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鍾馗伏魔之幽冥神探 作者:一葦夏夜(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16 19:00:2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3835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15 21:41
第一百八十章 長安暗河(中)

    “不是食屍鬼干的。”鍾馗斬釘截鐵地說。回去之後,他又再次仔細盤問了食屍鬼,才搞清楚,它說的是‘蠟燭頭’,不是‘蠟豬頭’。

    可憐它只吃了兩個指甲蓋長的蠟燭頭就被鍾馗胖揍了一頓。為了賠罪,鍾馗還特地買了一整頭豬給它吃。

    “現在知道它是怎麼離開的了,它要是再來,我叫它有去無回。”司馬郁堂冷冷地說。一旦抓到害他兩次跳到冰冷的河水裡的真兇,他一定要好好‘招待’。

    鍾馗被他臉上的陰鬱嚇得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司馬郁堂派手下埋伏在暗藏河道的出口附近和放生池邊,他和鍾馗埋伏在大殿的橫樑上。

    只要黑影一出現,手下就會給司馬郁堂打信號,然後鍾馗和司馬郁堂立刻抓它個現行。只是手下遲遲不曾給信號。

    莫非那人知道他們發現水道了,所以不敢來了?

    司馬郁堂微微皺眉。

    眼前一花,供桌上忽然多了個黑影。

    鍾馗已經比司馬郁堂先落下去了。

    那團黑影聽見動靜,毫不猶豫地立刻就一個翻身滾下了桌子。

    即便是鍾馗那麼快,也沒有來得及捉住它。鍾馗只眨了一下眼睛,就發現那團影子不見了。整個大殿只有一個大門通向前院,一個偏門通向後花園。

    即便是那個人動作再快,想要從門出去,鍾馗不可能看不見。

    他閉上眼睛,用天眼掃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妖氣和陰氣,也沒有結界和隱身訣,真是好怪異!

    鍾馗站在那裡發呆,司馬郁堂卻已經往後面跑了。

    “快,別讓他入水。”司馬郁堂直接從偏門躍出去,飛身撲向後面的放生池。

    守在放生池的手下立刻把火把點了起來。在空中,司馬郁堂一直盯著放生池不妨,沒有看見任何人跳進去。

    火把照亮了整個池面,池面平靜如故。黑影真的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司馬郁堂微微皺眉,回到大殿。他問守在大門和偏門的手下有沒有人進出。

    手下說除了司馬郁堂沒有任何人出入。

    鍾馗還像只呆頭鵝一樣看著剛才那團黑影消失的地方發呆。

    司馬郁堂以為他受了打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不可能。”鍾馗喃喃自語。

    不管是神仙的仙法還是妖怪的妖術,對於他來說都只是變戲法的障眼法,他沒可能看不見的。

    “此人要麼就是極其狂妄,要麼就是極其愚蠢,在我們布下重重包圍的時候竟然還敢來。明夜他也一定還會再來。”司馬郁堂背著手望著眼前那一排排整齊地牌位淡淡地說,“我們只要守株待兔。”

    “要抓住他很容易,我就是想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消失的。”

    “呵呵,吹牛也要有個限度。都兩次了,你連它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鍾馗轉頭,一臉誠懇地對司馬郁堂說:“真的。”

    “你裝得再像,我也不會信你。”

    鍾馗忽然伸手摸了摸牌位:“誒?我才發現太廟的牌位是銅的。”

    “嗯,木的不結實,早些年曾因為水浸失火損壞過多次。皇上繼位之後就命人把牌位全部換成銅的了。”

    正說著,太廟令從大門那邊一邊扣衣服一邊進來,焦急地問:“又鬧鬼了嗎?”

    他眼睛浮腫,一看就是睡夢中被人吵醒。

    鍾馗一把揪住太廟令:“說,是不是你監守自盜。”

    太廟令掙脫了鍾馗的手,因為動作笨拙,差點就往後摔倒。掙扎之間,他的帽子落在地上,露出了光溜溜的頭。

    司馬郁堂無奈地皺眉:他說的能抓住真兇,不會就是指的這個吧?再說,他一身巡捕打扮這麼對朝廷命官實在是有些奇怪。

    監事忙上來攔住鍾馗:“家父從昨日起就開始疥瘡發作,周身奇癢難耐,一直不能安睡。今日從大夫那裡開了些藥粉圖了才好些。所以他早早就睡下了。夜裡,我還聽見他打呼嚕,絕不可能是他。”

    鍾馗點頭:“剛才只是試他的身手。他那麼笨拙,不可能是他。整個長安城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身手那麼敏捷的胖子。”

    監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聽鍾馗這麼說,以為他故意找自己父親的麻煩,所以立刻氣得用攔住鍾馗的手順勢把他一推:“你這個巡捕,也未免欺人太甚。”

    監事看著瘦小,力氣還挺大。鍾馗被他一下推得往後連退幾步撞在大殿的側面牆壁上。

    司馬郁堂立刻沉下臉來,轉頭森森看著監事。監事這才害怕,往後退了一步。太廟令忙打圓場:“年輕人不懂事,司馬大人不要見怪。”

    太廟令領著監事離開之後,鍾馗還靠在牆上。

    “撞傻了?”司馬郁堂微微皺眉問他。

    鍾馗如夢方醒,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供桌後面的牆:“忽然覺得每面牆撞起來感覺都不一樣。”

    司馬郁堂哭笑不得,轉身便往外走:“我看你是太困了,說夢話。”

    “是啊,司馬大人,屬下們都要累死了。乾脆不要不抓了,貢品什麼的隨便他吃吧。”鍾馗忽然叫到。

    司馬郁堂停下腳步,驚訝地回頭看著他。

    見鍾馗朝他擠眉弄眼,司馬郁堂才淡淡回答:“如此,兄弟們就回去好好歇息一天吧。”

    夜裡,太廟殿上跟平日一樣安靜。長明燈的火焰跳躍著,把牌位映得閃閃發光。

    那個身影又出現在供桌上,慢條斯理地吃著桌上的貢品。

    鍾馗忽然從門口慢悠悠走了進來,沖那黑影嘻嘻一笑:“這次你跑不掉了。”

    黑影又想翻下桌子,怎奈身子不能動彈。

    鍾馗背著手走了過去:“我在桌上抹了強力膠水。除非你不要那雙腳了,不然你是跑不掉的。”

    黑影用力一扯,衣服‘嘶拉’一聲裂開了。他滾下了桌子,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鍾馗卻不著急,只是拍了拍手。

    司馬郁堂和捕快們拿著火把衝了進來。

    鍾馗說今夜他要獨自擒賊,不許任何人靠近。司馬郁堂便只能帶著人在太廟圍牆外等著鍾馗的信號。

    可是司馬郁堂衝進來後,卻發現除了桌上背粘住的衣服和鞋子,並沒有抓到什麼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2
第一百八十一章 長安暗河(下)

    “人呢?”司馬郁堂皺眉問。

    “跑了。”鍾馗回答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你玩我啊?”司馬郁堂眯眼望著鍾馗。

    鍾馗咂嘴搖頭:“但是沒跑遠。”

    他往後走,便忽然也消失了蹤影。

    司馬郁堂心裡一跳,跟了上去,卻發現,原來他只是被牌位擋住了。

    鍾馗站在牆邊,指著那個尷尬地卡在牆裡圓圓的屁股說:“他不知道,我在地上也抹了膠水。”

    後面那個牆竟然可以翻開。

    “我直到第二次撞上不同的牆才意識到,後面這一面牆是空心的。”鍾馗接著解釋。

    司馬郁堂揮手叫人把卡在牆裡的人弄了出來,用燈籠在那人臉上一照。

    “是你?!”司馬郁堂和鍾馗不由得同時驚訝出聲。

    那個表情呆滯、嘴裡還叼著半個燒雞的人不是太廟令是誰?

    只是被當場抓住,太廟令卻一點也不驚慌,只顧著接著啃雞。

    “你果然是監守自盜。”鍾馗把臉皺成一團,“無聊不無聊?害我們折騰幾天,害司馬大人落水兩次,差點傷風!”

