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當權 作者:長風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08: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5 12739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2

第660章 官場屠夫名不虛傳

    “馬蔚然,你敢陷害我……”

    馬蔚然臉上閃過一絲黯然,趙烈由此下場,他卻不思自己助紂為虐,反而怪罪自己起來,真是豈有此理。

    這官場之中,為了一定烏紗,為了向上爬,連良心都不要了,這官做的還有和意義?

    馬蔚然心中一歎,決定此案了結後,不等朝廷對他的處置了,直接退隱山林。

    攜妻子兒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平淡的過一輩子好了。

    孟岩沒想到,通過趙烈被抓,馬蔚然居然蒙生退出官場的念頭,這倒是始料未及的。

    “馬縣令沒有陷害你,他只是把你對他的話給本官複述一遍而已,你自己做過什麼你清楚。”孟岩冷哼一聲,“帶走!”

    “馬蔚然,你個混蛋,郭公公不會放過你的……”趙烈氣急了,自己居然送上門被抓,仕途完蛋了,他也不想讓馬蔚然好過。

    “欽差大人,趙大人其實也不過是郭敬的一個傳話筒,您這樣抓了他,是不是……”

    “馬縣令是說本官抓人過了嗎?”

    “下官不敢!”

    “你以為郭敬沒有允諾他好處,他會跟你說那番話?”孟岩問道,“趙烈是個什麼官兒,抄一下府邸就知道了。”

    “孟大人,您要查抄趙烈府邸?”

    “怎麼了,興公公,你是說本官沒有這個權力嗎?”孟岩反問一聲。

    “這趙烈跟湯大人的案子沒有多大關係吧?”興安訕訕道,他也怕孟岩做事不顧後果,抓趙烈就有些過了,就算有證據,那也要坐實了才行。

    如果接著查抄趙烈府邸,那就有些越權了。

    不對。他還是錦衣衛南衙指揮僉事,易縣在統轄上還屬於順天府,就算南衙不管查案辦案,可他還兼著巡察司的職務。

    案子嘛,有點兒關係,要管的話也說得通。

    “張沖!”

    “標下在!”

    “點齊一個中隊人馬。前往趙烈府中,把趙府給本官抄了,記住,不許傷害趙府無辜的婦孺!”孟岩命令道。

    “標下領命!”張沖領了命令,起身過去集合人手去了。

    站在一邊的易縣的大小官吏們一個個都嚇的不輕,這欽差大人年紀輕輕的,一出手可真是狠呀!

    這個時候誰也不敢指責孟岩越權,那排在孟岩身邊的監督的內官的話都沒用,誰的話還有用?

    很明顯。那內官要麼就是跟欽差大人一夥兒的,要麼他惹不起欽差大人。

    京城,錦衣衛南衙大街。

    “易縣六百里加急!”

    “什麼,易縣六百里加急,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怎麼加急文書送到錦衣衛來了?”

    “郭大人,易縣六百里加急!”

    “易縣,是石頭的消息嗎?”郭怒一大清早起來。就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下了早朝。回到衙署辦公,一直就覺得心神不寧。

    “快,把人帶進來!”

    “標下南衙巡察司孟大人麾下……”

    “好了,把你們孟大人讓你送來的急件給本官就是了。”郭怒一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自我介紹。

    “喏!”來人趕緊將牛皮寶中用火漆封好的六百里加急文書遞了上去。

    郭怒接過來,撕開火漆,取出裡面的文書。

    信的內容。讓郭怒微微露出一絲驚容,雖然他也知道一些有關湯溁自殺案的疑點,但是這件案子不那麼好查的,郭敬手下能人不少,一定是能抹掉的痕跡統統都抹掉了。沒想到的是,孟岩剛到易縣不久,就找到了蛛絲馬跡。

    現在要的是將當時看押湯溁的一干人等拘押,並且派人押送前往易縣接受問訊。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辦的事情,那郭敬雖然在京城,可他的大同監軍的職務還沒有撤銷,人家可是地方實力派。

    而且郭敬的背後還有王振這麼一個大佬。

    “老達,去北衙把傅大人請過來!”

    “是,老爺!”

    約莫一炷香時間,傅嘯塵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估計是聽老達說道孟岩的六百里加急,這才一路騎著馬,風馳電掣過來了。

    “石頭讓我們抓人,還要把人送到易縣去。”

    “這麼多人,還是郭敬的手下,這不好辦呀?”

    “石頭用了欽差關防,就算郭敬不願意,那也得讓我們把人送過去。”郭怒道。

    “萬一郭敬不讓我們把人帶走呢?”

    “關鍵是我們並不知道那晚都有哪些人,還有石頭指名道姓要這個方俊鶴,這個人可是郭敬手下的最信任的幕僚,他肯讓這個人跟我們走嗎?”傅嘯塵擔憂道。

    “如果明著請請不到的話,那就只能暗地裡請了!”

    “時間上來得及嗎?”

    “石頭信上說,他在易縣至少會待上兩天,應該來得及。”郭怒道。

    “我來想辦法。”

    “其他人,等請到了方俊鶴再說。”郭怒道。

    “你們要抓方俊鶴?”賽霄宇也被郭怒召了過來,只是他比傅嘯塵晚了一會兒。

    “你知道這個人?”

    “這個人一直都是我輿情司重點監控物件,如果我們要抓這個人,不明著來的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找到他。”賽霄宇道。

    “什麼地方?”傅嘯塵追問一句。

    “吉祥賭坊。”

    “方俊鶴好賭?”

    “此人不但好賭,而且好色,吉祥賭坊幕後的老闆正是郭敬,他在裡面有沒有份就不知道了。”賽霄宇道,“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吉祥賭坊。”

    “好,我現在就帶人去!”

    “傅大人,你如果大張旗鼓的去,萬一驚動了對方,跑了,就麻煩了。”

    “那依你的意思?”

    “誘捕。最好是不要讓郭敬那邊知道消息,然後,郭大人再去堵門,這樣郭敬想把人轉移都來不及。”賽霄宇建議道。

    “那就這麼定了,嘯塵那邊一動手,我這邊就帶人去找郭敬要人。我們分頭行動!”郭怒道。

    “好!”

    孟岩抓了趙烈,這可是在易州官場上產生了劇烈的震動,一個過境的欽差,居然抓了當地的官員,完全不顧官場上的規矩做事,這欽差太生猛了。

    他不知道這樣做會打破官場上的潛規則嗎,會被禦史言官參劾的,這是越權。

    不過,消息傳到京城。都察院的禦史言官們居然集體失聲了,沒有人上摺子參劾。

    原因居然是被孟岩的“官場屠夫”的名聲給嚇住了,這傢伙,凡是跟他作對的官,都沒有好下場。

    “王先生,這孟愛卿到什麼地方了?”

    “聽說到了易縣!”

    “易縣,那不是湯溁畏罪自殺的那個縣?”朱祁鎮記性還是不錯的,這件案子影響很大。

    “是!”

    “有什麼消息沒有?”

    “老奴只聽說孟大人一行甩開欽差儀仗。走明月峽,遭遇明月谷的匪寇襲擊。”

    “可曾有傷亡?”

    “消息說。孟大人率部下奮勇殺賊,不但擊潰賊寇,還乘勝追擊,剿滅了這股為禍一方的山賊!”

    “好,孟愛卿做得好!”朱祁鎮拍案叫好道。

    “主子,孟大人是前往大同查案的。這剿滅山賊是當地官府的事情?”

    “王先生此言差矣,這山賊又不是孟愛卿主動去剿滅的,是他們不開眼,惹上孟愛卿,以孟愛卿嫉惡如仇的脾氣。順手拔出這個毒瘤,那有什麼不對的?”

    “老奴只是覺得這樣做,有些本末倒置了?”

    “嗯,先生說的也有些道理,朕相信孟愛卿分得清楚主次的。”朱祁鎮揮手道。

    “啟稟聖上,易縣急報!”

    “何事居然來驚擾聖駕?”王振喝問一聲。

    “是關於欽差大同巡察使孟大人的。”跪伏在地上的太監小心翼翼的道。

    “哦,什麼事兒,起來說話!”朱祁鎮聞言,抬起頭吩咐一聲。

    “啟稟聖上,孟大人抓了易州知州趙烈,還派人抄了他的家。”那太監稟告道。

    “什麼,孟愛卿抓了易州知州,這是為何?”

    “消息上說,易州知州趙烈在湯溁畏罪自殺案中有牽連,涉嫌威脅收買知情人,以及誣陷易縣縣令馬蔚然,使其被吏部停職待參。”

    “原來是這樣!”

    “報,欽差大同巡察使孟岩孟大人的摺子到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呈上來!”朱祁鎮大手一揮。

    這是皇帝給孟岩的專奏的權力,可以不經過通政司、內閣和司禮監直接呈送皇帝,一般只有在外領軍作戰的將領才會有這樣的權力,而且即便賦予了,能不能不從司禮監過手,那就未可知了。

    不過孟岩的摺子是絕對不可能從司禮監過手的。

    “孟愛卿在給朕的摺子中說了,這個易州知州趙烈曾許諾易縣縣令,只要他在湯溁畏罪自殺作證,就可以給他運作到南方當一個知府,這個易縣縣令馬蔚然不同意,結果就被他參了一本,丟官停職,而且湯溁畏罪自殺疑點頗多,死因蹊蹺,孟愛卿勘驗現場,結合驗屍結果,推斷湯溁之死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朱祁鎮道。

    “他殺?”

    “他殺也就是可能是謀殺!”

    “謀殺,這不太可能吧,湯溁都下了大獄,一旦罪名坐實,開刀問斬不過是時間問題,誰會謀殺一個死囚犯呢?”王振心中一跳,但還是裝出一副不明白的模樣,明知故問道。

    “孟愛卿已經行文錦衣衛,提調相關人等前往質詢。”朱祁鎮道。

    提調,這是好聽的,實際上就是抓人。

    王振心中咯噔一下,心道,郭敬有麻煩了,要真是他下手做的,被孟岩抓到證據,可就不好弄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4

第661章 抓捕方俊鶴

    王振匆匆從南書房返回司禮監,他要趕緊通知郭敬,這姓孟的小子出手真是太狠太快了。

    如果真讓他揪住什麼把柄,那就麻煩大了。

    “東翁,東翁,不好了,不好了……”高讓一路高叫著沖進了司禮監,完全沒有了章法。

    “吵什麼,吵什麼,高兄,你遇事能不能冷靜一些,這樣讓下面人看了,你怎麼服眾?”王振冷斥一聲。

    “是,是,東翁教訓的是,讓下次一定改正。”高讓忙垂首站立,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說吧,什麼事兒?”

    “東翁,剛才郭兄派人來告訴我,郭怒帶人將他的府邸給堵住了,要他交出當初在易縣看押湯溁的那八個人!”

    “這孟岩是欽差,他要調查這八個人,那就把人交過去就是了,有什麼可為難的?”

    “東翁,您不知道……”

    “是這樣,那就沒有辦法了嗎?”王振微微露出一絲不悅來,這事兒還難辦嗎?

    “關鍵是,要是被那姓孟的小子瞧出來,這就是欺君之罪了!”高讓苦著臉道。

    “這八個人知道多少?”

    “應該是知道一些,但具體的應該不清楚,動手的不是他們任何一個。”

    “那就讓郭敬把人交出去,難道他還不能控制這八個人嗎?”王振哼哼一聲。

    “控制這八個人不難,可不讓他們不說話卻難,那姓孟的小子手段多多,人到了他的手中,這結果就難以預料了。”高讓道。

    “這倒也是,找八個人頂替一下?”

    “倒是可以。就怕易縣那邊有人認得這八個人,那就麻煩了。”高讓道。

    “認得又如何,這八個人又不是易縣的,抵死不承認就是了,又能怎麼辦?”王振道。

    “那就這麼辦了。”高讓點了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的。欺不欺君的,能對付過去就行了。

    八名看守只是小嘍嘍,抓了,也意義不大,最對也就能佐證一些問題。

    孟岩真正要抓的人是方俊鶴!

