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42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15 10:00
第99章 禁地

    “呱!”

    一聲淒厲的蛙鳴突兀響起,打破了湖畔的寧靜。剛剛貼在一起的年輕男女巫師仿佛觸電般驟然分開,驚慌失措的四處張望。

    不遠處,那條眼鏡蛇不知什麼時候從假山石上滑了下來,嘴裏死死叼著一條花皮青蛙的後腿。這隻可憐的兩棲動物似乎剛剛從洞穴裏爬出來,還沒有適應冰天雪地裏的嚴寒,動作有些遲緩,一時不慎,被那條長蟲突襲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長期接觸魔法世界的緣故,不論是那條眼鏡蛇,還是那隻花皮青蛙,對於大自然的抗性都非常強——尤其是花皮青蛙,雖然被一條毒蛇咬了後腿,但仍舊頑強的扒拉著兩條前腿,努力向前,向著生機掙紮,不肯屈服於死神的鐮刀。

    “呱!呱!呱!!”

    青蛙的兩隻前爪沾滿黑泥,嘴角流著白沫,慘叫一聲高過一聲。即便大半個身子都被眼鏡蛇吞進肚子裏了,它仍舊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聒噪的家夥。”

    年輕的公費生低低的咒罵了一聲,絲毫沒有援手救一把青蛙的想法——他覺得自己沒有順手把這隻兩棲動物塞進那條長蟲的嘴裏已經算是非常仁慈了——但隨即,他醒悟到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政治不正確’,不由擔憂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吉普賽女巫。

    幸運的是女巫似乎沒有聽到他低低的咒罵聲,而是正微紅著臉,向湖中心看去。這讓年輕男巫稍稍鬆了口氣。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的銅鈴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鄭清這時才後知後覺,注意到原本停靠在湖岸的那些紅色小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碼頭,正隨著船首竹竿上鈴鐺的晃動,向湖中心駛去。

    這些小船名叫‘舴艋舟’,是臨鍾湖上的擺渡船,據說可以順著寂靜河一路逆行到沉默森林深處,是第一大學裏一條非常著名的遊覽路線。隻不過因為時間與金錢的緣故,從開學到現在,年輕的公費生都還沒有來得及感受一遍那條路線上的風景。

    他隻在開學的時候,跟著尼古拉斯坐過一程舴艋舟——從臨鍾湖的南岸到北岸,稍稍體驗了一下乘坐這種小船的感受——也許因為臨鍾湖是魚人部落的保留地,同學們對那些凶殘的生命心有餘悸;也許是因為這些擺渡小舟每個來回都要收六個銅子的費用,童叟無欺。總之,平日裏,學府中的學生們從前院到後院,很少乘坐這些小船。

    大部分人寧可繞遠一點,沿著臨鍾湖兩岸的環湖長廊通勤,也不會坐那些劃動時響著鈴鐺的舴艋舟。

    “船上的人呢?船夫呢?”年輕的公費生驚詫的叫道:“那些船怎麼自己個兒動起來了?!”

    鄭清敢指著自己的眼珠子發誓,不論是一分鍾前,還是現在,那些舴艋舟裏都沒有一個人影兒,除了每條船頭竹竿上掛著的黃色銅鈴外,那些紅彤彤的小船裏,連水鬼都看不見。

    更不要提船夫了。

    一瞬間,年輕公費生的腦海裏便浮現出一係列的形象——章魚腦袋的船長、掛著破爛貝殼的骷髏頭、咯吱作響的桅杆、附滿藤壺與水藻的甲板、以及嗚咽著的鬼哭——鑒於他現在身處一個奇幻的世界,腦海中的那些影像在現實加成下越來越鮮明,不由的人不頭皮發麻。

    “那些船是被鈴聲吸引過去的。”

    吉普賽女巫略顯沙啞的聲音在鄭清耳邊響起,打消了他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年輕的公費生小心翼翼的瞅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因為時間的緣故,還是天氣的影響,吉普賽女巫臉上之前浮現的紅暈已經消退,重新露出蒼白的臉色——這讓男巫稍稍鬆了口氣。

    但也令他對那隻破壞好事的花皮青蛙愈發惱火。

    扭頭瞟了一眼,那隻曾經掙紮了一陣子的兩棲動物最終沒能逃過眼鏡蛇的大嘴,變成了一坨蠕動著的肉團,撐在蛇肚子中央。這個結果令男巫心情略好了幾分。

    直到這時,他才開始琢磨女巫剛剛說的那句話。

    “是湖心島上的鈴聲嗎?”年輕的公費生眯著眼,眺望著那些小舟前行的目的地,若有所思:“我記得湖心島上有座小白塔,塔身掛著很多鈴鐺的。”

    “應該是塔上的鈴鐺召喚了船上的鈴鐺,所以這些舴艋舟循聲而去了。”女巫補充的解釋道。

    “它們去湖心島幹什麼!”年輕的公費生大惑不解:“那個島子不是學校的禁地嗎?”

    第一大學有很多禁止學生進入的區域——比如某位大巫師的實驗室、比如教授們的精舍、比如沉默森林深處——但無論如何,這些被禁止進入的區域,大家都知道被限製的緣故。

    大巫師的實驗室危險度與保密程度很高,如果未經允許進入,很有可能觸發不可逆的魔法事故;教授們的精舍又過於私密,未經邀請進入 很可能被教授們設置的魔法陷阱轟成肉渣;至於沉默森林深處的危險更是人所周知。

    除了上述被禁止接觸的區域之外,學校還有一處‘禁地’,那就是學府臨鍾湖的湖心小島。隻不過與其他禁地不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島是一處禁地,但沒有人知道這座小島為什麼是禁地。

    有人說,那座小島上的七層白塔裏鎮壓了七頭神通廣大的妖王,被第一大學的校長以強大的魔法禁錮著,支撐著學校守候大陣的運轉。而那座小島就是學校守護大陣的陣眼。這麼要緊的地方,自然需要設立一處禁地來看護。

    也有人說,七層白塔裏鎮壓的不是妖魔,而是學校的獵團在域外獵取的‘異神’或者星空深處的偉大存在。因為祂們過於強大,即使被鎮壓在白塔中,仍舊能夠輕而易舉的影響學校裏的年輕巫師們,所以學校為了大家安全,設立了這處禁地。

    還有人說,那座小島中隱居著學校很久以前榮休的老教授,以及某些從域外歸來,在學校修心養性的大人物們。因為大人物們都喜歡清淨,所以設立一個小禁地,自然也不算什麼麻煩事。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16 03:54
第100章 驚變

    總而言之,雖然關於湖心島的謠言紛紛,不絕於耳,但卻始終隻有謠言。沒有任何一種說辭能夠得到學校肯定的答複,亦或是羅列出確鑿的證據。

    對鄭清而言,除了開學之初,在遊覽校園的時候,作為新生向導的尼古拉斯曾經告誡新入學的年輕巫師們,那座小島上布滿了危險的魔法與神秘詛咒之外,年輕的公費生對於那座小島也沒有更多的了解了。

    不論是圖書館,還是蕭大博士,又或者是學校的其他老生、校工,沒有人能夠明確告訴他更多關於那座小島的事情。所有的消息都止於‘禁地’兩個字,再無其他。

    當然,如果僅限於這種程度,並不能說明那座‘禁地’禁到了什麼地步——第一大學有的是充滿冒險精神的年輕人喜歡探險,尤其是星空學院那些打架上癮的瘋子,向來不憚於三五成群,溜進沉默森林裏打野。

    之所以連這群‘瘋子’都對那座小島諱莫如深,更主要的原因還在於那座小島本身。

    鄭清不止一次試驗過,倘若他沒有盯著那座島子看,不出一分鍾,他的腦海裏就會忘記那座小島的身影——甚至如果隻是搭眼一瞅,隨便掃視湖麵,還會經常忽略那座小島的存在。

    這種近乎詭異的魔法效果,與許多傳說中的詛咒異常相像,令年輕巫師們望而卻步。

    再加上舴艋舟路過小島的時候,總會自動繞行;而臨鍾湖裏的魚人們又將小島周圍的水域畫作‘禁止通行’的區域,任何隨便越過紅線的巫師都會被珊瑚棒與石斧砸昏拖進水裏,所以直到現在,那座禁地依舊是一座沉默的禁地,僅僅在年輕巫師之間口口相傳罷了。