    “呵呵,你倒是推得乾乾淨淨。害我落水的分明就是你。”司馬郁堂冷哼了一聲,叫人上來把太廟令銬走,回去仔細審問。

    監事忽然從後面撲了上來,跪在司馬郁堂面前:“司馬大人開恩。家父並非有意為之。”

    “你知情不報也逃脫不了責罰。”

    “家父一直有這半夜出來遊蕩的毛病,但是多年不曾犯過了。下官第一夜看見父親,並沒有意識到是他。後來,我發現是家父,也騎虎難下。下官原本想著把他看好,不讓他出來就沒事了,結果……”

    “這些推脫的話,去跟皇上說吧。”司馬郁堂有心報復監事那天推鍾馗的事情,所以絲毫也不心軟。

    “他說得沒錯。太廟令確實是不是有意這麼幹。”鍾馗卻忽然出聲。

    司馬郁堂低頭,看見鍾馗蹲在太廟令前面,盯著太廟令的眼睛。

    “你看他雖然睜著眼,卻眼神渙散,不是在夢遊,就是被人控制了心智。”

    司馬郁堂也蹲下來低聲叫了一聲:“太廟令大人。”

    太廟令沒有任何反應。司馬郁堂想要伸手推他,卻被鍾馗攔住了。

    “他現在靈魂出竅,猛然被叫醒很容易精神錯亂。”

    “那怎麼辦?我如何知道他是不是裝的。”司馬郁堂冷冷回答。

    搞不好是鍾馗看監事可憐,隨便找個藉口幫太廟令遮掩。

    鍾馗站了起來,將手放在太廟令的頭上,只說了一句:“回來吧。”

    眾人便看見白色的煙霧一樣的一縷魂魄從遠處飄了進來,從太廟令的鼻子裡鑽了進去。

    太廟令打了個哆嗦,眼神忽然變得清明:“誒,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們圍著我幹什麼?”

    太廟令對於自己夢遊吃了供品的事情十分惶恐。說起來供品一直都是由太廟令夫婦操持置辦,他也不過是把吃飯的地方從隔壁搬到了這裡,雖然時間有些讓人蛋疼。

    司馬郁堂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只說讓太廟令天亮之後自己去跟皇上解釋。他這邊會等太廟令自首過後,再仔細斟酌匯報給皇上。

    太廟令對司馬郁堂叩謝之後,好不容易從膠水上掙脫,回去了。

    司馬郁堂叫手下們回去休息,明日再來詳細勘查。

    鍾馗卻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破了案還沒有得瑟夠,捨不得走?”司馬郁堂側頭斜乜著他。

    “不是,我走不了了。”

    “又被凍僵了?”司馬轉身細細打量。

    鍾馗嘆了一口氣:“我的手也被粘在牆上了。”

    司馬郁堂看了一眼。

    果然,鍾馗手黏在牆上,不能動彈。司馬郁堂把陸仁乙腰間的刀拔了出來,冷冷扔在鍾馗腳下,轉身就走。

    “喂,我怎麼脫身?”鍾馗在他身後叫著。

    “把手剁了。”司馬郁堂頭也不回冷冷回答。

    所有人一哄而散。

    只有陸仁乙還站在那裡。

    “還是你好,來幫我一把。”鍾馗乾笑了一聲。

    陸仁乙慢悠悠地說:“剁……剁完了手,記……記得擦乾淨刀還給我。”說完,他也走了。

    鍾馗拖著一小面牆回來的時候,梁柔兒正在院子裡等著鍾馗。

    “聽說你們去辦太廟丟供品的案子去了。你怎麼把太廟大殿上的牆給拆下來了?”梁柔兒笑了一聲。

    “平頭百姓根本沒機會進太廟,你如何一眼就認出這是太廟的牆?”鍾馗一挑眉。

    梁柔兒的笑僵了僵便立刻又恢復了常態:“這很難猜嗎?你既然是去太廟抓賊,拿回來的自然是太廟的牆。”

    這話雖然沒錯,可是她如何知道是太廟大殿的牆,而不是偏殿或者別處的牆?只有一種可能,她常去太廟,所以認得上面的壁畫。也就是說,她是宮中的人。

    也對,三王爺夜宴那日,她出現在頂樓,不是王爺的女兒就是……

    鍾馗不想再往下深究,拖著牆一路往裡走。

    他路過棉花糖身邊時,忽然發現拖不動了,回頭才發現原來是棉花糖伸出腳按住了牆。

    鍾馗挑眉無聲詢問。

    “你刮花了院子的地面。”棉花糖冷冷地說。

    “我喜歡,要你管?”

    “你又做了什麼蠢事,為什麼牆會黏在在你手上?”

    “我喜歡,要你管?”

    “爺今天心情好,幫你一把。”棉花糖忽然變大,彎腰咬起牆的另一頭,用力一甩。

    鍾馗像個稻草人一樣,被甩得摔在了棉花糖的另一邊,手卻還黏在牆上。如此幾次,鍾馗被甩得頭暈腦脹還沒能掙脫。他受不了扯著嗓子大叫:“停停停。”

    梁柔兒笑嘻嘻地說:“斯里池要是在就好了,可以把牆吃了。”

    鍾馗忙沖裡面叫了一聲:“食屍鬼。”

    食屍鬼怯怯地探出頭。

    鍾馗忙說:“我冤枉你,是我不對。乖,來幫我把牆吃了。”

    “我可是有品味的鬼,才不會什麼東西都吃。”

    “少囉嗦,你餓了連蠟燭頭都吃!”

    食屍鬼只能低著頭上來,把整個牆給蓋住了。

    “嗯,這個牆有一股怪味。”食屍鬼忽然抬頭說。

    鍾馗問:“什麼怪味?”其實他也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就是想不起來。

    “說不上來,應該是木炭混了硝石的味道。好奇怪,什麼人家用木炭和硝石刷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3
第一百八十二章 毀滅證據(上)

    不對,應該是夾縫頂端藏了木炭和硝石,因為被牆擋著,所以沒人發現。

    “木炭加硝石。”鍾馗喃喃自語,猛然站了起來,看向太廟的方向。

    “轟”太廟那邊忽然發出了低沉地轟鳴,然後冒起了黑煙。

    鍾馗把手從牆上一下扯下來,手心的皮還黏在牆上,手掌上立刻鮮血淋漓。

    梁柔兒還沒有從爆炸地震驚中醒過來,就看見鍾馗手心的血,便立刻捂著嘴小聲驚叫。她想撲上去幫鍾馗包紮傷口,鍾馗卻已經拔地而起,消失在了即將亮起來的夜空裡。

    鍾馗心急火燎地趕到了太廟。正殿已經燃起了小火苗。鍾馗升到半空,把放生池裡的水全部升起,移到正殿上空,然後鬆手。

    水便嘩啦啦從天而降把剛起的小火苗澆滅了。

    此時司馬郁堂騎著馬剛好趕到。鍾馗緩緩落在從馬上跳下來的司馬郁堂身邊。

    空氣中仍舊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火藥味道。

    “如何會爆炸?”

    “前日太廟令疥瘡發作,郎中肯定給他開了硫磺塗在身上止癢。他卡在牆中掙扎,硫磺從他身上掉下來。我拆牆的時候,動搖了牆。在我走了之後,硝石和木炭滿滿落在地上跟硫磺混合成了火藥,然後發生了爆炸。”

    “竟然如此之巧?!”

    “不是巧合,是有人想要毀滅證據。他事先把木炭和硝石藏在牆內,用暗門開閉做個機關,然後先用藥激發了太廟令的皮膚病。當太廟令打開暗門時,木炭硝石就會落在太廟令身上,直接把他炸死。幸好太廟令只開了一半門,我又把牆拆走了,落在地上的的硝石和木炭不多,所以爆炸威力減小了許多。”

    “有人?你說的是什麼人?”

    “想要用太廟供品被偷這件事,引得我們發現長安城還有一條‘路’的人。”

    “長安城還有一條路?什麼路?”

