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當權 作者:長風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08: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5 12807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1

第90章 輿論攻勢

    天橋,大興茶樓(杜撰)。

    “老楊頭,今天還說西門慶吧?”

    “嗯。”

    “齊掌櫃來了?”茶博士熱情的迎了上來。

    “來了,給我沏一壺香片兒,再來一碟瓜子兒!”

    “好咧,您稍候!”茶博士叫了一聲一聲,轉身過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老楊來了,快開說了吧?”

    “就好,就好……”

    很快,這茶樓之上就坐滿了客人,說書的老楊頭也很快擺好了陣勢,準備開說了。

    “楊師父,您的茶!”

    老楊頭點了點頭,抓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吐掉,這是從事這門手藝的規矩:淨口!

    當然,有些說書的藝人沒有這麼多講究,這是在茶樓,與大街上說的那些個說書的有些不同。

    這人越是有名,規矩也就越大了!

    “話說這王婆領著西門慶去見潘金蓮,來到這繡樓窗下……”老楊頭一拍這醒木,一扯嗓子這就要開說了。

    眾茶客真聚精會神,聽老楊頭如何往下說。

    “卑鄙,無恥……”就在這時,樓下大街上傳來一陣憤怒的罵聲,將茶樓上原本靜下來準備聽老楊頭說書的人的吸引力都拉過去了!

    “打得好……”

    “揍死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孫子!”

    “對,打得好!”

    “該,這些人渣早就該下地獄了……”

    一下子,茶客們的注意力全部瞄向窗外的天橋下。

    “小李子,怎麼回事,這樓下大街上怎麼這麼吵?”齊掌櫃叫住了茶博士小李。

    “齊掌櫃,您不知道?”

    “我哪兒知道?”

    “老齊,我告訴你……”

    “啊,有這樣的事情?”齊掌櫃一聽,眼珠子都驚的快要掉下來了。

    “真的,現在外面都傳遍了,不光咱們這裡,其他地方都在瘋傳這件事呢!”劉掌櫃道。

    “小李,這是茶錢,我得下去聽聽!”齊掌櫃一起身,放下茶錢,直接就噔噔下樓了。

    “老齊,你這是幹什麼去?”認識齊掌櫃的熟客們紛紛叫喚,驚詫萬分。

    “下去,天橋下,聽戲!”

    “等一下,我也去!”

    “……”

    不消片刻,這茶樓之上,原本是賓客滿座,而現在一下子都走了一個精光。

    好不容易開說的老楊頭一睜眼,準備了不少精彩的好段子,本以為可以博得一個滿堂喝彩,賺上一筆,現在,可好,什麼都沒用上,傻了,沒人了!

    這每一次說道這西門慶跟潘金蓮私會,茶樓之上都是人滿為患的,可現在,居然沒有一個人,就連伺候茶客的茶博士也都一個都不見了。

    “童兒,童兒……”

    老楊頭一扭頭,簡直氣的快暈過去了,自己那說書的學徒童兒居然也撇下他,跑去天橋下了。

    老楊頭走到窗邊,朝天橋下望去。

    一名跟他一樣以說書為業的街頭說書人被一大群人包圍在正中,周圍還不斷的有人湧過來!

    那架勢,簡直比廟會人還多三分。

    “這孟岩孟大人今天才十八歲,生的是面若冠玉……”風中隱隱約約的傳來。

    天橋下,說書人說的就是“張苞案”,作為一個後世來的靈魂,他自然之道輿論的力量!

    可這是在大明朝,沒有後世那種發達的資訊傳播工具,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說書人!

    孟岩讓沈聰將張苞案的過程寫下來,再讓人潤色,交給說書人,讓他們廣為傳播!

    這樣一來,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北京城的老百姓很快就會知道,張苞夫婦被錦衣衛北衙涉及誣陷,並且在大堂之上屈打成招,致使懷孕四個月胎兒流產的事情!

    輿論一旦形成,勢必會產生一種無形的壓力!

    人心背向,這就是一場巨大的信任危機,裂痕一旦存在,就會慢慢的擴大,如果處理不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而那些風聞奏事的禦史言官們,要是得知這件事,肯定就跟鯊魚聞到了血腥味,這錦衣衛可是文官們死敵,多少人死在詔獄之中。

    不管是冤死的還是真的犯了罪的,死在錦衣衛手中的文官絕對是最多的。

    他們不能找皇帝麻煩,對錦衣衛可不會有半分仁慈!

    明太祖開國以來,多少大案要案,都是錦衣衛牽頭辦的,錦衣衛身為皇帝的爪牙,多少人頭是斷送在他們的手中?

    這一次錦衣衛自己爆出這麼大醜聞來,正是一個打擊報復的好機會。

    未幾,都察院內的禦史們已經開始串聯了,他們準備聯名上奏,將錦衣衛近年來橫行不法的惡跡上達天聽!

    “李大人,真要這麼幹?”雖然大部分禦史都是精力旺盛,還尚存一絲正義感,但也有些飽食朝廷俸祿,卻不願意幹事的傢伙不太願意跟錦衣衛對上!

    明哲保身。

    “伍大人害怕了,可以不具名,沒人逼你!”

    “李鐸,別以為你前一陣子參了那錦衣衛百戶藍鬥,很是風光,那是人家還沒來得及找你的麻煩,錦衣衛是什麼機構,敢得罪他們的,有一個好下場的?”

    “要是人人都懼怕錦衣衛,他們豈不更加橫行不法,日益囂張跋扈,朝廷設都察院,設禦史言官,查察不法,我們卻畏惡不行,對得起朝廷,對得起聖上嗎?”李鐸厲聲喝問道。

    “我,我不跟你說,總之,這份奏摺,你們愛怎麼樣,與我無關!”那伍禦史惱羞之下,拂袖而去!

    “李大人,我簽名!”

    “李大人,我也簽名!”

    “我也……”

    “……”

    都察院在京將近半數以上的禦史都在這本參奏錦衣衛橫行不法,肆意欺淩百姓的奏章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奏摺最後轉到了都察院右都禦史陳鎰的手中。

    “請都禦史大人與下官等一同具名上奏,錦衣衛多有不法之舉,如果再不懲治,京城內的百姓恐將怨聲載道,到時候朝廷必然會失了民心,民心若失,大明江山社稷就不穩了!”

    “李鐸,這奏摺上寫的事情,你從何得知?”

    “陳大人,您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老百姓都在談論這件事,那張苞所在的金城坊胡同的老百姓都把錦衣衛北衙大門給堵住了,要錦衣衛給那張苞被屈打的妻子胡玉英一個交代!”李鐸道。

    “老百姓堵了錦衣衛北衙的大門,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陳鎰大吃一驚。

    “老百姓只是要錦衣衛給個交代說法,並沒有過激的行為,而且,這件案子中,錦衣衛南衙是跟北衙站在對立面上的,郭老虎派人將百姓們保護起來了!”李鐸道。

    “錦衣衛這是要變天了!”陳鎰仰天長歎一聲。

    “大人,大人……”

    “慌什麼,李書吏,什麼事?”

    “宮裡來人了,就在門外!”李書吏急忙稟告道。

    “哦,快請進來!”陳溢忙吩咐道。

    “陳大人,聖上有旨,讓你馬上入宮覲見!”一名黃門傳旨小太監飛奔而入。

    “微臣領旨!”陳鎰心中一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陳大人,趕快進宮吧,咱家還要通知其他幾位大人!”傳旨太監提醒一聲,直接就轉身去了,可見這事兒有多急!

    “王大人,你也來了?”

    “徐大人,你也到了……”

    “……”

    午門外一片熱鬧,平時這個時間,午門外除了巡邏的兵丁,很是冷清,今天倒好,朝中掌握實權的大臣都來了!

    “諸位大人都來了,聖上都等不及了,快,進來吧!”朱祁鎮身邊的太監金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招呼一聲。

    “金公公,聖上急著召見我們,到底所為何事呀?”有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不免出聲打聽一下。

    “出大事兒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諸位大人見了聖上就明白了!”金英道。

    “那聖上在哪兒呢?”

    “瞧我,都急糊塗了,聖上在文淵閣!”

    午門右側,文華殿下面,文淵閣!

    “人都到齊了嗎?”朱祁鎮端坐龍椅之上,手中把玩這一塊玉如意,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眼看自己的生日就到了,朝中是接連出事,這讓他感到異常的心煩和不滿!

    “聖上,人齊了!”

    隨侍太監看到外面走進來的一眾大臣,忙噓了一口氣,微微彎腰道。

    大殿之上已經有不少大臣先到了,只不過皇帝在,一個個都不敢大聲說話,只是三兩個的在一邊小聲交流。

    看到馬順、郭怒都在,陳鎰暗道一聲不好,這一次召見果然跟錦衣衛有關。

    李鐸他們聯名寫的彈劾奏摺就在他的袖子裡,待會兒可就要見機行事了。

    這一次錦衣衛怕是要傷筋動骨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1

第91章 三司會審

    “先生,把案子對大夥兒說說!”朱祁鎮坐直了,吩咐王振一聲道。

    “老奴遵旨!”王振微微一欠身。

    “諸位,就在今天,錦衣衛北鎮撫司發生一起駭人聽聞的案子,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王振才把“張苞案”的發生、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先到的已經知道一些,後到的此時此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錦衣衛橫行不法,多行不義,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但是一向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有禦史參奏,那奏摺能到皇帝的案頭,就已經很難得了。

    多數情況,最紅還不是發給錦衣衛自己處理?

    當然,如今錦衣衛的權勢還不如永朝,但畢竟是天子倚重的皇家保衛力量,特權十分強大,沒有那個輕易敢得罪。

    錦衣衛自己也自我約束,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他們還是有分寸的。

    所以說文官集團跟錦衣衛保持著一種對抗和摩擦,但鬥而不破的局面。

    但是這一次不同,是錦衣衛自己內訌,自己人搞自己人,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所以,聽到這個情況,不少被叫過來大臣都抱著一個看戲的態度,這一回,看王振這個閹人和狗腿子馬順怎麼收場!

    “這事兒怎麼處置,大家議一議?”朱祁鎮發話了,他不發話,也沒有人敢說話呀!

    “聖上,錦衣衛蓄意製造冤假錯案,指揮使馬順應該首擔其責!”楊溥病重,陳循以此輔的身份代理內閣,處理相關閣務,他第一個站出來說話,那是責無旁貸的。

    馬順正要開口申辯,刑部尚書王質也開口道:“聖上,眼下最要緊的是平息百姓憤怒,嚴懲當事人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徑!”

    一個是內閣次輔,一個則是管大明刑律的尚書,兩個人的話分量已經不輕了。

    “英國公,你有什麼看法?”朱祁鎮微微一抬頭,詢問英國公張輔道。

    “老臣覺得陳、王兩位大人說的都很有道理,百姓情緒容易激化,如果再被有心人攛掇的話,恐釀成巨變!”張輔微微一欠身,緩慢說道。

    郭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這個張輔到底站在誰的一邊,他這麼說不是讓皇帝懷疑自己背後操控這一切嗎?

    “主子,張公爺說的對,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平息百姓的憤怒,至於是否嚴懲當事人,咱們可以慢慢商量!”王振緊隨其後說道,“這件案子爆發的太過突然,必須迅速處置,以平息民怒。”

    “先生,你說,如何平息百姓憤怒?”朱祁鎮問道。

    “事因什麼人起,就讓誰去平息,主子,何不給馬指揮使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王振建議道。

    “聖上,微臣願意戴罪立功,平息百姓之怒!”馬順立馬跪下磕頭道。

    “不知,馬大人如何平息百姓憤怒?”禮部尚書胡濙出列發問道。

    “這些刁民罔顧朝廷天恩,聚眾鬧事,目無王法,自然是派兵予以彈壓了!”馬順一副當然不讓的姿態道。

    此話一出,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臉色都微微一變!

