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鍾馗伏魔之幽冥神探 作者:一葦夏夜(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16 19:00:2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3835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5
第一百章 捉迷藏(下)

    棉花糖默默伸手摀住了白衣,白衣默默伸手摀住了三個孩子的眼睛。

    只是摸來摸去,鍾馗發現那東西是長在他身上的。

    咦,還真是他的東西?他又沒有任何感覺,怎麼會忽然這樣?若是早上,也不奇怪,可現在偏偏又是下午。

    鍾馗覺得怪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琢磨著是不是因為衣服不合穿。

    其實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有點緊。他那奇怪的小山丘大概是被衣服摩擦成這樣。

    鍾馗伸手去脫衣服。可是衣服好像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也不願意從他身上下來,慢慢收得越發緊了。

    「啊呀。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衣服。」鍾馗驚訝地挑眉,嘴角卻也同時浮上一絲冷笑,「可惜你纏錯了人。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我只要一個彈指就能把你變成碎片。」

    可是,吹牛的時候豪氣衝天,動起手來哭爹喊娘。

    別說是一個彈指,鍾馗用上了所有手指,都沒有辦法把衣服從身上弄下來。衣服忽然變得滑溜溜的,任鍾馗怎麼用力,都無法捉住它,更別說把它脫下來。

    那衣服像是長在了他身上一樣,還在慢慢滲入他皮肉。

    「我還小看了你了。」鍾馗放冷了聲音,朝玉玲瓏揮了揮手。

    玉玲瓏浮到空中,朝鍾馗飛了過來,等它落到鍾馗手中時,已經變成一把匕首的形狀。

    一直在一旁咧嘴笑看熱鬧的棉花糖收起了笑容,神色變得緊張起來:「哇哦,他要幹什麼?不會是惱羞成怒,想不開要自殺吧?」

    鍾馗拿著匕首朝胸口划去。那衣服立刻被劃開一道口子。鍾馗扯住那裡,使勁一撕。一大片衣服就被他扯了下來攥在手裡。

    他湊近仔細查看這個衣服的料子。這種材料,他從沒見過,布不像布,紙不像紙,皮又不是皮。若一定要說它像什麼,倒是有點像一層塗了蠟的膜,可是又比尋常的膜要厚點。

    「喂,你的衣服又長回去了。」棉花糖淡定出聲提醒鍾馗。

    鍾馗低頭一看。在他愣神的這麼一會兒功夫裡,衣服竟然像是冬日湖面的冰一樣逐漸蔓延癒合了。不但如此,他手上那塊碎衣也像是被衣服召喚了一般,化成了一道煙霧向身體飄了過去最後跟他身上的衣服又合在了一起。

    不一會,衣服恢復了平整密合,別說裂痕,就連褶皺也沒有。

    「我去,到底是什麼東西?」鍾馗有些暴躁了。

    他朝袖子上又劃了一刀。這一次,衣服愈合得更加快,還沒有等鍾馗伸手去撕,裂痕就消失了。

    這個法子明顯沒用。鍾馗鬆開手。玉玲瓏懸到空中變回孩子的模樣,又飛迴廊下坐著,跟棉花糖一家四口一起饒有興致地看鍾馗折騰。

    「哇哦,老婆,這個妖物竟然比你還厲害。」棉花糖對著白衣感嘆。

    鍾馗開始滿地打滾,想要用院子裡那滿地的石子逼衣服從他身上下來。最終這個辦法也只不過把他自己硌得渾身疼。衣服卻還是緊緊貼在身上。

    他又跳起來,跑到樹邊,像熊一樣背靠著樹上下蹭著。

    衣服依舊沒有反應。

    院子裡有個裝滿了雨水大水缸,是備著用來滅火的。因為太久沒有換過,水裡面已經長滿了綠油油的水藻。

    鍾馗想也不想,直接跳了進去,然後泡在裡面,只露出個頭。

    水裡面不知道是不是有蟲子。在鍾馗落水之後,它們就從四面八方游過來,咬得鍾馗渾身癢。

    鍾馗熬不住,又從水缸裡爬了出來。那件衣服上滴水未沾,依舊是那灰不灰和白不白的乾枯樣子。

    倒是鍾馗自己被弄得很狼狽。幾根水藻掛在頭上,不知道水混合著汗從滿是灰塵臉上流下來衝出好多黑道道。

    「不脫了。」鍾馗忽然惱羞成怒,沖衣服吼了一聲,「你就長在我身上吧。看誰最後先受不了。」

    「噗。」白衣噴笑出聲。

    鍾馗和棉花糖驚喜地對望之後,齊聲問白衣:「你能出聲了?!」

    因為鍾馗身上穿了無常衣,白衣死活不肯再到鍾馗身上去。

    鍾馗只能無奈地穿著無常衣就睡了。

    半夜棉花糖聽見鍾馗在床上摺騰,便呼喚了一聲:「鍾馗,你在幹嘛?」

    鍾馗喘著氣,沒有回答。

    「玉玲瓏,點燈!」棉花糖又叫了一聲玉玲瓏。

    玉玲瓏揉著眼睛從枕邊飄出來,變成小亮球懸浮在空中。

    只見鍾馗雙目緊閉,臉漲得通紅,喘著粗氣,一看就是在做噩夢。

    棉花糖一躍而上在空中顯出了原形落在了鍾馗肚子上。像山一樣巨大的它直接把鍾馗整個人都蓋住了。

    鍾馗被它壓得發不出聲音,許久才艱難擠出這兩個字:「下……來。」

    棉花糖慢騰騰地跳下床,恢復了那副圓滾滾的小毛絨球樣子,蹲坐望著鍾馗。

    鍾馗深深吸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半空中忽然又閃出兩個白點。

    「要命啊!」鍾馗立刻意識到那是白大點和白小點有樣學樣,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聲音還未落,那兩個小點已經變成兩座小山一個壓在肚子上,一個壓在鍾馗臉上。

    鍾馗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才把它們兩個弄下來:「你們是想弄死我嗎?」

    「呵呵,你就是這麼跟救命恩人說話的?」棉花糖冷笑了一聲。

    「胡說,我好好在這裡睡覺,哪裡需要你救我?」鍾馗一躍而起衝著面前三個白團吹鬍子瞪眼。

    其實,他剛才還在做春夢。這是他幾百年來第一次夢見那麼香豔的畫面。他被身上衣服布料少得可憐的美女環繞。美女上下其手,把他撩撥得金槍挺立。他打算捉住一個辦正事,結果一座大山就壓下來了,讓他瞬間就卸了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5
第一百零一章 死得很難看(上)

    「鍾馗,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沒發現你的小弟弟又不老實了嗎?」棉花糖哼了一聲,冷冷斜乜著鍾馗的下腹。

    鍾馗低頭一看。那裡真的又鼓了起來。而且,身下的床單被可疑的黏液弄得一大片都濕答答的。

    「吼,怎麼回事?」鍾馗自己也嚇到了。他在寺廟被關了幾十年,清心寡慾倒是說不上,但是至少能控制住自己,不會像個種馬一樣隨時發情。

    那衣服動了動,把鍾馗某個地方包裹起來,吸走了黏液。剛才還是黏糊糊不舒服的地方,現在卻又變乾爽了。

    鍾馗臉上立刻出現了異樣的紅暈,慌亂地扯住被子蓋著自己沖棉花糖它們揮手:「出去,出去。你們不知道什麼叫**嗎?」

    「呵呵,某人經常光著屁股在我面前跑來跑去,似乎也沒有說過什麼**。」棉花糖翻了個白眼。

    「滾滾滾。」鍾馗惱羞成怒,一手一個,把三個毛球拎著脖子扔了出去,然後『砰』的關上了門。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鍾馗對著衣服冷笑。

    無常衣吸收了他的精血,不但比剛才纏得更緊了,還隱隱出現了詭異的紅色花紋。細看之下,那些花紋像是某個人身上的胎記或者傷疤。

    他做春夢八成也是因為衣服搗鬼。還好是他無意中穿上了這件衣服。若是凡人,要不了多久,定會被它吸乾精血而亡。

    雖然他不會死,可是被弄得總這麼『性』致勃發對他而言也是奇恥大辱。所以,鍾馗決定今天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把衣服從身上弄下來,再徹底毀掉。