    “水路。一條隱藏起來,可以穿梭於某些宅子的花園乃至整個長安城,深入各個角落裡的水路。我原本以為顧府的水路是‘吸血魔’後來派人悄悄修建。現在有人提醒了我,它原本就存在,只是被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利用了。”

    司馬郁堂凝神想了想,慢慢地說:“你是說,太廟令監守自盜是一個局,目的是讓我們查到長安水道。”

    “沒錯。太廟令第一夜在友人家吃飯時趁空出來,脫了外衣,從水道進入太廟府,偷吃供品,被監事撞見。監事當時暈了過去,而且光線昏暗,所以沒發現太廟令渾身濕透也說得過去。”

    “監事說,當時他在啃死人的手。”

    “我問過當夜宴太廟令的人家,那一夜他們有做鹵整隻鴕鳥爪。太廟令就是正吃著鴕鳥爪,便忽然站起來說要去如廁。主人說他當時還奇怪太廟令怎麼帶著鴕鳥爪去上廁所。估計,那個時候太廟令已經被人控制了。監事看見的應該是太廟令在啃鴕鳥爪。”鍾馗飛身而起,落在放生池邊,指著地面說,“如果是水漬,早上就干了,我們是看不出來的。”

    司馬郁堂點頭:“嗯,然後他進去太廟吃供品,被監事發現,就跑了。你還是沒有搞清楚他是怎麼消失不見的。”

    鍾馗進了大殿,對著放牌位的架子踢了一腳,牌位就齊刷刷轉了個方向。牌位的背面光潔如鏡,轉過來之後,從前面看,竟然剛好拼成一個大銅鏡。

    司馬郁堂站在大門方嚮往這邊看,只能看見‘鏡子’裡自己影子,根本看不到架子後的鍾馗。

    “那時是晚上。我們和監事站的位置只能看見鏡子裡倒影的黑夜。”司馬郁堂喃喃自語。

    鍾馗又踢了一腳。牌位又齊刷刷地轉回正常,帶起的風熄滅了長明燈。鍾馗指著長明燈說:“這個,我試了。不是每一次都會熄滅。”

    司馬郁堂點頭:“後面幾次,在大家驚訝黑影忽然消失不見的時候,他就可以不慌不忙走進牆後的夾層。”

    “第一次行事的時候,以為沒有別人在。太廟令不需要躲藏,在監事暈厥後就直接從水道回到河邊的岸上,脫下內衣,穿上外衣,返回宴席,接著吃飯。他只用了一次水道,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據。此後的兩次,他都是從夾層的暗道逃回他的臥室。”

    這個暗道應該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太廟令清醒的時候也不一定不知道夾層和暗道的存在。

    “你如何確定這是別人給我們設的局?”司馬郁堂皺眉問。

    “第一,太廟令沒有必要為了偷供品這麼費勁。第二,這麼冷的天,竟然有烏龜不冬眠,跑出來到處晃悠,你不覺得奇怪麼?”

    “你是說…….?”司馬郁堂皺起眉。

    鍾馗點頭:“沒錯,他們為了讓我們發現水道,還頗費了些心思。找來稀罕的金龜讓監事看見,然後在我們沿著河邊散步的時候,又把金龜放到我們面前。”

    就算是金龜真的游出了放生池,河道那麼長,哪裡會那麼巧地剛好游過鍾馗面前。

    “那你……”既然知道如此,他為何要跳到水裡。司馬郁堂越發疑惑了。

    “我說了,我就想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所以就假裝還蒙在鼓裡配合他們。”鍾馗嘻嘻一笑。

    司馬郁堂氣得揪住鍾馗的衣襟:“第一次我跳下去,是不知道你的計策,活該自己倒霉。第二次我卻是你把我推下去的。你是故意捉弄我嗎?真是太可惡了!”

    鍾馗絲毫不躲避,直直看向他的眼底:“我不讓你凍個夠,你如何會長記性?你爹說得對,你做什麼要想想司馬家那一大家子,不能越來越衝動。不論我交代你多少遍我死不了,你還是義無反顧地涉險。我再說一次,下一次不管我遇到什麼危險你都不要插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3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毀滅證據(下)

    司馬郁堂鬆開了他,垂下眼:“放心,以後我不會救你。”

    “嗯,那樣最好。”鍾馗冷冷點著頭。“你要是缺胳膊少腿,或者有什麼別的不測,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沒有辦法挽回。”

    兩人默默站在漸漸明亮的天空下。

    鍾馗遠遠瞥見皇宮中那紅色的高塔,忽然皺眉問:“你說,這個水道有沒有蔓延到宮裡?”

    司馬郁堂收斂心神,思索片刻,淡淡回答:“也許吧,宮中有很多湖,池,小溪。你懷疑‘吸血魔’是宮中之人?”

    “懷疑也無用,吸血魔可能是任何人。”鍾馗垂下眼簾嘆了一口氣,“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大早,說話的聲音、敲鐘的聲音便從大廣寺的前院傳了過來。

    被吵醒了美夢的鍾馗睜著迷濛的睡眼瞟了一下那邊,嘀咕著:“最近大廣寺的香火很旺盛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香客寂寥的大廣寺火了起來。前來求神拜佛的人越來越多。最近幾日更是天剛亮就喧鬧無比。

    “呵呵,還不是某人假扮成和尚抓鬼驅邪的功勞。”棉花糖涼涼地說。

    鍾馗一聽,原本迷濛的眼神立刻清亮:“對了,都是本大神的功勞。你說,這些人會求什麼呢?”

    門口傳來敲門聲,打斷了鍾馗。

    鍾馗興奮地打了個響指,讓自己迅速變得清爽整潔,然後對棉花糖說:“去開門。多半是仰慕我的信男信女。”

    “你自己怎麼不去?”棉花糖哼了一聲。

    “我可是大神,自然要有點架子。”

    “說不定只是走錯了門,他敲一敲見沒人理就不敲了。”

    敲門的聲音固執地再次響起。

    棉花糖只能磨磨蹭蹭去開門了。

    一開門,風便捲著桃花吹了進來也帶來了陣陣香氣。身穿淡青色飄逸襦裙的美女站在門外早開得不合時令的桃樹下,光是背影就美得讓鍾馗恍了神。

    敲門的是一個小丫鬟。她笑嘻嘻地說:“我家小姐特地前來拜訪。”

    “老子倒了八百年血黴,終於要走桃花運了。”鍾馗喃喃自語。

    那丫鬟讓開,美女回頭微微一笑:“各位好,許久不見。”

    鍾馗原本放著光的眼睛立刻黯淡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也垮了下來:“是你。”

    梁柔兒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變得殺氣騰騰:“怎麼?不歡迎?”

    鍾馗原本想點頭,只是梁柔兒後面的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我今天來順便給你們送點吃的。”

    數個僕人從梁柔兒身後走了進來。他們手裡抬著整條燒豬烤羊,整隻雞鴨魚鵝,整盤各色點心,整筐水果,不一會兒就擺滿了整個院子。

    白大點和白小點高興瘋了。等送東西的僕人一走,它們就飛快地從屋子裡竄了出來,在蘋果裡打滾,抱著燒豬親嘴。

    “你為什麼忽然……?”鍾馗想問,她為什麼忽然變得那麼好,可是又怕梁柔兒打他。

    “今天我來大廣寺燒香,反正都要帶供品,就順便給你們也送點吃的過來。”梁柔兒淡淡回答。

    “柔兒想要跟那些泥塑的人求什麼?”見兒子們高興,棉花糖心情也很好,難得多問了一句。

    “沒什麼。”梁柔兒忽然紅了臉,低下頭。

    鍾馗眯起眼,一臉懷疑的表情盯著梁柔兒。

    梁柔兒抬頭對上鍾馗的眼睛,立刻把眼睛一瞪:“幹嘛?”

    白大點跳起來往鍾馗嘴裡塞了個雞腿,鍾馗一時被那雞肉的香氣恍了神,竟然不小心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你現在的樣子太可疑了,不會是想求佛祖多整我一下吧?”

