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8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2
第628章 那也殺,全都殺了

    但是游游猛然又想起一事,忽然搖頭道:「不行的,放牧必須追逐水草,否則牛羊無法滿足,漢人幫突厥建城抗拒白毛風,但是突厥人定居之後將會失去放牧。」

    「誰說的啊?」

    韓躍哈哈一笑,大聲道:「誰說放牧一定要逐水草而居,游游你聽說過牧草壓縮打捆麼?我可以製造一種機器,能夠把牧草困成一塊一塊的壓縮方塊。壓縮後的牧草適合遠途運輸,而且能夠存放一兩年。有了這個機器之後,哪怕咱們草場遠在陰山以西,照樣可以在東方建立牧民之城。到時牛羊的草料源源運輸而來,壓根不用擔心飼養之難題。」

    游游面色茫然,明顯不是太懂,但她目光漸漸有憧憬在閃,顯然腦海中已經出現了韓躍給她勾描的藍圖。

    之所以面色茫然,是因為她出身牧羊女沒有太多學識,學識不夠眼界自然不寬,所以聽不太懂諸多大道理。

    至於目光憧憬則是因為韓躍,牧羊女有一件事很是堅信,那就是他的好哥哥乃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男人,這個男人只要說哪件事能做,那麼那件事就一定能做。

    這時遠方忽然傳來響亮的號子聲,原來是早起的戰士正在列隊進行晨練。游游眼中的憧憬猛地一黯,略帶傷感道:「你帶了大軍前來,擺明要平定草原,剛才那些好話只是騙我對不對,否則牧民和漢人融合為什麼要帶大軍……」

    韓躍愕然一怔,隨即苦笑起來。

    他牽著牧羊女的手腕凝視東方,但見一輪紅日不斷爬升而起,韓躍忽然長長吐出一道白氣,輕聲道:「大草原廣袤無比,生存著幾百上千萬突厥。這還只是草原疆域,再往西還有戈壁灘和沙漠,那裡同樣有幾百萬突厥人,如此龐大一個民族,怎能說融合就融合?」

    游游眉毛輕蹙,略略顯出沉思。

    韓躍低頭看她一眼,接著又柔聲繼續道:「咱們可以設想一下,比如我孤身帶著漢人百姓來此,說要和融合民族改變突厥人的生活,那麼牧民們為了好日子或者會同意,但是突厥當權的貴族們會同意麼?」

    游游頓時一怔,眸子有些呆滯。

    韓躍呵呵一笑,輕聲道:「你也覺得不可能對吧,那些貴族絕不會放下手中的利益。突厥乃是半奴隸社會,貴族們的財富來源於搜刮牧民。如果我讓牧民過上好日子不愁吃穿,然後再建立牧城開設草場,那麼貴族們將會失去吸取民脂民膏的資格,你說他們如何會答應這種事?」

    游游眉頭漸漸皺起,忽然揚起小臉看著韓躍,鄭重問道:「所以你要是殺,帶著大軍來到草原?」

    「對,我要殺!」韓躍重重點頭,大聲道:「不是為了建功立業,而是為了心中抱負。我夢想把草原改造成塞外明珠,從此突厥和漢人融洽生活一起。哪怕百年千年過去,兩個民族再也沒有戰爭。」

    他看了一眼悠悠,接著道:「戰爭傷害巨大,並且每一次死的都是窮人,如果從先秦時代統計至此,兩族百姓因為戰爭死傷不計其數,即使粗略推算一下,恐怕不下千萬人次,這個數字何其恐怖,游游你覺得恐怖嗎?」

    牧羊女茫然看著東方的紅日,喃喃囈語道:「當年頡利揮軍南下,正值草原白毛風颳起,那一日我和阿瑤姐姐在冰天雪地裡收集牧草,準備拿去換一些肉塊度過寒冬。結果大軍鐵蹄踏爛我的牧草,然後扔下了半張破舊羊皮作為補償。肉塊換不到了,我的老阿爹為了少消耗糧食,他在深夜裡偷偷走進了寒冷的草原深處……」

    游游忽然打個哆嗦,眼角有晶瑩淚水。

    韓躍一聲長嘆,伸手將牧羊女擁攬懷中。他極目遠眺草原北方,聲音悠悠道:「草原比中土更加苦寒,受罪而死的牧民不止你阿爹一個。我記得你還說過一件事,當初有個貴族想要強佔你,結果被你弟弟衝進帳篷砍了一刀,你趁亂逃跑,你弟弟卻被……」

    「不要說了!」

    游游陡然悲呼一聲,眼睛已然被淚水模糊。

    她不哭的時候眼睛何等好看,宛如日光下晶瑩剔透的黑寶石,然後這一刻淚水洶湧滑落,帶給人的只有無限悲傷。

    韓躍忽然手大手緊緊握住游游,沉聲道:「你覺得這種回憶很痛苦對麼,但是草原上還有更多牧民並不是回憶。他們正處在當初你家人所處的那種環境,每日都要遭受水深火熱的煎熬。」

    「改變它,哥哥你改變它……」游游陡然大聲叫喊,抓著韓躍大手滿臉流淚,再次道:「好哥哥,你那麼有本事,一定可以改變牧民的苦難,游游不想再看到赤貧人凍死餓死,我要他們每一天都開心活在太陽下。」

    「那就殺吧!」

    韓躍振臂一呼,望著草原和北方和西方,他目光有炯炯神采,隱約還有一絲殺氣騰騰,大聲道:「幹掉所有貴族,搬開這些攔路石,然後我會主導漢人與牧民融合,再把草原建成塞外璀璨的明珠。」

    游游牙齒輕咬嘴唇,眸子中依依有些不捨,輕聲道:「可是草原有十幾萬貴族……」

    「那就全殺了!」

    韓躍重重一揮手,冷冷道:「雖說十幾萬人乃是一場大殺孽,但是和幾百上千萬牧民比起來算得了什麼?這些貴族像螞蟥一樣吸取民脂民膏,千百年來始終過著壓榨窮人的上等生活。如今我帶領大軍而來,他們該償還以前的罪孽了。」

    游游眸子略略黯淡,小臉隱約有些擔憂,懦懦道:「可是…可是草原還有幾十萬大喇嘛,每個部落更有幾十上百個小祭祀,這些人也是享受供奉的貴族,他們的人數加起來…加起來足有上百萬……」

    韓躍聞言微微一呆,隨即神色又堅定起來。

    他惡狠狠向天吐出一口氣,鄭重道:「那也殺,全殺了!」

    游游頓時一驚,變得手足無措,她下意識低頭搓著衣角,俏臉一副想說什麼單又不敢亂說的可憐模樣。

    牧羊女天生善良溫柔,既渴望赤貧人過上幸福生活,又不捨大量突厥貴族被屠殺。畢竟她現在是草原聖女,覺得自己應該保護自己的同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2
第629章 大軍出動,直達吐蕃

    韓躍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單手用力攬著牧羊女嬌軀,他低下頭輕聲耳語,溫柔道:「變革需要一定犧牲,有時候不得不做出一些決斷。其實我也不想殺人,但是不殺沒有辦法。你知道麼,豆豆生孩子的時候我曾發過誓,我對老天爺說這一輩子手不染血,然而僅僅數天之後我就破了自己的誓言……」

    牧羊女臉色一驚,忍不住抬頭去看韓躍。

    韓躍目光炯炯看著東方,聲音冷厲道:「我派兵屠滅了藍田縣一個世家,然後又在前去東北的路途上設計埋伏,一路走一路殺,死在我命令之下的人口足有上萬人。到了東北之後,又發大軍征伐遼東,連續征戰三月,死傷足有數十萬,然後我又歸來長安,再次設局舉起屠刀,中原豪門被我幹掉三百多家,所有人加起來怕是得有幾十萬人。」

    他語氣忽然變得柔軟,喃喃輕聲道:「雖然不是我動的手,但是命令卻由我而下。前幾日我又帶兵和你西突厥一戰,直接把一百六十萬人殺成了三十萬。曆數過往事情,次次都是染血。從豆豆生孩子到今天不過兩年時間,然而我已經屠殺了足有三百萬人口……游游啊,也許我死後會下地獄的,我親自破掉了自己的誓言……」

    韓躍說完再次一聲長嘆,目光眺望東方天際。

    他眸子明顯黯淡失神,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若是有人從旁邊觀看,定會發現這當世最出色的青年滿臉都是自責。

    牧羊女變得十分驚恐,忽然雙手死死抱住韓躍,大聲道:「不會的,游游的男人不會下地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百姓,長生天會原諒你的過失。」

    口上雖然如此說,但是嬌軀卻忍不住顫顫發抖,牧羊女心中最為遵守各種儀式,覺得天地之間生活著無數天神。現在她的男人觸犯了誓言,她心中頓時無比的懼怕。

    韓躍陡然哈哈大笑,滿臉自責漸漸隱去,他手臂繼續攬著游游,目光卻漸漸變得堅定,大聲道:「人活一世,當拚命去博個精彩,至於死後如何,去他媽個鳥蛋,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殺得九百萬,變為雄中雄,我今後還是會殺,殺它一個天翻地覆,殺出一個朗朗乾坤。為了完成心中夢想,哪怕天神攔路也要干掉……」

    聲音滾滾,直衝天地,東方那輪紅日陡然金光大作,恰好在韓躍背後形成一個光圈。他單手攬著牧羊女,牧羊女雙臂環繞抱著他,一男一女相擁站在草地上,遠看宛如一幅靜謐祥和的畫。

    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大笑,但見十多騎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個個都是國公,赫然有李勣李靖程咬金等人,最前方卻是一個瞎眼老道士,手中倒提一桿鳳翅鎦金钂。

    眾人狂奔而至,老道士飄然下馬,他獨目微微一瞥牧羊女,目光隱約閃過一絲不悅,不過這絲不悅隨即隱去,老道士猛地一震手中的鳳翅鎦金钂,傲然長笑道:「屠殺草原,吾來幫你,娃娃你還有大事要做,西突厥交給我們吧……」

    後面眾多國公同樣翻身下馬,老程哈哈大笑,虎目炯炯眺望草原,忽然呲牙一露,嘿嘿道:「這一場大事,怎能少了俺老程?」

    旁邊跳出來劉弘基這貨,遠遠對著韓躍像模像樣行了一禮,大聲道:「俺老劉也來湊湊熱鬧,不能辜負了一場大屠殺,王爺還有大事要做,西突厥可以交給我們。」

    李勣和李靖沒有說話,但是兩員大將卻相互對視一眼,忽然同聲開口道:「陛下要示弱吐蕃,所以只派大軍不派大將,如今劍南道戰事已經變得極其凶險,松贊乾布用三十萬軍隊打的大唐五十萬節節後退,此人以為大唐戰力不行,大喜之下再次發佈吐蕃徵召令,數日前紅翎急使飛報,又有七十萬大軍衝下高原……」

    韓躍眼神頓時一冷,喃喃道:「如此說來,一百萬了!」

    「對,兵力已經達到百萬,而且很快就會到達劍南!」李勣鄭重點頭,雙手握拳道:「陛下為了示弱對方,故意壓住吾等不上前線,大唐五十萬府兵苦苦作戰,只因沒有大將掌舵,死傷極其慘烈。殿下您得快點……」

    他陡然住口不說,將一個快點去的『去』嚥了回去,旁邊李靖目光微微一瞥游游,然後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李勣。

    這兩位大唐軍神目光相接,若無其事把目光離開牧羊女。

    韓躍微微一個愣神,隨即便想明白兩人為何如此。他單手輕輕放開游游,低頭溫柔幫她擦了擦眼淚,輕聲道:「好丫頭,我有事情想要拜託你。此事別人無法做到,唯有你真心幫助才行……」