    眼下,幾艘紅色的小舟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向那座小島駛去,頓時激發了年輕公費生巨大的興趣。

    當然,說是眾目睽睽,也不太準確。

    因為下雪的緣故,校園中的巫師原本就不太多。一些喜歡雪地的巫師們,更多都集中到那些獵場、野苑等地方去了。臨鍾湖畔這種要雪景沒甚雪景、要冰場又還沒結冰,除了湖邊沾染了泥漿變得微黑的薄雪之外,連草坪與灌木叢都是枯萎的,自然缺乏人氣。

    所以現在,鄭清目之所及,除了他與伊蓮娜之外,目睹那幾艘異常舴艋舟的,竟然隻有一條眼鏡蛇以及半隻青蛙——哦,對了,那隻被眼鏡蛇吞進肚子裏的花皮青蛙不知何時又掙紮著從蛇嘴裏爬了出來,露出血肉模糊的半個身子,看的年輕公費生大為欽佩。

    果然,生物的求生欲都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本能,但凡能多掙紮一陣子的,都不會立刻撒手。正所謂‘多活一秒是一秒’是也。

    “你覺得我用不用飛隻紙鶴,通知一下校工委的人?”鄭清猶豫片刻,最終用商量的語氣向伊蓮娜詢問道。

    原本臨鍾湖畔的小木屋裏住著一位名叫凡爾納的老校工,但是因為前些日子的過失,那位老人被學校發配到其他地方去了,連帶著那座小木屋也暫時空置了下去。

    聽到公費生的詢問之後,吉普賽女巫沒有絲毫猶豫的搖了搖頭:“我們都不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麼事,你打算在紙鶴裏麵說些什麼呢?況且,前麵還有魚人劃出的禁區……如果魚人都沒有阻攔那些小船,想來學校也不會有太多意見吧。”

    鄭清聞言,連連頷首,登時收起了探入灰布袋中的手,將已經夾在手指間的符紙重新撂了進去。

    “我也是這麼想的。”年輕的公費生笨拙的向女巫表達著自己堅定的立場。

    吉普賽女巫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鄭清頓時感覺自己臉上微微有些發燙。

    說話間,那些紅色的舴艋舟已經飛一般的掠過魚人劃出的禁區,停靠在了湖心島邊緣。往日那些將領地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魚人不僅沒有阻攔那些小舟,甚至連打個水花露頭查看的家夥都沒有出現,煞是奇怪。

    湖岸邊,年輕的公費生小心翼翼的瞄了身旁的女巫一眼,欲言又止,但思忖再三,最終沒有說話,而是決定靜觀其變。

    但很快,他就發現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

    就在那批舴艋舟停靠在湖心島的一瞬間,原本安安靜靜佇立在島子上的那座七層小白塔驟然變色,由白變紅,然後變黃,繼而發綠,隨後綠色加深,一路向著黑色奔去——隻是眨眼間,好端端的一座石塔仿佛成了一盞霓虹燈似的,各種顏色不要命的在塔身上閃爍起來。

    與那些顏色一起出現的,還有一股股恐怖的魔法波動——鄭清發誓,從接觸魔法世界到現在,他從來都沒有感受過這麼恐怖的魔法波動,就算獵賽上那些高階巫師獵殺那頭巨龍的魔法與其相比,有如螢火與皓日的區別——仿佛在那些波動之下,這片世界都在坍縮、變形。

    而且不知什麼緣故, 學校那座原本連一隻小貓死掉都能察覺的守護大陣,麵對這種恐怖的魔法波動,竟然沒有一絲反應。以至於年輕公費生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條流傳很久的謠言:湖心島是學校守護大陣的陣眼。

    當然,眼下他也沒有功夫去細細揣摩那些謠言的真偽了。

    因為湖心島爆發的恐怖魔法波動,站在岸邊的兩個年輕巫師首當其衝,被那股沉重的壓力鎮在了原地。鄭清感覺自己像是迎麵撞上了一股十八級的台風,整個人都要被扯成碎片了,不要說呼吸困難,就連動動手指仿佛都成了一種奢望。

    與他相比,吉普賽女巫的表現更是不堪,已然匍匐在了地上,顯然失去了知覺。

    不遠處,正在與半隻青蛙較勁的眼鏡蛇張嘴一吐,將花皮青蛙吐進湖裏,隨後把尾巴一卷,將自己團成個球,咕嚕咕嚕向兩位年輕巫師所在的方向滾了過去。

    花皮青蛙翻著白眼,吐著泡泡,像塊石頭一樣慢慢沉入湖中,卻不知缺了半邊身子的它能不能掙紮著活過這個冬季。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17 09:27
第101章 白塔中走出的巫師

    恐怖的魔法波動來得突然,卻並沒有在校園裏引起軒然大波。

    因為不知什麼緣故,這股波動僅僅發生在臨鍾湖的範圍之內。距離湖岸十多米外的地方,還有一隻肥嘟嘟的鬆鼠正在雪地裏刨著榛子。而站在岸邊的兩個年輕巫師,包括那條團成球滾過來的眼鏡蛇,則都被那股沉重的壓力壓啪在了地上。

    伊蓮娜麵色蒼白,雙目緊閉,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識。倒是那條眼鏡蛇,還會時不時甩甩尾巴尖,不知是神經性抽搐,還是意識尚存的表現。

    鄭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清醒著。

    但他知道,自己這種清醒的情況並不能持續很長時間。

    他側著頭,臉頰貼著冰冷的泥漿,呼吸困難,視野不知是因為水汽還是其他旁的原因,感覺有些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那隻鬆鼠正撅著屁股,刨兩下,站直身子左右張望一番,然後再撅起來,重新刨兩下,蓬鬆的大尾巴愉快的在半空中抖來抖去。

    ‘竟然連隻鬆鼠都不如’

    年輕的公費生在心底哀歎著,一邊努力調動每個細胞裏的能量,奮力掙紮,一邊感受著魔力、意識、以及力量在外界壓力下被緩緩榨幹的感覺。

    無能為力,這是他唯一的感受。

    緊隨在那股巨大魔法波動後麵的,卻是一股恍若春風般的拂麵感覺——緊張與放鬆,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感交織在一起,令鄭清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是錯覺,迷迷糊糊中,鄭清總覺得從那股拂麵感中體會到了鳥語花香,春回大地,一種濃鬱的、充滿生機的氣息。

    就連冬日裏的刺骨的嚴寒,都在這種氣息下節節潰散,近乎消弭。

    “啪!”

    一道光從白塔中激射而出,仿佛煙花一樣,在低空炸開,五顏六色的火花向四麵八方散開,有的落在舴艋舟上,有的落在湖心島畔,還有的,則帶著一溜火光,直直向兩位年輕巫師所在的放下落去。

    與此同時,一股低沉的嗡嗡聲在湖泊上空蕩漾開來。

    伴隨著這道‘煙花’的綻放,籠罩在臨鍾湖上空的那股沉重壓力緩緩消散。而在那片低沉的嗡嗡聲中,一層半透明的光暈也從白塔上升起,飛快的籠住了包括兩位年輕巫師在內的湖岸範圍。

    “咚!”

    從煙花中炸出的一道火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火光散去,一個披著黑袍的身影站在鄭清麵前。年輕公費生遲鈍的思維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眼睛一翻,與伊蓮娜一樣昏了過去。

    “怎麼還暈了?”

    “這可不行!”