    梁柔兒氣得狠狠拍了一下鍾馗。鍾馗躲開了,雞腿卻掉了。

    “啊,我的雞腿。”他心疼地叫著。

    “你個混蛋!我這麼多天沒來,你都不問問我好不好。我在你眼裡,還不如一個雞腿嗎?”梁柔兒的臉越發紅了,趁著鍾馗撿雞腿又使勁兒拍了鍾馗兩下,才紅著眼跺腳走了。

    棉花糖站了起來,對鍾馗說:“走。”

    正跟試圖從白小點那裡把另外一隻雞腿搶過來的鍾馗忙中抽空問:“去哪兒。”

    “去問問方丈,她到底有什麼煩心事啊。”

    “關我什麼事?”鍾馗嘀咕著。

    “呵呵,受人香火替人消災。你吃了別人的供品卻想不干活嗎?”棉花糖冷笑。

    鍾馗呆楞地看了看手裡的雞腿,鬆了手。

    白小點一下沒有防備,抱著雞腿往後打了幾個滾才停住。

    方丈說,梁柔兒來求姻緣。假裝成寵物趴鍾馗膝肩膀上的棉花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幾眼。

    鍾馗無可奈何對著棉花糖兩手一攤:“這個忙,我幫不上。”

    棉花糖冷笑:“呵呵,某人夜裡做夢總是叫柔兒,以為我聽不見。某人夜裡隔三差五地就溜出去只為看看別人,以為我不知道。”

    鍾馗一臉懵懂,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見。”

    他們路過大殿的時候,立刻被大殿上洶湧的香客給嚇到了。

    煙霧繚繞根本看不清人簡直就像著火了一般。

    “娘嘞,這是熏臘肉嗎?”棉花糖表情呆滯地喃喃自語,“哪個神仙受得了這樣熏?就算他們真的抽風顯靈也被早就熏跑了好吧。”

    “這些凡人有那麼多願望嗎?”鍾馗也打了個冷戰,忽然又咧嘴笑了,“這麼說,老子一不小心就成了網紅了。”

    鍾馗說為了不辜負各位信徒的熱情,決定挑一兩個特別的來實現,所以非要頂著嗆人的煙霧在一旁豎起耳朵聽。

    雖然棉花糖很鄙視鍾馗的自戀,還是勉為其難地趴在他腳邊陪著他。

    在紛雜的許願中,有頭髮花白的大媽一邊流淚一邊說:“求菩薩顯靈。求您看在我天還未亮就過來給您燒香的份上,保佑我兒子快點好起來。”大媽一臉悲苦,分明眼清目明手腳利索,額角上卻帶著新的舊的淤青。

    還有滿臉橫肉的屠夫嬌媚地磕頭:“求菩薩保佑奴家達成心願。”他五大三粗卻把絡腮鬍子剃得乾乾淨淨,衣裳也整潔得不像個男人。

    “就這兩個了。”鍾馗伸手一指,對棉花糖說。

    “為嘛?我不覺得他們的願望有多特別。”

    “這兩個人頭頂黑氣纏繞。不是家中有人被鬼纏上,就是自己被鬼纏上了。我還是干我的老本行吧。”鍾馗冷冷一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3
第一百八十四章 許願樹(上)

    兩個人兵分兩路,鍾馗跟著那個大媽,棉花糖跟上了屠夫。

    穿街走巷,大媽最後進了城西面的兩間小破屋子。

    “老太婆死哪兒去了?還不給我做飯,等下看我不揍死你。”裡面立刻傳來年輕男人的呵斥聲。

    原來大媽頭上的淤青是被這個不孝子打的。鍾馗一聽氣得差一點直接踹門衝進去。

    大媽瑟縮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唯唯諾諾地說:“別生氣,娘馬上給你做飯。千萬別再打我了,把娘打傷了誰去賺錢餬口啊?”

    慈母多敗兒。鍾馗輕輕嘆息了一聲,打量了一下自己,決定還是先回去換個行頭再來。

    棉花糖說那個屠夫住在裡大廣寺不遠的東北角,鍾馗卻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要玉玲瓏給自己剃頭髮。

    “幹嘛?又要打著出家人的招牌去招搖撞騙?”棉花糖斜乜著他。

    “什麼叫招搖撞騙?我是怕嚇壞了老太太好吧?”鍾馗吹鬍子瞪眼。

    棉花糖撇撇嘴:“那屠夫怎麼辦?”

    “你解決。你搞清楚他到底有什麼願望,能幫他實現就實現,不能幫他實現的話再回來找我。”

    “說實話,我跟在他身後時時刻刻都有衝出去打他的衝動。”棉花糖臉上忽然顯出複雜的表情,彷彿吞了個奇怪的東西卻說不出來。

    “嗯?什麼意思?”鍾馗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問。

    “怎麼說呢?總覺得他嬌媚得有些反常。”棉花糖皺起眉頭。

    不說屠夫那一步三扭的姿勢,也不說他摘花別在頭上時的媚笑,就光說他看見巡視路過身邊的司馬郁堂的眼神都足夠讓棉花糖把隔夜的飯都吐出來了。

    當時司馬郁堂大概覺得棉花糖像個賊一樣東躲西藏跟著一個屠夫太奇怪,所以只顧著盯著棉花糖皺眉,沒有看見屠夫的表情。不然,估計屠夫也活不到回家了。

    鍾馗側頭想了想:“或許,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呢?反正你負責搞清楚他要幹什麼。”

    “我可以變成人形嗎?”

    “可以,但是不能比我帥。”

    鍾馗再次出現在大媽家門外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個十足的和尚。

    大媽對於鍾馗的到來十分驚喜:“菩薩顯靈!這麼快就派長老來了。”

    鍾馗正兒八緊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特叫我來看看貴公子得了什麼病。”

    他掃了一眼屋內。

    雖然佈置簡陋,但是很整潔。

    “誰啊?”那個年輕人在裡面叫囂。

    大媽忙示意鍾馗不要出聲,對著裡面叫到:“娘去去就回。”

    “死老太太別老在外面晃,早些回來給我做飯。”年輕人粗聲粗氣地回答。

    鍾馗氣得忍不住擼袖子。

    大媽驚訝地望著鍾馗。

    鍾馗放下手,勉強笑了笑:“好熱。”

    大媽走了出來,把門掩上:“失禮了,怠慢了長老。”

    鍾馗搖搖頭:“沒關係,說說他到底是什麼病。”

    大媽嘆了一口氣:“我兒子張生,過去不是這樣的。他原本溫柔孝順又善良,鄰居們都很喜歡他。數月前,他出去遊玩了一圈回來,便成了這幅樣子。”

    鍾馗指了指裡面的人,挑眉無聲詢問。

    大媽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我覺得,他是中了邪了。”

    鍾馗忽然笑了:“不瞞你說,我專治中邪。”

    鍾馗離開之後,大媽家忽然來了幾個凶神惡煞的惡霸。為首的竟然還是雙胞胎,一個說話很快,一個說話很慢。

    “我是這一片新來的老大。以後每個月,你們都要交二十個銅錢的保護費給我。”

    大媽嚇得哆哆嗦嗦:“我家實在是沒錢交給大爺。”

    “你家沒有男人嗎?”

    大媽看了一眼裡面,沒有出聲。

    惡霸頭子一揮手,眾人就如狼似虎撲進去把裡面的人拽了出來。

    正和司馬郁堂隱身站在角落裡看熱鬧的鍾馗不由得一下噴了出來:“誰能想到,說話那麼凶的男人竟然是個孩子!”

    “你再仔細看了看。”司馬郁堂斜乜了鍾馗一眼。

    鍾馗又細看了看。

    哦,不對,那不是孩子,是個年輕男子,只是因為長得太矮,皮膚白淨斯文,所以才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個孩子。

    剛才離開後,鍾馗到周圍打聽了一下。果然如張大媽所說的一樣。鄰居們還說,幾個月前有城裡的惡霸來收保護費,張生以一對多寧死不屈奮勇抵抗。最後雖然他受了傷,卻跟鄰居們一起把惡霸趕走。

    所以,鍾馗要司馬郁堂命令陸仁甲帶人假扮成惡霸前來,就是想看看大媽剛才說的判若兩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想我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淪落到跟你一起玩這些。”司馬郁堂沉著臉,十分不爽。

    “不瞞你說,我覺得這個人的病好蹊蹺,和‘吸血魔’前一陣子弄的鬼客棧有關係。”鍾馗低聲說,“若是能解決,不也是預防長安城再出什麼亂子嗎?”

    司馬郁堂明知道他在胡謅卻也不戳破他,只是嘴唇越發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個剛才還惡聲惡氣的張生此刻縮成一團,越發顯得矮小。

    “哈哈哈,真的是沒有男人。這算是什麼?半個男人?”陸仁甲按照鍾馗的要求,肆意侮辱張生。

    張生一句也不敢回,只管抱頭蹲在地上。

    陸仁甲一把捉住張大媽:“沒錢,就把這個老媽子拖去賣了。”

    張生依舊不抬頭。

    陸仁甲都有些火了踢了一腳張生:“說你呢!死了嗎?”

