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985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8 21:43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不是不報!

    人們總說,

    苦難是一筆財富,

    其實,

    很多時候這只能算是自己給自己打氣的廉價過期麻醉劑,

    因為似乎有一個規律,

    承受苦難的人,

    他往往會禍不單行,

    一個苦難下來,

    第二個苦難就緊隨其後了,

    然後被苦難直接砸暈……

    老道被警察帶走了,還要他配合做一些調查,用老張的說法,其實就是走一個流程,沒什麼事兒。

    周澤沒開車直接回書店,而是跟著救護車,一起來到了醫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跟來,

    為了自己那點兒好不容易竄出的同情心?

    所以,

    把車停在醫院停車場裡的周澤,

    一直坐在車裡思考著這個問題。

    一思考,就是一個多小時,然後周澤覺得自己餓了,他想回書店吃晚餐了。

    最重要的是,他沒想出什麼東西來。

    恰好,

    他看見王軻的車又開進了醫院,只不過這次後面倆小只沒在裡頭了。

    王軻似乎也留意到了周澤的車,特意把自己的車停在了周澤的旁邊。

    下車時,周澤看見王軻手裡提著一些水果和糖。

    周澤也下車了,

    問道:

    「你沒煲個湯帶來?」

    「哦,對了!」

    王軻真的又打開了車門,

    從裡面取出了一個保溫壺。

    「我帶了肉湯。」

    王軻笑呵呵地說道。

    「…………」周澤。

    是的,

    我知道你家啥都可以缺,

    但絕不會缺肉湯。

    「一起去看看吧?」王軻問道。

    「嗯。」

    既然人都來了,就上去看看吧。

    否則跟個二傻子一樣,跑這兒來思考人生來了?

    坐電梯上了住院部五樓,獨立的一個病房,門口有兩個警察在看守著。

    王軻過去時,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周澤這邊,兩個警察因為張燕豐的原因居然是認識周澤的,所以就直接進去了。

    醫生剛剛給女孩兒檢查了身體,現在在輸液。

    女孩兒換了一套衣服,也應該擦拭過身子,現在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但卻比一開始在那個儲藏室時要平靜多了。

    「還記得我吧?叔叔我來看你了,給你帶了點吃的。」

    王軻很溫和地說道。

    女孩兒明顯不怕王軻,

    畢竟王軻是吃這一行飯的,

    要是沒那點獲得親和力和好感的本事,

    還混個屁?

    只是,

    王軻剛放下東西,

    讓開了身子,

    躺在床上的女孩兒看見後面進來的周澤時,

    居然直接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

    如果不是王軻反應快迅速抱住了,

    可能女孩兒就會直接摔下了床。

    「別激動,別激動,你要什麼,我給你拿,我給你拿來。」

    王軻趕緊勸慰,

    誰曉得,

    女孩兒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周澤,

    還伸著手想要抓住周澤。

    王軻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周澤,眼神中有種,沒想到你這麼受女孩子歡迎的調侃。

    周澤聳了聳肩,

    走到了床邊,

    讓女孩兒抓住了他的手,

    女孩兒馬上安穩了下來。

    「可能我這具皮囊,賣相不錯吧。」

    「呵呵。」

    王軻點點頭,但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究下去,他不是很喜歡去和周澤聊那方面的事兒,因為他女兒也……

    「能正常交流麼?」周澤問王軻。

    王軻搖搖頭,「不光是受折磨了,頭部還遭受過撞擊,檢查出了腦震盪,可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失憶,再加上這段經歷,唉。

    警方目前還沒確切得知這個女孩兒被關了多久,畢竟知情人大部分都死了,那個三十來歲的傻子,又不能說清楚什麼。

    但根據村口五金店的老闆提供的線索,四個月前,女主人曾去他店裡買了一把大銅鎖和狗鏈子。」

    四個月……

    周澤低頭,看著坐在床上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生怕自己會消失的女孩兒,有些無奈,也有些惋惜。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

    如果生在正常家庭裡,

    還是那種碰見個蟑螂都會大喊大叫的狀態吧,

    現在卻經歷了這個。

    「你知道麼,她…………」

    周澤說到這裡時,停住了。

    因為他忽然記起來,這個似乎不適合對王軻說。

    「她懷孕了。」

    王軻直接說道,

    表情正常,

    語氣正常,

    什麼都正常,

    有時候王軻最讓人抓狂的一點,

    就是他真的真的太正常了!

    這時,周澤接了一個電話,是老道的,他說警局那邊他的事兒已經結束了,現在就準備回書店了,周澤回了個好。

    掛斷了電話,

    周澤發現王軻已經在給女孩兒剝糖吃了,

    女孩兒也吃著,

    但是眼睛還是在盯著自己看。

    「她和你投緣啊。」

    王軻感慨道,

    「就像是從蛋殼裡剛孵化的新生命,會對自己破殼而出時所見到的第一個生物產生親切感和依戀感一樣。

    是你把她救出來的吧?

    這或許,

    就是緣分。

    因為離開那個地方,對於她來說,相當於一場新生。」

    「你這個本就沒有科學依據。」周澤說道。

    「但眼前不是事實麼?」

    「哦,第一個進去的,她第一個看見的,不是我,是老道。」

    「…………」老道。

    這,

    真的似乎是一個,

    冰冷冷的看臉的世界啊。

    王軻悵然了一陣,道:「或許,是老道太老了吧。」

    沉默,

    沉默,

    周澤靠著床邊坐了下來,

    女孩兒主動把自己嘴裡剛剛含住的糖很開心地吐到掌心裡,

    要送到周澤嘴裡,

    和周澤一起分享!

    「…………」周澤。

    女孩兒很期待地看著周澤,

    她就像是一個智商降低的小女孩一樣,

    似乎只剩下了一些本能。

    面對這麼期待的眼神,

    面對這麼可憐的女孩兒,

    面對這種令人心酸令人揪心的氛圍,

    周澤張開嘴,

    直接道:

    「髒。」

    「…………」王軻。

    女孩兒似乎是感應到周澤不喜的情緒,

    沒再把糖往周澤嘴裡送,

    只是有些失落地坐在床上,但另一隻手,還是緊緊地攥著周澤的手腕。

    「你試著和她交流交流吧,其實,她這種狀態,也算是人精神上自我保護的一種應激反應。

    她在本能地躲避著這個世界,躲避著與外界接觸,甚至躲避著自己,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們得慢慢地剝開她心裡的那一層繭,呵護著她,讓她有勇氣重新面對這個世界,面對陽光。」

    見女孩兒對周澤這麼有好感,王軻顯然是把周澤當作了自己的助手。

    「你叫什麼名字?」

    周澤開口問道。

    女孩兒沉默了,她似乎是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而後,

    她抓著周澤的手,

    慢慢地鬆開了,

    她的眼神裡,

    開始出現驚慌,

    開始出現恐懼,

    開始出現掙扎,

    她的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

    似乎整個人在忽然間,

    就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王軻馬上站起身,

    一隻手遮住女孩兒的眼睛,

    另一隻手撫摸著女孩兒的後背,

    嘴裡開始輕聲細語。

    這應該是一種催眠的手段,

    慢慢的,

    女孩兒身上的顫抖開始平復,

    女孩兒也慢慢地向後靠下去,

    她眼睛還睜著,

    但雙眸卻只是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唉,精神受創太嚴重了,這種情況下,心靈上的損傷,往往會比內心的損傷,更為嚴重和棘手。

    我處理過不少類似的病例,治癒率,真的不高。」

    王軻摘下眼鏡,拿紙巾擦了擦,嘆息道:

    「很多人,看似被治療好了,但不久後,也會因為某種刺激,而直接選擇了輕生。

    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們過著的,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生活,在內心深處,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普通人哪怕偶爾有個輕生的念頭,但那也只是短暫的,其實那是一種很危險的狀態,就像是中毒一樣,一點點的計量,可能無所謂。

    然而,一旦計量到了一個程度,就很難辦了。」

    「你盡力吧。」周澤說道。

    王軻苦笑道:「她這個情況,是最嚴重的一種,打個比方說吧,她之前天天被虐待,被強迫,這種應激性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會一直存在。

    就像是抗體一樣,你懂麼?

    然而,

    現在不可能再有人去虐待她,也不會有人再去強迫她,

    她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環境中來,

    這種自我保護就會慢慢地解除,

    然後……

    失去了外殼後,

    真正的她,

    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

    「沒事兒,你盡力吧,我還有一個朋友,比較擅長催眠,我讓他過來看看。」

    「好。」

    周澤想起的是安律師。

    在病房這邊,又待了一會兒,天都黑了,外面的警察已經輪換了一遍,周澤見王軻還不打算走,繼續陪著女孩兒,周澤也就沒有喊他一起,而是自己先走出了病房。

    在等電梯時,

    周澤的手機響了,

    是老道的電話。

    「喂。」

    「喂,老闆………………」

    老道的聲音有些顫抖。

    「怎麼了?店裡出事兒了?」

    「沒,沒,店裡來生意了…………」

    「那你聲音抖什麼?」

    「我……我……我……哈哈哈哈啊哈!!!!!嗚嗚……」

    老道忽然大笑了起來,

    然後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

    老道的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種憤怒的扭曲感,用一種情緒壓抑到幾乎要撕裂的語氣低吼道:

    「老闆,那四個殺千刀的艹他八輩兒祖宗的狗東西,

    他們的亡魂,

    居然到咱書店來啦!」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8 21:43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夫妻相

    掛了電話,

    周澤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

    總覺得,

    一股子之前一直在抑鬱卻無處可以發洩的邪火,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釋放的途徑。

    而這時,王軻也走出了病房,看見了站在那裡等電梯的周澤,他主動走了過來,道:

    「走之前也不說一聲。」

    周澤笑了笑,沒解釋。

    「還想找你聊聊的,她已經睡了,怎麼樣,有時間麼?」

    周澤很想說自己有急事兒需要趕回去,但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轉而拿出手機,給老道發了個微信,讓他把那四個看住了,等他回來再說,順帶提醒老道可以找安律師找找看有什麼酷刑法子。

    說真的,

    這四個傢伙真到了自己手裡,

    到底該怎麼炮烙他們才能讓他們悔恨何必世上走一遭,

    周澤還真沒什麼具體的法子。

    可能還是自己以前太過與人為善的緣故吧,唉。

    二人坐了電梯,去了三樓,三樓是住院部的食堂,只是這會兒已經結束了晚餐時間,一個小超市外加一個咖啡店還在營業著。

    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王軻要了一杯咖啡,周澤要了一個菸灰缸,因為他們坐的桌子位置靠在窗戶外,所以服務員並沒有阻攔,拿了菸灰缸過來。

    「不喝這裡的咖啡?嫌差?」

    周澤點點頭。

    「呵呵。」王軻笑了笑,起身去了對面小超市,買了瓶礦泉水,「喝礦泉水吧。」

    一瓶「冰露」被放在了周澤面前。

    周澤很想對王軻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聽過我女兒說了你的一些事,雖然我們最近並沒有聯繫,但我覺得還是需要來找你聊聊;

    我們的關係,其實也不用太多客套了,對吧?」

    「是。」

    周澤猜想,應該是小蘿莉讓王軻來的。

    「不要對我有敵意,我是醫生,嗯,其實,你有那個能力去控制好你的情緒,所以,我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

    「嗯。」

    「你自己有沒有感覺到,你的性格和一些習慣,在潛移默化中正在發生著一些變化?」

    周澤把手放在了唇邊,沒去咬指甲。

    面對這個問題時,他本能地想到了小蘿莉是如何對王軻說的,是不是在小蘿莉眼裡,自己這個老闆,和以前的變化太大了?

    在他們這些員工眼裡,自己是在變化著的?

    但變化總有一個方向,

    朝哪邊去變化?

    哦,

    我變憨了?

