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28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15 07:40
第159章 平氣符
    ()..,

    下午符籙課上的時間,比鄭清想象的更難熬一些。

    懷表上,細長的秒針一格一格跳動著,不急不緩,看的令人心焦。窗外陽光的顏色也從濃烈變得清淡,繼而影影綽綽,漸漸落在了教學樓的背後。

    教室裏,幾乎所有同學都豎起耳朵,兩眼緊緊盯著黑板上老師的版書,唯恐落下一行半字,最後上了考場悔之莫及。

    章老師站在講台上,同樣非常認真的向同學們講授今年符籙學期末考試的重點與難點,間或夾雜一些她當年考試的心得體會——對許多同學來說,她夾雜傳授的那些小竅門甚至比部分複習重點還引人關注。

    而鄭清坐在講台下,卻要一邊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一邊滿心焦躁的期待姚院長的傳訊。他現在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姚教授的身上了。

    “隻要老姚配合我完成這個計劃,我保證一個月不喝小米粥!”

    年輕的公費生雙目無神的盯著黑板,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因為姚教授大名是‘姚小米’,平日裏,但凡同學們對他有所不滿,總會吆喝著,三五成群,結伴去食堂或者步行街上喝兩碗小米粥。以至於小米粥竟漸漸成為九有學院最受歡迎的美食之一。

    一個月不喝小米粥,在鄭清看來,已經是非常具有誠意的表現了。

    許是聽到了年輕公費生心底的祈禱。

    在符籙課進行了一半的時候,一隻青色的紙鶴忽然擦著門縫,從外麵闖進了教室。然後盤旋在章老師的麵前打著轉——這是第一大學默認的課堂秩序。上課的時候,如果有紙鶴找人,那麼必須經過授課老師的允許。

    正在講台上為大家分解一道高級符籙的章講師,被紙鶴打斷思路後,原本還有幾分氣惱。但當她看見紙鶴上的標簽後,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驚訝。

    “鄭清?”她抬起頭,徑直看向教室斜後方,語氣比表情要溫和的多:“鄭清同學……姚教授給你的紙鶴,你現在要看一下嗎?”

    鄭清‘呼啦’一下站起身來。

    因為站的太快,他還不小心將身前的課桌撞的歪斜了一些。桌腳與地板摩擦的刺耳聲音,愈發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要…不…看一下。”年輕的公費生緊張的扶了扶臉上的大墨鏡,聲音因為急促而顯得有些高亢。這一次,便是坐在他身旁的蕭笑都把腦袋從筆記本上抬了起來,瞅了他一下。

    “你這是要,還是不要。”章老師聽著男巫的回答,頓時有些樂了。

    鄭清深吸一口氣,感覺血氣有些上湧,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但他仍舊用非常清晰的聲音重複道:“要看。”

    講台上的女講師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而是鬆開手,任憑那隻紙鶴偏偏然向教室後排飛去。與此同時,她輕聲咳嗽了一下,將班上那些剛剛跑偏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

    “好了,其他人重新看黑板,我們繼續分析這道符籙……辛同學,請你把頭轉到前麵來。”

    “老師,我也想看紙鶴上寫了啥。”辛胖子笑嘻嘻的舉起手,半抱怨的說了一句。鄭清借著課桌的掩護,抬腿一腳踹在了胖子的屁股上,示意他閉嘴。

    “如果那隻紙鶴是姚教授給你的,那麼我可以同意你這個請求。”章老師委婉的拒絕的胖子的要求後,然後轉過身,用力敲了敲黑板,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來,我們大家繼續分析這道‘平氣符’。”

    “剛剛講完頂部‘尚’字的寫法了。”

    “然後我們看‘尚’字左下方,形如草書‘去’字,微抬、微連,至下方,再猛提一筆,入右上跳出;而‘尚’字右下方,是‘弓’狀橫折,共七筆,筆畫不斷,寫完不可提筆。”

    “為什麼不可提筆呢?”

    “這就關係到‘平氣符’書寫時候的兩個要點。”

    “其一,在剛剛講到的第二步的時候,一定要右上挑入;其二,等一下我們會講到第六步,收筆的那一橫一定要自右上至左下,可以有飛白,但是不能連筆,否則氣散不出去了。”

    “如果你們剛剛在第三步的時候提筆了,那麼最後收筆的時候,也會把氣眼堵死……”

    講台上,章老師隻是在眨眼間便重新沉浸在佶屈聱牙的符文分析中了。而台下的諸生,也在跑神幾分鍾之後,強迫自己逐字逐句記錄台上老師的分析方法——按照章老師的說法,期末考試的試題中,肯定會有一道課堂上從來沒有講過的符籙,需要學生們開動腦筋,自己想辦法解讀出來。

    包括但不限於符籙的書寫要點、使用的基礎符文有哪些、符膽怎麼組合、符腳如何勾勒,等等等等。倘若平時隻是死記硬背,沒有在課堂上聽懂老師傳授的方法,那麼就算背會整本大學一年級的《基本符籙》也無濟於事。

    當然,在談及這件事的時候,章老師還特意補充了一句,能夠熟練默寫全部基礎符籙的例外。這句話讓鄭清又收獲了一大波羨慕嫉妒的眼神。

    就像現在,年輕的公費生能夠在課堂上堂而皇之的接收傳訊紙鶴,而其他學生隻能苦哈哈的聽著台上的授課,還不能打盹兒。

    這就是好學生可以享受的優待之一。

    隻不過,鄭清現在並沒有任何高興或者竊喜的感覺。

    因為他剛剛拆開了那隻紙鶴。

    紙鶴上,隻有短短的一行。

    “症狀已知。非異常。注意休息。周日班會後再聊。”

    一行,十八個字,加上標點符號,一共二十二個字符。許是寫的時候有些急迫,信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與平時教授那剛勁有力的版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鄭清麵無表情的盯著信紙, 足足沉默了五分鍾。

    然後他勇敢的舉起手。

    剛剛講到‘平氣符’第六步寫法的章老師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示意年輕的公費生起身說話。

    “老師,我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鄭清硬著頭皮說道。

    “現在嗎?”章老師顯得有些吃驚。

    鄭清報以苦笑,同時隱晦的掃了一眼桌上的那張信紙。似乎想告訴老師,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

    台上的講師似乎有些沮喪,卻沒有阻攔,隻是最後叮囑了一下:“嗯,那你記得課後看一下蕭笑同學的課堂筆記,今天講的課裏有些新的內容……”

    鄭清聽著,飛快的點著腦袋,仿佛啄米的小雞。

    蕭笑聽了,翻了個白眼,沒有吱聲。
    ( = )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17 04:17
第160章 傳訊者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

    距離周末的大解放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因為正處於上課的時間段,所以整個學府都籠罩在一片靜謐的氣氛當中。

    鄭清從教學樓中-101教室出門後,緊走幾步,一俟出了走廊,估摸著大家聽不見他的腳步了,便拔腿就跑,風風火火的向宿舍跑去。

    一路上,除了他張大嘴喘氣的聲音之外,便隻能聽到偶爾經過的寒風掠過樹梢,帶起的嗚嗚低鳴。倘若在平日,被寒風這麼吹著,年輕的男巫定要在身上拍幾張防風保暖的符紙,然後縮頭縮腦慢吞吞的走著,絕不肯讓那些冷颼颼的家夥鑽進自己的衣領。

    隻不過今天不行。

    年輕巫師的時間非常緊迫——他用半誘導的方式從章老師哪裏騙來半節課的假期,絕對不能慢悠悠的浪費在走路上麵。

    但即便他一路火急火燎趕回宿舍,也不得不在宿舍門口停了幾分鍾,等待倪五爺放行。

    與焦躁等候的男巫不同,倪五爺似乎永遠都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

    懶洋洋的睜開眼,懶洋洋的張開嘴,懶洋洋的伸出舌頭,將鄭清遞過去的廢煙丸卷進嘴裏,然後意猶未盡的咂摸著嘴巴。唯一不太一樣的,是今天倪五爺多看了年輕的公費生兩眼,似乎詫異這位年輕巫師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因為倪五爺幾乎從來沒有跟同學們說過話,而且一貫表現的缺乏變通,所以即便被青銅小獸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幾眼,鄭清也隻是陪著笑,默默等候它開門,心底全然沒有碎嘴打趣的念頭。

    宿舍的走廊裏同樣異常安靜。

    如果說這裏的安靜與外麵有什麼不同,那就是走廊比外麵校園裏更安靜,而且還稍微多了一點暖氣——在衝進宿舍的時候,年輕公費生的腦子裏飄過這麼一個無厘頭的對比。

    隻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

    而且隨著鄭清推開宿舍門,維持了一路的安靜被迫宣告結束。

    “臥槽!你怎麼在這裏?!”