    張生抬頭看了一眼張大媽,嚅喏著:“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路過的人而已。”

    鍾馗忍不住摀住眼睛:這都能忍,難怪張大媽會說張生病了。

    “果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陸仁甲帶著人在屋子裡像征性地翻了翻,哼了一聲,便帶人走了。

    張大媽一邊扶起翻到的桌椅,一邊安慰張生:“兒啊,沒關係。他們人多,好漢不吃眼前虧。”

    一直抱著頭的張生忽然放下了手,站起來衝著張大媽大叫:“我也想當英雄。可是沒想到這麼倒霉,好不容易佔了個身體卻依舊是個被人瞧不起的矮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4
第一百八十五章 許願樹(中)

    “好不容易佔了個身體。”鍾馗挑眉冷冷哼了一聲,眯眼用天眼一看。

    張生體內有兩個魂魄,一個被擠得縮在一角,一個現在在說話。

    縮在一角的應該是張生自己原本的魂魄,那個說話的是不知道何時闖入的孤魂野鬼。

    等陸仁甲一走,鍾馗便撤了隱身。

    張生和張大媽被忽然出現的鍾馗嚇了一大跳。

    鍾馗上前一步,直接掐住了張生的肩膀,把手伸到他的頭頂。

    用盡全力吸來吸去折騰了好一會,鍾馗額頭上都冒出汗珠了都只是把張生自己本身的魂魄吸出來。那個闖入的魂魄卻紋絲不動。

    鍾馗退了一步微微喘氣。

    這個孤魂求生**太強。除非它主動放棄,不然他要是硬來,可能會誤傷張生自己的魂魄。

    佔著別人身體不走的魂魄大多是為了實現自己生前沒能實現的願望。鍾馗想起了斯里池。

    “你有什麼願望?”鍾馗問張生。

    張生終於緩過勁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鍾馗。見鍾馗是一個面如皓玉的美男子,看著很好欺負的樣子,他便立刻強硬了起來,豎眉瞪眼凶狠地把鍾馗一推:“關你屁事!你哪裡鑽出來的?再不走,大爺要打你了。”

    司馬郁堂冷冷上前一步,朝著張生森森逼近。

    張生這才看見原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他被司馬郁堂臉上森森的殺氣嚇得腳一軟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爺饒命,小的沒看見您也在。”

    鍾馗害怕司馬郁堂直接把張生打殘了,所以忙拖著他走了。

    怎麼樣才能讓這個欺軟怕硬的孤魂說出他的願望呢?鍾馗回去的路上都在琢磨這個問題。

    “聽說梁柔兒今早上去大廣寺求了個姻緣簽?”司馬郁堂忽然出聲問鍾馗。

    鍾馗從沉思中驚醒,有些無奈地回答:“嗯。棉花糖怎麼這麼嘴巴那麼大?就告訴你了。”

    “不是它告訴我的。”司馬郁堂淡淡回答。

    鍾馗衝他驚訝地一挑眉。

    司馬郁堂轉眼望向遠處:“不止是三王爺有眼線。”

    原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司馬郁堂的監視之下。鍾馗冷冷一笑:“司馬大人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我,不太好吧。”

    “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涉險。”司馬郁堂不理會鍾馗語氣裡的諷刺,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司馬郁堂說的意思難道是要他半夜不要出去了?也是,他每夜去的地方是會讓很多人都覺得緊張。鍾馗默默目送司馬郁堂的身影消失在綠意初萌的飛舞柳條中。

    鍾馗回到大廣寺,立刻被從遠處跑來的棉花糖狼狽樣子給嚇到了。

    此刻是一個年輕男子模樣的棉花糖衣衫凌亂,滿頭大汗。

    “你這是跟屠夫打架去了?”鍾馗哭笑不得。

    棉花糖喘著氣,搖頭進了門,然後立刻變化成小獸模樣,一下癱倒在院子裡:“別說了,本大爺折騰了一早上,連那個屠夫的面都沒有見到。”

    鍾馗微微張嘴:“啊?你在忙什麼。”

    “他家養了只惡犬。不管我變化成什麼模樣靠近,那隻畜生都會跳出來追我。剛才老子整整跑了三條街才把它甩掉,累死了。”

    鍾馗捂著眼哀嘆:“拜託,你是神獸,你是狗王好吧!你還怕一隻普通的狗。”

    棉花糖坐了起來,歪頭想了想:“大爺被嚇傻了,一下竟然沒想起來。等我再去。”

    “算了算了。”鍾馗朝要起身出門的棉花糖擺擺手,“我想到辦法讓他們自己來說了。”

    他隱約覺得,那個屠夫會這麼怪異,多半也跟張生是一樣的情況。說不定城中還有這種人,不如想個辦法一次性解決吧。

    城中忽然流傳起一個傳言,說大廣寺後院外那棵大桃樹是棵有求必應的神樹。不用燒香,只要上供,然後找個無人的時候去樹下把自己的願望詳詳細細地講一遍,不用多久,願望就能實現。

    於是,信徒們便嘩啦啦從大殿上移到了桃樹下。

    鍾馗用結界把後院給隱藏了起來,所以來許願的人只能看見這裡有一片空地。

    來許願的人絡繹不絕。大家都在遠處排隊然後輪流上前對著樹悄悄說出自己的願望。

    他們許的願望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鍾馗隱身在樹上坐著聽,幾乎要睡著了。

    梁柔兒竟然夾雜在人群中排隊,從早上排到中午才終於輪到了她。

    她走到樹下的時候,鍾馗看了看遠處那個別人看不見的院子,在心裡自言自語:“嗯,看著快到中午了,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吃個飯,叫棉花糖來替我聽一個時辰。”

    “許願樹,你可要好好聽清楚我的願望。”梁柔兒在樹下雙手合十,閉眼低聲說,“可不要在這個時候打瞌睡。”

    在那一瞬,鍾馗覺得梁柔兒一定是能看見他,所以背影僵在了那裡。

    梁柔兒接著說:“如果鍾馗喜歡我,就讓他快些來娶我,因為我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逼著嫁人了。”

    鍾馗的心沉到了底。他若不娶,她遲早有一天會嫁人,這一點他就知道,也早就跟自己說,既然沒法給她承諾就笑著坦然接受這些。可是現在為什麼他的心還是會抽抽地疼。

    “如果他不喜歡我,求您讓他娶到他想娶的女人,不要再讓他孤單下去了。”梁柔兒說完,仰頭看著這顆亭亭如華蓋,繁花如雲霧的大樹,滿眼哀傷和祈求的淚水。

    眼睛忽然也酸酸漲漲的,鍾馗忙仰頭看著太陽,讓陽光把他眼裡忽然騰起的水曬乾。

    樹下安靜下來。

    鍾馗知道梁柔兒已經許完了願望走了。可惜他連回頭看一眼她的勇氣都沒有。

    “樹神,樹神。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其實我本來是個女人。不知道怎麼的,我就進了這個五大三粗的屠夫身體裡。”

    鍾馗被樹下忽然出現的明明粗曠卻努力柔美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低頭看去。果然是那個屠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4
第一百八十六章 許願樹(下)

    屠夫渾然不覺樹上有人看著自己,接著說:“我吧,前世是個青樓苦命女子。一輩子都被男人玩弄。原本已經死了,然後忽然進了這副身子。我知道我不該留在這裡。可是我就想嘗嘗被人真心愛著、寵著,捧在手心的感覺。”

    說完,他用手捂著臉嬌羞地笑了一下。

    鍾馗覺得胃中翻騰,差一點吐了出來。

    屠夫又接著說:“我知道,以我現在這幅尊榮讓您為我找個美男子著實有些為難您。不過您既是樹神一定有辦法。只要實現這個心願,我保證立刻回去我該去地方乖乖投胎轉世。”

    鍾馗一聽,立刻輕輕在自己臉頰上拍了一巴掌:叫你作,叫你想出這個餿主意,現在怎麼收場?