    王軻喝了口咖啡,他給周澤留下了充足的思考時間後,繼續道:

    「其實,這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因為除非這個人是一直躺在棺材裡的,

    或者處於永恆的凝固狀態,

    只要他在活動,只要他在思考,哪怕是在關禁閉,

    否則他的個人性格就會不停地在發生著變化,無非是變化的幅度有區別而已。

    除非完全徹底的封閉,否則當你在接觸這個世界時,這個世界,其實也是在同化著你。

    打個比方吧,

    你聽說過,

    夫妻相吧?」

    「夫妻相?」

    「嗯,就是一對夫妻生活在一起時間久了之後,相貌方面都會因此發生一些變化,給人一種很和諧的感覺。

    而且,在性格上,也會相互影響和促進,因為理論上來說,排除小三和情人以及媽寶等一系列的特殊情況。

    夫妻,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伴侶之一。」

    「然後呢?」

    周澤點了根菸,

    「不是,哥,我還是沒能理解你到底想要表述出什麼意思?」

    「蕊蕊和我說過,我也有自己的感覺,其實,你的性格,你的整個人,其實正在被另外一種存在進行著融合和改變。

    你沒察覺到麼?」

    周澤的眼睛忽然眯了起來。

    「你的審美,你的興趣,你的脾性,你的習慣,各方各面,應該都會因此產生連鎖反應。」

    「我察覺到了。」

    「哦,這就好,其實,你的情況更像是一種人格分裂,以前你找過我,當時的情況,是你,我孤兒院裡一起長大的發小,周澤,和另一個叫『徐樂』的人格,在一具身體裡產生了衝突?

    對吧?」

    「對。」

    「現在,我覺得,徐樂的問題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對吧?」

    「對。」

    「所以,也就是說,新的問題,不是徐樂,而且比徐樂更為強大。」

    「嗯?」

    周澤沉吟道,

    「你可以說得更具體一些。」

    他想知道,小蘿莉到底對他這個「鬼」,,,父說了多少。

    「這其實取決於你自己,取決於你自身,是否排斥這種變化?

    其實,

    在這個世界上,

    很多人都會在腦子裡想著,自己要保持個性,要保持屬於自己的單純,維持屬於自己的特點,

    深夜站在鏡子前,欣賞著自己的身體,同時,品味著自己這個自認為萬里挑一的靈魂。

    但實際上,在現實生活裡,他們會自然而然地變成芸芸眾生潮流之中的一份子,在這濁水之中隨波逐流。」

    「哥,你知道麼,你現在說話的感覺,有點像是好萊塢電影裡,那種走出來講人生道理的黑人上帝。」

    周澤抖了抖菸灰,

    又道:

    「我只是想問一下,這種改變,是單方向的麼?」

    「這個不一定,就像是夫妻相……」

    「怎麼又是夫妻相?」

    「因為我覺得拿這個舉例最合適。」

    「是麼?」

    「是的。」

    「那好。」

    「好,我繼續說……」

    「換一個。」

    「…………」王軻。

    周澤把菸頭掐滅,身子前傾,道:

    「可能相互影響麼?」

    「理論上,是可以的,只要對方在和你交流,在和你說話,而你們,又是最親近的關係,

    就能產生相對應的影響,

    這就像是力的作用是相對的一樣,

    還有一句凝視深淵的話語,

    也是表述的這個道理。」

    「哦,那我說,要是我對這個變化,不是很排斥,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那就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了,也不需要去進行治療什麼的,其實,人都是會向著自己所喜歡的方向去不自覺的發展。

    就像是躺在沙發上,習慣性地想找一個能讓自己最舒服的姿勢一樣。」

    「嗯。」

    「就像是現在在病房裡睡著的那個可憐女孩兒一樣,拋開感情因素來說,她現在的狀況,其實也是她在遭受虐待時產生的一種當時條件下自我的最好保護也是能讓自己最獲得安全感和保護感的變化方式。

    但,

    這個變化是好的麼?

    可能在當時情況下來說,別無選擇,但現在呢?

    其實,在我看來,我的很多病人,他們所產生的心理問題,並不是所謂的病變,而是個人的喜好變化,和他正常的社會生活以及這個社會的法律道德體系產生了衝突,所以到了必須要改變的地步。」

    「衝突?」

    周澤咀嚼著這個詞,

    腦海中當即浮現出了之前在那個屋子裡的幾個屍體的死亡畫面,

    最後,

    定格在了自己對著那個大傻子鼓掌的一幕上。

    「其實,這個還是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去分辨,以及,自己去抉擇,而且,我能幫助你的,也就只有這些,具體的療程什麼的,甚至藥物之類的,我覺得,你根本就不需要。」

    周澤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了。

    王軻站起身,準備回病房,但剛走了兩步,他就轉過身,看向周澤,道:

    「她肚子裡的孩子,現在還不能確定到底是誰的,警方正…………」

    「打掉吧。」

    「嗯?」

    周澤看著王軻,沒有絲毫的猶豫,重複道:

    「打掉吧。」

    「這個不符合程序,我們得等她甦醒,恢復了自我意識,然後再詢問她,才能…………」

    「打掉吧,你們不同意的話,我明天再來醫院,我做過外科醫生,你知道的。」

    「不管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

    「這話真噁心。」周澤站起身,看著王軻,同時,伸手從口袋裡取出了鶯鶯給自己買的黑色皮手套,戴上,同時道:

    「這個孩子,不打掉,留著做什麼?「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

    「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哥,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和哥你一樣內心強大。」

    王軻怔住了。

    「抱歉。」

    周澤拍了拍王軻的肩膀,

    「但留著孩子幹嘛?讓她母性之光輝綻放,守著孩子堅強地活下去?

    這又不是電視劇裡的劇情,

    這個孩子如果留下來,

    只會每天不停地提醒她那段最為痛苦不堪的記憶,

    我們又幹嘛要這麼殘忍呢?」

    王軻深吸一口氣,看著周澤,他總覺得,周澤意有所指。

    「但我們不能代替她做出這個選擇,這不符合規矩。」

    「去他媽的規矩,我明兒就帶一些工具來,給她把孩子打掉,放心,爭取對她傷害降到最低。

    你可以提醒警方,也可以提醒醫院,但你也應該清楚,他們阻攔不了我。」

    王軻抿了抿嘴唇,

    有些感慨,

    道:

    「阿澤,你真的變了。」

    周澤搖搖頭,

    「如果這也是一種變化的話,老實說,我對這種變化,並不討厭。」

    「所以,我還能說些什麼?」

    「你可以說,明兒你再多帶點肉湯回來,給她補補身子。」

    王軻面露深思之色,

    而後很認真地回答道:

    「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6
第七百七十七章 永恆懲戒

    其實,現階段而言,對於特殊傷害下的被害人保護措施,已經很成熟了,例如可以幫你換一個身份在另一個地方重新生活下去。

    這已經算是這個社會對被害者的最大善意,也是近些年來我國司法取得極大進步的表現。

    而對於那個女孩兒來言,可能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她真正意義上甦醒之前,把孩子的事情解決掉,讓她根本就不曉得,自己曾經有過……

    否則,真可能是一輩子的膈應。

    周澤一邊開車一邊在腦子裡想著這些東西,至於王軻對他說的那些變化,他其實沒怎麼往心裡去。

    怕死是一方面,但有了地獄之行後,某些死法,似乎已經變得可以接受了。

    譬如,

    現階段,

    煞筆並沒有在自己體內,

    這放在以前根本就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但現在卻發生了,

    哪怕鐵憨憨在白天莫名其妙地給自己的情緒加了一把火,讓自己忽然變得憤怒起來,但周澤也沒有二話不說從老張胸口位置把煞筆取出來然後插進自己的身體。

    說是信任,似乎有點太片面了;

    說是友誼,好像有點想當然了;

    就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地下去挺好,

    大家就像是隔著鐵柵欄不停地怒吼咆哮的兩條狗,

    一旦鐵柵欄忽然消失,

    反而都不習慣了,

    也因此,

    哪怕它消失了,

    大家就當它還在吧。

    鐵憨憨沉寂了半天了,也不曉得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被泰山壓在了底下正在「嗷嗷叫」?

    不過現在也挺好的,自從上次甦醒之後,似乎鐵憨憨變得開始經常性冒泡,冷不丁地在你正常生活之中來一句「畫外音」,偏偏他也沒什麼是否會打擾到你的逼數;

    現在啊,

    難得安靜。

    車開到書店時,周澤看了一下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書店的窗簾又放了下來,站在外面根本就看不見裡頭絲毫。

    嗯,在做什麼?

    周澤推開門,

    走了進去,

    裡頭,

    漆黑一片,

    空氣裡,

    似乎夾雜著些許紙灰的味道。

    一團團綠幽幽的火焰從幾個方向慢慢地飄蕩過來,

    晃晃悠悠,明明滅滅,

    陰森低沉的音樂開始響起,還夾雜著不知道從哪裡截取來的音頻慘叫聲。

    別說,

    還真挺有氛圍?

    書屋吧檯上披上了一層黑色的油布,後頭還掛上了一塊匾額,上面寫著「正大光明」。

    兩側,

    則是放置著兩排椅子,

    也不曉得從哪裡弄來的木質靠椅。

    「喂。」

    周澤喊了一聲。

    「威武!!!!!!!」

    「威武!!!!!!!」

    「吱吱吱吱!!!!!」

    嗯,

    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了進來。

    這時,

    周澤看見安律師和老道走了過來,倆人都穿著皂隸的衣服,也不曉得究竟從哪裡借來的服裝。

    「老闆,這個佈置,滿意麼?」

    安律師問道,像是在表功。

    「這搞什麼?」

    「私設刑堂啊。」安律師很無所謂地說道,「反正人都已經變成鬼魂了,也就隨咱們炮烙了唄。」

    「那搞這個做什麼?」

    周澤指了指四周,

    這個佈景,

    可以直接給人拿去拍古裝片了。

    「嗯?不是老闆你讓我準備的麼?」安律師有些奇怪。

    「我?」

    周澤指了指自己,

    然後看向了老道。

    老道愣了一下,

    臉上一懵,

    難道是自己傳達錯了領導的精神?

    …………

    東西,給撤掉了,書屋也很快恢復了原狀,這幾個人,也是沒誰了,也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是不是洗劫了哪個戲曲演出隊,

    否則怎麼弄來這麼多道具的?

    周澤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鶯鶯花了點時間去卸妝,她之前被打扮成師爺的模樣,等清洗完畢後,鶯鶯趕忙地過來給周澤泡上了咖啡。

    包廂那邊,站著四個身影,額頭上都貼著符紙,很木訥地站在那裡。

    「猴砸,來,把陰陽給我。」

    周澤對小猴子招招手,

    還穿著卡通版皂隸衣服的小猴子馬上跳了過來,從自己的小挎包裡取出了陰陽,放在了周澤面前,然後很是好奇地蹲在茶几邊,想要看看周澤究竟要做什麼。

    「老張呢?」

    周澤問道。

    煞筆還在老張那裡,得借用一下。

    老實說,這陰陽,周澤還是沒能弄清楚到底怎麼用,只知道配合煞筆的話,能夠催發出一些特殊的效果。

    「老許啊,做點兒夜宵吧,夜宵做好老張估計就快來了。」

    安律師對許清朗喊道。

    許清朗點點頭,去廚房了。

    周澤看了一眼安律師,問道:「那四個靈魂晚上就自己過來了?」

    「哪能啊,我做了點保險措施,打電話給老張要了那四個人的生辰八字,加上一些特殊的引導,這四個人的亡魂就被牽引過來了。

    其實時候也沒到,但這四個人都是橫死的,新鮮得很,本就沒下地獄,就乾脆釣來了。

    有些事兒,

    人活著的時候不方便做,現在人死了,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周澤又側頭看了一眼包廂,倒是沒去問安律師這樣做到底符不符合陰司規矩,畢竟,破壞陰司規矩的事兒,周老闆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再問這個,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老闆,那個女孩兒怎麼樣了?」

    老道很關心地問道。

    「剛睡著,王軻在負責照顧,準備做心理輔導,哦,對了,老安,明兒和我一起去一趟醫院,你給那個女孩兒做一下催眠。」

    「行吧,沒問題,我自己去就行了,老闆你就不用了。」

    安律師還是很體貼的。

    「不行,我得去,我要去幫她打胎。」

    「…………」安律師。

    「…………」老道。

    「鶯鶯啊,去隔壁藥店要一套工具來。」周澤吩咐道。

    「好的,老闆。」

    鶯鶯聽話地去了。

    「老闆,那女孩子,還懷孕了?」老道有些心痛地問道。

    他是全程參與了對女孩的解救,那個女孩已經夠可憐的了,結果卻還……

    「嗯。」

    周澤抿了一口咖啡,

    「那個孩子,明天燒點紙錢,幫忙超度一下吧。」

    「嗯。」老道點點頭。

    安律師感慨道:「也算趕巧碰到了這種事兒,如果等那可憐的女孩兒生下了幾個孩子,也不曉得是當爹的還是當兒子的種時,那才叫可怕……」

    過了大概一刻鐘,

    許清朗從廚房走出來,

    「夜宵做好了,現在就吃麼?」

    「哎喲!」

    有人在恰當的時間推開了書屋的門,

    他摘下了警帽,

    露出了一臉疲憊,

    卻透露出一抹自以為很驚訝的語氣:

    「要吃夜宵吶,看來我來得挺巧啊,呵呵。」

    …………

    「嘶…………啊啊…………嘶…………啊啊…………輕點兒…………輕點兒…………痛…………」

    「噗!」

    鋼筆被周澤從老張胸口位置拔了出來,

    老張疼得身體在顫慄,冷汗直流。

    「行吧,大老爺們兒的,這算點什麼?』

    周澤瞥了老張一眼。

    老張一隻手還在捂著胸口,倒是沒流血,只是仍然很疼。

    雖說他也覺得自己剛剛很羞恥,但那是真的痛啊,只是這種痛,別人難以體會。

    「叮咚。」

    鋼筆被周澤丟在了金屬托盤上,摘下了手套。

    「鶯鶯,拿去清洗一下,再消個毒。」

    「好的,老闆。」

    「…………」老張。

    就連被丟到托盤上的鋼筆也不滿地顫抖了幾下,

    居然嫌我髒!