    如果真的是郭敬指使的謀殺,那麼方俊鶴就是執行人,抓到方俊鶴,就能將湯溁的死因謎團解開。

    孟岩知道,方俊鶴不好抓。他被任命為欽差的時候,就已經再懷疑方俊鶴了。

    但是懷疑歸懷疑,他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一旦驚動對方,想要抓到對方就難了。

    所以孟岩選擇了按兵不動,一直到離京,他都忍住沒有對方俊鶴下手。

    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方俊鶴很湯溁自殺有關。

    一直到他到了易縣,勘驗現場,聽了馬蔚然、蔣縣丞等人的陳述。那麼他就有藉口把這個方俊鶴請過來問話了。

    但方俊鶴肯定不會自己主動過來的,文請的話。行不通,只能用武請的方式了。

    吉祥賭坊,京城最大的賭坊之一,也是最豪華的賭坊。

    能夠在京城開賭坊,那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背後還得有強大的勢力。官府,地下幫派,那都得有關係。

    方俊鶴是這裡的常客,他不是郭敬,必須常年鎮守大同。他是自由的,可以隨時來往京城和大同。

    他是郭敬最信任的下屬和智囊,郭敬在京的產業,也大多交給他處理。

    所以,方俊鶴很得郭敬的信任,就是郭家人對方俊鶴也是敬畏三分,稱呼一聲“方三爺”。

    方俊鶴排行家族排行老三,早年曾中過秀才,有功名在身,久試不第,走投無路,轉投郭敬門下做了一個幕僚。

    郭敬是個大字不識的老粗,又是內官的身份,這樣的人,有骨氣的讀書人是不屑與之為伍的,何況去跟他當幕僚?

    所以,方俊鶴的投奔,讓郭敬對他信任有加,方俊鶴倒也對得起這份信任,對郭敬忠心無比,做事也滴水不漏,因此,在郭敬的監軍府中權勢極大。

    方俊鶴好賭,但是不爛賭,何況他本身就是賭坊的老闆之一,所以,賭博對他來說,只是生活中一種放鬆的方式。

    清心茶館,吉祥賭坊的對門。

    二樓雅間。

    “老傅,賭坊不是動手的地方,咱們得另外找個地方才行。”

    “你說,這一次行動,我聽你的指揮。”傅嘯塵咧嘴一笑對賽霄宇道。

    “這方俊鶴在飄花樓有一個相好的,喚作香菱,年方十八歲,年輕貌美,回京這幾日,他每晚都宿在飄花樓。”賽霄宇道。

    “你怎麼不早說,我們還來這吉祥賭坊做什麼?”傅嘯塵怪一聲道。

    “時間緊迫,要是能多給點時間,當然不需要來賭坊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方俊鶴騙到飄花樓去,現在還不到營業的時候,正好在那邊將他帶走。”賽霄宇道。

    “何必要等騙過去呢,只要他出來,直接在街上給他劫走不就是了。”傅嘯塵道。

    “你有把握在大街上,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將他劫走嗎?”賽霄宇道,“方俊鶴身邊至少有四名保膘,都是好手,一旦打起來,驚動五城兵馬司,鬧大了,咱們怎麼收場?”

    “也對,咱們是來請人的,不是來抓人的。”傅嘯塵點了點頭,公文上明確寫了,是把人請過去接受詢問,不是把人抓過去。

    雖然只是一個字的差別,但執行起來,就大不一樣了。

    “我去飄花樓找那個香菱,方俊鶴謹慎多疑,想要把他騙出來,要想一個過硬的藉口才行。”賽霄宇道。

    “動腦子的事情,還是你來吧,我不行。”傅嘯塵嘿嘿一笑,擺手道。

    吉祥賭坊內。

    方俊鶴哼著小調兒,在嘈雜的人群中漫步而來,仿佛很陶醉的樣子。

    “三爺好!”

    “劉老闆,今天手氣怎麼樣?”

    “今天手氣不錯,贏了不少。三爺賞光,晚上喝一杯?”那贏錢的劉老闆紅光滿面道。

    “不了,今晚有事兒。”方俊鶴搖手拒絕道。

    “那改日,改日好不好?”

    方俊鶴哼哼一聲,算是應付過去了。

    中午過後,賭坊的生意比較清淡。到了傍晚是個高峰期,然後大部分客人都會在宵禁之前回家,剩下的都是賭通宵的賭徒。

    所以,吃過飯後,方俊鶴照例過來巡視一下,然後就去後面的泡上一壺茶,午休片刻。

    郭敬回京述職,也順便休息一下,這邊關大同畢竟是苦寒之地。要什麼沒什麼,所以,這一次回京,郭敬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故而,他這個頭號幕僚也沒啥子事情,也算是放假休息了。

    不然,他哪有那清閒功夫。白天泡賭坊,晚上還去尋花問柳?

    “朗格裡格朗……”

    “三爺。三爺……”

    “何事如此慌張,沒看到三爺我正在假寐嗎?”躺在逍遙椅上,閉著眼睛,哼著小曲兒,怡然自得的方俊鶴一睜眼,訓斥一聲道。

    “三爺。香菱姑娘身邊的小玲兒來了!”

    “她來這裡做什麼?”

    “香菱姑娘被人欺負了,小玲兒是來報信兒的。”手下人忙稟告道。

    “怎麼回事兒,誰欺負香菱姑娘了?”

    “一個錦衣衛,好像還是個千戶,看上香菱姑娘了。說是要贖了回去做小的。”

    “什麼,錦衣衛,好大的膽子,三爺的女人他也敢惦記?”方俊鶴怒了,雖說這香菱只是勾欄院裡的女人,他也就是貪一個新鮮,沒啥感情。

    可這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自己玩的真興的女人,突然被人橫插一杠子,這只要是男人都難免火起。

    “三爺,對發可是錦衣衛,還是個千戶,您的三思!”手下這一句勸,那是火上澆油,這自家東主正跟錦衣衛鬥法呢,冒出一個錦衣衛,居然跟他搶起女人來,這擺明的不就是來挑釁的嗎?

    方俊鶴雖然多疑,但是也沒有想到,錦衣衛會對他下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錦衣衛故意的挑釁。

    這種下作的手段他見識的多了,也用的多了。

    他並不知道,錦衣衛如今軍紀嚴苛多了,發現違法行為,統統開除。

    所以,沒有哪個錦衣衛敢在這個時候自己往槍口上撞。

    這要是知情人,肯定會不相信有錦衣衛敢自己找死,可方俊鶴不同,他回京不太久,錦衣衛軍紀大變的事情也是最近才發生的,所以他還不知道這一點。

    即便是知道了,他也出頭,如果他跑去錦衣衛直接告狀,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面子問題!

    “走,叫上魏大他們,跟我去飄花樓!”方俊鶴大怒之下,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傅大人,方俊鶴出來了,還帶了不少人,您看?”

    “走,派人暗中盯著,我們去飄花樓匯合賽大人!”傅嘯塵當即下達命令。

    易縣縣城西郊,一座廢棄的磚窯。

    “欽差大人,就是這裡!”沒有馬蔚然的指引,他們還真難找到這處廢棄的磚窯。

    “曲封,你們當日就是從這座廢棄的磚窯中搶出湯大人的屍身?”孟岩問道,這一趟去大同,賽霄宇把曲封也派到孟岩身邊,輿情司掌管錦衣衛情報。

    “是的,卑職等就是隨判官大人按照馬縣令給的地址找到這裡,發現了湯大人的屍體,他們利用廢棄的磚窯,烘烤湯大人的屍身,使其快速的腐化!”曲封道。

    現場早已被破壞,但是燒烤的留下的痕跡不是那麼容易的清除的,炭黑的痕跡還在。

    孟岩過來,其實也就是確認一下這個事情的存在,這也是重要證據之一。

    除了現場的痕跡和周圍百姓當天夜裡的證詞有價值之外,其他也就是個過場。

    這個過場也是很重要的。

    它是一個重要的佐證,佐證郭敬等人企圖毀滅屍體證據,如果不是心虛,他們又何必煞費苦心的這麼做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5

第662章 揭開湯溁之死謎團(一)

    “大人,要不要給聖上上一道奏摺?”

    “現在還不需要,等本官要的人送過來再說。”孟岩微微一搖頭,“回去吧,今天可以收工了。”

    “收工?”

    “嗯,不要總是繃著,這才只是開始。”孟岩提醒一聲。

    “明白!”

    “張沖查抄趙府怎麼樣?”回到館驛,孟岩問道。

    “江大人帶人過去清點財物了,估計快了。”郭小超坐下來,喝了一口茶道。

    “王恒!”

    “在!”王恒是王敬的兒子,這一次王敬懇求之下,孟岩將他帶在身邊學習。

    “去,把馬縣令請過來。”

    “喏!”

    “趙烈招了沒有?”

    “黑子在審著呢,還沒有消息,估計還沒招。”

    “這人嘴還挺硬的,等抄家找到證據,就不怕他不開口了,這種人,未必就做過一件這樣的事情。”孟岩道。

    時間就像沙漏裡的沙子,飛快的流逝。

    “大人,我們回來了!”孟岩正在低頭想事兒,驀然聽懂一陣腳步聲,一抬頭,看到張沖和江羽一文一武兩員大將走了進來。

    “情況如何?”孟岩起身走了過去,“坐下說話,來人,倒兩杯茶水過來。”

    “謝大人!”

    “還是有江大人說吧,查抄趙府的財物都是他在統計的。”張沖說道。

    “啟稟大人,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對趙府進行了查抄,所列財物和貴重物品清單如下!”江羽從衣袖裡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張遞了過來。

    孟岩伸手接過來,展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幾行。十分詳細:金葉子,三枚,重三錢;碎銀,四十三兩三錢;銀票,百兩記額,六十四張……仿韓熙載夜宴圖一副;昆侖山玉如意……”

    “這是趙府的全部財物嗎?”

    “是的。全部有價值的財物都列在上面了!”江羽微微一點頭。

    “趙烈為官多少年了?”

    “趙烈是宣德五年的同進士,算起來,為官已經有十六年了。”江羽道。

    “算一算他每年的俸祿,加上其他合法的收入,減去這裡面列舉的,還剩下多少?”孟岩問道。

    江羽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個小算盤,一邊說,一邊劈裡啪啦一陣計算,最後道:“根據下官的推算。趙烈為官十六年,所獲的俸祿加上獎賞以及其他合法收入,總計是一千三百一十八兩,用這裡的減去這個數字,無法估值的不算,還剩下一萬六千七百兩!”

    “十六年,貪污受賄一萬六千多兩,平均下來。每年一千兩銀子,本官行個文去吏部查一下。趙烈任上可有虧空之類的。”

    “大人這是要徹查趙烈?”

    “本官最嫉惡如仇,尤其是這等貪官,職權範圍之內,只要是被本官遇上了,那就逮著一個,處理一個。絕不手軟!”孟岩鄭重的道。

    “可是,您現在是專案欽差,要查趙烈的話,那可是越權了?”江羽提醒道。

    “等趙烈開口,案子移交錦衣衛北衙。這樣就沒有人說閒話了吧?”

    “嗯,這倒是,錦衣衛北衙本來就有查辦此類案件的特權,交由北衙接手,沒有人能指出毛病來。”

    “把這些抄寫一份,交給黑子,他知道怎麼做。”孟岩吩咐一聲。

    “好的。”

    “都下去休息吧,趙烈的家人沒為難吧?”

    “沒有,趙烈在這邊納了兩個小妾,各有一個丫環,老媽子還有僕役什麼的,都還安頓在州衙內!”

    “不是賣身的,結算工錢,多給半年,讓他們自己回家,缺盤纏的,可以給一部分。”孟岩道,“賣身的,有賣身契的,交上來,本官來處置,賣身契在老家的,把人先安頓下來,詢問他們自己的意願,願意恢復自由的,本官給他們想辦法,不願意的,再說。”

    “是,大人!”

    “去吧,去吧,弄完了,就下去休息,不必再來請示了。”孟岩一揮手。

    “大人,馬縣令到了!”

    “有請!”

    “下官馬蔚然見過欽差大人!”

