒什麼可以給你的。」

    對方顯得有些遺憾。

    安律師馬上站了起來,拿著公文包向外走去,

    寶寶生氣了,

    不帶這麼耍人玩兒的!

    一路往外走,安律師打算早點開車回去,回書店之前可以自己先去吃個飯,點一道「二鳳捧珠」這道名菜過過嘴癮。

    經過前面的崗亭時,

    安律師像是想到了什麼,走過去,敲了敲窗戶。

    「什麼事?」裡面的獄警打開窗戶問道。

    「同志,你這兒有期刊嗎,監獄裡面的那個。」

    「你要這個做什麼?」對方有些好奇。

    大部分自家單位的期刊雜誌,自家人都是懶得看的,如果不是嫌棄擦屁股硌得慌,估計都集中在廁所銷毀了。

    「哦,我有一個當事人的文章發表在這上面,他拜託我拿一份帶回去給他老母親看看,他這輩子寫作文,終於獲獎了。」

    獄警在桌上找了找,拿出一本很薄的雜誌遞了出來。

    雜誌很薄,當然了,現在大部分雜誌如果去除掉裡頭的廣告頁面,都厚不到哪裡去。

    也不會有什麼商家腦子抽抽了,跑來贊助一個監獄內部期刊。

    「謝謝啊。」

    安律師道了一聲謝,拿著雜誌走到了停車場。

    發動了車,開了空調,但車裡被太陽烘得很熱很悶,安律師只能在旁邊先站著,等空調繼續開著讓裡面溫度降下來。

    點了根菸,抽著。

    順手拿起那本雜誌,

    封頁印刷得很粗糙,

    但雜誌名字很霸氣:

    「。」

    「嘖嘖。」安律師咂咂嘴,隨意地翻翻,那個傢伙的文章在最後面。

    標題是「無題」。

    安律師記得自己上半輩子看過很多不錯的小說,作者名叫「佚名」。

    故事不是很長,似乎只寫了第一部分,這是打算連載的樣子。

    講的是一個好警察為瞭解救人質犧牲了,

    死後靈魂因為特殊原因歸來,

    重新復活,

    繼續和犯罪分子做鬥爭……

    「真特麼老套,類似的歐美片子都看過不少了。」

    安律師看完了故事,覺得有些無聊,

    但慢慢地,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愣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9 21:05
第三百三十七章 拯救老張行動

    孩子們走了,一開始只是一兩個孩子因為看見監護室裡頭的情景嚇得哭了起來,隨後其他孩子也跟著一起哭。

    雖然大部分孩子不知道為什麼要哭,但跟著哭就是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張已經駕鶴西去了,這幫孩子是來哭喪的。

    當然了,也沒人會對這些孩子有反感,他們畢竟還只是孩子。

    周澤和老張兒子之所以笑,也是因為覺得這些孩子很可愛,是的,他們真的很可愛。

    是老張捨命救下了他們,看著這些天真傻乎乎的孩子在面前哭著鬧著,也是一種享受。

    年輕人頓時覺得自己父親的犧牲,是值得的,這些嬌嫩的花朵,確實需要大人們去呵護。

    即將失去父親的傷痛和看見這些孩子的可愛,讓他又是哭又是在笑,情緒很是複雜。

    孩子的父母們只能過來把自家孩子看住,然後一個一個過來對年輕人表示慰問,說了祝福,同時塞下了自己的名片。

    年輕人都只是點點頭,回應的話語都是「應該的」。

    對於老張來說,他是警察,為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而犧牲,確實是應該的,這是一種榮耀,也是屬於警察世家的光輝。

    等這些孩子和家長們都離開後,監護室外的過道里,再度恢復了寧靜。

    「餓了麼?」

    周澤問道。

    年輕人搖搖頭。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張峰。」

    「嗯。」

    「父親在前不久和我打電話時說過一件事。」

    「什麼?」

    「說他在家裡保險櫃裡放了一個筆記本,問我想不想看。」

    「嗯?」

    「我當時回答說,想看,我覺得那裡面應該是記載著父親這些年的辦案經歷和心得,對我來說是一筆很寶貴的財富。

    但父親說,現在不准我看,如果哪天他不在了,可以看。」

    周澤臉上露出了稍許驚愕之色。

    「我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因為刑警這一行,早就對生死這類的東西不避諱了,父親也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周澤記得好像前陣子自己和張燕豐在一起時說過關於筆記本的事兒,

    說如果張燕豐掛了,

    可以留下個筆記本,

    寫一點關於書屋和自己的事情,

    到時候讓他兒子成為類似尋寶探險電視劇裡的主角,拿著筆記本來找自己。

    張燕豐那逗比不會真的這麼做了吧?

    這他娘的不是自己咒自己死嘛?

    還有,你死了就算了,幹嘛還把你兒子丟過來?

    讓他看著筆記本深更半夜時來我書屋觀摩?

    我這兒又不是開托兒所的。

    周澤決定等老張徹底斷氣時,要跟他的亡魂好好掰扯掰扯,幫他帶兒子這件事周老闆可沒這個閒心思。

    之前有你不停地給我找案子我已經夠煩的了,別等你兒子畢業後我還得給他出謀劃策當保姆,他周澤又不是住在戒指裡的老爺爺,沒那個閒工夫。

    這時,周澤的手機響了,是安律師的電話。

    「喂。」

    「喂,你在哪兒呢,我有事情和你說。」

    「我在醫院裡。」

    「好,我就猜到你在醫院裡,等下,我停好車就上來。」

    周澤起身,看了一眼仍然蹲在那裡的張峰,沒再安慰什麼,直接走了出去。

    在電梯門口和安律師碰到了,安律師風風火火的樣子,像是出了什麼大事兒。

    「怎麼了?」

    「你看看這個。」

    說著,

    安律師把自己手中的《監獄風雲》遞給了周澤。

    「看最後一篇文章,那個故事。」

    周澤翻到了後面,找到了那篇文章,粗略看完全文後,他馬上又翻到封面位置,確認了這本雜誌發行地之後,周澤當即深吸一口氣。

    「你也知道那位?」

    安律師有些訝然道。

    周澤點點頭,隨即道:「不過知道的不多。」

    「我也知道的不多,是他叫我看這個文章的,然後我就本能地聯想到了現在。」

    安律師伸手戳了戳那邊監護室。

    「關在監獄裡的那位,是躺在這裡的這位的妹夫。」

    「咦?」

    安律師眼珠子一轉,

    「那看來是有戲了?」

    「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周澤有些遲疑道,「因為他…………」

    「因為他可能寫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安律師接話道。

    周澤點點頭。

    對於這樣一個人物,周老闆暫時還真不想招惹,因為不清楚對方的背景,但那支極有可能就是陰陽筆的鋼筆,大概率就在那位的手中。

    常州之行讓周澤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地獄裡可能有哪個大佬好像留意到自己了,畢竟自己在現實裡,還真談不上是在韜光養晦,一些消息可能流傳進地獄,這也很正常。

    但那種危機意識,已經在周澤心裡出現,在這個當口,他真的不願意再去和監獄裡那位扯上什麼關係。

    然而,

    按照文章裡的故事走向來看,

    極似張燕豐的這個主人公警察,

    是在死後重生了的。

    這意味著什麼,

    故事寫進現實,

    從而改變現實?

    「你再仔細看看文章裡的內容,裡面雖然沒有寫到張燕豐具體是如何死而復生的,但裡頭寫出了他靈魂飄蕩時的畫面,然後在有著一家豬頭肉店的紅綠燈口,看見了一個躺在路邊酒精中毒已經死去的中年酒鬼,

    然後他附身上去了,

    也因此重生了。

    下面就不用看了,

    純粹漫威英雄故事的套路模版。」

    「你這是什麼意思?」周澤問道。

    「如果按照故事裡所寫的那樣,如果你真想讓他復活的話,首先得確保在那個有豬頭肉店的紅綠燈口,在那個深夜,會出現一個酒鬼。

    你再看,這上面有亡魂主角死去的日期,是2018年7月30日。

    今天是29日,

    也就是說在今天過了零點的晚上左右,張燕豐可能就支撐不過去要死了。」

    「那位,是判官?」

    周澤問道。

    安律師在幫周澤分析文章以及理清楚要做的事情,但周澤卻忽然問了這一句,這讓安律師一時語塞,撓撓頭,有些不確定道:

    「不是判官,判官也很少可以在陽間活動那麼久的,一般在陽間跑腿的都是小蝦米角色,哪怕是巡檢,沒有事情的話也很少會上陽間來。」

    「那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兩年前知道有這個人的,具體是怎麼接觸到的,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你想知道的話,以後我可以和你說。

    現在最要緊的是,如果故事裡的東西真的可以映照到現實裡去,我們需要現在去做什麼。」

    周澤皺了皺眉,開口道:「先去找這個紅綠燈路口有豬頭肉店的位置在哪裡,確定位置再說。」

    「那死去的酒鬼呢?」安律師問道,「這個怎麼安排?」

    「如果故事裡寫的是真的,那麼那時候應該會有酒鬼會出現,然後恰好死在那裡。」

    「我覺得故事的作用可以幫我們解決那位警察亡魂的處理和逗留問題已經是極限了,故事僅僅是故事,現實的發展有時候也是很難被文字上記載的東西所完全把控住的。」

    「那你去找一具屍體,到點後安排在那個位置,我找個機會,進監護室和老張說說話,告訴他死後亡魂得往哪裡飄。」

    「嗯,這也可以。」

    找屍體這件事,對於安律師來說不算難,畢竟這也是他的老本行了,以前做生意時那些顧客上來後進的身子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屍體。

    其實,並不需要剛剛死去還熱乎的屍體才可以進去,只要找到合適的屍體,弄些陣法和符咒讓其保鮮也是沒問題的。

    事實上,安律師為什麼能這麼輕鬆地把自己的顧客都安排進精神病院或者監獄裡去?

    哪有那般湊巧的事兒?