    模模糊糊中,鄭清似乎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念叨著什麼,隻不過他實在是太累了。剛剛那股恐怖的魔法波動雖然出現的時間很短,但對年輕巫師的精神來說卻重逾千斤,他現在隻想閉著眼睛好好睡一覺。

    隻不過他的這個想法注定無法實現。

    “唔,醒醒!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你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鄭清耳邊不斷回響,與此同時,刺眼的光線透過眼皮,照射在他的瞳孔上,原本昏昏沉沉的年輕巫師喘著氣,慢慢回過神來。

    借著已經微微黯淡的天色,他隱約意識到周圍正圍站著幾個高大的身影。

    “誰,誰在那裏……我昏了多久。”鄭清沒有立刻回答那個身影的問題,而是晃了晃腦袋,用嘶啞的聲音問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與你們無關。”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年輕巫師的問題,語氣顯得有些焦躁:“我隻想知道,你們剛才到底看到了多少?”

    看到了多少?

    鄭清緩緩思考著這個奇怪的問題,不知從何說起——準確說,他其實也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不外乎舴艋舟抽風了自己撞向湖心島禁地、然後島子上的七層小塔發了光、還射出了一道煙花。

    哦,對了,眼前這人好像也是從煙花裏蹦出來的吧!

    鄭清眯著眼,試圖讓視線更清晰一些。他在昏過去之前,依稀記得,那道煙花迸射出的火光,有一道落在了自己麵前,露出一個穿黑袍的身影,他記得那個聲音很熟悉。應該就是眼前這群人中的某一位。

    至於其他人,肯定是在自己昏過去之後出現的。

    眼睛在強烈刺激下的短暫失明,在魔法的效果下正飛快褪去。

    鄭清終於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麵前的諸位巫師。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沒有毛病。

    因為人群中站著一位他非常熟悉的大巫師——姚教授。

    此刻,姚教授正側對著他,麵前展開一張大大的圖紙,手指在上麵比劃著,不時抬起頭打量一番臨鍾湖的四周。還有幾位同樣麵容蒼老,身披黑袍的陌生巫師則圍繞在老姚旁邊,小聲而激烈的討論著什麼。

    “教授?”鄭清喃喃著,用力眨眨眼,想要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啪啪!!”一個顴骨很高,留著中分的年輕巫師蹲坐在鄭清眼前,用力打了兩個響指,用不耐煩的聲音強調道:“注意力!注意力!”

    鄭清這才回過神來:“什麼?”

    也許是那位年輕巫師的響指破壞裏周圍的氣氛,也許是注意到鄭清已經醒過來了。姚教授回過頭看了這邊一眼,然後點點頭,對身旁的一位老巫師小聲吩咐了一句什麼後,便離開那張圖紙,徑直向年輕的公費生走了過來。

    “教授!”顴骨很高的年輕巫師立刻站起身。

    “嗯,你先去幫他們梳理紊亂的魔法波動,消除一下剛剛那次爆發的後遺症。”老姚從懷裏摸出煙鬥,點了點躺在地上的公費生:“這兩個孩子交給我就行。”

    “好的,教授。”年輕巫師恭敬的回答著,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鄭清耳邊傳來伊蓮娜低低的驚呼聲:“現在什麼時候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年輕的公費生掙紮著,坐起身,順著吉普賽女巫震驚的目光向遠處看去。

    直到這時,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原本應該是一派冬季景象的湖畔,此刻竟布滿綠意,一片春意盎然。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18 22:58
第102章 教授的困惑

    冬天,會下雪。

    草應該枯黃,樹應該落葉,天寒地凍,萬物歸於寂寞。

    而春天,則是生命複蘇的季節。

    野草重新抽出嫩芽,樹木再一次煥發生機,太陽在天空滯留的時間越來越長,冬眠的生物也都伸著懶腰,爬出了自己的洞穴與小窩。

    今天是十二月七日,農曆節氣大雪,毫無疑問的,是屬於冬天的季節——鄭清原本非常確信這點,因為幾個小時前,他還與尼古拉斯討論過雪人的不同分類與特征。

    而現在,剛剛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的年輕公費生,開始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

    因為他是周圍,臨鍾湖畔,原本枯寂的世界,不知何時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湖水似乎清澈起來了,光禿禿的灌木枝子間抽出了嫩綠色的新芽,灰撲撲的野草地裏也多了一抹一抹新鮮的顏色。草叢裏還夾雜著一些細小的白花,微風拂過,風裏好像都帶了一絲絲香甜的氣息。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年輕的公費生宣示著一個與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這……”鄭清環顧四周,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個意外。”姚教授顯然知道他們震驚的的緣故,抖抖手,從懷裏摸出一小簇金黃色的煙絲,塞進自己的煙鬥中,同時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你們可以理解為一個魔法實驗的事故。”

    什麼樣的魔法實驗會產生改天換地、更易季節的效果呢?!

    鄭清不知道,也想象不出來。

    雖然在蘇施君的實驗室裏,他曾經見識過二維世界的種種奇妙之處,但歸根結底,那些實驗對現實的幹涉效果非常有限——就像一場春夢、一部電影、一本小說,即使再光怪陸離、曲折離奇,也終究在他的世界之外、理解範圍之內。

    而現在,在他生活的世界,出現了這種近乎奇跡的現象,由不得他不心生惶恐。

    一點火星突兀的從虛空中冒出,緩緩落在教授煙鬥裏的煙絲上。嫋嫋的青煙隨即升起,伴隨著朦朧的火光,繚繞在教授周身。

    “呋……”

    姚教授長長的吸了一口煙,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不用擔心,隻是個小事情,波及範圍也不大,學校很快就能修複這個bug。”教授抬起手,隨意的向後揮了揮。

    鄭清注意到,在教授身後,環繞臨鍾湖,影影綽綽站了許多披著黑袍子的巫師,正舉著法書,整齊劃一的吟誦著什麼咒語。而伴隨著他們的咒語,天地間原本溫潤的感覺正在飛快的流逝,包括草地間的綠色、微風中的花香等等,這些春天的色彩正在一點一點褪去。

    “……與之相比,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說著,姚教授收回手臂,抱在胸前,語氣變得稍稍有些嚴肅起來:“還有,你們剛剛都看到了什麼?”

    聽著他嚴肅的語氣,鄭清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他不安的瞟了吉普賽女巫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驚嚇的緣故,伊蓮娜正垂著頭,呆呆的看向光禿禿的湖麵,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教授的問題。

    男巫不由在心底輕歎一口氣。

    “我們也是剛來沒多長時間,沒看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鄭清吭哧吭哧描述了一番自己在湖畔的見聞,無人而動的舴艋舟、發光的白塔、可怕的魔法波動,種種。

    末了,他又用困惑的語氣問道:“至於我們為什麼出現在這裏……這不是學校的公共場合嗎?什麼時候都能來的吧……我沒聽說有不許下雪天來湖邊的禁令吧。我們隻是吃過飯,來湖邊消消食,散散步的。”

    這個回答顯然把姚教授給噎了一下。

    他瞪著一雙漆黑的小眼睛,直直的看著年輕公費生,過了幾分鍾,才繼續問道:“你們就直接過來了?我是說,到了這裏後,你們沒有想到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趕緊去辦的嗎?”