    “馬縣令來了,坐,王恒,奉茶!”孟岩熱切的招呼一聲。

    面對如此熱情的孟岩,馬蔚然臉色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太不正常了。

    “馬縣令,你在易縣縣令任上,每年一次的吏部一次的考評,你的評價都不高,甚至有時候都沒有你的名字,但易縣的老百姓對你的口碑還是不錯的,本官說的可對?”孟岩道。

    “欽差大人怎麼說起這個?”馬蔚然有些吃驚。

    “本官也聽說了一些,你馬縣令相貌不出眾,當年科考,要不是一手好文章,怕是連進士都中不了,中了進士,吏部選官,總輪不到你,你迫于生計,最後沒辦法,自己治了一個賣炊餅的攤子,我說的可對?”

    “大人……”

    “聽本官說完,後來吏部有位官員在大街上看到了,堂堂進士居然迫于生計在大街上買炊餅,覺得有辱斯文,也丟盡了朝廷的臉面,才在選官的時候給你說情,放你來易縣擔任縣丞,你到任後三年,因為老縣令身體不好,你得以施展才華,勸課農桑,發展縣學,老縣令致仕,推薦你接了他的位置,但是由於你性格倔強,不善與同僚之間交往,因此你雖然官聲很好,但跟同僚之間關係並不好,而且,你在縣丞任上,有老縣令給你遮風擋雨,老縣令走了,沒有人給你撐起一片天空了,於是你雖然沒有犯錯,也造福一方,卻得不到上面的欣賞,甚至還把你當成另類來看,於是你在縣令任上十年未獲升遷?”孟岩繼續說道。

    聽到這些,馬蔚然眼圈瞬間就紅了起來,這十多年來。他所受的委屈,內心的憤懣,一下子湧了上來。

    “大人,下官為官十餘載,不求高官顯爵,只求造福一方百姓。無愧於心。”

    “馬大人有此心意,本官心中甚蔚!”孟岩贊許一聲道。

    “多謝大人贊許,有大人這句話,下官心滿意足了!”馬蔚然激動道。

    這些年來,他不被人理解,在眾多同僚眼中是個傻老倔,還被人戲稱為“馬大郎”。

    當年當街買炊餅的經歷,更被人編成了故事傳唱,當然那唱的都不好聽。

    “本官請馬縣令來。是看重馬縣令的才能和口碑,打算給馬縣令你一個機會。”孟岩直截了當的道。

    “大人,下官……”馬蔚然愣住了,他沒想到孟岩會如此看重他,想用他。

    “怎麼?”

    “實不相瞞,下官已經決定要辭官歸故里了。”馬蔚然站起來,鄭重的道。

    “辭官,這是為何?”

    “下官厭倦了官場裡的勾心鬥角。心力交瘁,已經不堪重用了。”馬蔚然道。

    “馬縣令。沒想到你會這樣放棄了!”

    “放棄,大人,說句不動聽的,像你我這樣的人,在官場中都屬於異類,異類的結局是什麼。您也看到了,就是我這樣的,十年不得升遷,而且還被人誣陷,奪官罷職。這都是最好的結局了。”馬蔚然黯然道。

    “馬縣令,可還記得你當初考取進士,那個時候你是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是,那個時候下官的確想要幹一番事業,就算不能青史留名,也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好官,可又如何,我空有一身抱負,卻難以施展才華,後來終於有機會了,我被放了縣丞,做到縣令,我把一個縣治理的繁榮富華,井井有條,路不拾遺,可又能怎樣,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你的會給上司溜鬚拍馬,會給上司送禮,你才有機會升遷,否則吏部考評,輪都輪不上你!”馬蔚然氣憤的說道。

    孟岩知道,大明開國已經六七十年了,官場上的那一套早就死灰復燃了。

    這是一貫的政治生態,劣幣驅良幣,可以說是歷朝歷代的頑疾,至今都沒有找到根治的好辦法。

    老朱家殺了那麼多人,都沒有用,事實證明,嚴刑峻法也不是一劑良藥。

    要澄清官場的不正之風,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關鍵還是立規矩。

    規矩有了,還得監督!

    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當然,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根本問題還是老百姓的覺醒。

    但,這可是幾百年以後的事情,就現在的大明,這個方法完全不可行。

    可如果朝堂之上有一批正直無私的大臣的話,那對整個官場的風氣是有巨大的影響的。

    這又說道另一個官場弊端,上有所好,下必從焉!

    上層乾淨,下層必然會得到淨化,反之,如果上面的人都腐化了,那上樑不正下樑歪,那全國就必然是一團烏煙瘴氣!

    就如今大明朝而言,朝堂之上貪官和好官,五五之數,也正是這個原因,大明的朝政還算平穩,並且還能有小步的前進。

    “所以,你就膽怯了,不想幹下去了?”

    馬蔚然臉上閃過一絲羞慚,是,他不想幹了,想找個地方躲清靜去了。

    “馬蔚然呀嗎馬蔚然,你知道本官本想推薦你擔任易州知州,沒想到你卻要辭官不做了?”孟岩冷哼一聲。

    “大人!”馬蔚然驚呼一聲。

    “你都不想做官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孟岩看得出來,馬蔚然內心並不想就這樣灰溜溜的辭官。

    他內心還是想抗爭一番的,只是,這官場黑暗,他一個人的力量太單薄了,所以才萌生退意。

    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5

第663章 揭開湯溁之死謎團(二)

    “馬縣令,你走吧,本官不喜歡跟一個懦夫說話。”孟岩站起身來,沖門外一指道。

    懦夫!

    馬蔚然還從來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懦夫”,這是對他的人格的侮辱!

    “站在這裡幹什麼,本官這裡又不管飯?”

    “欽差大人,你可以打下官或者罵下官,但是不可以侮辱下官!”馬蔚然憋著一口氣怒道。

    “我侮辱你了嗎?”孟岩斜睨他一眼,反問道。

    “請欽差大人收回剛才的話,馬蔚然不是一個懦夫!”馬蔚然鄭重的道。

    “你若不是懦夫,為何遇到眼前這麼一點挫折就膽怯了,不想幹了,朝廷只是停了你的職而已,又沒給你定性,你就這點兒耐心都沒有?”孟岩冷喝一聲。

    “下官……”馬蔚然一愣,有些不知如何措詞。

    “說的好聽你是厭倦官場上的是是非非,其實本質還不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躲清靜?”

    “你既有胸懷天下,做一個為民勤政的好官,也曾堅持這麼長時間了,當年你擺攤賣炊餅的時候,有沒有放棄過你的理想呢,而現在,僅僅是遇到一點挫折,你就想放棄了,不是懦夫又是什麼?”孟岩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

    馬蔚然臉上霎時閃過一絲羞慚。

    “下官也不想就這麼離開,可是下官一不會溜鬚拍馬,二又不會賄賂上官,想要在這官場中混下去,步履維艱,還要時刻提防來自同僚和下屬。做事更是束手束腳,空有本事卻無力施展。”馬蔚然道。

    “那是你沒有遇到一個欣賞你的人!”

    在官場上,能混的好的,一是自身的能力,當然這個能力不是拉幫結夥,搞那些歪門邪道的能力。第二就是,上有伯樂,沒有人提攜,想要走的更高,這是很難的。

    這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官場上,無法改變,這是幾千年人治留下來的,制度設計的再完美。最終也還是人在執行。

    好馬沒有遇到伯樂,它也會最終泯滅在庸馬之中,最終跟其它馬一樣,老死而不為人知。

    馬蔚然不是傻瓜,一聽這話就明白,自己那等不來的機遇終於來了!

    雖然孟岩是錦衣衛,跟他也不隸屬一個系統,甚至不是一個陣營。但是,他對自己屬於的那個陣營已經失望了。無論他做的多好,多努力,始終是進不了那些人的法眼,甚至還被歧視和孤立。

    他還拼了命的要融入那個陣營做什麼?

    “馬蔚然叩見主公!”

    “不要這麼稱呼,喚大人即可,本官只是愛惜人才。你的官風和口碑都很不錯,本官不想一個好官就這樣埋沒了,才想提攜你一下。”孟岩上前將馬蔚然攙扶起來。

    “多謝大人!”

    “剛才本官說要推薦你任易州知州,其實只是一句說辭,本官雖然是欽差。可地方父母官的任選那是吏部的事情,本官隸屬錦衣衛,推薦你去任地方官,這便有了僭越的嫌疑,所以,這不是本官的本意。”孟岩解釋道。

    “下官明白大人的難處!”

    “欽差行轅有一個職務倒是適合你,只不過,這是個臨時的,行轅參贊,你可願意?”孟岩問道。

    “行轅參贊,具體做什麼?”

    “幫本官處理一些瑣碎的公務,有些時候本官分身乏術,你也可代表本官處理行轅事務。”孟岩道。

    “好,下官從命!”馬蔚然想了一下道,“只是朝廷那邊?”

    “沒關係,這個本官會替你說明的,你回去收拾一下,儘快的來報導吧。”

    “是!”

    “大人,欽差儀仗到了!”郭小超從外面進來。

    “安頓下來,先休息,其他的等明日再說!”孟岩吩咐一聲。

    “明白!”

    “公子爺,姜峰求見!”

    “進來!”

    “公子爺!”

    “有事兒嗎?”孟岩一抬頭,看到薑峰一臉的風塵問道。

    “公子爺,姜峰犯錯了!”薑峰噗通一聲跪下道。

    “你犯什麼錯了?”

    “公子爺,您看!”薑峰從懷裡掏出一些紙張來,高舉過頭頂,孟岩一看上面的字,就感到一絲不好了。

    全都是狀紙!

    他只是過境的欽差,根本管不到本地的案子,而且還在專案欽差,這些案子根本不歸他管,他要是管了,恐怕參他的摺子鋪天蓋地,正好給了王振等人彈劾自己的機會。

    “分開的時候,我沒交代你嗎,不要管閒事兒,你為什麼就不聽呢?”孟岩怒了,是,這些案子十有八、九有冤情,可那是他該管的事情嗎?

    “大人,我也不想收,這都是那些攔路告狀的硬塞過來的,我不想接都不行,我心想,要是真硬下心腸拒絕的話,對您的名聲也會有影響,所以……”薑峰委屈的低下了頭。

    孟岩一拍額頭,這事兒也有他考慮不周的地方,薑峰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這些狀紙他要是不理不睬,恐怕自己的名聲真的會有損,老百姓可不懂官場上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們只認你能不能為他做主,至於你的難處,他們不懂,也不能理解。

    在他們眼裡,欽差大人就是最大的,他們哪管你是幹什麼的欽差,能管多大的事兒?

    “從今天起,把欽差儀仗收起來,全部換便裝。”孟岩也不想招搖,要不是朝廷的狗屁規矩,他才不願意弄這個陣勢呢,反正都要進山西了,乾脆把這些唬人用的玩意兒收起來,也省的麻煩。

    “是,公子爺!”薑峰答應一聲,“那這些狀紙?”

    “告狀的人呢?”

    “他們跟著我們一起來到了易縣。”薑峰道。

    “先一起安頓下來。待我看了這些訴狀再說。”孟岩略微沉吟,吩咐一聲。

    “大人,您真的要接這些訴狀?”郭小超急了,這可是麻煩事兒,弄不好還會惹火上身?

    “那能怎麼辦,真的不管?”孟岩也頭疼。如果不管的話,百姓無處聲冤,悲劇還少嗎?