    他撕拉咬抓,絲毫不能撼動那件衣服。

    棉花糖父子三個饒有興致地坐在門外,看著鍾馗印在窗戶上的影子。

    從這個角度看,鍾馗像是瘋了一樣,時而在低頭摸著自己胸膛,時而伸手抓更可疑的部位,時而上竄下跳扯著自己的手臂。

    「爹,他沒事嗎?」白大點忽然問。

    「放心,沒事。你長大了就知道了,男人有時候會用些特殊辦法來解決生理需要的。」棉花糖淡淡地說。

    話音剛落,鍾馗就從臥房裡破門而出,重重摔倒在他們三個面前。

    「哇,一個人也能這麼激烈嗎?」白小點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閉嘴。小孩子懂什麼?」鍾馗滿面抓痕,因為惱羞成怒,所以叫聲竟然有些破音。

    鍾馗爬起來往廚房跑去。

    那是三個白球的頭同時跟著轉,默默看著他在廚房把油、醬油、醋、料酒各種調料往自己身上倒。

    調料混合之後,竟然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白大點吞了一下口水:「他這是要把自己涼拌嗎?」

    「涼拌了也不好吃。他皮太厚。」棉花糖一臉不屑。

    那邊鍾馗已經開始往身上抹鹽了。

    院門上忽然一響,那是有人要推門進來。

    棉花糖它們三個不約而同躬身齜牙咧嘴盯著門口。

    門開了,司馬郁堂從門口走了進來。

    司馬郁堂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鍾馗便慘叫著捂著眼睛從廚房跑了出來,在地上滾著。

    棉花糖看了一眼廚房,地上撒了一地辣椒面。

    這個蠢貨多半是想把辣椒撒在衣服上,結果弄到眼睛裡了。它們三個默契地悄悄挪動屁股擋住了鍾馗。

    「他是誰?」司馬郁堂冷冷問棉花糖。

    棉花糖也用同樣冷冷的聲音回答:「沒有誰,一個來吃白食的蠢貨。」

    「既然這樣,就讓開讓我查看。」司馬郁堂沉下臉。

    「呵呵,小子,你覺得你打得過我嗎?」棉花糖嘴角浮上邪魅的冷笑。

    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棉花糖的肩膀,一張平淡無奇的臉慢慢抬了起來。

    「啊擦,想下個面,竟然把辣椒弄到眼睛裡了。」這張臉的聲音也如破銅鑼一般,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司馬郁堂有些失望,轉開了眼。

    棉花糖暗暗鬆了一口氣,不耐煩地問司馬郁堂:「半夜三更,你來我家幹嘛?」

    「剛才有手下來報說,剛才巡夜時發現了一具男屍。」司馬郁堂淡淡地回答。

    「發現男屍跟我有什麼關係。查案不該是你司馬大人的職責嗎?再說,長安城那麼大,哪天不死個把人。」棉花糖冷哼了一聲。

    「這個死者死相難看,死因可疑。不像是凡人作案。」司馬郁堂不理會棉花糖語氣裡的譏諷。棉花糖一直覺得鍾馗是司馬郁堂他們這些人合謀害死的,所以對司馬郁堂一直很不客氣。

    棉花糖翻了白眼:「我早已卸任長安城守護神的職位,管不著。」

    司馬郁堂嘆了口氣:「我只是想著,你跟隨他畢竟多年,或許從他那裡也學了幾招,所以想請你去幫我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作祟。而且,這已經是他去了之後第三個以幾乎相同樣子死去的人了。若是再沒有人來管管,這長安城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變了聲帶了面具的鍾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都是精壯男人?」

    司馬郁堂轉眼看著鍾馗,眯起眼,悄悄握緊了刀鞘:「我沒有說過死者身份特徵,你是如何知道?」

    「今日在街上閒逛時,聽說前日和大前日都有精壯男子被人發現死在床上。所以我猜第三個也是這樣。」鍾馗背著手踱了出來。他特地駝著背,像個佝僂的老頭子一樣走路。

    「我這幅樣子,不適合出現在太多人面前。這傢伙在我這裡混吃混喝多日,就讓他陪你走一趟吧。」棉花糖不動聲色地把鍾馗出賣了。

    鍾馗暗暗瞪了棉花糖一眼。

    司馬郁堂上下打量了一下鍾馗:「你若是能幫上忙,自然是好。不過殺人凶手很有可能還在附近。到時候要是有什麼危險,我未必有精力保護你。」

    他的意思好明顯:這麼個老頭要是沒有真本事,跟著去只會添麻煩。

    其實司馬郁堂請棉花糖去,還有一個原因:既然凶手不是人,只有棉花糖這樣的神獸才能對付得了。其他人去只會白白送死。

    「所以還是勞請神獸大人跑一趟。作為報酬,我會多送些雞鴨魚肉過來。」

    白大點和白小點如今飯量嚇人。那頭奶牛身子要被掏空了都無法讓他們兩吃飽。

    棉花糖大概是很滿意司馬郁堂嘴裡『神獸大人』這個稱呼,所以臉上表情有些鬆動。

    「您只要假裝是這位先生的寵物便可。」司馬郁堂提醒棉花糖。

    棉花糖和鍾馗相互嫌棄地看了一眼。其實他們也怕棉花糖那麼順理成章地就同意跟著鍾馗一起去會引起司馬郁堂的懷疑。不過,現在既然是司馬郁堂提出來,他們就不用擔心了。

    「只是這位仁兄的重要部位能不能收斂一下。」司馬郁堂斜眼看了看鍾馗下面可疑的突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6
第一百零二章 死得很難看(中)

    鍾馗忙扯過一頂帽子蓋住自己:「我那裡只是長了個瘤子而已。」

    「這跟我沒有關係。」司馬郁堂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我只是怕你這樣嚇到死者的家屬。」

    發現死者的地方已經被捕快和長安衛層層圍了起來。鍾馗屏住呼吸,仔細留意周圍的動靜,卻沒有察覺到半分異樣氣息。

    嗯,看來殺人凶手已經離開了,至少不用擔心自己需要迎敵會露出破綻。

    鍾馗這麼想著,收回一直偷偷張望的眼睛專注盯在那具屍體上。

    這個人與其說死相難看倒不如說死相尷尬或者詭異。

    說他死相尷尬,是因為他渾身**,還臉頰深陷、眼窩發黑。

    說他死得詭異是因為死者明明一副被人吸乾了樣子,可是臉上卻沒有一點痛苦表情,反而看起來十分享受。這一點從死者半睜半閉的眼睛和帶著迷幻而滿足微笑的嘴角都能看出來。

    為什麼他總覺得死者的表情活脫脫就是一副剛從老婆身上爬下來時的樣子。

    鍾馗皺眉的同時也不由自主把臉也皺了起來,問身旁的陸仁甲:「死者的妻子呢?」

    陸仁甲見眼前之人一副駝背的衰樣,身上還帶著可疑的調料味道,原本十分不屑,不想理他。怎奈被司馬郁堂冷冷地掃了一眼,陸仁甲只能勉強回答:「不用問了。我們也懷疑是他縱慾過度,所以盤查過他老婆。他老婆說死者多日不曾與她行房事,這幾日也都是在家裡過夜,未曾出去花街柳巷。」

    鍾馗不信,只管讓陸仁甲把死者妻子叫來。

    死者妻子給出的答覆跟剛才陸仁甲說的一樣。鍾馗不甘心,接著追問,比如他們平日多久一次房事,每次歷時多久。死者在這方面強不強。

    那死者妻子被問得面紅耳赤,頭都不敢抬。

    司馬郁堂終於聽不下去了,冷冷打斷了鍾馗:「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釋。不然從這裡出去後本官會先把你押到大牢跟那些淫賊一起關上十天半個月再說。」

    鍾馗無奈地癟癟嘴:「你不覺得這人是精盡而死嗎?」

    「這才是疑點。」

    美女瓷和琉璃堂一案裡,死去的女子和男子都是被人吸乾血。最近死的這三個卻是被吸乾了**。看上去似乎完全不一樣,卻又讓人莫名覺得其中有某種聯繫。

    司馬郁堂不想明說,因為上面嚴令不准再查『吸血魔』,『吸血魔』就是鍾馗,鍾馗死了,『吸血魔』就死了。

    鍾馗湊近,將那人全身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站起來問司馬郁堂:「其他兩人是否跟這個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也是光著身子死的。」