    “要緊的事情?”鄭清抬起眉毛,表情有些微妙,語氣堅定的強調道:“今天是周末,我的作業都做完了,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姚教授抓著煙鬥,臉上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不應該呐……怎麼會有這種漏洞。”他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著,眉頭緊皺,似乎被什麼難題困擾住了。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年輕的公費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

    “不對?太不對了。”教授把煙鬥塞進嘴裏,含糊的解釋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今天湖邊除了你們之外,沒有其他人嗎?……因為安全起見,學校在臨鍾湖附近施加了一個大範圍的驅逐咒,從下午兩點至晚上六點,隻要靠近湖邊的人,都會因為臨時想起某些十萬火急的事情而匆匆離開。”

    “理論上來說,你們是不可能靠近湖邊的。更不要說在湖邊溜達散步了。”

    鄭清聞言,臉頓時皺成一團——他向來討厭這種‘自我特殊’的情況,因為這一般意味著有麻煩。而他非常討厭麻煩。

    “也許對我們來說,能抽出一小段時間在湖邊散個步,就是今天最要緊的事情了。”吉普賽女巫的聲音忽然在旁邊輕輕響起。

    鄭清聞言一愣,繼而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忙不迭的點著頭,一副無比讚同的表情。

    他回過頭,女巫正跪坐在一旁的枯草叢中,手指間纏繞著一根嫩綠的草葉。而某個打結的眼鏡蛇不知何時已經攤開了身子,溫馴的躺在她的腳邊,仿佛一條無害的麻繩似的。倘若不是它的嘴角還掛著那隻花皮青蛙的一絲血跡,恐怕就算是鄭清都要被這條長蟲慵懶的表現跟糊弄過去。

    聽到女巫的解釋,姚教授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沒道理,完全沒有道理啊。”他連連搖頭,並沒有接受女巫的解釋,但當他再一次看向年輕的公費生時,忽然臉上露出幾分恍然:“除非……”

    除非什麼,教授並沒有說完。

    而鄭清的注意力也從教授的身上轉移開了。

    因為剛剛他與女巫對視的時候,女巫仿佛被什麼東西嚇了一跳似的,手一抖,將那根在指尖纏繞了數圈的草葉揪斷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19 04:18
第103章 雙紅

    “你的眼睛!”

    吉普賽女巫驚叫一聲,指尖繞著剩下的半根草葉,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

    聽到她的驚叫,原本癱軟在地上裝麻繩的眼鏡蛇也仿佛發現新大陸似的,支起身子,興奮的看向年輕公費生,鮮紅的信子在空氣中抖來抖去,仿佛一根正在抽風的皮筋。

    “眼睛?”

    鄭清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有些莫名其妙。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什麼毛病。相反,因為剛剛那些恐怖的魔法波動消散的緣故,他現在隻有一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唔,你的眼睛又變紅了。”老姚伸手一點,一小股湖水倏然從臨鍾湖裏躍出,團了團,然後在鄭清麵前凝出了一麵水汪汪的鏡子。

    籍著這麵水鏡,鄭清看到了一雙通紅的,仿佛紅寶石一樣的眼睛。

    “怎麼紅了?!”年輕的公費生失聲叫了一下,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閉了嘴。

    就在幾周之前,他的右眼曾經‘紅’過一段時間。那是開學第五周的時候,他與林果參加臨鍾湖夜巡,在湖邊遭遇了一頭蹩腳的河童妖,在戰鬥結束後被發現右眼變紅了——直到現在學校都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那頭妖魔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隻不過那一次,他的右眼並沒有像今天這樣直接變成‘紅寶石’。

    在最初的時候,他的右眼仿佛被人用拳頭重重砸過似的,眼白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血瘢,類似眼球充血的症狀。校醫院檢查過幾次,都沒有得出明確的結論,隻能判斷他的身體非常健康,一切指標都是正常的。

    在隨後的日子裏,那些血瘢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化瘀,反而一點一點擴散開,最終充滿了他的整個右眼。

    用一個不恰當的例子,鄭清覺得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個灌滿紅色顏料的白氣球,被紮了幾個小孔,開始的時候,隻有小孔周圍溢出紅色,到後來,小孔中流出的顏料越來越多,將整個白氣球都染紅了。

    當然,這個例子並沒有得到校醫院治療師們的認同——那些吊著大眼袋、表情疲憊的治療師們非常嚴肅的告訴年輕公費生,眼球裏雖然有血管,但更多的,是一種透明無色的膠裝玻璃體,如果眼球被紮破了,不會僅僅在眼白上留下幾塊血斑。

    至於他的右眼完全變紅的緣故,校醫院的治療師們研究了很久,依舊沒有一個明確的答複。按照他們含糊的說辭,在這個魔法的世界裏,一切皆有可能。

    直到上個月,鄭清參加新生賽,接連遭受了巨大的刺激後,右眼又忽然恢複了原樣。

    校醫院檢查後,仍然沒能給出一個準確答案——也許是因為他在獵賽上經曆了生死之間大恐怖,得失之後大悲大喜的緣故;也許是因為新生賽的舉辦地在一處秘境,世界規則與地球不完全一致;還有可能是因為那隻從他身上跑出去的‘曾經的影子’的緣故。

    總之,治療師們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他右眼的‘充血症狀’已經消失了,他的身體非常健康,身體各項指標都在合理範圍之內,沒有任何異常。

    因為姚教授參與了鄭清之前一係列身體檢查與治療方案,對他眼睛變紅的事情非常熟悉,所以當鄭清眼睛再一次變紅後,他反而是最淡定的一個人。

    “不要緊,再過幾分鍾,校醫院的工作人員就來了,你跟著他們去做一次全麵檢查就可以。”老姚安慰的拍了拍年輕男巫的肩膀,補充道:“如果時間緊張,晚上的班級例會可以不用去了,我會跟唐頓說一下,不會影響考勤。”

    現在是關心考勤的時候嗎?!鄭清嘴角抽了抽,呆呆的盯著麵前水鏡中的那雙白兔眼,心如亂麻,肚子裏有一大堆槽要吐,卻不知從何開始。

    算起來,從開學到現在,在學校剛剛呆滿十四星期,其中就有將近一個星期是呆在校醫院——雖然還比不上星空學院那些動輒半年躺在校醫院的瘋子,但這種頻率與強度,在九有學院,也是獨一份了——鄭清感覺他這兩個月做的全身檢查,似乎比以往十八年做的總數還要多。

    “眼睛疼不疼,要不要現在就去醫院看看?”伊蓮娜一把抓住年輕公費生的胳膊,語氣顯得有些焦急:“許多人在出血的時候感受不到疼痛,事後感受到,已經晚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去校醫院吧!”

    她的表情非常堅決,語氣中也流露出濃重的關切,令鄭清大為感動。

    “如果教授這邊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年輕的公費生用探詢的目光看了姚教授一眼,如果這邊不需要他們做什麼,那他非常樂意與女巫一起去校醫院做個檢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算是延長了兩個人約會的時間吧!年輕的巫師美滋滋的想著。

    “其他事情的話……”教授沉吟著,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一位麵色蒼白的黑袍巫師。

    “雖然他們出現在這裏是一個意外,但謹慎起見……”說著,他抬起右手,瞟了兩位年輕巫師一眼,然後伸出食指,指尖在太陽穴處攪了攪,看了姚院長一眼。

    這是一個非常不友好的動作。

    當然,殺人是不可能殺人的,學校裏麵不可能允許隨意傷害學生的現象出現。但任憑兩個年輕巫師傻乎乎的旁觀學校機密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離開,也不符合學校的利益。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對他們的記憶做點手腳。

    對於資深的高級巫師們來說,修改記憶並不是一個非常困難的魔法。

    鄭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魔法在涉及思維方麵是一個非常不友好的工具。因為它不需要像普通人製造失憶似的去碰運氣,而是可以通過精細的操作,處理掉你腦海中某些需要抹除的記憶。

    姚教授回過頭,看了兩位年輕巫師以及那條眼鏡蛇一眼。

    眼鏡蛇吐著信子,討好的搖了搖尾巴。

    “不,不需要了。”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嘴角一勾,語氣溫和的對黑袍巫師說道:“準備一份合適的沉默契約就可以了……都是學校的學生,我們不去相信他們,還能相信誰?”

    “況且這裏是第一大學,就算有什麼不妥當,又有什麼關係!”

