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重生】雙節棍與荷葉雞 作者:淳于流落 (已完成)

 
li60830 2018-3-26 14:10: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3 40513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07
第09章 狡猾

  傅聚瀾讓無波對傅靖以好一點,這話他也跟弟弟說了,可無奈傅聚穎和傅靖以兩個人太不對盤了,完全沒有緩和的意思。

  無波依舊每天看著,在傅聚穎下狠手的時候托拖後腿,在傅靖以壞心的時候阻擋阻擋,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

  這樣日復一日,等無波可以在一天的練習時間裡用小石頭將水缸填滿,她也迎來了第一個學期的考試,她比村裡其他孩子本來就多了晚上的溫習時間,又天性好學,聽說要考試倒也沒什麼感覺,只是苦了傅聚穎幾個,他們都想當小李小龍或小成龍,都沒心思學習,考試對他們來說比武館的處罰還讓人頭疼。

  要是無波跟自己同桌就好了,傅聚穎心想著,就算不能全部抄完,抄一半總可以吧?可現在他的同桌是傅靖以……他斜了一眼,無比沮喪,這傢伙請假那麼多,知道的估計還沒自己多呢。

  傅靖以一看傅聚穎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慢騰騰地打開鉛筆盒,說:「傅大頭,別想抄我答案哦。」

  「誰想了?」傅聚穎心虛地低叫,「你送給我抄我都不抄呢。」

  「鬼知道你是不是說謊,你頭那麼大,我想擋也擋不住。」傅靖以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誰頭大了,你才頭大呢。」傅聚穎氣得呱呱叫,恨不得把這病秧子扯到武館裡來一場「生死對決」,「我要是抄你的,我就……我就是小狗!」雖然平常他的作業都是抄的,雖然他是很想抄別人的答案,可是、可是他考零分也不願意抄那傢伙的。

  「小狗?就是說你如果抄了我的,你就要學狗叫?」

  「對!」

  「一言為定哦。」傅靖以奶聲奶氣道,偏偏帶著認真的表情,弄得傅聚穎不得不再次保證,他又繼續問道,「那我怎麼知道你抄沒抄?」

  傅聚穎脫口而出:「領試卷的時候對一下不就好了。」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傅靖以笑了,傅聚穎頓時覺得自己又上當了,可他想半天卻沒想出什麼來,只能扭過身子,背對著傅靖以,等著老師發試卷。

  無波的位置就在他們的斜對角,自然聽到了他們剛才說的話,她也覺得傅靖以那個笑很古怪,正要想明白,老師已經發下語文卷子了,「不要東張西望」老師說了一句,她趕緊拿出鉛筆,埋頭看試卷。

  發完卷子,老師站到講台上,慢慢地仔細地把題目要求念了一遍,又解釋了一道,才讓他們做題。

  第一道題目是選正確的拼音,無波把「群」「您」「路」幾個字錯誤的拼音劃掉,留下正確的那個;第二道是看拼音寫詞語,無波念了念,寫出「門口」「牛羊」「朋友」等十組詞;第三題是組詞……

  無波寫完了,往傅聚穎那邊一看,小表哥正咬著筆頭對著試卷皺眉呢,她看老師走到教室後面,「小——」旁邊的傅靖以抬眼看了她一眼,她頓時閉了嘴,對他努努嘴,轉頭檢查她的試卷,看自己有沒有寫錯——忽然,無波明白了剛才那個古怪的感覺:題目只有一個正確的答案,如果傅靖以寫對了,那傅聚穎就不能寫對,不然他就是「抄」了傅靖以的答案,可如果寫錯的答案,那就要不及格……

  無波無比同情地回頭,小表哥現在苦惱的樣子,是因為想明白了這點覺得為難呢?還是純粹不會做呢?以她的瞭解,是第二個吧……

  考完試,無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理解跟傅聚穎說了,傅聚穎頓時氣炸了:「什麼!」他果然還沒想到那一層,剛才還使出吃奶的勁兒去做題,萬一真被他寫對了,豈不是要學小狗叫?「那個傢伙,別讓我逮著……」

  「也不能怪別人,」無波解釋道,「小表哥,是你自己說要對答案的……」

  傅聚穎一愣,羞惱得小臉漲紅:「他使詐!」說著氣呼呼地衝出教室找傅靖以去理論。

  無波想了想,趕緊跑上樓去找大表哥,傅聚瀾一聽,覺著不好,肯定要打起來了。

  「聚穎,怎麼這麼……好騙呢?」傅元森聽著覺得奇怪,「平常不是挺機靈的?怎麼到了學校就呆了?」也不對,他不是當班長了?老師總不會讓一個呆子當班長吧?