    安律師則是在周澤對面坐了下來,道:

    「所以,老闆你這是準備把他們靈魂收到陰陽裡去懲罰?」

    「嗯。」

    周澤點點頭,

    他記得自己最開始接觸陰陽時,在那個學校,其實陰陽裡就已經形成了一個封閉循環的恐怖懲罰「世界」了。

    「用得著這麼麻煩麼?」安律師不以為意,「咱自己想幾個法子,靈魂撕裂,再點個天燈什麼的,反正雖說沒有地獄方便,但也能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安律師是見過世面的,地獄裡的刑罰種種,他並不稀奇。

    「哪有這個閒工夫天天什麼事兒都不干,就一直對著那四個人渣懲罰?」

    這時,旁邊猴砸的手機裡傳來張靚穎的聲音:「你的時間非常值錢,歡迎來到……」

    猴子馬上把手機關了,臉微微一紅。

    安律師恍然,似乎是明白了。

    老道有些沒懂,他可是等著看那四個人渣的亡魂受懲罰呢,怎麼這會兒又云裡霧裡的了?

    「老闆,到底什麼意思啊?」

    安律師幫忙解釋道:

    「簡而言之,就是只懲罰一次,或者只懲罰個一兩天的話,老闆不過癮,老闆想把那四個人渣亡魂收進陰陽裡,然後沒日沒夜地進行永恆懲戒!

    就像是他們當初這樣對待那個女孩兒一樣,畢竟那個女孩兒之前被關押在儲藏室裡時,可不曉得自己究竟什麼時候能獲得解救。

    是吧,老闆?」

    鶯鶯這時候端著托盤走回來了,鋼筆被鶯鶯洗得鋥光瓦亮,還噴上了香水,香噴噴的。

    周澤把清洗後的鋼筆拿在了手中,

    翻開了陰陽,

    點頭道:

    「嗯,其實我也沒那麼變態和不近人情。

    就一直懲罰到,我把這事兒都給了忘了的時候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7
第七百七十八章 酷刑挑選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

    書屋之中,

    難得的充斥著一種「學習上進」的氛圍,真的有點書屋的樣子了。

    周澤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幾張打印彩照在看著,時不時低頭喝一口咖啡。

    安律師靠著牆壁站著,一隻手夾著煙一隻手拿著一疊彩照,似乎是煙抽多了,偶爾乾咳幾下。

    鶯鶯盤腿坐在地上,穿著白絲的腿上,

    全是彩照。

    周澤手中的照片看完了,丟一邊,從鶯鶯腿上取照片繼續看,一張一張地取。

    許清朗坐在桌邊,老道坐在吧檯後,小男孩坐在樓梯台階上,

    就是連小猴子,都坐在房樑上手裡拿著一疊彩照在看著,看完了不滿意地就隨手往下一丟。

    周澤手裡正拿著一張彩照,

    上面標題是【百肢節內,悉下長釘】,

    還有照面,

    一個人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

    旁邊幾個小鬼拿著鋼釘在給他身上去釘,

    人身上也就二百出頭塊骨頭,給每個骨頭上都釘上鋼釘。

    「唔……」

    周澤打了個呵欠,喊道:

    「老安,你這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周澤問安律師有那些值得借鑑的刑罰,安律師就給他打印出了一大疊,很顯然,這不是安律師自己親自畫和描述出來的,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快的速度。

    「百度百科上直接下載的啊。」

    安律師回答道。

    「靠譜麼?」周澤問道。

    「反正老闆你是畫上去的唄,都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喜歡上哪個就用哪個。」

    是的,

    書屋現在所有人,

    都在翻閱著關於地獄刑罰的照片和描述,

    需要選取最為折磨人的四個,

    然後周澤畫到陰陽上去,

    再把那四個人渣的靈魂丟進去。

    只是,刑罰太多,反而有一種選擇困難症。

    到底選擇哪個過癮?

    選擇哪個最殘忍最冷酷?

    選擇哪個最不會便宜了這幾個人渣?

    「你在陰司就沒見過正兒八經的行刑?」

    「見過啊,其實和這個也差不離,但有些刑罰,比較複雜,脫離了地獄環境很難弄出來,喲喲喲,老闆,你看看這個,這個絕對血腥暴力有內涵,變態十足!」

    安律師走到周澤面前,把彩照遞給周澤。

    這個刑罰是指的是給人渴到一定程度後,給他喝鐵水,然後等鐵水在肚子裡凝固後,體內的器官開始下沉。

    因為是亡魂的原因,所以不存在肚皮被鐵水直接燒爛的情況,可以體驗一波超級版本的胃下垂痛苦。

    「然後再開膛破肚,把鐵塊給取出來,之後再繼續循環往復。」

    安律師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都選好了麼,咱們歸一下。」周澤喊道。

    接下來,

    大家都把自己認為最過癮最殘酷的刑罰放到了周澤面前,

    倒真是千奇百怪,

    在折磨人的基礎上,

    玩兒出了更高端的效果。

    「老闆,其實,我覺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比較適合。」老道遞上了彩照後說道,「就把他們關在相同的環境下,每天被毒打再被那啥那啥,再加上暗無天日什麼的…………」

    周澤看了老道一眼,道:「萬一被折磨出爽感來了怎麼辦?」

    「…………」老道。

    也對哦,

    豈不是讓他們日日爽?

    「行了,就這四張吧。」

    周澤選出了四個刑罰,

    拿起了鋼筆,

    準備開始畫了。

    「老闆,你畫畫水平怎麼樣啊?」老張這時走了進來,他剛剛在外頭抽菸,倒是沒參加這次選擇,不是他矯情,而是夜宵吃多了,需要消食。

    「要不,筆給你,你來?」

    周澤把鋼筆遞向了老張。

    老張馬上擺手苦笑道:「這不成,這不成。」

    其實,

    大家心裡都清楚,

    拿這鋼筆在陰陽上作畫,

    只有老闆本人才行,其他人根本就辦不到,光這煞筆的反抗和陰陽的反震,都不是尋常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周澤繪畫技術,真的是一般,業餘水平都算不上,但畫出來的效果,卻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很讚了。

    一開始是照著彩照上的圖在畫,慢慢地,也能適當地加一些自己的東西了。

    旁邊幾個圍觀的吃瓜者發出了讚歎聲,

    直說老闆深藏不露,

    尤其是鶯鶯,

    「哇哦,老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會畫畫唉,而且還畫得這麼好。」

    鋼筆微微一顫,以示尊敬。

    周澤用力地握緊了一下,微微一笑,表情含蓄,意思是這都不算什麼,這才哪兒到哪兒?

    其實這還是因為自己和煞筆心念相通,所以煞筆靜悄悄地給自己做了修正和完善。

    當然了,這個就不用去解釋了,維持住這個美麗的誤會,也挺好。

    很快,

    第一幅畫畫好了,

    是安律師選擇的那個喝鐵水的那個懲罰。

    放下了筆,周澤不急著畫第二幅,因為他不知道這麼弄到底能不能有效果。

    「抓一個來。」

    周澤說道。

    安律師馬上去把那個女枴子的亡魂給抓了過來,

    撕下了她額頭上的符紙,

    女枴子馬上尖叫道: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你們要對我做什麼,做什麼!!!」

    「放肆!」

    周澤瞥了她一眼,

    捕頭的氣息散發出去,

    女枴子馬上跪了下來,瑟瑟發抖。

    對於亡魂來說,

    陰司以及一切沾染著陰司氣息的存在,

    都是極為恐怖的!

    可能厲鬼或者更高級的鬼物還好一些,但這個女枴子可沒機會也沒時間去變成其他東西。

    「求求您,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求求您了,我給您當牛做馬,你讓我做什麼都願意,求求您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女枴子不停地給周澤磕頭哀求,

    一如當初被她拐賣的女孩兒,同樣曾這般求過她一樣。

    其實,很多人都喜歡玩兒這種雙標,尤其是惡人。

    「出來,把人抓進去。」

    周澤喊了一聲。

    「喵!」

    那隻黑貓,

    從陰陽裡跳了出來。

    站在旁邊的許清朗目光灼熱地看著這只黑貓,他記得,這只黑貓是懂陣法的。

    黑貓有些意外地掃了一眼那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覺得這個人看自己的目光有點發燙。

    「抓進去。」

    周澤說道。

    「喵!」

    黑貓的尾巴變長,直接把女枴子的亡魂給圈起來,強行塞入了陰陽之中。

    而後,

    在周澤剛剛畫好的那幅畫裡,

    幾個小鬼中間,

    出現了女枴子驚慌的身影,

    畫面開始動了起來,

    她開始被陽光曝曬,開始嚴重脫水,開始無比口渴,然後有個小鬼給她鐵水…………

    明明只是幾十年前連環畫翻動的粗糙效果,

    但卻真的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因為,

    這些,

    都是真實的,

    她會一直在這裡頭,

    永恆不斷地承受著這種刑罰,

    無法結束,

    無法終結,

    一直到周澤忘記她的存在,

    但忘記了,

    也是意味著永不停止!

    處理亡魂,沒必要去量刑了,完全看自己怎麼爽怎麼來。

    地獄的十殿閻羅其實有各個專司,比如第九殿平等王當初就是掌管大部分刑罰的,但因為書屋的特殊性,所以瞞著陰司自己搞搞,也沒人真當一回事兒。

    陰司現在秩序本就鬆弛著了,一些事情也會獲贈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書屋這裡,它們還天然看不見。

    天高皇帝遠,無法無天。

    周澤又畫了三幅畫,都是選取的之前大家挑出來的刑罰,然後依次把老頭兒和胖嬸兒以及那個男枴子都投入其中。

    老頭兒是被丟入蛇窟之中,承受萬蛇撕咬的痛苦,還有無數的小蛇從自己體內鑽來鑽去的折磨,且永遠不會死!