    馬順這貨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就算你想這麼幹,也不能當著皇帝和眾大臣的面兒這麼說呀!

    朱祁鎮十分不滿的瞪了王振一眼!

    那意思是說,瞧你推薦的這錦衣衛指揮使人選,就這種人能執掌朕的親軍衛率嗎?

    王振恨不得給馬順一個大耳刮子,對上皇帝嚴厲的眼神,他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老百姓正在火頭上,馬大人若是強行驅趕,怕是不妥吧,據我所知,百姓只是在北鎮撫司衙門口靜坐,抗議,並沒有過激的行為,一旦派兵驅逐,鬧出人命來,誰來負這個責任?”胡濙怒恒一聲,質問道。

    “這,這……”馬順雖然有些犯二,可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剛才的話是犯了眾怒了。

    “馬大人是答不上來了吧?”胡濙道,“聖上,老臣贊同陳循和王質兩位大人的意見,平息眾怒的辦法只有一個,嚴懲製造這起冤案的元兇!”

    “郭愛卿,這件案子是你第一個向朕稟告的,你有什麼意見?”朱祁鎮問郭怒道。

    “微臣主管錦衣衛軍紀,出了這樣的冤案,微臣難辭其咎,請聖上依法降罪!”郭怒下跪請罪道,這個時候,他不能針對馬順,否則會給皇帝一個爭權的印象,請罪反倒會讓皇帝對他的印象增加三分。

    維護錦衣衛內部團結,至少在表面上他不能落井下石。

    “郭愛卿請起,這件案子與你關係不大……”

    錦衣衛北鎮撫司本來就是錦衣衛內相對獨立的機構,郭怒雖說兼管錦衣衛軍紀,但實際上可管可不管,而真正的責任人應該是北衙的鎮撫使盧忠,以及直接主管錦衣衛北衙的指揮使馬順!

    如果處罰了郭怒,那馬順等人一個個都跑不掉,否則人心就不服了。

    “郭大人,那擅闖錦衣衛大堂的試百戶可是你的屬下?”王振一咬牙,他必須保馬順,一旦馬順被拿下,他就失去了錦衣衛的掌控,這對他的權勢是一個極大的削弱!

    “是,他也是這件冤案中苦主的結義兄弟!”郭怒沒有猶豫,直接就回答道。

    “錦衣衛北鎮撫司是什麼地方,一個小小的試百戶不但擅闖北衙,還打傷多人,按照大明律該如何處置呢?”王振逼問道。

    “依律當杖責八十,流放三千里!”

    “這麼說,郭大人也同意這麼懲罰嗎?”王振冷冷的一笑道。

    “本官並不認同!”郭怒大聲道,“大明律雖然有這樣的規定,但也分情況,當時,若非孟試百戶當機立斷,沖入北衙大堂,張苞的懷孕妻子就可能因此而喪命酷刑之下!”

    “聖上,與一條人命相比,擅闖錦衣衛大堂有何足道哉?”郭怒擲地有聲道。

    “那他打傷北衙多人,這又怎麼算?”馬順不服氣的質問道。

    “若非他們蓄意阻攔,孟試百戶何須傷人,而且,他和我衙下一名副千戶一同前去,北衙的人百般阻攔,就是不讓他們進入大堂!”郭怒針鋒相對道。

    “郭大人還沒給我一個解釋,那張苞怎麼就成了你們南衙的人了?”

    “錦衣衛徵召良民入衛,以彌補本衛不足,這是朝廷慣例,本官為什麼不能徵召張苞入衛呢?”郭怒反駁道。

    “理由呢?”

    “本官數日前整頓衙署,開除了一些混入錦衣衛中素位素餐之輩,人員多有空缺,自然需要徵召一些人手補充,因為缺額不大,所以就讓下屬推薦,以補空位!”

    “郭大人這麼做,莫不是以權謀私?”

    “陳大人說的不錯,本官確實以權謀私了,一來所需人數並不多,公開徵召,勢必勞民傷財,即便是下面推薦人選上來,本官也會一一派人審查,將來若是犯了事,舉薦之人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所以,本官並非放任下屬胡亂的將人帶入錦衣衛中來!”郭怒解釋道。

    “原來如此,錯怪郭大人了!”陳循微微一拱手道。

    “就算郭大人說的有道理,可怎麼就在張苞犯事之後,他的身份才被確認了呢?”馬順還不死心,揪著張苞的身份不放。

    “錦衣衛入職也是有程式的,馬大人要不要去我南衙查一下張苞辦理入職的手續?”郭怒道。

    “不必了!”馬順哼哼一聲!

    朱祁鎮冷眼看著手下這些臣子們的爭吵,他知道,臣子們爭吵的越厲害,他這個皇帝的越重。

    這要是臣子們一個個和和氣氣的,什麼問題都和平解決,他這個皇帝就成了擺設了!

    其實他應該高興,但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一件小小的冤案還動搖不了大明的社稷,處理的好,未嘗壞事不會變成好事兒!

    “好了,都別吵了,朕問你們怎麼辦,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朱祁鎮輕喝一聲,“陳循,內閣現在你當家,你說,這件案子該如何解決?”

    “啟稟聖上,微臣還是那個意見,首先平息老百姓的怨氣,在徹查此案,給蒙冤者一個公道,嚴懲製造冤案者,以正朝綱!”陳循大聲說道。

    “你們呢?”

    “老臣也覺得陳大人說的有道理,錦衣衛北鎮撫司大門口的百姓一日不散去,朝廷所受的非議越大,昔唐皇說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百姓是水,朝廷就是舟……”

    “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出現此等駭人聽聞的冤案,罪行簡直令人髮指,聖上,若不嚴懲為惡之人,豈能安天下民心?”

    “請聖上嚴懲為惡之錦衣衛上下人等,還冤屈百姓一個公道,以安京城百姓之心!”殿中,凡是文官都跪了下來!

    馬順臉色唰的一下子白了下來,額頭上汗珠不停的往外滲透,王振眼神閃爍,似乎在考慮是不是捨棄馬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臣附議!”托孤五大臣之一的英國公張輔也微微彎腰,大勢以成。

    “先生,你怎麼看?”

    “老奴一切聽從主子聖裁!”王振微微一歎,這個情況,他也不能出言反對。

    “好,那朕就決斷了……”

    “聖上,都察院禦史李鐸等三十八名禦史有本上奏!”陳鎰突然高舉一份奏摺站了起來!

    “陳愛卿,請講?”

    “臣連同都察院李鐸等三十八名禦史參劾錦衣衛指揮馬順、錦衣衛北鎮撫司盧忠、錦衣衛千戶錢同、百戶齊虎等二十七名官員貪贓枉法,目無法紀,魚肉百姓……”

    咕咚!

    馬順居然嚇倒栽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嘴唇哆嗦,兩隻眼睛渙散無光……

    “傳朕旨意,革去馬順錦衣衛指揮使一職,錦衣衛指揮使由指揮同知郭怒暫代,張苞案由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會審!”朱祁鎮大聲宣佈道。

    “陳鎰上前聽旨!”

    “臣在!”

    “朕命你為張苞案的主審,刑部右侍郎金濂和大理寺卿蕭惟楨為副審,錦衣衛指揮同知郭怒為監審,往你們四人同心協力將此案審出一個水落石出,給朕和滿朝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的百姓一個交代!”

    “微臣領旨,聖上英明!”

    “啟奏聖上,楊府傳來消息,閣老病情加重,溫太醫已經趕過去了……”太監金英從外面跑進來,小聲在朱祁鎮耳邊道。

    “什麼?”朱祁鎮霍然從龍椅上站起來,面露驚容,這可是一個不好的消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2章 詔獄

    錦衣衛北衙詔獄。

    這是個天下臣民談虎色變的地方。

    孟岩並沒有像其他囚犯一樣,被扒去官服,然後套上囚衣,關進來。

    “又來一個,還挺年輕的?”

    “喂,小子,你犯什麼事兒,這麼年輕就被抓進來了?”

    “揍了幾個不開眼的錦衣衛!”孟岩嘿嘿一笑,一路招呼道。

    “哦,揍的好,揍得好……”

    “跟我們說說,你都揍誰了?”

    “好像有一個叫什麼應虎的,外號還挺響亮的,鷹爪王……”孟岩道。

    “北衙四大供奉教頭之一,鷹爪王應虎!”

    “噝噝……”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傳來。

    詔獄關押的要麼是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要麼就是犯了事的朝廷官員。

    對於鷹爪王應虎,他們都不陌生,不少人都是折在他的手中,聽到這個名字,他們都嚇了一跳!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呵呵,在下姓孟,名岩,也是吃錦衣衛這碗飯的,任職南衙,試百戶!”孟岩笑著介紹道。

    他被關進了一間監房,是一個大區,裡面分了很多小房間,關押了不少人,這新人來了,總是好奇的。

    一個個穿著囚服的犯人都來到門口,注視著孟岩這位新來的同仁!

    一邊走,一邊看,孟岩也好奇,這詔獄裡關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喂,哪兒來的?”

    “錦衣衛……”

    “小兄弟既然是錦衣衛,怎麼也被抓進來了?”

    “不是說了嗎,看不慣一些人的做法,揍了北衙的人,被關進來了唄!”

    “是嗎?”

    大家一聽孟岩也是錦衣衛的人,都不怎麼開口了,能被下詔獄的,那都不是普通人。

    就是文官,也會多生幾個心眼兒。

    萬一這孟岩是錦衣衛故意投進來的臥底呢,交淺言深,誰會輕易的說出自己的秘密?

    孟岩覺得索然無趣,這錦衣衛詔獄還真是一個複雜的地方,人心,還有故事。

    孟岩被下詔獄後不久。

    “孟大人,興致不錯嘛,還有心情聊天兒,這裡可不是大興縣衙的那個破牢房,這裡是錦衣衛詔獄,從來都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齊虎吊著胳膊來到了牢房。

    “齊虎,本官能不能出去,你說了不算,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孟岩冷笑一聲。

    “來人,把孟大人請出來!”

    “齊大人,這不好吧,盧大人交代了,這個犯人特殊,沒有他的命令,不能……”牢頭為難道。

    “老周,這牢裡的規矩你不是不懂,新來的犯人哪一個不是按照規矩來的?”齊虎冷冷道。

    “齊大人,小的要是聽您的,回頭盧大人問起來,小的擔待不起呀!”

    “出了事,我負責,這總可以吧!”齊虎冷哼一聲。

    “是,既然齊大人這麼說了,那小的就照辦了!”牢頭老周點了點頭。

    “沒想到錦衣衛對錦衣衛也這樣……”

    “鷹犬從來都是六親不認!”

    “呸!”

    “說什麼呢,都給我閉嘴,再吵吵,今天的晚飯不想吃了?”牢頭厲聲呵斥道,“快,把那新來的帶到供室。”

    “是!”

    兩名身穿皂衣的獄卒沖進牢房,押著孟岩從裡面走了出來。

    “該不會是苦肉計吧?”

    “不像……”

    “周老,您覺得呢?”

    “看看吧,一個有意思的年輕人!”牢房深處,一個相對比較乾淨的監房,關著一名鶴髮童顏的老人緩緩說道。

    供室,其實就是錦衣衛詔獄刑訊逼供的地方。

    “這哪有穿官袍在詔獄裡服刑的,來人,幫孟大人除去官袍!”齊虎帶著麾下幾名校尉走了進來。

    “是,大人!”