    年輕的公費生一半身子站在宿舍裏麵,一半身子還停留在外麵的走廊裏,盯著那個出現在宿舍裏的身影,一臉糾結:“還有,你這是在幹嘛…”

    “我去!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這才幾點鍾,你怎麼就跑回來了?傳說中的曠課嗎?!”宿舍裏,一個赤裸著身子的英俊男巫正慌慌張張的給身上套著長袍,同時忍不住抓狂道:“至於我為什麼在這裏……因為我剛起床啊!!我不在這裏在哪裏!!還有你,下次進門的時候能不能先敲門?!多一分禮貌會死嗎?!”

    抓狂的男巫是迪倫。

    聽到他的回答,鄭清才猛然醒悟過來。吸血狼人先生的作息時間與大家恰恰相反,別人早出晚歸,而他則是早歸晚出。偶爾白天出去溜達一圈,就相當於通宵了。

    現在已經快下午四點鍾了,按照迪倫的日常習慣,差不多正好是他起床的時候。

    隻不過平日裏大家下課回來,這位頗講究範兒的月下貴族往往早就穿著打扮妥當,頭上抹了油,臉上塗了粉,袍子挺括,腰帶繃緊,袖扣閃亮——像今天這樣‘坦誠相待’在鄭清印象裏還是第一次。

    雖然他非常想見識見識吸血狼人的某些繁衍器官與正常巫師有什麼不同,但出於生命安全的角度考慮,年輕的公費生還是非常乖巧的將目光挪向了旁邊那張六柱床上。

    唔,看樣子迪倫確實是剛剛起床。他的那張六柱床上,大紅色帳子還沒收起來,顯得非常淩亂。隔著帳子的縫隙,他能看到那口黑色棺材的蓋子也大張著,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這不是個好兆頭。

    年輕的公費生慌忙避開眼神,將目光再向斜上方挪了挪。

    然後一抹閃亮的黃光不期而至,險些晃瞎了他的眼睛。

    “臥槽!那塊銅鏡怎麼還掛在那裏!”鄭清捂著眼睛大叫一聲:“不是早就叫你們丟掉它嗎?掛了這麼長時間,它上麵的符籙也早就失效了吧!”

    他說的銅鏡,是幾個月前在砂時蟲還沒被學校捉住的時候,因為校園裏泛濫的流言,許多同學都在給他們的宿舍裝飾各種辟邪祛邪的裝飾。403宿舍自然也不例外。包括桃木劍、辟邪灰、以及刻了滿屋子的反妖符咒。

    這塊銅鏡也是那個時候被迪倫掛進宿舍裏的。

    後來,砂時蟲被捉,流言消弭後,鄭清不止一次提議將那塊鏡子從天花板上摘下來。但因為大家都嫌麻煩,而且小精靈們偶爾也會飛到那塊鏡子前臭美一會兒,所以這件事就一拖再,再拖三,拖到了今天,將年輕的男巫又晃瞎了一次。

    “想丟掉你自己動手啊,沒人攔著你!”迪倫沒好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聽著他的聲音已經正常了,年輕的公費生才小心翼翼的撤掉了捂在眼睛上的手。隻見吸血狼人先生一如既往的站在穿衣鏡前,一絲不苟的打理著自己的形象,還不時將手伸進麵前的小銅盒裏,挖出點粘稠的液體,糊到腦袋上抹一抹。

    與此同時,察覺到公費生歸來的小精靈們,也紛紛從團團的肚皮上飛了起來,結束下午的小憩,或者斟茶、或者燙毛巾、或者整理書桌、床鋪,一副居家小能手的模樣。

    “你還沒說今天回來這麼早幹嘛呢?!”似是察覺到公費生窺伺的眼神, 迪倫斜著腦袋瞟了他一眼,重複著之前的問題,同時猜測道:“你們這幾天不是一直念叨著什麼去青丘公館的事情嗎?是因為這個所以你今天早退了嗎?那個希爾達老師這麼好說話?”

    鄭清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麻煩,不由大叫一聲。

    “哎呀!差點忘了!”

    他顧不上向迪倫解釋今天下午實踐課取消改成了符籙課,也顧不上在意迪倫詫異的眼神。隻是一個健步,便躥進宿舍,然後兩下踢掉腳上的鞋子,一頭紮進自己的六柱床上,將帳子放了下來。

    隔著厚實的帷帳,他用急促的語調對迪倫說道:“等他們幾個回來,告訴他們今天老姚給我安排了一件事,比較麻煩……估計一會兒去不了青丘會館了。叫他們不用等我……我回頭會給李萌賠罪的!”

    “原本我還打算留紙鶴傳訊,恰好你在,就由你傳達一下吧。” 本帖最後由 hk84888863 於 2019-1-17 19:18 編輯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17 19:18
第161章 貓交易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幹嘛不自己跟他們幾個說?!”

    “你讓我一個一千五百歲的老人跟你當傳聲筒,還動不動用命令的語氣,連個‘請’字都沒用,考慮過月下貴族的尊嚴嗎?還講不講一點尊老愛老的傳統美德了!”

    “唔,話說回來……如果我幫你傳話,那我能不能代替你的位置?”

    “反正按你說的,你一會兒沒時間,去不了青丘公館……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順便幫你去公館那邊忙活一會兒吧。”

    “如果恰好我們遇到了蘇大美女,需要我幫你帶她的簽名嗎?如果要的話,你打算簽在什麼地方……有幹淨的襯衫或者新法書嗎?新筆記本也行。”

    “喂,好歹我要幫你忙,讓不讓去給個回複啊!”

    “都是一個宿舍,一支獵隊,知根知底的,難道你還怕我坑你不成嗎?話說,如果我代替你去的話,需要找擔保人嗎?你會幫我擔保的對吧……互利互惠嘛,是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迪倫站在穿衣鏡前,一邊拿著他那支象牙柄的小毛刷仔細打磨嘴邊尖銳的獠牙,一邊喋喋不休的向鄭清抱怨著——在被年輕的公費生突然安排了任務之後,他覺得自己完全有底氣這樣抱怨。

    隻不過任憑他說的眉飛色舞、唾沫橫飛,鄭清那張六柱床上罩著的帳子裏,始終沒有一絲回應。倘若不是隔著帳子,還能感受到年輕公費生那股旺盛的生命力,迪倫早就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掀開帳子一探究竟了。

    但直到他將兩顆獠牙刷幹淨、又給牙尖擦了粉打磨妥當,帷帳後麵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在第三次摘下黑曜石的袖扣,換上兩顆紅寶石袖扣之後,這位矜持的月下貴族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鄭清的帳子。

    “哈嘍?”

    “鄭清?你還在嗎?”

    “九有學院的公費生同學……”

    他拖著長長的聲調,每換一個稱呼,便向那頂帳子靠近一步,幾步之後,紅色的帷帳已經觸手可及了。

    幾隻小精靈振動著翅膀,抱著小胳膊,堵在他的鼻子前麵,一副寸步不讓的模樣。

    “勞駕讓一讓,我隻想看看你們主子有沒有被枕頭悶死。”迪倫對小精靈們做了個揖,和顏悅色的說道。

    不知有沒有聽懂他說的話,小精靈們雖然‘兮兮’的回應著,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反而愈發向前逼近了幾寸,幾乎蹭到迪倫的眼睫毛上了。

    就在迪倫考慮要不要動用一點魔法的力量解決這些小麻煩的時候,帳子裏終於傳出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隻要把消息帶到了,你想跟著他們去當苦力也沒關係的。”

    “前提是李萌不反對把你加入臨時勞工名單。”

    “至於你說的簽名,唔,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幫我帶一個……書桌抽屜裏有一本還沒開封的法書,是學生會給公費生下發的感恩節禮物。用來簽名足夠了。”

    聽著鄭清還算有條不紊的安排,迪倫忍不住皺了皺眉。

    與之前,也就是進宿舍的時候相比,年輕公費生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仿佛一晚上沒喝水然後又強行開口說話的似的。給人一種格外費力的感覺。

    “你沒事吧,”迪倫探著頭,關切的問了一句“你剛剛不是說姚院長安排你做什麼事情嗎?需要幫忙嗎?”