    “那條蛇呢?”黑袍巫師追問道。

    “嗯,放點血,落個血契就好了,效果一樣。”教授不以為然的擺擺手,然後看向兩個年輕巫師:“我去看看他們修正環境的進度,你們先呆在這裏,不要四處走動……簽了沉默契約後,向剛剛那位巫師報備一下,就能去校醫院了。”

    “如果時間緊張,晚上的班級例會可以不用去,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課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20 04:26
第104章 第15周

    對於第一大學的大部分學生而言,入校的第十五周,顯得有些無聊。

    獵月已去,新年還早。在這個不早不晚的星期裏,既沒有特殊的傳統節日或者額外的法定假日;也沒有學校或者學生會組織的有趣活動;更沒有謠傳已久的獸潮,從沉默森林裏鋪天蓋地湧入學校,肆意釋放它們的恐怖。

    用一句話來形容,可以說得上是‘平平淡淡,乏善可陳’。

    而對天文08-1班的學生們來說,這個星期裏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他們班上那位擅長符籙學的公費生,不知什麼緣故,開始戴上了墨鏡。

    一副骨質鏡架,純黑鏡片的寬大墨鏡——不論是上課、吃飯、還是出早操,年輕公費生的臉上始終都架著這幅墨鏡——粗粗看上去,幾乎將他半張臉都遮擋住了。

    不止一個人曾經好奇的詢問鄭清,為什麼突然開始戴眼鏡。

    但年輕的公費生始終笑而不語,對這個問題含糊其辭。倒是與他同一個宿舍的幾位男巫提及這件事的時候,頗有談興。

    隻不過事後大家總結時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說辭都有不同。

    比如蕭大博士的解釋是,鄭清在練習一門高深的占卜術,據說傳自鬼穀子大師的‘盲派’算命法——這門法術需要對‘盲目’有深刻體驗的情況下才能練習成功——而鄭清戴著墨鏡,就是為了提高練習這門占卜術的效率。

    而辛胖子的說辭與蕭笑有些類似,隻不過在具體科目上有所不同。

    “清哥兒的畫符技巧練到瓶頸了,”胖子煞有介事的向詢問他的同學解釋道:“你知道,他早就掌握了巫師聯盟公布的全部一千兩百九十六個標準符文,比大部分注冊巫師懂的都多!要知道,按照巫師聯盟的標準,注冊巫師也隻需要學會三百多個符文。”

    “他現在需要的是突破!”

    “突破,你懂嗎?”

    “就是閉著眼睛,也能一蹴而就,提筆就勾畫出標準符文的程度!他現在開始戴墨鏡,就是要慢慢適應弱光線下勾畫符籙,為以後進一步突破打下堅實的基礎!”

    相對於前兩位九有學院的舍友,403宿舍最後一位來自星空學院的同學給出的解釋就更加離奇了。

    “他需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迪倫在某個私人圈子的聚會上,向一位好奇的女巫解釋道:“你知道,九有學院都是一些書呆子,也許他們知道一六四五年五月下旬妖精叛軍攻入金陵坊後具體襲擊了哪些目標;也許他們能扳著手指頭對龍血的三十六種主要用途侃侃而談;也許他們能在五分鍾內默寫三道常用咒語。”

    “但他們對‘形象工程’一無所知。”

    “他們很少有人知道金色的袖扣能不能搭配灰色的長袍,紅色的腰帶上掛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法書會不會顯得土氣,還有怎樣笑才能擠出漂亮的法令紋。”

    “在下不才,忝為鄭清同學最新的形象策劃師……我覺得他在學校的曝光程度已經非常充足了。他現在需要的是神秘感……神秘感,知道嗎?這是魔法最大的魅力所在!”

    “不是依靠冷冰冰的拒人千裏之外、或者沉默寡言就能塑造這種形象的。他還需要一些外在的小技巧。比如一副墨鏡。”

    必須承認,這些真真假假的解釋很好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部分時候,大家聊著聊著就會從鄭清戴著的墨鏡這個話題上,轉移到鬼穀子的‘盲派’占卜是不是真的存在、一千兩百多個符文應該怎麼記憶、以及不同法令紋的麵相有什麼區別,等等。

    而鄭清則往往會趁此機會,悄無聲息的溜走,把剩下的麻煩交給身後的夥伴們。

    是的,麻煩。

    他現在有一大堆煩心的事情。

    比如一雙紅彤彤的、仿佛紅寶石一樣的眼珠子。按照巫師世界普羅大眾的看法,這是純種的妖魔才會擁有的眼珠子。倘若有人頂著這麼一副眼珠子出現在貝塔鎮的大街上隨便溜達,不出五分鍾,就會被人砸七八道詛咒、踩八九個陷阱。

    自從上周末跟著伊蓮娜在臨鍾湖邊溜達了一圈,然後頂著這麼一雙通紅的眼珠子回宿舍之後,他差點被其他三個人用咒語砸個半死——幸虧那些小精靈舍命相救,擋在了年輕公費生麵前,讓博士等人投鼠忌器,給了他解釋的機會。

    再比如他的‘異常精神狀況’。按照蕭笑與釋緣小和尚共同的判斷,自從校獵賽之後,鄭清的精神狀態就趨於敏感、易變,用傳統的說辭就是‘易被心魔入侵’,用現代的術語就是‘精神分裂後遺症’。

    最近臨鍾湖畔的遭遇也印證了這一點。校醫院在關於鄭清的‘異常紅眼症’——這是學校的治療師們特意為鄭清構建的專業名詞——診斷報告中,就非常明確的提出,他相對脆弱的精神狀況是誘發這一病症的間接原因,並建議他盡量保持精神愉快,心平氣和的狀態。

    雖然鄭清已經每天都在認真誦讀釋緣傳授的那本《多心經》,但病去如抽絲,精神方麵的損傷比起外在身體的破損,更難修複。

    除此之外,前段時間因為校獵賽上奪得新生賽冠軍而傳出的‘作弊’流言,雖然已經漸漸消弭,但仍時不時有人找宥罪的麻煩,想踩著他們上位;還有蔣玉打算變成貓誘捕那個曾經殺害小貓的凶手,這項凶險的計劃也一直是紮在鄭清心底的一根刺。

    生活如此‘多姿’,把年輕公費生累彎了腰。

    即便如此,他仍舊大踏步向作死的方向跑去,不憚於給自己背上再添加一點別的負擔。

    “你那邊查的怎麼樣了?”鄭清坐在書山館二樓一處靠窗的座位上,一邊歪著頭,看向波光粼粼的臨鍾湖,一邊懶洋洋的問著旁邊的蕭大博士:“我的D區1-2至1-9都已經查完了,沒有什麼新發現……這七排書架上都是關於草藥的,所有涉及‘臨鍾湖’的資料都是有關湖中魔藥種類與采集方式的內容。”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21 02:41
第一百零五章 金色羽毛筆

    自從與吉普賽女巫的約會被學校的‘湖心島白塔事故’打斷之後,鄭清便對臨鐘湖中的那座小島,以及島上的白塔上了心。

    雖然在學校的安排下,他與伊蓮娜還有某條眼鏡蛇都簽署了條款嚴謹的沈默契約,但這並不妨礙鄭清以學習的名義,自行在圖書館里查一查資料——但令人遺憾,或者說不出所料的是,圖書館里的資料雖然浩如煙海,但涉及臨鐘湖中那座小島的信息卻少的可憐。

    接連一個星期,鄭清拉著宥罪的幾名隊員埋頭圖書館,一個書架一個書架翻了過去,除了在有關學府結構的書籍中找到一點有關那座島子的信息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收獲。

    而即便是那段信息,也只是非常簡略的提了一句‘…湖心有島,島上矗一七層白塔,飛檐鬥拱,上綴銅鈴,或曰鐘鈴同義,以警世人也。’

    聽到鄭清的問話,正在埋頭翻開資料的蕭笑默默的回了一聲:“F區已經過了一遍,確認沒有涉及湖心島的資料。”

    年輕的公費生喟然長嘆,扯開胳膊,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心底充滿了沮喪。

    似乎感受到了年輕公費生心底的沮喪,旁邊,正仰著腦袋倚靠在椅背上的辛胖子忽然抓起蓋在臉上的一本書,斜著眼,有氣無力的說道:“就算找到又能怎麽樣呢?只不過滿足了你的一點點好奇心罷了……建校這麽久,你不是第一個對湖心島上那座白塔感興趣的學生……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根。”

    “如果圖書館里真的有關於白塔的資料,那里也不至於被稱為‘真正的禁地’。”

    一番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但這卻不是鄭清想聽到的話。

    “態度積極一點好伐,”年輕的公費生抖了抖手指,指揮著桌上書堆里的一個蔗糖武士騎著糖馬,舞著牙簽,縱馬揚鞭,沖向胖子:“我給你在雙唐記買周末大禮包,是讓你幫我查資料,而不是讓你來圖書館睡覺的!”