    說不得安律師背地裡也做一些類似蝙蝠俠的工作,反正,有些人也是死有餘辜,甚至本身就是逃犯,當然了,安律師不至於真的去出手殺人就是了,但自己不直接出手卻讓人死的方法,真是多了去了。

    確定了合作關係之後,安律師對周澤的事情挺上心的,甚至他有時也會跟小luoli以及白鶯鶯那樣喊周澤老闆。

    雖說他對救警察亡魂移花接木這事兒沒什麼興趣,但並不妨礙他踏踏實實完成周澤交給他的工作。

    事實上,

    書屋別看養了這麼多條魚,

    哦不,

    是養了這麼多的員工,

    但擁有類似安律師這種業務能力的人,基本找不出第二個了。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安律師打來了電話,說是找到了那個位置,在通州區的興仁鎮,有一家很有名崔記豬頭肉店,而店舖門口馬路上,正對著一個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

    另外,

    屍體也安排好了。

    至於他是如何這般迅速安排出一具可以用的屍體的,周澤也沒細問。

    周老闆利用查房的機會,進入監護室,和老張聊了一會兒天,老張沒醒,也沒意識,周澤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沒。

    但老張的兒子張峰對周澤和自家昏迷的老爸聊了半天豬頭肉多好吃豬頭肉好好味這件事,

    有些詫異?

    做兒子這麼多年了,他竟然沒發現自己老子對豬頭肉有這麼大的眷戀?

    等凌晨一點鐘時,

    日期已經到了7月30日,

    周澤站在監護室外等著,張峰雖然很困,但也沒睡。

    忽然間,

    監控儀器開始報警,

    醫生護士們馬上趕來,病人的情況出現重大危機,經搶救無效後,

    老張,

    終於光榮了。

    張峰神情有些落寞,

    背靠著牆壁雙目無神,

    眼淚再度流下。

    而後,

    他看向旁邊,

    卻看見身穿著白大褂的周澤握緊了拳頭揮舞了一下,

    還喊出了一個激動的,

    「yes!」

    「…………」張峰。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3:27
深夜書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崩了!

    站在監護室外的周澤,正在等待老張的靈魂出現,如果搞得再花裡胡哨一點,還能送上鮮花遞上麥克風,

    請老張談一談自己光榮後的感言。

    可惜這個世界上能看見亡魂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數,形不成規模;

    否則真可以請老張做一個全國巡演的先進事蹟報告會什麼的。

    然而,忽然之間,一陣風吹來。

    過道位置的燈忽然集體顫了一下,

    尋常人可能覺得無所謂,電壓忽然出現點問題,很正常。

    但周老闆卻身體猛地一顫,馬上推開監護室的門衝了進去,然而,一道黑影卻比周老闆更快,直接掠過了病床上方,而後飛出了窗外。

    老張的遺體靜靜地躺在那裡,他的亡魂,不見了!

    為什麼,

    和故事裡發生的劇情,

    不一樣?

    故事裡不是說老張是自己飄到那裡去了麼,那麼剛剛出現的那個黑影又是什麼玩意兒!

    其實,或許是因為安律師關心則亂,迫切地想要表現自己存在感的原因,畢竟他是新投靠的狗腿子,肯定存在著極強的表現欲。

    所以,

    他並沒有把監獄那位提醒的重點說出來,

    這應該也不是他故意不說,

    而是他可能自己也忽略了,

    也就是那句:

    你們什麼都不要做。

    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那就是如果你們搞事情了,那麼事情就會反過來搞你們了。

    周老闆像是瘋了一樣直接衝出了醫院大樓,在停車場位置不停地環視四周,但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指甲迅速長出來,而後被周澤插入了地下,黑霧從指尖開始瀰漫出來,向北面方向開始不斷地延伸出去。

    在那裡!

    周澤直接向那邊跑去,既然黑霧能夠指引出方向,那就意味著那個東西距離自己並不遠。

    醫院外面是一個街道,等周澤穿過這個街道後,則是一個小區外部的綠化花園。

    跑到這裡時,周澤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咕咕…………咕咕…………」

    鳥叫的聲音?

    周澤抬起頭,

    在斜前方向一棵樹上,看見了一隻貓頭鷹正站在樹枝上,對方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而在那隻貓頭鷹的尾巴位置,則是裹挾著一道灰色的光澤,那是亡魂!

    在周澤發現這隻貓頭鷹的同時,貓頭鷹也發現了周澤,直接撲騰起了翅膀,開始起飛。

    這要是讓它飛出去了,

    就真的是天高任鳥飛了,

    除非周老闆變身鹹蛋超人,

    否則還追個屁啊!

    而且,周澤可以發現,老張的亡魂正在不斷地衰弱之中,可能再過個半小時,老張就得徹底煙消雲散。

    想要留住老張的靈魂,周澤也可以,但除非老張是那種苦大仇深有執念的,否則如果他原本注定死了就會下地獄的話,周澤若是強留他,那麼老張的靈魂就會像是當初剛從地獄回來的周澤一樣,不斷地消減下去。

    這也是之前周澤面對的最大癥結所在,原本以為可以靠那支筆解決,但現在中途出現了岔子。

    「給我…………回來!」

    周澤下意識地伸出手,

    十指指甲位置立馬有十根黑霧飛速地延伸出去,並且在剎那間將那隻貓頭鷹給環繞住。

    周澤雙手猛地合什,

    黑霧也在頃刻間將貓頭鷹給裹挾住,

    這隻貓頭鷹當下身體一顫,

    倒頭栽了下來,

    垂直落在了地上。

    周澤馬上衝過去,但是緊接著,自貓頭鷹身上忽然騰出一股黑煙,貓頭鷹的身子瞬間化作了枯骨,連羽毛都變得破破爛爛。

    黑煙瀰漫出了類似猴子的形象,但絕對不是猴子,而是一隻有著類似雷公臉的另外一種生物。

    這玩意兒學名叫什麼名字周澤忘記了,但他記得自己在書店閒著沒事兒翻閱《山海經》時好像看過類似的介紹。

    這是一種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存在,有三條尾巴,利爪,身上有魚鱗,據說發源地是在幽冥之海。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東西,在《山海經》裡記載也很少,因為它確實很不起眼。

    許清朗曾經也幫周澤選過不少書,都是些志怪小說,南宋時有個書生寫過一個叫做《水塘鬼話》的書,裡面專門記載過這個東西,他將其取名為「鬼隼」,其實這個更類似於一種綽號。

    這裡面大概介紹了一下這個東西,說它們喜歡在荒墳區域活動,喜好吃亡魂和人身上的陽氣,每逢亂世時,這些東西就會數目瘋漲,而一旦進入和平年代後,這些東西就會慢慢不存在甚至銷聲匿跡。

    而眼下,周老闆覺得自己撞大運了,或者說是悲催的老張中彩了,居然被一隻過路遊蕩的鬼隼給盯上且截胡了亡魂。

    這概率,像是在山林裡野炊時碰到了華南虎。

    得虧周老闆鍥而不捨地一直追了過來,沒給這隻鬼隼進食的機會,現在老張的亡魂還在鬼隼的尾巴上纏繞著,若是周澤趕上來慢一些,可能老張亡魂早就成了補品被吃掉了。

    「乖,放下它的亡魂,否則,你今天就死定了。」

    周澤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得懂人話,但總得試試。

    事實上這鬼隼別看狡猾無比,而且有著一些特殊的神通,但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兒,否則它在的存在感也不至於那麼低。

    鬼隼冷眼盯著周澤,但能夠看出它的色內厲荏,顯然,它自己也清楚,周澤,不是它所能應付的存在。

    「放下他,你可以走!」

    周澤說道。

    不是周澤願意嗶嗶,

    而是因為鬼隼既然拿住了老張的靈魂,相當於劫匪手中有了人質,這和周老闆前幾天在常州的情況完全不同,那個被劫持的胖和尚你想殺就殺唄,拿來威脅我腦子進水了吧?

    只是眼下,

    周澤必須確保老張靈魂的安全,否則自己忙活這麼久,豈不是都瞎忙活了?

    鬼隼眼珠子不停地轉著,像是在思索,而且神情上也開始慢慢放鬆,露出了畏懼退卻之色。

    然而,

    周澤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在醫院裡,

    並沒有利用安律師的法子收斂氣息,因為他是鬼差,有時候確實可以自由自在一些,也就是說,這隻鬼隼是在探知到自己氣息的前提條件下,仍然選擇虎口奪食!

    眼下,

    它眼裡所顯露出的畏懼和退卻之色,

    是裝的!

    「你有辦法麼?」

    周澤在心裡說道。

    他是在問自己體內的那位,

    雖說眼下只是情況有些詭異而已,周老闆也沒遇到真正的危機,但他希望早點將老張的亡魂完整地救出來。

    所以,

    他只能求助自己體內的那位。

    然而,

    這一次,

    自己體內的那位完全沒有回應,像是徹底死寂了一樣。

    換做以往,

    周澤呼喚它時它是不會對話交流的,但能夠傳出些許的悸動,算是沉睡時喉嚨裡「唔唔」一聲敷衍一下周老闆,而這次,則是完全沒有回應。

    怎麼回事?

    明顯有著異樣的鬼隼,

    再加上忽然失去的聯繫,

    讓周澤產生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像是有一個人,已經給自己布下了一個套兒,讓自己鑽了進來,同時這個套兒裡,還不小心很意外地糾葛上了老張的亡魂。

    「呼呼…………呼呼…………呼呼…………」

    有風襲來,

    吹動了周圍的花圃綠植,

    與此同時,

    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原本的植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

    升騰起淡淡的迷霧,

    這有點像是周澤以前跟妖猴打架時雙方身上散發出的黑霧所形成的普通人無法注意和觀察到的結界。

    「花開兩路,魂歸黃泉;

    奈何奈何,前世無緣。」

    有人,在輕輕地吟唱,迷霧之中,居然出現了一座橋的虛影。

    橋的一端有兩座石碑,

    上面寫著「前世」,

    橋上有一個牌坊,

    上寫「奈何」。

    奈何橋!