  那是對手太厲害了!無波和傅聚瀾不約而同地想著。

  無波想的是,連外公都說他傅靖以的爺爺是個狡猾的人,他肯定也很狡猾,比狡猾,小表哥肯定比不過他。

  傅聚瀾想的是,慧極必傷,傅靖以聰穎,但體弱多病,相比之下,他還是寧願自己的弟弟笨一點好。

  傅聚瀾很快找到了傅聚穎,傅聚穎見到大哥,立刻指著無波大叫:「你打小報告!以後我不跟你玩了!」

  「哼!」無波躲在大表哥後面,探出腦袋做了個鬼臉,「誰理你啊,你不跟我玩,那……早上不要再來我們家啦!」

  傅聚穎又是一氣,正要回嘴,傅聚瀾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溫和道:「看你,做哥哥的,怎麼能跟妹妹吵架?」

  傅聚穎委屈地低下頭不說話,傅聚瀾攬過他的肩膀,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你還不聽,你又被同桌捉弄了?」傅聚穎頭低得更低了。

  「打賭都不會,哪有人打賭只賭自己,不賭別人的?」傅聚瀾慢慢說道,「你抄了他的,你就學小狗叫?你不抄呢?他怎麼樣?」

  「我沒抄。」傅聚穎喃喃道。

  傅聚瀾拍了他腦袋一下:「如果反過來,你沒抄他的,他抄你的呢?到時候答案一樣,還是你學小狗叫。」

  傅聚穎一聽,如同被雷劈到一般,傻掉了,他……他剛才只顧著不看傅靖以那邊,沒注意他有沒有看過來……

  「你說你傻不傻?」傅聚瀾最後說道。

  「傻!」無波大聲地回答,「小表哥好傻!」傅聚穎狠狠瞪她一眼,她也瞪回來,然後咯咯大笑。

  「哥,那……那怎麼辦?」下午還有算數考試呢?傅聚穎哭喪著臉看著自己大哥。

  傅聚瀾微微一笑,看向無波,無波不解地看回來。

  下午考試,傅聚穎找老師,要求跟無波換位置考試,理由是無波感冒了,那個位置吹風,老師沒多想,同意了,於是這傢伙就當著傅靖以的面一臉「看你怎麼辦」的表情拿著筆盒去了無波的位置。

  無波頓時覺得傅聚穎很活該,小表哥,難道你不知道就是因為你現在這樣子人家才不喜歡你嗎?

  「換位置,你們怕了?」傅靖以略微失望,但嘴上仍是不饒人。

  「我幹嘛怕?」跟他打賭的又不是她,「先說哦,你別抄我的,不然你就是小狗!」無波先下手為強。

  「誰是小狗還不一定呢。」

  「對的答案都一樣,都對了,就分不出來。」無波提醒他。

  傅靖以搖搖頭,一臉神秘道:「說了不一定。」

  無波懶得理他,拿了卷子,埋頭做題,她做了大半,旁邊的人捅了捅她的胳膊,「我做完了。」無波不知道他幹嘛要跟她說這個,不理他,繼續做自己的。

  回家的路上無波說起這個事,傅聚瀾笑,說:「小無波,你也中招了,怎麼辦好?」

  「中招了?」無波緊張起來,兩隻小手在胸前胡亂摩挲,結結巴巴道,「中什麼招?都不疼啊……也沒吐血……誰打的?」

  傅聚瀾一愣,低低地笑起來,老四爺晚上都讓她看武俠片嗎?

  傅聚瀾笑了很久才跟無波說那個中招是什麼意思:如果兩個人都考對了,傅靖以先做完,那抄的人就只能是後做完的她了。

  「傅靖以真狡猾!」無波再一次說道。

  「狡猾,你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嗎?」傅聚瀾心血來潮問道。

  「知道,知道!」無波揚起小腦袋道,蹲下來用手指在地上劃了劃,字寫得歪歪斜斜的,傅聚瀾還是看出確實是「狡猾」兩個字。

  還真知道啊,「那你知道狡猾是什麼意思嗎?」

  「狡猾啊?唔……」無波比劃著,「就是狡猾嘛,腳……很滑的意思。」

  「腳很滑的意思?」傅聚瀾求證道。

  無波點頭:「對啊。」又想了想,也不是那麼對……總覺得哪裡不是很對勁,傅靖以很狡猾,傅靖以很腳滑,傅靖以的腳很滑……是什麼意思啊?