    屠夫走後,鍾馗原本想要回去休息一會兒。可是遠遠瞥見張生畏畏縮縮躲在人群中,鍾馗又只能按捺住自己,坐了回去。

    接下來幾個來許願的人,有一個是土財主想要兒子的,還有一個是‘妻管嚴’想要求樹神把家裡的老婆變得溫柔漂亮點的,還有一個女人想要擁有無敵美顏當皇后。

    終於輪到了張生。張生左右四顧,把嘴巴湊到樹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鍾馗完全沒有聽見,扣了扣耳朵,想要再聽。可是張生卻轉身要走。

    “麻辣隔壁,你不能大點聲嗎?”鍾馗出聲叫他,“大爺沒聽清楚。”

    張生猛然轉頭,驚恐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大樹。

    哎,糟了,一著急就忘了。鍾馗偷偷捂眼睛。

    “樹神,可是您顯靈了?”張生不確定地小聲問。

    鍾馗只能將計就計,乾咳了一聲:“這個,你大點聲,重新說一遍。本大神沒聽清楚,怕把你的願望弄錯了。”

    張生立刻‘噗通’一聲跪下了,把頭磕得啪啪響:“樹神顯靈。”

    遠處那幫人一看張生跪下了,也不分青紅皂白,都跪下磕頭。

    鍾馗苦惱地撓了撓頭,這樣搞下去,場面越來越沒辦法收拾。

    “快說!”鍾馗有些不耐煩了,吼了一聲。

    張生一哆嗦,立刻如打快板一般絮絮叨叨說了一長串:“我前世是個矮小的山賊,膽小怕事欺軟怕硬。第一次跟著山大王出去打劫的時候因為太激動得心臟病死了。臨死的時候,我發誓來世定要做個曠世大英雄。沒想到我的魂魄被鬼差領著進地府之前,不知道怎麼就跑了,然後進了這個張生的身體。原本以為可以大展宏圖,誰知道,這個人比我還若。我不甘心,我想要做英雄。求樹神幫我實現這個夢想,讓我安心去投胎轉世。”

    鍾馗壓低了聲音,故作高深地說:“人之最善即為最勇,你首先回去好好孝敬老母。”

    張生張大了嘴,一臉茫然。

    鍾馗接著說:“等到時機到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怎麼當英雄。”

    張生還想問,鍾馗打斷了他的話:“回去吧。這是天機。不能點太透。”

    張生只能站起來,表情呆滯地走了。

    鍾馗不等張生走遠,立刻從樹上直接一躍下來。

    正在許願的是個老太太。她唸唸叨叨完了之後把想把手裡拿來供奉樹神的香插在樹上。只是,鍾馗好死不死剛好落在她面前,老太太就把香插在了他屁股上。

    他覺得背後猛的一陣刺痛,回頭一看屁股上多了幾根還在冒煙的香火。

    “不許往樹上插香。”鍾馗無力得對老太太說。

    老太太驚愕地看著香停在了半空,然後又聽見有人說話,立刻瞪大了眼睛。

    鍾馗一瘸一拐走了幾步,還是覺得香礙事,就扭身把香拔出來扔在地上。

    老太太見香在空中以一個奇怪的軌跡移動了一段又忽然落在地上,立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躺在院子裡曬太陽睡覺的棉花糖被鍾馗翻牆進來落地的聲音驚醒,一下坐了起來。見是鍾馗,它又閉上了眼倒下去:“那個跳大神的回來了。”

    “起來,別睡了,幹活了。”鍾馗踢了棉花糖一腳。

    棉花糖皺起眉頭:“幹什麼活?”

    “泡妞。”鍾馗打了個響指,棉花糖就忽然變成了一個玉樹臨風,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屠夫回到家中,肉鋪子外面已經站了好多等著他開檔賣肉的人。

    “哎呀,我這什麼命啊?上輩子賣肉,這輩子還賣肉。”屠夫一撅嘴,扭身去開門。

    等著買肉的人大眼瞪小眼,身上已經悄悄起了一波雞皮疙瘩。

    肉鋪的夥計見屠夫回來,立刻迎了上來:“老闆你可是回來了。今早上的豬都還沒有殺,客人們都等急了。”

    屠夫捂著嘴大驚失色:“什麼,還要殺豬?”

    夥計茫然地點頭:“嗯。不殺豬哪有豬肉賣?”然後把一把半尺長的兩刃尖刀遞到屠夫手裡。

    “這是什麼?奴家用不上這個。”屠夫像是觸了電一般,立刻把刀一扔。

    夥計把刀撿起來重又遞給了屠夫:“老闆別開玩笑了。這可是您最喜歡用的傢伙。你說用這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下就是一個血窟窿,那熱騰騰地血嘩嘩流了出來。豬蹬兩下腿就死了,血還放得乾乾淨淨。”

    屠夫一聽臉色蒼白,往後退了兩步,幾乎要暈倒。

    夥計上前捉住屠夫的胳膊:“老闆,你沒事吧?”

    忽然從旁邊伸出一隻手來,一把隔開夥計的手扶住了屠夫。

    屠夫勉強站住身子,回頭一望。扶住他的竟然是個玉面烏髮的美男子。

    微風吹過,美男子鬢角的發絲拂過屠夫的臉頰,讓他哆嗦了一下。

    “你是……”屠夫紅了臉,羞答答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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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魑魅救了魍魎(上)

    “在下路過,見有人圍住你所以過來看看。”美男子一臉溫柔地回答。

    其實變化成美男子的棉花糖此時內心是崩潰的。剛才屠夫一轉頭,他對上屠夫那豬頭一般的滿是橫肉和粗黑的臉,差點就直接放棄了。

    只是屠夫攥緊了他的手,讓他跑不掉。他好想吐,好像想狠狠抽屠夫一巴掌,然後回去告訴鍾馗他不幹了。

    還好夥計及時插進來打斷了他們的深情對視。

    “老闆,該去殺豬了。”夥計把刀伸到兩人面前。

    屠夫很不高興被人打攪,翻了個白眼說:“哦。”鬆開了棉花糖的手。

    棉花糖擦了擦額頭的汗鬆了一口氣。

    一頭碩大的黑豬在後院裡轉著圈,‘哼哼哼’地叫著,這裡拱拱那裡拱拱。

    夥計催促著屠夫:“上啊老闆。”

    買肉的人也在一旁說:“快點啊,都快到中午了,還做不做飯?”

    屠夫怕被人看破綻,只能拿著刀哆哆嗦嗦朝豬靠近。

    那頭豬一見有人靠近立刻尖叫著跑了。屠夫攆著它轉了好幾個圈兒,也沒有捉住它。

    “呀,屠夫今兒是怎麼啦?打算讓豬跑瘦一點好吃些嗎?”有人看了半天,不耐煩了地說著風涼話。

    “把豬按住啊。”屠夫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對著夥計叫到。

    夥計茫然地說:“啊,怎麼按。過去都是你一下就按住弄死了,我沒插過手。”

    另外一個看熱鬧的又說話了:“呵呵,屠夫現在怎麼跟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弱不禁風。”

    屠夫慌了,頭上滲出冷汗了。

    原本打算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棉花糖輕輕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我按住它,你捅它一刀就行了。”

    屠夫眼睛發亮,嬌羞地點頭。

    棉花糖對著那頭豬伸出手指一點。那頭豬就倒在地上不動了。他再走過去,用腳踩著豬頭,轉頭對屠夫說:“來吧。”

    屠夫拿著刀哆哆嗦嗦走過去,比劃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下手。

    棉花糖指著豬的喉嚨:“這裡,用點力。”

    屠夫閉上眼睛,轉頭狠心一捅。

    立刻傳來驚叫聲。

    屠夫一轉頭,發現那頭豬還好好酣睡著。他的刀紮在了那個好心幫他按住豬的美男子的腳上。發出驚叫的是圍觀的人。

    “我說,你能不能扎准一點?”棉花糖無奈地嘆息。其實他已經痛得攥緊了拳頭,不過為了帥酷的形象,他只能強忍著不皺眉也不說疼。

    “對不起,對不起。”屠夫捂著嘴驚慌失措,哆哆嗦嗦伸出手把刀拔了出來。

    果然如夥計所說,鮮血從棉花糖的腳上噴湧而出。

    “好刀。”圍觀的人呆楞地喃喃自語。

    棉花糖痛得臉色一白,咬牙忍住,溫聲安慰惶恐不安的屠夫:“沒事,沒事,再來一次。”

    其實他內心此刻已經有千萬頭神獸來來去去跑了好幾趟了。因為腳痛,他只能改踏作蹲,依舊指著豬的喉嚨:“來,這裡。記住,快准狠。”

    屠夫點頭,閉眼又是一下。

    旁人又發出驚呼聲。

    屠夫睜眼一看,面前的美男嘴唇發白一副隨時都會倒的模樣。這一次那柄兩刃尖刀插在了美男的大腿上。

    “拜託,你能不能睜著眼扎。”棉花糖虛弱地說。

    屠夫又要伸手過來拔刀。棉花糖抬手,制止了他,自己伸手一拔。那尖刀就帶著一道血組成的弧線落在了屠夫手裡。

    屠夫比劃了半天又要動手。

    棉花糖心裡害怕大叫了一聲:“等等。”

    屠夫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他。

    棉花糖奪過刀子:“還是我來。”他說完就手起刀落,把那刀紮在了豬的喉嚨上,然後一拔。

    鮮血從刀口中噴薄而出,濺了屠夫一腳。

    夥計忙不迭拿著盆撲上去接住鮮血。

    屠夫兩眼一翻在眾人驚呼聲中暈倒在地。

    棉花糖愣了好一會兒才嘀咕著:“我去。我還沒暈呢,你先暈了。”

    棉花糖一瘸一拐回到大廣寺後院時,鍾馗恰好也回來了。鍾馗驚訝地望著棉花糖腿上的血跡問:“他們家的狗這麼凶嗎?”