    不會死,意味著永遠都不會結束,而且你還會一直保持著清醒,無法昏厥過去。

    在這裡,睡眠,昏厥,任何的停歇和暫停,都是不存在的,你就像是一個發條,一直運作下去吧。

    胖嬸兒則是每天都要忍受被小鬼拿鋼釘每天把全身每塊骨頭都釘一遍且還要一根根取出來的痛苦,

    可能用不了多久,胖嬸兒會比江湖上最厲害的正骨專家更懂得人體骨骼的構造。

    男枴子則是安排了超級至尊套餐,

    幾個小鬼,

    每天負責把他的煲皮給拉長拉長再拉長,

    切開一個口子,繼續延展延展再延展,

    一直到把整個人都包裹進煲皮裡去,讓他享受窒息的折磨。

    窒息,會持續整個白天,等到晚上後,再把那些煲皮切割開來,炒菜,強行塞入他的嘴裡,把他肚子撐爆。

    第二天,該復原的會復原,該長出來的,還會長出來,然後,繼續…………

    一切搞定,

    周澤把陰陽合上,

    鋼筆一丟,

    老實說,

    他現在都想直接忘記這件事了,

    還真有點噁心,

    忘記吧忘記吧,

    就讓他們一直這樣下去吧,也挺好。

    「猴砸,拿走。」

    周澤把陰陽往猴子那邊推了推,猴砸馬上把陰陽收入自己的小挎包中,還拍了拍。

    「我做了水果沙拉,要吃麼?」

    許清朗對小猴子道。

    「吱吱吱!!!!」猴砸興奮地點點頭,跟著許清朗去了廚房。

    安律師則是笑了笑,

    道:

    「老闆,你最後那個男枴子的刑罰,我怎麼沒在咱們的彩照裡看見範例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7
第七百七十九章 轉折

    周澤直接無視了安律師這個問題,

    只是有些疲憊地搖搖頭,

    道:

    「收拾收拾,該休息的休息,該守夜的守夜,對了,老張,你沒案子時就來這裡守夜吧,也能混點績點。」

    以前老張是沒能力抓鬼,現在有了獬豸附體之後,這個問題倒是解決了。

    所以周老闆毫不猶豫地抓了這個壯丁,

    沒辦法,

    小蘿莉要回家,

    另外仨鬼差都是外地的,

    周老闆又有些看不上那點小績點,但蚊子腿也是肉,不捨得真的放棄,只能拉老張過來填補空檔。

    老張沒拒絕,只是點點頭,道:

    「好,以後我下班沒案子時就過來。」

    反正在哪裡打坐不是打坐?

    而且說不定在這兒還能蹭個覺睡,

    不敢蹭老闆房間,

    但安律師那兒可以蹭一下啊,也就是打個地鋪的事兒。

    吩咐下去之後,周澤去沖了個澡,然後換上睡衣,直接上了樓。

    鶯鶯在鋪新床單,等了會兒,周澤躺了下去,鶯鶯給周澤蓋上被子,然後蜷縮在周澤身邊。

    「老闆,晚安。」

    「晚安。」

    …………

    醒來時,是第二天的九點,周澤坐起了身子,旁邊的鶯鶯馬上給周澤拿來今天要穿的衣服。

    其實做家務真的很累,很多男人往往會覺得女人在家裡只是做做家務帶帶孩子是一件很輕鬆很享福的事兒,

    那是因為有這些念頭想法的男人自個兒是真的沒做過家務。

    鶯鶯在書店並不用做飯,也不用管其他人,只是伺候周澤一個,卻也是被佔用了一天裡大部分的時間,且每次周澤睡覺時她還得在床邊一起陪躺。

    偶爾擠出一點點時間玩玩遊戲或者學學廚藝,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兒了,畢竟她老闆嚴格意義上來講,是個有深度潔癖的事兒逼。

    洗漱完畢,

    鶯鶯給周澤遞上來一杯冰水,

    因為她清楚老闆馬上要出去,這時候泡貴的咖啡於消磨時間的性價比來說太虧,老闆會心疼,所以沒泡。

    大冬天的早上,一杯冰水下肚,這感覺,當真是酥爽無比,一般人還真享受不來,也享受不了。

    「早啊,愉快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安律師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穿著一身休閒服,搭配著空蕩蕩的一條胳膊,還真有一股子身殘志堅笑對人生的灑脫感。

    配個小音響加個麥克風,可以去天橋下面賺錢去了。

    就著鹹菜,每人都吃了一碗小米粥,而後周澤就坐進了車裡,安律師很自覺地上車坐在了副駕駛位置。

    鶯鶯拿著一個小工具箱過來,放在了後車座上,「老闆,器具都放好了。」

    周澤點點頭。

    「啊啊啊啊~~」

    安律師又伸了個懶腰,顯得很是慵懶。

    二十分鐘後,周澤把車開入了醫院停車場。

    昨天說好的事兒,今兒肯定要來做,安律師也被他喊來,是為了配合王軻治療女孩兒的心理疾病。

    只是,

    當週澤領著安律師來到病房門口時,卻發現床位是空著的。

    周澤趕忙來到服務台那邊,

    問坐在那裡的一個護士:

    「請問特護病房裡昨天送來的那個女孩兒去哪裡了?」

    「哦,你好,剛送手術室了。」

    「怎麼了?」周澤有些意外。

    「小產。」

    …………

    器具,放在腳邊,周澤坐在走廊長椅上,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安律師則是站在邊上,嚼著口香糖。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

    一輛擔架車被推了過來,女孩兒躺在上頭,被醫生護士一起推入了病房。

    女孩兒還昏迷著,周澤也沒急著進去看看。

    電梯門那邊打開了,王軻提著保溫壺往這裡走來,

    「我路上接到電話,說她出了點問題?」

    王軻一邊走一邊詢問道。

    「嗯,小產,孩子流掉了。」

    周澤回答道。

    王軻抿了抿嘴唇,也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低頭,

    看見了周澤腳邊的裝著器具的箱子。

    「其實,我應該高興才對,自己流掉了,也省的我動手了,心裡也沒什麼負擔了。」周澤自嘲式地笑了笑。

    「阿澤,看開點。」

    「我沒看不開。」周澤搖搖頭,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只是覺得很沒勁。」

    「其實,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挺沒勁的。」

    「或許吧。」

    周澤聳了聳肩,

    對王軻道:

    「讓我朋友和你一起進去看看吧。」

    周澤的朋友,王軻自然不會認為是等閒,畢竟,他自己的女兒,其實也算是周澤朋友的一員。

    「你好,我叫王軻。」

    「你好,安不起。」

    「請。」

    「請。」

    王軻和安律師進入病房了,

    周澤沒進去,

    起身,

    走到了樓道口窗戶邊,撐開了窗子,希望多透一些新鮮空氣進來。

    外面,太陽很好,大冬天曬太陽絕對是這個世界最舒服的幾件事之一,周澤把手伸到窗外,感知著陽光落在自己掌心上的溫度。

    少頃,

    周澤自顧自地道:

    「我矯情個什麼勁兒啊。」

    倆鐘頭後,

    周澤和安律師一起下到了停車場,自始至終,周澤都沒再踏足那個病房。

    坐上車,繫上安全帶,安律師問周澤,

    「你怎麼都不問問我治療效果怎麼樣?」

    「如果不好的話,你不會一直憋著。」

    「噗哧。」

    安律師笑著點點頭,

    「還行吧,我給她做了個失憶,把那段記憶直接封印了,以後,不出意外的話,她還是能繼續好好生活下去的。」

    「意外?」

    「意外啊,比如十五二十年後,封印鬆動了,她再受一點兒刺激,可能會回憶起來,又或者,我忽然嘎屁了。」

    「嗯。」

    「其實,你那位朋友本來還不是很喜歡我這個法子,他這人,做事兒說話都太正統了。」

    「我知道。」

    「但他最後還是同意了。」安律師雙手交叉,嘆息道:「破掉的東西,再怎麼去縫補去遮蓋,終究還是破掉了,怎麼可能縫補得完美無缺?」

    「嗯。」

    「老闆,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對那個女孩兒,很感興趣?」

    「談不上吧。」

    「那是為了正義感和同情心氾濫了一下?」

    「也不算吧。」

    「那到底是為什麼?」

    「可能是這種,生活被忽然掐死,變得一地雞毛的感覺,讓我有些共鳴吧。」

    「這話說得還真文藝,對了,老闆,這事兒既然解決了,明兒傍晚的飛機,沒問題吧?」

    之前就訂好去蓉城的機票。

    「沒問題。」

    「好嘞。」

    周澤把車開出了醫院,上了環城高架。

    「老闆,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自己琢磨不出來,不知道該不該講出來和你分享一下,你幫我品品?」

    「不講了吧,有點累。」

    「呼……行。」

    前面似乎是出車禍了,一堆車被擠在了這裡,只能龜速前行。

    周澤有些煩悶,平常還好,這種堵車的時候,對司機來說,當真是一種折磨。

    一會兒剎車一會兒再輕點油門的,腳都能給你踩酸嘍。

    「老闆,其實,生活還是需要一點朝氣的。」安律師不知道為何有感而發,「其實,我在治療那個女孩兒時,在她的記憶裡,有一個很溫暖的時刻,那就是你在儲藏室裡,把她抱起來時。

    嘿,別說,

    我當時就站在她記憶畫面裡看著,

    還真覺得那會兒老闆你挺帥的。

    帶著很清晰的嫌棄,卻還是走了進來,明顯的不耐煩,真實,帶點兒霸道總裁的范兒,如果你能經常去看看她,陪她說話,說不定人家能好轉得更快一些,也能省去王軻的不少功夫。」

    「我不會再去看她了。」

    「也是,畢竟不想談戀愛。」安律師點點頭。

    「這個世界上,苦難的人太多,看得太多了,也就慢慢變冷血了,外加,我本來就是個挺自私的人。」

    「嗯,能理解,其實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看上眼了,幫一把,蹭到自己了,能處理就處理了,至於外面的紛紛擾擾,能埋頭裝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了也就笑笑,挺好。

    哦,對了,老闆,我在病房裡聽醫生說了,流掉的是雙胞胎。」

    周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安律師,

    「你是嫌棄我現在心情不夠低沉?」

    「低沉嘛,找個發洩的途徑就好了。」

    就在這時,前面一輛車開始直接強行加塞,周澤沒踩剎車,繼續往前。

    「砰!」

    撞上去了,

    車身搖晃了一下。

    前面那輛奧迪車上,當即下來了三個男子,其中一個脫去了羽絨服,裡頭只穿著一件短袖,可以清楚地看見其青色的紋身。

    「瞎眼了啊你,麻痺的,不會開車就滾回尼瑪肚子裡去,傻逼玩意兒!」

    「艹你馬,會不會開車啊!」

    「怎麼開車的啊,孫子!」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概率會嚇得坐在車裡不敢下去,或者下去後直接道歉,哪怕不是自己的錯。

    周澤只是長舒一口氣,

    默默地解開了安全帶。

    同時對安律師道:

    「你剛那句話說得蠻有道理,當心情不好時,確實是需要找一個途徑發洩一下。」

    「嘿嘿,是吧,老闆,所以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老天讓這幫痞子混混存在,就是留著我們這種人隨時取用的,他們也不容易,哈哈。」

    安律師也一邊笑著一邊解開了安全帶,繼續道:

    「對了,老闆,要不要我先下去裝作被他們嚇一下,再被罵罵,或者再給我打幾拳,求饒幾下,

    好給你的出場再做一下鋪墊?」

    …………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7
第七百八十章 水

    生活,

    可以波瀾不驚,

    甚至,

    可以一潭死水;

    就像是一條鹹魚,躺在曬場上,魚目深邃,似乎和宇宙的浩瀚形成了一種共鳴;

    但你總得偶爾翻個身,再拍點兒鹽巴,換個面兒接著曬曬。

    人也需要靜極思動,

    不為別的,

    就為了自己告訴自己,

    哦,

    我還活著啊……

    推開車門,

    下了車,

    那個身上帶著刺青的中等個男子斜著眼,盯著周澤,

    手指伸出來,

    就差指到周澤腦門兒了,

    嚷道:

    「眼瞎啊,不會開車回去繼續吸你媽的乃去!」

    在這個社會上,往往這種人很吃香,並非是什麼窮山惡水出刁民,而是因為在越是文明經濟發展越好的地方,這種人,才越是可以肆無忌憚。

    周澤以前曾有一個來自偏遠地區的同事,他曾說過,在他老家,哪怕是帶頭大哥在外面娛樂場所,也會帶著點客氣,因為他們那兒真的出那種二愣子;

    可能你仗著嘴上便宜罵一個人幾句,等你上廁所時,他就會拿著刀衝進來,跟你玩兒一出「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反而,在城市裡,大家就像是被馴服的羔羊,懂得了忍氣吞聲,懂得了屈服。

    只可惜,

    眼前的這個人,

    他今天找錯了人,

    哪怕是交警在這裡,

    這件事,

    也是他全責,

    而他所呵斥的,以及所展露的軟塌塌的贅肉上的刺青,

    也沒起到絲毫的威懾作用。

    周澤伸手,

    抓住了對方的脖子,

    而後,

    朝著車前蓋直接砸了過去!