    “不,謝謝!”帳子裏的聲音粗暴的打斷了吸血狼人的好意。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年輕的公費生隨即補救般解釋道“……假如你打算一會兒參加青丘公館的工作,最好現在就去教學樓外等著李萌下課,這樣兩邊都有討論的餘地。嗯,現在距離下課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你跑快點還來得及。”

    “另外,如果我是你的話,在跟李萌談判之前,肯定會先送她一點好處……比如一塊黑森林蛋糕,或者一小袋脆皮奶油泡芙就不錯。”

    “買點心不要在學校食堂裏買,做工太粗糙,而且口味太重。我推薦你去步行街上那家喵喵甜品店,就在雙唐記旁邊,新開的店,人氣很高,李萌念叨了好幾次了。”

    “還有,送禮物的時候一定要背著蔣玉,她不喜歡李萌吃太多甜食,最近管的很嚴……”

    帳子裏的嘮叨還沒有說完,迪倫就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跑出去還沒三十秒,宿舍門再次‘咚’的一聲被撞開了。

    吸血狼人先生一臉抱歉的看著受到驚嚇的小精靈們,飛快的解釋道“走的有急,差點忘了我們大公費生的本子……”

    說著,他幾步躥到書桌前,扯開鄭清的抽屜,從裏麵翻出一本尚未拆封的厚鼓囊囊的軟皮法書。

    “嘖,學生會一貫這麼小氣。”迪倫搖搖頭,然後回頭衝環繞在鄭清帳子周圍的小精靈們笑了笑,又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整個宿舍,在這場鬧劇中,從頭到尾唯一沒有什麼反應的,也許隻有吃飽喝足後啪在辛胖子枕頭上小憩的肥貓團團了——它隻是在迪倫重新闖進屋子裏的時候抖了抖耳朵,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但它的這份‘穩重’在迪倫離開宿舍不到五分鍾後便宣告結束了。

    因為一隻黑貓悄無聲息的從鄭清帳子的縫隙間滑了出來,然後踩著貓步,不緊不慢的走到了肥貓團團的身前。

    同類過於靠近的距離終於令肥貓無法忍受, 憤憤的睜開了一隻眼睛。

    你要幹嘛?!

    團團用目光質詢著黑貓,尾巴下意識的甩了甩。

    “咳,知道你聽得懂我說話,”黑貓蹲坐在團團身前,假模假樣的咳嗽了一聲“晚上他們幾個回來後,如果宿舍氣氛好,就給我飛一隻紅色的紙鶴;如果氣氛很差,就給我飛一隻白色的紙鶴……呶,紙鶴就在我抽屜裏,已經折好了。”

    肥貓愛答不理的重新合上眼睛。

    “五根雞腿,兩根定金。”黑貓立刻舉起爪子。

    枕頭上,原本團成一團的毛球中閃電般探出一個爪子,拍在了鄭清的爪子上。

    成交!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18 13:39
第162章 白與黑
    ()..,

    變貓就是鄭清的第三套計劃。

    當然,想要實踐這個計劃,鄭清仍舊需要準備一個恰當的借口。就像第一套計劃中,他因為要去老姚的辦公室,所以‘不得不’放棄青丘公館的工作;第二套計劃中,他是在實踐課上‘受傷’,也被迫退出了青丘公館的工作。

    最初敲定第三套計劃的時候,鄭清並沒有想的多麼複雜。

    他隻打算周五下午實踐課上請半節課的假,然後獨自一人偷摸變成貓,直接溜到學府後苑的那片林子裏。

    那片林子裏藏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一隻黑貓躲進去,就像一滴水落進了湖泊中,濺不起一絲漣漪。鄭清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從校園裏消失掉。

    整座第一大學唯一知道他是一隻貓的,滿打滿算也就一掌之數。而其中的大部分人,又要跟著李萌去青丘公館當苦力,絕對沒有機會發現在樹林裏溜達的某隻黑貓。

    隻不過一方麵周五下午請半節課的假並不容易,而且事後向李萌蕭笑等人解釋時又很難找到恰當的借口,所以這套方案隻是作為備選中的備選,列在了最後的位置。

    但隨著前兩套方案‘中道崩殂’,鄭清不得不啟用第三套方案。

    與最初的計劃不同,年輕的公費生在打算實施第三套方案時,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仍舊可以用姚教授作為借口。

    因為在符籙課上,全班人都知道他收到老姚的一隻紙鶴後離開了教室——有符籙課章老師的背書,沒人會質疑那隻紙鶴的真偽——有了‘不可抗力’的影子,年輕的公費生完全可以拉大旗作虎皮。

    等到蕭笑等人忙活完回到宿舍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從外麵回來,然後向夥伴們抱怨老姚的差事真不是人做的,他被帶到一個隱蔽的小黑屋實驗室呆了一整個下午,巴拉巴拉。

    橫豎沒人會去找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對質。

    而且也不會有人質疑他那番話的真偽——畢竟連青丘公館請幾個短工都要簽署沉默契約,更不要提第一大學的實驗室了。

    再加上可以變成貓散散心。

    簡直是一舉多得!

    原本這套計劃中另一個稍顯困難的部分,也就是鄭清需要請半節課的事假。正常情況下,如果沒有非常過硬的理由,學生很難隨堂請假的。這個困難在符籙課搶占實踐課的課時之後,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因為符籙課的章老師對於第一次摸底考試就默寫了全部基礎符籙的公費生一直優渥有加,隻要理由過得去,她非常樂意給鄭清一些優待的。

    黑貓一邊美滋滋的在心底琢磨著自己的這一整套方案,一邊順著草坪邊緣的石階,腳步輕快的向後苑深處的小樹林跑去。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貓群就在那個方向。

    當鄭清從宿舍陽台溜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下午五點整的關口。學府內,絕大部分課堂都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而告一段落。

    從宿舍,到小樹林,一路上不斷湧現一群群的年輕男女巫師們——仿佛一陣過境的狂風,攜帶著嘈雜的喧鬧與熙熙攘攘的氣氛——因為頂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所以黑貓需要很小心的挑選自己前進的路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爭取不惹麻煩。

    這一次,墨菲定律沒有發作。

    借著漸漸暗淡下來的天色以及他那身顏色深沉的皮毛,黑貓安安穩穩的溜進了小樹林裏,找到了自己的貓群。

    就像鄭清第一次看見貓群一樣,這一次,貓群仍舊懶洋洋的掛在樹枝間。白色、黑色、橘色、三花、虎斑、藍綠眼,等等等等,大大小小的毛團你一堆、我一團,錯落有致的蹲坐在一株老槐樹的叉叉丫丫之間。

    個頭最大的森林貓仍舊一副黑貓老大它老二的模樣,占據著整棵大樹高處最結實的那根突出的樹枝,兩隻前爪搭在一起,下巴微微抬起,眯著眼神,感受晚風吹過。幾隻個頭同樣較大的短毛、沙特爾、緬因貓則環繞在它的周圍,一副忠心耿耿狗腿子的模樣。

    還沒長大的布偶貓就沒有那麼霸氣了,它趴在槐樹的最下方,但也是最結實的樹幹分岔處,與一群同樣嬌小的折耳貓、波斯貓們耳鬢廝磨。

    黑貓來到樹下,輕輕咳嗽了一聲。

    樹上,原本安逸巴適的大小貓咪齊刷刷的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看向樹下。黑貓仰頭望去,一片密密麻麻的彩色貓眼,在這片陰暗的角落裏閃閃發亮。

    倘若是一位巫師路過看到這樣的場景,定然會感到頭皮發麻,san值狂掉。但換了貓身的黑貓一眼望去,心底反而意外升起了幾分親切感。

    不對不對,這種感覺不對。

    我不是一隻貓!

    隻是一個披了貓皮的巫師!