    游游俏臉有些哀色,聲若蚊蠅道:「是屠殺麼?哥哥你讓我配合你的大軍去屠殺?」

    牧羊女畢竟是秉承大草原氣運所終,雖然出身卑寒見識不廣,但是鐘靈敏秀聰慧異常,韓躍只不過才說個引子,她已經猜到了男人要說什麼。

    此時東方的太陽已經攀升老高,天地之間射下金光萬道,草原涼風拂拂而來,吹起牧羊女的裙角輕輕飄蕩。她俏臉一片哀傷,眸子也顯得黯淡,那種憔悴和孤苦望之令人心酸。

    韓躍輕輕吐出一口氣,硬著頭皮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你,草原我不能久待。」

    牧羊女頓時一驚,急急道:「你要走?」她小手下意識抓緊韓躍,眼睛裡隱隱有著恐懼。

    韓躍大手與她相握,溫柔接著又道:「剛才你也聽到了,吐蕃正在節節推進大唐腹地,那是當世一大強國,沒有我的西府三衛大唐將會打的很苦。所以我必須快速結束此間形成,然後率領大軍一路奔襲劍南道……」

    游遊目光有些呆滯,眸子只餘一片感傷,她似乎沒有去聽韓躍的話,只是用手緊緊抓住自己的男人。

    韓躍語氣忽然變得肅重,握住游游小手輕聲又道:「我帶大軍去劍南之後,這邊兵力又會空虛起來。幸好諸位國公已經來此,我也會留下西府三衛的騎兵衛作為力量,但是這一衛只有二十萬人,卻要擔負掃平整個草原的重任,所以游游你必須幫我,沒有你的幫助他們無法成功……」

    游游臉色哀傷,忽然雙手使勁箍住韓躍脖子,她踮起腳尖親吻韓躍,然後陡然在韓躍耳朵上狠狠一咬,眼中卻有滾滾熱淚盈眶,大聲問道:「你還回不回來?」

    韓躍雙手使勁將她抱住,鄭重道:「我還要改造整個草原,當然會再次回來。」他陡然也將嘴巴湊近游游耳邊,用牙齒輕輕一咬牧羊女耳唇,柔聲道:「你肚子裡說不定已經有娃,為夫還要回來抱孩子呢。」

    這是他第一次對游游自稱為夫。

    牧羊女猛然將他推開,然後使勁擦了擦眼中淚水,她忽的扭頭向遠處奔跑,口中卻大聲悲咽道:「讓你的將軍們準備一天,明日我帶著他們去草原各部……」

    韓躍重重吐出一口氣,眉宇之間漸漸放鬆。

    四周眾國公這時慢慢轉頭,因為剛才韓躍和游游親吻之時他們扭別處去了,李勣目光帶著一絲感慨,忽然語帶深意道:「臨來之前老夫曾進宮拜見陛下,恰好見到晉陽公主帶著石頭君王在嬉鬧,晉陽公主拉著我的衣角說,她的大哥哥將會帶回一個好嫂嫂……」

    幾位國公呵呵輕笑,劉弘基對著韓躍擠眉弄眼。

    倒是柴紹和宇文都成一言不發,反而同時眺望牧羊女跑遠的身影,柴紹忽然輕輕點頭,讚歎道:「李勣說的不錯,這丫頭確實是個好孩子。」

    韓躍咳嗽一聲,將眾人的打趣和善意全都壓下,他忽然面色肅穆一正,沉聲下令道:「諸位在此坐鎮,必要奮勇當先。本王要去劍南道了,咱們相互給個祝福吧。」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個個神色嚴肅。韓躍拱手向眾人一舉,隨後直接大踏步離開,在場國公只聽他在遠處一聲斷喝,大聲道:「李風華何在,劉黑石何在,速速整備軍馬,刻後直奔劍南……」

    「喏!」兩個粗滾聲音同時響起,緊跟著便聽營地之中人馬嘶鳴。

    西府三衛精銳無雙,一個命令下達僅需片刻就可傳達三軍,只見玄甲衛十萬戰士翻身上馬,特種衛十萬戰士同樣策馬而出,但是偌大一片營地並不空虛,因為三衛之一的騎兵衛留了下來。

    此時天空陽光燦爛,草原清風吹拂人臉,韓躍縱身上了自己戰馬,然後回首向營地遙遙而望。下一刻他陡然大手猛揮,暴喝道:「全軍出發,直達劍南。」

    轟隆隆

    鐵蹄捲起狼煙,霎時直衝天地。

    二十萬大軍轟然遠去,彷彿幾個喘息就消失在地平線。營地中有一個俏麗身影站在河畔幽幽眺望,忽然雙手合十向天起伏。

    後面一群國公神情鼓舞,老程裂開大嘴咂咂嘴唇,吐氣感慨道:「終於要干吐蕃了,這三個月真是憋得難受。」

    忽然見到三個大將一路走來,赫然是青年阿達等人,他們走到眾國公面前拱手示禮,鄭重道:「奉王爺之命,騎兵衛兵權交於李勣和李靖,西部草原立即開始平定,如有糾紛必須尊重遊游聖女的意思……」

    眾國公鄭重點頭,人人臉色變得肅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2
第630章 路上遇到了困難

    陰山草原處於大唐西北方,吐蕃高原處於大唐西南方,大唐也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度,從西北方到西南方距離足有三千里遠,便是後世做火車也得兩三天。

    韓躍率軍一路向南,途徑隴右之後折而向西,二十萬騎兵風塵僕僕,越走速度變得越慢。

    此事原因無它,概因道路難行。

    劍南道是哪裡?就是古代巴蜀之地。

    古人曾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之說,這片地域號稱天府之國,同時又是群山保衛之中的盆地。

    雖然富饒肥沃,但是道路難行。

    最主要的是進入劍南必須途徑一段棧道,這段路程簡直有閻王催命之稱。棧道是什麼,現代人可能不太瞭解,但是如果你去過某些風景區,走過那種修築在懸崖上的觀景平台,那麼你就知道什麼是棧道。

    後世用高科技和水泥鋼筋修築棧道,尚且不能允許大面積同行,擱在古代那就更別指望了,事實上大唐的棧道還是前朝遺留,很多地方即使一個人站上去也會發出咯吱聲。

    然而韓躍有二十萬大軍,現在就處在棧道邊緣上。西府三衛有四十萬軍隊,其中騎兵衛二十萬人留在草原,剩下的玄甲衛和特種衛則長途奔襲劍南道。

    這二十萬同樣都是騎兵,然而騎兵也畏懼棧道。

    不但騎兵們畏懼,就連麾下幾員大將全都面色如土,比如李風華站在棧道面前不斷觀察,臉上明顯有些蒼白失血。

    他忽然跑回韓躍身邊,語帶擔憂道:「回稟王爺,此地凶險。麾下剛才極目遠眺棧道,但見群山綿延足有百里,而且這裡的山脈不像別處的山脈柔和,幾乎每一座山峰都很陡峭……」

    這時尉遲寶林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回來,同樣語帶擔憂道:「太嚇人了,剛才麾下看到一個打柴的樵夫從棧道上跌落下去,幸虧我縱身一躍將他接住,否則這個老鄉屍骨無存。」

    說著語氣更加擔憂,小心翼翼看著韓躍道:「麾下當時用長槍奮力插入山岩縫隙,尚且有種繼續滑落墜入之感。我的武功遠超軍中將士,而且還是孤身一人湊近棧道,如果大軍騎馬上去,怕是…怕是……」

    他期期艾艾沒有說下去,但是剩下的意思誰都明白了。尉遲寶林號稱大唐年青一代武功最好的將軍,他自己固然可以憑藉身手渡過棧道,但是西府三衛的騎兵可沒有這種身手。

    韓躍目光悠忽閃爍,突然收回目光詢問道:「那位樵夫呢?本王有些事要問他。」

    尉遲寶林微微一怔,隨即急匆匆拱手一下,接著翻身快步離開,不多時帶回一個畏畏縮縮的樵夫。

    這樵夫身材有些枯瘦,面對大軍明顯異常驚恐。韓躍衝他微笑一下,溫和低聲道:「老鄉不要怕,我們是朝堂的兵。本王是大唐王爵,你可以喊我咱家王爺……」

    可惜樵夫還是畏懼,站在原地使勁低頭。

    旁邊李風華忽然咳嗽一聲,小心翼翼道:「王爺名傳天下,可惜不能傳入劍南,方才麾下派出的斥候探路歸來,說是此地百姓並未聽過殿下名頭。」

    言下之意很是簡單,百姓沒聽過您的名頭,自然也不會熱切相助,以前韓躍到哪裡都有百姓相擁,哪怕是攻打遼東都有當地人投誠,所以做事才會無往不利,短短數年就建立諾大功勛。

    百姓擁護之力如此強大,幾乎已經變成韓躍戰無不勝的一大法寶,他在遼東尚且有人投奔,偏偏在大唐腹地竟然遇到問題。

    李風華等了半天不見韓躍動靜,鼓了鼓氣再次小聲道:「殿下若是想問道路,直接派出斥候便可,這位樵夫明顯畏懼吾等,怕是問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事。」

    這話還是剛才那個意思,此地百姓沒聽過您的名頭,所以從內心裡不會有太多歸附,既然得不到熱切幫助,那還不如自己派斥候慢慢探索。

    韓躍面色似乎有些異常,目光一直眺望遠處群山,忽然悠悠嘆息一聲,感慨道:「道路難行,連訊息都被阻隔,我是大唐的王爵,國中卻有百姓不曾聽聞。此事何其恐怖,直令本王心寒……」

    眾人都是一怔,李風華看了一眼樵夫,小聲道:「殿下也不要生他起,畢竟只是一個沒見識的百姓!」

    「我指的不是這個……」韓躍搖頭一下,解釋道:「我心寒的是百姓之苦。」

    眾人再次一怔,越發不明白韓躍意思。

    韓躍目光環視大家,最後再把目光眺望群山,忽然一指前方那凌空懸崖的棧道,沉痛道:「天府之國,富饒無比,然而苦於道路相隔,連訊息都難以傳播溝通。你們想一想,這地方連消息的進出都很艱難,其它東西豈不是更加無法。本王曾經說過,人若想富,先得修路,路途能暢通貨物運輸,會令經濟繁榮昌盛,然而劍南一道被群山阻隔,一條危險棧道截斷了百姓的命脈……」

    他陡然輕輕一嘆,喃喃道:「所以他們只能苦苦蹲守群山,千百年來始終過著窮苦的生活,雖然巴蜀之地富饒無比,但是貨物不能運輸出來,經濟便無法發達進步,這是歷代朝堂的責任,本王的祖父和父皇也有責任。為人君者不能垂達天下,那還坐在龍椅上享個什麼福?」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在場將領全都不敢接茬。眾人個個輕咳一聲,裝作低頭去看地上的石子。

    韓躍忽然反身下馬,緩步走到那個樵夫面前,他儘量放平和語氣,溫聲再次問道:「老鄉不要怕,我們是朝堂的兵。剛才我麾下將領說你跌落棧道被他所救,這種事情以前多不多?」

    似乎是因為提到了救命之恩,眼前樵夫膽色終於有些壯大,但他仍然不敢抬頭去看韓躍,只是小聲小氣賠笑道:「大人說的沒錯,跌落棧道確實經常,小老兒打了一輩子柴,見過的慘事不計其數。」

    他忽然眼神一黯,懦懦道:「我的大兒子也是跌落棧道而死,二兒子同樣死在這棧道上,可憐兩個傻孩子一心想販賣稻米出去賣,結果卻把性命都搭上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3
第631章 巴蜀山神,汝該低頭