    “況且,如果真的能查出點什麽東西,你下期報紙獵奇版面的內容不就有了嗎?這麽一舉兩得的好事情,為什麽你就不能積極一點呢!”

    “一舉兩得?呵呵……就算真的查出來了,我也很懷疑校報編輯室里的大領導會不會允許我在報紙上刊登那些信息。”辛胖子冷笑著撇撇嘴,語氣中充滿了看透一切的無聊:“相比較而言,我覺得那些穿衣服的老鼠更能引起所有人的興趣……上周獵奇版面只刊登了一小段有關穿衣服老鼠的新聞,就收到了大概一百只自稱見過那些老鼠的巫師飛來的紙鶴!”

    “這是近幾個月數得著的高反響率了。”

    “主編已經發話,如果我能再找到那只老鼠,做個專訪,他就幫我填一份今年‘金色羽毛筆’的評選申請表……往年只有三年級以上的老生才有機會參加‘金色羽毛筆’的評選呢!”

    “金色羽毛筆?”鄭清歪著頭,露出幾分感興趣的表情:“那是什麽東西?!”

    “《貝塔鎮郵報》主板、《魔杖》等多家著名媒體聯合參與的著名媒體人以及年度優秀新聞稿件評選活動。”蕭笑立刻丟下手中的資料,擡起頭解釋道:“大名鼎鼎的‘阿卡納’名單每年就是通過這個評選活動亮相的……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拿到‘金色羽毛筆’的學生,畢業後想進入任何一家報紙、雜誌或者其他媒體都沒有問題。就算肄業也沒問題。”

    “謔,原來如此!”鄭清立刻了然,對那勞什子‘金色羽毛筆’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認識。同時,靜極思動,他也開始琢磨要不要去外面逛逛,換個心情:“明天晚上獵隊拉練怎麽樣?我們可以試著再去找找那只穿衣服的老鼠……如果你們沒意見,我現在就開始填申請表,如果一切順利,明天煉金課之前就能收到校工委的反饋函。”

    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周的第四天了,明天就是周五,在圖書館與教室之間徘徊了整整四天的年輕公費生,在聽到辛胖子剛剛念叨的事情之後,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拋棄一切去捉那只穿衣服的小老鼠的沖動。

    也許他的表現過於積極,坐在斜對面的胖子費力的坐直身子,撐著胳膊,狐疑的看向自家隊長。

    “你想幹嘛……我先聲明啊,我可沒你土豪,最多只能提供一個雞腿的補助。”胖子掰著手指頭,絮絮叨叨的說道:“一個人一根,五個人就是五根。再加上候補席以及林果,我就要準備十根雞腿……”

    “沒人在意你的雞腿!”鄭清沒好氣的擺擺手,示意胖子放棄他那小氣的舉動,哼道:“我只是覺得大家在圖書館悶的時間太長了,出去散散心換換心情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前提是,明天下午的實踐課,希爾達助教不會安排高風險的對戰科目。”蕭笑舉起手中的毛筆,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鄭清聞言,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是啊,明天下午還有一節實踐課呢——這門課主要訓練年輕巫師對咒語、符箓等魔法技巧在使用過程中的掌握能力,是唯一一節允許學生互相抽出法書,隨意使用詛咒的課程,也是號稱第一大學所有科目中事故頻率最高的課程。

    “哈!捉到你們了!”一個清脆的聲音突兀的在幾位年輕巫師身後響起,將他們嚇了一跳。

    回過頭,卻看見李萌正背著手,探頭探腦的站在書架的拐角處,一臉的得意洋洋。

    “我剛剛可是聽見你們說,要在希爾達老師的課上做什麽高風險的事情!如果想讓我保密的話,哼哼……”小女巫的話令幾位男巫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鄭清撓著頭,回憶良久,也不知道自家幾個人啥時候說過要在希爾達的課上搞事情。要知道,他們幾個人跟那個臉上訂滿銅釘的年輕助教關系很好的,向來是實踐課的優秀學員。

    但還沒等他們開口解釋,另一個略顯生氣的聲音就從李萌身後傳了出來:“萌萌!”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22 04:24
第一百零六章 魔法禁步

    伴隨著匆匆的腳步,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鄭清眼前。

    蔣玉懷里抱著幾本厚重的工具書,一溜小跑,趕到了李萌身邊。也許因為已經下課的緣故,她身上並沒有穿著九有學院的大紅色長袍,而是換了一條暗紅色的針織裙。裙擺不長,僅到膝蓋左右,下面穿著一雙同樣顏色的長筒靴。靴子與裙擺之間留下兩三寸的空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顏色,與上下形成非常醒目的對比。

    鄭清的視線在那一小截白皙上停頓了一下,然後感覺目光仿佛被蟄了一下似的,慌忙避開,唯恐被人察覺,認為自己‘孟浪’‘不禮貌’。

    順著裙擺向上,女巫的腰間系著一條寬大的黑色腰帶。腰帶正前方中央是一枚略帶啞光材質的系扣,看上去有些像皮質,但也可能是對光線不敏感的某種玉石。

    在往上,女巫的頸間掛著一條長長的圍巾,柔順的絲質表面繡滿了細小的金銀色符文,不時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光暈從圍巾表面掠過——鄭清有理由相信,這條圍巾不僅僅只是擁有簡單的保暖功能——也許因為在圖書館內的緣故,蔣玉並沒有將圍巾系上,只是簡簡單單的掛在了脖子上,順著左右肩胛自然落在身體兩側,露出針織裙v形的領口。

    年輕公費生的目光在那個v形領口處停頓了一秒鐘,也可能更短的時間,立刻挪開,繼續向上移動著,然後終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不知為什麼,當他看見蔣玉板著臉的模樣後,心底莫名有些發慌,不由自主收回目光,竭力將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禹步詳解》上,卻又下意識的豎起耳朵,想听到點什麼。

    蔣玉並沒有立刻向幾位男巫打招呼,而是壓低聲音,小聲訓斥著李萌︰

    “萌萌!這里是圖書館,不是酒吧沙龍!不要在這里大吵大鬧!小心被圖書館的管理員捉住後扣掉你的操行分數!”

    雖然圖書館的問訊處並不在鄭清他們所在的樓層,而且目之所及,圖書館里最近的一位管理員都與他們相隔了數十個書架。但李萌听到蔣玉的警告之後,仍舊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腦袋,小心翼翼的向遠處瞄了一眼。

    幸運的是,鄭清他們佔據的這個角落非常隱蔽,周圍也沒有其他學生,所以這里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引來其他人不滿的視線。

    “我也沒吵吵吶。”小女巫嘟囔著,撅起嘴,嘴巴仿佛能掛上一個油壺。

    “隔著三排書架我都听見你嚷嚷了!”蔣玉抬起下巴,聲音雖然仍舊不高,但語氣卻比之前更嚴厲了︰“如果你繼續這麼跑來跑去,四處亂躥,那下次來圖書館之前,我會給你身上掛兩件魔法禁步!”

    旁邊,辛胖子把腦袋埋進幾本書後面,發出了沉悶的低笑。

    鄭清無聲的咂咂嘴,搖搖頭,為小女巫默哀了一秒鐘。

    普通的禁步只是一種飾品,以彩線綴連起珠玉、瓔珞,掛在女子腰間,用來壓制裙擺;佩戴它行走之時,珠玉相擊,發出輕重得當、不緩不急的悅耳聲響。倘若聲音節奏混亂、無序,則會被認為失禮——但這種限制僅屬于無形的制約,如果佩戴者並不在意禮貌問題,則禁步就沒有任何效果了。

    而魔法禁步則修正了這一缺失。

    佩戴魔法禁步的人,會被魔法限制,走路不能大步、跳脫,更不能疾跑,只能規規矩矩四平八穩的走——許多出身古老巫師世家的女巫們,在小時候都曾經被強制佩戴過這種魔法佩飾——有些更高級的魔法禁步,還會限制佩戴者說話語速、音調、甚至身形、坐姿等等要素,對許多年紀不大的女巫來說,戴著它們著實是一種懲罰。

    因為上學的緣故,李萌在學校的時候被家里允許不戴那些束縛類的佩飾,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隨意放飛自我。如果她在學校的‘監護人’,也就是蔣玉,認為需要使用某些‘工具’來修正小女巫不雅觀的行為,學校自然也不會因為幾個小佩飾而為難她們。

    听到蔣玉的訓斥之後,李萌原本撅起的嘴巴飛快的收了起來,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

    “呀呀,表姐,你抱這麼多書會不會很累!”她身子微微向前傾著,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強行從蔣玉懷里‘奪下’那幾本厚重的工具書——鄭清發誓,如果李萌像甦芽那個小狐女一樣身後有條大尾巴,那麼現在那條尾巴肯定正搖的飛快!