    ………………

    監獄裡的圖書館,燈還亮著,哪怕都這個點了,仍然有一名穿著囚服的犯人坐在裡面手持鋼筆寫著什麼東西。

    作為監獄裡的三好生,宣傳門面,外加監獄領導的政績宣傳標兵,他理所應當地得到了這種特權。

    畢竟創作不是流水線上的工作,靈感的出現往往不拘泥於任何的時間。

    只是,

    他今天的創作狀態似乎有些不好,

    寫著寫著,

    就不得不停下來,

    喝口水。

    他卡文了,

    卡得很難受。

    撓了撓頭髮,

    再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光,他微微蹙眉,站在了窗邊。

    而後,

    他又走了回來,

    繼續拿起鋼筆,

    思索了良久,

    又放了下來。

    原本計畫的故事,寫不下去了,彷彿有一隻手,很意外地伸了出來,攪亂了故事裡的一切。

    他咬了咬筆尖,

    最後不得不選擇把鋼筆又放下來,

    「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

    一直平靜且喜歡掛著淡淡笑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叫做慌亂的情緒。

    「啊啊啊啊!!!!」

    他瘋了一樣伸手把面前寫下一些字的紙張給撕碎了,

    坐在椅子上,胸口不停地劇烈起伏著。

    「崩了,崩了,故事崩了…………」

    他仰著頭,

    心有不甘,

    卻又無可奈何,

    「姐夫,我救不了你了……」

    隨即,

    他發狂一樣不停地用自己的額頭猛撞書桌,

    同時嚎哭道:

    「就像當初救不了她和孩子們一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3:27
深夜書屋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奈何橋來人

    奈何橋,據說連接著生靈的前世和往生,而眼下,一座奈何橋的虛影已經出現在了周澤的面前。

    鬼隼向著那座橋叩拜俯首,戰戰兢兢,臉上帶著討好之色,它像是早就知道這座奈何橋會出現在這裡一樣。

    而周澤則是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很顯然,眼前的這座奈何橋來自於地獄,甚至還聯繫著來自地獄的眼睛。

    也因此,

    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開始了裝死,

    不敢顯露出他的氣息,

    防止被地獄那邊的大佬發覺。

    也就,

    只有這個解釋了吧。

    「咔嚓…………咔嚓…………」

    碎裂的聲音響起,

    在橋墩位置,出現了一道刺目的裂縫,緊接著,裂縫開始蔓延上去,逐漸覆蓋住了整個橋身。

    此時,爭做奈何橋像是一個瀕臨崩潰的精美瓷器。

    鬼隼不停地叩首,可惜它沒實體,否則肯定能把額頭磕出血來,以表現它的虔誠。

    「啪!」

    清脆的炸裂聲響起,

    奈何橋的虛影化作了碎片開始飄散,

    一同飄散的還有四周原本圍繞著的白霧。

    一切的一切,匆匆地來,隨後又匆匆地去,四周,又恢復了寧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周澤可不認為自己剛剛看見的是幻覺。

    奈何橋雖然消失了,但鬼隼卻依舊匍匐在那裡,繼續叩首,而且表現得比之前更恭敬的樣子。

    「嘶嘶嘶…………嘶嘶嘶…………」

    周澤忽然發現自己前面那塊花圃泥地內出現了一處拱起的東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頭向外頂一樣,頂出了一個小包包,而且還在繼續往上發力。

    鬼隼就對著這個被頂起來的土丘繼續跪拜著,三隻尾巴不停地搖晃著,每隻尾巴上都有著一道靈魂被它裹挾著。

    「啪!」

    泥塊掉落,一隻手,從那裡伸了出來,這是一隻滿是爛泥的手,瘦骨嶙峋,這隻手慢慢地按壓在了地面,猛地一拍!

    「砰!」

    地面,似乎都隨之震顫了幾下,

    周圍的泥土都迸濺了出來,

    升騰起熾熱的白煙,

    等白煙消散之後,

    原地顯露而出的,

    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雙腿別在一起交叉著,

    勉強控制著平衡的樣子,

    身上穿著一件短裙和黑色的短袖,但都已經破破爛爛骯髒不堪了,她光著腳,頭髮結板凝固在了一起。

    最引人注意的是這個女人的眼睛,凹陷的眼窩之中,有詭異的翠綠在其中流轉著。

    你很難用漂亮或者不漂亮來形容這個女人,因為這個女人已經幾乎成了一具半乾屍,明顯這具屍體在地下埋藏得有一陣子了。

    周澤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心裡,

    忽然傳來了一股子悸動,

    嗯?

    終於回應自己了麼?

    奈何橋消失了,

    地獄和陽間在這裡的聯繫也結束了,

    所以,

    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也終於搭理了一下自己。

    周澤恨不得現在對他比一個中指,

    平時出來時都是一副老子日天日地日空氣天下無敵的猖狂模樣,

    動不動就是當年黃帝如何如何,幽冥之海如何如何,

    但在剛才卻慫得一比,因為有可能洩露自己的身份吧,所以慫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吧,

    泰山府君跟那隻搬山猿當年也是地獄的巨擘,現如今也俱往矣了。

    自己體內的那位估計也是出了什麼事兒,才導致現在的情況吧,有些時候,也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默默地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剛剛的奈何橋幻影,更像是一個通道,至少是在剛剛的剎那間,連繫了地獄和陽間,像是有一個靈魂被從地獄送了出來,同時沒入了地下的這具女屍裡頭。

    排場挺大的,也挺官方的,

    周澤記得自己當初從地獄渾渾噩噩地走出來時,

    可沒這個待遇。

    而此時,周老闆則是想著要不要趕緊給老張打個電話,

    這座小區花圃下面居然有人埋著屍體,

    肯定有謀殺案發生啊。

    但隨後才想起來,

    老張已經光榮了,

    靈魂還在那隻鬼隼的尾巴上繞著呢,

    打個屁的電話。

    「你是…………本地的…………鬼差?」

    女人指著周澤,問道。

    話語之中,

    帶著一種屬於上位者的霸道,彷彿根本就沒把周澤放在眼裡。

    周澤點點頭。

    「我來自奈何橋,奉奈何橋之命,現身陽間,查明一件事。」

    說著,女人手指在面前畫了一下,

    一道符文顯現而出,飛到了周澤面前。

    周澤很認真地看了看符文,

    不時地點點頭,

    發出「嗯」的聲音。

    好吧,

    其實,

    周老闆根本就看不懂這玩意兒。

    如果小luoli在這裡的話她應該能看得懂,畢竟她是科班出生,而周老闆是走後門的關係戶插班生,知識基礎確實有著不小的差距。

    但想來辦假證這個業務應該還沒強大到從陽間跑到地獄去開分公司業務,再加上人家也這樣堂而皇之地拿給自己看,

    應該,

    是真的吧?

    符文消失,對方身形微微一顫,有些不滿地掃了一眼自己骯髒的身軀,而後,把手伸到了自己後背位置。

    「噗!」

    有什麼東西被她拔了出來,

    拿到前面一看,

    居然是已經生鏽了上面還帶著血漬的剪刀。

    「啪!」

    剪刀被隨手丟在了地上,

    這應該是凶器吧?

    殺死這具屍體主人的凶器?

    女人又彎下腰,

    開始連續的乾嘔。

    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被吐了出來,

    應該是之前胃部裡的食物殘留,

    此時這些玩意兒正散發著正常人難以想像的惡臭。

    周澤清楚,人死後胃部殘留的未來得及消化的食物往往是法醫們的最愛,法醫們認為這是大自然賜予他們的最美好的味道。

    因為法醫可以根據這些,推測出死者的死亡時間以及很多其他有用的消息。

    嘔吐乾淨後,

    女人下半身還在不停地打著擺子,

    她有些惱怒地瞪著自己的身體,

    而後抬起頭,

    看向周澤:

    「這具身體,真得好差呢。」

    說著,

    女人伸出手,

    鬼隼馬上把自己尾巴上的一個靈魂丟了過去,

    女人接在了手裡,

    而後仰頭吞嚥了下去,隨即長舒一口氣,像是舒服多了,她原本乾癟的身體似乎變得比之前充盈了一些,臉上也出現了些許的生機。

    吞嚥靈魂,補充自己,這種事兒周澤見得多了,當初文廟裡的那位官員亡魂也是這樣做的,而且自己體內的那位每次出來但凡有機會都會把對手的亡魂給吞噬掉。

    好在,這不是老張的靈魂,鬼隼的三隻尾巴上分別裹挾著三隻不同的亡魂。

    緊接著,

    鬼隼又取了一隻亡魂,準備丟給女人。

    這是,

    老張的亡魂!