    韓躍微微一怔,下意識接口道:「你孩子想販賣稻米,然後離開劍南道去賣?」

    「是啊!」樵夫擦了一把眼淚,長吁短嘆道:「老漢早年很是能幹,家裡攢了一些錢財,所以我供養了孩子讀書,哪知讀書卻害了孩子。」

    他忽然眼淚再次汪汪,模糊了年老渾濁的眼眶,哽咽道:「也不知他們從哪一本書上讀到了壞的學識,竟然產生將貨物運出劍南道的傻想法,還說什麼只要他們實驗成功,那麼以後鄉里鄉親再也不用困守巴蜀。可惜上路僅僅兩天就傳來噩耗,大兒子和二兒子同時跌落山崖,幫忙推車的兩個兒媳婦也一同墜下……」

    樵夫陡然哭聲變大,嚎啕流淚道:「我是造了什麼孽啊,苦苦養大的孩子轉眼都沒了。現在家裡留下兩個嗷嗷待補的娃娃,老漢不得不再次拿起柴刀出來打柴。」

    他猛地轉頭看向尉遲寶林,跪地磕頭道:「多謝這位將軍,救了老漢一命,如果不是您接住老漢,我家裡兩個小孫子會被餓死。」

    窮人命薄,所以這位老樵夫並沒有感謝尉遲寶林救他,他感謝的是尉遲寶林救他之後他就能活著,只有他活著才能繼續養育兩個孤孫。

    眾人都是一怔輕嘆,面色隱約帶著同情。

    韓躍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彎腰將老樵夫輕輕拉了起來,他目光直直盯著樵夫,猛然面色變得極其嚴肅,鄭重道:「老鄉,您兩個兒子叫什麼?」

    樵夫一呆,茫然苦笑道:「大人問他們作什?兩個傻娃娃已經去了……」

    韓躍拉著他踏前一步,大聲道:「本王問他們,是因為要記住他們,我大唐朝堂沒有做的事,兩個民間百姓卻開始做了,這樣的人必須記住,這樣的人應該記住,這樣的人值得記住。」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顯然都不太理解韓躍意思,人群中唯有大儒婁乘風悄悄點頭,眸子之間閃爍著一絲若有所悟。

    韓躍陡然伸手一指遠方,指著群山懸崖之間的凌空棧道,大聲咆哮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老樵夫被他牽著站在山崖邊,面色茫然聽著韓躍仰天咆哮。他枯瘦身軀有些抖動,不知道這位大人為何情緒變得如此激烈。

    韓躍忽然轉頭看著樵夫,以一種無比鄭重的語氣大聲道:「老鄉,你的兩個兒子不是傻小子,他們是開拓進取的壯士,是地崩山摧壯士死的壯士。他們推著稻米跌落山崖,雖然人已經死了,但是精神卻留下了,這種精神是巴蜀百姓不願意困頓群山的嚮往,你的兩個兒子是敢於開此先河的先鋒。」

    他聲音很大,帶著一股慷慨悲憤之音,忽然再次向著群山咆哮,大聲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這詩乃是詩仙李白的傳世佳作,被韓躍用內力鼓蕩念出,聲音頓時在群山之間不斷迴蕩,震的無數飛鳥簇簇而驚。

    在場武將大多聽不懂詩意,但卻被始終的情緒感染變得亢奮,大儒婁乘風則是目顯精光,猛地拿出紙筆將此詩記下。

    鏘琅琅

    一聲劍鳴清脆,韓躍陡然拔出長劍。

    那樵夫嚇了一跳,臉色頓變蒼白,韓躍目光直直看著他,再次鄭重而問道:「老人家,你的兩個孩子叫什麼?」

    「李阿大,李阿二……」樵夫瑟瑟回答,聲音有些顫抖。

    韓躍哈哈長笑,點頭道:「竟然還是姓李的,五百年前是一家!」

    他忽然放開老樵夫,自己手持天子劍走到山崖邊,猛地回頭看了樵夫一眼,大聲道:「老人家您看清楚,這是當朝陛下天子劍,持劍之人是大唐西府趙王。我今以劍在此刻下詩句,用來紀念兩位不甘於命運的開路先鋒。」

    說完持劍飛上懸崖,鼓起內氣奮力劈砍,下方眾人只見山石簇簇落下,懸崖上漸漸出現銀鉤鐵畫的許多字。

    大儒婁乘風踏前一步,仰頭將這些刻字念了出來,大聲道:「巴蜀之地,山水艱難,懸崖隔斷富路,神女黯然低哭,千百年來窮苦事,誰曾目光垂於此?歷代君王,當羞慚而死矣。時有大唐子民李阿大,李阿二兄弟,因讀書得明志,推稻米以出山,此行不為自家售賣,但為百姓開路試探也,惜棧道艱難,閻王催命,二壯士跌落山崖,弱妻同時殉葬,此訊悲,令人痛,然壯士先河已開,民心已有嚮往,此後群山必不能再阻人路,巴蜀山神,汝該低頭……」

    最後結語很狂,赫然是命令山神之意,大儒婁乘風唸到此處忍不住停下,在場眾將領也面色帶著擔憂。

    古人對仙神之流畏懼頗大,即使軍中將領同樣如此,大家看到韓躍刻字有嘲諷山神之意,心中都有些替他感覺害怕。

    唯有韓躍滿不在乎,飛在凌空踏足懸崖,然後一路寫一路刻,最後身軀快要降落之時,將李白的一首《蜀道難》全部刻下,然後天子劍重重一劈,惡狠狠刻下大唐西府趙王六個字,至此終於落地飄回。

    他雙腳才一接地面,立即拉著樵夫走到懸崖之畔,忽然鼓起內力朝著群山大喝,暴吼道:「巴蜀山神,汝該低頭,吾乃大唐西府趙王,此令千百年你給我記住……」

    韓躍知道世界上沒有神,他命令山神其實只是代指。

    讓山神低頭的意思很簡單,韓躍要改造這一片地方,讓百姓能夠自由進出,不會再有摔死之事。

    老樵夫被他拉著站在懸崖旁邊,身軀明顯還是有些發抖。

    不過老人能感覺眼前貴人的善意,剛才似乎還給兒子刻字留了紀念。以前兒子沒死的時候曾讀書給他聽,說是人活一輩子最重要是千古留名,現在這位大人把兒子的名字刻在山崖上,豈不是說很多年之後還有人知道他們?

    這時大儒婁乘風忽然走了過來,語帶敬重對老樵夫道:「恭喜老鄉,您兩位兒子注定名垂千古了。有大唐西府趙王一詩,再加上一首慷慨激昂的蜀道難詩句,汝兒子必然名傳天下,事蹟被所有人聽聞。」

    樵夫面色茫然,顯然不是太懂。

    旁邊韓躍突然輕嘆一聲,接口替他回答道:「或者在這位老鄉心裡,他並不期望孩子以這種方式名傳天下吧……」

    婁乘風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韓躍將天子劍緩緩插回劍鞘,陡然回首對後面喝令道:「派紅翎急使飛奔長安,獻上李阿大和李阿二的名字,讓禮部給予國壯士記載,讓吏部給予從八品追封,如果他們誰敢呲牙,就說這是本王的意思。」

    眾將連忙點頭,按命令去調派紅翎急使。

    「等一等!」

    韓躍忽然將人喊住,沉吟又道:「兩位壯士的妻子也要封,此事讓紅翎急使進宮見我母后一面,母后掌管天下女官,請她追封兩位女子……」

    眾將再次點頭,將韓躍這個命令也記載下來。

    婁乘風上前拉住樵夫的手,溫聲安撫道:「老人家,您兒子媳婦都要做官了,以後朝廷會按照追封給予俸祿,每年每月都有柴米銀錢,你再也不用冒險打柴,用兒子的俸祿就能撫養孫子。」

    樵夫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這一切都是剛才刻字的青年大人所賜,他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淚橫流道:「大人長命百歲,大人長命百歲。」

    韓躍輕嘆一聲,揮手示意讓婁乘風拉起老人。

    他自己則負手立在棧道邊緣,目光思索暗暗發愁,思忖道:「棧道孤懸山崖,即使擔任通過尚且艱難,我這二十萬大軍都是騎兵,該當如何才能度過此地?」

    山風呼嘯而來,可惜沒人能回答他的愁緒。

    這時忽然棧道上人影一閃,但見劉黑石轟隆一聲從上面跳了下來,這貨剛才也和眾將一起出去探路,眾人早早歸來,唯有他走的最遠。

    他跳下棧道之後先是雙腳打了個惶惶,然後才面色入土大聲叫道:「他奶奶的太嚇人了,俺老劉寧願面對千軍萬馬戰場廝殺,但是打死我都不願走這一條棧道。有些地方幾乎要俯著身子才能過去,而且行走的時候腳下棧道經常晃動,一個不好就有掉下去的危險……」

    這貨明顯臉色蒼白,顯然是給棧道凶險瞎的,他忽的舉手恭敬向韓躍一禮,面帶疑惑道:「主公您是天下奇才,俺老黑有一件事想不通想要問問,您說這棧道如此凶險難行,不久前朝堂派去劍南道的五十萬大軍是怎麼過去的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韓躍眼中頓時閃現灼灼光彩。

    後面幾個大將同樣面色帶喜,所有人忍不住看向那個老樵夫。

    韓躍一把將樵夫攥住,他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大聲道:「老人家,此處可是存在捷徑?除了棧道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3
第632章 我的女徒弟來了

    韓躍這一問幾乎代表了所有將領的心聲,蜀閣棧道實在太過凶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選擇,再加上二十萬大軍都是騎兵,騎著馬上了棧道說不定沒到地方就減員一半。

    「老人家,此地是不是還有捷徑?」韓躍再次發問,目光直直盯著樵夫。

    此時遠山外還有飛鳥不斷驚簇,那是剛才被韓躍刻字長嘯驚起的林鳥,山中偶爾傳來幾聲猿啼,蹄聲在懸崖空谷中迴蕩。

    眾人都眼巴巴看著樵夫,期待他能回答一個『是』字。哪知老樵夫滄桑老臉苦笑一下,黯然道:「哪裡有捷徑喲,只有一條棧道。如果有捷徑可以走,我的兩個兒子怎麼會米摔死山崖?」

    這話也有道理,眾人都是一呆。老樵夫的兩個兒子都是本地人,連他們出山都要行走棧道,顯然這裡確實沒有捷徑可以走。

    韓躍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隱隱有些失望。

    旁邊劉黑石抓了抓腦門,傻乎乎對樵夫道:「那不對啊,沒捷徑別人怎麼過去的?你這老樵夫可能不知道,四個月前朝堂曾經派出五十萬步卒大軍,他們從長安等地集結前往劍南道,如今已經和土蕃番子打了接近兩個月的仗。」

    這貨猛地甩了甩腦袋,十分納悶道:「如果此地沒有捷徑可走,那路大軍如何過去的?」

    老樵夫明顯臉色茫然,懦懦道:「大人說的俺不懂,小老兒也沒有見過有大軍。我家就住在棧道下方的山村,如果幾十萬人經過肯定會見到……」

    劉黑石頓時一呆,臉色也茫然起來。

    後面幾員大將面面相覷,人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大儒婁乘風忽然想起一個可能,面帶沉吟輕聲道:「是否那路大軍並沒有途徑棧道,而是選擇從其它地方繞路而行?我曾在古書之中讀過,依稀記得進入巴蜀有兩條通路,其中北面一條就是咱們眼前的群山棧道,此路凶險無比,堪稱天塹之途。」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接著又道:「但是南面則有平坦一路,那是一條漢末古道,乃是從金州至江洲,再從江洲到黔地,然後從黔地再次轉折向西,一路就可以進入巴蜀……」