    蔣玉一時不查,便被李萌奪下那幾本書,還在愣神的時候,小女巫便踢踢踏踏飛快的向圖書館外跑去,邊跑邊說︰“我去幫你把書放到書桌上!”

    “慢著點!圖書館里不要跑!”蔣玉在她身後追了幾步,小聲喊道。

    不遠處,小女巫費力的抬起半只胳膊,胡亂的擺了擺,然後一轉身,便拐到一座高大的書架後面,消失不見了。

    蔣玉停下腳步,微微嘆口氣,終于回過頭,看向坐在窗邊的幾位男巫。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她臉上掛起帶著幾分尷尬的笑容,小聲說道︰“下次我會提醒萌萌注意一下的……”

    “提醒一下就可以了,不用給她上魔法禁步吧。”辛胖子抬起頭,吭哧吭哧的補充道︰“我是說,听說戴那玩意兒對小巫師身體不好。”

    蔣玉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我只是嚇唬她一下……小時候我被家里強制戴過一段時間,印象深刻,覺得沒有比那種東西更糟糕的發明了。”

    在她說話的時候,鄭清仍舊一本正經的埋頭手中的那本《禹步詳解》,手中的羽毛筆勾勾畫畫,在旁邊的筆記本上做著摘要,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

    旁邊的蕭大博士終于看不下去了。

    “咚!”他從桌子下面非常用力的踹了年輕公費生一腳。

    “你干嘛踹我?!有病吧!”鄭清抬起頭,一邊拍打著腿上的鞋印,一邊大惑不解的看了蕭笑一眼。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23 05:18
第107章 心虛與心虛的碰撞

    “你才有病!”

    聽到鄭清的質疑,蕭笑麵無表情的瞅了他一眼,哼道:“你隻是戴了副墨鏡而已,難道是真的瞎了嗎?蔣玉在旁邊站了這麼長時間,你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還是不是一個班的同學了!”

    鄭清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尷尬的抬起頭,扶了扶臉上的墨鏡,不安的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女巫。雖然隔著黑乎乎的墨鏡鏡片看的不甚清楚,但他仍舊能夠分辨出女巫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臉膛一熱。

    “我不是瞎……隻是覺得大家都很熟悉,不用特意招呼了。”年輕的公費生摸了摸鼻尖,小聲嘟囔著,似乎這樣做能夠給他增添幾分勇氣似的。

    末了,他還辯解的補充了一句:“而且,瞎也不算病吧……”

    “瞎確實不算病,”辛胖子斜著眼,落井下石的補充道:“畢竟生病了還有的治,而你已經沒治了。”

    這話又陰又狠,聽的鄭清牙疼。

    蔣玉笑眯眯的站在一邊,打了個圓場:“不要緊,不要緊,都是熟人,用不著這麼客氣,而且他不是最近眼神不太好麼,你們就不要對他要求太高了……”

    鄭清聽著女巫的話,開始還連連點頭,但越聽越不對味。

    還沒等他回過神,蔣玉便施施然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公費生身邊,順手翻了翻他麵前的工具書,語氣輕快的問道:“你在看什麼,看的那麼認真?”

    隨著她說話的聲音,一股清新的香氣迎麵撲來,令人心曠神怡。與伊蓮娜身上馥鬱的芬芳不同,蔣玉身上的香氣非常清淡如果把伊蓮娜比作一朵妍麗的玫瑰,那麼蔣玉就是一枝安靜的蘭花。

    鄭清下意識的將身子向後縮了縮,但隨即反應過來,又身子僵硬的向前靠回去。

    “我在看禹步詳解……”年輕的公費生喃喃著,想要從女巫手中拿回自己的書,卻又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怎樣做才會顯得有禮貌。

    “你現在開始研究禹步了?”女巫揚起眉毛,語氣中透露出幾分好奇。

    “哦,你說那個啊,我恰好知道!”辛胖子忙不迭的舉起自己粗短的胳膊,身子向前靠了靠,低聲笑道:“上周六清哥兒跟林果在臨鍾湖夜間巡邏的時候,遇到一隻小白貓,那隻小貓估計還不足三個月大,但據說鬼精鬼精的,雖然不會說話,但卻會踩禹步……那隻小貓好像想讓清哥兒他們幫忙做什麼事情,就一直在他倆麵前轉來轉去,似乎想用禹步傳話。”

    “但是某人對禹步知之甚少,麵對這種情況隻能幹瞪眼。”蕭笑在旁邊幽幽的補充了一句:“所幸他還知錯能改,懂得事後查缺補漏……”

    “其實我也並不是完全看不懂那隻小貓想說些什麼!”鄭清聽著兩位同伴的埋汰,忍不住心底抗爭的,辯解道:“我能看出來那隻小白貓想讓我找個什麼東西……好像是幫它找一隻大貓?但你知道,語言是一種非常精巧的工具,任何信息在傳遞過程中都會有多多少少的失真……萬一我理解錯了,甚至幫了倒忙,豈不是害了那隻小貓?”

    “所以說到底,還是你沒看懂它的禹步。”辛胖子一拳砸在掌心,給出了最終的定論。

    年輕的公費生張口結舌,呆了半晌,終究無語。

    幾個男巫在這廂裏討論的熱火朝天,全然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女巫臉色早已變得僵硬蔣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原本隻是打趣的問了個問題,卻最終牽扯出了某隻小白貓!

    她想要使用變形術揪出凶手的計劃鄭清是知道的,但是她已經開始執行這項計劃的事情,鄭清卻不知道。倘若年輕的公費生知道她已經開始變形後在湖邊四處溜達……

    想到這裏,女巫心虛的撇開目光,將手中那本禹步詳解塞回鄭清的懷裏。

    公費生注意到女巫的臉色有些不安,頓時有些恍然他誤以為蔣玉想起來開學初那隻在臨鍾湖假山石上被殺害的小貓。那隻小貓年齡也不大,而且恰好也是白色的。

    於是,他咳嗽了兩聲,岔開話題:“話說,我聽說,上周末的班級例會上,老姚又強調了一遍周記的問題,據說要求我們認真記錄生活中的大小事情,心理狀態之類的,還讓你們兩個班長擔任檢查員,重點跟進這件事……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蕭笑與辛胖子雖然不知道鄭清為什麼忽然岔開話題,但他們也注意到了女巫突然變差的臉色,於是聰明的閉上嘴巴,沒有繼續糾纏小白貓的事情。

    蔣玉愣了愣神,頓了片刻,才跟上鄭清談話的節奏:“哦,你說周記的事情啊。對,老姚確實又強調了一遍,唐頓也跟我討論過這個問題,根據我們的猜測,寫周記這件事應該與我們以後學習的某些魔法密切相關……也隻有這種可能,老姚才會不厭其煩的再三強調周記的重要性。”

    “畢竟如果隻是單純的日記, 完全沒有理由讓兩個班長重點負責檢查。”

    說到這裏,蔣玉忽然想起什麼,抬頭看了一眼李萌剛剛離去的方向,語氣中有些無奈:“今天來圖書館,就是為了監督萌萌補齊她之前缺失的一些周記……”