    司馬郁堂微微點頭:「不僅如此,現場周圍沒有任何有人闖入或者逃走的痕跡。」

    這一點也跟『吸血魔』一樣。

    這個念頭同時閃過鍾馗和司馬郁堂的腦海。

    坊間傳言已經很詭異,誰料事實其實更詭異。

    鍾馗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

    死者指甲縫裡帶著鱗片一樣的細細碎屑,好像是用力撓乾燥的皮服留下的,讓鍾馗忽然覺得渾身好癢。

    鍾馗朝棉花糖試了個眼色。棉花糖跳到司馬郁堂肩頭,假裝舔爪子整理毛髮的樣子,其實是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對司馬郁堂說:「帶我去周圍看看,多帶幾個人。我要弄個引蛇出洞。」

    司馬郁堂微微點頭,不動聲色走了出去,命所有人都跟著他。只留了兩個人在院子外把手。

    鍾馗等大家都出去後,立刻關上院子門,伸手到空中打了個響指,做了一道結界,把整個院子包圍起來。這樣一來,不管他在裡面做什麼,外面的人都不會知道了。

    他伸出手,死者指縫裡的碎屑立刻飛到空中。然後無數細細白白的東西從院子的各個角落飄起,飛了過來。

    萬相網顧名思義,任何東西都能成網。它的特點就是只要取一點東西為引子,十米以內所有相同物質都會被吸引過來,而且吸力巨大。

    具體取性質多麼接近的東西來做網,全憑鍾馗喜歡。比如鍾馗取一個人的一根頭髮做引子,可以只吸引這一個人的頭髮來做網,也可以把周圍所有人頭髮都生生拔起來,一起做網。

    他剛才在死者指縫裡看見這可疑的碎屑,認為是唯一聯繫凶手的線索,便想起用這個辦法看看能不能把凶手找出來。

    結果讓他很吃驚。雖然凶手沒有出來,可是皮屑硬生生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不小的網。如果這個碎屑是凶手身上的皮屑,那也太多了!

    鍾馗又覺得身上癢起來了。

    「大人。」外面忽然傳來捕快的聲音。

    啊,司馬郁堂回來了。

    鍾馗立刻低聲叫了一句:「歸。」

    那些碎屑立刻又回到了它們來的地方。鍾馗這時候才發現那些碎屑像是炮仗炸了之後飛散的紙屑一樣,整個院子都有,包括院牆上和院子裡的草叢中。只是這些碎屑太小。莫說那些巡捕,就算是鍾馗自己,不是因為萬相網,也根本發現不了。

    什麼樣的凶手會花這麼大的力氣,四處撒歡地跑把身上的皮屑弄得到處都是呢?

    鍾馗摸著下巴冥思苦想。

    司馬郁堂推門而入,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鍾馗蹲在院子裡,扒拉著地上的沙土。

    剛才棉花糖帶著他在周圍轉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有做。司馬郁堂立刻就意識到這有可能是棉花糖在引開所有人替那個奇怪的人清場。

    所以他不顧棉花糖堅持要再看一會兒的要求直接就回來了。

    結果那個人卻在玩沙子。

    「是我想多了嗎?」司馬郁堂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暗自詫異。

    司馬郁堂的腳出現在鍾馗面前,鍾馗像是才看見他進來一樣抬頭看了看司馬郁堂:「司馬大人查完了?」

    棉花糖坐在司馬郁堂肩膀上衝鍾馗無聲地一挑眉。鍾馗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天都快亮了,回去了。吃你家一頓飯折騰了半宿。」

    棉花糖從司馬郁堂肩膀上跳下來,落在地上,昂然走在了前面。

    鍾馗正要跟著它出走。

    司馬郁堂忽然冷冷出聲對手下說:「把他抓起來,關到刑部大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6
第一百零三章 死得很難看(下)

    鍾馗一臉愕然:「啊,為什麼?」

    「騷擾苦主,無故滋事,干擾斷案。」司馬郁堂冷冷留下這句話就走了。

    棉花糖正要炸毛,鍾馗朝它試了個眼色,傳聲給它:「你先回去。」

    鍾馗又被關進了大牢。只是這一次,牢頭也不認識他。

    明明看見牢頭之後,有些激動,鍾馗卻要強忍著,假裝一臉漠然。

    他被人推進了牢房,以一個嘴啃泥的難看動作摔在乾草堆上,然後就保持那個動作,睡著了……

    直到天又再次變黑,他才忽然動了動,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

    身上那件衣服又開始蠢蠢欲動。鍾馗用結界把自己包圍了起來,出了牢房直奔刑部後院的停屍房。

    三具屍體整齊地擺在案子上。按照司馬郁堂的習慣,一般是依照時間先後,從左到右排列。

    鍾馗從前兩個死者指縫裡果然又發現了同樣的碎屑,他小心找了紙分別包了起來,然後按照記憶中司馬郁堂所說的地址,去了發現死者的地方。

    他在兩個地方分別用兩種皮屑做引子祭起萬相網,果然又分別形成了一張濃厚的萬相網。

    如果說三個死者死於同一個人的手中,那麼這傢伙的皮屑也太多了吧?

    鍾馗一想到這一點,忍不住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聽說有一種病人叫銀屑病,病人身上會不停的掉皮屑。可是如果走一趟就像下雪一樣掉這麼多皮屑,也太誇張了。這樣的病入膏肓的人能強壯到一連殺死三個精壯男人不留下任何打鬥痕跡?

    鍾馗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在第一個現場祭起萬相網時,懷裡第二個死者手中取下的皮屑並沒有動靜。

    他驚訝地用第三個死者身上發現的皮屑試了試,結果也一樣。

    也就是說,三種皮屑來自不同的人,三個兇案並不是同一個人犯下的。而且三個案發現場相距甚遠,死者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繫。如果凶手真是妖怪的話,就有三個相似的妖怪。

    目的達到了,鍾馗自然不會傻乎乎又回牢房。

    這會兒,牢頭應該已經發現他留在牢房裡的傀儡。那個傀儡是鍾馗用稻草變的,還帶著他剛才帶的面具。

    等司馬郁堂終於把他關夠了,命人放他出來,那個傀儡就會回來這個院子裡。

    鍾馗滿腹心事地回了大廣寺的後院。

    正和白衣坐在屋簷下看兩個孩子玩耍的棉花糖見鍾馗垂頭喪氣地走進來,立刻哼了一聲譏笑他:「怎麼?跟你的好基友相處得不愉快?」

    「雪延君,你見過的妖怪也不少,可曾見過渾身不停掉皮的?」鍾馗忽然出聲問棉花糖。

    鍾馗好少叫它大名,通常他都是叫它「喂」、「誒」或者「那個誰」。所以棉花糖愣了一下,才搖頭:「掉毛的有,掉皮的沒有。不過,我最近常見到一個隨時發情的妖怪。」

    「嗯?」鍾馗不知所以地瞪大了眼睛,「哪裡?」

    棉花糖用下巴朝鍾馗腰下指了指:「不就是你嗎?」

    鍾馗低下頭,發現那個小帳篷又支了起來。

    「又來,有完沒完?你再隨意支配我的身體,老子把你碎屍萬段。」鍾馗終於暴起,撕扯著身上的衣服,滿地打滾。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他一直在忙碌,一直沒去管這個。而且,以後他經常這樣頂著『帳篷』走來走去也不是辦法。

    鍾馗決定來個狠的,忽然眼睛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棉花糖和白衣早就習以為常,所以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淡定自若地看著他。