    韓躍沉吟一下,隨即緩緩搖頭,思索道:「你說的這條道路即便真的存在,但是時間上也無法吻合對上。」

    婁乘風抬頭看他,不知韓躍此言何意。

    韓躍負手望著眼前群山,皺眉輕聲道:「陛下四個月前發兵五十萬前往劍南,這路大軍從長安周邊出發,進入劍南最近的通道就是這裡。如果按照你說的路程去走,他們幾乎要在中原腹地繞一個圈子。這個圈子加起來足有六七千里,就算是騎兵也得走三四個月,如果是步卒去走,至少得走半年。」

    婁乘風怔了一怔,恍然大悟道:「然而那路大軍早已到達劍南,甚至還和吐蕃打了兩個月的仗……」

    「所以他們絕不是繞路而行,前往劍南必然是途徑此處!」韓躍跟著補充一句,目光隱隱帶著沉思。

    「那可奇怪了啊!」劉黑石抓了抓腦門,滿臉迷惑道:「棧道凶險一場,即使咱們西府三衛都沒把握通過,朝堂大軍全是緊急抽調的府兵,很多人此前還是在家種地的農夫。他們到底是如何經過棧道,難不成長了翅膀飛過去不成?」

    這貨腦直憨厚,說話卻直指本心,這句疑問再次一言驚醒夢中人,韓躍陡然眼睛炯炯一閃,脫口而出道:「飛肯定不行,但是游倒是可以,老黑啊老黑,想不到咱們之中你最聰明。」

    劉黑石受到表揚,頓時咧嘴憨憨大笑,然而這貨臉色仍舊茫然,顯然不知道韓躍所說何意。

    韓躍忽然朝著懸崖邊緣走上兩步,彎下身子俯視下面山崖,他目光隱隱有明悟在閃,沉聲道:「最初是你先發問五十萬大軍如何通過,所以才會讓本王聯想到此地有捷徑,剛才你又說他們是不是長了翅膀飛過去,終於讓我想明白朝堂大軍怎麼去的劍南……」

    這話已經隱隱接近答案,但是在場眾人依舊不解,大儒婁乘風湊過來同樣俯視懸崖,忽然脫口而出道:「山下有江,可溯流而上?」

    韓躍哈哈大笑,道:「此水乃是中原兩大母親河之一,源頭最遠能夠追溯到土蕃,流域期間有無數大河匯聚,其中數條河流發源就在巴蜀。本王明白了,朝堂大軍走的是水路……」

    眾人都湊過來向下俯視,果然見到群山懸崖之中夾著一跳河流,那河道彎曲蜿蜒,水勢滔滔拍擊山面,側耳仔細傾聽,隱約有咆哮味道。

    婁乘風忽然目光閃動沉思,皺眉不解道:「此河寬度已夠,但是轉折難行。下官依稀看到有河中有不少湍急之處,縱使水中健兒也未必能泅,那朝堂五十萬大軍如果走了水路,他們如何保證在河中不被淹死?」

    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凌空懸崖的棧道,喃喃道:「河流之凶險,不下於棧道。況且從此地到劍南還有上千里路,難不成朝堂大軍游了幾千里不成?」

    這話很有道理,眾人頓時皺眉。劉黑石脾氣最為急躁,怒聲大叫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說婁大儒你是不是專門挑主公的刺?別說一個行軍長史,就是皇族敢這麼做俺也砸死他。」

    婁乘風愕然一怔,隨即苦笑衝著劉黑石拱手,解釋道:「劉將軍勿要生氣,潑冷水乃是本官職責。我既然追隨殿下求個出身,那就不能只說好聽的。」

    劉黑石哼了一冷,怒眼圓睜凶狠望著他。

    旁邊韓躍回頭訓斥一句,喝令劉黑石不准無禮。婁乘風倒是不予置氣,反而再次重提先前疑問,對韓躍道:「殿下想到答案了沒,這水路似乎也不太好走。即便下官退一萬步分析,設想五十萬大軍人人都會泅渡,但是咱們西府三衛不行,因為騎兵的戰馬不會游泳……」

    韓躍哈哈大笑,語帶深意看著婁乘風,反問道:「誰說走水路一定要游泳,坐船難道不行嗎?」

    婁乘風猛地一呆,隨即面色一片狂喜,大聲道:「他們坐的是船?」

    後面眾將領呼啦啦圍了上來,看著下面大河目光閃閃,婁乘風喜不自禁不斷點頭,大聲又道:「有水者,必然載舟,有舟者,萬水可渡。殿下果然不凡,下官終於明白了。朝堂大軍必然是坐船溯流而上,然後一路進入劍南巴蜀。」

    眾人也都連連點頭,顯然認可這個說法。

    人群中唯有劉黑石腦子蠢笨,蠢笨之人有時候想事情的方式總和別人不一樣,這貨猛然抓了抓後腦勺,再次茫然不解道:「五十萬朝堂大軍,那得多少大船才能行?難不成送完一波回來再送,那得運送多少趟才能送完?」

    這話一出,眾人頓愕,大家只感覺一腔歡喜陡然被撲滅,人人都惡狠狠看了一眼劉黑石。

    雖然心中氣憤,但又覺得這廝有理。唐代舟船基本都是小船,大唐內陸也不曾建立水師,民間小舟甚至只能承載兩三人重量,再多了就會導致沉沒顛覆。那麼運送五十萬大軍需要多少小舟,朝堂又從哪裡徵召了這麼多小舟?

    李風華忽然湊到韓躍身旁,小聲提議道:「王爺不如給皇后娘娘打個電話,讓娘娘問問陛下到底哪裡來的船?劍南道戰事緊急,咱們多拖一日就多一日損失……」

    可惜韓躍卻輕輕搖了搖頭,面色神秘道:「不用去問陛下,這船非是徵召。」

    他陡然長長吐出一口氣,悠悠道:「想不到當初一次閒散投資,今日竟成了過河泅渡的利器,世事無常,果然無人能夠預料。」

    眾人不解其意,靜靜等待下文。

    韓躍猛地衝著群山懸崖長長發笑,語帶深意隆隆而喝,大聲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我的好徒兒,為師已經到了此處,還不拿出你的大船,速速前來迎接。哈哈哈,想不到遼東一場師徒緣分,我的徒兒已經能幫師傅了……」

    他笑聲隆隆傳播,不斷在群山之中迴蕩。陡然聽到極遠處的山谷中有巨大號聲,隨即又有一個女子恭敬聲音遙遙而來。

    但聽這女子也在念那首詩,念詩的感情比韓躍更加強烈,聲音裡甚至有嗚嗚咽咽的哭泣,語氣去有一種無比的思念和歡喜,大聲道:「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師傅在上,徒兒任平生給您見禮。」

    遠處河面陡然出現無數黑點,密密麻麻遮蓋了整個河面,山崖上眾將領極目遠眺,赫然發現那些黑點竟是一艘一艘無比巨大的舟船。

    最前方一座大船乘風劈浪,船頭一個少女身穿男子衣服,之所以眾人看出她是少女,只因她忽然解開自己髮髻,露出自己身為女孩的一面。

    她解開發髻之後,才恭恭敬敬向韓躍跪拜。

    韓躍目視而笑,回首對眾人微笑解釋道:「我這個女徒弟不容易,立志要改變淮南道和江南道的窮苦之貌,她是女子卻有男兒雄心,所以本王給她賜下男兒之字。她本命任靜,賜字平生。任靜任平生,女子行男事……」

    眾人臉上顯出欽佩之色,都被下方的無數大船所震撼,到底是怎樣一位奇女子,才能發展處如此眾多的舟和船?

    韓躍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感慨道:「吾徒身穿男子之衣,顯然她這兩年過得艱難。大唐還是不太接受女子做大事,否則她也不會穿著男衣束起髮髻了。女孩子都愛美,我的徒兒為了事業放棄了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3
第633章 大唐第一船王

    「巾幗之女,巾幗之女啊!」婁乘風不斷去捋自己的鬍鬚,大聲感慨道:「身為女子行男事,卻比男人更勝強,下官要把這個事蹟告知老師,讓顏家史書給此女記上一筆。」

    韓躍哈哈大笑,顯得十分開懷,眉宇之間甚至有些得意,不斷向眾人炫耀自己的徒兒。

    他自己生平做出無數大事,然而並沒有感覺有何驕傲,但是現在徒兒成功了,做師傅的欣喜難以形容。

    旁邊李風華忽然也發出一聲感慨,輕聲道:「任小姐一直穿著男衣,唯有見到王爺之時才解開發髻。這是要用本來身份參見師長,不允許自己有任何一點施禮。殿下啊,麾下是最早追隨您的嫡系,但我竟然不知道您教徒弟的本事竟然也是如此之高。任小姐知禮明事,堪稱名師高徒……」

    「馬屁等會再拍,趕緊去準備過河。」韓躍對李風華笑罵一聲,隨即鄭重下令道:「我徒兒發展舟船不易,千里迢迢從江南道來此相幫。汝等速速集結麾下兵馬,等會上船的時候都給我利索一點。」

    「得令!」眾將士連忙挺胸昂首,面色嚴肅接下命令。

    李風華和幾位將軍隨即離去,不片刻只聽人馬之聲不斷嘶鳴,西府三衛已然整裝待發,各成方陣靜靜等在崖邊。

    此時遠方無數舟船終於到來,整個江面竟然全被遮住,船頭那女不待船停直接跳了下來,穿越淺水急急奔撲過來。

    那股急切任誰都可以看出,她連衣衫被河水打濕也全然不顧,宛如倦鳥歸林,又似遊子回家,總之眾人只見一個身影奔跑而來,眼角淚水在空中形成一道水線,忽然一個俯衝撲倒在地,跪著大聲嗚咽道:「師傅,師傅啊……」

    淚水磅礴,洶湧盈眶。

    這得是何等的感情,才能在一見面就哭成這樣?