    孟岩被上了手銬和腳鐐,自然是任由對方擺佈,這裡是錦衣衛詔獄,就算他再能打,有通天的本事,也打不出去。

    有一條,他心裡清楚,這些人是絕對不敢弄死自己的!

    如果自己真有三長兩短,郭怒會不會直接拆了詔獄都說不定,而眼前這些人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

    “咱們這個地方,平時想請孟大人來都來不了,今天孟大人來了,咱們也該盡一下地主之誼,不是嗎?”齊虎一臉得意的笑著道。

    “齊大人是想請我吃飯呢,還是想請我喝酒?”

    “孟大人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齊虎冷笑一聲,上午一腳之仇,他是要報回來的。

    “這錦衣衛詔獄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的規矩還真是有些不懂,還請齊大人教我?”

    “來人,先給孟大人上第一道開胃菜!”齊虎嘿嘿一笑,大喝一聲,命令道。

    “是,齊大人!”

    “老虎凳,想必孟大人有所耳聞吧?”

    “聽說過,不過沒坐過!”孟岩風輕雲淡的一笑。

    “那今天咱們就請孟大人坐上一回,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孟大人請上去!”

    “孟大人,請吧!”兩名校尉將孟岩推至老虎凳前。

    孟岩微微一彎腰,坐了上去,兩腿也抬了起來放在了凳子上:“齊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孟大人,還是為你自己擔心吧,本官的事情就不勞您操心了!”齊虎冷笑一聲,對孟岩的話十分不以為然。

    “大人,墊幾塊磚?”

    “你第一天做事,孟大人可是高手,怎麼的也得四塊!”齊虎輕斥一聲。

    “是,是,卑職明白!”

    一下子給自己上四塊磚,孟岩眼中閃過一絲厲芒,這齊虎下手可真狠呀!

    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這老虎凳最大的作用就是膝關節,正常人四五塊磚,就承受不住刑法而膝關節脫臼,嚴重的大腿骨折,如果再施加一些其他的刑罰,比如撓腳心,抽鞭子等!

    通常情況下,很多人都熬不過這一關!

    就算孟岩是練武之人,骨骼的韌性比一般人強,估計有六塊磚也是極限了。

    “齊大人,謝謝你的開胃菜,很爽!”孟岩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何況,齊虎擺明車馬就是沖著他來的,其實他束手就擒,已經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錦衣衛詔獄進去,不脫一層皮出來是不可能的。

    “是嗎,孟大人不虧是打贏了為北衙四大供奉之一的少年高手,給他再加一塊磚!”齊虎獰笑一聲。

    再墊上一塊兒磚,孟岩感覺膝關節一陣撕裂的疼痛,額頭和後背心瞬間就濕透了。

    “孟大人,滋味如何?”

    “還行,光有菜,沒酒怎麼行呢?”孟岩咬著牙道。

    “對,本官倒是忘了,來人,給孟大人倒酒!”齊虎一揮手,一名校尉上前,將孟岩的靴子脫了下來!

    “孟大人是喜歡女兒紅呢,還是老白乾?”齊虎得意洋洋的問道。

    “那要看齊大人有什麼了?”

    “我這裡應有盡有,孟大人想喝什麼酒,就喝什麼酒!”齊虎笑道。

    “孟大人這雙腳真是厲害,應虎教頭的六根肋骨就是被它們給踹斷的吧?”

    “喲,還沒注意齊大人的胳膊怎麼了,斷了?”

    “孟岩,你找死!”孟岩不提他的胳膊還好,一提胳膊,他就感到一絲巨大的屈辱,獰笑一聲,吩咐道,“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好好服侍孟大人?”

    蘸著鹽水的倒刺鞭子抽在孟岩的腳心,一股鑽心的疼痛,令人忍不把腳拼命的往回縮,但是雙腿被麻繩固定在老虎凳子上,想縮也縮不回去。

    “孟大人,好好享受吧!”齊虎看到孟岩痛苦的表情,得意的哈哈一笑!

    “齊虎,等我出去,要你好看!”

    “孟大人還是自求多福吧,這詔獄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齊虎狂笑不止。

    “齊虎,你好大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力給犯人濫用私刑?”突的,一聲冷喝從門外傳了過來!

    “什麼人敢直呼本官名諱?”齊虎猛然一回頭,看到進來的居然是郭怒和杜重一行,頓時嚇的跪了下來,“卑職齊虎參見郭大人,卑職不知道郭大人……”

    “來人,把齊虎拿下,扒掉他的官服,直接投入詔獄!”郭怒冷冷的下令道。

    “郭大人,卑職犯了何罪,你要將卑職下獄?”齊虎嚇的渾身顫抖。

    “你自己犯了何事,你自己不清楚嗎?”郭怒冷哼一聲,“看來這北衙詔獄不整頓一下是不行了!”

    齊虎聞言,頓時癱瘓在地上!

    這可報應來的可真快呀,剛剛還威風凜凜,得意洋洋的主宰別人的命運,一轉眼的功夫,他自己卻成了階下囚!

    “齊大人,還記得本官剛才對你說的話嗎?”孟岩在老達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低頭對齊虎道。

    “這兩人也是從犯,抓起來!”

    “大人饒命!”齊虎的兩名跟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齊聲苦求。

    “帶走!”郭怒一揮手,沒有半分猶豫。

    “臭小子,我要是在晚來一會兒,你這罪可就受大了!”郭怒嘴上罵著,眼睛裡透著一股心疼。

    “聖上有旨意了?”

    “恩,你小子,這一次可真是太險了,我要是慢一步,這局勢就要相反了!”郭怒感慨道。

    幸虧他反應快,但是能夠拿下馬順,並順利入主北衙,孟岩的功勞那是最大的。

    將“張苞案”公佈於眾,並煽動百姓去北衙靜坐示威,造成北衙上下一片混亂,被動,自己在搶先進宮,見到皇帝,稟明真實情況,堵死了王振等人顛倒黑白的機會!

    尤其是利用文臣對錦衣衛的仇恨,徹底的令馬順等人在皇帝面前孤立無援,就是王振也無力回天!

    禦史言官們的聯名參劾的奏摺更是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馬順被革職了,凡是參與此案的涉案人等,全部停職查辦,直接參與者全部革職查辦!

    這是一個好的開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3章 會診

    “你小子現在還不能出去,你這個擅闖北衙,打傷北衙多人,還把鷹爪王給打斷了六根肋骨,現在要是放你出去,這些人肯定會不滿的。”郭怒道。

    “讓郭叔為難了!”孟岩訕訕一笑道。

    “石頭,你這一次莽撞了,要不是老達及時派人通知我,今天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郭怒喚起了孟岩的小名兒。

    “郭叔,張苞跟我從小一起長大,他父親就是因為我孟家老宅被那藍鬥打傷,鬱鬱而終,這八年來,我爹的靈位都在他家供著,北衙的這群雜碎人居然做出這麼齷齪的事情,您說,我要是不站出來,我還是人嗎?”孟岩憤怒的說道。

    “是,這些人確實是人渣,可你現在卻也成了戴罪之身!”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事兒我幹了,不後悔!”孟岩大聲說道。

    “你這個樣子,跟你爹年輕的時候一樣!”郭怒眼中一亮,豎起大拇指“但嫉惡如仇,也要講究方法,保證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孟岩道,“這個道理我懂,但有些時候你越是忍,別人越是得寸進尺,所以,該動手的時候,絕對不可手軟!”

    郭怒心中一歎,這個道理他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些,不過還不算遲。

    “你覺得,下一步該怎麼做?”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孟岩脫口而出,這個時候,正是應時應景。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郭怒咀嚼了一下,贊道,“好,這句話說的好,石頭,沒想到你武藝超群,這文采也是一流呀!”

    “我這是從書上看到的!”孟岩訕訕一笑。

    “看到,能記住也不錯了!”郭怒絲毫沒有懷疑,他是武將,讀書認字,也就是為了看懂公文而已。

    這要是換了一個文官,怕是要追問這句話的來歷了!

    難道告訴他,這是後世的一位偉人寫的嗎?

    “郭叔,匠作司那邊……”

    “放心,唐笑那個小子不錯,你選人的眼光很好,這一點叔都有些嫉妒你了!”郭怒點了點頭道,“不過,你跟那個賴雄是怎麼回事?”

    “我跟賴胖子沒什麼,只是拌了句嘴。”孟岩有些心虛道,他跟賴雄的關係還不想讓郭怒知道。

    同時他也感到驚訝,郭怒對南衙的掌控遠遠的在他想像之上,他跟賴雄這麼點兒小事他都能知道。

    錦衣衛最大的特務頭子應該是他,馬順不過是明面上的一個擋箭牌而已。

    “那就好,賴雄的父親曾經是我的上司,那時候我剛調到他的手下,就出事了,這孩子是受父親連累了!”郭怒惋惜道,“不說這個了,現在我代管北衙,你在這裡是安全的,說不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楊閣老病重?”

    “你小子一猜就中,這要是剛剛得到的消息,楊閣老服下溫太醫的藥,起初還有些好轉,到了今天下午,突然病情加重,太醫院的大夫們現在正在楊府會診,現在結果還沒出來,但按照我的估計,怕是不太好!”郭怒道,“所以,從現在起,你要做好準備。”

    “叔,我明白了!”

    “我先走了,這是金瘡藥,你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吧,這又添新傷。”郭怒丟下一瓶金瘡藥道。

    “謝謝叔,對了,讓沈聰過來一趟,我有事吩咐他。”孟岩接過金瘡藥道。

    “知道了,我讓老達給你安排!”郭怒帶著人將齊虎等人押走了。

    孟岩從新回到監房。

    “這小子居然還能走回來,奇怪?”

    “沒看到他一瘸一拐嗎,來的時候,腳好好的……”

    “不會在演戲吧?”

    “說不好,這也鷹犬什麼事兒幹不出來?”

    “……”

    “閉嘴,今天這外面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同尋常呀……”

    孟岩回到牢房,這才發現,自己還有一名同監的獄友,只不過此人蓬頭垢面的窩在牆角,牢房內光線比較暗,剛才進來的時候沒太留意。

    主要是這傢伙一動不動的,看上去跟個死人沒啥不同。

    “喂,這位兄台,你叫什麼名字,犯了什麼事兒被關進來的?”孟岩走過去,輕輕的拿腳踢了那人一下。

    “別,別打我,別打我……”

    “鷹犬小子,別理他,他是個瘋子……”

    “瘋子,把一個瘋子關進詔獄,這北衙的人吃飽了沒事幹吧?”孟岩奇怪的問道。

    “他吧,本來沒犯多大事兒,就是跟聖社有點兒關係,被牽連了,到了這裡,沒幾天就瘋了,可憐呀,聽說他還是個舉人呢!”

    “聖社?”孟岩一時間沒弄明白。

    “小子,你是錦衣衛鷹犬,不會不知道聖社為何物吧?”一聲譏笑聲傳來。

    孟岩腦子一清,他想起來了,所為聖社,其實就是白蓮教,白蓮社,這在大明朝被定為異端妖邪。

    錦衣衛職責之一,就有查訪妖邪的責任,白蓮社自然是他們頭號打擊對象。

    對於異端妖邪,孟岩是敬而遠之的,這種打著宗教幌子,蠱惑人心,甚至害人的組織,那是需要嚴厲打擊的。

    白蓮社其實只是一個統稱,並沒有統一信奉,主要以彌勒佛為主,為南宋僧人茅子元所創。

    元朝時期發展迅速,到了元末,農民起義首領韓山童、劉福通等人都是信徒。

    朱元璋借助白蓮教中明教的力量奪取天下之後,在《大明律》中明確取締“左道邪術”,白蓮社遂成為朝廷打擊的異端妖邪!