    兩個小獸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湊近嗅了嗅鍾馗。

    「他死了!」白大點發現鍾馗呼吸全無立刻驚慌失措地抬頭對棉花糖說。

    白小點跳到鍾馗肚子上跳了跳。

    鍾馗像是條死魚一樣,任白小點怎麼蹦,也沒有反應。

    「真的死了,死透了!」白小點總結。

    「放心。他早就死過了。現在只是靈魂出竅。」

    此刻鍾馗的一魂一魄正坐在院子裡的樹上,淡淡望著院子裡自己的肉身。

    那具肉身,是他從各種豬牛羊肉還有樹葉綠藤等東西里吸取所需要的營養湊成的。

    無常衣包裹住的身體忽然慢慢癟了下去,像是洩了氣的牛皮筏子。一道光從皮囊中飛出來,飛向樹梢。

    無常衣立刻收緊,可是卻像是手中握沙一般,纏得越緊,那皮囊溜走得越快。

    樹上出現了一個身影,從淡淡的透明影子,越來越清晰,最後變成了完全和普通人一樣實實在在的身體。

    只是,那人光著身子。

    「鍾馗,你這個變態。」棉花糖皺眉,冷冷罵著鍾馗。

    白衣飛了起來,朝鍾馗飛過去。

    可是地上的無常衣比白衣要快得多,在鍾馗原來那副皮囊完全消失的時候,它也隨著那道光飛到了鍾馗身上。

    白衣十分嫌惡那件衣服,立刻又退了回來。

    「哧,鍾馗。看來這個法子不行啊。除非它主動放棄你,不然你是甩不掉它的。」棉花糖嗤笑了一聲。

    「呵呵,我從此就像個死屍一樣毫無生氣,不信餓不死它。」鍾馗惡狠狠地說。

    話音剛落,門忽然被人推開,帶著面具的傀儡走了進來,癱倒在地,散成了一堆稻草。

    鍾馗淡淡從樹上飄落下來,往房中走。

    「你折騰了幾天到底查到了什麼?」棉花糖斜乜著從它身邊路過的鍾馗。

    「凶手不是人。」鍾馗鄭重其事地說。

    「說了等於沒說。」棉花糖翻了個白眼。

    鍾馗身上的衣服,又開始收緊,撩撥摩擦鍾馗。只是鍾馗現在跟外面的石獅子沒有兩樣,完全沒有了感覺,所以任無常衣怎麼努力,他都沒有反應。

    無常衣努力了一會兒,就放棄了。鍾馗覺得身上一鬆,冷笑一聲:「想跑?沒那麼容易。我怎麼可能放你去禍害別人。你就老老實實在我身上待到餓死。」

    他話音剛落,就伸出手,手掌朝上,朝門口一招手。門口那堆稻草立刻懸在半空,朝鍾馗飛了過來,變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網,把無常衣連著鍾馗包裹了起來。

    無常衣開始扭動掙扎,卻都無濟無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7
第一百零四章 又出了人命(上)

    見無常衣掙扎得太厲害,鍾馗怕它逃脫,故意讓自己的身體透出一點點陽氣。

    無常衣停止了掙扎,又把鍾馗緊緊包裹了起來。等無常衣收緊,鍾馗立刻又變得如死物一般。無常衣糾纏一陣發現無用,鬆開又想走,鍾馗便立刻又讓身體透出一點陽氣,如此反覆。

    像是吊了根胡蘿蔔在羊面前,讓羊想吃吃不著被勾引得一直往前走,鍾馗逗得無常衣不捨得離開他,又什麼都吃不上。

    外面傳來腳步聲,鍾馗跟棉花糖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司馬郁堂剛把他放出來,又要幹什麼?

    鍾馗勾了勾手指,地上那個面具飛起來貼回了他的臉上。

    門被人推開,司馬郁堂快步走了進來。

    好少見他走得這麼快,一定是又出了命案,而且死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宮中死了一個侍衛,死相跟前面三個一樣。」司馬郁堂一句寒暄也沒有,直奔主題。

    「所以呢?」棉花糖冷冷地回答。

    「請您再跟我走一趟。」司馬郁堂拱手作揖。

    「呵呵,我可不能保證不會查出什麼『吸血魔』之類的怪事出來。到時候是不是為了某些人的顏面,我也會跟鍾馗一樣被弄死在某個湖底?」

    司馬郁堂的身子僵了僵,眼裡忽然透出哀傷的神色,聲音也低沉了下去:「你以為,我就不想他?他是你的主人,卻是我的手足。你沒了主人,只是少了個供你吃喝的主兒。我沒了手足,寸步難行日夜錐心。誰能痛過我?」

    說道最後,他渾身都在抖,攥緊了拳頭咬緊牙關再也說不下去了。

    鍾馗暗暗嘆了口氣:誰都是身不由己,這事還真是怪不著司馬郁堂。不過,他現在還不能現身。不然,一定又會有人要他再死一次。

    三人沉默下來。司馬郁堂慢慢恢復了平日那面無表情的淡然模樣。

    「去宮裡啊?我沒去過。」鍾馗故意眼睛發亮,捅了一下棉花糖。

    「宮裡,豈是閒雜人等都能進去的嗎?」司馬郁堂涼涼地看了一眼鍾馗。

    「呵呵,既然這樣,我連人都不是,就不用去了。」棉花糖冷笑了一聲。

    「你…….!」司馬郁堂被棉花糖噎得說不出話來。都說寵物類主人,這個棉花糖跟鍾馗真是一模一樣,都討人嫌。

    「他去,我就去。他不去,我就不去。」

    「雪延君閣下好歹也是個神獸,為什麼每次都要帶上這個人?」司馬郁堂皺眉,「莫非,這個人跟他有什麼關係?」

    司馬郁堂說完上上下下專注地打量起鍾馗來。

    鍾馗此刻身上穿著一件稻草編制的衣服,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對,你說得沒錯。」棉花糖嘆了一口氣。

    司馬郁堂的目光立刻從鍾馗身上轉到了棉花糖的臉上,盯著它的眼睛,認真聽它說話。

    鍾馗以為棉花糖已經扛不住要出賣他忙拿眼睛瞪棉花糖。

    棉花糖卻不理鍾馗,只管對司馬郁堂說:「鍾馗多年前曾經帶我在他家借住過一宿,不但吃了人家的飯菜還強上了人家的女兒。說起來,鍾馗欠這個人的,我只是在替鍾馗還債。」

    『這個理由也太……讓我蛋疼了。』鍾馗皺著臉痛苦地望著棉花糖無聲吶喊。

    「聽上去,像是那個混蛋干的事情。」司馬郁堂若有所思地回答。

    『嗯?什麼話?』鍾馗瞪大了眼睛,轉眼看向司馬郁堂,『剛才還有人叫我手足,現在我卻說我是這種人。』

    「既然這樣,便讓他做你的僕人跟著進去吧。」司馬郁堂點頭之後,又放冷了聲音,「不過他不能亂走亂碰東西亂說話,不然得罪了宮裡的貴人,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他。」

    還沒有入宮門,鍾馗便覺得渾身不舒服了。那一道一道高高的宮牆,時不時從身邊走過的重裝荷甲侍衛,讓這裡怎麼看都像是個巨大的牢房。

    「低頭。」司馬郁堂低聲命令。

    一直在打量周圍的鍾馗只能低頭垂眼。

    「公公!公公!」遠處有人大叫。

    剛低下頭的鍾馗又忍不住抬頭張望。

    原來是個白髮蒼蒼的太監下台階時摔倒了。

    「不要管閒事。」司馬郁堂走近,擋住了鍾馗的視線低聲命令,「快走。」

    左彎右拐,繞得人頭暈,鍾馗一行人才終於到了侍衛休息的地方。

    此處位於外宮的最西邊。死去的侍衛尚未娶親,昨夜原本要跟隨天亮前最後那一班一起巡邏。死者說身體不適。當夜侍衛領隊見他臉色很差,便讓死者單獨回來休息。死者同屋的侍衛當夜都出去巡邏了。等到其他侍衛巡邏回來,死者便被發現赤身**、樣子怪異地死在床上了。

    如果說留宿在面,還有可能是某個手段高明的凡人用了不知道什麼方法把現場佈置成這樣。可是現在是在宮裡,絕對沒有可能有人能殺死個把人還全身而退。

    司馬郁堂勘察了一下現場,便開始詢問當天的侍衛領隊一些尋常問題,比如,當夜有沒有別的侍衛行為反常,或者有沒有發現任何反常的現象,有沒有看見人逃走之類的。

    司馬郁堂雖然在問侍衛領隊,眼睛卻時不時查看鍾馗的行動。

    侍衛領隊回答說除了死者之外沒有任何人異常,當夜前後兩班和他們這一班巡夜侍衛都未曾看見有可疑人進來或離開。

    不排除凶手通過地道進入宮中。不過,要把人以這樣奇怪的死相殺死在這個房間,凶手總歸是要進出這個房間的。他們勘查過房間裡沒有發現任何地道,所以才覺得詭異。

    在仵作說這些人都是射精之後,司馬郁堂曾還特地問了太醫。太醫說,男子在多次交合之後,會控制不住,陽精淅瀝瀝流淌不停,越來越稀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完全耗盡。出現一次或者多次這樣的情況,人就會耗盡元神當場斃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些男人流出來的『東西』去了哪裡呢?四個現場都沒有看到一點痕跡,跟美女瓷案件死者身上失蹤的血是一樣的情形。真是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8
第一百零五章 又出了人命(中)