    「砰!」

    車身震動,

    響聲刺耳,

    鮮血,

    當即就滴淌了出來,

    刺青男有些暈乎,一是被砸的,二是被這種二話不說不和你對罵也不和你茬架上來就是乾的舉動給弄蒙圈兒了。

    會咬人的狗不會叫,

    這個定義,

    也適用於混混圈子。

    「你…………」

    「砰!」

    又是一撞,

    「我…………」

    「砰!」

    三連撞,

    刺青男頹然倒地,

    血流如注,

    腦袋上,臉上,全是紅色,自己開了燃料鋪子,自己給自己先體驗上了,絕對沒有任何添加劑的成分。

    周澤走向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身體忽然一哆嗦,他也是被嚇到了,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當兵的。

    但他還是本能地一拍口袋,拿出了一把刀,

    不算什麼管制刀具,

    充其量算是個水果刀,

    對著面前的空氣劃拉幾下子,

    虛張聲勢得太過明顯。

    周澤手比他的刀快,

    甚至根本就沒想著去玩兒什麼空手奪白刃的把戲,

    直接一拳砸中他的胸口,

    「嘔…………」

    男子手中的刀落了下來,

    整個人也弓腰在乾嘔。

    周澤一腳踹過去,

    「砰!」

    男子被踹翻在了馬路上,

    緊接著,

    周澤又是一腳跟上,

    「砰!」

    結結實實,

    像是孩童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對著易拉罐模仿c羅踢電梯球。

    男子被踹飛起來,撞在了自家奧迪車上,而後滾落下來。

    還剩下一個,

    最後一個轉身就要跑,

    他感覺這不是他以往習慣玩的那種遊戲,

    他很慌。

    「砰!」

    安律師一巴掌抽過去,

    那人在原地開始旋轉,

    而後安律師加了一腳,

    「砰!」

    那人被踹翻在地,

    安律師上前,

    又是一陣狠踹,

    良久,

    停歇,

    深呼吸,

    呼,

    太久不運動了,身子有點虛了啊。

    三個大男人模樣極為淒慘的躺在了地上,

    周澤一句話都沒說,

    坐回到了車裡,

    點了根菸。

    當吐出第一口煙圈時,

    覺得心裡舒坦多了。

    他書店裡很多小說裡,似乎都有類似的橋段,周澤隨手翻閱時,覺得挺幼稚的。

    但現在自己親自經歷一下,

    感覺,

    還真不賴。

    安律師爺坐回到了副駕駛位置上,剛剛在外面他給老張打了個電話。

    兩個男人打完了人,

    一起坐在車上抽著煙,

    下面仨倒在地上哀嚎的聲音,

    似乎是咖啡店裡的輕音樂,烘托出了美好的氛圍。

    前面不堵車了,但周澤這邊,卻把兩個車道都佔住了,有好事者已經報警,警察也很快趕來。

    老張也及時出現,

    先讓手下呼叫了救護車,而後坐到了車裡,伸手揉了揉臉,

    道:

    「該吃午飯了吧?」

    「噗。」

    安律師笑了,

    轉身看向坐在後頭的老張,

    「哎,我們留在這兒意思就是你該怎麼流程就怎麼走流程,罰款什麼的我們也交,別沒事兒做弄個拘留就行。

    老張,

    以權謀私,

    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老張揉了揉鼻尖,搖搖頭,道:

    「這仨是網上緝捕在逃人員,涉嫌電信詐騙,先吃飯,下午我去局裡給你們拿獎金。」

    這下,

    連周澤都有些詫異了,問道:

    「老張,你黑化沒這麼快吧?

    得給我點準備適應的時間。」

    蓋個帽子,以權謀私,等等負面的東西,想不往這邊想都難。

    老張有些哭笑不得,

    道:

    「千真萬確,來的時候我特意調取了監控,那邊也核對了,就是在逃的三個電信詐騙犯。

    我也沒想到他們一邊跑路一邊還能在高架上加塞茬架,

    只能說,

    他們的腦回路,

    我也看不懂吧。」

    「不是。」安律師又道:「這種傻叉也能跑出來騙錢?那被騙的……」

    ………………

    午飯是面條,刀削麵,配著黃饃饃。

    上次做了一桌子菜,沒人回來吃,許清朗現在也心安理得地偷懶,沒特意打招呼回來吃午飯的話,他也就懶得做那麼多菜了。

    再加上,

    許清朗也發現了,

    這群牲口,

    似乎吃嘛嘛香。

    大家圍在一桌吃麵,

    呲溜呲溜的聲響很大,

    用老道的說法,這是對廚師最好的褒獎。

    飯畢,

    老張打車回警局,說晚上回來爭取帶著獎金和熱心市民的錦旗。

    周澤坐在吧檯後面,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鶯鶯在忙著收拾明天去蓉城的行禮。

    安律師蹲在店門口,和老道一起抽著煙。

    周澤覺得安律師最近這陣子和老道走得挺近的,按理說他們兩個人的口味上差距很大,應該不太合得來才是。

    許清朗收拾好碗筷後,

    又拿出了幾根從國外空運來的大香蕉,

    猴子「吱吱吱」地跟著上樓去了,

    不久後,

    樓上隱約傳來了貓叫聲。

    坐在輪椅上的黑小妞自己推著輪椅從小門兒出來,

    像是古代老鴇一樣,

    對安律師面帶微笑地勾了勾手指,

    安律師露出了痴漢一般的笑容,

    跟著一起往菜園子走,

    進門前,

    還特意甩了一下空蕩蕩的衣袖,

    似乎想留下自己當楊過大俠的最後一點回憶。

    小男孩跟著小蘿莉去上鋼琴班了,是王軻妻子來接的人,小男孩手裡還拿著一些點心,上面還打著蝴蝶結,蹦蹦跳跳地上了車。

    車走了,

    留下了一隻白狐,

    白狐悠哉悠哉地走進了店裡,

    滿滿的失意。

    她跳到了茶几上,

    水汪汪的眼神就盯著周澤在看,

    求抱抱求哄哄。

    只要周澤想要,

    這只白狐瞬間就能變成豐腴的美人,

    展露出十八般技藝,

    讓人血脈膨脹。

    但周澤只看著白狐的一根白色的毛髮,

    飄蕩蕩地落入了鶯鶯剛給自己泡好的咖啡杯裡,

    當即閉上了眼,

    而後,

    「啪!」

    白狐被一巴掌抽飛了出去。

    蜷縮在了角落裡,一臉哀怨地哼哼唧唧。

    周澤起身,

    把咖啡杯端起來,

    走到老道身邊。

    安律師去斷肢再生去了,老道一個人蹲在門口,

    如果此時有一個特效師傅在場,

    應該會在距離老道十米遠的位置,

    於南大街穿行的人群中,

    打出芳杏的身影,

    而後再捕捉一下老道嘴角那抹淡淡卻又複雜的笑容。

    感知到自己老闆站在了自己身邊,老道抬起頭,聲音有些沙啞道:

    「老闆……」

    「看開點。」

    周澤拍了拍老道的肩膀。

    老道點點頭。

    周澤把咖啡遞給了老道,

    繼續安慰道,

    「這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老道很感動,

    接過了咖啡,

    喝了一大口,

    只覺得自家老闆今天當真是暖暖的。

    周澤轉身,走向了菜園子。

    打開門,

    還沒進去,

    就聽到了安律師殺豬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

    就像是電視劇裡要剖腹產生孩子,

    那個撕心裂肺。

    周澤沒去細看安律師的情況,只是走到了牆壁那邊,那裡,有一圈綠色的藤蔓,當週澤靠近時,藤蔓緩緩地打開。

    花狐貂掛在那裡,

    表情不再是呆滯,

    當它看見周澤時,

    眼裡第一時間露出的是憤怒,

    而後瞬間慫了,

    露出了畏懼,

    最後還下意識地搖了搖自己的屁股。

    周澤扒開花狐貂的毛髮,看了一眼它肚子上的封印。

    贏勾出品,必屬精品。

    這只傻貂,

    是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

    抓著它的耳朵,

    提拉了過來,

    距離自己的身子故意遠遠的,

    有些嫌棄。

    走出菜園子,

    鶯鶯把一個行李箱已經帶了下來,放置好,省的老闆明兒出去時手忙腳亂。

    「老闆,都收拾好了。」

    周澤點點頭,

    把花狐貂當破布一樣丟了出去,

    「噗通」

    花狐貂落到了鶯鶯腳下,

    還翻了個滾兒。

    「臭死了,給它拾掇拾掇。」

    「好的,老闆。」

    「再給它染個色,做成咖啡貓的樣子,明兒坐飛機時直接辦理寵物託運。」

    「…………」花狐貂。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8
第七百八十一章 白事兒(上)

    老實說,周澤還挺期待老張拿回來的獎金的;

    至於錦旗什麼的,

    倒是無所謂了,

    難不成自己推開書店門進去,

    最先入眼的是一面榮譽牆,

    上面寫著「先進集體」「先進個人」「環保先鋒單位」或者「創衛標兵」?

    這種審美,

    太有年代感了,

    周老闆get不到。

    但獎金不同,雖說數額不可能太大,但這種可以佔公家便宜的感覺,是真的讓人愉快啊。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

    哪怕你不缺什麼,你不少什麼,你不需要什麼,

    但你能從公家那裡扒拉回東西,

    親戚朋友鄰里鄉親就覺得你牛逼,有本事!

    老張還發來微信,問要不要接受記者採訪,被周澤給直接拒絕了。

    周老闆又沒那個把「深夜書屋」變成「網紅書屋」的打算,

    打什麼名氣啊,

    到時候一堆蹭熱度的蒼蠅上門拍照,

    自己還怎麼躺那兒喝咖啡?

    想到了採訪這個事兒,

    周澤就看向前面的老道,

    問道:

    「對了,老道,上次徵婚的事兒,咋樣了?」

    安律師可是下了血本了。

    老道眨巴眨巴了眼,道:「號裡加了一堆男的……」

    「哈哈哈。「

    周澤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時,

    周澤看見老張的車開了過來,

    緊張地搓手,

    領獎金了。

    這感覺,

    比得上週老闆在醫院裡第一次拿年終獎的感覺。

    老張的車開始減速,準備停車,

    然而,

    就在這時,

    一個騎著電瓶車的女人恰好過來,也不曉得怎麼滴,她直接摔在了老張的車前頭,老張馬上剎車,並沒有擦碰到。

    周老闆站起身,

    老道則是直接咋呼道:

    「哎喲我去,碰瓷到刑警隊長頭上了麼。」

    老張馬上下車,去查看情況,還把那個女人攙扶了起來。

    人這身份擺在這兒呢,

    不怕扶!

    周澤有些羨慕老張,這年頭,哪怕身家千萬的人,也不敢在路上隨便扶人啊。

    往那邊走近了,周澤聽見老張在喊:

    「你還好麼,你還好麼?」

    女人看起來年紀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吧,但嘴唇發白,額頭也有摔跤時摔出的血,憑藉上輩子當醫生時的經驗來看,這個女人應該是有比較嚴重的營養不良,很可能還是貧血。

    「抱歉,對不起,哥,對不起哥,我沒事兒。」

    讓人意外的是,

    這個女人似乎沒有半點要訛錢碰瓷的意思,

    反而顯得很侷促和不安。

    她艱難地站了起來,只是電瓶車已經摔破了,前面的前蓋兒都已經脫離了。

    女人還想繼續開電瓶車回去,但她剛扶起來一半,身子一晃,又要摔下去了。

    周澤眼疾手快,給抱住了,近距離看了一下女人的臉,道:

    「你貧血很嚴重吧?」

    「啊,還好,沒事。」

    女人不習慣其他男人的懷抱,本能地又開始掙紮起來,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哥,給你車蹭到了麼,多少錢,我賠。」

    這話是對老張說的,

    老張馬上擺擺手道:

    「沒擦到,沒擦到,我送你去醫院吧?」

    老張都當了二十來年的刑警了,看鬼的本事可能不行,但看人的本事,那真的是沒問題,這個女的到底有沒有問題,是不是碰瓷兒的還是逃犯,基本能瞅出個**不離十。

    「不用去醫院了,不用去醫院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家裡還有事兒,還有事兒。」

    周澤幫女人把電瓶車扶了起來,之前電瓶車上掉落的東西也撿起來,發現是一包白布,還有一大沓冥鈔。

    一點一點的撿起來,再規整好,

    給她重新放進袋子裡。

    「你家住哪兒?」周澤問道。

    「姜灶鎮上。」

    周澤點點頭,對老張道:「你送她回去吧,這車,暫時不能開了。」

    而且女人這個樣子,再開車出個什麼意外,也忒不值了一些。

    這時,

    老張的手機響了,

    老張接了電話,應了幾聲,有些為難地看向周澤,從兜裡取出了一個紅紙包裹著的紅包,遞給了周澤。

    這應該是獎金了,

    周澤接過來,

    摸了摸,

    唉,

    真薄啊……

    「老闆,西城區那邊有個搶劫事件,我得去看看,這,您受累,送一下吧。」

    周澤瞥了老張一眼,

    心想這點兒獎金個夠老子燒個油錢?