    「這是我朋友。」

    周澤指著鬼隼手中的亡魂說道。

    女人的眼睛眯了眯,「你朋友的亡魂?」

    鬼隼有些猶豫,它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繼續把這只亡魂遞給女人,似乎看起來,女人有為了周澤的面子而妥協的意思在裡頭。

    畢竟,

    在鬼隼這種低級別亡靈生物看來,

    周澤跟眼前這個女人,

    都是衙門裡的人,都是他無法招惹的存在。

    然而,

    女人下一句話卻顯得很是放肆張狂,道:

    「既然是你朋友的,那應該更好吃了!」

    周澤瞳孔猛地一縮,

    在鬼隼將亡魂拋出來時,

    周澤十指上的黑霧瞬間激發了出來,將老張亡魂在中途截住,而後收到了自己身邊。

    老張的亡魂已經很虛弱了,而且還在持續虛弱之中,再耽擱下去,老張別說下去投胎了,很可能徹底魂飛魄散。

    自己可是要救他的,如果最後救他救成了這個結果,可不是周澤願意見到的。

    女人冷眼盯著周澤,「你敢違反奈何橋的意志?」

    「我是陰司的鬼差,又不是奈何橋的人,你拿著那個符文表明你的身份,但你卻無權指揮我。」

    周澤很嚴肅地說道。

    是的,

    如果把陰司比作古代的朝廷,那麼奈何橋等一些地方,相當於古代的藩鎮或者有封邑的藩王。

    陰司名義上對這些地方有著領導權,但它們其實各自有著各自的勢力範圍。

    這些,也都是小luoli曾對周澤說的。

    也因此,

    周澤身為朝廷命官,咳咳,

    確實不用受到來自奈何橋的節制。

    但普通的鬼差面對奈何橋過來的存在,估計會趕不及地上去跪舔一波,管你是否合乎法規程序。

    「你…………很好。」

    女人指著周澤。

    周澤隨時準備反擊,但女人卻沒有攻擊周澤,而是選擇主動走向了那隻鬼隼。

    她似乎有所顧忌,又像是因為要完成自己的任務,所以需要周澤的協助,也因此沒有選擇和周澤撕破臉皮。

    鬼隼把第三隻亡魂遞了上去,

    女人拿起亡魂,吞嚥了下去。

    一時間,

    她臉上露出了享受之色,

    身體開始變得豐滿起來,原本的乾屍形象已經不復存在。

    鬼隼露著討好之色看著女人,像是一隻等待主人誇獎的哈巴狗。

    然而,

    女人猛地伸手攥住了鬼隼,將其直接提了起來,張開嘴,

    硬生生把不斷掙扎地鬼隼也塞入了自己小嘴之中,且做出了咀嚼的動作,而後有些感應地嚥了下去。

    一時間,

    女人的皮膚開始恢復水潤彈性有光澤,

    連嘴唇,都泛起了陣陣的誘紅,

    和活生生的人,

    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呼…………叫你事先準備三隻亡魂留給我享用;

    現在少了一隻,

    就只能拿你補上了。」

    女人一邊微笑著說著一邊用自己的小拇指探入自己的牙縫間,

    做了一個剔牙的動作,

    而後,

    「嗝……」

    打了一個,

    響響的嗝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3:27
第三百四十章 如同劇本般的順利


    安律師的車就停在路口旁的馬路上,他自己則是坐在後備箱上,夾著一根菸,這個點了,路上偶爾有一輛車經過之外,基本上靜悄悄的。

    別說老張的亡魂了,安律師連一隻野貓都沒看見。

    抖了抖菸灰,安律師再次拿起手機給周澤撥過去了電話,之前打了好幾次,都提示說不在服務區。

    這次,電話終於接通了,在不遠處,也傳來了手機鈴聲。

    安律師抬起頭看過去,先是看見了周澤,還沒等他抱怨周澤怎麼這麼慢呢,又看見了周澤身後的女人,當即面色一沉。

    周澤和那個女人走了過來,周澤沒說話,女人先說話道:

    「要做就麻利點,別耽擱時間。」

    安律師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澤。

    周澤搖搖頭,示意現在不方便解釋這個。

    安律師又掃了一眼那個女人,跳下了後備箱,然後將其打開,裡頭,有一具中年男子的身體。

    「趕屍一門的符文。」

    女人朝下面屍體看了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新鮮的屍體儲存太不方便,哪怕純粹的冰凍也不是最好的辦法,趕屍一脈說白了和那些運輸水果海鮮的販子本質上是一樣的。

    你如果運過來的是變質的海鮮,是爛掉的水果,賣給誰啊?

    所以,趕屍一脈有著屬於自己的保存屍體的方法。

    至於更高明的,則是以秘法確保屍體得以一直保持在一種隨時可以被驅動指揮行動的狀態上。

    自然而然的,也就是一種隨時可以被鬼上身的狀態,安律師做這一行,有年頭了,裡面的門道和路子,自然是門兒清。

    周澤拿出了老張的靈魂,

    背後的女人舔了一下嘴唇,似乎很是垂涎的樣子,哪怕已經吃了三個,但她還是沒吃飽。

    接下來,

    周澤用自己的指甲控制著老張的靈魂將其押入了屍體之中。

    老張的靈魂明顯表現出了一種排斥的反應,根本就融不進去,而眼下,距離老張死亡、其靈魂出殼已經很長時間了,再這樣折騰下去,要麼是周澤放任其下地獄去,要麼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周澤心下一橫,一發狠,直接將其靈魂壓了進去,只是靈魂進去是進去了,但仍然在體內亂竄,在失去周澤的壓制之後,隨時都可能自己跑出來。

    「你這指甲,挺有意思的。」

    女人看著周澤的指甲,露出些許玩味之色。

    周澤沒理會女人,而是看向安律師,問道:

    「怎麼辦?」

    融入不成功,借屍還魂不成,怎麼辦?

    安律師愣了一下,

    我知道怎麼辦?

    故事裡不是說他會自己飄蕩過來進入身體借屍還魂復活的麼?

    你現在抓著他的亡魂過來了,和故事裡的劇本節奏完全不對啊。

    並且,安律師以前所接收的,都是那種在地獄裡經過折磨淬煉的惡鬼,他們的靈魂強度也靈魂品質本就不是這些剛死的普通亡魂能比的。

    如果每個普通亡魂都能做到借屍還魂還陽,那這個世界不就早就亂掉了?

    「真囉嗦。」

    女人伸手,

    對著屍體胸口結了一個印,

    一道鮮紅色的印記瞬間落了下去,砸在了胸口位置。

    原本還在四處亂竄的靈魂終於安穩了下來,像是熟睡了一樣。

    「鬼差證呢?」

    女人問道。

    「嗯?」周澤愣了一下。

    「他靈魂強度太弱,需要鬼差證壓制一下,別告訴我,你們打算偷渡他移花接木,結果連鬼差證都沒準備,那可就沒辦法了。」

    「有,有的。」

    安律師拿出了一枚鬼差證,這是周澤白天給他的。

    緊接著,

    安律師用自己的食指點在了屍體的眉心位置,取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液,這是魂血,不是屍體之血,不過這黑色的血液看起來格外的鬆散,這也意味著身體內的靈魂現在很是虛弱。

    將鮮血滴落在了鬼差證上,安律師又將鬼差證送入屍體手中讓其捏著,退後了幾步後,安律師對著周澤點點頭。

    「如果她的封印有用的話,等過段時間,他可能就可以自己醒來了。」

    「好了,你把車開回去吧,把他也帶回去。書店二樓房間不多了,你這陣子就和他住一間,正好可以負責照顧他。」周澤說道。

    「…………」安律師。

    「可以走了麼?」女人問道。

    「你們要去哪裡?」安律師問道。

    「陪她辦件事,她是從奈何橋上下來的。」

    「不用介紹了,眼前的這位,我知道。」女人看著安律師,「以前,我們奈何橋也和他有過業務往來,我說的,對麼?」

    安律師沉默了,他的身份,有些尷尬,其實不適合見官面上的人物,哪怕是他以前的客戶。

    他也清楚,在地下的那些客戶眼裡,他安不起,其實就是一個在陽間的混子,尚不得檯面那種貨色。

    「那你自己,小心點。」安律師對周澤提醒了一聲,而後坐進了車裡,發動了車子走了。

    開出去後,安律師還特意通過反光鏡看著周澤和那個女人站在一起的畫面。

    「可以走了麼?」

    女人繼續問道。

    周澤點點頭,拿出手機,喊了一輛快車。

    雖然這麼晚了,但在發了紅包之後,還是有人接單了,十多分鐘後,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了路口位置。

    周澤和女人一起走了過去。

    「啥?去通城監獄?你們腦子有病吧,大晚上的去那個地方?不行不行,這單我不接了,你們退單吧。去了那邊我接誰回來啊。」

    司機似乎是才注意到目的地位置,驚訝之餘準備放棄這單。

    然而,

    女人的手直接放在了司機的臉上,

    司機愣了一下,

    隨即軟綿綿地昏厥了過去。

    女人打開了車門,把司機拖拽了出去,躺在馬路邊上的司機臉上還露出著享受的神情,像是在做著什麼美夢一樣,極為陶醉。

    「你會開車麼?」女人看向周澤,「會開車的話就開。」

    說完,女人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周澤也坐了進來,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車上二人很長時間沒有交流,顯得很是寧靜。

    最後,反倒是女人先開口了,問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怕我?」

    「怕,很怕的。」

    女人皺皺眉,「你之前做的事,如果我回去說了,或者捅到上面去,你會有很大的麻煩。這是犯忌諱的事兒,破壞了陰司制定的秩序。」

    「嗯,所以我很害怕。」

    「不過你可以放心,水至清則無魚,其實,陰司對於你們這種最低級的鬼差,也沒有很在意,你們,本就是消耗品而已。靠著績點,有人可以去賣命,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是的,所以很怕。」

    「他,真的在那裡面?住在,監獄裡?」

    「我和你約定好的,你幫我幫朋友借屍還魂,我幫你找到你想要的那支筆,我不會食言。」

    「希望你不會食言,不過,也算是運氣太好了,好得就像是故事裡安排好的劇本一樣。

    我原以為我這次上來想找到他都得花費很長的時間,結果竟然直接碰上了你,而且你還知道他的存在和未知。

    實在是,

    有點過於順利了。」

    「順利,不好麼?」周澤看了看女人,同時點了一根菸。

    「順利,當然好,如果是真的順利的話。」

    說完這句話,女人就不說話了,車內,再度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倒是女人會時不時地瞥向周澤的方向盤,

    確切地說,

    她是在看周澤手指。

    很多鬼差,甚至是地下的一些鬼物,都有著自己特殊的能力,但這雙指甲,女人卻覺得有些非比尋常。

    車子,終於開到了監獄外圍,周澤停了車。

    「按照規矩,得白天預約探監才能進去。」周澤提醒道。

    「我是陰間的人,沒必要守陽間的規矩。」

    女人推開車門,下了車,直接向前走,沒入了前面的黑暗之中。

    她走得很灑脫,也很乾脆,甚至,有些輕盈,就差跳躍起來了。

    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任務,再下去交差,是很光彩的一件事。

    雖說奈何橋沒有鬼差證,但大家本質上,其實還是相同的,都需要做事去體現自己的價值以及獲得認可。

    周澤把手伸出窗外,

    彈了彈菸灰,

    今晚的事情,

    他覺得有些過分順利了。

    那隻鬼隼的出現,

    這個女人的出現,

    老張的靈魂最終被成功送入一具軀體之內,

    女人說她要找一支筆,

    周澤說他知道,

    女人就以幫周澤朋友借屍還魂作為交換,讓周澤帶她去找那支筆。

    真是,

    過分的順利,

    以及,

    過分的巧合啊。

    眼下,

    女人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周澤吐出一口煙圈,

    拉下了遮光板,打開了裡面的鏡子。

    鏡子裡,

    也是周澤。

    「她去了,能回來麼?」

    周澤問道。

    鏡子裡的周澤一動不動,沒有特殊的反應。

    周澤笑了笑,

    一隻手繼續搭在車窗上,

    將菸頭丟在了地上,

    打了一個呵欠,

    「她如果能出來,我也不能讓她再下去,是不是?