    棉花糖忽然出聲說:「我要到周圍找找看。凶手有可能是飛進來的,樹上說不定有痕跡。」眉頭緊鎖的司馬郁堂被打斷了思緒。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司馬郁堂眉頭一挑,立刻帶人去勘查周圍的樹去了。

    棉花糖走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鍾馗。

    鍾馗等人都出去了,立刻捏了個結界把房間保衛,然後湊近死者,從死者身上捏了一點碎屑,祭起了萬相網。

    果然,數量不少的碎屑又從四面八方飛過來,聚在空中。

    畢竟這是宮裡,鍾馗擔心有什麼高人在識破了他,所以不敢弄太久,一但查看清楚就立刻讓一切恢復原樣。

    不一會兒,司馬郁堂又微微皺著眉頭回來了。看來,他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又逗留了一陣,見棉花糖也沒有任何提示,司馬郁堂似乎有些失望,便又領著鍾馗他們原路出宮。

    路過剛才那個老太監摔倒的地方時,鍾馗聽見有人在低聲議論。

    「陳公公怕是不行了。」

    「嗯,太醫說,活不過今晚了。」

    「可憐。」

    他們說的大概就是剛才摔倒的那個老太監。

    凡人短短幾十年壽命,每日都有人來來去去。

    鍾馗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離開宮中,回到寺廟後院,鍾馗忽然讓棉花糖弄來糯米紙。他把糯米紙捏成極其細的碎屑,在空中祭起萬相網。

    像是買藥的時候稱斤兩一樣,鍾馗加加減減空中的碎屑的份量,最後終於點頭:「好了。」

    他拿來了稱,稱了稱碎屑的總量,大概兩斤多。

    「他在幹嘛?」白衣問棉花糖。

    棉花糖搖了搖頭:「不知道,說不定是受了那件古怪的衣服的刺激,有點不正常了。」

    它話音剛落,鍾馗忽然沖白衣招了招手:「你過來。」

    棉花糖汗毛一豎,瞪著鍾馗:「幹嘛?你個隨時發情的種馬,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弄死你。」

    鍾馗卻笑得極其誠懇:「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只是他越這樣,白衣越不敢上前。

    「我就看看你有多重。」鍾馗揚了揚手中的稱。

    稱過之後,發現白衣也是兩斤左右。

    鍾馗腦子裡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這些碎屑有可能是一件衣服,而且是一件會自己爆開成碎片的衣服。

    鍾馗摸著下巴想。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悄悄潛入開始那三個命案現場,稱了所有命案現場的碎屑,發現都是差不多重量。

    現在,四條命案終於有了相同的線索,那就是四件一樣奇怪的衣服。死者就是穿了同樣的衣服,然後衣服爆開了,他們才會出現赤身**的奇怪樣子。

    如果能把苦主找來一個一個問就好了。不過他現在這樣跑去問東問西,會引起人懷疑的。

    鍾馗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點撥一下司馬郁堂,讓他去問最好。

    可是怎麼樣找司馬郁堂才能不引起那個傢伙的懷疑呢?鍾馗好苦惱。

    偶遇,偶遇最好了。鍾馗一拍頭。

    現在正是司馬郁堂巡視長安城的時間。這會兒他應該走到飯館兒門口了

    鍾馗來到飯館,然後坐在樓上,裝作觀景,時不時往下看一眼。

    司馬郁堂遠遠從街尾而來,鍾馗一見立刻下樓走到大堂裡,等著司馬郁堂路過的時候,他好衝出去。

    司馬郁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鍾馗抬腳正要出去,忽然聽見一個聲音說話,他便又硬生生又收回了腳。

    「司馬大人,許久不見。」

    那是梁柔兒的聲音,應該說,是那個謊稱自己叫梁柔兒的女人的聲音。她的本名叫什麼,她的真實身份,鍾馗到現在還不知道。

    他被人以那種屈辱的方式殺死在眾人面前,梁柔兒和司馬郁堂都有參與的嫌疑。

    這也是鍾馗對所有人隱瞞他還活著的原因之一。

    只是聽見梁柔兒的聲音,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猛烈跳了兩下。這樣讓他跟那些有七情六慾的凡人沒有兩樣。

    身上的無常衣感受到了他的變化,立刻收緊了些。

    鍾馗垂眼淡淡苦笑:他還是定力不夠,太容易在她面前露出破綻。今天,就算了吧。

    「我在巡邏。」司馬郁堂客氣地簡短回答梁柔兒之後便不再說話。

    「你怎麼現在變得這麼生分。」梁柔兒的語氣有些哀怨和失望。

    「小姐想多了。」

    「你說奇怪嗎?他作亂的時候,到處都是長得像他的人。現在他死了,就連那些長得像他的人也不見了。」梁柔兒的聲音哽咽起來。

    「小姐不要再想他了。」司馬郁堂的聲音不由自主溫柔了許多。

    那些像鍾馗的人原本就是『吸血魔』放出來嫁禍給鍾馗的。現在既然已經把鍾馗成功殺死,『吸血魔』自然就不再浪費精力了。

    鍾馗想起自己被**吊在半空中的屈辱場面,越發不敢再逗留了,悄悄後退,轉身要從別處離開。

    司馬郁堂忽然冷冷出聲:「既然來了,不要鬼鬼祟祟躲著,出來吧。」

    原來司馬郁堂已經看見他了。鍾馗嘆了口氣,只能走了出去,沖司馬郁堂作了個深揖:「司馬大人。」

    他感受到了梁柔兒驚喜的目光,越發把頭壓得很低。

    「什麼事?」司馬郁堂目不斜視地問。

    「沒事,我在樓上吃飯,看見司馬郁堂大人路過,所以下來打聲招呼。」

    「我跟你不熟。」司馬郁堂冷冷回答,「以後打招呼就免了。」

    「是,司馬大人,小人記住了。」鍾馗低頭應了,正要走。

    梁柔兒卻叫住了他:「請留步。」

    鍾馗當沒聽見,繼續走。

    司馬郁堂知道梁柔兒以為這是鍾馗,便索性叫住這人讓梁柔兒死心:「小姐叫你,你就停下來。跑什麼?」

    鍾馗知道自己瞞不過梁柔兒,聽見司馬郁堂叫他以為司馬郁堂又起疑了,所以越發不肯停,只管往飯館後面僻靜的巷子跑。

    司馬郁堂拔腿快步跟了上來。梁柔兒也毫不含糊緊追了過去。

    最後被他們兩個團團圍住堵在一個死胡同裡,鍾馗只能停下來,無奈地問梁柔兒:「小姐叫小人何事?」

    面前之人面貌平淡甚至有些猥瑣,聲音沙啞如破鑼,背還佝僂著,根本就不是鍾馗。梁柔兒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失望:「沒什麼,只是看你的衣服有些特別。」

    聽梁柔兒這麼一說,司馬郁堂也開始仔細盯著鍾馗的衣服看。

    一根一根仔細排列的粗大紋路,不像是他見過的任何布料做的,倒是很像稻草。

    幾天前,司馬郁堂曾問過牢頭可有發現鍾馗的異樣。牢頭只說,這個人就躺著睡覺,也不吃飯,也不起來活動,沒有別的異樣。只不過牢房裡的稻草少了許多,莫非這傢伙是吃稻草的?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我看看。」如果是鍾馗,很有可能根本就沒有在牢裡待多久。他看見的只是用稻草做的傀儡。說不定面前這個也是那個傀儡。鍾馗用它來跟著他入宮,跟著他查案。

    因為激動和興奮,司馬郁堂的眼波在微微顫動。他努力壓抑著,生怕洩露自己的心思,嚇跑了對方。

    鍾馗意識到自己疏忽了,讓心細如塵的司馬郁堂察覺到了破綻,忙笑了笑:「我有個怪癖,喜歡穿稻草做的衣服。」

    「你自己脫下來,或者我替你脫。」司馬郁堂放冷了聲音,伸手從飯館門口的小爐子裡抽了一根燃燒著的木柴出來舉在手裡,沉著臉朝鍾馗逼近,一字一頓地接著說,「最快的方法就是一把火把衣服燒了。你自己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09
第一百零六章 又出了人命(下)