    不過看了看這個嘴唇發白的女人,還是點點頭,道:

    「行吧,我送。」

    老張上車走了。

    女人想要自己推電瓶車,

    卻被周澤制止,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把車找個店去修,然後我打車回去。」

    「來,上車吧,老道,把車開出來。」

    「好嘞。」

    老道去開車了,周澤把女人的東西給丟進了車裡,「我送吧,別推辭了,你是在我店門口摔倒的,那人還是我朋友,萬一你再出個什麼意外,你家親戚瘋狗一樣來咬我怎麼辦?」

    聽到這話,

    女人臉色有些難堪,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還是坐進了車裡。

    老道發動了車,姜灶鎮距離這裡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周澤和女人一起坐在後排,指了指女人帶著的東西,問道:

    「家裡有白事兒?」

    女人點點頭,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耳鬢邊的頭髮以掩飾尷尬和侷促。

    「老人走了?」

    女人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

    才怯生生道:

    「我丈夫。」

    「抱歉,節哀。」

    女人點點頭。

    「妹子啊,你家是住鎮上還是住鄉下啊,你指指路,我順著你指的走。」老道一邊開車一邊喊道。

    「好,謝謝大爺。」

    「沒事兒。」

    終於,

    在鄉間水泥路轉悠了幾圈後,

    車子終於開到了一戶二層樓的前面,

    這個二層樓和周圍的鄰居的樓房比起來,當真是顯得有些寒酸了,還是紅磚頭牆面,也沒刷個牆或者貼個瓷磚什麼的,周圍的住戶房子看起來很光鮮亮麗,而這棟在這其中,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樓房前面的小菜地應該是被推掉了,

    上面搭起了兩個棚子,

    左邊的棚子是請來的鼓樂隊,右邊的棚子則是有人專門在扎紙人和做金銀元寶。

    老道把車開到菜地那邊停下了,

    女人推開車門下了車。

    周澤也下車,想抽根菸。

    「謝謝你們,真的很不好意思。」女人對周澤和老道鞠躬。

    「客氣了,明天車讓他給你送來。」

    周澤指了指老道。

    老道傻呵呵一笑,他是願意的。

    「謝謝,費用我明天給你們,真的是謝謝,你們進來喝口水吧?」

    周澤看了看後面的白事兒棚子,搖搖頭,道:

    「不了,你忙吧,事情應該挺多的,哦,對了,你抽點時間去醫院做個檢查,或者買點巧克力,沒事做就逼自己吃幾塊。」

    本身就貧血,

    再加上喪夫的事兒,

    身體真的很容易垮掉。

    很多人對於貧血這事兒不夠重視,事實上這個毛病,很可能會引發出大問題。

    「好的,謝謝。」

    就在周澤剛把煙點上時,

    棚子裡忽然跑出來一個頭上戴著白布的年紀估計上五十的大媽,

    直接拉扯著嗓子指著這邊周澤等人尖叫道:

    「哎呀媽呀,兒砸啊,你睜開眼看看啊,你看看啊,喪良心啊,喪良心啊!

    你這前腳剛走,你媳婦兒就坐別的男人的車回來啦,哎呀,哎呀,喪良心啊!」

    周澤聞言,

    微微皺眉。

    女人馬上轉身向大媽,有些侷促和不安地跺跺腳,哭道:「媽,不是這樣子的,不是這樣子的。」

    「哪個不是這樣子,我親眼見到的,你男人屍骨未寒呢,還沒下葬啊,還沒拉去火葬場燒成灰吶!

    你就忍不住了啊,你就等不及了啊!!!!!

    你這殺千刀的,

    我兒砸生前對你多好啊,

    你再忍不住也要等人真正入土為安了啊!」

    「媽,不是的,他們是送我回來的。」

    「哎呀,你們這對狗男女,呸,王八蛋,混蛋,狗日的,天殺的髒批!」

    周老闆伸手指著老婦人,

    目光一凝,

    直接低喝道:

    「嘴巴放乾淨點兒!」

    「哎呀,這還威脅上我了,好啊!

    大家都出來看看啊,

    鄉親們啊,

    都出來看看啊,

    這野男人對我吼吶,真是懂得心疼人啊,哈哈哈哈,真是懂得心疼人啊!!!!!」

    「媽,你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

    女人哭著走到老婦人面前哀求。

    旁邊不少鄉親們靠攏過來,一起瞧著熱鬧。

    「你給我滾!」

    老婦人一把推開了女人,

    女人身子現在本就不好,

    腳下一不穩,

    直接摔在了田埂上。

    「殺千刀的,蛆了心的玩意兒,我真是當初瞎了眼,才讓你進了我家的門!

    我兒子就是你給我剋死的,

    你這剋夫的命!

    你給我滾,給我滾,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我兒子都已經死了,你給我滾得遠遠的,老娘我現在看見你就來氣!」

    這時,

    一個女娃娃哭著跑了過來,抱住了老婦人,

    「奶奶,不要罵我媽媽了,不要罵媽媽了。」

    老婦人惡狠狠地瞪著倒在地上的女人,

    一隻手抱著孫女的頭,另一隻手指著這個女人道:

    「我警告你,你給我滾,苗兒,我孫女兒,絕不可能跟你!

    我不可能讓你帶著我親孫女兒跟你出去再找野男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8
第七百八十二章 白事兒(下)

    女人在哭,女孩兒在哭,老婦人也在哭,

    但似乎可以看出來一點的是,

    這個老婦人在村子裡人緣應該挺差的,

    鬧騰到了現在,

    也沒個鄰居出來打個圓場什麼的,

    至於跟風幫她一起出來罵的,

    更是沒有。

    反倒是大家偷偷摸摸地在指指點點,對那個被推倒在地的未亡人,

    顯得很是同情。

    周老闆繼續抽著煙,

    他在思考,

    自己上午已經打過一次人了,

    難不成下午還得打一次?

    但眼前這個老婦人,

    可不像是什麼罪犯的樣子。

    終究,還是沒有動手,清官難斷家務事吧,無非是被說了幾句難聽的話,你上去打一頓人,可能兩邊都怪你,何苦來哉?

    周老闆拍了拍老道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人已經送回來了,至於她家裡的生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然而,

    就在這時,

    那個被推倒在地的女人,

    忽然捂著胸口開始急促喘氣,

    而後猛地一「咔」,

    是直接暈厥了過去!

    這下子,圍觀看熱鬧的鄉親們炸窩了,

    連剛剛嘴巴像連珠炮似的一直瘋狂輸出的老婦人,

    也被嚇得手腳開始哆嗦,

    孫女兒撲向了自己的母親,

    一時間,

    一地雞毛。

    周澤關上了車門,

    心想這女人真特麼的是個事兒逼,

    老子剛從老張手裡拿到了那點兒微薄的獎金,還得幫他做好人好事,這會兒還得當個出診醫生。

    最要命的是你要是死了,

    說不得老子回書屋後還得送你一程,

    欠你的啊!

    女孩兒抓著母親大喊大叫,旁邊圍了一圈圈人,那個老婦人也在痛心疾首,咒罵道:

    「要死別死這兒啊,要死別死這兒啊,我還得給你辦葬禮,我可不給你辦了啊!

    給我兒子辦就算了,還得搭上你!」

    周澤被人群隔在外頭,

    深吸一口氣,

    吼道:

    「都給我讓開,我是醫生!!!」

    ………………

    「閨女,你醒啦?」

    女人睜開眼,發現外頭已經天黑了,她正躺在棚子裡拿幾張長凳鋪一條棉絮的小床上。

    老道站在她旁邊,一直看護著。

    周澤走來,手裡端著一碗生薑糖水,遞給了老道。

    「來,閨女,喝了。」

    「謝謝。」

    女人沒讓老道喂她,接過碗,慢慢地喝著。

    「你這不是什麼大毛病,但不引起重視或者繼續拖下去的話,身子會垮掉。」

    周澤坐在旁邊,手裡拿著一個烤紅薯慢慢扒皮吃著,是那個小姑娘剛送來的,自家種的,挺香甜。

    老婦人,也就是這個女人的婆婆,在周澤說了沒事兒之後,罵了幾句女人後,也就不鬧騰了。

    這會兒,

    已經是晚上了,

    花錢雇來的扎紙的人也走了,喪事樂隊以及喪事樂隊包辦的和尚道士們也走了。

    今兒只是準備活動,

    明兒才算正式的喪事。

    看熱鬧的鄰居也走了,

    這會兒,

    只剩下那個老婦人一個人拿這個小板凳坐在客廳靈堂外頭,燒著紙錢。

    她孫女則是坐在靈堂桌子上寫著作業。

    真冷清,

    也真蕭索。

    尋常來說,

    農村喪事一般都是熱熱鬧鬧的,親戚鄰里的也都會來幫襯一下,但現在這個樣子,卻真的看不出半點熱鬧的感覺。

    比城市裡丟殯儀館哀悼堂都顯得清冷。

    「你婆婆人緣很差吧?」

    周澤咬了一口紅薯,

    嗯,

    香,

    甜。

    這辦喪事兒,就沒個親戚朋友來幫忙?

    女人沒有回答。

    周澤反正無所謂,他就是一個看客,也懶得去注意什麼措辭。

    「你丈夫家那邊,沒親朋了?」

    「有一個大伯,是這個村的村長。」女人回答道。

    「哦,然後呢?」周澤問道。

    「大伯貪了村裡修路的錢,被媽告到縣政府去了,村長被擼了,人也就進去了。

    然後,和那邊的親戚,就決裂了。」

    「哦,呵呵。」

    周澤吮了一下手指頭,

    「看來你媽這個脾氣,不光是對自己人瘋啊。」

    「她這人,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見得吧,都是親戚的,直接去告親戚,圖什麼?」

    周澤問這個問題之後,忽然覺得怪怪的,雖然覺得這麼問很不對,明明是正確的事情。

    但社會就是這樣,風氣就是這樣,有時候做正確的事情,還得被人問「為什麼」?

    真要說起來,關於自家村子村長帶領全村致富村長自家的故事,每個人都能說出一籮筐來。

    「就是看不慣吧,就去告了。」

    女人這般回答。

    好吧,

    這個理由,

    很強大。

    「老道啊,去幫幫忙吧,看看有哪裡需要改需要歸整的。」

    「好的,老闆。」

    老道去那邊忙活了,

    他當初曾當了很多年的白事兒先生,對於這裡的條理,那是門兒清。

    「你丈夫是做什麼的?怎麼死的?」周澤問道。

    「他……他是個司機,出了車禍。」

    周澤點點頭,站起身,懶得再說些什麼了。

    老道那邊在幫忙做事兒,老婦人那邊特意向這裡看了幾眼,馬上起身,「騰騰騰」地走了過來。

    直接指著周澤的臉,

    還沒說話呢,

    周澤就覺得一陣山雨欲來風滿樓!

    「好啊,好哇,這就勾搭上了!

    我說什麼為什麼不躺屋裡呢,

    說是屋子裡菸灰重,

    這裡頭通風,對她好,

    我看是你想繼續看著她吧!

    這是真的膩乎在一起了,完全捨不得分開啊!