    “您是慈悲心腸,可現在是那個更重要,您不會不知道?”郭小超道。

    “我心裡清楚,這些案子我自己不辦,也可以交給朝廷來辦,放心好了。”孟岩道。

    “大人清楚最好了!”郭小超鬆了一口氣,他就怕孟岩脾氣上來。真的要把這些案子給辦了,那就麻煩了。

    夜幕降臨,孟岩大體的上看完了這些訴狀,有的是利益糾紛,比如,兄弟倆因為田產的劃分打官司,官府判了又不服,有的是兩個莊子爭奪水源。幾乎是年年幹仗,官府都沒辦法調停。其實就是資源供給的問題,還有就是殺人案,抓了人,還判了刑,人都殺了,家屬堅持喊冤。說真凶是另有其人,可案子官府早就不受理了……

    這些案子不少都跟那個被孟岩抓起來的易州知州趙烈多少有些關係。

    訴狀中提到趙烈受賄,偏袒被告,還有殺人案中,那個真凶一次性給趙烈送了一千兩銀子。

    案子是一個風化案。最後演變成殺人案,具體案情,訴狀上也沒有太詳細。

    馬蔚然妻兒都在老家,除了一個老僕跟著他,沒有外人,也沒什麼財物積蓄,給些銀子打發老僕回家去了,他一個人單獨來館驛找孟岩報導了。

    “蔚然兄來的正好,這兒有一個案子,你應該聽說過。”孟岩挑出這個風化殺人案問道。

    “不敢,容下官看一下。”

    “大人,這狀紙怎麼到您手裡?”看完後,馬蔚然大吃一驚。

    “是這樣的……”

    “這告狀的人是不是一個瞎眼的老婆子?”

    “我把人喚來,你一問就知道了,具體情況本官還不太清楚。”孟岩道。

    “不用了,這個案子是三年前的,發生在易州城內,這有一戶姓柳的人家,祖傳的裁縫,手藝很好,子承父業,柳家自幼定下了一門親事,女方很漂亮,但是名聲不好,不過,那都是道聽途書,人云亦云,到了十六歲,柳家便上門納聘,一年後,這潘家女子就進門了,這潘家女子家境也不錯,自幼錦衣玉食,有些嬌小姐脾氣,這柳家相公是個老實人,只會做衣服,不懂情趣,又不會討好妻子,夫妻關係並不好,這柳潘氏有一個表哥,複姓南宮,單名一個南宮慶,與柳潘氏從小一起長大,年長四五歲,很是要好,南宮慶的父親早年中過舉人,外放過縣丞,後來辭官,在易州城內頗有些聲望,家中良田千頃,屋舍上百,是豪富之家……”

    對於這個案子,馬蔚然可是知之甚深,那可是相當轟動的一件案子。

    簡單來說,就是一對表兄妹在家偷情,被回來的丈夫發現了,丈夫盛怒之下,將妻子殺死了,表兄則毫髮無損。

    這件案子中,丈夫撞破妻子的姦情,完全有殺人動機,而且柳潘氏死的現場,只有丈夫一個人。

    至於跟柳潘氏通姦的南宮慶則不在現場。

    這個案子其實並不複雜,現場雖然南宮慶不在,可是發現柳潘氏死的時候全身赤裸,而且衣服上還沾有精斑,而丈夫被發現的時候是昏倒在現場,衣服都是完好無損的。

    正常的邏輯下,殺人犯昏倒在殺人現場的幾率非常小,何況丈夫腦袋上也有被重擊受傷流血。

    表面證據就已經說明,當時肯定有第三者在場,這個第三者就是柳潘氏的姦夫。

    但是案子卻極力的忽視了姦夫的存在,將丈夫定為殺人兇犯,嚴刑之下,屈打成招,隨後判了死刑,秋後問斬。

    案子有太多的疑點,這有點兒跟白素心的案子類似,但是,這個案子的人犯已經被定罪問斬了,白素心起碼還活著。

    而且案子發生在三年前,所有表面證據都沒了,想要翻案,太難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5

第664章 解開湯溁之死謎團(三)

    “大人,這個案子沒辦法查呀,不但時過境遷,而且案子的卷宗也在一年前一場大火中燒掉了,就憑這張狀紙,根本查不了。”馬蔚然苦笑一聲。

    “哦?”孟岩眉頭一皺,這可真是一件無頭公案了,薑峰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

    雖然說天底下沒有辦不了的案子,可這件案子很棘手,人犯都應被砍了腦袋,所有卷宗被毀,物證怕也是找不到了。

    就憑一張狀紙,能說明什麼?

    “大人,您雖然接了這件案子,但是這件案子並不歸您管,您完全可以把案子交上去,上面怎麼處置,那是上面的事情。”馬蔚然也勸說道。

    “如果本案真有冤屈,錯殺了好人,那對那瞎眼的柳氏又該如何呢?”孟岩道,“若是本官所料不差,她這雙眼睛定然是思念兒子以至於哭瞎的,對吧?”

    “是!”

    “做一個好官,除了自身的品德修養,還要有所堅持,這個堅持就是原則,如果遇到一點兒挫折就放棄,那他永遠做不了一個好官。”孟岩道。

    “蔚然受教了!”馬蔚然鄭重的朝孟岩彎身一躬。

    “蔚然兄,你比我熟悉案子,這件案子一時半會兒想要查清楚很難,所以,本官想先接下來,那位瞎眼的柳氏先找個居處安頓下來,等本官從大同回來,再來調查此案,你先幫我收集案子的相關資料,如何?”

    “蔚然遵命!”

    “好,就這樣吧,還有些案子。都是些利益糾紛,交給地方官處理,我這裡就不插手了。”孟岩道。

    京城,飄花樓。

    方俊鶴氣衝衝的帶著人沖了進來。

    “宋媽媽,宋媽媽……”

    “來了,來了。方三爺!”一個濃脂豔抹的中年婦人,走路一顫一顫的過來。

    “宋媽媽,怎麼回事,不是有人來搗亂,誰要給香菱贖身?”方俊鶴一瞅這飄香樓內安安靜靜的,好像什麼人都沒有,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這個……”

    “宋媽媽,你跟我還不能說嗎?”

    “三爺,人在樓上香菱的屋內。您上去一看就知道了。”老鴇訕訕一聲道。

    “走,上去!”方俊鶴微微一皺眉,儘管心中有一絲懷疑,但還是做出了上樓的決定。

    “三爺,您慢點兒!”

    方俊鶴是這裡的常客,自然知道香菱的房間在什麼地方,由於他的關照,香菱在飄香樓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搬進了飄香樓中最好的房間,過上錦衣玉食。被人伺候的奢華生活。

    “香菱……”

    方俊鶴伸手一推門,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是他還是推開門,但是沒有進去。

    屋子裡居然沒有人回答,他意識到不對,掉頭就要往回走。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走不了了。

    樓道的兩側湧入數十名手持兵刃的錦衣衛,飄花樓內,幾乎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佩刀的錦衣衛。

    這是一個圈套!

    方俊鶴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就憑自己從賭場帶來的七八個保鏢打手。根本不是對手。

    “方俊鶴,方三爺!”

    “原來是錦衣衛北衙的傅大人,方某真是三生有幸,能在這裡見到傅大人。”方俊鶴知道這個時候反抗,無疑是自掘墳墓,還不如冷靜面對。

    “方三爺客氣了,本官也是奉命行事,請吧。”

    “去哪兒?”方俊鶴明知故問道。

    “以方三爺的聰明,不會猜不到吧?”傅嘯塵微微一笑。

    “好吧,沒想到方某人也有一天會去錦衣衛詔獄做客。”方俊鶴微微一笑,故作輕鬆道。

    錦衣衛詔獄,那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進去了,不脫一層皮,那是出不來的。

    傅嘯塵也沒有否認,一揮手,兩名錦衣衛上前,一隻黑色的頭套套了下來。

    “傅大人,這是做什麼?”

    “沒事兒,就是不想讓人看到方三爺被我們帶走而已。”傅嘯塵嘿嘿一笑解釋道。

    “你們……”方俊鶴想要罵人,但是他嘴剛張開,就被人用布帛給堵住了。

    “帶走,從後門,那兒有一輛馬車,上車後,馬上出城,要快!”傅嘯塵低聲吩咐道。

    “是,大人!”

    “把這個消息通報給郭大人,就說我們得手了。”

    “明白!”

    “大人,方俊鶴的保鏢怎麼辦?”

    “帶回去,咱們去吉祥賭坊!”傅嘯塵嘿嘿一笑,這麼好的機會,他不去鬧騰一下,干擾一下對方的視線。

    另外一邊,郭怒帶人堵住了郭敬的大門,雖然兩人都姓郭,但兩家沒有半分關係,五百年前也許可能是一家,但是現在兩人是對立的。

    “郭怒,你欺人太甚,老夫沒得罪你吧,你帶人堵我的府門算什麼?”

    “你是內官,按照本朝的律法,內官是不允許有外宅的,你違規了,就這一條,我要是告到聖上面前,你會怎樣,你自己清楚?”郭怒冷冷的回道。

    “你想幹什麼?”郭敬還真是有些犯怵,他雖然做事蠻橫不講理,可這是在京城,不是大同,真得罪了郭怒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有他一壺吃的。

    “把押解和看押湯溁湯大人的人交給本官,欽差大同巡察使要問他們一些問題。”郭怒平靜的道。

    “欽差大同巡察使,什麼官兒,老夫沒聽說過!”

    “放肆,欽差大同巡察使這是聖上欽點任命調查湯溁通敵走私、畏罪自殺一案的欽差,你敢說不知道?”

    “是嗎,老夫怎麼沒聽說過呢?”

    “郭敬,不要給本官裝聾作啞,把人交出來,讓本官帶走。否則,休怪本官執法無情!”

    “郭怒,你做你的錦衣衛指揮使,老夫做我的大同監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非要跟老夫作對?”郭敬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相反,他的脾氣很暴躁,而且很剛愎自用。

    “郭敬,你做在大同任上做了些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本官不過是請你的手下前去質詢,如果你不交人的話,那本官就只有抓人了。”

    “郭怒,你敢?”

    “敢什麼敢?

    王振帶著高讓等人匆匆趕到。

    “美旭兄。你來的正好,這郭怒欺人太甚,居然跑到我的府邸來抓人。”郭敬道。

    “郭大人,是這樣的嗎?”

    “本官接到欽差大同巡察使的請求,將當初押解湯溁湯大人的役使帶回去詢問,郭監軍不肯交人。”

    “郭兄,郭大人只是帶人回去詢問,這也是職責範圍。你又何必為難他呢,把人交給他就是了?”王振道。

    “可是。美旭兄,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你的人又不是罪犯,郭大人帶回去問完了,還是要給你送回來的。”王振道,“對吧。郭大人?”

    “不是本官詢問,是送到易縣,接受欽差大人的質詢!”郭怒更正道。

    “那不是一樣,你們翁婿倆誰問都一樣。”

    “王振,朝廷自有朝廷的規矩。本官雖然跟欽差大人是翁婿關係,但規矩還是知道的,我只管把人送到,問話的事不在本官管轄範圍之內。”郭怒道。

    “郭兄,郭大人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王振對郭敬道。

    “交人可以,可郭大人的答應老夫一件事!”

    “老夫希望老夫的手下能夠囫圇的回來。”

    “放心,只要他們配合欽差大人的質詢,沒有人可以傷到他們一根毫毛。”

    “郭兄,現在你可以放心了,郭大人的保證還是可以相信的。”王振一副和事老的模樣,甚至還有些站在郭怒這邊給郭敬施壓的意思。

    “去,把嚴同幾個叫來!”

    “郭大人,這八個人就是押解湯溁進京的役使,老夫交給你帶走,你還得給老夫完整的帶回來。”

    “只要他們沒犯事兒,自然不會有事兒。”

    “督主!”

    “去吧,不會有事兒的。”郭敬一揮手,似有些不甘心道。

    “好了,郭大人,人已經交給你了,現在你該滿意的了。”郭敬對郭怒沒有半分好感。

    “多謝郭監軍理解,我們走!”郭怒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尋常。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還有那個叫嚴同的人,他們是不是就是那些押解湯溁進京的役使,除了郭敬的人之外,誰能證明呢?

    如果他們把人調換了,這些人帶回去根本沒有用。

    希望傅嘯塵那邊順利吧,這方俊鶴才是最關鍵的證人,抓到他,這八個人的作用就小了。

    “美旭兄,你怎麼……”

    “進府說話!”王振微微一搖頭,打斷郭敬的話道。

    “郭兄,你不知道孟岩此人雖然年紀輕輕,確有鬼神之能,你在易縣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或者把柄?”