    黑貓用力晃了晃腦袋,擺脫潛意識浮現出的那份親切感,然後一個助力跑,唰唰唰躥上了大槐樹,一路踩著大小貓們的脊背與腦袋,最終爬到了一處不是最高、但最穩妥、避風的樹杈上麵。

    然後他一腳將原本臥在那根樹杈上的一隻藍貓踹了下去。藍貓可憐巴巴的喵喵叫了幾聲後,縮頭縮腦的換了一處稍低位置的樹杈,重新安頓了起來。

    而槐樹上的其他貓咪們,也在經過十幾秒鍾短暫的騷亂後,很快恢複了最初的安逸。

    黑貓把兩隻前爪揣在肚皮前麵,勾著尾巴  眯著眼,感受著流經這株大樹的溫馴寒風。

    是的,溫馴的寒風。

    不知是這株槐樹被學校的某些巫師魔改過,還是因為這株大樹曾經藏匿過太多陰靈導致陰極陽生。總之,雖然現在校園裏已經是數九寒天,但在這株大樹周圍,黑貓卻感受不到那種刺骨的寒意。

    隻有些許湧動的冰涼,拂過貓毛與樹皮。

    也難怪這些好動的貓咪能夠耐著性子窩在這株大樹上。

    夜色越來越深,月色也越來越亮。似乎隻要在學校範圍之內,天空永遠不會缺少那抹閃亮的色彩。

    沉寂已久貓群忽然又有些騷動,將昏昏欲睡的黑貓驚醒。

    鄭清伸著脖子向樹下望去。

    一隻尺許高低的小白貓,正仰著脖子,朝樹上看了過來。
    ( = )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19 09:59
第163章 小白貓的由來
   

    蔣玉今天晚上原本並沒有夜遊校園的打算。

    尤其現在已經是數九寒天,而她變形成的小貓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短毛小貓,並沒有長長的毛發與厚厚的脂肪為她抵禦風寒,在這種環境下出門溜達,實在不算什麼明智的選擇。

    但是吃過晚飯,當她急匆匆趕到書山館後,卻懊惱的發現自己平日常坐的書桌已經被幾個陌生的麵孔占據。臨近期末,學府中越來越多的年輕巫師開始出現在圖書館中,這讓平日裏常駐圖書館的部分人有著些許的不適應。

    比如蔣玉,這已經是第二次她的位置被人占了。

    如果在平日,當她晚飯後來到圖書館,完全可以找到一處寬敞安逸的角落來讀書。而不像現在,即便她將圖書館上上下下都掃遍,也沒有找到另外一處空閑的地方。

    出了圖書館,蔣玉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來到教學樓——因為臨近期末,學府特意開放了一批教室供大家複習使用,開放時間延長到晚上十點鍾——但不出意外,每一間自習室裏,也都滿滿當當的坐滿了複習的學生。其中不乏袍子上鑲著一道、兩道、甚至三道黑邊的高年級老生。

    女巫從來沒有察覺到學校裏竟然還有這麼多學生。

    當然,並不是每個占了位置的巫師都在好好學習之中。在尋找空位的過程中,女巫就發現不止一對戀人在課桌前耳鬢廝磨、也有人在複習題旁邊擺了一本勇者與惡龍的故事書讀的津津有味。

    然而不論這些人怎樣浪費那個寶貴的位置,女巫也沒有理由讓他們起身離開。

    先來後到,如是而已。

    帶著幾分惆悵與不甘的碎碎念,回到宿舍後,空蕩蕩的宿舍告訴女巫另外一個事實,那就是李萌今天晚上也不在。

    蔣玉這才想起來,李萌今天晚上要去青丘公館幫蘇芽摘南瓜。這件事她已經與青丘公館的女仆長蘇蔓溝通過了,確有其事,兩個小丫頭沒有亂來。

    沒有了嘰嘰喳喳的小麻煩蟲,安靜空曠的宿舍令女巫欣喜不已。不由產生一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圖書館沒有空位又怎樣?自習室沒有空位又怎樣?她完全可以在宿舍裏複習啊!

    然而翻開課本,隻是簡單地做了幾道習題,女巫就發現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

    宿舍從來都不是學習的好地方——不提走廊間不時穿過鞺鞺鞳鞳的腳步聲,也不提空氣裏彌漫著的那股混雜了枕頭、棉被與沐浴露的誘人味道,單單某隻時不時在她腳邊晃悠一圈的毛絨熊,就令人分心不已。

    這種感覺在她分析一道符籙,思路被拽她褲腳的毛絨熊打斷後,就愈發強烈了——毛絨熊想讓她幫忙給一隻蒲絨絨刷毛。天殺的,難道這頭毛熊不知道,女生對於蒲絨絨之類的小動物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嗎?

    在陪著那隻蒲絨絨玩兒了十幾分鍾之後,蔣玉才驀然醒悟自己還在複習功課。有那麼一瞬間,女巫非常想把那隻名叫李能的毛絨熊塞進焚化爐裏燒成灰燼,或者丟進臨鍾湖給魚人們當戰利品。

    隨即,她醒悟到了自己的錯誤。

    尤其是她選擇在宿舍複習,完完全全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也對,如果呆在宿舍都能好好學習的話,學校還設立專門的自習室幹嘛!

    沮喪之餘,蔣玉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徹底黯淡下去的天色,聽著寒風吹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的聲音,心底忽然產生一種衝動。

    要不,今天出去外麵轉轉?

    當然,她所謂的‘出去轉轉’並不是與其他巫師一樣,穿著長袍、抱著法書,沿著臨鍾湖的環湖長廊踱步。

    她的‘出去轉轉’,就是變形之後,去校園裏追尋那個殺害小貓的凶手。

    想到就做。

    蔣玉丟下手中的課本與複習題,拉開書桌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支變形藥水,沒有任何勾兌,直接一飲而盡。使用這種方式變形,雖然口感稍差,但勝在變形速度快。

    她可不想在李萌從青丘公館忙完回來之後,自己還躺在床上緩慢變形之中。

    月上斜枝的時候,女巫便已經變身完畢,出現在了宿舍外的青石板小路上。

    因為天氣的緣故,出門前,她還在脖子上掛了一塊具有防寒保暖、兼具守護與攻擊多重功效的魔法玉佩。而毛絨熊,則被她留在宿舍,幫那隻蒲絨絨刷毛。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八點。

    與夏日夜色中喧囂熱鬧的氣氛不同,冬日的校園裏,異常蕭瑟。

    便是有幾個路過的行人,也紛紛縮著脖子,雙手插在口袋裏,腳步匆匆。除非必要,很少有學生會在平日浪費符籙等魔法道具來保暖。

    小白貓腳步輕盈的走在草地上。

    與青石板路相比,走在幹枯的草地間,她的爪墊感覺更舒服一點。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碰到那個殺害小貓的凶手;運氣差一點,說不定也能遇到之前救過自己的那隻黑貓。

    不論如何,就算運氣再差,也不會比輔導李萌功課,或者呆在宿舍幫毛絨熊洗澡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想到這裏,小白貓的腳步愈發輕盈了許多。

    這份輕盈在路過一個分叉口的時候,稍稍猶豫了一下。

    向左,是通向臨鍾湖的青石板路。

    向右,是通向學府後苑小樹林的路。

    按理說,小白貓應該向左拐。不論是她之前搜集的線索,還是最大的可能性,她都習慣性的將小貓的活動範圍限製在了臨鍾湖附近。

    但也許,今天可以稍微做點變通?

    小貓抬起的爪子放了下來,然後換了另一個爪子,猶豫著,踏上了那條雜草叢生的小路。

    走了沒多久,她便從空氣中敏銳的察覺了一大波‘同類’的氣息。

    很快,她便來到了那株大槐樹下麵。

    然後抬起頭。

    她看到了一樹的大小貓咪,仿佛成熟的果實一樣一簇簇的掛在樹梢之間。

    還有一隻四爪踏雪,眼睛通紅的黑貓,眯著眼,低下頭看著她。
    ( = )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20 15:48
第164章 真香警告
    在看到黑貓的第一眼起,蔣玉就知道它就是自己要找的那隻大黑貓。

    雖然不知道黑貓的眼睛為什麼變紅了,但它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以及它身上那緞子般柔順滑亮的皮毛,都讓她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

    況且,四爪踏雪又不是什麼大路貨。在學校呆了這麼長時間,蔣玉還沒有見過第二隻四爪踏雪的黑貓。

    終於看到你了,還好沒錯過。

    小白貓腦海滑過這個念頭,一時高興,忍不住打了幾個小呼嚕既然能夠輕輕鬆鬆完成找黑貓的小目標,那麼抓捕凶手的任務,應該也不會太困難吧!