    是吧,

    在我兒子靈堂前面親親我我,很來事兒是吧!」

    周澤點點頭,「的確。」

    老婦人胸口一陣起伏,氣呼呼地指著周澤,

    「滾,都給我滾!

    還有你!」

    老婦人又指向了女人,

    「跟著你的姘頭給我一起滾!」

    「媽……」

    「我不是你媽,我兒子都已經死了,你叫我媽幹嘛!我不配!

    你滾,

    跟著你的野男人,

    給我滾!

    不過我告訴你,孫女兒你別想帶走,我也不會讓你帶走!

    滾,滾,滾!

    今晚就給我滾,滾啊!」

    「咳咳……」

    周澤咳嗽了幾聲,

    對那邊還在忙活的老道招招手,

    喊道:

    「老道啊,咱回吧。」

    這一屋子奇葩,

    懶得再待了,

    尤其是這個老婦人,

    跟磕了火藥一樣,整個機關槍掃射。

    老婦人轉身,去屋裡了,很快又拿著一個行李箱出來,喊道:

    「你東西都在我這兒了!我給你收拾好了,給老娘滾,老娘看見你就噁心!

    王八羔子!」

    周澤這邊剛打開車門,老婦人就直接把後車門打開了,把行李箱往裡直接丟。

    周澤深吸一口氣,

    深呼吸,

    深呼吸。

    「媽求你了,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我不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柱子沒了,我得給你養老送終!」

    「呸,我不稀罕,你是不是還想著我這棟房子?告訴你,甭想!這是我蓋起來的房子,沒你的份兒!」

    周澤伸手,把那個行李箱給拖拽了出來,剛準備丟地上就直接開車離開,卻看見那個女人直接向著井口那邊衝了過去!

    「媽!」

    老道馬上撲了過去,老婦人也嚇壞了,趕忙跑過去,連坐在那兒寫作業的女兒也尖叫了一聲,哭著跑了過來。

    女人抓著井口邊緣,

    哭喊道:

    「媽,你再趕我走,好,我就跳下去,我跳給你看,你看看,我敢不敢跳!

    我死,也要死在這兒!」

    老道死死地抓著女人的肩膀,真怕女人直接翻身下去。

    周澤站在邊上,看著這出精彩紛呈的大戲,還真覺得挺有趣。

    當婆婆的,硬要逼著媳婦兒滾蛋;

    媳婦兒寧死不走,是真的拿死在做威脅。

    怎麼這麼奇怪呢?

    「奶奶,你別趕我媽媽走好不好,我會乖乖的上課,我會努力學習,求求你別趕媽媽走。」

    老婦人忽然坐在了地上,

    爬到了女人身邊,

    對著女人一頓打,

    罵道:

    「你這死妮子,叫你走,你就走啊!

    你還年輕啊,你還年輕啊!

    柱子沒了,你還這麼年輕,你替他守個屁的活寡啊!

    女兒我幫你帶,你也少個累贅負擔,

    你再去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去啊,幹嘛拖累你啊!

    啊啊啊!

    喪良心啊,

    喪良心啊!」

    「媽~~」

    女人抱著老婦人開始一起哭了起來。

    老道撓撓頭,

    這是,

    和好了?

    老道起身,走到周澤身邊,

    「老闆,我怎麼有點兒迷糊了呢。」

    「我也有點兒。」

    這時候,

    兩輛面包車從小路上偷偷地開了過來,

    大半夜地,

    停在了菜地那邊,就停在周澤車後頭。

    然後下來了十幾個男女,都穿著便服。

    「媽,這不是來弔唁的吧,誰三更半夜來弔唁啊!」

    大晚上的,

    拉一幫子人偷偷過來,

    還真像是尋仇啊。

    結果,

    這幫人卻都直接跑到了場子上,站在了客廳靈堂前面,站成了兩排。

    當站定時,

    那個站姿,那個整整齊齊的架勢,

    讓周澤微微皺眉。

    老婦人擦了擦眼淚,和兒媳婦起身,領著女兒向著靈堂那邊走去,在蒲團上跪了下來,給拜客回禮。

    兩排,

    十幾個人,

    其中領頭的一個,

    低喝道:

    「摘帽!」

    戴帽子的人馬上摘下了帽子,

    「敬禮!」

    齊刷刷地,

    一起敬禮!

    深冬的夜,

    兩排人,

    站了許久許久,宛若矗立在那裡的石雕。

    靈堂桌子上,

    那張年輕的遺照擺放在那裡,

    青年臉上帶著笑容。

    「老闆,這我咋感覺像是警察來了捏?這還真的是大晚上偷偷摸摸來弔唁的啊,生怕白天來被人看見的樣子,

    為嘛啊?」

    周澤默默地又取出一根菸,

    咬在嘴裡,

    緩緩道:

    「緝毒警。」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0 06:58
第七百八十三章 葬禮!

    「唉,呼…………」

    老道拍了拍腦門,

    乾脆在地上坐了下來,

    走南闖北大半輩子了,打過交道的人也不知凡幾了,老道的閱歷可謂極為豐富。

    之前是沒想到這一茬,現在被自家老闆一提醒,也就恍然了。

    沒有哭,也沒有太多的傷痛,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

    這個世界上,總是不缺被推到檯面上的英雄,誰都想光鮮亮麗,風光無限,受人膜拜;

    然而,

    更不容易的,

    還是這些隱藏在幕後的英雄,

    沒有利益的鞭策,也沒有名的宣揚;

    「人死鳥朝天」,「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可能所謂的英雄好漢吼完這兩嗓子也就下去拚命了,至少可以給自己催眠個「轟轟烈烈」。

    哪像現在,

    哪像眼前。

    「可憐的娃兒,才二十多歲咧。」

    老道輕聲地嘆息道。

    周澤則是繼續站著,沒有按照之前想的那樣直接上車離開。

    那兩排緝毒警在靈堂前站了許久,沒有人哭,大家都很沉默。

    周澤記得以前去雲南參加一個外科培訓時,曾聽過當地某市的一個老醫生說過這樣的一個事兒。

    本地一個緝毒警在喬裝成買家接觸毒販的過程中,恰好在街上碰見了帶著自己女兒上街的岳母,女兒喊了一聲「爸爸」。

    然後,

    三天後,

    這一家子就全都葬身在煤氣爆炸的火海之中。

    老醫生說,那次他參與了救治,但沒能救活一個,這是他這輩子心裡最大的痛之一。

    忍受著親戚鄰居的白眼和冷落,

    必須隱藏的光榮和烈士榮譽,

    斯人已逝,活人卻還得咬牙繼續承受著這種孤苦和不被理解。

    周澤默默地彎下腰,

    他記得在剛才,自己問過女人,她丈夫是怎麼死的?

    她說,她丈夫是個司機,出車禍死的。

    周澤現在才明白了她那時回答這個問題時的猶豫,

    這種感覺,

    就像是小孩子考了滿分卻不能告訴家長得到表揚,

    還得故意說自己考得不好以至於不得不承受批評。

    老婦人,在此時,反而變得可愛多了,也偉大多了。

    她寧願自己一個人繼續忍受這種生活,卻希望可以給自己兒媳婦一個解脫,

    甚至,

    連她親自去縣裡告自家大伯的貪污,

    也變得可以理解了,

    能教出這樣偉大兒子的母親,肯定同樣也是偉大的。

    「收隊!」

    兩排人一起向老婦人和女人鞠躬,

    老婦人帶著自己媳婦兒和孫女兒跪在蒲團上回禮,

    老婦人老淚縱橫,

    女人泣不成聲,

    孫女兒則顯得有些懵懵懂懂,似乎無法理解這群人為什麼要來自己家。

    可能,

    這個家庭,

    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

    在這個無人知曉的深夜,

    才能真正享受到片刻本該屬於她們的榮光。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人都上了面包車,又很快地開走了。

    靜悄悄地來,同樣也是靜悄悄地走,

    小心翼翼得再小心翼翼,

    不留下任何痕跡。

    三個女性,

    抱在一起,

    哭作一團,

    最小的女孩兒是看見自己母親和奶奶在哭,也跟著一起哭了。

    但她們的哭聲,此時也有些壓抑,眼淚鼻涕不停地滴淌著,卻沒有那種哀嚎的聲音出來。

    「老闆,你先回去休息吧,貧道留下來,幫他們操辦操辦。」

    老道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很平靜地繼續道:

    「喪事兒,比喜事兒更講究個熱鬧,這是給活人看的,安慰活人用的,看她們這麼冷清的樣子,心裡怪不好受的。」

    周澤伸了個懶腰,

    道:

    「你一個人留下來算個什麼事兒?忽然冒出來一個熱心的老頭兒,又要傳出新的閒話了。」

    「老闆,這……」

    周澤搖搖頭,

    「我也留下吧,就當是我這個有錢的野男人出的錢辦的喪事;

    反正人老太婆白天時自己已經給我把帽子戴上去了,

    那就再戴一會兒吧。」

    …………

    翌日中午,

    三個白事兒樂隊進場,

    靈堂前,

    和尚在左,道士在右,

    敲鑼打鼓,唸經木魚,

    喧喧鬧鬧,熱熱切切。

    人,都是老道請來的,價格,也是他談的和付的,他從早忙到中午,重新佈置場地,安排人員,各個方面,都指揮調理得井井有條。

    老道在這方面的才能,確實讓人佩服得很,似乎天生為白事兒而生。

    老婦人和媳婦兒穿著麻衣就跪坐在蒲團上,其餘的事情,半點不用操心。

    周澤坐在靈堂前的供桌邊,面前是一個紅底的人情冊子。

    雖說昨天沒人來幫忙,但是今天正式出殯的日子裡,還是有不少親戚過來露面了,該送的人情錢,也沒人真的缺了。

    關係不好歸不好,但中國人講究的禮尚往來,是實實在在的規矩,如果因為這個藉口故意斷了人情錢,是會被戳脊樑骨的。

    周澤拿著鋼筆,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記下,這個幾百,那個幾百,這個還搭送了多少紙,那個還附加了多少香燭,都要記錄清楚。

    好在,也不是很忙,大家也都很冷漠,周澤甚至看見了不少人在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周老闆反正無所謂。

    每隔一段時間,周澤都去拿幾塊巧克力或者用開水沖一些紅糖水送去給女人去喝,看著女人喝下去,然後又坐回到自己該坐的位置。

    喪事,辦得很紅火,很熱鬧。

    等快到中午時,

    她大伯也來了,

    村長的職位被擼了,罰款了,也進去蹲了一段時間,但此時看起來,卻依舊有著「土皇帝」的威嚴。

    事實上,現如今很多地方的農村,村長和村霸的區別,真的不大。

    不過,他並沒有對周澤這個陌生人坐在這裡有什麼其他看法,送的人情錢,也是這裡最高的,別人都是小幾百,他送了兩萬。

    周澤登記時,有些意外,想著要不要自己明兒再去舉報一下這位老大爺?

    看來上次還沒被抖落乾淨啊?