    雖然把他扔到爐子裡也不會怎麼樣,可是鍾馗卻被司馬郁堂陰鬱的臉嚇到了。

    「司馬大人別激動,我脫就是。」

    說完,鍾馗便暗暗對玉玲瓏傳了個指令,在他把稻草衣服脫下來那一瞬,玉玲瓏就會變成一道網把無常衣團團網住。

    玉玲瓏不能困無常衣太久。不過只要玉玲瓏撐到他從司馬郁堂和梁柔兒面前離開,他就可以用新的萬相網將無常衣困住。

    畢竟他現在知道了殺人凶手有可能是無常衣,所以絕不能放無常衣走掉。

    鍾馗身上的稻草衣在脫下的一瞬立刻變成了一堆雜亂的甘草。玉玲瓏變成的玉色貼身衣服把鍾馗連同無常衣包裹了起來。

    換了一件衣服,鍾馗剛才還平淡無奇的五官忽然順眼了很多。更別說,他忘了彎腰,所以身材也挺拔了許多。

    梁柔兒吃驚了片刻,看著鍾馗的眼睛卻忽然亮了起來。盈盈淚光在她眼裡閃爍。如果不是她攥緊了拳頭強忍著衝動,早就撲上來撕鍾馗的面具了。

    鍾馗眼角瞥見梁柔兒眼裡的驚喜,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司馬郁堂察覺到了鍾馗想要逃跑,伸出一隻手,捏住了鍾馗的肩膀。

    鍾馗下意識的就用手擋開了他的手。

    無常衣從那短暫的接觸中感受到了司馬郁堂身上蓬勃的男人氣息,立刻興奮起來從最薄弱的袖子口鑽出來,順著司馬郁堂的手便開始往司馬郁堂身上蔓延。

    司馬郁堂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手背上忽然多出來的蛛絲網一樣纏著他的灰色物體。

    梁柔兒也嚇得尖叫了起來。

    鍾馗抓住無常衣,咬緊牙關,用另一隻手對著司馬郁堂就是一掌。

    司馬郁堂被鍾馗打得往後退了一步,卻又被無常衣的勁道拉了回來。司馬郁堂惱了,狠狠一揮手,鍾馗像個布娃娃一樣被他扯得上下一顛。

    鍾馗暈頭轉向的站穩,卻發現無常衣還纏著他們。他和司馬郁堂此刻像是手長在一起的連體人一樣,根本甩不掉對方。

    司馬郁堂拔出玄晶刀來衝著牽連在他跟鍾馗之間的無常衣砍去。無常衣只裂了一條縫就迅速地又癒合上,接著往司馬郁堂身上爬。

    「你是個什麼妖物?」司馬郁堂咬牙切齒地問鍾馗。

    鍾馗奮力把無常衣往回拉,抽空回答了一句:「這東西不是我的。我也是受害者。」

    無常衣滑溜溜地,鍾馗根本抓不住它。不一會兒,司馬郁堂的整個胳膊都被纏住了。

    不行,這樣下去,無常衣會完全纏住司馬郁堂。

    司馬郁堂是個凡人,到時候燒不得,切不得,就更沒辦法把無常衣脫下來了。

    鍾馗心裡一急,也顧不上隱瞞身份了,將身子一震,勃發出灼灼生氣,

    無常衣猶豫了一下,似乎是不能決定到底往那邊好。

    鍾馗結了個結界,把他和司馬郁堂困在其中,然後搶過司馬郁堂手裡的刀,往無常衣上就是一刀。

    無常衣抖了一下,往司馬郁堂那邊靠得更快了。

    鍾馗卻趁著這個機會,撕了一大片衣服下來,然後祭起了萬相網。

    空中忽然形成了一個漩渦,把兩個人身上的無常衣都吸到了空中。

    無常衣努力想要結成衣服的樣子,卻被萬相網的拉力扯著不能成形。

    它在空中掙紮著,扭動著,一會兒變成一個人,一會兒變成一張臉,萬相網也開始抖了。

    為了防止無常衣逃出來,鍾馗立刻在無常衣外用沙子結了一道新的萬相網。

    遠處傳來刺耳的呼哨聲。

    無常衣像是忽然得了力氣一般,掙脫了拉力,匯聚成了衣服的形狀,朝外圈沙子組成的萬相網撲過去。

    一把冰刃從遠處飛過來,把沙子組成的萬相網撕了個洞。

    鍾馗搶過司馬郁堂手裡的火把,朝無常衣扔了過去,伸手一指,所有火苗都飛到了空中,結起了一道新的火焰騰騰的萬相網。

    鍾馗眯眼狠狠一收手指,萬相網慢慢收攏。無常衣被困在中間,左突右衝,卻沒有辦法。萬相網越縮越小,最後縮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把無常衣也點燃了。

    「嘭」。無常衣忽然在空中爆開,帶著火星散落到四處。空中像是綻開了煙花一樣,絢爛無比。

    街道上的人都仰頭看著,發出『嘩』的一聲讚歎。

    鍾馗有些悵然若失,他原本還想把無常衣多餓幾***它帶著他找出操縱無常衣的元兇,現在卻落了空。

    司馬郁堂默默移到鍾馗身邊,拿出鐐銬,出其不意地銬住了鍾馗。

    鍾馗閉眼暗自哀嘆:且不管無常衣如何,現在就有一件要他命的事情。

    結界此時也失去了作用,司馬郁堂的屬下追了過來。

    「你們先回去。」司馬郁堂面色如常冷冷吩咐屬下,「我要帶這個可疑之人好好盤問一下。」

    「司馬大人此時應該去追查吹哨子的人。抓我幹什麼?」鍾馗故作委屈地抬了抬手。

    司馬郁堂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見鍾馗不動,司馬郁堂便狠狠將手裡的鐵鏈一拉。鍾馗便不由自主地被扯著往前一個趔趄,只能愁眉苦臉佝僂著背跟上了他。

    梁柔兒一言不發,默默跟著。

    背後被兩道目光火炬一般灼灼盯著,鍾馗越發覺得不好了。

    三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子裡迴蕩,越發顯得氣氛尷尬。

    梁柔兒察覺到鍾馗背影很僵硬連走路都同手同腳,立刻垂下了眼簾,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淡定一點,不要太著急,不要把他嚇跑了。』梁柔兒這麼對自己說。

    鍾馗故意同手同腳走路,讓梁柔兒意識到不能盯著他看。果然,不一會兒,背上的壓迫感消失了,鍾馗朝身上的玉玲瓏使了個顏色。玉玲瓏順著鍾馗的手臂盤旋而下,悄無聲息地鑽到鐐銬的鎖孔裡面。

    『卡塔』鎖發出極其輕微的一聲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10
第一百零七章 你是誰(上)

    若是平日,梁柔兒未必聽得到這麼小的聲音,只是偏偏今天格外安靜。所以,她立刻抬起了頭。

    剛才還穿了一身玉色軟帛的鍾馗現在一絲不掛。

    猛然看見鍾馗那翹挺結實的雪白屁股,梁柔兒腦子裡一片空白。等她意識到自己看見的是什麼,便開始扯著嗓子尖叫:「啊!變態!」

    司馬郁堂聽見轉身撲上來的時候,鍾馗已經抽身往後躍起。

    司馬郁堂只看見白花花的一團,然後空中閃過一道玉色的光,鍾馗身上就又重新披上了玉色的衣服。

    司馬郁堂忽然明白過來,那玉色的衣服是玉玲瓏變的,可惜已經晚了。

    鍾馗跳起來之後,落在樹上,沒等司馬郁堂起跳來抓他,他就又騰空一躍,然後就這麼消失在了半空中。

    司馬郁堂和梁柔兒跑過去仰頭看著空無一物的半空,微微張嘴,表情呆滯。

    許久,他們才回過神來。

    「可惡,竟然讓他跑了。」司馬郁堂咬牙切齒地說。

    「變態,竟然不穿衣服!」梁柔兒漲紅了臉。

    「不過,至少知道他還活著。」司馬郁堂收回目光,嘴角抽了抽,聲音卻多了幾分喜極而泣的沙啞。

    「那是他嗎?」梁柔兒想得出神。沒有看見臉,她始終是不敢相信。她害怕自己滿懷希望,又再次失望。

    「嗯。我也不能肯定。不過不管是不是,都請小姐嚴守保密。」司馬郁堂鄭重其事地向梁柔兒拱手鞠躬。

    「連你也懷疑我串通了他們來害鍾馗嗎?」梁柔而帶著幾分傷感,失神地問。

    「下官不敢。只是他不肯現身其中必有原因。況且現在敵我不明,被人知道他還活著,對誰都沒有好處。」司馬郁堂依舊保持著冷淡而又客氣的態度。

    「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我以為,他不在了,我們應該是彼此唯一的慰藉才是。」梁柔兒紅了眼眶上前一步,「如果你也這樣對我,這個世界就真是了無生趣了。」