    旁邊大儒婁乘風心中感慨,忍不住產生一股上前扶起這孤弱女子的衝動,然而他猛然想到自己不夠資格,因為韓躍才是這位巾幗奇女子的老師。

    韓躍長長發出一聲嘆息,上前準備拉任靜起來。

    哪知地上的少女跪拜行禮之後,陡然宛如飛鳥一般撲到韓躍懷裡,嗚嗚再次哭道:「師傅,師傅,徒兒好累,徒兒這兩年好累啊,他們嘲笑我是女子,認為我的想法是痴人說夢……」

    說著又嗚嗚大哭,彷彿要將兩年壓抑的淚水全都哭出來。

    在場眾人並沒有覺得不妥,甚至見她一個女孩撲在韓躍懷裡都覺得正常。

    這就像一個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突然見到長輩終於可以訴苦。少女撲到師傅懷裡並非是因為男女之愛,而是因為她把師傅當成能夠遮風擋雨的父親。

    韓躍輕輕撫摸任靜的發絲,耳聽著徒弟嗚嗚的訴苦,他只覺得自己鼻子一陣酸楚,不知不覺眼角也有些濕潤。

    「好孩子,苦了你。為師有三個徒弟,然而只對你最為不公。李恪有他的母妃幫助,李淳風有道門幫助,他們遇到困難有人解決,唯有你一切都得靠自己。師傅將你送去淮南和江南兩道,說起來真是有些對不起你。」

    任靜嗚嗚只是哭,任憑韓躍輕輕評語,直到她的淚水將韓躍整個衣衫打濕,少女似乎才將心中的悲切發散。

    她忽然臉色羞紅離開韓躍懷抱,俏臉一片驕傲大聲道:「師傅,徒兒沒有辜負您的期望,我兩年時間造成了三萬大船,如今淮南道和江南道任何一條河流都有徒兒的官船,兩道百姓搭乘舟船貨通四方,生活已經有了很大起色。」

    韓躍下意識望向遠處大船,面色有些不可思議,迷惑道:「當初為師答應給你五百萬貫,後來因為發展其它事情資金短缺,最終天策府僅僅調撥兩百萬給你,你竟然用兩百萬就造了三萬大船?」

    任靜扭捏一笑,有些調皮得意道:「徒兒謹記師尊教誨,一邊造船一邊掙錢。江南道和淮南道河流如網,船隻用途比牛馬之車更高,我造船渡人,小小收費,如此積少而成多,於是船越造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

    她忽然嘻嘻而笑,狡黠又道:「如果哪一天師傅您去江淮兩道巡視,會發現那裡的百姓不知道任靜督船使,但是一定知道任平生大富豪,徒兒現在有錢的很,再也不用師傅來投資。」

    韓躍愕然一怔,喃喃道:「學而時習之,才能有智慧。丫頭你真的很好,比你大師兄和二師姐走的更遠。我看你不是大富豪,而是大唐第一船王……」

    任靜剛才還有些小得意,但是受到誇讚卻變得扭捏起來,忽然鼓起勇氣輕聲道:「徒兒知道師尊要做許多大事,您的錢財始終處於匱乏之地。這兩年我日思夜盼就是能夠幫您,終於給您積攢了三百萬貫錢款……」

    她弱弱抬頭看了一眼韓躍,羞澀道:「雖然錢財不多,但也是徒兒一點心意。希望師尊能夠收下,也算徒兒幫了您一些。」

    韓躍目光炯炯閃光,分明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這時後面有幾個水軍將士小心湊過來,各自跪地給韓躍磕頭行禮,其中一個青年眼神不斷窺視任靜,忽然小聲對韓躍道:「殿下您是不知,任總監這兩年真的很苦,她一邊要承受別人嘲諷,一邊還要努力發展舟船,造船靡費巨大,但是任大人始終急著要給您攢錢。有很多次她在大雨磅礴之夜守在渡口旁邊,擔心風雨掀翻船隻導致賺不到錢……」

    這青年言辭很是順暢,組織語言也不似普通出身,韓躍若有所思看他一眼,然後又看了看站在旁邊臉色不悅的任靜,忽然哈哈一聲大笑,語帶深意打趣道:「徒兒現在也是大人物了,不但麾下人才濟濟,而且有人關心生活,看來為師不久之後就要喝上一杯喜酒,我得讓你師娘提早準備一個大紅包……」

    任靜俏臉微紅,跺腳狠狠剜了那青年一眼。

    韓躍再次哈哈大笑,忽然抬腳領先而行,開懷道:「走,咱們上船。」

    後面眾人連忙跟隨,奔著崖下河岸而去。

    兩個時辰之後,所有大軍全都上船,任靜這次帶來的都是巨大舟船,即使在湍急之河也似平地之穩。韓躍昂首站在船頭,陡然大聲向遠方一喝,長笑道:「巴蜀山神,汝該低頭也……」

    手臂猛然重重一揮,江上千舟竟發而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3
第634章 韓躍不懂歌

    二十萬西府大軍終於再次踏上征程,由此處順著水路溯流而上。

    但見上萬艘巨舟轟然而動,沿著大江不斷破浪前行,兩岸猿聲陣陣,又有林鳥脆鳴,麓麓群山垂拱相送,過山涼風徐徐吹拂,雖有水聲驚濤駭岸,然而將士們氣勢如虹。

    忽然一位船伕引吭高歌,仰天唱出一首古樸的謠:「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這船伕赤膊上身,陽光下顯出古銅色皮膚,身上肌肉高高隆起,上面佈滿虯龍般的青筋。

    他奮力撐著船篙,仰天大聲而唱,聲音古樸蒼涼又帶著一些希望,引動身邊無數船伕一起放歌。

    在開始還只是一船幾十個船伕歌唱,漸漸的歌聲傳染了其它船隻應和,於是整個江面到處都有歌聲,渾放之音彷彿要將群山和大江都唱的低頭。

    韓躍負手站在船頭,側耳傾聽船伕們歌喉,忽然轉首對眾人一笑,詢問道:「這好像是楚辭,可惜本王聽不太懂,諸位可有解釋以告我,讓本王也知曉船伕們唱的是什麼?」

    後面眾人面面相覷,將領們明顯都有些扭捏,一群武夫舞刀弄槍可以,舞文弄墨可就差了點。

    劉黑石最為直爽,咧著大嘴憨憨笑道:「主公您可問錯人了,這玩意俺老劉哪裡能懂?您若讓俺輪著大錘子衝鋒陷陣,那沒的說,身先士卒,勇往直前。但是您要讓俺聽歌解歌,嘿嘿嘿,不如殺了俺算球……」

    韓躍失笑出聲,沒好氣罵他一句,訓斥道:「都是當爹的人了,以後也得學著正經點,大劉姐姐幫你生了兒子,以後你就這樣教兒子啊?」

    劉黑石咧嘴傻笑,滿不在乎道:「反正有主公罩著,俺兒子不擔心生計。就算殿下您不管,小石頭郡王也會管。俺老劉家只要付出忠心,世世代代都會有飯吃。」

    韓躍再次笑罵一聲,彷彿對劉黑石無可奈何。

    這樣的上下互動,看的幾位將領很是羨慕,其中尉遲寶林眸子微微閃動,忽然感慨道:「說起來劉將軍勉強也算殿下連襟,他的兒子確實不用擔心生計,即便將來一竅不通,照樣可以博個好出身。聽聞小石頭殿下最喜歡和劉將軍兒子玩,這種幼年情誼可非同一般……」

    幾位將領連連點頭,看著劉黑石越發羨慕。大家都知道這貨腦子呆直只會愚忠,偏偏人家娶了個媳婦有靠山啊,當初韓躍在草原解救漢女,那一夜曾宿在劉家姐妹帳篷裡,大劉姐姐把小劉妹妹推給韓躍,自己出門卻被劉黑石逮了。

    小劉妹妹雖然不是韓躍正妻,但是聽聞豆豆王妃專門向皇后討了恩情,有當朝皇后親自發話運作,掌管皇族譜系的宗正寺卿立馬就賜下一個滕妻。

    王爵之滕也可稱王妃,以後生下男娃也能封郡王,劉黑石有了這層關係之後,他兒子的起點先天就比在場眾將領的兒子起點高。

    沒聽見韓躍都要喊老劉的媳婦一聲姐姐?這是按照小劉妹妹那邊論起來的。雖然王爵不能和普通人一樣,但是韓躍和劉黑石勉強也算是連襟。

    最主要是劉黑石兒子生長的環境好啊,這小傢伙幾乎和韓躍的幾個孩子一個時間段出生,同伴玩耍,幼年友誼,如果將來韓躍兒子登基成為皇帝,劉黑石的兒子立馬就是一個嫡系鐵桿。

    如此高起點,如此好前程,所以也難怪在場眾將領心中羨慕,就連尉遲寶林這樣的國公嫡子都很是眼饞。

    偏偏劉黑石這貨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只知道兒子以後會有人罩著,但是並不如在場眾將領想的深遠,這貨嘴上說不怕兒子吃不上飯,他心裡還真就是只想到兒子吃飯這一點點事。

    但是堂堂未來皇帝的幼年同伴,而且論起來還能和小石頭稱呼一聲表兄弟,這種關係豈是照顧吃飯這樣簡單,只要劉黑石兒子好好練武,怕是將來一個鎮國將軍是跑不掉的,如果能夠好好讀書,那麼最低也能混一個二三品大佬。

    眾人羨慕聲中,不免要打趣劉黑石幾句,韓躍卻不在管顧將領們的私話,他再次負手望著大江,側耳傾聽著船伕們歌唱。

    將軍們看到韓躍如此,相互打趣的聲音立馬變小,殿下要聽唱歌,誰也不會沒眼力勁的聒噪。

    這時任靜悄悄湊到韓躍身側,嘻嘻輕笑道:「原來師傅喜歡楚辭,以前可沒聽學長們說過。這件事情徒兒記得了,等我回到江南會細心尋找幾個歌者,然後送到長安給師傅聽用……」

    韓躍怔了一怔,隨即搖頭苦笑道:「勞民傷財,不可如此。豈能因為上位者一時喜好,下面人就要四處搜刮民間?再說為師並非喜歡聽歌,我只是由楚辭想到了一位大詩人。」

    任靜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想,輕聲道:「是屈原麼?楚辭是屈原所做,師傅應該是想起了屈大夫。是了,徒兒明白了,屈大夫也是憂國憂民之人,師傅您也是憂國憂民之人,想必是他的辭賦引起您的共鳴,所以師傅才會側耳傾聽這麼久。」

    韓躍哈哈一笑,轉頭拍了拍任靜小腦袋,道:「傻丫頭胡思亂想倒挺多,為師都沒你想的遠。我只是感慨屈原所受不公,兼且又聽到船伕們唱的渾放,所以才會用心聽了一會,至於歌賦的意思還真不太懂,不懂又哪裡能引起共鳴?」

    任靜張了張小嘴,想不到竟是這樣一種情況。少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忽然嘻嘻笑著道:「師尊騙人,您肯定懂。滿天下誰不知道師傅學富五車,就連房相都說過師傅才高八斗,聽聞顏老夫子也有評語,說您有經世濟緯之才,俯瞰歷史長河之目,嘻嘻嘻……」

    少女眼中閃爍狡黠和小得意,分明以為自己看穿了師傅騙自己。

    韓躍苦笑幾聲,連連搖頭道:「都是謬讚,但不得真。為師教徒之時從不說謊,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是真的聽不懂楚辭,這東西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他前世只是個撲街混混,哪裡有資格研究楚辭,整天為了衣食而擔憂,最擅長的是拿著板磚去拍人,說他懂楚辭,簡直是高看。

    任靜終於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師尊是真的不懂。

    這時大儒婁乘風忽然上前,輕聲低語道:「想必是殿下這幾年忙碌俗世,所以才沒有時間研究古學,下官讀書之時曾有研究,或許可以給殿下解上一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3
第635章 這次真的嫁公主?