    《大明律》規定“為首者絞,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永樂年間,山東爆發農民起義,其首領唐賽兒便是此社中人,被教中人稱之為“聖母”!

    起義失敗後,關於唐賽兒的去處,有兩種說法,第一是,唐塞兒被朝廷捉拿,施以酷刑,最後淩遲處死,還有一種就是,人間蒸發,不知所終!

    就現在,各地還不斷有“聖母”顯靈的傳聞!

    歷史上的農民起義,在後人看來有很大的局限性,受到首領自身的能力和眼界等約束,若非天時機遇所至,最終成功者,寥寥無幾。

    最重要的是,這些起義者都是一時熱血,等勢力做大了,一無行動綱領,二無長遠目標,三無人才,最終都走向敗亡!

    惋惜嗎,說不上,可憐吧,倒也有一些,若不是官逼民反,老百姓又怎麼會冒著毀家滅族的大罪造反呢?

    但如果以煽動造反為理由,達到個人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就不值得同情了。

    倘若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這種以煽動造反為目的妖邪組織根本就沒有市場!

    “他叫什麼名字?”孟岩問道。

    “姓蔡吧,名字不清楚,你還是自己問他吧!”半晌之後,一個聲音回答了孟岩。

    “蔡?”

    監牢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這就是詔獄,真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據說每年都會有不少犯人瘋掉,自殺……

    這還不是最黑暗的,最黑暗的是詔獄下面的“暗獄”,哪裡才是級恐怖,最殘酷的地方。

    曾經廢除過,但都沒有真正的關閉!

    “開飯了,開飯了……”

    通道裡傳來獄卒的破鑼嗓子的叫聲。

    那坐在角落裡的蓬頭垢面的漢子聽到這聲音,手腳輕微的動了一下。

    “今天你們運氣好,新官上任,改善伙食,每人一勺紅燒肉,數量有限……”

    “老周,今天什麼日子,居然給我們吃肉?”

    “莫不是斷頭飯吧?”

    “要殺你們,何必等到現在,吃你的肉吧!”

    “新官上任,盧大人升官了?”

    “去,去,別瞎打聽,吃你的飯……”

    “肉,肉……”

    “孟大人,您的飯菜不歸小人管!”那姓周的牢頭提著一大桶紅燒肉來到孟岩的監房前,十分恭敬說道。

    “那就給他兩勺!”孟岩手一指同監的那蓬頭垢面的漢子道,剛才聽到吃飯的聲音,他才爬起來,來到鐵欄前,發出要吃肉的聲音。

    “行,沒問題!”牢頭得了上面的吩咐,知道孟岩非一般的犯人,哪敢怠慢,舀了兩大勺放到那漢子的碗裡!

    “謝,謝謝,好、好吃……”你漢子直接就伸手抓了碗裡的肉往嘴裡塞,一邊吃,還一邊結結巴巴的感謝孟岩。

    “你慢點兒吃,不夠的話,我讓牢頭再給你一些!”

    教忠坊,楊府。

    一幫太醫正在正在屋內對楊閣老的病情進行會診,一個個眾說紛紜,已經有一個時辰了,還沒有一個結果,急的楊旦在門口團團直轉。

    要不是怕打擾太醫們的會診思路,他早就沖進去好好的問一聲,到底有結果沒有?

    “楊旦賢侄,會診的結果如何?”

    就在楊旦彷徨無計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胡伯伯,您來了!”看到來人,楊旦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來人是當朝禮部尚書胡濙,跟楊溥一樣是四朝元老,大行皇帝托孤五大臣之一。

    “賢侄,不必擔心,令尊大人自有神明保佑,不會有事的!”胡濙安慰道。

    “謝胡伯伯寬慰!”

    “溫太醫在裡面嗎?”

    “是,太醫院十三名太醫都來了,現在都在裡面為家父會診!”楊旦忙道。

    “那就再等等吧!”胡濙點了點頭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4章 會診(二)

    “都這麼長時間了,病理、病情也都說透了,有什麼比較好的治療方案沒有?”

    “久病成虛,閣老已經是脫證了,咱們是不是用扶正固本的方子?”

    “夏兄,你說這些,大傢伙兒心裡難道不清楚?”

    “清楚為什麼不用藥呢?”夏姓太醫駁問道。

    “溫兄,閣老現在不能進食,咱們也無法用湯藥呀!”一名太醫站起來,皺眉道。

    “是呀,總不能強行餵食湯藥?”

    “不能餵食湯藥,可否有其他手段?”

    “針灸倒是可以,梅老,你是這方面的行家,你怎麼看?”一名太醫朝一名花白鬍鬚的老太醫道。

    “老夫可以一試,但不能保證效果,閣老年紀大了,身體機能比不了年輕人,能夠激發的潛力有限!”梅老大夫道。

    “那就先針灸,等閣老能夠進食湯藥,再用湯藥,如何?”溫太醫定下治療方案道。

    “一切聽從溫大人的!”

    溫良棟是太醫院院使,醫術在眾人中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有深的皇帝信任,別人都推的了,他推不了!

    這做太醫雖然看上去很風光,可壓力也非常大,尤其是做太醫院的頭頭。

    有時候碰到不講理的皇帝,那簡直就是一個要命的差使。

    “關於給閣老用的藥方,你們還有什麼建議?”

    “溫大人,老夫這裡有一個古方,但沒有人用過,我寫下來,請諸位討論!”一名太醫獻出了一道藥方。

    “可有出處?”

    “沒有!”那名大夫搖了搖頭。

    做太醫的都知道規矩,給皇帝或者皇親國戚看病,所用藥方必定是經方,驗方,不是隨便什麼藥方都能用的,來歷不明的藥方是堅決不能用的。

    楊溥雖不是皇親國戚,可他是先帝托孤之臣,四朝元老,又是內閣首輔,這個分量要比一般的皇親國戚重的多。

    用藥自然也要遵循這一規則,藥方必須是經得起核對總和推敲,還能在藥書能夠查到的。

    查不到的藥方,輕易不能用,至於民間的秘方,那是更不能隨便用了。

    “溫大人,你看……”

    “不管是什麼房子,寫出來大家看看,能用就給他用上,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及這個,那個的?”溫良棟一臉的不高興。

    “是,是!”

    現場就有紙筆,藥方很快就寫出來了,溫良棟首先過目之後,給自己右手邊的一名太醫道,“藥方倒是頗為對症,但效果我也說不出來,大家議一議?”

    藥方被一個一個傳遞下去,等所有人都看過之後,又重新回到溫良棟手中。

    “這個藥方雖然看上去不錯,但有幾味藥不能用,閣老大人的體質偏寒……”

    “趙大夫說的很對,我贊同!”

    “為什麼不加上祛風的藥呢,閣老病症正是邪風入體,不祛風怎麼能除根呢?”

    “此方陽氣太盛,老大人恐承受不住,就算要用,也得加幾味藥調和一下?”

    “加什麼?”

    “……”

    獻上藥方的劉大夫有些尷尬,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等於說把他的藥方徹底給否掉了。

    藥方能不能用,得辯證的看,把單獨幾味藥從藥方力摘出來,活著隨便加幾味藥進去,這都不行。

    劉大夫也不想為自己爭辯,這個藥方他自己都說不出來歷,估計能給閣老用的可能性為零。

    他犯不著為了這個,跟同僚爭上一個面紅耳赤。

    貢獻出一個藥方,這個會診他也算是盡力了,別人也不好指責他什麼。

    “梅老,還要先麻煩你?”

    “沒事兒,老夫這就過去給閣老施針。”梅老站起來點了點頭,他是太醫院的老人了,一手針灸神技治癒多少疑難雜症,可以說是太醫院的鎮院之寶!

    可再厲害的醫生也敵不過天命,有些病神仙來了都未必能治得好。

    中風這種病,死亡率非常高,僥倖拉回來,二次中風的幾率更高,如果生在普通百姓家,恐怕此刻早已準備後事了。

    “出來了,出來了……”

    “胡大人來了?”

    “梅老好!”胡濙招呼一聲,梅老太醫服侍四朝皇帝,雖然年紀大了,不擔任太醫院職務,但德高望重。

    “梅老,我爹的病,怎麼樣?”

    “我先去給閣老施針,情況如何,等我出來再說!”梅老道。

    “好,好,梅老請!”

    “叫下人都退出去,老夫和犬子進去就可以了!”梅老道,梅老的兒子,人稱小梅大夫,也在太醫院供職,緊隨乃父其後,進入楊溥的房間!

    “賢侄,梅老出手,這回你爹問題不大!”

    “胡伯伯,請到客廳奉茶?”

    “不用了,就在這裡等好了!”胡濙搖手道,朝堂之上要掛起一股大風暴,這個時候,偏偏楊溥病了,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胡伯伯,外面天寒,還是進屋吧?”

    “好吧,進屋等!”胡濙點了點頭,他也上了年紀了,天寒地凍的,站在外面確實有些吃不消。

    屋內,關於藥方的問題討論差不多到了尾聲。

    大家一致的意見,還是採用溫良棟之前開的藥方,不做任何的改變。

    中風這種病,想要立竿見影,這是不可能的,甚至在服藥的過程中,病情加重也是允許的,但如果病情一重,就換藥,反而對治療產生不利的影響!

    “溫大人,怎麼樣?”

    “經過我們太醫院的會診,跟我之前的判斷一樣,目前最關鍵的是,要讓閣老能夠服藥,閣老一天不能服藥,我們也沒有辦法!”溫良棟無奈的道。

    “我爹都那樣了,怎麼服藥?”楊旦急了。

    “賢侄,不要著急,相信溫大人會有辦法的。”胡濙過來道,“溫大人,你說呢?”

    “如果梅老的法子不管用,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強行給閣老灌藥,但這跟病人主動服藥的效果差太多了!”溫良棟道,“而且閣老現在大小便失禁,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時日不多!”溫良棟猶豫了一下,沉重道,“楊大人,還是安排一下後事吧。”

    “什麼?”楊旦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六神無主。

    “溫大人,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胡濙心思一沉,皺眉問道。

    “天下之大,或許有人能夠起死回生,但溫某和太醫院諸同僚確已盡力了!”溫良棟一抱拳,“楊大人,胡老大人,若是閣老病情好轉,還服溫某開的那個方子,告辭!”

    “楊安,送溫大人!”楊旦彷徨無計之際,胡濙代為做主,吩咐楊府總管一聲。

    “溫大人,請!”默默低頭垂淚的楊安擦拭了一下眼角。

    “溫大人,等一等!”忽然,坐在地上的楊旦站起身來,急匆匆的沖了出去,叫住了就要離開的溫良棟。

    “楊大人,還有什麼需要溫某效勞的?”溫良棟訝然的一回頭,微微欠身問道。

    “溫大人還記得前日來給家父診斷的時候,提到一個人嗎?”楊旦問道。

    “你是說那位姓孟的大夫?”溫良棟驚訝道,“怎麼,楊大人找到人了?”

    “您說他給于謙于大人的千金診治過,留下了一張藥方,你說這個孟大夫的醫術還在您之上?”

    “是,溫某是說過這樣的話,不過,溫某並非僅憑那張藥方斷定這位孟大夫醫術比在下高明!”溫良棟道。

    “怎麼,還有人醫術比溫大人還高明?”胡濙也奇怪的過來問了一句。

    “天下之大,奇人輩出,比溫某醫術高明者多不勝數,溫某豈敢妄自尊大?”溫良棟道。

    “老夫倒是好奇,什麼人能夠讓溫大人如此推崇,既然自比醫術不如對方?”胡濙好奇的問道。

    “在下並未見過此人,但從他對於大人千金的診斷的一些見解中推斷出,此人必定是一位杏林聖手,醫術不凡,不輸給在下!”溫良棟道。

    “胡伯伯,侄兒想請到此人為爹診治,曾派楊安親自去于府求見于小姐,想要找到這位孟大夫,但是被于小姐拒絕了!”