    “要說把柄,就是在西郊的廢棄磚窯,當時我聽下屬建議,想利用高溫令湯溁的屍身腐爛,這樣,就是再高明的仵作也查不出湯溁的死因,沒想到的是,錦衣衛的人突然殺出來,搶走了屍體!”郭敬道。

    “哎,你就壞在這裡,現在那孟岩肯定會從這方面著手,找你留下的破綻,此人是這方面的高手,而且,你用廢棄的磚窯烘烤屍體,作何解釋呢?”王振問道。

    “我可以說,請高僧給湯大人超度……”

    “你可真會找藉口?”王振笑了了,這郭敬別看大字不識幾個,可鬼主意還是蠻多的,這個藉口倒是不錯,就是稍微“二”了點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6

第665章 解開湯溁之死謎團(四)

    “不過,你這個解釋,誰相信?”

    “不管誰信不信,只要聖上相信就行!”郭敬嘿嘿一笑。

    “你以為主子是好糊弄呢,這兩年他親政了,很多事情不那麼好騙了,你在大同也不知道收斂一下,主子起了疑心,這一次湯溁案,正好給了他調查你的藉口。”

    “聖上懷疑我?”

    “聖上不是懷疑你,是他現在想要做一個英明的君王,得有作為,明白嗎?”王振道。

    “那也不能拿我開刀呀?”

    “誰讓你撞上槍口上呢,你要是不弄出這些事情來,能拿你開刀?”王振瞪了他一眼。

    “美旭兄,你可得幫我!”

    “放心,你我同坐一條船,我不幫你,誰幫你?”王振道,“對了,秘信的事情有些線索了,應該不是咱們對手做的。”

    “不是咱們的對手,那是?”

    “是道上的人,東廠那邊正在排查,應該很快就有消息,這才是關係咱們生死存亡的東西。”王振道。

    “報……”

    “督主,不好了,方三爺失蹤了!”

    “什麼?”

    “一定是郭怒這王八蛋幹的,聲東擊西,上當了!”郭敬一拍大腿,憤怒的咆哮道。

    王振也愣住了:“郭兄,這個方三爺可是你的那個心腹幕僚方俊鶴?”

    “美旭兄,正是,方俊鶴知道的太多了,現在落入錦衣衛手中,這,這現在怎麼辦?”郭敬一下子亂了方寸。

    “他們抓了人,一定還沒有出京,現在去城門去堵的話。應該還來及。”高讓建議道。

    “你能想到的,郭老虎會想不到,這一會兒,方俊鶴估計早就被送出城了!”王振呵斥一聲。

    “那現在怎麼辦?”

    “郭兄,依你對方俊鶴的瞭解,他會背叛你嗎?”王振問道。

    “應該不會。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如果背叛了我,他什麼都將失去。”郭敬道。

    “這就對了,既然他沒有背叛的理由,我們還有時間。”王振道,“如果萬不得已的話,那就只有滅口了。”

    “方俊鶴是我最信任的人,幫了我很多,如果就這麼殺了。那些跟我的人豈不是……”

    “你如果想要補償,就補償給他的家人,現在可不是憐憫仁慈的時候!”王振冷哼一聲。

    “我明白,這就去安排!”郭敬點了點頭,與自己身家性命相比,別人的死活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東翁,其實現在派人攔截的話是來得及的,他們帶著那麼多人上路。一定走不快的?”高讓再建議道。

    “嗯,你覺得派誰去合適?”

    “可以讓那個石彪一試?”高讓眼眸一眨。微微欠身道。

    “好,那就讓那個石彪帶人連夜追截,告訴他,必須要手腳乾淨,如果讓錦衣衛抓到把柄,誰都救不了他!”王振點了點頭。

    “明白。這也是東翁給他一次恕罪的機會!”高讓微微一笑。

    之所以讓石彪帶人,這也是不想讓東廠牽扯進去,說到底,石彪也是大同一系的邊關將領,到時候可以一推了之。說是石彪的私自行為。

    這樣的話,自然跟東廠自然就沒有任何關係。

    崇文門外,通往京西的大道上。

    一隊精銳的騎士沖出來,呼啦啦的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都身著勁裝,體型彪悍,看樣子都不像是普通人。

    “賽大人果然所料不差,王振果然派人前往截擊咱們!”

    牛大力掀開頭上的草帽,望著遠處飛起的塵土,吐了一口吐沫,自言自語一聲。

    “該上路了!”牛大力一揮手,一支打著鏢行旗幟的小型鏢隊出發了。

    這支隊伍裡,一半是錦衣衛,一半則是福威鏢局的鏢師和趟子手,這樣一來,起碼不會被人輕易識破。

    這也是孟岩離京之前暗中留的後手之一。

    前面也有一支隊伍,押送的其實是郭敬手下嚴同等人,而對於方俊鶴,這個人太重要了,郭怒、傅嘯塵和賽霄宇商議之後,採取秘密押送的方式,而且還是分來單獨押送!

    這恐怕是王振和郭敬等人沒有料到的。

    與此同時,孟岩也從派出了張沖率一個中隊人馬,前往中途接應,同樣沒有讓東廠方面察覺。

    連封少宇都叛變了,東廠方面只能知道孟岩想讓他知道的,不想讓他知道的,東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夜,小雨淅淅瀝瀝。

    “夫君,夜深了,早些休息吧。”郭月披著一件素淨的袍子,走了過去,將那打濕的窗戶關了起來。

    “小月來了,過來!”孟岩一抬頭,看著妻子微微一笑,招手道。

    “夫君!”

    郭月淺淺的一笑,走了過去,偎著孟岩坐了下來,身子埋入那寬闊溫暖的懷中。

    “怎麼樣,有沒有後悔跟我出來?”

    “沒有,雖然你殺人的時候,有些可怕,可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惡人,雙手沾滿了血,殺一人就是救很多人。”郭月道。

    “你真這麼想?”孟岩有些驚詫。

    “是呀,別忘了我可是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兒,黑暗的東西,我見到的並不一定比夫君少。”郭月調皮的眨了眨美瞳道。

    “有月兒你的理解和支持,為夫我就放心多了。”孟岩呵呵一笑,撫摸著郭月的秀髮,輕盈的道,“月兒,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夫君怎麼會突然間這麼問?”

    “假若讓你放下現在的一切,跟著我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你願意嗎?”孟岩問道。

    “爹和小雨姐他們呢?”

    “當然得帶上她們了,我們是一家人,怎麼能分開呢。”孟岩呵呵一笑。

    “只要跟夫君和爹在一起,小月沒有什麼不願意的。”

    “小月。希望這一天不會永遠不會出現,我也不願意離開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孟岩輕歎一聲。

    “夫君,你怎麼了,什麼出現,什麼土地呀?”郭月訝然的一抬頭,凝視著孟岩問道。

    “沒。沒什麼,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歇息了!”孟岩故意的岔開話題道。

    “大人,趙烈招供了!”

    “哦,進來說話!”孟岩坐起來,示意郭月回避一下,對著門外吩咐一聲。

    黑子穿著蓑衣,眼睛紅紅的從外面進來。

    “黑子,先喝一口水。趙烈都說了些什麼?”孟岩走過去,拿起桌上的被子給黑子道了一杯溫水。

    “大人,趙烈說,在湯大人死的前一天晚上,郭敬一個心腹手下,姓方的文士,求見他。”

    “方俊鶴!”

    “就是這個方俊鶴,他很奇怪。他這個易州的知州跟大同的監軍根本素來沒有交集,這個方俊鶴拿出了三千兩銀票放在趙烈面前。沒說什麼,說他到時候就明白了。”

    “方俊鶴就給趙烈送了三千兩銀票,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沒有,趙烈是怎麼說的,後來他得到湯溁死在易縣死牢之中,他就明白。這三千兩銀票就是用在這件事上的!”黑子道。

    這官場之上,很多事情都是不能明說,只能靠自己揣摩,趙烈既然收了銀票,那必然在後面的事情上要出力了。

    “這些都是揣測之詞。不足以為憑,到了公堂之上,隨便幾句話都可以推翻。”孟岩道,“但是憑此可以定趙烈一個受賄之罪是跑不掉了。”

    “那方俊鶴呢?”

    “我愛送錢給別人,你管的著嗎?”孟岩道。

    “那豈不是拿這個方俊鶴沒辦法?”黑子懊惱一聲。

    “西郊磚窯的事情,趙烈知不知道?”孟岩問道。

    “這個我還沒有問。”黑子一愣。

    “走,我們過去,本官親自給趙烈過堂!”孟岩起身道。

    “夫君,夜裡涼,多穿一件衣服吧。”郭月拿著一件披風從裡面走了過來,親手給孟岩披上。

    “多謝夫人了,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了。”孟岩交代一聲,取了一把雨傘,跟黑子出去了。

    “大人,要不要叫上護衛?”

    “不用了,館驛距離牢房就這麼點距離,大家都累了,不要驚動他們了!”孟岩道。

    縣衙牢房暫時被孟岩接管了,除了獄卒,裡裡外外都是欽差衛隊的人。

    “大人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順便提審一下趙烈!”孟岩道,“沈志明,犯人的情況如何?”

    “縣衙大牢年久失修,加上牢房有限,我們又抓了明月谷的賊匪數十人,已經人滿為患了。”

    “明月谷的賊匪,除幾個頭目之外,其餘的按罪行不等,全部發配去大同戍邊。”孟岩道。

    “是!”

    “就這樣,明日就可以審結辦理。”

    “大人,縣衙大牢環境簡陋,要不,咱們把人提到館驛去問話?”沈志明道。

    “不必了,本官問幾句話就走。”孟岩搖了搖手,若是正是開堂審訊,也沒必要深夜過來了。

    “是!”

    趙烈身份不同,享受了單獨關押的待遇。

    “趙烈!”

    身穿囚服,披頭散髮的趙烈一回頭,看到孟岩,跪了下來膝行上前:“孟大人,求求你,饒了下官吧,下官真的不是有意陷害馬大人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孟岩哀歎一聲,這趙烈主動為惡倒是不多,最多也算是一個昏官,外加有一點兒功利之心。

    其實,昏官的為禍更大。

    “孟大人,下官錯了,下官不敢貪那三千兩銀子……”趙烈痛哭流涕道。

    “僅僅貪了那三千兩銀子嗎?”

    “孟大人,下官真的是一時糊塗,下官現在好後悔!”

    “趙烈,城西廢棄磚窯是怎麼回事兒?”孟岩冷喝一聲,郭敬等人只是過境,他們怎麼知道城西有這樣一座廢棄的磚窯?

    若無人指引,他們如何得知?

    這個人就算不是趙烈,也跟趙烈有很深的瓜葛!

    “啊!”趙烈聞言,如遭電噬。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6

第666章 解開湯溁之死謎團(五)

    “趙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就沒有人知道嗎?”

    “孟大人,下官錯了,下官真的錯了……”趙烈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認錯,哪有一點一方父母官的尊嚴?

    “你犯下的最足夠抄家滅族了,不過,本官看你十年寒窗苦讀,一身功名得來不易,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你可願意?”孟岩冷哼一聲。

    “下官願意,下官願意!”趙烈磕頭如搗蒜。

    “好,本官問題,湯溁湯大人是怎麼死的?”孟岩一開口直接問道。

    “這……”

    “趙烈,你剛才是怎麼答應本官的,莫非眨眼的功夫就忘記了?”孟岩冷喝一聲。

    “下官沒有親眼所見,但從那方先生的話中推測,應該是被謀害的。”趙烈道。

    “嗯,沒說假話。”孟岩點了點頭。

    趙烈臉色一鬆,牢房裡陰冷潮濕,此時的他居然額頭冒汗,後背心更是濕透了。

    “將湯大人的屍身弄到城西的廢磚窯烘烤,使其屍體腐爛加速,達到毀滅屍體證據的方法,是你想出來的嗎?”

    “不,不是,孟大人,下官哪裡想到如此歹毒的方法,都,都是那個方先生想出來的。”趙烈忙否認道。

    “方俊鶴想出來的,你也在場?”

    “在,在……”趙烈額頭上的汗珠不停的滾落下來,他知道,自己只要是開了口,就沒有回頭路可走,只能硬著頭皮交代下去了。

    “都有誰在場?”

    “有監軍郭公公。方俊鶴,還有他的幾個心腹手下。”

    “除此之外,沒有別人了?”