    「小姐不用多想,還是快點回去吧。告辭,下官還要接著去巡邏。」司馬郁堂狠心說了這句話,便轉身就走。

    他身後的梁柔兒苦笑了一聲:「也是,要是我,連對方姓都不知道,也不會肯相信她說的話。」

    司馬郁堂身子僵了僵,停了片刻,仰頭看了看天空,輕輕嘆息了一聲,才重新大步離去。

    梁柔兒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慢慢走了。

    其實鍾馗一直坐在樹上默默看著他們兩個。只是,剛才跳起來的時候,他結了個結界把自己包圍了起來。

    等梁柔兒走遠了,鍾馗才敢下來。

    剛才一時心急,他只顧著解開鐐銬逃脫,忘了玉玲瓏那時是他身上唯一遮羞之物,竟然就這麼光禿禿的站在了梁柔兒面前,真是好丟臉!

    鍾馗害怕這兩人去寺廟後院糾纏,所以回去的路上不敢撤結界。

    他落在院子裡時,司馬郁堂果然在。不僅司馬郁堂自己來了,他還把四個案子的相關人都叫了過來在院子外候著,然後一個一個叫進來問。

    司馬郁堂分明已經知道鍾馗還活著,也認定他一定會回來這裡,所以把人都叫過來,讓鍾馗好問話。

    棉花糖眼見鍾馗回來了,卻裝作沒看見。鍾馗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走了過去,坐在了棉花糖身邊。

    白衣悄悄從棉花糖身後鑽到了鍾馗的結界裡,代替玉玲瓏披到裡鍾馗身上。鍾馗鬆了一口氣,好了,終於可以好好穿衣服了。

    此刻被司馬郁堂詢問的是那日侍衛領隊。

    鍾馗用只有他們兩個聽見的聲音對棉花糖說:「讓司馬郁堂問這個人,死者睡覺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

    棉花糖再悄悄轉述給司馬郁堂。司馬郁堂果然依言出聲問領隊。

    領隊想了想,回答:「我隱約記得他在盔甲裡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衣服。應該就是穿著那一件睡覺的。」

    「這幾日,他可是穿著同一件衣服?」

    「誒?司馬大人怎麼知道。他這幾日值班之後休息確實都是穿的同一件衣服。因為是他單身一人,家中沒有女人幫忙洗衣,邋遢一點,幾日不換衣服也是常事,所以我們也沒有覺得奇怪。」

    呵呵,無常衣果然不止一件。鍾馗冷笑了一聲。

    在吸乾人的精血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無常衣就會自己爆開。

    接下去詢問得知三個人都是穿著樣子相近,只是花紋略有不同的衣服。而且那些花紋都好奇怪,不規則,也沒有什麼美感,更像是人身上的傷疤或者胎記。

    而且,四個人的衣服都來自不同的裁縫店。

    鍾馗立刻站了起來,往外跑。

    司馬郁堂也像是心有靈犀一樣,雖然看不見鍾馗卻跟上了他。司馬郁堂一邊跑一邊吩咐這些人可以走了,然後帶著屬下跟著鍾馗一路而去。鍾馗跑到其中一個裁縫鋪門口卻停了。

    大白天的,門要是自己開了會嚇壞別人的。既然司馬郁堂來了,就讓他來開門吧。

    司馬郁堂隨即趕到,在鍾馗閃開的那一瞬就一腳踹在門上。

    門應聲而開。

    掌櫃全身**躺在地上,已經氣息全無。

    可惡!還是遲了。鍾馗不敢停頓,拔腿又朝下一個跑去。

    司馬郁堂吩咐屬下保護現場,派人去另外三個裁縫鋪查看,他自己則追著鍾馗往鍾馗拿衣服的那個裁縫鋪跑去。

    司馬郁堂想起來那天第一次看見鍾馗就是在裁縫鋪裡,只是鍾馗後來換了個面具所以看著不一樣了而已。

    鍾馗一進裁縫鋪看見掌櫃還好好坐著,立刻捏了結界把自己和掌櫃包了進去,還換上了那天進裁縫鋪時帶的面具。

    比鍾馗只慢一步趕到的司馬郁堂瞥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掌櫃忽然不見了,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叫人在外面守著,然後反鎖上了門。

    「把我也拉進去。」司馬郁堂冷冷地說,「不然我就把棉花糖一家四口抓起來。」

    呵呵,口氣蠻大,他不知道棉花糖碾死他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麼?鍾馗譏笑了一聲,卻還是不由自主把司馬郁堂放進了結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11
第一百零八章 你是誰(中)

    司馬郁堂只覺得眼前一花,像是穿過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又像只是過了一道看不見的門,然後鍾馗和掌櫃的便又忽然出現在了眼前。

    鍾馗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雖然還帶著那副平淡無奇的面具,只是他沒有刻意隱瞞之後,那不一樣的氣質讓司馬郁堂一眼就認了出來。

    司馬郁堂壓抑著激動,面無表情地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誰讓你把無常衣給我的。」鍾馗淡淡地問。

    這個人忽然出現,變魔術一樣變了張臉,然後就開始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掌櫃還有些懵懂:「無常衣?是你自己拿的呀。這位官爺給的錢。」

    鍾馗也想起自己那天是隨手拿了一件,不由得老臉一熱:「我說的是,誰放在這裡賣的?」

    這個掌櫃分明就是個凡人,做不出這麼高法力的妖物來。

    「好好想想,不然本官就要把你弄回刑部大刑伺候了。」司馬郁堂不失時機地補充了一句。

    「一個奇怪的人。」掌櫃不敢隱瞞,把那天那個人的樣子描述了一下。

    鍾馗摸著下巴冥思苦想,好像沒有什麼妖怪符合這個特徵。

    「聽著,好像是祭祀用的紙人。」司馬郁堂皺眉喃喃地說。

    鍾馗心裡一涼:如果這是真的,那『吸血魔』的移魂法術又更強了。

    只是那件衣服是用什麼材質做的,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法力,把他都折騰得夠嗆?現在線索都斷了,無從查找。

    鍾馗眉頭緊鎖。

    「其實,你拿走那件之後,大概是覺得放在我這裡賣得快,所以又有人送來了一件相似的衣服,也說是無常衣。」

    掌櫃小心翼翼地說。

    鍾馗和司馬郁堂同時猛地站起來,一把揪住掌櫃:「在哪兒?」

    他們兩個人的眼神嚇得掌櫃哆嗦了一下,怯怯指了指衣櫃:「我聽說城裡好幾個壯年男子都死於非命,總覺得這兩件事情有聯繫。可是我又不敢碰那衣服,所以把它掛在了櫃子裡,鎖了起來。」

    司馬郁堂走過去一掌劈開了鎖,鍾馗打開衣櫃。

    只見裡面掛著一件相似的灰色長袍。跟穿在鍾馗身上的那件不一樣的是,這件一看就是個死物。

    「是同一個人送來的?」鍾馗扭頭問掌櫃。

    掌櫃搖頭又點頭。

    「到底是還是不是?此事重大,你若隱瞞,小命不保。」司馬郁堂臉色陰鬱地追問。

    掌櫃苦著臉說:「不是小人想隱瞞,他們都是看著好怪異,不過也像這位官爺說的一樣,他們雖然都像是紙紮的人,卻是不同的紙人。」

    鍾馗一聽,心裡一涼:到底還有多少這種衣服和紙人?