    “拒絕了?”

    “豈有此理,老夫素問這於謙家的丫頭雖然身患隱疾,可素有才名,怎麼會如此不通事理?”胡濙生氣道。

    “胡老大人,別說楊大人了,就是在下問起,也被拒絕了!”溫良棟苦笑一聲道。

    “這是為何?”

    “于小姐只是跟那位孟大夫在回京途中偶遇,一面之緣,人家出手,僅僅為了相助之恩,之後便分道揚鑣了,只知道這孟大夫也來到了京城,但京城人口百萬巨,孟姓之人何止千萬,想要找到他,簡直如同大海撈針!”溫良棟惋惜一聲道。

    “原來是這樣,老夫倒是錯怪那丫頭了!”胡濙聽了溫良棟的解釋,不由得點了點頭。

    “胡伯伯……”

    “賢侄,你的意思老夫明白。”胡濙點了點頭,他這個禮部尚書也算是大明朝情報巨擘之一。

    教坊司直屬禮部,他是禮部尚書,教坊司的秘諜是他直接領導,所以他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一直沒挪過。

    但就是不能入閣,這也是他一身為官的憾事。

    “楊旦多謝胡伯伯!”楊旦跪下給胡濙磕頭致謝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5章 孟岩在詔獄

    “叫花雞,四喜丸子,醬肘子,還有烤羊腿,這麼豐盛呀?”孟岩見到沈聰帶給他的食盒,口水都留了下來。

    這餓了一天了,還讓齊虎弄了一回老虎凳,差點兒連雙腳都給廢了。

    “公子爺,您受苦了!”沈聰眼圈一紅,眼淚就“吧嗒吧嗒”的落下來了。

    “咳,咳,哭啥,你多大了,快把眼淚收起來。”孟岩輕聲斥道,“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兒罪算什麼?”

    “是,公子爺!”沈聰抹了一把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個,牢頭,給我弄一張桌子,凳子過來!”

    “好咧,孟大人,您等著!”牢頭忙答應一聲,叫了兩個獄卒抬著桌子和板凳屁顛屁顛兒的過來了。

    “沈聰,來,陪我喝一杯,這些犯人都知道我是錦衣衛,都不跟我說話,悶死我了!”孟岩招呼沈聰一聲道。

    “是,公子爺!”沈聰對孟岩的話,向來都是言聽計從。

    “這是松鶴樓的春香露?”聞到酒香,孟岩有些驚訝,這春香露可不是人人能夠吃的到的。

    首先要看你有沒有資格,凡夫俗子肯定是不行了。

    其次,得看你有沒有財力!

    普通人當然承受不起十兩紋銀一壺春香露的價格了!

    這可是錦衣衛南衙酒坊釀造的酒,著名釀酒大師聞獨醉用古法釀造而成。

    酒成如碧波,芳香醇厚,入口綿綿,過喉不辣,堪稱極品!

    春香露還是貢酒,每年要給朝廷上供一千壇,而春香露年產總共也只有三千壇左右!

    一壇春香露價值百兩紋銀!

    剩下的兩千壇,一半供給王公貴族以及朝廷重臣,當然,這是要花真金白銀的。

    剩下的一千壇才會在松鶴樓出售,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而且就算要買,也必須提前一個月預定,因為每個月就只放出那麼多來,賣完就沒有了!

    當然,對於掌握春香露分配大權的郭怒來說,想要弄幾壇並不算難事。

    但規則是他定的,他也得遵守,酒可以輕易的弄到,但酒錢卻還是要付的。

    “這酒?”孟岩問道。

    “郭小姐從家裡拿來的,讓我帶給公子爺的!”沈聰訕訕一笑。

    女生外向!

    可以想像出,郭怒要是知道郭月將他珍藏的春香露偷出來給他喝,會是怎麼一個表情?

    必定是相當精彩,孟岩不禁莞爾一笑。

    都傳說郭怒之女郭月是個刁蠻任性,蠻不講理,而且生的極其醜陋的女孩子,還有那個什麼“血月羅刹”的外號,聽著怪嚇人的。

    可在孟岩眼裡,郭月只是一個獨立,樂觀,而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可見,傳言未必可信。多數人都是以訛傳訛而已。

    “家裡怎麼樣?”

    “一切安好,公子爺請放心!”沈聰道。

    “薑峰那邊呢,什麼時候可以開業?”孟岩問道。

    “姜大哥那邊正在招募人手擴大生產,猶豫京城煤炭價格上漲,所以我們的成本有所增加,不過,郭小姐出面,南衙手中的幾個煤窯答應在供應自己需要之外,所有煤炭全部批發價給我們!”

    “嗯!”孟岩點了點頭,郭月出面,恐怕沒有人敢打他們煤球爐和蜂窩煤的生意。

    看來,自己當初一念之下,慫恿郭月入股,真是明智之舉。

    “由於我們資金不足,現在所有煤炭都是南衙那邊賒給我們的,等賺錢了再還給他們!”沈聰道。

    孟岩點了點頭,單憑一個郭月,怕是賒不到南衙的煤炭,估計還是郭怒打的招呼。

    “煤球爐和蜂窩煤的使用反映情況如何?”

    “都還不錯,都覺得很好用,節省煤炭多少不一,有的覺得比平時少三分之一,有的二分之一,只有少數覺得不太習慣。”沈聰道。

    “這麼說反響還不錯?”

    “是的,所以姜大哥和小蝶姐商議之下,才擴大生產的,以應付一旦上市可能供不應求的局面!”沈聰解釋道。

    “好,我雜事太多,很難面面俱到,凡事他們可以商量著辦,集思廣益!”孟岩點了點頭,馭下之道,在於人心,不是事必躬親,要放權,但也要監督。

    恩威並施才是王道!

    捆住下屬的手腳,那也做不成事,還會把自己給累死。

    “是,公子爺。”

    “包子和玉英怎麼樣了?”孟岩問道。

    “張苞大哥沒事,就是玉英嫂子肚子裡的孩子沒了,話也不說,飯也不吃,除了照顧玉英嫂子,就是坐在一邊發呆,我和郭小姐怎麼勸都沒用。”沈聰道。

    “玉英呢,她沒事吧?”

    “醒過來了,按照公子爺吩咐的,等通氣之後,用了些米湯,情緒還算穩定。”

    “孩子的事情告訴她了嗎?”

    “還沒有,不過她可能也知道,畢竟您在她肚子上開了一刀,這是瞞不了的。”沈聰道。

    “玉英從小愛哭,我們都叫她小鼻涕蟲,這一次打擊對她來說有些重了,是我對不起她們夫婦,哎!”孟岩長歎一聲。

    “您別這麼說,要怪都怪北衙的那些雜碎,要不是他們對一個弱女子用那麼殘酷的刑罰,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沈聰恨恨的說道。

    “是呀,這筆賬,我是一定要跟他們算的!”孟岩抓起酒杯,一飲而下道。

    “公子爺,您在獄中還需要什麼,沈聰給您送過來?”沈聰問道。

    “不用麻煩了,我又不是沒坐過牢。”孟岩自嘲的一笑道。

    “公子爺,這牢裡又冷又潮濕,我給您帶了一床被褥進來了,在牢頭哪兒,一會兒拿給您,您這傷沒好,又添了新傷,當心風邪入體!”

    “知道了,你有心了。”

    “公子爺,時間到了,我該走了,您保重!”沈聰起身道。

    “知道了,回吧,路上小心點兒!”孟岩心中一熱,這有人關心就是好呀,“你也注意身體,這幾天別累壞了。”

    “多謝公子爺關心,我沒事的。”

    沈聰走了,孟岩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他只能一個人自斟自飲。

    “酒,酒……”

    “你要喝酒?”

    “可,可,不可以給我一杯?”那蔡姓同監犯眼中透著一絲希翼,結結巴巴的道。

    “來,坐下,一起喝!”孟岩很清楚,詔獄裡很多人並非窮凶極惡之輩,冤枉的十之八九,有的根本就沒罪,但是錦衣衛說你有罪,你就有罪,沒後臺,沒門路,你根本沒地兒伸冤去。

    詔獄的黑暗是一個正常人無法想像的。

    “我,我可以嗎?”

    “可以,來,坐下,陪我喝!”孟岩點頭道。

    “好,好酒!”那蔡姓監犯挪到身子,坐到孟岩對面,孟岩給他到了一杯酒,他激動的手指有些顫抖的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這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知道,春香露,貢酒,一百兩銀子一壇!”一杯酒下肚,那蔡姓監犯說話變得利索起來,眼睛也亮了許多。

    “你知道?”孟岩很是詫異,這蔡姓監犯居然知道春香露。

    “沒進來之前,有幸喝過。”

    “是嗎?看來蔡先生以前也曾出入過公侯之家?”孟岩試探的問了一句。

    “孟大人,這些……”

    “你吃吧了,能吃多少,吃多少,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多!”孟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好吃,好吃,真好吃……”

    “蔡先生,慢點兒,不夠的話,這裡都歸你了!”看到對方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孟岩加了一句。

    “謝,謝謝……”

    “老蔡真幸運……”

    “是呀,那姓孟的小子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

    “錦衣衛裡沒一個好東西!”

    “你是嫉妒人家有有酒有肉吧?”

    “吵什麼,吵什麼,睡覺去……”

    “孟大人,別理會這些人,他們都是些瘋漢,說的都是胡話……”牢頭出現在監牢外。

    “我沒放在心上,你不用管,讓他們說就是了。”孟岩揮了揮手道。

    “是,是,您有什麼吩咐,叫一聲,小的就在外面。”牢頭碰了一個軟釘子,欠身訕訕道。

    “嗯,去吧!”

    “蔡先生,吃了我這麼多酒肉,是不是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被關進這詔獄之中?”孟岩問道。

    只見那蔡姓同監犯手頓了一下,依舊大口嚼了起來:“名字我忘記了,你叫我老蔡好了!”

    “老蔡?”

    “那你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士,為什麼會被關進詔獄?”孟岩愣了一下。

    “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孟岩驚訝道,“你總記得你被關了多少年了吧?”

    “十年,還是十二年,十六年……”

    孟岩放棄跟這個“老蔡”繼續交流下去了,這個人看上去說話吐詞清晰,但腦子卻糊塗了,根本難以問出什麼來!

    想必這樣的人在詔獄之中恐怕還有很多!

    哎,這麼多年,人都關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6章 首輔的位置

    “爹,吃飯了?”

    “丫頭,來了?”正在燈下看卷宗的郭怒一抬頭,看到女兒,不由的心生一絲溫暖。

    他做再大的官兒,還不是為了給女兒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為了她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

    什麼榮華富貴,光宗耀祖,其實對郭怒來說,意義不到,他一個錦衣衛,做的再好,也敵不過史官一支筆刀。

    “爹,這是女兒給你做的飯,先把飯吃了,再看卷宗也不遲?”郭月將食盒放下道。

    “好,吃飯,吃飯!”

    “香,丫頭,你做的飯就是香,真是便宜孟岩那小子了!”郭怒一邊吃,一邊感慨的說道。

    “爹,您說什麼呢!”郭月嬌羞不依道。

    “丫頭,你的心思,爹怎麼會看不出來,當初,你娘也是這樣,你們娘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哎,小慧死的早,沒能看到你嫁人……”郭怒惆悵一生道。

    郭怒的夫人出身並非官宦貴族,而是一個小門戶家的女兒,當年郭怒還只是一個錦衣衛小校的時候,就嫁給了他。

    郭夫人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性格是外柔內剛,郭怒對她都是讓三分,敬三分!