    棉花糖黑著臉:“不是狗咬的,是那殺豬的捅的。”

    鍾馗咂嘴:“嘖嘖,我叫你去泡妞,你怎麼去打架了?”

    棉花糖沒理他,推門進去化作了小獸模樣,拖著腿慢慢挪到廊下舔自己的傷口。

    鍾馗一點也不擔心棉花糖的傷口。因為這種凡人扎破的傷口,一會兒就會好。

    “你那邊如何?”棉花糖斜乜著鍾馗問。

    “還好。”鍾馗回答了一句,不由得想起剛才他看見的情形。

    張生回去之後,別彆扭扭地把正在忙碌的張大媽扶著坐下,然後開始干屋子裡的活。

    張大媽受寵若驚,喜極而泣,抱著張生說:“兒啊,你終於好了麼?”

    張生好幾次都差點沒有忍住要把在他身上蹭眼淚的張大媽推開。只是看著手裡的桃花,他又忍住了。

    張大媽哭夠了,拿出她給張生買的新衣。

    張生看了看張大媽。她身上衣服布丁摞補丁,只能勉強算是遮體而已。這是山賊進到張生體內之後,第一次認真打量張大媽,不由得有些心酸:“張大媽,你自己身上的衣服破成這樣,怎麼還給他買衣服。”

    張大媽疑惑地看著他。

    張生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說,娘應該給自己買新衣服,因為你更需要。”

    張大媽又開始哭:“我兒果然是全好了。”

    張生也眼角酸澀,猶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張大媽。

    鍾馗看到這裡覺得很滿意就回來了。

    “我覺得,我可能活不到送她去西天的那一天了。”棉花糖終於把毛上的血舔乾淨,一下子躺到了地上,“累死了。”

    鍾馗心事重重地躺到了棉花糖身邊:“你還記得你的母親嗎?”

    棉花糖睜開了眼看著天空的明月:“記得,當然記得。她是長安城的上一任守護神,美麗高貴又勇敢,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我卻記不得了。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是我父親把我養大的。”鍾馗喃喃地說。

    “哦?所以你父親病死了,你才會不顧一切去地府找他。”棉花糖側頭看著鍾馗。

    鍾馗點點頭。

    玉玲瓏從給鍾馗懷裡鑽了出來,躺在鍾馗胸口,也睜著大眼睛看著天空。

    “我一直想問你。”棉花糖瞥了一眼玉玲瓏問鍾馗,“它到底是什麼來歷。我總覺得,你躲著梁柔兒,是因為害怕玉玲瓏傷心。難不成,玉玲瓏是你前世的情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4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魑魅救了魍魎(中)

    鍾馗嗤笑了一聲:“你想多了。”

    只是,鍾馗越這樣言之不詳,棉花糖越加好奇。它翻身坐起來追問鍾馗:“如果它不是你的情人,你倒是說說看,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說它是個妖吧,它又沒有妖氣。說它是個仙吧,我好歹也算個小仙,在仙籍榜上也沒有見過這號人物。說它是個兵器,寶物吧,它又通人性,好像還有感情。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沒琢磨明白。”

    鍾馗望著天空幽幽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是個什麼東西。我從地府出來時,就發現它在我懷裡。我被鎮在大廣寺唸經的時候,它天天出來給我照明,時間一長,我就不忍心趕它走了。”

    玉玲瓏在鍾馗胸前蹭了蹭,打了個哈欠,眼睛眨啊眨地就睡著了。

    一個懵懂鬼從地下鑽出來,幽幽飄到鍾馗面前。

    猛然看見懵懂貴,棉花糖嚇了一跳。它拍著自己的胸脯說:“我去,你管好你的這些鬼。老是忽然從黑的地方鑽出來,太驚悚了。”

    而且這些懵懂鬼越來越奇怪了,常常聚在樹下玩樹葉,還老模仿棉花糖的動作和阿花的動作。這讓棉花糖覺得很不舒服,卻沒有辦法。

    “他們畢竟是人的魂魄,跟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沾染一些人氣。”鍾馗笑了笑,坐起來,“再說,它們又不會說話,報告情況時,就只能做動作。我們又要它們演,又不准它們學怎麼演,也太……”

    為了好區分,鍾馗給長得一模一樣的懵懂鬼編了個號。編號那天,懵懂鬼們大概是覺得自己有名字了,所以很高興,排著隊還圍著院子繞了好幾個圈,慶祝了一下。

    面前這個懵懂鬼額頭上貼著一個“參”字,是鍾馗派去盯張生的。

    “怎麼啦?”鍾馗問。

    懵懂鬼朝幾個在休息的懵懂鬼招手,然後一擺架勢,似乎是打算開演了。

    它身後跟著四個懵懂鬼假扮的手下,橫著走路,踢開了一個懵懂鬼扮演的門,然後揪住了另外一個在地上假裝縮成一團的懵懂鬼的衣領。

    糟了,大概是不久前來收保護費那群惡霸又來了。

    鍾馗‘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接住從他胸口掉下來的玉玲瓏塞到衣兜裡,然後曲膝向空中一躍,就朝著張大媽家中風馳電掣而去。

    鍾馗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張大媽家中一片狼藉。

    隱身了的鍾馗仔細查看了一下。張生滿臉青腫坐在地上情況還算好。張大媽雖然在流淚,卻沒有受傷。

    “娘,別哭了。我把他們打怕了,他們以後都不敢來了。”張生安慰著張大媽。

    鍾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去,他竟然一個人打跑了五個惡霸,還活著,不是一般的強啊。

    好幾個鄰居見惡霸跑了,才過來道謝,稱讚張生的英勇無畏。

    鍾馗忽然覺得十分欣慰,轉身走了。

    只是他剛走到大廣寺門口,卻發現張生也遠遠走了過來。

    他心裡一動,躍上大桃樹。

    張生走到樹下,畢恭畢敬朝桃樹作了個揖:“多謝樹神,我今天已經稍稍體會到了做英雄的滋味。這次的惡霸雖然比上次那幾個要難對付,我也打退了他們,我好高興。原來不在乎立大功,能保護親人就很好。”

    鍾馗忽然恍然大悟,上次他讓陸仁甲假扮惡霸,山賊以為惡霸都那麼好打發,所以今天就勇猛無比,沒想到歪打正著。

    只是,這個山賊畢竟是孤魂野鬼。張生的身體被他佔據之後明顯陰氣日益加重。如果時間太久,恐怕就算到時候山賊想要出來都不可能了。

    鍾馗決定快刀斬亂麻,把這兩件事一併解決了。

    抱著白衣、白大點和白小點睡得正香的棉花糖忽然被鍾馗拎著耳朵叫醒十分不悅。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要是沒有充分的理由,大爺今天跟你沒完。”

    “你要多久時間能泡到屠夫。”鍾馗問。

    “不知道。我一看見他就想吐,怎麼泡?”

    “我從小香那裡借了一樣東西,或許能幫你。”鍾馗說完掏出一個瓶子。

    “你要是敢把我迷暈了讓那廝輕薄,我就跟你拚命。”棉花糖眯起眼來冷冷瞪著鍾馗。

    鍾馗咧嘴一笑:“你想多了,只是要你賣個笑而已。”

    他猛然打開瓶口的塞子,在棉花糖鼻子下晃了晃。

    棉花糖就眼神發直走了出去。

    鍾馗沖白衣一作揖:“得罪了。我借你丈夫用一下。你別生氣,這也是為了你的福報。”

    棉花糖一出門就化作了白衣飄飄美男子。他彷彿看見自己的愛妻白若離在桃樹下朝他招手,她身上的白衣比那雪白的月光還要耀眼。

    自從幾百年前白若離變成鍾馗的衣服後,他就只能在夢裡見到白若離了。

    棉花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盯著白若離不放,夢遊一般朝她慢慢走近。直到摸到溫熱的手,棉花糖才肯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阿離。”棉花糖紅了眼眶,“你終於好了。”

    白若離紅了臉低下頭:“你叫人家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你這樣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棉花糖伸手摸了摸白若離的臉,喃喃地說:“嗯?!許久不見,你的臉怎麼變得這麼粗糙,還扎手。啊,你的臉好大。”

    “我如今跟往日是有些不同,你嫌棄我了嗎?”白若離泫然欲泣。

    棉花糖忙搖頭:“不不不,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對我來說都一樣。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得多辛苦。我好害怕你永遠都沒辦法恢復了。”

    他伸手給白若離擦眼淚,然後把她摟在懷裡。

    “娘子,你的個子也高了許多,腰也粗了好多,是不是鍾馗那廝給你找了個不靠譜的肉身?”