    “沒有了!”

    “城西廢磚窯是你指引他們去的?”

    “是的,下官不敢不從命,那方先生說了,如果下官不從的話。不但小官的仕途會終止,連小命都難保!”

    “他這麼威脅你了,是親口對你說的?”

    “沒有明說,但下官聽出來就是這個意思。”趙烈眼皮有些慌張的一抬起,期期艾艾的說道。

    還是猜測,孟岩也知道,郭敬是個莽夫,可方俊鶴不是,怎麼會把如此明顯的把柄送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手中?

    郭敬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混跡官場這麼多年,這都不明白,早就被人坑的骨頭渣子都沒了。

    “本官問你,在把湯大人的屍身運到城西廢磚窯之前,可曾有人對湯大人的屍身動過手腳?”

    “動手腳?”

    “有還是沒有?”

    “這個下官不知道,下官連湯大人的長什麼樣子都沒見到。”趙烈委屈道。

    “你沒見到屍身?”

    “他們用白布過裹著屍身,下官又害怕見死人,這哪敢去看呀!”趙烈道。

    “除了郭敬的人。其他沒有人見過湯大人的屍身嗎?”孟岩眉頭一皺,問道。

    “沒有。下官不知道馬縣令他們當中是否有人見過,但是,下官的確是沒有見過。”趙烈道。

    “城西廢磚窯,烘烤湯大人屍身之時,你在現場嗎?”孟岩繼續問道。

    “下官只是將他們帶過去,之後便離開了。”

    “你親眼看到他們烘烤屍體嗎?”

    “下官看到了。”趙烈老實回答道。

    “讓趙大人簽字畫押!”孟岩點了點頭。命沈志明將趙烈的口供拿過來,讓他簽字畫押。

    “大人,是不是下官簽字畫押,您就放我出去?”趙烈激動的問道。

    “你先簽字畫押再說!”

    “大人,看來要解開謎團。必須要等到方俊鶴亞押解到案了。”黑子道。

    “嗯,回吧。”

    回到館驛。

    孟岩合衣躺下,卻不能入眠。

    他在擔心張沖他們,方俊鶴是關鍵人物,一旦被控制,郭敬等人絕不會束手待斃的。

    逼急了,狗急跳牆,這些人是做的出來的。

    所以,這可能會是一場慘烈的交鋒,他對張沖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執行這樣的任務,可不是兒戲。

    夜雨越下越大,聽著窗外的雨聲,孟岩的心緒有些亂了。

    “夫君,怎麼了,還沒睡?”郭月一個翻身,睜開睡眼看到目光炯炯盯著窗外看的孟岩,忍不住問了一聲。

    “外面雨這麼大,我有些擔心張沖他們,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我擔心他們能否應付的過來。”

    “夫君,你現在擔心也沒有用,明天消息傳回來自然就知曉了。”郭月勸道。

    “嗯,擔心也沒用,睡覺。”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孟岩身手一摸,枕邊人已然起床了,自己居然沒有察覺到。

    “大人,大人……”

    “小超兄,稍等!”孟岩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道。

    門開了,郭小超進來。

    “大人,京城飛鴿加密消息,這是譯文。”郭小超遞給孟岩一張紙條。

    “好,只要方俊鶴一到案,湯溁畏罪自殺案就可以弄清楚了。”孟岩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大喜道。

    “就怕郭敬不會善罷甘休,狗急跳牆!”

    “我不是派張沖帶人前去接應了嗎,有沒有消息?”孟岩點了點頭。

    “還沒有,不過也快了,按照行程計算,中午應該會有消息過來。”郭小超道。

    “嗯,那就再等等吧。”

    “大人,馬縣令來了,他還帶了一個人。”

    “以後不是不要叫馬縣令了,是馬參贊!”孟岩提醒王恒一聲,“快請過來。”

    “是,大人!”

    “下官馬蔚然參見大人。”

    “馬大人免禮,何事來見本官?”孟岩微微一抬手。

    “小五,還不叩見欽差大人!”馬蔚然將那個跟他一起過來年輕小廝往前一推道。

    “小五給欽差大老爺磕頭了!”那小廝雙膝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的給孟岩磕了三個響頭。

    “快起來。快起來。”孟岩忙站起身來。

    “小五,你把那天晚上所見所聞,給欽差大人再講一遍。”馬蔚然吩咐一聲。

    “那天晚上,小人跟老王交接完,便從西街出發……”

    “等等,馬大人。這個小五?”孟岩有些發懵,馬蔚然帶這麼一個人過來,到底是什麼身份?

    “大人,小五是一名更夫,他跟老王負責在城中打更,老王負責上半夜,小五負責下半夜。”馬蔚然解釋一聲。

    “更夫,莫非是那晚,這位小五哥看到什麼?”孟岩驚喜的激動問道。

    “是的。大人!”

    “小五哥,你快說,快說!”

    “欽差大老爺,那晚小人跟老王交班後,按照平時走的路線,從西街出發……路過縣衙大街時候,突然聽到前面有腳步聲,小人膽小。縣城已經好幾年沒鬧過大盜了……小人不敢敲梆子了,悄悄的走了過去。結果看到一個人在縣大牢後面,他拼命的扯住一根繩子,天太黑我沒看清楚是什麼……”

    “等一下,小五哥,你能描述一下那個人是怎樣的姿勢嗎?”孟岩叫住了道。

    “大人,小人……”小五漲紅了臉。不知所措。

    “你做個本官看一下也行?”孟岩忙道。

    小五點了點頭,身子微微向後仰,腳下微微錯開,做了一個向後吃力拉扯的動作。

    “大人,不是葛通勘察後巷通風洞口的那個姿勢嗎?”

    “不錯。看來,我們的推測是對的。”孟岩鄭重的點了點頭。

    “小五哥,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快四更天的時候,每一次小人路過縣衙的時候,就是四更天。”小五道。

    “小五哥,你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了嗎?”

    “沒有,天太黑,他又背對著小人,看不見,而且小人看到他後來還進來本縣大牢,就沒有再出來。”小五道。

    “大人,四更天前後,應該就是湯大人死亡的時間。”

    “這個也不能妄下定論,小五哥看到的只是表像,佐證之一,還不能完全說明問題。”孟岩微微一搖頭,辦案必須嚴禁,若是小五能夠看清那個人的臉就更好了。

    “對了,小五哥,那個人身高如何?”

    “大概有五尺出頭,比小人高出那麼一點兒!”小五知道自己不太會說話,但是他會比劃。

    “倒是跟葛通預測的身高差不多。”

    “如果再見到這個人,你能認出來嗎?”孟岩問道。

    “小人之認得那個人的背陰?”小五有些緊張道。

    “沒關係,認識背影也好,小五哥,你先下去休息,吃飯沒有?”孟岩問道。

    “沒有!”

    “帶人先去吃飯,然後休息。”孟岩吩咐一聲,“馬大人,隨我進來。”

    “馬蔚然,這小五哥不會是你……”

    “大人,瞧您說的,下官再糊塗也不會幹這種事兒,這小五原本是個小乞丐,本官看他可憐,就收養在濟農院……”

    “他沒有父母家人嗎?”

    “有倒好了,本官可以出些盤纏請人送他回去了。”馬蔚然歎息一聲。

    “能保證他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下官拿自己的前程性命擔保!”馬蔚然鄭重的發誓道。

    “好,一會兒,你把他的供述拿過去,讓他簽字畫押。”孟岩點了點頭。

    “下官領命!”

    “總算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了,雖然只是旁證,但有總比沒有好。”孟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非常好,起碼小五看的這一切佐證了他跟葛通對這個案子的推斷。

    湯溁極有可能就是他們推斷的那個死法,他殺,並且還是謀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6

第667章 解開湯溁之死謎團(六)

    中午時分,前往易縣的官道之上,一輛疾馳的馬車,駕車之人渾身鮮血!

    “讓開,讓開……”

    “牛大人,堅持住,等到了易縣,您就得救了!”駕車的赫然是孟岩派過去接應的張沖。

    看這樣子是經歷了一場血戰。

    “張沖兄弟,別費心了,你傷的也不輕,老牛我不行了,你見到你家大人,跟他說,老牛一家拜託他了……”

    “牛大人,你堅持住,就快到了!”張沖駕著馬車,看到易縣的城門就在眼前,急忙道。

    “……”馬車內只傳來牛大力的微弱的回應,他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閃開,閃開……”張沖駕駛馬車直接沖入縣城,驚的人群迅速閃避。

    易縣館驛!

    “大人,大人,張沖回來了!”

    “回來了,這麼快?”孟岩有些吃驚,還不到一天一夜,這就折回呢,算計了一下,就算最快也要到下午才能折回的。

    “大人,快救救牛大人!”張沖滿身血污的沖到孟岩跟前,一下子跪了下來。

    “怎麼回事?”孟岩大吃一驚。

    “牛大人被石彪打傷了,快不行了,卑職駕著馬車一路不停的趕回,您快救救他吧。”張沖哭著道。

    “快,準備手術!”孟岩冷喝一聲,下令道。

    早有人去將馬車上重傷的牛大力抬了下來,此時的牛大力早已昏迷不醒,渾身都是鮮血。

    孟岩沖上前去,稍微檢查了一下,發現牛大力身上大小上不下十餘處,最重的傷口在腹部。幾乎把半個肚子都劃拉開了。

    傷勢很嚴重,危在旦夕,如果不及時醫治,牛大力恐怕就只能去閻王殿報導了。

    “把葛通叫過來,停止手頭一切工作,先給我幫忙清理傷口!”孟岩冷靜的命令道。

    “是!”

    “小超兄!”

    “大人!”

    “召集兄弟。驗血,我要給老牛輸血!”孟岩一看就知道,如果不輸血,牛大力就是有十條命也拉不回來。

    “快,找個寬敞明亮的房間,把人抬進去!”

    孟岩才後悔,怎麼沒多注意培養一些人,沈聰又不在身邊,這可是個大手術。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把牛大力這條命給拉回來!

    “夫君,有什麼需要小月幫忙的嗎?”郭月也跑了過來,牛大力可是孟府的常客,她也想幫忙!

    “燒熱水,越多越好!”

    “張沖,傷患多嗎?”孟岩扭頭問正在包紮傷口的張沖道。

    “有十幾個輕傷,重傷五人,除了咱們。還有牛大人的手下,大概也有七八個人……”

    “那就多準備傷藥。等人到了,馬上包紮救治!”

    幸虧自己做了準備,這一次出來,把手術用的工具都帶齊了,算是有備無患,沒想到。還沒到大同,這就派上用場了。

    不行,不能這麼單槍匹馬了,得培養一些助手才行,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就不需要像現在這般抓瞎了。

    還好,巡察司的老隊員們都學過戰場緊急救護,也懂的一些急救方法,否則,他都不知道給如何給這些人解釋他下面要做的事情是幹什麼的。

    “大人,快來,牛大人的沒有呼吸了……”報信的人是葛通的兒子葛英,他語帶哭腔道。

    孟岩猛然一驚,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其他人出去,葛通留下!”孟岩沖進臨時手術室,大喝一聲,命令道。

    “老葛,準備心肺復蘇,你替林夠不夠,不行的話,我找別人?”孟岩上前道。

    “我行的,大人!”葛通堅定的一點頭。

    “那好,開始吧,看牛大人的氣道有沒有堵塞!”孟岩沒有任何廢話。

    “大人,氣道已經打開!”

    “好,我先來!”孟岩雙掌疊放在牛大力的心臟之上,開始有節奏的猛烈按壓!

    每按三十下,葛通俯身下來,對準牛大力的嘴猛的吹一口氣。

    連續做了七八組後,孟岩俯下身來,仔細傾聽一下牛大力的心跳,臉色微微一變,沒有心跳!

    放棄嗎?

    孟岩不甘心,他不可不願意就這樣放棄。

    “再來!”孟岩額頭上已經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了。

    已經做了十五組了,如果牛大力在沒有心跳的話,他真的就要放棄了。

    一般這種情況,五分鐘內是黃金搶救時間,超過的話,大腦停擺,救活的可能性越小。

    而現在時間起碼已經有八分鐘了。

    “再做幾組試試,盡人事聽天命吧。”孟岩一咬牙,他也希望奇跡可以發生。

    第十九組了,孟岩的一顆心都快涼了!