    “爹,孟大哥被關進了詔獄,什麼時候能夠放出來?”

    “這小子這一次闖的禍不小,不過運氣好的話,很快就放出來了。”郭怒道。

    “那運氣不好呢?”

    “你這丫頭,這不是將你爹的軍嘛。”郭怒呵呵一笑,“放心,你爹保下他還沒問題。”

    “大人!”

    “進來!”

    來人是輿情司千戶傅嘯塵手下一名百戶,見到郭月在場,張開嘴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小月,你先回避一下!”郭怒吩咐道。

    “是,爹!”

    “說吧,什麼事兒?”郭月回避後,郭怒問道。

    “大人,楊府傳來消息,閣老的病情又有些加重,如今楊府上下人心惶惶,今天下午禮部尚書胡濙胡大人也去了楊府探視。”王百戶道。

    “密切注意楊府內的動向,有消息馬上報告!”郭怒面色一凝,吩咐道。

    “喏!”

    不管楊溥這一次能不能化險為夷,這內閣首輔的位置怕是要讓出來了。

    這如果讓王振的人當上首輔,對朝廷來說,這個只知道斂錢和斂權的老閹貨,絕對會把朝政搞得烏煙瘴氣的。

    聖上雖然信任王振,但對楊溥的信任也不差,如果楊溥有個什麼閃失,朝中幾乎沒有任何大臣能夠與王振抗衡。

    而最好的結果就是,楊溥活著,推薦一個人接替他的位置,這樣方能保證如今的朝廷政策延續。

    楊溥的生死牽動著整個朝廷的神經。

    崇教坊,於府!

    “福伯,關門吧!”

    “哎,好咧,小姐!”老福答應一聲,朝大門走去,就要將門栓給擱上。

    而就在他準備落門栓的之際,透過大門縫隙,看到依稀七八個人提著燈籠朝於府大門快步走了過來!

    老福一驚之下,居然忘記落門栓了。

    “大公子,這裡就是於府了!”

    “楊安,敲門!”一臉憔悴的楊旦吩咐一聲。

    “是!”楊安快步上前。

    “你們找誰?”不等楊安抬手敲門,老福先一步拉開門,警惕的問道。

    “福老管家,我是楊府的楊安,前天來過一次的!”楊安一眼就認出老福來。

    “楊府的,你是楊閣老府上安管家?”

    “對,福老管家,您認出來了?”

    “安管家,這麼晚了,你們這是……”

    “福老管家,我家小主人求見于夫人!”楊安微微一側身,介紹楊旦道。

    楊旦雖然現在是庶民,但畢竟擔任過大理寺卿,老福只是於府的一個管家,他能點了點頭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但是楊旦卻向老福微微彎腰,拱了拱手。

    “老福見過楊公子!”福伯忙彎腰行禮。

    “福管家免禮,于夫人和于小姐可在?”楊旦溫和的一笑,問道。

    “夫人身體不好,已經歇息了,小姐倒是還沒有休息,楊公子,這麼晚了,到底所為何事?”

    “楊旦聽說于夫人身體一直不太好,于小姐也是,所以帶了些補品過來,來看望夫人和小姐?”楊旦道。

    “這……”

    “福伯,來的都是客,還不請客人進府說話?”於欣和小紅披著猩紅的大氅出現在門後。

    “是,小姐!”

    “楊公子,請到府內奉茶!”

    “多謝!”楊旦微微一抱拳,帶著人和東西一起跨入於府院中。

    于府客廳,於欣命老福奉茶。

    “于小姐,深夜打擾,這是楊某的一點兒小小心意,還請務必收下!”

    “無功不受祿,於欣愧不敢領受,楊公子還是拿回去吧!”於欣委婉的拒絕道,“老大人身體有漾,這些補品對老大人來說,正是急需的。”

    “于小姐客氣了,說實在的,楊府並不缺這些,楊某既然帶來了,就沒有拿回去的打算,于小姐要是不收下,楊某也不好開口說事?”楊旦道。

    “楊公子不說,欣也能猜到幾分,只不過,楊公子千萬不要把希望寄託在欣的身上!”于欣對楊旦的目的是心知肚明。

    “怎麼說?”

    “且不說欣此刻並不知道孟先生身在何處,即使知道了,欣也不能保證他就能醫治老大人,所以,這些東西,楊公子,您還是拿回去吧!”於欣再一次拒絕道。

    “于小姐可知孟先生現在何處?”楊旦急切的問道,都到這個份上,他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自從旬月前一別,欣就再也沒有見過,只是有兩次在惠民藥店錯面而過,但欣也不能肯定是他,所以……”

    “惠民藥店,那不是太醫院下屬的藥店嗎?”楊安道。

    “走,去惠民藥店!”楊旦得到這個消息,頓時喜出望外。

    “公子,惠民藥店每天來往那麼多人,現在過去,藥店更是早已打烊,咱們如何尋人?”楊安提醒道。

    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楊公子,該說的,欣都說了,這些東西,欣不敢收,您還是帶回去吧!”於欣道。

    “于小姐,這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您還是收下吧?”

    “無功不受祿,父親大人囑咐過,不可輕易授受別人饋贈,這是家訓!欣不敢有違!”於欣鄭重的搖頭道。

    “好,楊某見識了,楊安,把東西收起來,咱們回去!”楊旦吩咐道。

    “是,公子!”楊安微微一歎,命家丁將補品收起,一行人離開于府。

    “小姐,你為何不告訴楊公子,孟先生有可能……”小紅插嘴問道。

    “小紅,你忘了我們在宛平城客棧的遭遇了嗎?”老福道。

    “孟先生是朝廷通緝要犯!”

    “雖然我相信孟先生不是壞人,可這個惡人當道的世道,如果孟先生真的是朝廷通緝的要犯,我若將他的消息洩露,豈不是害了他?”於欣緩緩道,“畢竟他曾救過我的命?”

    “可是小姐,孟先生跟郭府……”

    “我也想知道他跟小月究竟是什麼關係,所以明兒個一早,我們再去郭府一趟!”於欣道。

    天放亮,於欣主僕三人就乘坐一輛馬車,去了西單牌樓。

    “于小姐,您怎麼又來了?”開門,看到于欣,郭小超感到一陣頭疼。

    要換做別人,他根本就不出面了,可于欣是郭月最好玩伴,他還真不能不聞不問。

    “小超總管,于欣有很重要事情要見小月姐,請你告訴我小月姐到底在什麼地方閉關修煉?”於欣懇求道。

    “于小姐,在下不是對你說了,小姐有吩咐,不可對任何人說,以免打擾她清修!”郭小超道。

    “真的一點兒都不不能說?”

    “不能!”郭小超拒絕道,事關郭月的清譽,他豈能說出去?

    “福伯,小紅,我們走吧!”於欣神情黯淡道。

    “是,小姐!”

    “于謙家的丫頭又來了?”接到郭小超的報告,郭怒頗為驚訝,因為他也剛剛接到消息。

    楊旦昨晚夤夜去了於府,還帶了貴重的禮物,但是離開的時候,禮物還都是一起帶回去了。

    很明顯,楊旦在於府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同時也說明,楊溥的病情真的是非常嚴重了,否則楊旦不會這麼病急亂投醫的。

    太醫院那麼醫術精湛的大夫他不去依靠,卻要找一個一點兒名氣都沒有的野醫?

    “老爺,楊府今天貼出告示,延請京城名醫為閣老診治,凡能治癒閣老者,楊府重獎白銀一千兩!”老達急匆匆的推們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張紅紙。

    “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行嗎?”

    “這兩天會診,閣老的病情反復,並且有加重趨勢,昨日太醫院的梅老親自施針,閣老短暫清醒過後,病情突然加重,現在是越來越嚴重了!”達叔道。

    “這是楊府貼出的告示,您看看?”

    “哪兒揭來的?”郭怒奇怪的問道。

    “就在咱們南衙大門外不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7章 皇榜求醫令

    宮中,禦書房。

    眼瞅著萬壽節到了,這楊閣老突然病了,這給本來還打算開開心心過個生日,這要是萬一……

    “先生,閣老的病情如何?”

    “昨兒個太醫院溫太醫領銜會診,梅老太醫給閣老針灸,也用了湯藥,但效果還是不太理想!”王振稟告道。

    楊溥活著,是他眼中的一根刺,三楊在的時候,他見到任何一個都不敢放肆。

    如今三楊被他搞掉兩個,就剩下這一個獨木難支,如今更是躺在床上,變成一個半死人。

    這倒是省了他不少心思!

    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他巴不得太醫治不好這老楊倌!

    “這可如何是好,這麼一大堆國事,朕還需要閣老為朕分憂把關呢!”朱祁鎮擔憂道。

    “聖上,其實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閣老如今已經是古稀之年,精神體力大不如前,聖上可提拔一些年輕有為的官員進入內閣?”王振趁機進言道。

    “嗯,先生說的有道理,閣臣之中,都是老臣居多,這未免失了銳意進取之氣,先生,這樣,你幫朕物色一下,看朝中有什麼合適人選?”王振的話說道朱祁鎮的心中去了。

    “老奴遵旨!”王振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雖然正式推薦閣臣還輪不到他,但他可以影響到皇帝的決策,他舉薦的名單必定會在皇帝心中佔據很大的分量!

    “聖上,既然宮中太醫對閣老的病情都沒有有效的手段,何不張貼皇榜,京城之中,素來民間異人頗多,也許有辦法令閣老起死回生也說不定?”

    “好,這個辦法好,朕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朱祁鎮眼睛一亮,“傳朕旨意,張貼皇榜替閣老求醫,只要能有醫治好閣老的病,朕不惜重賞!”

    “聖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老奴相信,楊閣老一定會轉危為安的!”王振陰測測一笑道。

    “不過,這個獎賞得說清楚了,否則怕是沒有人願意來揭榜?”

    “依照先生的意思,該如何獎賞呢?”

    “人皆有功名利祿之心,但這對聖上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喜歡錢,咱們就給他錢,喜歡做官,咱們就給他官兒做,喜歡美女,這樣不難,從教坊司挑選幾個容貌好的女子賞賜給他就是了,聖上,您說呢?”

    “先生說的有道理!”

    “閣老是朕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位列當朝一品,若能治好他的病,朕怎麼的也要賞一個黃金百兩?”

    “應該的,聖上的賞金越重,越是說明聖上對老臣的眷顧和關懷,也可顯得君臣和睦,相得益彰的表率!”王振道。

    “說的好,先生,這件事你去辦吧,一定要辦的漂漂亮亮,讓全北京,不,全天下人都知道朕是如何厚待老臣的!”朱祁鎮道。

    “老奴遵旨!”

    很快,午門外,一張惶榜悄然貼上了。

    “求醫令:今有內閣首輔,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少保楊溥……諸事勤勉,深肖朕躬,乃國之棟樑……然天有不測風雲,閣老古稀之年,突發惡疾,臥病在床……朕心如火焚,盼能尋一良醫……若能妙手回春,賞黃金百兩,加封錦衣衛百戶。特此昭告天下!”

    “楊閣老病了?”

    “這人是怎麼了,好人都沒有好報!”

    “慎言!”