    「他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既然願意幫襯,我承你這個人情,我也謝謝你。」

    老人的腰有些駝了,目光掃向跪坐在那裡的老婦人時,依舊帶著憤怒,但至少在一些事情上,一碼歸一碼。

    老頭兒來了,給了錢,又走了,其餘親戚則是都留了下來,隨後,就是午飯水席。

    水席結束後,

    繼續走著流程,

    在老道的安排下,

    和尚道士輪番上台,

    你方唱罷我登台,

    別說,

    真的一點都不鬧,

    反而顯得很是嚴肅莊嚴。

    該登記的也都登記好了,周澤在人情本上,又加了一個自己的名字,上面寫著的人情是:

    冥鈔兩沓。

    抽空站到了靈堂前在燒紙的鐵鍋子那邊,

    親自把冥鈔丟了進去,

    看著它們在這裡被焚燒乾淨,

    隨後又坐回了靈堂位置,

    摸了摸口袋,湮沒了,順手從桌上拿了一包煙,拆開,取出一根點燃。

    這些煙都是給那些送了人情的人的,一人一包,也是當地的一個小規矩,不會抽菸的也會帶回家給家裡會抽菸的人。

    兩世為人,這還是周澤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參加地道淳樸的白事兒葬禮。

    上輩子,他一個孤兒,也沒什麼葬禮需要去,醫院的同事過世了,也只是去哀悼堂那邊露個面,跟點個到差不多。

    現在,

    坐在這裡看了大半天的白事兒活動,

    居然還覺得蠻有意思的。

    可能,年少輕狂時,總覺得這是封建,是愚昧,是不可理喻的荒謬行徑。

    等人到中年,家裡真的逐漸有老人去世時,忽然發現,有這些規矩,有這些事兒,還能讓自己在渾渾噩噩的那幾天裡,至少知道自己下面該做什麼,能讓自己動起來。

    等年紀再大一些,或者再成熟一些,

    坐在這裡,

    看著那些飄揚的紙屑,

    聽著喧囂的嗩吶以及那一片白衣,

    你會忽然意識到,

    這似乎才是腳下這片黃土地,數千年以來,一直不變的顏色。

    殯儀館那邊派來了最大也是最豪華的靈車,後頭還跟著十多輛小車,都戴著白花。

    女人抱著亡夫的遺像,自己婆婆在側,女兒在身前,帶著一幫送葬的親戚,以及老道安排的和尚道士,一起上了車,去往火葬場。

    周澤身後的靈堂,終於空了。

    眼前的喧鬧,

    也終於陷入了短暫的停歇。

    周澤側過頭,看向身側,因為身份無法公開的原因,所以並沒有什麼人什麼單位來送花圈。

    這裡只有兩個花圈,

    一個是以書屋的名義送的,一個是以書屋隔壁藥店的名義送的。

    擺放在角落裡,算是一點點綴。

    若是身份可以公開,這裡應該會被社會各界的花圈堆滿吧。

    周澤翹著腿,

    坐在長凳上,

    「啪!」

    打火機又點了一根菸,

    抽了一口,

    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

    不知道為什麼,

    今天,

    他的內心格外的平靜。

    從四川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事兒很多,也很亂,這邊剛應付完那邊又出事兒了,弄得周澤很是有些疲勞奔命。

    但偏偏在這個喧囂的一天裡,

    之前的浮躁,似乎被一下子清除掉了,整個人像是在雨水裡沖刷過一樣,很清淨。

    夾著煙的手,

    送到身側,

    一個年輕的男子從周澤手裡接過煙,

    也抽了一口。

    周澤目光看著前方,

    很平靜地開口道:

    「別誤會啊。」

    對方吐出一口煙圈,

    「麻煩您了。」

    周澤笑笑,

    道:

    「客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1 17:40
第七百八十四章 發糖

    「呼……舒服啊!」

    安律師穿著他的豹紋睡衣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兩隻手拿著毛巾在使勁地擦著頭髮,似乎是要擦出拍海飛絲廣告的效果。

    「喲,這是手臂又恢復了?恭喜你,以後可以雙飛了。」

    白狐慵懶地躺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根香蕉慢條斯理地在嗦著。

    這香蕉還是從猴子那裡蹭來的,小猴子貪吃,卻不小氣,尤其是白狐一直仗著都是妖族的份兒上,在小猴子那裡,可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

    安律師的目光在白狐包著香蕉的紅唇邊狠狠地刮了幾眼,

    沒說什麼,

    走到吧檯後面的冰櫃裡,取了一瓶飲料,打開後「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

    「你們明兒又要出門了?」

    白狐指了指放在角落裡的幾個行李箱問道。

    「需要向你報備麼?」

    安律師反問道。

    「嗯哼,我也就是問問,我現在暫時沒地方去了,只能在這兒待著,對了,對面那家網咖是被你們接手了是吧,好像已經在裝修了,可以給我留一個房間麼?

    我要帶獨立衛生間的。」

    「就你屁事兒多,找幾張衛生紙往地上墊吧一下,再變回狐狸,解決完排泄之後變成人,把紙給包起來丟垃圾桶不就完事兒了?」

    白狐眨巴眨巴了眼睛,默默地對安律師豎了一個中指。

    「男人就是這樣啊,想上你前,什麼都哄著你,上完之後,就是躺邊上點,嫌熱。」

    「這年頭房價貴啊。」安律師也不是什麼面嫩小生,面對這種調侃,早就無所謂了。

    來啊,

    飈車啊,

    誰怕誰!

    「我給房租就是了。」

    「切,說得像是誰在乎錢一樣,我跟你說,在這家店裡,除了老闆他本人,沒人在乎錢這種東西。」

    安律師覺得,在親耳聽見老道說他捐了幾個億出去後,似乎連帶著他自己本人,也被「淨化」了一遍。

    哦不,

    是昇華了。

    「對了,那個老東西,你們是不是也要解決一下啊,我都被他弄了兩次了,可不想有第三次了。」

    白狐一副人家很怕怕的表情。

    第一次,是在白狐自己的會所裡,被許清朗的師傅斬斷了尾巴,打得幾乎無法化形;

    第二次,感應到了,想回書屋幫忙一起找回上次的場子,結果又稀里糊塗地中招了。

    現在想想那時的畫面,白狐心裡還有些顫慄。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誰受得了啊?

    「這個你不用擔心,過陣子就去解決。」安律師打了個哈哈。

    至於怎麼解決,用什麼方式解決,他不認為自己需要對這只白狐去解釋。

    有些人,終究是隔著一層。

    「老林子那邊也不安生了,那邊的給我傳了幾次信兒了。」

    「上次你說那邊有龍脈還是有什麼的,是那個麼?」

    「龍脈只是傳說,這一次,是真的似乎是出了點兒問題,好像是哪個被封印的大妖亡魂破印出來了,正在恢復呢。」

    「那邊大仙兒多,你們靠人數也能壓死它了吧?」

    「再看吧,反正我是懶得回去趟這波渾水了。」

    這時,黑小妞從坐著輪椅,從隔壁菜園子出來了,手裡捧著一籃子瓜果,放在了吧檯上,然後又自己推著輪椅回去了。

    「喲,這小兩口現在變得可真懂事兒。」白狐笑道。

    「活著,都不容易,想更好地活著,就更不容易了。」

    「腦殼痛腦殼痛,最討厭看男人裝深沉的樣子,怎麼滴吧,你這雙手剛復原,是不是想馬上找個場子去舒服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腦子裡在想什麼。」

    鶯鶯從樓上走了下來,

    安律師掃了一眼,

    然後眼睛瞪直了,

    因為鶯鶯現在的裝束真的好奇怪。

    以前在臥室裡陪老闆睡時,她穿什麼睡衣,安律師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在人前,鶯鶯基本都是很保守的穿衣風格,有點輕女僕裝的感覺,而且是一點也不暴露的那種。

    而現在,

    鶯鶯上身穿一件皮夾克,下身是小皮裙,裡面是白色絲襪,頭髮披肩,乍看時,真的有種以前看鬼片時王祖賢的感覺。

    年輕版的王祖賢。

    鶯鶯走到吧檯邊,和往常一樣,問安律師:

    「喝咖啡麼?」

    新的一批貨要到了,得趕緊把陳貨處理掉。

    「額,剛喝了飲料,現在不要,額,那個,鶯鶯,你要出去?」

    「昂,出去。」

    鶯鶯微笑著點頭,

    「老闆剛給我發微信了,說馬上就回來,然後帶我出去看電影。」

    「這穿得,挺好看的。」

    這倒不是在敷衍,是心裡話。

    鶯鶯本就很好看。

    「謝謝你,安律師。」

    鶯鶯的目光看向了坐在沙發位置上的白狐,微微皺眉,道:

    「那是老闆的位置。」

    「嗯,我就喜歡聞著他留下的味道。」

    白狐似乎是為了調侃鶯鶯一樣,裝作很迷戀地把臉湊到了沙發上輕嗅著,身形舒展,儘量嫵媚。

    鶯鶯倒是沒氣急敗壞,只是很無奈地道:

    「你不知道自己體毛多啊,

    等你下來後我還得幫老闆重新清理沙發。」

    白狐的臉當即沉了一下,

    「哼」

    起身,

    換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

    「喂,我說啊,以前怎麼沒見你跟你那老闆出去時打扮得這麼好看啊?」

    「要你管啊。」

    「管啊,當然得管啊,我看吶,是某個小蹄子,是真的開始動春心了,我說也是啊,自家的肉,看護了這麼久,也是時候拿把刀叉切了吃了吧?」

    「你不是在林可家的麼,怎麼又回來了?」

    「我想這裡了,不行麼?」

    「騙人。」

    「我為嘛要騙你?」

    「剛下來時,看你躺在那兒,真想拿出手機給你拍張照,再加個標題。」

    「書屋佳人?」

    「失意的三兒。」

    「好哇,小蹄子,姑奶奶我撕爛你的嘴!」

    白狐作勢要起身,

    卻在此時,

    書屋的門被推開了,

    周澤從外面走了進來。

    白狐當即重新坐了回去,沒敢再放肆。

    笑話,

    她可是知道這個男人對這個殭屍女僕到底多麼保護的,自己這時候上去開玩笑調侃,人真的說不定直接不解風情一巴掌再抽過來,

    何苦來哉?

    「老闆,你回來啦,吃飯了麼?「

    「吃過了,走吧。」

    「好。」

    鶯鶯走出了書店,和老闆一起走在南大街上。

    今兒氣溫有點回暖了,但哪怕是之前最冷的時候,在南大街上,鶯鶯這種裝束也不算穿得少了,畢竟,這個世界上,不要溫度要風度的男男女女,都太多了。

    一開始,

    是周澤走在前面,

    鶯鶯習慣性地跟在後面;

    隨後,

    是二人並排在一起走;

    緊接著,

    鶯鶯鼓起勇氣,伸手,摟住了周澤的胳膊。

    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老闆一眼,見老闆沒反對也沒反感,鶯鶯馬上低下頭,心裡竊喜地保持著這個姿勢繼續往前走。

    時下普通的小情侶逛街,其實也就離不開個吃吃喝喝,只可惜,鶯鶯這邊對這類不怎麼在乎。

    說是看電影,但周澤也沒直奔南大街的影院,而是繼續沿著櫥窗,在昏黃的路燈下,散步。

    老道還在那邊繼續辦理著喪事收尾,

    接下來的頭七到五七的事兒,倒是和自己二人無關了。

    看了一整天的白事兒,周澤沒有半點煩躁,反而覺得自己此時的內心,格外的平靜,像是得到了一次淨化和梳理。

    這時候,

    再散散步,

    走走逛逛,

    漫無目的,

    也是一種享受。

    周澤伸手摸了摸口袋,

    鶯鶯見狀,

    馬上鬆開手,去了對面的便利店買了煙和打火機回來。

    在走回來的路上,就打開了香菸盒,咬住一根菸,點燃,抽了一口,等正好走到周澤旁邊時,才把煙取下來,送到周澤唇邊。

    旁邊有不少情侶路人,一些男的見到這一幕後,眼睛都直了。

    心裡可能都在想著:

    同樣是男人,怎麼差距這麼大呢?

    自己在家抽個煙還得偷偷摸摸地到廚房對著抽油煙機……

    「今兒這身衣服挺好看的。」

    如果是其他男的,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女方今天的新裝束,或者沒及時誇讚,很可能會面對恐怖的疾風驟雨。

    但在鶯鶯這邊,只有竊喜。

    「老闆,你喜歡就好。」

    在周澤抽菸時,鶯鶯又伸手摟住了周澤的胳膊,他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喜歡,尤其是現在二人正在大街上,有種向所有人公開宣佈的成就感。

    其實,

    有件事兒,

    鶯鶯沒說,

    之所以今天這樣打扮,

    是因為老闆發微信時,

    問的是:

    「晚上去看電影吧?」

    以前,

    老闆都是直接說:「晚上看電影。」

    小小的變化,

    卻讓鶯鶯心裡瞬間雀躍。

    懂得滿足的人,才更容易體會到幸福。

    「啊,對了,老闆,前面那家照相館,我照片放那兒忘取了。」

    鶯鶯和周澤一起來到了前面的照相館裡,

    「老闆,我定製的相框。」

    「哦,都快一個月了,我都快忘了,呵呵,等下啊,我找找,喲,找到了,給你。」

    周澤往旁邊湊了湊,

    看見鶯鶯手裡捧著的相框,

    照片上,

    鶯鶯坐在「刀山」頂端,

    身後是碧藍的天空,

    鶯鶯笑得很美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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