    帶著這份好心情,小白貓略略後退了幾步,借著一小段助跑,三兩下便躥上了大槐樹。經過數次變貓的經曆,她已經能夠熟練掌握一些貓科動物的本能了。

    比如夜視、比如獵捕、比如爬樹。

    槐樹的樹型雖然高大,但主幹卻不高,隻是依靠叉叉丫丫四下裏散開的分枝來撐起它那龐大的樹冠。所以,白貓雖然還小,卻也能借著一段助跑躥上去。

    隻不過這株槐樹年紀有些大了,樹皮的皸裂與粗糙程度都遠超林子裏其他喬木。小白貓柔嫩的掌墊踩在樹皮上,很不舒服。

    但為了抓住那隻黑貓,她扯了扯耳朵,忍下了這份不適。

    在爬過十多米的粗糙樹皮、越過十多隻大大小小的貓腦袋之後,小白貓終於來到了鄭清趴著的樹枝上。

    “靠邊挪一下!”

    小白貓凶殘的叫了一聲,抬起前腿用力一蹬,將黑貓的身子向旁邊踹了一腳。黑貓回過頭,還超其他方向瞅了一眼,似乎有些愣神。

    小白貓頓覺不滿,抬起爪子,再次用力提醒了一下黑貓。

    黑貓終於反應過來,磨磨唧唧的向旁邊挪了一點,留下一截足夠的空間。

    小白貓終於長籲了一口氣,搖頭擺尾的擠了進去,然後懶洋洋的臥下。

    ……

    鄭清聽不懂貓叫的意思。

    雖然變貓很久了,他能夠通過這些毛茸茸的家夥不同音調語氣的叫聲猜測到它們想要表達的意思。但這種猜測終究不如語言交流那樣準確。

    當然,因為貓的社會生活與思維方式異常簡單的緣故,他也不需要認真揣摩貓們細微的心理變化。能夠大致猜到它們想說什麼就足夠了。

    就像現在。

    這隻小白貓似乎是想讓他向旁邊靠一下,給她留點空地?

    但是,她不知道這個位置是貓群老大才能呆的地方嗎?

    黑貓眯著眼,歪著腦袋瞅了一眼亂入的小白貓,尾巴尖勾了勾,心底有些疑惑。而且,小白貓一路爬上來,經過那麼多大小貓咪,怎麼沒貓攔它一下。

    責任心都去哪裏了?!

    這是身為屬下的工作態度嗎?!

    黑貓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身下的那些貓咪。

    隻見它們三三兩兩的擠在一起,或者互相舔毛、或者眯眼打盹兒、或者盯著樹皮發呆,還有極個別活躍的家夥,正在方寸之間的狹小空間裏蹦蹦跳跳,追逐著一根飄來蕩去的樹枝。看上去沒有一個正常的。

    鄭清忍不住一掌糊在了自己臉上。

    他原本就不該對貓這種生物的責任感抱有任何期望的。

    還沒等他的自責感衰退,腰間便又傳來一個重重的踹擊感。當然,這個重重隻是相對而言。黑貓能夠感覺到小白貓已經使出了十一分的力量,隻不過她太小了,即便用了超出她能力的力量,對黑貓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充其量,隻是對黑貓起到了一點點提示的作用。

    黑貓順著小白貓腳踹的方向挪了挪,擠出了幾寸寬的空間唔,算了,大貓不跟小貓一般見識。天地這麼大,讓她幾寸又何妨。

    ……

    許是注意到上方樹杈間的動靜。

    原本老老實實呆在下麵的布偶貓也有些坐不住了,躊躇了幾秒鍾,試探著向上麵爬了幾步。但也僅僅是幾步而已。

    當它想從黑貓與白貓之間找出另外幾寸空間的時候,不需要黑貓反應,小白貓就會非常小氣的將它擠下去。

    寶貴的資源在什麼地方都是寶貴的。

    布偶貓喵喵叫了幾聲,發現黑貓無動於衷的呆在原地,甚至還扯了扯耳朵,似乎想把耳洞給堵住後,終於放棄了上位的打算,老老實實回到了它原本的地方。

    ……

    小白貓的身上掛了幾根枯枝敗葉。

    也許是她之前走在草坪上的時候粘在身上的,也許是她穿過灌木叢的時候被掛在身上的,還有可能是剛剛爬樹的時候,從其他貓咪身上繼承過來的。

    總之,小貓白淨的皮毛上,掛了幾根礙眼的草葉。

    作為一個略帶強迫主義的貓,鄭清無法對那幾片葉子無動於衷。

    當然,舔毛是不可能舔毛的,他連自己的毛都不舔,更不要提一隻莫名其妙出現的小白貓了。倘若不是之前有過幾麵之緣,而且她年紀太小讓鄭清起了惻隱之心,單單她冒冒失失登上王座的行為,就夠讓黑貓把她摁在土裏揍一頓了。

    黑貓原本想努力裝作視而不見。

    但白貓擠在他的身邊,那幾根枯葉也難免時不時在他的身上蹭兩下,撓的他渾身不自在。

    堅持了一分鍾,黑貓終於按捺不住,把身子向外挪了挪,然後抬起爪子,順著毛撥了撥,將那幾根枯草從小白貓身上撥了下去。

    小白貓愣了幾秒鍾,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但仍舊乖乖的將身子向黑貓爪子下湊了湊,同時踹起爪子,把腦袋擱在上麵,眯著眼開始打呼嚕,小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的,好不愜意。

    黑貓愣住了,還沒收回的爪子舉在半空中,不知往哪裏放。

    這是讓自己給她撓癢嗎?!

    她以為自己是女王嗎?!!

    到底誰才是貓群的老大!

    黑貓憤憤不平的抖著耳朵,卻沒有撤掉爪子,而是老老實實的按在小白貓的背毛上,順著毛開始捋。

    就當照顧小孩兒吧。

    他這麼安慰自己,擼貓而已。巫師能擼貓,巫師變成的貓自然也可以擼貓。從邏輯上講,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 = )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21 06:38
第165章 表姐妹的談話
    ()..,

    直到周六下午參加d&k開業儀式的時候,蔣玉仍然有些渾渾噩噩。

    昨天晚上變成貓後的一係列遭遇令反反複複在她的腦海裏重現——爪子踩在冰涼的石板路上,身子穿過幹枯的灌木叢與草地,遇見同類、爬樹、然後是那隻大黑貓……停!

    就是這裏!

    記憶一旦重現到這裏,就會變得模糊、虛幻,仿佛一台久置的留聲機在播放一張發黴的唱片,從喇叭花裏傳出的聲音嘶啞、變形、斷斷續續。連帶著記憶中的畫麵也開始蒙上一層薄薄的陰影,讓人如霧裏看花一般,感覺終究隔了一層。

    女巫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她被那隻大黑貓給擼了——這句話完完全全隻有字麵的意思,那隻大黑貓仿佛一個人類一樣幫她理毛,如此而已——直到現在,女巫仍舊不敢相信自己腦海裏回憶起的一切。

    “幻覺,肯定是幻覺!”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怎麼可能?!”

    女巫小聲嘟囔著,用力晃晃腦袋,似乎想把那些可怕的記憶從腦袋裏晃掉:“肯定是變形魔法導致的認知缺陷……嗯,一定是這樣的……”

    女巫強行自我安慰著,並且找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這種事情並非不可能。巫師在使用變形術之後,因為生命形態發生變化,所以包括智慧、記憶、乃至習慣等都會發生一定程度的偏差。

    這種偏差被部分巫師們稱為‘變形認知障礙綜合症狀’。

    就像她變成貓後,會沾染上許多貓類動物的習慣,也會下意識忘卻一部分身為巫師時候的記憶——這種忘卻並不是永久性的,隻是因為貓的大腦開發程度太低,無法完整承受一個成年人的全部記憶,所以有一部分並不那麼重要的信息會以‘沉沒’的方式隱藏在記憶海的最深處。當她重新變回巫師之後,仍舊可以完整無缺的找回這些記憶。

    但反過來,一隻貓的記憶,卻可以完整無缺保留在巫師的腦海裏——除了貓與人的角度不同、思維與時間等觀念有些許差異之外,其他貓所感受過的一切經曆巫師都可以感同身受。

    而這也是問題的關鍵。

    蔣玉完全有理由相信,倘若她變成貓的時候記憶是完整無缺的,那麼她決計不會像一隻真正的貓一樣被同類理毛——尤其那還是一隻公貓!