    白若離窩在他懷裡抽泣:“別說了。能被你這樣抱著就算變成鬼魅我也願意。”

    棉花糖聞到白若離身上一股濃重的豬油味道,心裡覺得奇怪卻不敢出聲。

    坐在牆上遠遠觀望的鍾馗,按著自己身上的白衣:“莫激動,莫激動,他不是變態,他只是把屠夫當作了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15
第一百八十九章 魑魅救了魍魎(下)

    白衣不掙紮了,從鍾馗身上溜了下來,站在一旁,彷彿在瞪著鍾馗,問:“你給他聞了什麼。”

    鍾馗乾笑了一聲:“也沒有什麼,就是小香的**藥。他聞了之後,就會把見到的第一個人當成了你。”

    剛才張生走後,鍾馗立刻去找了屠夫,給他託夢說今夜樹神要讓他美夢成真,讓屠夫到樹下來。

    白衣冷笑:“你說,我丈夫醒了之後知道你這麼做會怎麼對你?”

    鍾馗打了個冷戰:“那個,我有事,這幾天不回來了。”他說完,沒等白衣拉住他,就往上一躍,消失在了半空中。

    屠夫跟棉花糖相擁了許久。眼看月沉西邊,屠夫才猛然推開棉花糖,轉頭捂著臉走了。

    棉花糖在身後叫著屠夫:“娘子,別走啊。”

    一陣冷風吹來,棉花糖猛然打了個冷戰,彷彿從夢中醒來一樣,眼神恢復了清明。

    “誒?奇怪。大半夜的,我不睡覺跑這裡來幹嘛?”棉花糖轉頭四顧,嘀咕了一聲,就立刻轉身走了。

    屠夫捂著臉默默流淚,快步離去。他走出去沒幾步,忽然從樹後跳出一個蒙著臉的男人。

    那男人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屠夫嚇得大驚失色捂著臉說:“小女子今日出來匆忙,身上沒有帶錢。要不你劫色吧。”

    說完,他就把衣服一扯露出肩膀和滿是黑毛的胸膛。

    那男人連退兩步,轉頭四顧像是在查看退路。

    屠夫看了看自己,忽然想起如今他已經不是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而是個殺豬的,立刻把衣服又拉好,滿臉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脫衣服脫慣了。”

    一陣風吹來,把那個男人臉上的蒙臉布吹掉了露出一張俊美的臉。

    屠夫眼睛一亮:“若是小哥這樣的人物,儘管劫色,我絕不會去報官。”說完,他便向那男人靠近。

    鍾馗寒毛一豎,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自己剛才好死不死挑了一個黑巷子,跑都沒處跑。

    “你要是不劫我的色,我現在就拉你去報官。”屠夫見鍾馗往後躲,惱羞成怒一跺腳。

    鍾馗想像了一下自己被屠夫拉到司馬郁堂面前的場面,忽然決定今天還算了,先撤吧。

    屠夫一把拉住想要逃跑的鍾馗,正要說話忽然從旁邊傳來一陣怪叫:“住手。”

    話音剛落,一隻腳便踢在了屠夫的臉上。

    屠夫紋絲不動,轉頭慢慢看向那人。

    張生剛才看見屠夫捉住一個美男子似是要非禮,所以豪情萬丈地來救。現在他發現自己比屠夫矮了不止一個頭,臉上的英勇立刻化作了驚恐。

    ‘呼,張生終於來了,也不枉費我差點被人非禮製造機會給他當英雄。’鍾馗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屠夫的肩膀。

    屠夫翻了個白眼暈倒在地。

    張生以為是自己踢暈的屠夫,臉上的驚恐立刻又變成了得意。

    鍾馗有些哭笑不得還不能讓張生看出原委。他朝張生作揖,一本正經地說:“多謝英雄相救。”

    張生昂首挺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原本是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哈哈哈哈。”

    他正笑著,忽然覺得頭頂一涼。一道亮光便出現在眼前,引得他不由自主止住了笑,朝那亮光而去。

    鍾馗把山賊的魂魄抽離出來之後,攥在手裡,又彎腰從暈厥著的屠夫頭頂把青樓女子的魂魄抽了出來。

    鬼差從地底下探出頭,伸手來接鍾馗手裡的兩個鬼魂。

    鍾馗攥著不松手。

    鬼差的臉皺得像個苦瓜:“爺,又怎麼了?”

    “你們答應給我的東西呢?”鍾馗涼涼地問。

    鬼差只能不情不願拿出個白色的小珠子放在鍾馗手裡。

    “你說實話吧,到底有多少魂魄被劫?”鍾馗收好了珠子,無奈地問。

    鬼差用小得像蚊子叫的聲音回答:“現在除了霍輕憐,都回來了。”

    “記得是誰劫走的嗎?”

    “不記得,劫走他們和劫走霍輕憐的好像是同一個人。不過劫走他們的人怎麼看都是凡人,怎麼會又打散魂魄的本事?”鬼差似乎很苦惱,低聲嘀咕。

    “這個我會弄清楚的。以防再有魂魄被劫。”

    “如此,多謝了。”

    “好吧。我暫且再相信你一次。你好好把他們帶回去,若是再被劫了,我可要去那個人那裡告狀了。”

    鬼差唯唯諾諾應了,鍾馗才松手。

    那兩個鬼魂卻一起跪下,匍匐在地上給鍾馗磕頭。

    “不要以為我幫你們實現了一個願望就會一直心軟讓你們還逗留在人間。”鍾馗沉下臉,“本大神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那兩鬼魂卻說:“多謝大神。小人將世世難忘,轉世投胎後定一心向善報答您的恩情。”

    鍾馗沒想到他們會說這個,愣了一下,朝他們揮了揮手:“去吧。莫再滯留。”

    遠處的天邊已經開始發白,鍾馗心情十分愉悅,背著手悠然回到大廣寺後院,把門一推,對著裡面笑道:“吶,這個給你。你不要再找我和那貨的麻煩了。”

    棉花糖總覺得怪怪的,在樹下轉了許久,等到快天亮才回來。推開院子門,他看見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院子裡,立刻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天都亮了還做夢。沒完沒了是吧?”

    那女子轉回頭,冷冷地說:“呵呵,你倒說說看,你做了什麼春夢?”

    棉花糖睜大了眼睛:“真的是你麼?阿離。”

    白若離見他這樣,也不由自主紅了眼圈:“嗯,這一次,真的是我。不是那個什麼屠夫假扮的了。”

    棉花糖傻愣愣地看著她。白若離笑了笑走近攀在他胸前仰頭看著他:“怎麼,跟那假的纏綿不捨,看見真的卻不敢過來了。”

    棉花糖伸手捏了捏白若離的臉,感覺到手下一片滑嫩細膩,夢囈一般喃喃地說:“阿里,果然是你。”

    “嗯,鍾馗給我攢的聚魂丹終於夠了,我從今日起,可以變成人形了。”

    棉花糖把白若離打橫抱了起來,快步走進了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鍾馗的身影在院子裡的樹上慢慢顯現了出來。

    房間裡傳來奇怪的聲音。

    鍾馗笑了笑:“呵呵,這下,你總不好意思找我麻煩了。”

    “我說,你們能不能給我留個標記?”司馬郁堂的聲音忽然在樹下響起。

    “嗯?”鍾馗驚訝地低頭,“你怎麼能看見院門,你怎麼進來的?”

    “我看不見。我只是到了大概的位置,就用刀柄這裡戳戳,那裡戳戳。”司馬郁堂冷冷地說。

    “你來準沒好事。說吧,又是哪家死了人,丟了女兒?”鍾馗從樹上跳了下來。

    “二皇子溫宜沉殿下府上昨日死了個人。”

    “自殺?他殺?意外?”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沒人說得清楚,那個侍衛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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