    “這種東西,補寫的還有用嗎?”蕭笑忍不住插口道。

    “補寫總比沒有寫要強吧。”蔣玉扯了扯垂在身前的絲質圍巾,臉上露出幾分煩惱:“都怪我之前對她要求太鬆了,前幾天檢查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空了好幾個星期的周記……尤其是獵月那幾周,她差點玩瘋了,不要說周記,就連那幾周的作業都是一塌糊塗。”

    “都一樣,都一樣。”鄭清聽著女巫的抱怨,心有戚戚的點點頭:“我獵月那幾周的周記也有些粗糙……聽你的意思,好像應該再找時間修改修改。”

    “話說回來,你上周末班級例會沒有去,對吧。”蔣玉忽然歪過頭,看向年輕的公費生,語氣中帶了幾分揶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伊蓮娜好像也沒去……”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11-24 12:51
第108章 壞事了,壞事了

    第十四周的周末,是一個下大雪的日子。

    那天下午,鄭清與吉普賽女巫徜徉在貝塔鎮步行街,一起從美食街的這頭,吃到了那頭;一起在臨鍾湖畔悠然漫步,看臨鍾湖四周美不勝收的雪景,看臨鍾湖內白塔上綻出的七彩光芒——在年輕公費生印象中最深刻的,並不是湖心島上那座快要炸掉的石塔,而是湖畔,吉普賽女巫微微揚起的腦袋、那嬌豔的嘴唇,還有那聲始終在他耳邊回蕩的‘吻我’。

    即便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天,但鄭清的嘴唇上還仿佛始終能夠品味到那絲甜蜜。

    當然,這種私密的記憶,鄭清並不會,也從來沒有與其他人提起過——包括蕭笑、辛胖子等同班同學,也包括林果、迪倫等宥罪獵隊的獵手們,甚至還包括波塞冬——其他人隻知道‘大雪’那天,他曾在步行街上與伊蓮娜吃過一頓便飯,而後在臨鍾湖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最後在姚教授的要求下,又去校醫院做了一遍檢查。

    反正從開學到現在,鄭清進出校醫院的頻率幾乎與星空學院的新生們沒有太大差別,漸漸的便也沒有人太過驚詫了。

    蔣玉將討論的話題驟然轉向那個下雪的日子,頓時將年輕的公費生打了個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圖書館這個僻靜的小角落裏,也響起了幾個低低的、起哄般的笑聲。辛胖子眨眼間從手表中拽出一盒爆米花與一罐肥宅快樂水,笑眯眯的滋著飲料,坐看鄭清一臉窘迫、坐立不安的模樣。

    “圖書館裏不許吃東西!”鄭清略帶幾分狼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然後轉頭看向蕭笑,提醒道:“我記得你還在圖書館擔任整理員的吧……看到他吃東西,難道感覺不到自己肩頭的責任嗎?!”

    蕭笑麵無表情的瞅著他,一語不發放。

    鄭清清了清嗓子,扶了扶臉上的墨鏡,決定忘記自己剛剛的問題,轉頭看向蔣玉——第一次,他發自內心的讚美這幅眼鏡,因為它完全避免了視線的直接交彙,非常有效的降低了他內心的尷尬感覺——就這樣,男巫假裝自己非常勇敢的看著女巫,用一種不經意的魚語氣說道:“哦,你說上周日的事情啊……那天我被老姚安排著去做別的事情了。”

    說著,他強調般的舉起左手,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從哪裏扯出來一張空白契約,示意著,在半空中抖動著,抖的那張細長的羊皮紙嘩嘩作響。

    “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我不能說…”年輕的公費生說著,又用力抖了抖那張空白契約。他相信,這種隱晦的表達方式在場的每個人應該都能讀懂。

    當然,他也不奢望僅憑一張空白的契約就滿足麵前幾位朋友旺盛的好奇心:“我隻能告訴你們,那天我沒去例會,是去了校醫院……那天她也在醫院了。”

    她,自然指的就是伊蓮娜了。

    蔣玉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男巫的窘迫感,反而將左臂抱在胸前,右臂撐起,摩挲著下巴,似笑非笑的提醒道:“隻是去了一趟校醫院嗎?我怎麼聽說你們還有其他活動啊……這也要保密?順便說一聲,剛剛上來的時候,我看見伊蓮娜進了一樓一間自習室裏,你不去看看?”

    鄭清幹笑兩聲,求救般看向自己兩位同伴——也許是因為從小接受的‘嚴厲打擊早戀’的教育,也許是因為家中略顯保守的規矩,鄭清在麵對感情,尤其是在其他人麵前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回避這方麵的問題。

    就像一個習慣偷偷摸摸的人,即便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仍舊會不自覺的含胸低頭,眼神躲躲閃閃。

    隻不過鄭清求救的方向終究有些不靠譜。

    蕭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麵前的筆記本,就像上麵有司馬先生的照片似的;而辛胖子則咯吱咯吱的嚼著爆米花,嘴巴裏被塞的滿滿,一副完全發不出除咀嚼之外任何聲音的模樣。

    正當年輕公費生感到絕望,打算勇敢麵對一下私人感情的時候,圖書館書架走廊裏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嗵嗵嗵嗵…”

    未幾,一個矮小的身影越過書架,跌跌撞撞的跑到幾位年輕巫師的麵前。寬大的長袍上掛著幾片枯枝敗葉,袍角還有清晰可見的黑色泥漿。

    是林果。

    “壞事啦,壞事啦!”小男巫跑的滿頭大汗,大聲嚷嚷道:“隊長,你的那群部下有麻煩了!”

    鄭清站起身,看著急惶惶的小巫師,一臉莫名其妙。

    部下?什麼部下!

    隻不過,還未等他問的更細一些,一個板著臉的圖書館管理員便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小男巫的身後。

    “圖書館不允許大聲喧嘩,不允許奔跑打鬧,”圖書館管理員用呆板的聲音重複著書山館管理條例,末了,似乎注意到小男巫袍角上滴滴拉拉的泥漿,然後又皺著眉補充道:“進出圖書館需要衣冠整潔,舉止文明禮貌……你違反了上述條款,請跟我走一趟。”

    說著,這位管理員一把抓住小男巫的肩膀,不由分說,拽著他就向外麵走去。林果呆了呆,沒有掙紮,乖乖的跟在管理員身後向外走去。

    “喂!”鄭清剛伸出手,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便被旁邊的蕭笑一把拉回座位,捂住了嘴。

    “淡定,先別激動。”蕭大博士壓低聲音,語氣急促的解釋道:“這不是學校的雇員,而是書山館的煉金人偶……它們的程序很死板,隻要違反書山館管理條例的,都會被拉到糾察室進行登記處理,如果你幹擾它執勤,很可能會被它記入黑名單,一並拖走。”

    鄭清聞言,停止掙紮,盯著那個煉金人偶遠去的身影,愣了片刻。

    “大家不是說這種人偶不是因為執行力差,早就被書山館塞進倉庫裏了嗎?怎麼現在又有了!”年輕公費生的眉毛揚的老高。

    “最近人手比較緊張,所以館裏啟封了一小批庫存, 作為補充。”蕭笑歎口氣,開始收拾麵前的筆記本與工具書:“我覺得如果你有時間在這裏考慮那些煉金人偶管理員出現的原因,不如早點去糾察室門口等林果出來。”

    “哦,哦!”鄭清立刻醒悟,連連點頭。

    “發生什麼事了,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站在一旁的蔣玉終於開口,臉上掛著幾分擔心。

    鄭清沉吟了幾秒鍾。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他看向女巫,寬慰道:“應該跟獵隊有關吧。如果真的有麻煩,林果就不會來找我了……”

    “非常有自知之明。”辛胖子衝鄭清豎起大拇指,不知是誇獎還是挖苦,然後他轉頭看向蔣玉,補充道:“如果真的需要幫助,清哥兒肯定會給你飛紙鶴的……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應該關注一下李萌。我感打賭,如果你半個小時內沒去盯著她寫作業,她肯定會趴在書桌上睡著的。”

    蔣玉聞言,頓時無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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