    一想到黑貓粗糙的肉墊擦過她的身子,而她還在黑貓爪子下舒舒服服的大呼嚕,女巫就忍不住有種抓狂的感覺。表現在外麵,就是她的雙頰緋紅,臉上開始冒起熱氣。

    這讓走在她身邊的李萌大為詫異。

    “表姐,你是不是病了?”小女巫踮起腳尖,試圖摸一下蔣玉的臉蛋。

    “什…什麼?!”蔣玉仿佛剛剛回過神,驚慌失措的向後仰了仰身子,躲開李萌的小手。

    “我是說,你是不是病了?怎麼臉那麼紅!”小女巫沒有夠到蔣玉的臉,語氣有些不爽,但仍舊重複著說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臉紅?啊…可能,可能是風吹的吧,哈哈哈。”蔣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強笑著解釋了一句。冰涼的指尖按在她的臉上,那股湧起的熱氣顯得愈發強烈。

    “唔,我就說你出門的時候應該帶條圍巾……臨鏡畫最近推出的‘凍人’麵霜據說也不錯,能夠在嚴寒中保證臉蛋q彈的感覺,不會被風吹的變色。聽蘇芽說,連蘇施君都買了呢。”李萌蹦蹦跳跳的走在蔣玉身邊,注意力很快便從表姐的臉色上轉移開來,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昨天在青丘公館的見聞。

    事實上,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小女巫一半的時間都在向蔣玉描述她在青丘公館的經曆——尤其是昨天晚上她們還好運氣的遇到了蘇施君——不管談什麼話題,最後似乎都能繞回青丘公館上麵。

    “……表姐,我跟你說,青丘公館的那座花園裏還有一株七色堇!聽蘇芽說,是米爾頓公爵從阿爾卑斯給蘇施君帶回來的……蘇芽說,那株花真的有魔力……我也想要一顆能許願的七色花……”

    “能不能許願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要七色花,我可以讓家裏給你找一找。”蔣玉盯著腳下的路,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不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真正的七色堇跟真正的曼殊沙華一樣,都是非常少見的。”

    李萌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蔣玉的回答。

    與那些麻煩事情相比,她更喜歡隨時隨地分享自己的一些新想法,而不是關注她冒出的那些想法會不會給別人造成困擾。

    “還有,還有,表姐你知道嗎?蘇施君昨天回公館的時候,抱了一隻小狐狸……你絕對猜不到她抱的誰!”李萌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學校的狐狸這麼多,我怎麼知道。”蔣玉略感無奈的歎口氣,手指沒有節奏在空氣中彈動著,突然頓了一下:“唔……既然你這麼說,難道是那個沸沸揚揚的私生子?”

    巫師界第一大美女未婚先孕,並且產下一個孩子的消息可以說是今年下半年整個巫師界最重磅的消息之一。甚至比第一大學入校專機被入侵、布吉島沉默返潮時間提前等事情占據了更多的報紙版麵與巫師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其中,人們最關注的除了那個神秘男巫的身份之外,便是蘇施君的孩子了。

    按照傳統巫師世家的規矩,沒有經過婚禮等儀式而出生的孩子,都屬於私生子。是沒有家族繼承權的。雖然這條規矩對於巫師界第一大美女與一位大巫師而言有多少束縛力,非常值得商榷,但無論如何,在普羅大眾眼中,那個孩子就是一個私生子。

    蔣玉剛剛提出這個可能性, 就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不,不對……你也說了,她抱的是隻小狐狸。如果真的是蘇大美女的私生子,最起碼也應該是人形的。沒道理是隻小狐狸。”

    “那麼,她抱的是一隻你認識的小狐狸?”

    “讓我想想……你在學校認識的狐狸還沒家裏那隻毛絨熊多,能讓你這麼興奮的……是波塞冬吧。”

    聽著蔣玉的分析,李萌頓時瞪大眼睛,臉上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樣。

    “呀!這才是我的表姐!你怎麼知道是波塞冬的!”

    “表姐我跟你說,那隻小狐狸太壞了,開始還裝作不認識我……要不是蕭笑他們也在旁邊,跟它比較熟,我差點被它騙過去!”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22 06:27
第166章 卯時
    與神思恍惚、心情敗壞的蔣玉不同,九有學院的某位公費生顯得有活力多了。

    周六一大早,天色剛蒙蒙亮,鄭清就摸索著爬起身,在小精靈們的服侍下穿好簇新的長袍,係上嶄新的腰帶,別上閃閃發亮的袖扣,在穿衣鏡前開始捯飭自己。

    “你今天不打算做早課了嗎?”蕭笑被屋子裏窸窸窣窣的聲響驚醒,迷迷糊糊的問道。

    “噢,對哦……還有早課。”鄭清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的事情,頗為沮喪的脫下新衣服,重新換上舊袍子,然後坐在床邊發呆。

    小精靈們拄著下巴,耷著翅膀,坐在他的肩膀上陪他一起發呆。

    隻不過男巫的發呆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因為被鄭清吵醒,蕭笑最終也無法繼續安安穩穩的睡下去了,抱怨著,慢吞吞的爬起身,開始洗漱。

    “你們兩個就不能安靜一小會兒嗎?!”辛胖子閉著眼咕噥了一句。趴在他被子上的肥貓團團讚同的甩了甩尾巴。

    與之相呼應的,是迪倫的棺材裏,也響起了兩聲沉重的敲擊。

    “今天可是個大日子……九點鍾就要開業,你們還能睡得下去嗎?”鄭清看著宿舍裏死氣沉沉的氣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呼…呼…”胖子打著鼾,含糊不清的說道。

    麵對憊懶的胖子,鄭清無言以對。

    於是他將注意力轉向了迪倫。

    “咚咚。”

    年輕的公費生敲了敲棺材板,稍稍提高聲音,問道:“剛剛我們說話你能聽見?你這個板子隔音效果不行啊……要不要回頭在裏麵加一層牛皮?”

    宿舍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睡眠不足,生氣,想喝血。”棺材裏傳出一個幽幽的聲音。

    按照迪倫的作息時間,正常來說,下午四點至七點鍾是起床的時候,早上四點至八點鍾是整理棺材準備睡覺的時候——平日裏,周一至周五,他都會等宿舍裏的人都去上課之後才開始睡覺。而周六日,他可能會睡的稍微早一點,比如半夜四點鍾摸索著回宿舍開棺材睡覺。

    昨天晚上,為了去青丘公館蹭一蹭巫師界第一大美女的仙氣兒,吸血狼人先生硬撐著曠了小半節課。這導致他在後麵的課堂上被負責夜間授課的助教收拾的很慘。

    早上,拖著疲憊的身子滾回宿舍後,棺材蓋子合上還沒有一個鍾頭,就又被宿舍裏的動靜吵醒了。

    也難怪他脾氣會這麼糟糕。

    “那是因為你昨天晚上幫蘇施君摘南瓜去了。”鄭清撇撇嘴,語氣中沒有絲毫同情:“誰也沒求著你去不是麼?”

    “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吧!”吸血狼人先生的聲音在棺材裏嗡嗡作響,嗡嗡聲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鄭清假裝沒有聽出來迪倫的質問——或者說,他聽出來了,但卻毫不在乎。

    “既然醒了就快點起床啊!”

    “睜著眼睛呆在棺材裏不是個好兆頭!”

    “今天我們的店子就要開業了!大家加把勁,把開門業績搞上去,你想喝什麼口味的血都給你買!”

    鄭清咣咣的敲著棺材,大聲許著諾:“我還有流浪吧的金卡……就算你想喝某些禁忌類的血液我也能幫你搞來!比如赤虯血?”