    有可能,這個衣服,要穿到人身上,吸了人的陽氣,才會活起來。

    鍾馗這麼想著,手朝那件衣服伸了過去。

    司馬郁堂立刻捉住他的手:「幹嘛?」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鍾馗甩開了他的手,「你站遠些。不要讓它察覺到你的氣息。」

    「你瘋了嗎?剛才那件,你都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擺脫。」司馬郁堂又捉住了他的手。

    「可是不這麼做,怎麼引出幕後的人。」鍾馗也不耐煩起來了,重新甩開司馬郁堂。

    「那個。」掌櫃忽然出聲。

    鍾馗和司馬郁堂猛然回頭惡狠狠的盯住掌櫃。

    掌櫃嚇得一哆嗦。

    鍾馗忙放軟了聲音:「你說,什麼事?」

    「其實,那個紙人,定期會回來查看衣服有沒有賣出去。」掌櫃小心翼翼地說。

    鍾馗和司馬郁堂面面相覷,轉身背對著掌櫃開始低聲商量。

    「可以設個陷阱。」司馬郁堂低聲說。

    「嗯。我來做餌,不過,要多叫些幫手來。」鍾馗點點頭。

    「一千長安衛,兩百捕快,夠不夠。」司馬郁堂說這句話的時候,冷冷的臉上明顯帶著一絲得意。

    「這些人再多也沒有用。」鍾馗一點面子也不給,直接冷哼了一聲。

    「那你告訴我誰有用,我去請。」司馬郁堂氣得把指頭捏得『啪啪』響。

    「棉花糖,白衣,小香,白大點,白小點。」鍾馗扳著手指一個一個數。

    司馬郁堂皺眉把鍾馗的手按下去:「等等。前面三個比我手下強,我可以理解。白大點白小點算是怎麼回事?莫非堂堂百里挑一的長安衛,都打不過那兩個小毛球?」

    鍾馗認真看著司馬郁堂:「讓我好好想想。」

    司馬郁堂鬆開鍾馗。

    鍾馗佯裝苦苦思索,然後一臉真誠地說:「長安衛還真打不過它們兩個毛球。」

    司馬郁堂一下惱了,一把揪住鍾馗的衣領,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幾分:「混蛋,不許你這麼輕賤我的手下。」

    「兩位官爺。」掌櫃巍巍顫顫在他們身後出聲,「可要保護小人啊。」

    鍾馗和司馬郁堂這才想起來還有人在。

    司馬郁堂忿忿鬆了鍾馗。

    鍾馗身上的白衣在司馬郁堂鬆手的那一瞬,便自然變得平整了。

    「實在不行,就把我師傅請出來吧。」鍾馗嘀咕著說。

    「呵呵,原來你還有師傅啊。我還以為你是天資聰慧自學成才。」司馬郁堂一挑眉,略帶驚訝地譏諷道。

    他確實很驚訝:鍾馗都這麼厲害了,他師傅會是怎麼樣一個厲害角色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11
第一百零九章 你是誰(下)

    黃昏時分,鍾馗和司馬郁堂坐在裁縫鋪後堂裡。最後鍾馗還是拗不過司馬郁堂,沒能把無常衣穿在身上。他只能找了具剛死不久的屍體,把無常衣套了上去。為了讓無常衣上當,鍾馗還特地渡了點陽氣給男屍。

    有了陽氣,無常衣才會活。

    其他四個裁縫鋪掌櫃都死於非命,分明是被凶手滅了口。所以鍾馗想要抓住凶手的心情越來越迫切。

    鍾馗把這家店的掌櫃送到了大廣寺裡,讓棉花糖看著,才帶著司馬郁堂去守株待兔。

    「你師傅呢?」司馬郁堂轉頭四處搜尋。這傢伙吹得天花亂墜,結果一個幫手都不見他找來。為了不暴露陷阱,司馬郁堂也一個人都沒有帶。

    結果,現在就剩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坐在男屍旁。

    鍾馗伸出右手:「在這裡。」

    他右手掌心托著個熠熠生輝、影子一樣透明、兩寸來高的小人兒。

    可惜,司馬郁堂肉眼凡胎看不見,以為鍾馗說右手就是他師傅。

    他就不該相信這傢伙。司馬郁堂暗暗鬱悶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我記得,這個是尊夫人來著,怎麼又變成你師傅了。」

    鍾馗知道司馬郁堂看不見,可是被這樣嘲笑真是嚥不下這口氣,所以他故作驚訝地問:「我的夫人不是你嗎?」

    「你!!!!」司馬郁堂惱了,揪著鍾馗的領子,又要動手。

    此刻,太陽的餘暉在地平線上留下最後一線紅暈。遠處忽然來了一個人,走路的樣子有些僵硬和怪異。

    「噓,來了。」鍾馗捏了個結界,把自己連同司馬郁堂和男屍屏蔽了起來。

    司馬郁堂這時才看見鍾馗手裡有個小人。

    鍾馗朝那小人試了個眼色,那小人一下便鑽到屍體裡面去了。

    而鍾馗自己則從結界裡出來,溜到櫃檯後坐著,套上了面具,捏了一個訣。一瞬之間,他便從一個朗朗年輕男子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

    「卡啦啦」。周圍太過安靜,以至於那個人走路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都格外清晰。

    鍾馗低頭假裝在撥拉著算盤。

    那個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像是在嗅著空氣裡的味道。等確認屋子裡只有這個氣息衰敗的老頭子之後,那個人才動作僵硬地走進來。

    「掌櫃,衣服賣了嗎?」那聲音聽著好怪異,像是有人悶在水缸裡說話,卻又像是紙張撕裂時候發出的聲音。

    鍾馗抬頭看了看,假裝被嚇得往後一縮,顫顫巍巍指了指桌上一錠銀子:「有人取走了。」

    那人一聽臉上顯出興奮的神色,轉身便走了。

    鍾馗捏了個結界把自己包裹起來,然後悄悄跟上了那人。

    司馬郁堂見鍾馗走了,心裡著急想要跟上去,結果才衝出去一步就撞在結界上被彈了回來。

    結界像是個透明的有彈性的罩子,任司馬郁堂怎麼沖怎麼撞也出不去。

    司馬郁堂終於明白,鍾馗只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自願被關在結界裡,那天才把他拉入結界。

    那人走到僻靜處,站定仰頭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被鍾馗放在屍體上的衣服發出奇怪的聲音。司馬郁堂回頭,便看見衣服在收緊,把男屍勒得有些變形。

    司馬郁堂寒毛一豎,背上驟然出了一層冷汗。

    如絲線一般細微的煙霧從屍體上飄了出來,一路延伸而去,穿堂過巷最後飄入了紙人的鼻子裡。

    紙人原本蒼白的臉泛起了紅暈,紙紮的身體也微微透出了皮膚的光澤。他滿臉陶醉,睜開眼欣喜若狂地說:「果然是個精力旺盛的壯年男子。主上說的沒有錯,我又活過來了。」

    紙人又閉上眼,再次深深吸氣。

    男屍的某個部位忽然豎了起來。他睜開眼,『嗯嗯』叫著,把下半身往前挺著。那件衣服包裹住那突出的地方,摩擦攪動。男屍原本死氣沉沉的臉漲得通紅,還像個活人一般喘息起來。一陣糾纏掙扎之後,他終於重又落回到了木板上,恢復了死寂。

    無常衣上濕了一大塊。

    不用過去查看,司馬郁堂都知道那是什麼。

    「鍾馗,你這個變態,難怪這麼自告奮勇的要穿這件衣服。」司馬郁堂咬牙切齒地暗罵鍾馗。

    無常衣把那濕答答的白色黏液慢慢吸了個乾淨,然後又變成白色的煙霧,如絲線一般飄了出去。

    才不過一會兒,無常衣又重新開始迫使男屍興奮、掙扎、再一瀉千里。

    男子精魂便這樣一點一點變成煙霧,被無常衣吸走。

    原來,那些人就是這樣在睡夢中被慢慢吸乾**,根本來不及掙扎就死了。

    司馬郁堂越看越覺得身上冷。

    不過,這個男屍既然已經是個死人,如何會總有這些東西綿綿不斷流出來。

    司馬郁堂微微皺眉,十分不解。

    無常衣再次收緊。一個小人從屍體上爬了出來,正是剛才坐在鍾馗手上那個。

    這一次,司馬郁堂看見他了。

    「麻辣個巴子,真不是人幹的活,有完沒完?有完沒完!」那個老頭罵罵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屍體上。

    無常衣一察覺到沒有了陽氣,便慢慢鬆開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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