    二十組!

    孟岩一顆心冰冷,打傷牛大力的是石彪,他真是後悔了,當初在崇文門沒有將這個狗東西給殺了!

    二十一組開始……

    “大,大人,你看……”什麼事兒讓葛通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了,難道是老牛?

    孟岩低頭望去,看到你牛大力的鼻子輕輕的動了一下,那是一個吸氣的動作。

    孟岩忙鬆手,俯身下來,傾聽心跳,果然,有心跳了,但是還很微弱!

    “快,血瓶,血瓶……”孟岩激動的喜極而泣,完全不顧形象的沖了外面吼叫一聲。

    “來,來了……”

    吊上血瓶和生理鹽水,可惜沒有氧氣瓶,雖然牛大力恢復了呼吸和心跳,但隨時都有停止的可能,孟岩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傷口處理好。

    “擦汗,擦汗,快點兒……”

    被叫進來的葛英和葛通的另外一個徒弟,一個人給孟岩擦汗,一個人給孟岩打下手,而葛通則隨時觀察牛大力的情況,彙報給給孟岩。

    而孟岩手上飛快。檢查清洗牛大力的腹中的汙血,將臟器一一的撥回正位。

    最後是縫合傷口,一條足有七八寸長的傷口,像一條百足的蜈蚣一樣,猙獰可怖。

    當孟岩縫好傷口,對傷口進行消毒包紮。

    “老葛。老牛的呼吸如何?”

    “大人,心跳微弱,呼吸也很小。”葛通也是一頭汗水,雖然他的工作量並不是很大。

    “哎,接下來就要看老牛的求生意志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孟岩微微一歎。

    “大人說的不錯,眼下真的只有看牛大人自己了!”葛通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親自參與把一個重傷沒有呼吸和脈搏的人拉了回來,雖然還沒有脫離危險,但這已經讓葛通對孟岩的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死了的人都能救回來。這醫術真是神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相信這一切。

    臨時手術室外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孟岩的親近下屬,還有新加入進來的,跟牛大力很熟或者根本不認識的人。

    “大人……”

    “我給老牛動了手術,好在臟器沒有破損,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老牛這條命還真是拉不回來!”

    “牛大人沒事了?”

    “還不好說。他現在氣息很微弱,處在一個很危險的境地,如果他能挺過二十四個時辰的話,恢復的可能性很大,反之,就不好說了。”孟岩微微一搖頭。

    “二十四個時辰。那不是兩天?”

    “對,兩天內,老牛若是蘇醒的話,希望比較大,如果醒不過來。就難了,不過大家也不用太擔心,本官相信老牛他是一個樂觀頑強的人,一定可以醒過來的。”孟岩很疲憊,這一台手術耗費的體力和精神力相當大。

    “葛英,劉全,你們好好照顧牛大人,有什麼事情,馬上報告,記住,牛大人身邊不可沒有人,還有每隔半小時摸一下額頭,看有沒有發燒的情況。”

    “是,大人!”

    “都散了吧,小超兄和張沖到我屋內來!”孟岩一揮手,示意眾人散去。

    “怎麼回事,老牛怎麼會傷的這麼重?”剛才因為救人沒有時間弄清楚情況,現在總算有時間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大人,牛大人他們本來是兵分兩路,一路在前,誘使東廠的人前往截擊,一路在後,悄悄的跟在東廠的後面,伺機來一個前後夾擊,但是沒想到是這一次率隊的不是東廠的人,是那大同右衛千戶石彪,此人十分厲害,牛大人不敵,差一點兒被他劫走方俊鶴等人,卑職正好趕到,率人殺退了石彪,牛大人身受重傷,我把指揮權交給清芳和趙宏,駕駛馬車一路疾馳返回!”張沖解釋道。

    “敵人的傷亡如何?”孟岩眼底閃過一絲冷冽,很顯然是對石彪動了殺機。

    “他們人數跟我們相當,傷亡過半吧,那石彪確實厲害,我跟他交手,差一點兒也傷在他手中,此人力大無窮,不能與之硬抗!”張沖道。

    “不過,他左肩中了清芳一箭,傷勢如何還不清楚,不然也不會輕易的讓我們殺出來!”

    “這麼說,他們整體戰鬥力還比你們高上一籌?”

    “是的,郭總教官!”

    “大人,他們絕不是東廠的人,應該是石彪和他手下大同衛邊軍。”郭小超驚呼一聲。

    “嗯,東廠的人沒有這麼強的戰鬥力,最多跟我們半斤八兩,看來,動手的人是郭敬!”孟岩冷冷的道。

    “大人,石彪受了傷,兩種選擇,一是返回京城養傷,但是回去交不了差,我想他肯定不會選這個,第二,就地養傷,然後找機會返回大同,他是大同右衛軍官,返回戍地,這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

    “把人找出來,殺了!”孟岩的聲音宛若從地獄中飄了出來,令屋內的兩人感覺渾身不由的一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6

第668章 石彪之死(一)

    “通知天行,讓他鼠頭聯繫石彪,看能不能確定石彪的位置。”孟岩決定要圍殺石彪,自然是部署起來。

    “好的!”

    “請曲封曲大人過來!”

    接到召喚的曲封快步從外面進來。

    “老曲,這一次要麻煩你了,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找出石彪的藏身之地!”

    “卑職明白!”曲封神情一凝,傷了錦衣衛的人,怎麼能讓他好過,這不僅僅是牛大力一個人的仇,也是整個錦衣衛的仇!

    “除了受傷的兄弟,其餘人甲胄不除,隨時待命!”孟岩這一次是真的怒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其實戰鬥中有所損傷,這都是正常的,可這一次傷的讓人是牛大力。

    這可是他進京以來,最好的朋友之一。

    “大人,要不要派人再去接應一下清芳他們?”

    “嗯,派一支小隊前去,以防不測,小超兄,這一次恐怕要麻煩你親自跑一趟了!”

    “嗯,大人剛做完手術,不宜勞動,我是最合適的人選。”郭小超點了點頭,點齊一支小隊,飛馳而出。

    易縣館驛,不斷的有飛騎沖出,打破街道的寧靜,沖向遠方!

    京城,錦衣衛南衙!

    “大人,易縣飛鴿傳書,絕密!”

    “什麼,大力身受重傷,性命堪憂,傷人者是大同右衛千戶石彪!”郭怒看到內容,勃然大怒。

    居然敢截殺錦衣衛的人,這些人太無法無天了吧?

    傅嘯塵也接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趕到南衙。來與郭怒商議,賽霄宇也隨後趕到。

    怎麼辦?

    “石頭已經動了殺機,要圍殺石彪等人,所以,決不能讓石彪帶人返回京城!”郭怒定下了基調,那就是配合孟岩圍殺石彪。

    傷了錦衣衛的人。就得付出代價,否則,錦衣衛的尊嚴和威信何在?

    “好,我已經暗中下令,輿情司的人一旦發現石彪的蹤跡,馬上飛鴿密報石頭。”

    “石彪戰鬥力不弱,石頭想要徹底圍殺的話,困獸猶鬥,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吧?”傅嘯塵有些擔心道。

    “我們得到消息。東廠那邊想必也會很快得到消息,如果我們有所動作,他們必然會察覺,所以,我們不能直接插手,一旦被王振抓到把柄,在聖上面前告我們一狀,那對石頭相當不利!”賽霄宇分析道。

    “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傅嘯塵急道。

    “不。我們不動,東廠那邊也不敢動。他們便不能派人去支援石彪,而石頭不同,他手上可是有皇命欽差,還有調兵的聖旨,石彪截殺牛大力,目的是方俊鶴等人。自然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事,所以,他們絕不敢亮身份,否則,天底下沒人能護得了他們!”賽霄宇解釋道。

    “老賽說得對。石彪絕不敢光明正大的亮身份,那他襲擊錦衣衛,就等同造反,那樣不但是他,就連他叔叔以及石家都要被牽連,那是誅九族的大罪!”郭怒點了點頭,同意賽霄宇的分析。

    東廠。

    “失敗了?”

    “是的,督公,傳回來的消息說,姓孟的小子派人接應,正好在半路撞上了,一番廝殺,損失慘重,石彪中箭手上,那牛大力也身受重傷,估計是活不成了?”

    “麻煩了,麻煩了,你知不知道這牛大力是什麼人?”高讓嘴角一哆嗦。

    他這個人本事不大,可是論揣摩關係,他的眼光可是很毒辣的。

    “怎麼,督公,這個牛大力不過是北衙的一個千戶,值得如此關注?”

    “這個牛大力跟姓孟的關係匪淺,從姓孟返回京城,這姓牛的就一直跟在起身邊,那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姓牛的從一個小小的百戶數月之間就升到千戶,有幾個人能做到?”

    “督公是說牛大力是因為姓孟的關係,才升遷的?”

    “當然,不然,他一個普通的看門百戶能做到北衙緹騎千戶?”高讓冷哼一聲。

    “他要是死了,姓孟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完了,完了,石彪這小子怕是小命難保了!”高讓有些失神。

    “督公,您還是趕緊把這個消息告知郭公公和東翁吧,遲了怕晚了!”下屬提醒一聲。

    “對,備轎,去司禮監!”

    王振正跟郭敬喝茶,聽到高讓送來的消息,驚的二人手中的翡翠玉盞掉落在地上都不曾察覺。

    好在地上鋪了一層西域進貢的金絲絨毛地毯,翡翠玉盞才得以完好無損。

    否則這價值千金的翡翠玉盞碎了,王振非鬱悶數日不可。

    “人截到沒有?”

    “沒有,姓孟的小子派人中途前往接應,石彪不敵,撤退了。”高讓道。

    “這下麻煩了,郭兄,一定不能讓石彪落入錦衣衛之手!”王振鄭重的道。

    “可現在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石彪藏匿何處,如何通知他?”

    “東翁,郭兄,那石彪好歹也是一千戶,他該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吧,錦衣衛現在肯定也接到的消息,必然會布下大網搜捕,我們要做的是牽制住錦衣衛的力量。”高讓來的路上已經想到了一些,忙說了出來。

    “牽制?”

    “是的,錦衣衛可不是郭老虎一個人的,他要動用錦衣衛做事,除非請旨意,否則,他們想要追蹤石彪也只能暗中進行,我們東廠也是一樣……”

    “高兄一句驚醒夢中人,眼下只有石彪只有兩條路,一是返回京城,那錦衣衛必然會不下天羅地網在他們進城的路上予以解決,第二,就是繞道從居庸關返回大同,只要人到了大同,那就是死無對證,錦衣衛和那姓孟的欽差就是有氣也撒不出來!”郭敬哈哈一笑。

    “不能讓石彪進京。否則,我們會有大麻煩,讓他返回大同,這是他們唯一的生路!”王振臉上閃過一絲陰狠道。

    “嗯!”

    “東翁,我們不是拍了一支隊伍跟在姓孟的小子後面嗎,他們現在就在易縣。姓孟的動向隨時都能掌握……”高讓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

    “很好,高讓,這一次你做的不錯,馬上讓你的人聯繫石彪,務必告訴石彪,京城不能回了,紫荊關也不能走,繞道,從居庸關返回大同!”王振道。

    “明白!”

    “郭兄。你再修書一封,送回大同石亨參軍處,讓他派人沿途接應一下。”

    郭敬眼睛一亮,他明白王振的意思了,接應,那不是讓石亨跟錦衣衛直接對上?

    這個悍將,為了自己的侄子,他應該會盡力吧?