    她書陰間的人,沒必要守陽間的規矩;

    那麼我既然在陽間,也就沒必要守陰間的規矩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8-1 20:10
第三百四十一章 假的,真的

    凌晨四點多,快到書屋關門的時候了,小蘿莉坐在吧檯後面,手裡拿著一本漫畫書隨意地翻著。

    生意慘淡,枯坐一晚上,一個亡魂都沒看見,本想著趁著周澤今晚回來晚自己偷偷賺點外快的,看來是瞎忙活了。

    老道已經帶著猴砸上去休息了,死侍也在打掃好衛生後回到自己房間裡去,不過白鶯鶯卻繼續坐在沙發上,一邊玩著手機遊戲一邊不時地看向門外。

    都這個點了,老闆還沒回來,鶯鶯有些擔心。

    「喂,蠢殭屍,我們上去困覺覺吧!」

    小蘿莉對白鶯鶯喊道。

    白鶯鶯搖搖頭,很堅決道:「老闆都沒回來,睡什麼睡。」

    小蘿莉有些苦惱地搖搖頭,道:「他沒回來,但我想睡啊。」

    「我只給老闆睡。」

    小蘿莉認輸一樣舉起雙手,行行行,我認了,本蘿莉只能蹭睡。

    跳下了座椅,小蘿莉伸了個懶腰,這時,她才看見玻璃門那邊像是貼著什麼,湊過去一看,居然是一張大海報,海報上有個二維碼,還有一個男的舉著手機做驚喜裝:

    「專業理財,穩定安全,利率豐厚,想理財,就選‘雞公寶’理財app!」

    「喂,這是誰貼的?」小蘿莉問白鶯鶯。

    「老道貼的,說是白天有人來推銷,給了三千塊廣告費,讓這海報在我們門口貼一個月,錢已經放公帳上面去了。」白鶯鶯回答道。

    「雞公寶理財app?」小蘿莉砸吧砸吧了嘴,「這年頭,什麼寶都出來了,錢寶、蛙寶,現在又來雞公寶。我都有些餓了,對了,明天讓老許燒雞公煲吃吧。」

    白鶯鶯翻了個白眼。

    「這海報還是撕了吧,貼這玩意兒,跌份兒。」小蘿莉伸手把海報撕了下來。

    「別人明天要來檢查的,撕下來的話明天得退錢給他。」白鶯鶯提醒道。

    「退就退唄,反正老闆已經這麼窮了,再窮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隨你。」

    說真的,白鶯鶯也不是很在意這三千塊錢。

    整個書店的格局很奇怪,員工們一個比一個有錢,最窮的,反而是老闆。

    「嘩!」

    海報被小蘿莉給撕了下來,

    揉成一團,

    「好懷念啊,以前做生意時的日子。」

    「你以前就做這個了?」白鶯鶯有些好奇道。

    「蠢殭屍,老娘以前可是商界女強人,什麼商業手段沒見過?這個,其實算是很低級的玩意兒了。」

    「嗯?」

    白鶯鶯來了興致,

    她有錢,

    她有很多錢,

    但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除了買房,白鶯鶯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理財,那些陪葬品都是死物,說實話,白鶯鶯對它們也沒什麼感情,倒不如變成錢,然後錢再生錢。

    因為老闆喜歡錢,

    所以白鶯鶯本能地覺得,錢,是個很好的東西,哪怕她不吃不喝都沒事。

    「老娘以前是把好的東西做差,把一個業績很好,潛力很好有極強發展前景的企業做成一個壞賬一大堆前景慘淡不改制就是吸血蟲的垃圾企業。

    反正就是各種輿論和宣傳,再弄點似是而非的東西,官商勾結啊這些。」

    「具體說說。」

    「說了你也不懂。」

    「說嘛,否則別想人家和你睡了。」

    「…………」小蘿莉。

    「打個比方吧,就是把一塊鑽石,把它宣傳成茅坑裡的石頭,讓當初一起砌茅坑的人都覺得這是個垃圾東西,隨隨便便地賤賣給我,然後那些人還得一起感謝我。

    但實際上,鑽石就是鑽石,擦乾淨它身上的污垢後它還是鑽石,我當初做得最多的,就是用買石頭的價格買鑽石回來,當年這樣玩兒的人很多的,大家基本都是這種套路。

    至於那些真正的垃圾國企,哪個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去買它。」

    「唔……」白鶯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是高級活兒,因為有東西在這裡,你想要運作的手段必須很豐富。

    但這種雞公寶,就是最低級的活兒了,因為它根本就沒有東西。

    它會和你吹,它拿了大家的錢去投資了什麼企業,做了哪些實業,投資了哪些球隊,所以我會有分紅給大家,有比銀行高幾倍的利率給大家,請大家放心,給我送錢。」

    「唔…………」

    「其實差不多就是龐氏騙局,一旦遇到擠兌風波,就直接gg,前面的可能有人賺了錢,但他們賺的只是最後一批接盤俠的錢。」

    「這不是傻麼?」

    「真傻的人不多,大部分人是裝傻而已。」

    小蘿莉伸個懶腰,

    「關鍵還是看你如何去包裝,不存在的東西,假的東西,你使勁地吹,不停地給他「出書立傳」,他也能變成真的東西。

    至於是否有他這個人,無所謂;

    只要大家都相信有這個人存在,就可以了。

    至於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

    沒人真的去在意的。」

    「有點深奧。」

    白鶯鶯托著腮思索著。

    「行了,我們去睡覺吧。」小蘿莉說道,「等周澤回來,讓他自己洗白白鑽進咱們被窩就好了。」

    「可我還是想等老闆回來。」

    小蘿莉深吸一口氣,合著自己之前浪費口水了。

    不過,

    就在這時,

    書店外面走過來一個人,那個人穿著西服,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

    一開始,小蘿莉還以為是那個騷包律師回來了,因為那位也是一直西裝革履的,結果細看一眼發現不對,

    哈!

    來生意了!

    門被對方推開,對方自信滿滿地走了進來。

    好吧,

    見過不少進書店的亡魂,各色各樣的狀態,但這種神采飛揚自信洋溢的,還是頭一遭。

    「我去準備吃的。」

    白鶯鶯起身,去準備幾個冷盤,送人上路前,款待一下亡魂,這是書店自己創新出來的增值服務。

    「你滴,過來!」

    小蘿莉指了指那個西裝男,然後指了指包間。

    西裝男跟著小蘿莉進了包間,

    白鶯鶯端著幾個冷盤過來,又倒了一杯黃酒。

    西裝男吃著喝著,不亦樂乎。

    等他吃飯,也就可以送上路了。

    小蘿莉打了個呵欠。

    「你想發財麼?」男子忽然低下頭,看著小蘿莉和白鶯鶯。

    「想,想,你下去時多留一點冥鈔,我們就心滿意足了。」小蘿莉回答道。

    「不不不,冥鈔算什麼,我給你們弄出來真金白銀!」

    說著,

    男子打開自己的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了一疊文件。

    「這是我們公司的業務,專業理財,利潤極高,我們公司投注了很多家世界五百強企業,包賺不賠的!」

    小蘿莉下差點笑出聲來,

    這得是多敬業的員工啊,

    哪怕是死了,

    也依舊不忘給自己公司拉生意,沖這點,老闆就得給他多加點撫卹金啊。

    白鶯鶯接過合同看了起來,小蘿莉也湊過頭來看了一下,發現也是一款理財app的宣傳廣告,但比門口之前貼著的雞公寶要誇張炫酷得多了。

    門口那個年利率才十幾個點,這個已經快到四十個點了。

    「鴨寶?」小蘿莉掃了一眼平台名字,道:「我今兒才剛新聞,不是說這個已經被擠兌爆了麼,這平台已經完了,官網都崩了,討債的人都集中在黃龍體育館了。」

    「瞎說,怎麼可能,我可是我們家鴨寶的業務副經理,我對我們公司的有業務實力穩定有著很高的信心。」

    「那你怎麼不讓你爸媽投錢,便宜給外人做什麼?」小蘿莉反問道。

    「投了啊,我的錢,我爸媽的錢,連家的房子都抵押了投在裡面,我女朋友爹媽的錢也投在裡頭,很多親戚朋友都被我勸說了投錢進去了。」

    小蘿莉愣了一下,

    這個回答,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接了。

    「但這個應該是假的東西吧?」白鶯鶯說道,之前她可是被小蘿莉科普過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現在擠兌只是暫時情況,你們現在抄底進去,將來肯定大賺特賺啊!