    韓躍哈哈大笑,滿意連連點頭,忽然口中發出一語,意味深長道:「做人無需全知全能,只要懂得知人善用。本王肚子裡其實沒有多少貨色,但是我懂得把不會之事交給會的人做,時間久了反而傳出來我才高八斗之說,哈哈哈,世間之事,當真有趣……」

    他忽然對婁乘風拱了拱手,笑呵呵又道:「那就勞煩婁大儒賜教一番,給本王說說船伕在唱的什麼?」

    婁乘風連忙還禮,鄭重道:「賜教不敢,幫殿下解惑矣。剛才船伕們唱的楚辭並非連貫之句,而是摘抄拼湊出來的經典句子,但是這拼湊很有意思,顯然是出自有飽學之士手筆。」

    韓躍微笑點頭,示意婁乘風繼續。

    婁乘風輕輕咳嗽一聲,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韓躍一眼,接著解釋道:「此歌看似在唱洞庭風景和滄浪之水,隱藏的含義卻是船伕們期望帝子降臨,垂拱而治,造化萬民。」

    「原來是這個意思!」韓躍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

    婁乘風再次道:「帝子是上古時代賢者代稱,非堯舜禹湯之流不可承載,所以船伕們這是渴盼一位大賢帝者庇護,能夠給他們帶來夢想中的生活……」

    「夢想中的生活?」韓躍喃喃一語,目光有些思索,他忽然轉頭看了看任靜,發問道:「船伕是民,民的夢想是什麼?」

    這便是考校了,任靜連忙肅重以待,仔細回答道:「稟師尊,民之所夢,無外乎衣食住行,家有餘糧,兒孫能飽,長輩死了有棺槨以葬,兒孫大了有房屋以娶。吃飽穿暖,就是夢想。」

    「好!」韓躍大聲一讚,點頭笑道:「丫頭不錯,你可以出師了。」

    旁邊婁乘風呵呵輕笑,顯然也對任靜的回答很滿意。

    韓躍忽然臉色一正,肅穆對婁乘風道:「既然本王聽了船伕的歌,又讓大儒幫忙解釋了歌賦的意,那麼不能不予以回答和應承,否則配不上這王爵肩頭上的責任。」

    說到這裡咳嗽一聲,微笑接著又道:「但是本王對楚辭實在一竅不通,不如由婁大儒代為答歌一番如何?您是顏師高徒,又是我麾下長史,本王心中所想大儒皆有深知,我相信你應該能選出應景的楚辭予以應對。」

    婁乘風沉吟一下,鄭重點頭道:「長史在古時為主公幕僚,確實有分擔憂愁之責。殿下所言實為有理,此事合該下官予以解答。」

    他腳下忽然向前三步,負手望著一江大船,忽然仰天深吸一口氣,悠悠放歌道:「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短短只有四句,唱的很是悠揚,在場眾將面色茫然,就連韓躍都有些糊裡糊塗,倒是任靜小丫頭目光閃閃發亮,看著韓躍俏臉一片孺慕之思。

    韓躍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小聲試探徒弟道:「婁大儒唱的什麼意思,引得丫頭你忽然雙眼放光?莫非是在暗指為師,徒兒快點給我講講?」

    哪知任靜咯咯一陣輕笑,面色十分調皮,眼角閃動狡黠,嘻嘻道:「師傅不要問我,徒兒也是不知。當初研究院開設的科目沒有楚辭,徒兒只是從圖書館裡看過幾次。雖然研究院也聘有老夫子講學,但是我們當時大多把精力放在格物天文等知識上……」

    這丫頭明顯是在搞怪,不想回答師傅的問話。

    韓躍沒好氣瞪她一眼,轉而只好去問婁乘風,訕訕道:「大儒剛才所唱何詞?本王感覺很是悠揚動聽。但是寓意太過深沉深邃,本王一時不能貫通也。」

    可惜婁乘風竟然也學任靜一樣不肯回答,只是面帶微笑恭恭敬敬道:「殿下何必深究,無非幾句歌賦,總之下官已經完成了您的囑託,餘下之事勿要問吾矣,哈哈哈!」

    說完閃身走到一邊,目光和任靜小丫頭相互一碰,一老一少忽然同時大笑,顯然有一種默契暗藏其中。

    韓躍被弄的一愣一愣,偏生又拉不下臉過去詢問。不過他知道婁乘風剛才那四句肯定不會是壞話,但是具體說的什麼卻就不懂了。

    其實婁乘風剛才耍了個手段,並沒有按照韓躍的意思去回答船伕,他那四句歌乃是一種祭祀之禮,原本的意思是紀念將士陣亡。但是後來延續傳承,慢慢演變成封神成聖的代指。

    婁乘風唱這四句歌賦,是說韓躍乃是活著的聖賢和強者,因為老天賜他降生在大唐之地,所以百姓們必然會過上好日子。聖賢教化萬民,強者庇護天下,這四句歌既是對韓躍最高讚譽,同時也回答了船伕們唱歌渴望聖賢的聲音。

    不愧是顏師古欽點的大儒,肚子裡的學識非同一般。任靜小丫頭之所以能夠聽懂,則是因為她在東北研究院讀書時聽過幾堂儒家的課。

    那時候韓躍雖然和儒家不對付,但是開設研究院卻有海納百川包容四海的胸襟,無論儒家道家還是佛門之學,研究院裡都有設置的學科。

    如此就導致了韓躍這位師傅聽不懂楚辭,反而身為徒弟的任靜能夠聽懂。

    這時江面忽然有風,吹得大船帆布烈烈作響,韓躍站在船頭訕笑半天,忽然呵呵一聲輕笑,淡淡道:「算了算了,既然你們不肯告訴我,那麼本王也就不問了,詩詞歌賦一道,本王未必就沒有研究……」

    任靜小臉一僵,面色有些蒼白,小丫頭還以為惹了師尊生氣,頓時懦懦低頭侷促不安。

    但是婁乘風的雙眼卻陡然一亮,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聽殿下此意,您是要親自作詩?」

    西府趙王詩賦之名滿天下,只要是個讀書人就想聽一聽。

    韓躍哈哈一笑,道:「委託你詩歌應答,結果你和小丫頭一起老糊弄我。本王琢磨著還是親力親為,我也有唱一首去回答船伕……」

    眾人轟然上前,全都側耳靜聽,武將們是想硬生生記住回去教育孩子,幾個文吏則是真心要鑑賞學習。

    韓躍看了眾人一眼,轉身望著船前大江,這時江上有風波吹起,無數大船的船帆鼓蕩如雷。

    韓躍忽然一聲長嘯,仰天引吭高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長風破浪會有時,至關雲反擊滄海……」

    聲音隆隆遠播,震動兩岸猿聲應和,韓躍負手站在船頭迎風而立,浩日陽光在他背後塗抹了一片金黃。

    眾人似乎都感覺眼前一陣飄忽,彷彿目光不能直視眼前的青年,大家心中幾乎同時產生一個錯覺,暗暗道:「這真是一位活在當世的聖人。」

    遠處江面有號角響起,那是領航大船在下令前面可以加速,但見大江之上上萬巨舟競發湧動,二十萬大軍真的是乘風破浪在前行。

    就在韓躍大軍順著河流進入巴蜀之際,京城帝都長安的皇宮裡正在朝會,李世民和一眾大臣商討國家政事,關注的焦點自然是三處邊疆的作戰之局。

    這時忽然聽到殿外腳步匆匆,但見一個金吾衛神色驚喜走到門口。他不斷窺探朝堂裡面,臉上顯出一副想進又不能進的焦灼。

    李世民目光遙遙一望,沉聲道:「汝有何事,可以報來。」

    金吾衛連忙跪地,興奮大聲道:「回稟陛下,皇后娘娘命令末將前來通知,就在剛才不久,娘娘接到西府趙王的電話,殿下已經率領大軍乘船渡江,準備沿河順流至上,一路直達劍南……」

    「好!」李世民大叫一聲,霍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皇帝目光滾滾閃動,忽然看著下面一眾朝臣,大聲道:「吾兒已入巴蜀,即將抵達劍南。大唐得天之幸,從此必然長治久安。天朝上國該有天朝上國的格局,速速令各國使臣來朝相賀。」

    下面眾臣有些不解,房玄齡出班小心提議道:「陛下,戰事之中,需防消息洩露,老臣以為不如等到趙王打了勝仗再做慶賀,那時消息不虞傳播也。」

    這話是老成持重之言,朝堂眾臣無不點頭贊同。哪知李世民卻猛然搖了搖頭,大聲道:「慶賀之事,必須速行。大唐已顯崢嶸霸主之象,朕豈能不讓天下人同喜。祿東贊不是要求親麼,朕現在答應了,但是大唐的公主不能隨便娶,就算娶也不能只有他吐蕃有資格,我欲召集各國使臣,共爭朕的公主……」

    此言一出,朝堂皆驚。

    房玄齡急急大呼,道:「陛下萬萬不可,和親乃是大事。況且趙王疼愛妹妹至深,他現在正遠赴劍南征戰,陛下怎能傷了趙王的心?」

    李世民哈哈大笑,面帶神秘道:「房喬無須擔憂,這次嫁公主本來就是臭小子的主意!」

    房玄齡頓時一呆,在場大臣也面面相覷。

    趙王竟然同意和親了,這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難道趙王終於覺得抗不過皇帝,所以選擇了退讓和認輸?按照他的脾氣應該不會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4
第636章 超級大嫁妝,使臣全眼紅

    不管大臣們怎麼想,總之李世民發話了,天子一言,灼灼煌煌,很快有值守殿外的金吾衛急急離去,出了皇宮快馬加鞭,一路直達鴻臚寺。

    大唐有九寺,其中接待各國使臣的正是鴻臚寺,這是一片宏偉建築,分為前前後後總共六進宅府,前面兩進乃是鴻臚寺辦公場所,後面四進則是使臣居住之地。

    古代不似現代,沒有踏入駐外大使館就是踏入別國領地一說,事實上當世各國奉行的外交政策全都一個樣,那就是你進入了我的地盤,那你就得聽老子安排。

    在大唐地界,李世民就是老子,皇帝對使臣的招待很好,偏偏鴻臚寺四進府宅他只啟用了一進。

    待客的房屋只啟用一進,意味著所有使臣全都住在一起。這是李世民和韓躍共同策劃的計謀,說白了就是故意逼在一起。

    原本還有大臣擔心各國使臣關係融洽了會影響大唐,因此不斷上書進諫讓皇帝開放更多使館,但是李世民只是大氣一揮手,滿不在乎道:「讓他們儘管融洽,我大唐不懼外敵,魑魅魍魎再怎麼苟合,加起來仍然是鬼蜮宵小……」

    進諫的大臣心中擔憂,再次勸說道:「如今西域戰事未平,突厥也是僵而未死,西南戰事更加糜爛,吐蕃大軍甚已經進了劍南道。然陛下放任使臣居於一所,豈不是故意給他們提供聯手謀劃之機。」

    當時納諫的李世民冷冷一笑,忽然狂放念出一首詩,悠然道:「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發聲?」

    言罷大笑而去,盡顯裝逼精髓。

    進諫的大臣們敬佩不已,皆認為皇帝陛下既有鯨吞四海之心,又有磅礴大氣之志,單看這一首就不是普通帝王可寫,無論胸懷還是才起全都蓋壓古今。

    於是李世民的詩才之命很快傳遍長安,人人都知道原來咱家陛下不但會殺人,而且能作詩。

    可惜他們卻不知道,李世民回到寢宮後得意大笑,曾發自言自語,暗暗心中偷笑,道:「抄詩之感,如此舒爽,看來以後要讓臭小子多作幾首詩,朕覺得這辦法有些上癮也……」

    但是李世民同樣不知道,他兒子所作的這首詩同樣是抄襲。父子兩個如果放到文壇之中,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敗類。

    爺倆同樣斯文掃地,如果被發現肯定千夫所指。

    但是不管如何,使臣們最終還是住在了一起。而今出使大唐的使臣總共有七十多位,加上所帶的護衛就有幾百上千口人,雖然鴻臚寺每一進府宅都很大,但是這麼多人住在一起還是顯得擁擠。

    偏偏此事正中各國使臣下懷,竟然沒有一人提出反對,這幫貨色每日相互溝通謀劃,心裡不知道有多欣喜。

    唯獨苦了隨同而來的各國護衛,使臣大人必須住在房屋,他們只能在院子裡搭起帳篷。

    所以當金吾衛踏入使館的第一眼,先就看到了密密麻麻形色各異的帳篷。有吐谷渾的,有大月氏的,有西突厥的,也有吐蕃番子的。

    各國風俗不同,自然存在差異,但見高高矮矮的帳篷滿院子都是,顏色花裡胡哨讓人眼暈。

    金吾衛鄙夷一啐,上前欲要宣佈李世民的命令。

    他還沒有開口,忽然帳篷裡跳出來十幾個使臣護衛,這些人呼啦啦圍攏上來,直接抽刀厲聲大喝,責問道:「爾是何人,敢闖使館?」

    「懆你姥姥個蛋,老子是你爹,這裡是大唐的地……」金吾衛顯然也是個兵痞,立馬就粗聲罵了過去,叫囂道:「老子在大唐的鴻臚寺想怎麼走就怎麼走,這是我們漢人的地界,你們才是闖進來的貨。」