    何況石彪這一次闖下的“禍”可是不小。弄不好,會丟掉小命也說不定。

    石亨脾氣暴烈。而且出了名的護短,對石彪這個侄子更是非常袒護,若是石彪出事兒,他一定會發飆的。

    下午,花清芳和趙宏二人率領剩下的人返回易縣,幾乎是人人帶傷。

    “大人……”

    傷亡不小。張沖彙報的數字只是臨時統計的,實際傷亡數字要比他兩個時辰前說的還要多。

    戰死的就有十七人,巡察司的人死了四個,剩下的都是北衙那邊,都是牛大力的手下。

    牛大力這一次出來帶了三十人。死了十三個,重傷五個,其餘人人帶傷,沒有一個囫圇的,死的當中,還有一個姓胡的試百戶,是牛大力最信任的下屬。

    死去的屍體都運到了義莊!

    黃昏,雨停,殘霞滿天。

    戰死的錦衣衛在義莊廣場上,舉行火化儀式,這麼多屍體,只能火化後,將骨灰帶回去了。

    他們是軍人,戰死沙場這是最好的歸宿。

    “死亡人員都搞清楚了嗎?”孟岩心情很不好,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還都是自己人,這還不是在邊關跟敵人殊死搏鬥戰死的,而是被自己人給殺的。

    “大人,十八人,全部都登記在冊!”

    “不是十七人嗎,怎麼會多出一個人來?”孟岩問道。

    “大人,有一個重傷的兄弟沒能救的回來!”王恒眼圈一紅,他親眼看著那名兄弟斷氣,然後將他的名字添上的。

    “知道了。”孟岩點了點頭。

    “酒來!”孟岩站到十八具屍身跟前,大喝一聲。

    一碗烈酒端了上來。

    “你們都是我錦衣衛的兄弟,是我孟岩的兄弟,我知道你們死的很冤,你們放心,你們的仇,我會給你們報,你們放心的去吧!”孟岩半膝跪下,高舉酒碗,大聲說道。

    喝下一口,餘下的全部撒在了地上,然後摔碎在地上!

    欽差行轅所有能動的人都來了!

    所有人腦門上都紮上了一根白色綢帶。

    全部跟孟岩一樣,半膝跪下。

    “報仇,報仇……”

    憤怒的喊聲響徹天空!

    “點火!”

    熊熊大火頓時燃燒起來,十八具錦衣衛兄弟的遺體很快就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火光照映之下,所有錦衣衛的臉上都閃動和濃濃的殺意。

    “大人,天行傳來消息,東廠飛鴿傳書鼠頭,讓他監視我們的行動,並且儘快找到石彪等人,讓石彪繞道返回大同!”郭小超湊到孟岩耳邊小聲道。

    “哦,早在本官預料之中,黃一彪呢?”孟岩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問道。

    “還沒有回來,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郭小超道,“天色不早了。”

    “不用,我們回去等!”孟岩搖了搖頭,否決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06

第669章 石彪之死(二)

    “大人,這就是方俊鶴,人稱方三爺,是郭敬手下第一心腹,智囊。”

    囚室內,一個四十多歲的瘦弱漢子,頜下短須,臉色很平靜,似乎看不出心裡在想些什麼。

    作為階下囚,還能如此平靜的,這個人的心志很不一般,這樣的人也很難對付。

    “他是不是還有一個外號叫方三眼?”

    “沒錯,大人也知道。”

    “我在輿情司的卷宗中,看到過,只不過這個綽號知道的人不多了,也沒人敢當面這麼稱呼他。”

    郭敬能夠在大同一手遮天,連戍邊鎮守大將總兵都不敢輕易拂逆,這個人的功勞很大。

    方俊鶴跟了郭敬二十年,知道的秘密不計其數,郭敬現在怕是要瘋了吧?

    “要不要讓黑子先審一下?”郭小超建議道。

    “問不出什麼來的,先晾他兩天再說。”孟岩搖了搖頭道,“讓黑子先審嚴同幾個人。”

    “咱們還要在易縣待嗎?”郭小超問道。

    “等解決了石彪咱們就直接趕赴大同!”孟岩沒有給出具體時間,但是給了一個答案,那就是解決石彪才會啟程。

    夜深沉,因為牛大力的重傷,還在生死線上徘徊,孟岩根本沒有心思吃飯,只是匆匆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整個館驛都沉寂在一種低沉壓抑的氣憤中,死了那麼多人,前一天,他們還在一起吃飯,訓練,一轉眼的功夫人就沒了。

    很殘酷,又是巡察大隊的那些新隊員。有幾個情緒很激動,瀕臨崩潰的邊緣。

    因為死的人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兄弟!

    所幸運的是,這些人沒有那麼脆弱,時間久了,他們也都漸漸的平復下來。

    “吃。都給我老子吃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殺敵,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隊長張沖,聲嘶力竭的喊著。

    終於喚醒了隊員們內心的仇恨的力量,大家含著熱淚咬著饅頭,吃著飯菜。

    “大人,一彪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

    黃一彪幾乎是氣都沒喘平了。就沖了進來,一臉的疲憊,這一個下午追蹤和勘察,幾乎耗光了他的腦力和體力。

    “找到石彪等人的落腳點了嗎?”

    “找到了,但還不能確定,卑職不敢靠的太近,他們都是邊軍中的精銳,也有精通追蹤之人!”黃一彪解釋道。

    “好。拿地圖來!”孟岩點了點頭,對手越是強大。越是能激起他戰鬥的欲望。

    “是!”貼身秘書王恒答應一聲,迅速的取了一張地圖過來,這可不是普通的地圖。

    是軍用地圖,這種地圖第一次出現,是孟岩命黑子等人花費數月功夫製作的。

    但是因為時間和人手不夠,地圖的範圍只涉及順天府。而他們現在正好還在順天府的轄區內。

    “這兒,大人,石尾村!”黃一彪在地圖上沿著一條線路找了一會兒,最後手指一點道。

    “石尾村,我們遇襲的地點在東楊鎮官道。距離這個石尾村足足有一百五十裡,他們可真能跑?”王東經驗的道。

    “他們在沿途故布迷陣,卑職差一點兒被他們給繞進去了。”黃一彪道,“最後才發現這個村落發現了他們的戰馬,大概有十二三匹左右。”

    “你親眼所見?”

    “是的,卑職親眼所見,可卑職不敢靠近,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卑職回不來是小,誤了大人的大事就百死莫贖了!”黃一彪鄭重道。

    “好,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一會兒,還需要你帶領我們過去呢。”孟岩吩咐一聲。

    “大人,那石彪在邊關也是久經戰爭,他會露出這樣一個明顯的破綻給我們?”

    “也許他們根本顧不上了,別忘了石彪可是受傷了?”

    “誰能告訴本官,他們逃走的時候帶走多少匹戰馬?”孟岩冷靜的掃過諸人臉頰,問道。

    “這個……”

    “張沖,你來說?”

    “他們逃走大概有一半人,如果沒有坐騎,肯定逃不過我們的追殺,應該有二三十匹戰馬!”張沖道。

    “這麼說來,一彪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半?”

    “會不會是敵人分兵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現在就看天行那邊的消息吧,希望不會讓本官失望。”孟岩微微一點頭。

    “大家先回去休息,養精蓄銳,一有消息馬上通知大家。”孟岩揮手示意眾人散了。

    人都散去了,孟岩也閉上眼睛假寐起來,他也要抓緊時間休息,以為接下來什麼時候能夠休息,他自己也沒有任何把握。

    他傾向于郭小超的判斷,石彪明知道後面有人追殺,肯定不會輕易的讓自己找到。

    那麼黃一彪看到的那十幾匹戰馬,如此顯目的目標,太惹眼了,而且從襲擊之地到石尾村,距離將近一百五十裡,又遠離官道,這些人當中受傷的不少,首領石彪更是中了一箭!

    他們應該跑不遠才是,可偏偏跑了這麼遠,這就怪了。

    他手中的短板就是,現在手中沒有一個嚮導,如果有一個當地的嚮導,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不能等了,必須馬上行動,孟岩猛然一睜開眼。

    “王恒!”

    “大人,卑職在,您叫我?”

    “通知下去,欽差護衛隊準備一下,馬上隨本官出城!”孟岩命令道。

    “是!”

    “大人,帶上蔚然吧?”很快隊伍就集合完畢,這個時候,馬蔚然居然也跟著一塊兒來了。

    “馬大人,我們這是去殺人,你一個讀書人,就不必了?”孟岩勸說道。

    “大人,你們需要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嚮導對不對?”

    “馬大人熟悉周邊的環境?”

    “蔚然曾帶人走遍這周圍的十裡八鄉,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了。”馬蔚然道。

    “我們去的地方可不是你馬大人的轄區內?”孟岩怪異道。

    “雖然不在蔚然的轄區。可也沒說蔚然不可以去呀?”馬蔚然嘿嘿一笑。

    “好,給馬大人一匹馬!”孟岩當機立斷,馬蔚然既然這麼說,那可定是有依仗的。

    “騎馬沒問題吧?”

    “沒騎過,應該跟騎驢差不多吧?”馬蔚然訕訕一笑,在一名隊員的幫助下。上了馬背。

    “保護好馬大人,我們出發!”孟岩一揮手,隊伍啟程了。

    噠噠……

    “大人,前面就是東陽鎮了!”

    “我們已經走了幾個時辰了?”孟岩扭頭問道。

    “大概三個時辰!”

    抬頭一看天,東方霧濛濛的,還不見一絲光亮,這是黎明前的黑暗,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馬大人!”

    “下官在!”馬蔚然臉色發白吧。很顯然這一路顛簸讓他是吃盡了苦頭,不過,他還是堅持下來了,這可一般的讀書人強多了。

    “接下來就靠你了!”

    “下官明白!”馬蔚然一咬牙。

    “一彪,帶人保護馬大人!”孟岩吩咐一聲。

    “屬下遵命!”黃一彪雖然對自己的追蹤之術十分有信心,可是大傢伙說的也有道理,他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的戰馬,如果真是石彪故布迷陣。將追兵引過去,那放跑了人。他可是責任重大。

    對於石彪就隱藏在附近的判斷,黃一彪自己也覺得非常有可能,可沒有熟悉這嚮導引路,想找到對方還真是不太容易。

    “馬大人,我們現在去哪兒?”對於馬蔚然,黃一彪還是有些不以為然。一個小小的縣令能幫得到什麼忙?

    但是孟岩的命令是,他必須聽從馬蔚然的安排,否則倒楣的就是他自己了。

    “去找一個人!”馬蔚然神秘的一笑。

    “找人?”

    “對,一個對這裡地形十分熟悉的人,他是我的一個故友。也是一位獵人。”馬蔚然道。

    黃一彪點了點頭,這馬縣令還算是個靠譜的人,沒說去找什麼不相干的人。

    這山裡的獵人,自然是最熟悉地形了,而且一個好獵人基本上都有一手不錯的追蹤之術,這是職業技能,否則,就別吃這碗飯了。

    “阿晨,阿晨……”

    “來了,來了,大清早的……”

    “馬,馬大人,怎麼是您?”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出來開門,看見馬蔚然的面孔,大吃一驚。

    “阿晨,老爹呢?”馬蔚然呵呵一笑,進來道。

    “爹他……”阿晨眼圈一紅。

    馬蔚然目光一掃,看到了正堂供桌上一個新牌位,上面正是阿晨父親,他口中“老爹”的名字。

    “老爹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馬蔚然十分傷感的問道。

    “半年前,老爹進山打獵,遇到一隻花貓,結果,哎……”阿晨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哎,沒想到會是這樣!”馬蔚然神色黯淡。

    “馬大人,您來是找爹有事麼?”阿晨問道。

    “是有點兒事情,想請老爹幫忙,沒想到老爹居然已經走了。”馬蔚然道。

    “對不起,馬大人,爹他已經……”

    “阿晨,這附近的你熟悉嗎?”

    “熟呀,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路。”阿晨道。

    “走,跟我走,老爹不在了,就找你了!”馬蔚然道,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要是阿晨真的能夠跟老爹一比,這事兒就有把握了。

    “馬大人,您這是?”

    “阿晨,有件事請你幫忙,好處不會少你的。”馬蔚然道。

    “馬大人,這小子能行嗎?”黃一彪微微一皺眉,要是那老獵人,他自然不會質疑,可這小子才十七八歲,估計自己單獨狩獵還不一定能行呢。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我就認識這麼一家人,別人我不認識!”馬蔚然道。

    黃一彪微微一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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