    我拿命擔保!」

    「你都沒命了擔保個屁啊。」

    小蘿莉拍了拍手,催促道:

    「行了行了,別推銷了,該上路了,上路吧。」

    說著,

    小蘿莉站起身,

    張開嘴,

    誘人且具備活力的長舌頭伸展出來。

    「不是,你們得聽我的,買啊,趕緊投錢進去,真的,肯定能賺。」

    這個業務員上黃泉路之前,居然還在不遺餘力地推銷。

    「我們沒錢買呢,你看,這個書店也不賺錢的,老闆一直在負債賠錢經營。」白鶯鶯攤了攤手,道:「你這麼著急叫我們去買,為嘛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好像,也不對啊。

    「陰司有序…………黃泉可渡…………」

    邊上,

    小蘿莉的專屬bgm響起。

    地獄之門,

    為你打開……

    西裝男有些落寞地被抓著向裡面走去,他沒辦法掙扎,到這個時候,他只能被動地強行拉拽進去,掙紮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他有些悲傷,也有些不甘,同時,更是萬分地失落徬徨;

    同時,

    自言自語道:

    「你們不投錢進去,我爸媽和我女友家的錢,怎麼撤得出來啊………

    得有人…………

    接盤啊…………」

    ………………

    ps:這章是為主劇情做鋪墊。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8-1 20:11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

    魯迅先說在《而已集·小雜感》裡寫道:

    「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l體,立刻想到生z器,立刻想到x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周澤此時是差不多的狀態,

    一見到這座監獄,

    就想到了老張的妹夫,然後就想到了那支筆,緊接著就想到了那棟鶯鶯買的凶宅別墅,之後就想到衛生間,想到了衛生間裡的那面鏡子。

    也因此,

    周澤此時看著自己上頭擋光板裡的鏡子時,

    彷彿鏡子裡的是那位,

    他能和自己交流,

    能對自己比劃動作。

    但事實上,一切都很安靜,鏡子裡的,還是他自己。

    重新點了一根菸,夾著煙的手放在車窗外。

    那個女人,已經進去快半個小時了。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

    地獄裡的人一旦不守陽間的規矩,她們會很自由;

    但大家都是守規矩的,小蘿莉也是守的,周澤也是守的,沒人告訴他們不守規矩會是怎樣一種具體的後果。

    因為,

    不守規矩的人好像都死了。

    抖了抖菸灰,

    在自己開車時,那個女人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指在看,她應該看出了點什麼。

    尋常的鬼差,孤魂野鬼,沒那個見識,就算有那個見識的,也沒可以舉報的渠道。

    但這個女人不同,她說她來自奈何橋。

    再者,

    周老闆似乎有一點點的印象,

    好像自己曾殺過來自奈何橋的老侍女,

    那個來到書店問他彼岸花的老嫗,

    最後她沒能下地獄,被周老闆給撕碎了。

    不知不覺間,

    周澤習慣了這種處世之道,他想在陽間繼續自由鹹魚下去,就得讓自己的事情,不能被地獄真正的大佬給知道,所以凡是有可能洩露他事情的亡魂,都被他截殺了,大部分,都落入了自己體內那個意識的肚子裡。

    沒有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那麼極端,

    但也差不多吧。

    其實,書屋裡的不少人都覺得周澤最近的性格有了一點點的變化,但周澤自己或許是當局者迷,並沒有這種感覺。

    整個書屋裡,能清晰感知到這一點且確認這一點的,只有小蘿莉,因為她在那晚親眼見過那個意識狀態下的周澤拿著屍丹在自己和白鶯鶯嘴邊來回推送時的情景。

    「有點困了。」

    周澤打了個呵欠,

    「好想和鶯鶯睡覺。」

    …………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裡…………」

    監獄圖書館裡還在播放著背景音樂,是曲婉婷唱的《我的歌聲裡》。

    曲樂悠揚,聲音不高,淡淡的,低低的……

    穿著囚服的男人還坐在那裡,

    在他腳下,

    則是一地的紙團,

    鋼筆,

    被擺放在桌面上。

    故事,寫不下去了,脫離了他的掌控;

    到這個時候,作者已經不再是作者,反而像是一個被口述的對象,他只負責寫下文字,記錄下故事,至於這個故事接下來會如何地發展,人物角色會進行怎樣的變化,

    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圖書館裡,監獄的安保系統很是嚴格完善,但只能擋得住囚犯出不去,卻防備不了亡魂。

    她進來了,且緩緩地走到男人的跟前。

    看著靠在椅子上雙手垂落下去的男人,

    她先是笑了笑,然後收斂起了笑意,露出了狐疑之色:

    「順利得讓我有些難以想像,我才出來沒幾個小時,就看見了我想找的東西,也看見了我想找的人。」

    這種感覺,

    就像是唐僧準備西天取經時的前一天才被得知,

    西天靈山就在長安隔壁一樣。

    很不真實,太不真實,讓人恍惚中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囚犯側過臉,看著身邊的這個女人。

    與此同時,監獄裡還有一處牢房的角落中,有一個囚犯裹著被子,像是感應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正在瑟瑟發抖。

    但好在,

    那個氣息並不是來找他的。

    「你來找的,是這支筆麼?」

    囚犯指了指桌子上的鋼筆。

    「還有你。」

    女人繼續走近,

    「其實,比起這支筆,奈何橋更想知道,你是以何種的方法,驅使這支筆的?」

    囚犯看著不斷靠近的女子,

    耷拉著肩膀,

    似笑非笑。

    「這支筆,流落陽間已經十個甲子了,奈何橋一直沒想著去找尋,因為當初這支筆在奈何橋時,哪怕是連孟婆,都不知道這支筆除了拿來畫眉以外還有什麼用,大家都當它是一個精緻的廢品。

    但現在不同了,你居然用得了它。」

    說著,

    女人終於走到了囚犯的跟前,

    彎下腰,曲下膝蓋,

    蹲下去,

    抬頭,

    看著囚犯:

    「筆,我是要帶回去的,人,我也是要帶回去的,但說實話,無端地取一個活人的性命,尤其還是在陽間,會有很大的麻煩,我也不想惹這個麻煩,更不想因為這個讓陰司找到懟我們奈何橋的藉口。」

    「也就是說,我不會死?」

    死人,

    才能下地獄的。

    女人點點頭,「是的,你可以不用死,只要你能把如何使用這支筆的方法說出來,就不會死。

    作為回報,奈何橋會讓你陽壽盡了下次過橋時,少飲半口孟婆湯,讓你仍然記得一些前世的事情。」

    「聽起來,很不錯。」囚犯略作思索,隨即問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麻煩是麻煩一點,但也不是不能帶你靈魂下去。

    可能你不知道,

    亡魂在地獄裡,可沒什麼鬼權的說法,

    到時候,

    你想不開口都難的。」

    女人慢慢地站起身,伸手,撫摸著囚犯的側臉。

    感知著,他臉龐上鬍鬚的堅硬。

    在監獄裡,當然沒條件每天刮鬍子。

    「這支筆,其實我也用不好。」囚犯指了指面前的這支筆,「我駕馭不了它。」

    「是的,因為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女人說道。

    「或許吧。」囚犯點點頭。

    周澤曾猜測這位囚犯可能是一個判官,

    安律師則是猜測這個囚犯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現在答案出來了,

    他,

    只是一個普通人。

    地獄有十殿閻羅,有奈何橋,有幽冥之海,有地藏,有無數無數在普通人看起來極為可怖的惡魔。

    但陽間,從古至今,都是活人,都是普通人的世界。

    不是地獄裡的大人物們安分守己,安心地守著自己腳下的一畝三分地;

    而是陽間,

    也沒那麼的簡單。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囚犯一臉的歉意,「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能用它了。」

    女人看著囚犯,

    囚犯苦笑了一聲:「正如你所說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連你們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

    女人沒說什麼,只是很平靜地道:

    「那我只能帶你靈魂下去了。」

    換言之,

    你得死了。

    「下去後,能看見我的妻子和孩子們麼?」囚犯很認真地問道。

    很多人都問過周老闆相似的問題,

    因為「先行一步,在黃泉路上等你」「我們一起下黃泉」等等這些橋段,在各個影視文藝作品裡經常出現。

    不管你是高官富商還是閒雲野鶴,大家都對未知的事情很好奇,尤其是自己死後的事情。

    只是,

    周老闆每次都只能給一個很冰冷的答案,

    因為黃泉路上,亡魂們只能像是行尸走肉一樣麻木地前行著,像是一隻隻提線木偶,也像是工廠流水線上的元件。

    「這個,得看你運氣。」女人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她懶得去給活人科普地獄的情景,她伸出手,放在了囚犯的眉心位置,

    準備將其靈魂抽出。

    囚犯緩緩地閉上眼,

    他沒有掙扎,

    也沒有反抗,

    顯得,

    很是平靜。

    他清楚,他不是勇敢,而是因為沒有,所以才無懼,有點像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最後問你一次,你說還是不…………」

    「快進吧,別囉嗦了。」

    囚犯抬起手,催促道:

    「故事太囉嗦廢話太多,讀者會覺得你水的。」

    「…………」女人。

    「那是你自找的。」

    女人掌心位置出現了一道紅色的符文,

    符文正在感應囚犯體內的靈魂,從而將其抽出。

    一時間,

    二人之間的位置,也覆蓋上了一層普通人肉眼無法看見的淡淡紅芒,像是在地上灑上了一層鮮血。

    女人一開始很平靜,

    抽出他的靈魂,

    拿起筆,

    她就可以回地下覆命了。

    當然了,

    還有那個送自己回來的鬼差,

    也需要向上面匯報一下。

    倒不是那個鬼差移花接木的行為多犯忌諱,事實上,對於地獄裡的各大勢力來說,法律,只是約束底層亡魂和鬼差們所用的,對他們自己,則不適用。

    哪家不背地裡沒有一點屬於自己的小心思?

    就連奈何橋,也曾找過安律師洽談過業務。

    女人想匯報的,是那名鬼差的指甲,當那指甲出現時,她心底竟然產生了一種悸動,讓她有了一點點的畏懼。

    一個鬼差,

    讓她畏懼,

    呵呵。

    不過,女人並不知道的是,送她來的那名鬼差,現在還沒走,車一直停在監獄外面,等著看她是否可以出來。

    如果她出不來,就算了;

    如果她出來了,

    能否讓她安穩地再下去,

    可能就不是她所說了算了。

    雖說對於周老闆來說,每讓那個意識多甦醒一次,對於自己本身的安危就又被破壞了一分,但哪怕是飲鴆止渴,也比現在的鹹魚生活突然間被戛然而止要好得多。

    種種雜事暫且不提,

    女人掌心的符文已經閃爍了很久,

    但什麼都沒抽出來。

    一抹疑惑的神色在女人臉上浮現:

    「你不是活人!」

    不,

    不對,

    哪怕不是活人,

    也不可能沒有靈魂,而且這是在陽間!