    眾護衛頓時大怒,一個韓躍不太流利的護衛囉里囉嗦道:「汝,闖此,欺,太甚……」

    金吾衛呸了一聲,滿臉不屑道:「欺人太甚的都不會說,莫非你們不是人?」

    各國護衛更怒,揮刀大吼道:「你,滾,這裡是,使館。」

    金吾衛眉毛一挑,忽然朝著使館的房屋眺望一眼,嘿嘿道:「緊張攆我走,怕是你們的那幫大人又聚在一起搞事吧。」

    各國護衛明顯一呆,目光隱約有些發虛,一人連連道:「沒有沒有,汝走汝走,這裡是使館,不能讓你進。」

    「老子也不想進,一股羊騷味!」金吾衛哼哼兩聲,面帶嘲諷道:「搞事就搞事,又有誰不知?真當我們大唐是傻子,咱們只是滿不在乎而已。」

    他說到這裡忽然顏色一肅,大聲厲喝道:「奉大唐陛下之命,請各國使臣覲見。你們要搞陰謀詭計回頭再搞,現在先跟著老子去皇宮參加朝會。別怪我沒有提前說知,此去可是有好事賜下,誰若不想去可以在家裡蹲著,老子沒責任給你們解說暗示。快點快點,爺不等人……」

    這話說的很狂,聲音也喊的很大,裡面府宅房屋一陣沉默,忽然見到房門轟然大開。

    但見幾十個各國使臣踱步而出,有的神情平靜,有的卻目光躲閃,平靜者一般都是大國使臣,躲閃者基本都是偏隅小使。

    這些人一路直到金吾衛面前,目光帶著試探和質詢之意。金吾衛昂然不懼,嘿嘿冷笑道:「人齊了沒,齊了就快點走。小爺今日中午就要下差,我沒工夫陪你們幹耗。歸芳樓的小鈴鐺等我很久了,香噴噴的小娘們比你們的羊騷味好聞多了。」

    在場使臣面色一變,各個都顯出惱怒之色。

    人群中祿東贊忽然越眾而出,這位吐蕃大相倒是一臉和風細雨,溫聲道:「小將軍剛才說大唐陛下要賜好事,不知可否告知是甚好事?」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滿臉微笑塞了過來。

    金吾衛拿在手裡一掂,嘿嘿冷笑道:「二兩金子,還不夠我家下人們一頓飯,吐蕃這麼窮嗎?一個大相出手如此寒酸……」

    忽然將黃金扔了回去,再次冷笑道:「廢話少說,都跟我走。陛下和諸位大人還在朝堂上等著,你們沒什麼資格讓陛下等。」

    說完轉身抬腳,昂首挺胸離開。

    後面眾使臣雙目噴火,明顯惱怒金吾衛的作風。其中一人忍不住開口暴喝,憤怒道:「小小一個兵卒,安敢如此欺我。此事必須告知大唐皇帝,讓他知道自己麾下都是什麼兵。」

    祿東贊看了眾人一眼,忽然語帶深意道:「金吾衛乃是皇帝親兵,所收士兵大多是勳貴權臣之子,就算不是勳貴權臣之子,那也要沾親帶故才行。」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恍然明悟。能當使臣的沒一個是傻子,許多人都想明白其中緣由。

    祿東贊目中閃閃有光,沉吟又道:「剛才本相以二兩黃金相邀,折算成白銀就是三十兩,換算成銅錢就是五百貫,這錢對於普通士兵幾乎是一筆巨資,然而這個金吾衛看都不看就扔了回來。因此本相推測而出,此人怕是某個國公侯爺家的出身……」

    一人悻悻低語,強行硬挺道:「大唐的國公吾尚且不怕,豈會怕一個國公家的孩子?使臣代表國體尊嚴,就是李世民也不能給我顏色看。」

    祿東贊嘿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這話本相有資格說,恐怕你還沒資格說。西域聯軍大敗虧輸,你們哪裡還有尊嚴可以用。」

    那使臣大怒,咆哮道:「你們吐蕃佔了便宜,現在卻來賣乖於吾。當初約定聯手逼壓大唐,吐蕃為什麼不能拖住戰事?」

    祿東贊冷冷輕哼,滿臉淡然道:「我吐蕃拖住了,甚至還打進了大唐腹地。是你們西域聯軍不爭氣,一戰就讓西府三衛滅了個根。要說拖累後腿,我吐蕃才要問責你們拖累後腿……」

    那使臣更加惱怒,憋得滿臉漲紅發青。

    旁邊有人連忙勸說,低聲道:「都是聯軍盟友,勿要吵嚷生隙。而今吾等諸國還要仰仗吐蕃,否則大唐的報復難以承受矣。」

    那使臣面色一抽,悶悶再不肯說話。

    祿東贊一甩袍袖,傲然道:「今次去見李世民,諸位要以我吐蕃為主。不管李世民有何動作,都有本相先來選擇。誰若亂了主次之分,莫怪吐蕃不認朋友。」

    形勢比人強,眾人不得不低頭。使臣之中吐谷渾大長老喟嘆一聲,拱手示意道:「大相所言極是,吾等自然遵從。此次面見大唐皇帝,還請大相前面先行。」

    祿東贊點了點頭,袍袖一甩昂然領先。

    後面眾使臣對視一眼,各自也跟隨出了使館。

    這群人都在長安置辦了馬車,一行騎士余輛車架轟隆駛向皇宮,此時皇宮大門早已打開,一隊金吾衛檢查後予以放行。

    眾使臣下車進宮,沿途不免又觀看皇宮建築,忽然一個西域小國使臣發出感慨,滿臉羨慕道:「真大氣磅礴之地也,何時吾等才能住進此中。」

    祿東贊回頭看他一眼,笑眯眯道:「想住大唐皇宮?貴國似乎不配。當世只餘我吐蕃能和大唐爭雄,但是這個話本相都不敢說。你記住了,咱們是臣,皇者是君,說這話的只有君王才配,而且只有當世強國的君王才配。」

    言下之意很是明白,吐蕃是當世強國,松贊乾布擁有這個資格,但是祿東贊身為大相沒有資格,因為他的身份是臣子,哪怕是吐蕃最大的權臣,照樣沒有這個資格。

    這時眾人已到皇宮門口,早有值守殿外的金吾衛高聲匯報,片刻之後李世民喝令一聲,示意金吾衛放行使臣們進殿。

    祿東贊一甩袍袖,昂首挺胸當先進入。後面眾使臣緊緊跟隨,但卻禮讓吐谷渾大長老走在第二位。

    眾人進殿之後,面色先是一驚,只因他們發現此時朝堂上不但有皇帝和大臣,側面盤龍柱旁邊竟然還站著幾個女人。

    這幾個女人全都穿著嬪妃服飾,領頭一人卻穿著灼灼鳳衣,在場使臣都是消息靈通之輩,深知在大唐能穿鳳衣者只有兩人,一個是當朝長孫皇后,一個是西府趙王正妻。

    但是眼前這位鳳衣加身者雍容華貴,年紀看起來也到風韻之年,那麼她肯定不是西府趙王正妻,而是大唐的一國皇后。

    「奇怪……」祿東贊目光輕輕一閃,心中陡然生出一絲疑惑,他偷偷瞥了長孫等人一眼,暗暗思忖道:「大唐不比周邊疆域,自古承襲儒家傳統,國事向來不准女人插手,今日怎麼允許皇后和嬪妃上殿?」

    他心中左思右想半天,始終沒有參透其中關竅,當下暗暗留計心中,表面卻做出鄭重顏色,拱手對李世民施禮道:「吐蕃大相祿東贊,見過大唐皇帝陛下。」

    後面眾使臣也連忙行禮,但是禮儀卻又各自不同。

    李世民安然坐在龍椅上承受禮節,待到所有使臣行禮完畢之後,皇帝忽然仰天哈哈一笑,目光炯炯道:「諸位使臣萬里迢迢來我大唐,身上肩負著國家之間的友誼和情分,此事令朕心中甚感開懷,吾視諸位皆是朋友矣。快快免禮,咱們好好說話……」

    這是官面話,沒人肯當真,眾使臣齊聲唱了個喏,這才各找地方靜觀其變。

    祿東贊目光閃爍幾下,當先發問道:「不知陛下想招,到底所謂何事?吾等正在鴻臚寺安歇,聞言馬不停蹄就趕了過來。」

    李世民再次哈哈一笑,狀似欣慰道:「甚好甚好,朕心甚慰。」皇帝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祿東贊一眼,接著又道:「大相急急趕過來是對的,因為朕將要賜下一場天大機緣,此事爭則有不爭則無,再怎麼馬不停蹄都不為過。」

    祿東贊『唔』了一聲,語帶好奇道:「不知陛下所賜何事,竟稱天大一場機緣?」

    李世民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來,虎目炯炯一掃在場使臣,鄭重道:「前時吐蕃求娶公主,因事擱置難行。這一次我家臭小子不在,朕琢磨著應該把閨女給嫁了。我不是怕自家兒子啊,我只是煩他又來聒噪……」

    眾使臣頓時一驚,忍不住去看祿東贊。

    祿東贊面色隱約帶著得意,兩道眉毛不由自主挑了一挑。

    李世民同樣眉毛挑了一挑,突然又道:「朕這次嫁女,起因是吐蕃想要求娶和親,但是朕生平做事一視同仁,我忽然覺得不能只給吐蕃女兒。」

    祿東贊面上的得意猛地一僵,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妙之感。他忽然急急開口詢問,語帶擔憂道:「陛下此言何意,莫非要嫁多個女兒?」

    李世民大笑搖頭,指著祿東讚道:「汝貪心矣,豈能多嫁。朕之公主個個金枝玉葉,和親一位已然是天大之賜。」

    祿東贊目光閃爍幾下,道:「既然如此,陛下為何要說不能只給吐蕃女兒?」

    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他一眼,淡淡道:「原因無它,朕要你們爭。」

    祿東贊心中陡然一驚,脫口而出道:「大唐陛下,此時萬萬……」

    可惜李世民看都不看他,忽然把目光轉向在場所有始終,悠悠開口道:「此次嫁女,並非和親。之所以出嫁,乃是招婿扶持,朕和皇后商量過了,也和大臣們探討過了。吾大唐皇室將出一女,下嫁給有緣有份之國,不管誰能娶到公主,大唐必然與其結成兄弟之邦。」

    皇帝說到這裡緩緩停下,面色悠閒坐回龍椅之上。

    朝班中房玄齡忽然走了出來,接口繼續道:「娶大唐公主者,將為大唐之親國。陛下隆恩浩蕩,許下嫁妝萬千,金一車,銀十車,絲帛布匹無數,茶磚鹽鐵無數,並開商道免稅,再扶持書籍,文本,陶瓷,技術,又有西府三衛練兵之策奉上,還有火器燧發槍一千套,神臂弩一千套,第三代紅衣大炮五十門,升空熱氣球二十架,再給五萬騎兵大軍作為公主護衛,此軍將永遠駐守邦交之國,歸位彼國之兵,不受大唐俸祿……」

    嘩

    所有使臣,眼冒金星。

    這是大利潤啊!驚天的利潤啊!