    “對,對……”

    “一百兩黃金,還能加封錦衣衛百戶,皇帝出的價碼不低呀!”人群中一個二十多歲年輕男子對一個戴著斗篷的窈窕少女道,“師妹,我們學醫多年,這或許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

    “師兄,楊閣老得的是中風,這種病死亡率很高,我那點兒醫術根本不行,還是別想了!”師妹低聲道。

    “師妹,咱們從詔獄救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混進錦衣衛,這對咱們來說是個天大的機會!”師兄眼中閃爍著火熱的光芒道。

    “師兄,連宮中御醫都束手無策,就憑你我的醫術,怕是難以奏效,萬一不能救治楊閣老,反而暴露我們的身份,豈不得不償失?”師妹微微皺眉道,對師兄的建議深不以為然。

    “師妹……”

    “師兄,一切以大事為重!”師妹略微家中語氣說道。

    “好吧。”師兄點了點頭,與師妹一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師兄,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然後再打聽師叔他們的消息。”師妹道。

    “師妹,錦衣衛詔獄高手如雲,就憑我們兩個,想要把師叔營救出來,太難了,咱們必須做好留在京城的準備!”師兄道。

    “師兄的意思是?”

    “咱們得找個生計,否則,坐吃山空,要不了多久,師父給咱們的盤纏就不夠花了!”師兄畢竟比師妹多一些入世的經驗。

    “師兄說的是,可除了行醫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師妹道,“難不成,我們去天橋上賣藝,雜耍?”

    “哪能讓師妹幹這種低賤的營生,咱們不是有醫戶的身份,可以到藥店當坐堂大夫,憑藉師妹你的小方脈和我的正骨術,不愁沒有飯吃。”師兄道。

    “快看,有人揭皇榜了!”

    師兄妹正說話,突然背後人群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看到一個身穿道袍的老道士,將揭下的皇榜交到守衛皇榜的太監手中!

    確認之後,那道士就被太監直接領走,隨後上了一輛馬車,疾馳而去,告示榜前很快人就散去了。

    “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師兄搖頭歎息一聲。

    “走吧,師兄。”師妹提醒一聲。

    “……”

    皇帝下旨,徹查“張苞案”,瞬間轟動京城,隨著時間的推移,影響力越來越“發酵”,老百姓的關注也多了起來。

    都察院牽頭,大理寺和刑部輔助,錦衣衛監察,四家重量級的衙門開始了聯合調查!

    當然這件案子本身並不複雜,而且基本上案情很清晰,證據充足,完全可以很快定案。

    但是這件案子牽涉錦衣衛內部的權力鬥爭,對於主審案子的都察院來說,無疑有著不小的壓力!

    這件案子還牽涉多名錦衣衛官員,除了在“張苞案”上所犯的罪過,他們還有不少齷齪事,要不要翻老賬?

    這要是沒有一個明確的旨意,很敏感,很棘手!

    所以,皇帝旨意一下,這主審右都禦使陳溢馬上召集兩位複審一起商議,如何給這個案子定性!

    是做為一件普通的冤案處理,糾正之後平反,涉案的人該罷官的罷官,該撤職的撤職,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還是,借助這個冤案,將錦衣衛北衙這幾年做下的惡行拿到陽關下曬一曬,辦成一件轟動朝野的鐵案!

    這大明開國以來,哪一件大案背後沒有錦衣衛的身影?

    死在錦衣衛手中文官百姓有多少,根本無法統計,可以說文官們是恨透了錦衣衛這個鷹犬機構。

    但是沒有辦法,皇帝信任鷹犬,雖然為了平息朝野怒氣,殺了不少錦衣衛,但卻沒有裁撤這個機構,甚至還有所加強。

    王振當權後,提拔馬順當了錦衣衛指揮使,鷹犬們的氣焰更加囂張,翰林侍講學士劉球不過是上疏請求皇帝親自處理政務,便惹怒王振,下錦衣衛詔獄,折磨致死。

    編修官董麟謀求太常寺卿被王振下詔獄!

    兵部右侍郎,巡撫河南、山西於謙,因為進京沒有給王振帶禮物,被構陷,下詔獄,後來要不是兩省百姓求情,恐怕也遭遇不幸!

    國子監祭酒李時勉……

    這些例子不勝枚舉。

    這些官員要麼已經故去,要麼曾經受到過鷹犬的迫害,錦衣衛現在鬧出這樣一樁冤案來。

    恐怕許多人都不願意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吧,明天通政司收到的彈劾錦衣衛不法的奏章會有一籮筐!”刑部右侍郎金濂說道。

    “誰說不是呢,這張苞案案發不過三日,卻在一夜之間朝野皆知,這後面要說沒有幕後推手,我是不相信的!”大理寺卿蕭惟楨耐人尋味的道。

    “幕後是不是有推手,這不是我們調查的重點,這件案子怎麼處置,聖上雖然給了旨意,讓我們三司會審,可這裡面涉及錦衣衛多名官員,有的已經拘押,有的可能還涉案,咱們是將這件案子辦成一個鐵案呢,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陳溢開門見山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藏著掖著。

    “不好辦呀!”金濂和蕭惟楨都露出一絲苦笑。

    “是呀,錦衣衛的案子,一向都是錦衣衛自己辦,要麼就是大案,也輪不到我們來,金兄,蕭兄,眼下朝局不明朗,王振還受寵,他要是……”

    “東廠曹公公到!”

    “說曹操,曹操還就來了,曹吉祥,王振的一條狗……”

    “噓,慎言,我這都察院也是個是非之地!”陳溢忙提醒道。

    “東廠耳目遍佈朝廷內外,蕭大人,咱們還是小心為妙!”三人當中,蕭惟楨的官位最低,年紀也最小,也是最嫉惡如仇的一個。

    王振連自己同鄉,大理寺少卿薛是都不放過,他們這些人就更不必說了。

    駙馬都尉石碌不過是罵了自家使喚太監,被王振知道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居然將堂堂駙馬給下了錦衣衛詔獄。

    有什麼事情,是他幹不出來的?

    “三位大人都在呢,咱家呢,是來替翁主傳個話的,張苞案是個冤案,但也就是小小的冤枉而已,三位都是朝廷重臣,知道這裡頭的輕重,不要為了一個小民百姓誤了國家大事!”曹吉祥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道。

    “曹公公,這是王公公的意思還是聖上的……”

    “好了,我不多說了,你們掂量著辦。”曹吉祥陰測測的一笑,沒有回答,直接揮了揮手,又離開了。

    “太囂張了!”

    “一個太監而已,敢如此對朝廷的三位大臣說話,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好了,金大人,蕭大人,看來這王振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陳溢道。

    “這兩天死在王振和鷹犬們手中的同僚有多少了,這口氣,我是咽不下去!”

    “就是不知道這郭老虎是怎麼想的?”

    “對,他是監審官,這件案子是挑起來的,咱們何不把他請來,問一問他的意見?”

    “郭老虎過去跟王振共過事,會不會……”

    “……”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2

第98章 箭在弦上

    “來了?”

    “孟大人相召,卑職豈敢不來?”唐笑嘿嘿一笑,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少貧嘴了,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這不是怕大人您在這詔獄中不受待見嘛!”唐笑放下食盒道。

    “行了,算你有心了。”

    “大人,你不在這兩天,匠作司倉庫人心有些不穩,又有五個人請求調離了!”唐笑訕訕道。

    “意料之中,這種意志不堅定的人,留下來,也未必是福。”孟岩毫不在意道。

    “這麼一來,匠作司就只剩下不到原來一半兒的人手了,另外,大人,你是不是跟賴胖子有什麼誤會了?”唐笑問道。

    “不用理他,賴胖子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我好心幫他,他反倒覺得我是輕賤了他,真是不可理喻!”孟岩道,他跟賴胖子之間的關係現在還是要保密為好。

    除了郭怒看出一些端倪之外,他沒對任何外人透露半分。

    唐笑雖然是個可信之人,但還沒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現在大家都在嘲笑大人,說大人到匠作司先是屁股開花,倉庫百戶的椅子還沒坐熱,自己就先進了北衙詔獄,這可是錦衣衛史上頭一回呢!”

    “這些言論都是於副千戶的人傳出來的吧?”

    “嗯,大部分都是,現在匠作司上下可是沒多少人看好大人你!”唐笑道。

    “你呢,唐小旗?”孟岩笑問道。

    “我現在是大人你的助理,已經被打上您的標籤,自然跟您是一夥兒的了!”唐笑道。

    “就沒人找過你?”

    “大人想聽真話?”

    “當然!”

    “于壽城派人給我暗示,只要我過去,一年之內升到總旗,三年之內升百戶!”唐笑道。

    “條件是你在我身邊做臥底,及時給他們通風報信?”孟岩嘿嘿一笑道。

    “如果大人這一次能平安回來,就讓我留在大人身邊做細作,隨時通報大人在倉庫的動作!”唐笑道。

    “于壽城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等本官出去之後,好好的跟他鬥一鬥!”孟岩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大人,于壽城雖然只是副千戶,可他是有後臺的,不然,千戶大人早就想動他了!”

    “錦衣衛現在是郭怒郭大人當家!”

    唐笑明白,孟岩這是告訴他,他也是有後臺的,郭怒是他的後臺,而且還是現管。

    “這樣也好,我在詔獄蹲上幾天,也能看清楚什麼人跟咱是一條心,什麼人事首鼠兩端,什麼人是咱的敵人!”孟岩道。

    “大人,您不在,倉庫這邊又回到從前了……”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本官下來詔獄,他們就覺得本官回不去了?”孟岩怒道,“就可以肆意妄為?”

    “大人,並非卑職不願意執行您定下的規矩,實在是人手不夠,再加上有些人陽奉陰違,所以……”

    “混帳!”

    “大人,卑職將他們多領和夾帶的材料都暗暗記錄在案,作為證據?”

    “已經領走的東西,他們還能承認嗎,就算你有記錄,他們也可以說,這些東西是你們監守自盜,跟他們沒關係!”孟岩道。

    “大人,這些材料加起來好幾百兩銀子……”

    “不要緊,現在他們拿走的,日後他們的加倍給我還回來!”孟岩冷笑一聲道。

    唐笑面露驚色,顯然是不相信孟岩說這話的信心從何而來?

    “唐笑,你這樣,回去之後,以本官的名義張貼一份告示……”孟岩腦中一轉,便想到了對策。

    “大人,這能行嗎?”唐笑驚的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問道。

    “放心,照我說的去做,到時候有他們的苦頭吃!”孟岩篤定的點了點頭。

    “好吧,唐笑就捨命陪大人一次吧!”唐笑一咬牙道。

    “于壽城那邊,你也別急著拒絕,但也不忙答應,你越是猶豫,他就越覺得你有拉攏的價值!”孟岩面授機宜道。

    “卑職明白。”唐笑點了點頭。

    “這是司庫大印,你先收著!”

    “大人,這萬萬不可……”唐笑嚇了一跳,司庫大印那就是孟岩的官憑,一旦有什麼閃失,那是天大的麻煩。

    為官者,哪一個不把這大印看的很重?

    “我不在倉庫,很多事情沒有大印不好辦事,你要出告示,這告示上總不能沒有司庫大印吧?”孟岩將大印推到唐笑手中道。

    “大人待唐笑如國士,唐笑必為大人效犬馬之勞!”唐笑手捧司庫大印,激動道。

    “言重了,去吧,老範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孟岩道。

    “卑職明白!”唐笑點了點頭,將大印藏於懷中,沖孟岩一抱拳,“卑職告辭了!”

    孟岩雖然下了詔獄,但一天沒革職,他還是南衙匠作司的司庫百戶。

    牢獄之中,百無聊賴,孟岩索性打坐,靜下心來思考一些問題。

    官場之中兇險萬分,這才剛剛踏入,敵人就明裡暗裡的對他下手了。

    這條路不好走呀,但如果他不走這條路,又能走什麼路呢?

    錦衣衛,我還玩不轉你?

    笑話!

    北衙如今是人心惶惶,三司那邊還沒有什麼動靜,郭怒卻已經對北衙動手了!