    轉而,

    女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更為驚恐地喊道:

    「不,不,你是根本就不存在!!!」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裡…………」

    圖書管理的背景音樂,

    繼續慢慢地,

    播放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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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8-1 20:12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張警官醒了

    送走了那個「老鴨煲」業務副經理,久曠的身心終於得到滿足和滋潤,

    小蘿莉心滿意足地準備催促白鶯鶯上去困覺覺了。

    這時候,天都快亮了,白鶯鶯開始把一樓的燈關上,而後,安律師的車停在了書店門外。

    「老闆回來了?」

    白鶯鶯馬上去開門。

    但車上只下來了安律師一個人。

    隨後,

    安律師走向後備箱,將其打開,從裡面抱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老闆受傷了?咦,不對,老闆的肚子怎麼這麼大了。」

    白鶯鶯終於發現,安律師抱著的不是老闆,而是一個有著大肚腩的中年發福大叔。

    「搭把手,美女。」

    安律師示意白鶯鶯過來幫個忙。

    白鶯鶯搖搖頭,表示拒絕。

    不是老闆的男人,都是臭臭的,才不要抱咧。

    安律師愣了一下,只能自己抱著老張所在的身體上了二樓。

    書店二樓有四個房間,一個是周澤和白鶯鶯住的主臥,小蘿莉也在這裡蹭睡。

    許清朗一個人住一個房間,老道和小猴子以及死侍三個住一個房間,另一個空置出來的本來是安律師的房間,昨天也被周澤吩咐打掃過,不過從今天開始,老張得和安律師住一個房間了。

    把老張先放在床上,安律師又檢查了一遍老張的狀況,身體部分機能已經在慢慢復原甦醒之中。

    有點像是早就停止了機器,充了電之後又開始慢慢地恢復運轉了。

    安律師著重在對方胸口位置的封印上多看了一會兒,雙手也下意識地比劃著,若有所思。

    作為現如今書屋裡暫時還沒被鹹魚化且具備著極強業務能力的人,

    安律師的主動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他是誰啊?」小蘿莉走進房間問道。

    「那位警察。」安律師回答道。

    「新聞上不是說今晚他不治身亡了麼?」小蘿莉愣了一下,意識過來,「你們這是移花接木成功了?」

    「暫時算是成功吧,還得看他到底能在什麼時候甦醒過來。」

    靈魂和身體,是一種很難以琢磨得透的複雜關係,而老張的靈魂是被硬塞進去的,也因此可能存在硬件和軟件不能兼容的問題,到底能不能運行起來,還真難說。

    「老闆呢?」小蘿莉問道。

    「去忙其他事情了。」

    想了想,安律師還是沒有把那個女人的事情說出來。

    「哦。」

    小蘿莉不是白鶯鶯,對周澤也不會到那種無微不至關心的地步。

    「我去洗個澡,你看著他。」

    安律師從行李裡頭找出一套乾淨的衣服,下了樓。

    小蘿莉掃了一眼床上的大叔,想了想,走到隔壁主臥,推開門,看見白鶯鶯正坐在床上看著書。

    那本《女僕的自我修養》,她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完。

    「蠢殭屍,隔壁有個病號,你去看一下?」

    「不去。」

    白鶯鶯直接拒絕。

    殭屍生性涼薄,除了對周澤,白鶯鶯對其他人很少會熱情起來,哪怕是對書屋裡其他人,白鶯鶯也只是沒那麼冷淡罷了。

    小蘿莉糾結了一下,又走到隔壁,敲響了許清朗的房門和老道的房門,同時喊道:

    「那位警察被送回來了,你們照看一下,我去睡覺了。」

    說完,也不等兩個房間裡的回應,小蘿莉就快速回到了主臥,鑽到了床上,靠在白鶯鶯的身邊,趴了下來。

    打了個呵欠,

    感知著身邊傳來的那種令人舒服愜意的冰冷,

    眼皮子開始發沉,很快就睡著了。

    白鶯鶯放下手中的書,

    看著剛剛還正常睡姿的小蘿莉此時已經翻開身子叉出了大字型睡姿,嘟了嘟嘴,繼續拿起書看,倒也沒有說什麼。

    拿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白鶯鶯想著要不要問問老闆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但想想還是算了,

    男人在外面應酬時,如果家裡女人總是給他打電話催促他什麼時候回家的話,會讓男人在朋友面前覺得很沒面子的。

    不過,書屋現在人真的好多啊。

    又是狐狸又是猴子的,各種各樣的人,

    老闆像是有收集癖,

    不停地給自己後宮裡填充著各式各樣的人。

    真是,

    讓人發愁呢。

    白鶯鶯似乎忘記了,

    她自己,

    才是周澤開書店以來收集的第一個藏品。

    小蘿莉睡著睡著,

    本能地靠近白鶯鶯,雙手還抱著白鶯鶯的大腿,頭還在向白鶯鶯的大腿根部湊過去。

    一邊蹭著一邊砸吧砸吧著嘴,

    (ˇ?ˇ)香~,

    真香。

    ………………

    「吱呀!」

    許清朗和老道幾乎是同時開門走出來的,倆人都有一點睡眼惺忪,對視一眼,一起問道:

    「怎麼了?」

    「怎麼了?」

    老道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安律師的房間門還是開著的,一邊揉著眼屎一邊走過去,向裡頭瞅了一眼,看見一個陌生中年男躺在床上。

    「嗯?」老道驚疑了一下。

    「剛剛小蘿莉好像喊的是張警官。」許清朗說道。

    「哦。」

    老道伸了個懶腰,

    很困,

    卻也要強行做出極為驚喜的樣子,

    舉起雙手,

    搖晃道:

    「好開心啊,張警官沒死!!!」

    喊完,

    老道又打了個呵欠,

    還是好困哦。

    二人一起走了進去,看了一會兒張警官。

    老實說,

    沒什麼好看的,

    又不是普通人去動物園看動物,在這家書店裡,你每天能看見殭屍在「嚶嚶嚶」,

    同時端茶遞水幫老闆洗澡,

    能看見死侍天天在驅蚊吃蟲子,

    能看見小蘿莉的長舌誘h,

    所以,

    書店裡僅存的倆正常人類(老許和老道),

    已經被極大地豐富了自己的眼界和精神世界,

    老張死了,

    老張又活了,

    哦,

    已經沒辦法刺激到他們的神經了。

    當然,這件事也是值得高興的,因為老張是一個好警察,是一個好人,光這一點,就足夠了。

    「我去洗漱一下,你先看著,他的狀況,有點不穩定。」

    許清朗對老道說道。

    「好。」

    老道點點頭,在床邊坐了下來。

    許清朗走下了樓,他還處於半睡半醒之間,有點迷糊,推開衛生間的門時,正好看見坐在裡面光著身子正在打著沐浴露的安律師。

    安律師愣了一下,

    許清朗則是眼皮子稍微翻了一下,

    而後目光直線下滑。

    「喂,出去!」

    許清朗聳聳肩,

    忽然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

    他沒有出去,而是直接走到了洗臉池那邊,拿起牙刷和牙膏開始刷牙。

    「喂!」

    安律師有些不知所措。

    臥槽,

    這個書店的人都是這麼奔放的麼!

    「你洗你的,都是胯下帶把兒的,害羞什麼。」

    許清朗繼續刷牙。

    安律師皺了皺眉,忽然覺得許清朗說得好有道理,明明都是男人,自己害羞什麼?

    轉念一想,

    安律師知道什麼原因了,

    馬德

    誰叫你這個男人長得跟個女人一樣!

    「嘩啦啦!!」

    漱口,

    吐出,

    拿毛巾打濕,開始擦臉。

    安律師坐在淋噴頭下的小板凳上默默地等著,等著許清朗洗漱完出去他再繼續洗澡。

    但許清朗在洗漱完之後,

    打開了洗臉池上方的鏡子,裡面是一個小的儲物板,裡面放著琳瑯滿目的護膚品。

    皇后套裝,尊享套裝……

    看著許清朗一個接著一個地拿取下來用著,

    沐浴露還在身上的安律師有些不忿道:

    「你還要抹多久?」

    「誰叫你大早上地把背個人回來把人家吵醒,睡眠不足對皮膚的影響是最大的。」

    「…………」安律師。

    ………………

    老道坐在老張身邊,看著變了一個人樣的老張,老道心裡也有些感懷,人們常說好人沒好報,也不知道老張現在這個局面算是好報麼?

    因為認識了老闆,所以得到了老闆的幫助?

    不過,

    不管怎麼樣,

    老道心裡一直有一個樸實的理念,

    無論經歷怎樣的苦難,

    人還活著,

    就行,

    就有希望。

    嗯,哪怕改頭換面連dna指紋都變了,只要活著,就行了。

    小猴子也走了進來,它戴著睡帽,穿著老道給它買的童裝,手裡還拿著一個玩具小鐵錘。

    「猴砸,給我倒杯茶來。」

    小猴砸點點頭,又跑了出去,少頃,他把老道的茶杯拿了過來,一般這種小的猴子可沒這個力氣,但小猴子和普通猴子不同。

    曾經的妖猴,又接收了搬山猿的皮囊得以蛻化重生,

    再者說了,

    你見過哪家的猴子還懂得打滴滴的?

    老道接過茶杯,喝了兩口。

    就在這時,

    躺在床上的老張忽然面露痛苦之色,雙手和雙腳也在輕微地搖動起來。

    「我滴個乖乖!」

    老道馬上放下茶杯,喊道:

    「老張要醒了,要醒了!」

    有了許清朗的前車之鑑,再加上老闆以前每次開無雙都得昏睡一個禮拜,老道都做好老張也要昏迷很久的心理準備了,誰知道老張像是吉人自有天相,居然現在就有了要甦醒的徵兆。

    然而,

    老道才剛喊出一句,

    床上的老張忽然猛地撲了過來,

    一隻手死死地卡著老道的脖子,

    雙腳也纏住了老道的身軀,

    他眼睛緊閉著,眉頭緊皺,不停地有冷汗滴淌下來,

    同時,

    他還在急促地高喊著:

    「跑!跑!