    “現在才五點鍾!!!”迪倫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氣,呼啦一下推開棺材板,砰的一聲坐了起來,耷拉著眼皮,惡狠狠的盯著年輕公費生:“我閉上眼睛還不到一個小時!”

    雖然語氣裏充滿火氣,但他蠕動的喉結顯然將那份火氣所帶來的威脅性降到了最低。

    “好的,好的,再堅持一下。”年輕的公費生好生寬慰著,狀似不經意的補充道:“昨天路過流浪吧的時候,流浪巫師告訴我說店裏進了幾瓶赤虯血……百歲老虯的血,後勁兒十足。我捉摸著你會喜歡,所以先幫你下了定金。”

    “百歲老虯?百歲的赤虯都還沒成年呢!”迪倫有氣無力的抱怨了一聲,卻乖乖的從棺材裏爬了出來。

    “反正你已經是死人了,少睡一會兒死不了的。”年輕的公費生說了一個很欠揍的冷笑話,同時將胳膊抬高高,把小精靈們舉過頭頂。

    小精靈們在他的手心兮兮兮兮的笑鬧成一團。

    吸血狼人耷拉著眼皮掃了鄭清一眼:“我怎麼感覺昨天晚上你回來之後膽子變大不少啊……你昨天幹嘛了?喝龍母壯膽衝劑了?”

    鄭清舉在半空中的手頓時僵在了那裏——事實上,他也感到自己今天有點興奮過頭了。隻不過他將理由歸結於新店開張的影響。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昨天晚上變貓後,他一直呆在那株大槐樹上,一切安穩。完全沒有搞事情。頂多是擼了一隻小白貓,但那又有什麼影響呢?

    “錯覺。”公費生幹笑了幾下:“我一直都這樣的……大概是你的錯覺吧。”

    迪倫眯著眼瞅著他,沒有說話。

    宿舍裏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辛胖子的呼嚕聲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睡醒了就爬起來幹活去。”剛剛走出盥洗室的蕭笑順手抖了胖子一臉水花:“連呼嚕都不打了,肯定已經醒了。

    “沒醒,沒醒。”辛胖子哼哼唧唧著,堅持不肯睜開眼睛:“迪倫早起床就有赤虯血喝,我早起床就沒點什麼獎勵嗎?”

    回答他的,是宥罪獵隊隊長無情的聲音:“並沒有。”

    “那我還是繼續閉著眼睛吧。”胖子張開嘴就想繼續打呼嚕,卻不防趴在他被子上的肥貓一爪子按在了他的下巴上,將那個欲出未出的呼嚕聲給堵了回去。

    “五點,卯時,屬於破曉。”

    “這是太陽開始露麵,冉冉升起的時候。”

    “今天新店開業,這個時間對我們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彩頭了……所以你必須起床!”

    蕭笑一邊解釋著,一邊換上了一身練功服:“我跟清哥兒去做早課,你們倆先去店裏張羅著擺台……後麵倉庫裏有十幾個籠子的老鼠樣貨,記得把它們毛刷亮一點,再給它們填一次食。”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23 04:19
第167章 小狐女的怨念
    北方的冬天,太陽就像一個吝嗇鬼,對它手裏的金色光芒看管的很緊,輕易不肯走出地平線,更不要提將光芒灑向大地了。

    但是在第一大學,不論是雨露還是雪花,不論是月亮,還是太陽,都要遵守《第一大學校園管理條例》上的相關要求。

    卯時是日出之時,那麼太陽就必須升起來。

    可以早一點,在卯時之初,比如早上五點鍾就露麵;也可以晚一點,在卯時之末,比如早上六點五十左右再慢吞吞的爬出地平線。但無論怎樣,到了時候,太陽該升起來,就必須升起來。隻要不是陰雨綿綿、大雪紛飛、亦或者霧氣彌漫的日子,陽光總會準時的灑落在這片開闊的校園裏。

    而這也是蘇芽小女仆最討厭第一大學的地方之一了——與之相比,某個曾經嚇哭她的公費生似乎都不那麼令人討厭了。

    因為太陽升起來,意味著她也要起床幹活了。

    以前還在青丘的時候,太陽就不會這麼勤快。有的時候到了早上七點半太陽都還賴在地平線下麵,不肯露麵。

    作為一名見習女仆,青丘公館為蘇芽安排的活計都非常輕省,日常作息也嚴格按照古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一個能夠陪著小狐女一起賴床的太陽,才是一顆好太陽。

    不像現在。

    學校裏的太陽都是大豬蹄子。

    小狐女帶著滿腹細碎的怨念,暈暈乎乎的從床鋪上爬起身,耷拉著耳朵,拖著尾巴,開始給客廳裏那幾盆花花草草澆水、除草、捉蟲。

    當然,不管是除草還是捉蟲都隻是說說罷了——能夠長在青丘公館正廳花盆裏的植物,蘇蔓是不會允許它們身上有任何瑕疵的——小女巫能做的,也就是提著一口尺許高低的黃銅小壺,慢吞吞的挪到每一口花盆前,然後舉起小壺給花盆裏撒幾滴水,洇濕盆裏因為隔夜而略顯幹燥的草皮。

    偶爾,小狐女還會鼓起腮幫子,衝著某片顏色較差的草葉吹口氣,看能不能把它從枝子上吹下來。能吹下來,意味著那片葉子不健康了,要收拾掉;吹不下來,算它運氣好。

    唯一能夠避免她吹氣的,隻有擺放在窗台正中央的那盆七色堇。

    傳說中具有神奇魔力,能夠實現孩子夢想的花朵!

    為了能夠認認真真的為七色堇澆水,蘇芽硬撐著,目不斜視的將正廳裏的其他花盆都澆完之後,才帶著滿臉的興奮與專注,湊到那盆七色堇麵前。

    窗外,清晨的陽光已經穿破了半空中翻滾的霧氣,落在了青丘公館的花園中。女仆長蘇蔓正帶著幾位女仆手腳麻利的清理著園子裏那些躲了一晚上的花精子與草精子。她們伸出手指,探進花叢深處,靈活的揪住那些小精靈的腳脖子,然後將它們倒拎著,丟進籃子裏。

    湊夠一籃子,再一股腦倒出柵欄外。

    忙碌了好一陣子的蘇蔓站起身,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抬起頭,恰好看見蘇芽正趴在窗台上,舉著小銅壺,一滴一滴的給那株七色堇澆水。

    “蘇芽!”

    女仆長叉著腰,瞪了小狐女一眼,壓低聲音喊道:“如果客廳裏的花盆都澆完了,就出來收拾外麵的花園……昨天你帶的那些男巫把花園裏踩的亂七八糟,那叢小姐最喜歡的藍色垂蕾鬱金香連花瓣都被撞掉了不少。”

    “我還沒澆完花呢!”小狐女戀戀不舍的盯著那株七色堇,難得硬氣了一次。

    但很快,她的這份硬氣宣告破產了。

    因為蘇蔓三步並作兩步,從花園裏來到窗台前,隔著高高的窗棱,將小狐女徑直拎到了園子裏。小狐女縮著脖子,吱哇亂叫:

    “啊鴨鴨,銅壺裏的水漏在窗台上了……讓我去把它們擦掉吧!”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做擦擦掃掃的事情嗎?”蘇蔓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說道:“以前沒擦過,今天也不用擦……現在,去花園,把昨天落在花叢裏的南瓜蔓子都撿出來。一會兒你陪蘇花把那些蔓子送到街頭那片小樹林裏去。”

    “我不要出去!”小狐女甩著尾巴,大聲抗議著。

    “嗯?”蘇蔓眯著眼,看了她一下。

    小狐女的表情及語氣陡然軟弱了許多。

    “我是說,為什麼要送出去,”她低著腦袋,雙手湊在麵前,對著指尖,弱弱的辯解道:“我記得昨天那個西瓜頭的小男巫說過,花園裏收拾下來的枝枝蔓蔓可以用魔法原地消解,還能給土地增加肥力呐……”

    “唔?”女仆長詫異的看了小狐女一眼,似乎驚訝她竟然還知道這種事情。

    然後她想起了昨天來到公館的幾位男巫。

    “是那位綽號‘博士’的特招生吧。”女仆長難得點點頭,讚同道:“他說的倒也沒錯……隻不過跟花園裏可有可無的那點肥力相比,外麵的某些小家夥更需要那些藤蔓。”

    說著,蘇蔓拎著蘇芽來到一個花籃旁。

    寬大的籃子裏,橫七豎八躺倒了許多四肢細長、麵色草綠的小精靈。

    女仆長指著籃子裏的草精子們,解釋道:“把那些南瓜蔓還有枯草葉丟出去,這些小家夥還能撿去修補修補它們那些破爛漏風的小窩……做這種事情,難道不比你趴在窗台上看七色花更有意義嗎?”