    一旦娶了大唐的公主,立馬能獲得這些嫁妝。金銀絲帛無所謂,但是茶磚鹽鐵就厲害了。茶磚鹽鐵已經讓人眼紅,後面竟然還要開商道免稅。

    僅僅這些就足夠讓人去爭,但是誰也想不到大唐竟然還有扶持,聽聽,書籍,文本,陶瓷,技術,這些哪一樣不讓人眼紅。

    最狠的還是後面幾項。

    西府三衛的練兵之策,這是全天下所有國家君王都渴望的寶典。

    火器燧發槍一千套,我的個老娘,這可是神器。

    神臂弩一千套,俺滴個乖乖,誰不知此物乃是大殺器?

    還有紅衣大炮,這玩意放在城頭立馬就固若金湯。熱氣球雖然沒見過,但是進入大唐出使以來誰沒聽過?

    最主要還是那五萬陪嫁的騎兵,這等於是給自己國家輸送兵力啊。

    如此多的嫁妝,已經不能用嫁妝形容,哪怕是再小的國家只要娶了公主,不用數年就能成為一大強國……

    在場使臣只覺得眼睛都紅了,心中彷彿有無數隻兔子在亂跳。他們剛才可是聽得很明白,人家大唐皇帝並不是指定嫁女吐蕃,而是在場所有國家都有機會。

    就在大家都神情亢奮之際,龍椅上的李世民忽然又是悠悠一聲,語帶某種暗示道:「雖然吾家的臭小子讓朕心煩,每每會因為嫁女之事和我爭吵,但是諸位應該知道這小子疼愛妹妹何其用心,一旦哪個國家娶了公主,彼國的皇帝立馬就是吾家臭小子的妹夫!」

    皇帝突然目視全場,呵呵笑道:「有西府趙王的扶持和後盾,此間的好處不用朕說你們也明白。」

    這一下,所有的使臣都炸了。眾人全都雙目血紅看著祿東贊,很多人甚至想直接抽刀殺了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04
第637章 公主選婿的真正目的

    眾使臣怒目相視,祿東贊同樣怒目而回,李世民高居龍椅做壁上觀,皇帝眼中隱隱有一絲精光閃動。

    祿東贊與各國使臣怒視半天,陡然想起此事做決定的乃是大唐皇帝,這位吐蕃大相猛然轉頭對李世民恭敬一禮,急聲道:「大唐陛下,祿東贊有理,此次公主招婿之事,我吐蕃絕對當仁不讓……」

    李世民笑而不語,目光悠悠盯著眾人。

    朝堂中房玄齡呵呵一笑,忽然輕聲問道:「吐蕃大相何出此言,不知有何說法以教我?」

    祿東贊咳嗽一聲,目光傲然道:「遍觀當世諸國,只有吐蕃能和大唐相提並論,西突厥一戰而潰,吐谷渾去年遭遇了白毛風,剩餘其他西域諸國皆都弱小可笑,有些國家甚至只有一座城池。這樣的實力如何能娶大唐公主,傳出去豈不令天下人嗤笑?」

    房玄齡微微一捋鬍須,笑眯眯道:「無妨無妨,國小只是眼前,萬事需看將來,只要大唐建交扶持,任何一個小國也能變成大國……」

    這位大唐首輔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祿東贊一眼,呵呵又道:「大相應該明白,吾家公主出嫁的嫁妝何其豐厚,這樣一筆嫁妝注入某個國家,再笨的君王也能騰飛而起!」

    這正是祿東贊擔憂的地方。

    此次大唐要嫁公主,完全不是因為戰敗和親。歷朝歷代中原和親都是賠女人賠嫁妝,所以給的嫁妝能少則少,就算給也只會給金銀絲帛等物。

    但是大唐這次不同,人家乃是主動出嫁公主,而且還給了海量的嫁妝,這明顯是扔出了天大誘惑。

    比如嫁妝裡典籍圖冊,得之能在自己國家建立文化體系。

    比如孤本古書,得之可以增加國家的人文厚度。

    精美陶瓷各國都喜歡,中原的技術誰家不奢望?

    還有威震天下的西府三衛練兵之策,一千套火氣燧發槍,神臂弩,紅衣大炮,熱氣球……

    此乃堂堂陽謀,不要不墜入彀中。

    祿東贊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我吐蕃鐵蹄橫掃劍南道,如果大唐皇帝能夠將女嫁來,那麼本相可以做主保證撤兵,從此兩國邦交友善,百年之內不會有刀兵。如果大唐把公主嫁與他國,那麼將是對吐蕃最大的羞怒,即便戰至一兵一卒,吾家皇帝松贊乾布也不會收兵。」

    這話明顯是拿著時事來做要挾,顯然祿東贊是真的著急了。他也不怕惹怒在場大唐眾臣,現在一切以能夠娶到公主拿到嫁妝為先。

    果然房玄齡面作憤怒之色,指責祿東讚道:「汝國入侵大唐,兵鋒屠害百姓,現在卻拿入侵當嫁娶優勢,欺我大唐心存良善乎?」

    祿東贊眉頭一挑,淡淡道:「國與國之間,不是征戰就是和平,房宰相勿要生氣,您知道大唐目前拿吐蕃沒有辦法。如果真有辦法,估計本相的墳頭草已經老高,皇帝陛下肯定推我出去斬首,豈會放任吾在長安張狂……」

    這貨認識時事倒准,說話也一語中的。大唐之所以忍受他在長安張狂,正是因為吐蕃大軍正在劍南道肆虐。如今戰事尚未分出勝敗,李世民絕不會隨便斬殺吐蕃的使臣。

    房玄齡憤怒一甩袍袖,怒氣勃然道:「大相勿要囂張,須知世事變遷輪迴。你吐蕃屠我劍南道百姓,西府趙王已率大軍前往平定。到時松贊小兒能否活著還是未知,大相的結局也讓人難料。」

    祿東贊哈哈大笑,滿臉自信道:「西府趙王確實天下無敵,但是西府大軍一時半刻到不了劍南。半月之前他在西北征戰西突厥,就算馬不停蹄趕往劍南,巴蜀棧道也會拖累他的腳步……」

    說著笑眯眯看了房玄齡一眼,彬彬有禮接著又道:「你我都是朝堂首輔,對於天下各國皆有瞭解,本相知道大唐的巴蜀棧道很難走,二十萬騎兵至少要走三個月才能通過。並且過了棧道再不是劍南,需要再長途奔馳一個月時間,這麼久的時間足夠吐蕃大軍肆虐整個劍南道,到時遍地烽煙滿目蒼夷,我想貴國難以承受這種損失。」

    房玄齡做出暴怒之色,悲憤指責道:「但是吾家殿下的大軍始終能到,居時所有的仇怨都可報復。」

    祿東讚仰天打個哈哈,面色悠悠道:「房大人說的沒錯,西府趙王確實能到達劍南,但是他能到難道我吐蕃不能撤麼?吾有四個月時間可以搶掠,分出半個月提前撤出就行。到時吐蕃大軍帶著劍南道掠奪的海量物資撤出劍南,難道西府三衛敢於追擊不成?」

    他忽然眼神一狠,森森然道:「如果敢於追擊,那就把命留下。漢人上不了高原,上去就是一個死字。哪怕是天下無敵的西府三衛也不行,這是高原天神賜給吐蕃的最大屏障。只有我們能打你,你們無法報復吾……」

    房玄齡狠狠跺腳,對著祿東贊狠狠一甩袍袖,好半天過去之後,這位大唐首輔才憤怒吐出兩個字,惡狠狠道:「汝之吐蕃,實乃豺狼。」

    祿東贊淡淡一笑,對此不作反駁。

    ……

    這位吐蕃大相自以為得計,卻不知大唐的首輔同樣在演戲。

    如今韓躍的西府大軍早已乘船溯流而上,只需十幾天就可以進入劍南道腹地,但是房玄齡卻故意和祿東贊爭吵,也許這一場公主選婿本身就是拖延。

    祿東贊忽然拱手再次向李世民施禮,面色鄭重道:「大唐皇帝陛下,時事您已看明,大唐的公主嫁給吐蕃才是最大利益,其餘諸國皆不能如此也。只要公主出嫁松贊乾布,吾吐蕃必然撤兵中原。本相可以用項上人頭保證,如果不扯陛下可以斬我的頭。」

    李世民目光悠悠,意味深長道:「閣下的頭,比不過我大唐的損失……」

    言下之意很明白,如果嫁了公主你吐蕃照樣不扯,那麼就算殺了你這位吐蕃大相,我大唐照樣要蒙受損失。

    祿東贊呆了一呆,猛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發誓道:「本相可以誇下海口,松贊乾布一定會撤兵。本相幫他治理吐蕃多年,吾家皇帝捨不得吾去死。」

    說著再次向李世民躬身行禮,越發鄭重道:「現在陛下可以嫁女了吧,只要嫁女我吐蕃必然撤兵。」

    李世民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其中得失,過了好半天之後,李世民彷彿很是為難的看了一眼大殿側面的幾位妃子,忽然指著長孫皇后對祿東讚道:「朕亦想和吐蕃結親,然則又和皇后有過約定。此次我皇家嫁女不受任何世事威脅,須得給吾家公主一個正經歸宿……」

    祿東贊一顆心頓時往下沉,聰明如他這種人已經聽出了皇帝的潛意思。

    果然只見李世民慢慢從龍椅上站起來,目光明顯已經變得堅定,滿臉鄭重道:「此次大唐嫁女,朕當一視同仁,不管天下哪個國家,都可參與求娶。吾家長子臨走之前曾給我勸諫一句話,說是姻緣乃為天注定,不可人力插手之。既然如此,那就讓這份姻緣由天注定吧。」

    這等於是直接否定了祿東讚的前行提請,而且把機會送給了在場所有的使臣。

    繞來繞去又回到原點,祿東贊顯然心中很是不甘,這位吐蕃大相目光飄忽幾下,忽然拱手道:「陛下說姻緣看天,那麼天從何來?神仙鬼怪皆都縹緲,大唐公主的婚事何等重要,難道竟要求借虛無縹緲的鬼神麼?」

    李世民哈哈一笑,忽然伸手一指自己鼻尖,傲然道:「在中原這片土地上,朕就是大唐的天。」

    祿東贊愕然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如此說來,豈不還是陛下您做選擇?」

    李世民負手而立,悠悠點頭道:「不錯,是朕選擇。但是這個選擇不受時事影響,對待諸國全都一視同仁。朕將設下四道難題,任憑各國使臣隨意解答,答題採用闖關制,成功者進入下一輪,失敗者失去晉級資格。四道難題,每題實現六天,如此二十四天之後,一切皆都水落石出,居時吾家公主嫁於何國,一切都看你們這些使臣有沒有本事了……」

    說到這裡緩緩一停,接著又道:「出使使臣代表一國尊嚴,選擇的也都是國內最出眾之士,所謂士為知己者死,諸位使臣都是各國忠臣,若想幫自己國家君王贏得公主,那麼可要施展出渾身解數了。」

    「此言大善,陛下果然一視同仁!」在場使臣沉吟片刻,皆都拱手表示贊同。

    祿東贊目光閃動幾下,忽然出聲詢問道:「大唐陛下剛才說的含糊,本使有一事需要問個明白。」

    李世民眸子一閃,淡淡點頭道:「汝問。」

    祿東贊咳嗽一聲,拱手道:「四道難題,六天一題,想必每一道難題都很艱難,所以陛下才會給予六天解答時間。那麼本使想請教大唐皇帝陛下,此次答題是否限制人數,是否准許借力僱人……」

    李世民目光一凝,直直盯著祿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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