    老師趕緊帶著孩子們跑,

    快點跑,

    跑啊!!!」

    ………………

    八月第一天,

    求月票!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8-1 20:13
第三百四十四章 筆的故事

    「歡迎收聽你的月亮我的心,

    好男人就是我,

    我就是——午夜恐怖廣播。」

    女人還沒出來,

    監獄裡至少看上去還一切正常,

    車窗外是煩人的知了不停地呱噪,

    想睡又睡不著的周老闆把煙都抽沒了,

    只能無聊到打開了車載收音機。

    「好了,和大家開一個玩笑,《愛情公寓》電影版很快就要出來了,在這裡提醒大家,喜歡看這部電影的小夥伴們到時候可以去電影院觀賞哦。

    另外,今晚我們給大家帶來的故事,是當代著名青年作家夏謝寫的《我的地獄一日遊》;

    在這個故事裡,夏謝詳細地為我們讀者展現了一幅他所認為的地獄畫卷,讓人沉迷。

    在新書發佈會上,夏謝說,他小時候曾經出過一次車禍,昏迷了過幾天,在那幾天裡,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說,他可能去了一趟地獄,然後又回來了,所以,等到他長大後,他決定用自己的筆,把他所‘見’到的地獄的風土人情寫給大家來看。

    下面,

    我們就為聽眾朋友們來講述這個故事:

    ‘黃泉路,一望無際,在路的兩旁,盛開著美豔嬌嫩的彼岸花,搖曳著她們的身姿;

    形形色色的亡魂們在黃泉路上行走著,

    有的在唱歌,

    有的在跳舞,

    有的在哭泣,

    有的在回首,

    各個膚色,各個民族,各個文化的人們在這裡,褪去了一切外衣,還原出了他們最為本質的狀態,

    只有在這個時候,

    傲慢與偏見才不再存在,

    富貴和貧窮才沒有阻隔……」

    聽到這裡,

    周老闆翻了白眼,

    感嘆道:

    「煞筆吧。」

    還唱歌,跳舞,

    你特麼怎麼不讓鬼差帶著你們一起開海天盛筵呢?

    周澤把收音機關了,伸手在下面翻找了一下,居然真的讓他在下面找到了一條煙,應該是那個倒霉司機自己的。

    那位估計還一臉陶醉的在路邊睡覺吧,

    也不知道會不會著涼。

    開了一包煙,還沒等得及抽上去,

    周澤忽然愣了一下,

    一股心悸的感覺忽然傳來,

    監獄裡,

    發生什麼事情了?

    …………

    圖書館,

    囚犯和女人,

    囚犯依舊坐在椅子上,

    女人則是嚇得連續後退,

    嘴裡驚恐地不停問著:

    「為什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囚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眼中,

    則是透著一抹深邃的追憶:

    ………

    那天,

    雨很大,

    還打著雷。

    閃電不時閃過,緊隨其後的就是雷鳴陣陣。

    他已經三天沒回家了,因為實在是忙得來不及回家。

    正逢中秋節,

    食品廠裡的任務和訂單很多,但又不能放掉這些單子,因為中秋節的訂單可以抵得上整個廠子一整年訂單數目的三分之一以上。

    丈母娘把這個廠子交給了他這個女婿來打理,這就是他的責任。

    用丈母娘的話來說,

    他的丈人和大舅哥,腦袋都很死板,除了當警察,別的都不會,她這輩子也不奢望他們能懂得變通給家裡漏點好處花花了,所以只能自己賺錢補貼家用。

    這個廠子,現在也只能交給自己這個女婿來打理了。

    他很用心,真的很用心,也很盡力。

    丈人一家包括大舅哥,對他都很好,絲毫沒有看不起他的出身,連和自己妻子談婚論嫁時,他們也沒有設置任何的門檻也沒提任何的要求。

    所以他只能儘可能地去工作,去努力,哪怕為此,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寫小說,沒有精力再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了,而且,他和妻子之所以認識,也是因為寫小說的共同興趣愛好。

    但他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男人,總得懂得去承擔點什麼,也總得懂得自己應該去放棄什麼。

    拖著疲憊的身軀,

    開車回到家裡,

    這是自家的別墅,

    他一直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住到別墅裡的一天,不是那種鄉下自家蓋的房子,而是在高檔別墅小區裡。

    美好的生活不光是在自己眼前了,是已經在自己手中了。

    嬌妻,

    兒女,

    房子,

    事業,

    都有了啊。

    停了車,走到門口時才記起來自己的房卡留在車上,按了門鈴,等了許久,沒人來開門。

    這個點了,

    孩子們可能已經睡了,妻子如果在創作的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可能也聽不到,因為書房當初設計時就留意到了隔絕噪音。

    但家裡的保姆應該會來開門的才對。

    又按了幾次門鈴,還是沒人來開門。

    沒辦法,只能回到車裡把房卡拿著重新走了回來,用房卡開了門。

    推開門,進入客廳,他整個人愣住了,在客廳地板上,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孩子被綁在那裡。

    他像是瘋了一樣衝了過去,試圖去喊醒自己的妻子,喊醒自己的孩子們。

    但她們全無反應。

    妻子和孩子們身上還有淤青,像是經歷過鞭打的折磨,而且最要命的是,三個人,已經完全沒了呼吸。

    保姆不在家裡,不知道去哪裡了。

    這是夢,

    這肯定是一場夢,

    肯定是夢,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

    他沒有報警,只是默默地把妻子和孩子們身上的繩子解開,把她們安置在了沙發上。

    人在受到劇烈打擊時,往往會做出很神經似的反應。

    報警,

    有用?

    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已經死了啊。

    他沒哭,也沒有喊叫,

    只是默默地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妻子和兩個兒女。

    看了許久,

    看到自己腦袋發白,

    看到自己整個人渾渾噩噩。

    他上了樓,去了臥室,他躺下來,蓋上了被子,枕著枕頭。

    這是夢吧,

    好累啊,

    一覺醒來,

    應該就什麼都沒有了吧。

    他睡著了,

    在這種情形下,

    他真的睡著了。

    而且睡到了天亮。

    醒來時,

    他發現自己身邊沒有躺著的妻子,他走到孩子們的房間,現在是暑假,孩子們不用去上學,他也很反感讓孩子們過早地去參加什麼補習班,讓孩子們在家裡盡情地玩就好了,他們本就是屬於玩的年紀。

    孩子們的臥室裡也沒人。

    他忽然想到了昨晚回家時的畫面,

    他用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

    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不敢下樓,

    他記得昨晚自己把妻子和兒女們的屍體都放在了客廳沙發上,他不敢下去,他怕再看見這一幕。

    報警?

    抱歉,

    真的沒想到,也沒想過。

    為什麼要報警?

    難道是要抓凶手?

    哪裡有什麼凶手啊,

    我妻子和孩子們還活著的,

    是的,

    她們明明還活著,我怎麼報警?

    …………

    十多年前,在日本大阪,有一個大學教授在自己妻子因心臟病突發在睡夢中去世後,陪著妻子的屍體生活了三年。

    期間他一直覺得自己妻子只是睡著了,並沒有死,他還買來了冰櫃,安置自己妻子的屍身,一開始對外界宣稱自己妻子摔斷了腿,不方便出門,後來又說妻子出國進修了。

    就這樣,妻子的死訊被他以各種藉口隱瞞了三年,一直等到妻子娘家父親生病住院時,娘家強烈要求妻子回來見老人一面,最後,教授的謊言才被捅破。

    警察和人們衝入了教授的家,發現了冰櫃裡的屍體,大家一開始是懷疑教授殺了妻子藏屍意圖毀滅證據。

    但教授一直堅持稱自己的妻子沒死,每天還會和他一起吃早餐和晚餐和自己一起睡。

    等到周圍人不停地對他說告訴他,他的妻子已經死了且死了三年時,像是有一種自己心底的夢被戳破了。

    教授跪伏在自己妻子屍體旁嚎啕大哭,

    這一刻,

    他才意識到,

    自己妻子已經死了。

    後來經過警方調查,因為屍體保存比較好的原因死因得到了確認,教授被排除了謀殺的嫌疑。

    …………

    他不敢下樓梯,

    為什麼不敢?

    他不懂,

    但就是不想下去。

    他默默地走到了書房,

    妻子平時都在這裡創作,妻子的筆記本還放在書桌上。

    妻子一直嘲笑他,說他以前創作時,不喜歡用電腦,而是喜歡用鋼筆,還曾經用鋼筆給出版社和雜誌快遞稿子,最後讓人家退了回來標註需要用郵件投稿,不接受筆稿。

    但他還是堅持用鋼筆寫故事,哪怕寫完了再打進電腦裡去,因為他覺得用鋼筆寫出來的文字寫出來的故事,有感情,有溫度,不冰冷,更鮮活。

    他的鋼筆,是小時候在地攤上買的,那是自己的第一支鋼筆,也一直沒有壞,沒有廠牌和商標,但一直能用,質量好得很。

    不過,

    自從結婚後,接手丈母娘家的食品廠,他已經很少用這支鋼筆寫自己的故事了。

    但他會用鋼筆把自己妻子出版的書給謄抄一遍,謄抄一遍後再慢慢地細看,他享受這種感覺,也喜歡這種感覺。

    他拿起那支鋼筆,

    翻開自己的空白本子,

    拿起書桌上放著的一本妻子前陣子剛出版的《我愛我家》。

    這部恐怖故事,妻子是以自家為原型進行的創作。

    腥紅色的封面字體,預示著這是一本恐怖小說。

    翻開第一頁,

    他開始照著標題開始一句話一句話地謄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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