    道德、大義、還有規矩,幾重大山壓下來, 蘇芽似乎已經毫無反抗的餘地了。

    “但是,”小狐女還想再掙紮一下:“但是,小姐昨天說了,讓我代替她去步行街,參加D&K的開業典禮!他們早上九點鍾就要開始了……如果我現在不開始收拾,到時候會給青丘公館丟臉的……”

    “嘛,這種事情不用擔心啦。”一個突兀的聲音插入兩位女仆的談話中:“開業典禮那種小事,一會兒我順便去轉一圈就好了……小芽你還是呆在家裏認真看管花園吧。”

    蘇芽與蘇蔓齊刷刷的回過頭。

    窗台上,蘇施君正撐著胳膊趴在那裏,披散著頭發,懶洋洋的享受著冬日的陽光。一隻小狐狸以同樣慵懶的姿態歪倒在女巫的身邊,腦袋湊在那株七色堇的旁邊。看得出,它對那株顏色華麗的花很感興趣,不時還抽抽鼻子,嗅著空氣裏彌漫出的淡淡花香。

    “而且我還要順便把波塞冬給那家夥帶過去。”

    青丘公館的主人如是說道。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1-24 04:26
第168章 辰時
    辰時,又名食時,指的是早上七點至九點的這段時間。

    原本這裏的‘食時’是吃早飯的時間。但是對於403宿舍的男巫,或者說宥罪獵隊的隊員們來說,雖然身處‘食時’,他們卻沒有吃飯的時間。

    從卯初起床開始,這些年輕的巫師們就開始忙的腳不沾地,仿佛一顆顆瘋狂旋轉的陀螺一樣在校園與步行街之間來回穿梭——但實際上,即便是忙忙碌碌在店鋪與宿舍之間往返四五趟的鄭清,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些什麼。

    比如第一趟,幾個人在店裏忙活半天後,發現抹布沒帶。雖然大家都是巫師,而且都帶了法書,但與念叨半天咒語後召喚一個螺娘出來幫忙擦掉桌子上的一抹灰塵相比,一塊抹布顯然速度會更快捷方便一點。

    所以鄭清給自己腿上綁了張甲馬符,一陣風似的跑回宿舍,帶了一大堆水桶、抹布、笤帚、簸箕之類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可以在街上買到,但因為現在時間太早,連格林雜貨店都沒開張,想用的話,他們也隻能拿宿舍裏的撐一撐了。

    帶著抹布等東西回來沒多久,年輕的公費生就發現自己不得不再跑一趟。

    這一次的起因,是他在掛在店門楣上的招牌後麵,看到了一窩神氣活現的人麵蜘蛛。

    那些色彩斑斕的八腳昆蟲將D&K的招牌當成了一塊結實的落腳點,在招牌與牆壁之間織了好大一張網。因為時間不長,網子上還沒有獵物,隻掛了幾片細碎的枯葉。

    倘若是一家百年老店,說不得這張網還能被店家當成曆史的象征賣弄一二。

    但鄭清他們這是開新店。

    “你說這大冬天的,蒼蠅蚊子都沒一隻,它們織這麼大的網幹嘛?兜西北風?”年輕的公費生仰著腦袋,看著招牌後麵那張顫顫巍巍的大網,略感無語。

    “不管它們想幹嘛,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把它們從上麵弄下來!”蕭笑揮舞著筆記本,神情有些焦躁:“一早上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連早飯都沒吃呢,誰會關心那些蜘蛛吃什麼?!”

    “胖子不是買了韭菜盒子跟豆漿了嗎?”正在給籠子裏的老鼠們刷毛的吸血狼人先生頭也沒抬的悶聲說道:“雖然看上去不怎麼樣,但是聞上去似乎不錯的樣子……”

    “不錯你盡管吃!”蕭笑板著臉,但態度終於冷靜了許多:“等會兒我們還要招待客人的,吃一肚子韭菜,張開嘴就能把客人們嚇跑。”

    “不要扯廢話了……快點想辦法怎麼把它們弄掉!”鄭清抓著頭發,臉上露出一種可怕的表情:“你們說,一把火把它們燒掉怎麼樣……反正現在周圍也沒人。”

    “蜘蛛雖然不屬於《巫師法典》規定的二級謀殺保護範圍之內,但作為一種靈性很高的昆蟲,它們被許多巫師視為一種征兆。”蕭大博士充分發揮了自己身為獵隊參謀的作用,率先否定了公費生的方案:“所以,我建議還是驅逐為上。”

    “而且,萬一你那把火不小心燒掉牌匾怎麼辦!”剛剛從外麵趕回來的辛胖子搓著手,抖掉身上的寒氣,跺著腳說道:“豈不是為了芝麻丟掉西瓜?”

    鄭清默默的轉頭,看向胖子。

    “不要這麼看我!東西我都帶來了!”感受到公費生的目光,胖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手速飛快的點開腕上的手表,然後從裏麵拿出幾塊鏡框來:“……我跑了一圈,街上的鋪子都還沒開。最後想起校報編輯室裏好像有幾塊備用的…”

    這幾塊鏡框是鄭清用來裝證書的——包括宥罪獵隊新生賽冠軍、宥罪騎士團成立的證書,也包括店鋪營業所需要的執照、防疫衛生等材料。

    原本他覺得這些東西塞在抽屜裏就可以了。

    但是早上與同伴們討論時,他忽然想起曾經在上元書肆見到的那一幕。

    第一次去書肆的時候,進門便看到一大堆的資格證明,直晃的他眼暈,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那些與上元書肆合作的機構到底什麼來頭,但都給人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鄭清覺得這種套路值得借鑒,所以臨時安排胖子去找裝證書的鏡框。

    “你有藥嗎?”鄭清接過那幾塊鏡框,順手擱到身後的桌子上,繼續盯著胖子。

    “你有病嗎?”胖子一臉莫名。

    鄭清咬了咬牙。

    “驅蟲的藥!”他抬起手,指了指招牌後麵的那窩蜘蛛,咬著牙說道。

    胖子頓時恍然。

    “沒,”他的腦袋搖的撥浪鼓,但同時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為什麼不讓小精靈們處理呢?你把那些最能幹的小家夥們放在宿舍陪那隻貓睡懶覺,簡直是最蠢的做法。”

    鄭清立刻醒悟過來。

    小精靈是煉金術師們製造專門協助巫師處理日常雜事的生物。

    不要說驅蟲這種小事了,便是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等工作,隻要調教合適,她們也完全可以勝任的。

    就這樣,年輕的公費生剛剛從宿舍來到店裏,呆了還沒有五分鍾,就不得不再次滿頭大汗的跑一趟——這一次,他決定將包括小精靈、肥貓團團在內宿舍裏所有活著的東西全都打包帶來,免得後麵又有新的麻煩。

    整整一個早上,從六點多,一直到九點,宥罪獵隊的一幹年輕巫師們東一榔頭西一棒, 忙的暈頭轉向,總算在鋪子外麵搭起了基本的架子,豎起了易拉寶、大花籃,扯起了橫幅,擺開了模樣愚蠢的布偶招待。

    萬事俱備,似乎隻欠客人上門了。

    因為之前送出了一大堆請柬,所以鄭清也摸不著都有誰會來。

    但千想萬想,他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波上門的客人既不是天文08-1班那些交好的同班同學,也不是他們在校獵會上結識的那些新朋友或者指導宥罪獵隊訓練的老生,更不是他所希望的某幾位助教、甚至教授們。

    而是一群老鼠。

    一群穿著青色馬甲的老鼠。

    最先發現這群不速之客的,也不是站在門口的鄭清與蕭笑,而是那頭一隻懶洋洋躲在店鋪深處,趴在櫃台上的肥貓團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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