    朝陽門千戶所超過半數以上的校尉軍官都被南衙帶走,接受調查,其中還包括馬安這個千戶!

    可以說,朝陽門千戶所的日常工作全部癱瘓了。

    只是錦衣衛的職能跟東城兵馬司有重疊,所以,老百姓只是覺得街上看不到錦衣衛巡邏了,其他的到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北衙更是有多名錦衣衛校尉軍官牽涉其中,也被帶走,接受調查。

    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郭怒豈能不抓住,北衙這麼多年來,隱藏了多少秘密,他這個南衙情報頭子都不甚清楚。

    所以,第一時間,他就派了自己最得力幹將,輿情司掌司千戶傅嘯塵帶人入主北衙。

    全面清查北衙詔獄的犯人以及辦理的案件的卷宗!

    這無疑是要命的!

    這幾年,王振授意馬順利用北衙做了多少缺德事兒,他們自己恐怕都記不清楚。

    雖然事後,他們肯定是要銷毀一些東西的,但是想要完全消滅乾淨,是不可能的。

    而這些東西一旦落入郭怒手中。

    問題相當嚴重!

    司禮監。

    “翁主,不能讓郭怒在北衙這麼搞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做的那些事情就……”馬順雖然被革職,但因為王振作保,沒有下大獄,還是自由身。

    “郭怒口銜聖命,那個盧忠要不是太糊塗,怎麼會弄出這麼一檔子事來,現在被人有可趁之機,至於你做的那些事情,跟咱家有什麼關係?”王振沒好氣道。

    “翁主,馬大人對您可是忠心耿耿,這些年鞍前馬後,給咱們解決了不少麻煩,換一個人來,未必比馬大人做的更好,您說呢?”曹吉祥道。

    “地下水牢的事兒……”

    “紅蠍已經放出來了,安排他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曹吉祥回答道。

    “恩,馬順,咱家已經派人給陳溢傳話了,張苞的案子,不會牽連太多,你呢,先回去吧,等這一陣風頭過去再說!”

    “翁主,我那侄子,朝陽門千戶馬安……”

    “只要人在,以後的事情都不難。”王振道,“無非是遭點兒罪而已。”

    “下官明白了!”馬順點了點頭。

    “吉祥,你去一趟南衙,告訴郭老虎,聖上萬壽節快到了,別因為一個小小的百姓惹聖上不高興。”王振吩咐曹吉祥道。

    “翁主,這郭老虎能聽您的嗎?”曹吉祥微微一愣,問道。

    “聽不聽,在他,他要是想鬧,咱家就奉陪到底!”王振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是,翁主!”

    對郭怒,曹吉祥可不敢向對陳溢三文官那樣趾高氣昂,他得恭恭敬敬的等候通傳,然後再十分恭敬的給郭怒行禮,再然後把王振的意思傳達。

    “這是王翁的意思?”

    “是的,郭大人!”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郭怒揮了揮手道。

    曹吉祥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好歹也是提督東廠太監,論權勢和地位,也不比你一個錦衣衛指揮同知差吧?

    望著曹吉祥的背影,郭怒臉上閃過一絲陰霾,王振是越來越跋扈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天真了!

    自己已經是箭在弦上了,豈能就此收手,這一次要不把錦衣衛徹底掌握在手中,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8:33

第99章 執著的於欣

    “梁道長,這能行嗎?”

    “楊公子莫非不相信貧道?”那梁道長哼哼一聲,甚是不滿道,“令尊楊老大人是中了邪術,並非所謂的中風,這是邪靈附體的症狀,等貧道做了法事,再給老大人喝下符水,自然是立馬痊癒!”

    “這……”楊旦是將信將疑,他本是讀書人,對鬼神一向敬而遠之。

    何況楊溥貴為當朝首輔,文壇領袖,怎麼就被邪靈附體了呢?

    要真是如此,自己早就該找道士回來做法事了,何必等到現在,讓父親大人受那麼大的罪過。

    “貧道敬重老大人一心為國,這才冒著被殺頭的危險揭下皇榜,大公子若是不相信,貧道這就告辭就是了!”

    罷了,一場法事而已,也要不了幾個錢,現在最要緊的是救命,若能救回父親的命,這又有何妨?

    “楊安,吩咐下午,後院開壇做法!”

    “是,公子!”

    “大公子,我來的匆忙,沒有什麼準備,您看?”梁道長臉露難色道。

    “沒關係,道長需要什麼,我來準備就是了!”楊旦道。

    “多謝楊公子了!”

    “道長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召來一個下人,讓人陪那揭皇榜的梁道長去準備法事的器物了。

    “公子,老奴看著梁道長不像是有法力的人?”楊安小聲提醒一聲道。

    “姑且試試呀,也花不了幾個錢!”楊旦長歎一聲,從父親病倒以來,他就沒睡個安穩覺,整個人都憔悴不堪了!

    也許這註定就是一場鬧劇!

    花了不少銀子,折騰了一個下午,那梁道士又是唱、又是條的,有時候還鬼魂附體。

    “呀,這邪靈好生厲害,貧道命休矣……”

    有句話說的是,失望越大,希望也就越大!

    做法事,驅邪靈的希望落空之後,楊旦一下子就老了二十歲,他沒有責怪那梁道士,只是命人將他轟出楊府了事!

    皇榜被揭不到半日,又重新張貼出來了。

    “哎……”

    “溫大人,求求您了,救救家父……”

    “楊大人,並非溫某不願意施救,而是,溫某實在是沒有辦法呀!”溫良棟臉有難色道。

    “難道家父就沒救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老大人現在還有一絲氣息,也許自己能挺過去也說不定。”

    “這……”

    “楊大人,溫某已經盡力了,對不住了!”溫良棟愧疚的沖楊旦一抱拳道。

    “楊安,替我送一下溫大人!”

    “是,公子爺!”楊安應了一聲,“溫大人,請!”

    “公子爺,濟民堂的蘇大夫來了……”

    “快請!”

    楊旦現在是又一個算一個,只要是京城有名的大夫,他都派人一一去延請了。

    但是,這些名醫診斷之後,紛紛低頭,背上藥箱就走,連診金都不要一分。

    楊府一片愁雲慘澹。

    “算了,楊安,已經這樣了,再來人,打發走就是了,準備後事吧!”

    “公子爺,老爺還沒死,您不能這樣呀!”楊安噗通一聲跪在了,臺階上,老淚縱橫道。

    “楊安,你起來!”

    “我也不想呀,可我也沒有辦法?”楊旦道,身為人子,他又怎麼會不想救自己的父親?

    “準備吧,別到時候手忙腳亂……”

    “什麼,楊府在準備後事?”郭怒接到這個消息,那是大吃一驚,怎麼著,難道楊溥這一關挺不過去了?

    “老爺,看來要讓小孟大人出手了?”

    “這麼多名醫國手都治不好,他能行嗎?”郭怒還有些遲疑,畢竟孟岩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雖然有幾分本事,但太年輕了。

    這樣的大夫就是去醫館坐堂都沒有人敢相信,何況是給當朝宰輔看病?

    這萬一看不好,豈不是貽笑大方?

    “走,先回府再說!”

    郭怒回到府中,郭小超將於欣再一次來郭府的事情稟告給了郭怒。

    “于小姐又來了?”

    “看來,跟昨晚楊旦拜訪於府有關!”老達說道。

    “于欣並沒有將孟岩的消息透露給楊旦,這有些奇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也許於欣並不知道小孟大人現在的身份,她跟小孟大人認識的時候,小孟大人正在被人追殺,而且對方還動用了官府的力量,所以……”

    “于欣這丫頭在保護他?”郭怒眼睛一亮。

    “老爺,如此說來,怕只有這麼一個解釋,以于小姐的善良,她斷然不會做出這麼絕情的事情,那可是當朝首輔,換做是別人,早就說了!”老達道。

    “于欣這丫頭我見過幾次,雖身有隱疾,但知書達理,而且識大局,顧大體,是個相當不錯的姑娘,按照道理,她不應該隱瞞的,除非她有私心,或者有自己不能說的苦衷!”郭怒道。

    “老爺,小孟大人能否從詔獄出來,進入楊府,恐怕還的著落在於小姐身上!”老達道。

    “嗯,老達,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小超已經三次拒絕告訴於欣,我家小月的下落了,我擔心,她會不會不再來了呢?”郭怒道,這事兒絕對不能自己主動上門。

    要做的自然才行,就只能等待了。

    “老爺!”

    “小超,進來吧!”喚了一聲。

    郭小超推門進來:“老爺,爹,于欣小姐來了,說是有事求見您。”

    “老爺?”

    郭怒稍微愣了一下神,隨後忙道:“快請于小姐進來,天這麼冷,她身體羸弱,不能受凍的。”

    “老爺,是去客廳,還是……”

    郭怒沉吟了一下:“去客廳吧。”

    “欣丫頭。”

    “郭伯伯好!”于欣見到郭怒,微微一欠身,禮貌的喚了一聲。

    “嗯,有日子沒見到你了,聽說你剛從山西回來,你爹身體好嗎?”郭怒道,當年于謙被王振誣陷下了詔獄,郭怒可是暗中出力不少,於謙才在詔獄中沒有受苦。

    因此說,郭、於兩家關係還不錯。

    “小超,奉茶!”

    “謝謝郭伯伯!”於欣禮貌的接過了茶盞,“侄女來,就是想問一下,我小月姐到底去哪兒了?”

    “呵呵呵,欣丫頭,小超一定告訴你,小月閉關修煉武功了,不能被打擾?”郭怒呵呵一笑道。

    “是的,郭伯伯,但侄女覺得,覺得……”

    “覺得這是一個托詞,對吧?”郭怒道,“伯伯替你說出來吧,這也確實是個托詞,原因嘛,伯伯不能對別人說,對你倒是沒關係,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噢,侄女謝謝郭伯伯的信任。”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小月她臉上不是有塊月牙形的胎記嗎?她是去治療了,你知道的,為了這個胎記,小月這些年受了多少的委屈,也治過好幾回了,都不見效果,這一次,小月認識了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因為治療的需要,她暫時住到那位大夫家裡,所以,我們不方便對外透露,這個難處伯伯想你是能夠理解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小超總管不肯對我明言。”於欣總算解開了心中的一個疑團。

    “郭伯伯,能不能告訴我,小月姐現在在何處?”於欣問道。

    “思誠坊,孟瑞胡同,孟府!”

    “孟府!”於欣心中一跳,禁不住驚呼一聲,忽覺失態,忙伸手掩住了嘴唇。

    “郭伯伯,給小月姐治病的大夫可是姓孟?”

    “是呀,欣丫頭也認識嗎?”

    “不,不,郭伯伯,我怎麼會認識呢!”於欣下意識的否認道。

    “好了,欣丫頭還有事嗎,這麼晚了,小月不在府裡,伯伯也不好留你在府中過夜,伯伯派人送你回去吧?”郭怒道。

    “侄女多謝郭伯伯了。”於欣沒有拒絕,點頭感謝道。

    “老達,你辛苦一趟吧!”郭怒吩咐老達道。

    “是,老爺!”

    “爹,你累了一條了,讓孩兒去吧!”郭小超閃身道。

    “你?”老達遲疑了一下,這是郭怒下的令,他可不不敢擅自改變或者違背。

    郭怒道:“既然小超一片孝心,老達,你就讓他去唄,這幾天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老爺!”

    望著于欣與郭小超離去的背影,郭怒站起來,撫著呼吸長歎一聲:“好一個聰慧的女子呀!”

    “老爺,要不要派人通知小姐……”

    “不用,小月能應付得來!”郭怒搖了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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