  「撲哧……」傅聚瀾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無波很不好意思。

  「大表哥,你壞!」她氣呼呼地往前走,傅聚瀾一邊笑一邊跟在後面。

  回學校領試卷,看著傅靖以攤開的兩張卷子,傅聚穎和無波兩表兄妹第一次有了合作打人的衝動,這貨竟然考了滿分,就是說傅聚穎語文寫對的,無波算數寫對的,他都可以說是抄他的……

  「娘娘的!」傅聚穎罵了一句。

  無波看過去,問:「娘娘的什麼?哪個娘娘的?」

  那是他在武館經常聽到師兄說的話,傅聚穎想起自己在家罵這句話,他媽肯定如果正在切菜,肯定會把菜刀飛砍過來不可,不能教壞表妹,他含糊地混過去了。

  可傅靖以卻沒那麼容易混過去,他見這兩表兄妹死活不開口,冷嘲熱諷了一番不說,還給傅聚穎安了更多外號,傅大頭、傅小狗、傅無賴、傅大抄……

  無波看著傅聚穎緊緊握起來的拳頭,更加覺得大表哥好厲害,早上的時候跟小表哥說只要不打架,就讓大舅舅帶他去鎮上看舞獅子,她還沒看過舞獅子呢,不知道是怎麼舞的。

  「無波也可以一起去啊。」大表哥說。

  無波很高興,答應大表哥一定不能讓小表哥打架,這樣子她就可以去鎮上看舞獅子了。

  傅靖以說了半天,對方還是沒反應,覺得沒趣,哼哼地回家了。

  「真想揍他一頓。」傅聚穎不甘心道。

  「哎哎哎,」無波揮揮手,「不能打架哦,不能打架哦。」

  「知道了,就你囉嗦。」傅聚穎嘟囔了一句,他也想去看舞獅子,去年是別的村舞的獅子,他看得都著迷了,聽說輪到自己村裡去舞,他更是巴巴地數著日子,盼著滿節到來。

  「舞獅好看嗎?」無波好奇地問道。

  「好看!耍得可威風了!」傅聚穎懷念道,「等你看到你就知道了。」然後巴拉巴拉地說著去年看到的舞獅情景,聽得無波也跟著期待起來。

  滿節,快點來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07
第10章 嘴短

  領了成績,學校就放寒假了,若在其他地方,孩子們終於盼到了長假,能賴床,能玩到瘋,歡喜得不得了,但對於傅家鎮設有武館的村子來說,寒暑假是孩子最辛苦的時候,每個人從早到晚都要到武館去練功,除了病號誰也不能缺席。現在很多家裡只有一個小孩,寶貝得要命,家裡上上下下都不捨得把孩子送過吃苦,找了各種藉口從村長那邊拿到了假單不去武館的也不少,而且趨勢越來越明顯,但古平村村風保守,加上村長傅清序對這件事格外重視,適齡的孩子基本上都送到武館了,除了兩個人,一個是老四家的外孫女,一個是老八家的孫子,兩家人都很讓他頭疼。

  無波兩科都考了八十多分,比傅聚穎多了十幾分,把傅清庭樂得不行,要知道無波連學前班都沒上呢。

  「我傅老四的苗子就是好苗。」他得意地自言自語道。

  「好miao?」無波學舌道,「瞄?瞄哪裡?」她四下張望,沒看到什麼東西。

  「瞄這裡啊,」傅清庭將無波舉起來,「小丫頭現在石頭丟得很不錯了,想不想學其他的?」

  無波趕緊點頭:「想!」

  「好,外公就教你新的!」傅清庭將無波放下,面帶喜色,無波滿心期待著看著他進了廚房,折騰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個塑膠扁蓋。

  那不是蓋米缸用的蓋子嗎?中間怎麼開了一個洞了?無波看著外公把蓋子放在那個水缸上,然後對她比了比,她還是很茫然。

  「往這裡丟石頭。」外公提醒她。

  丟……石頭!無波傻傻地看著外公,不是要教新的嗎?怎麼還是丟石子啊?

  「要丟到洞裡。」外公示範了一次,「等你什麼時候丟滿水缸,我們再來練新的。」

  無波雖然很失落,可她聽話,轉身去撿石頭。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啦?」外公又提醒道。

  「哦……」無波悶悶地走過去,掀起蓋子,把水缸裡的外公丟的那顆石子撿出來。

  真是孺子可教也,傅清庭點頭,真不愧是他的外孫女。

  放了寒假,傅聚穎就不過來晨練了,無波都是等他們從武館回來吃過晚飯後去他家裡。他聽說無波白天在家裡什麼也沒幹,就光丟石子之後,狠狠笑話了她一頓,然後裝大人模樣惆悵地說,要是無波能進武館一起練功多好啊。

  無波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能進武館有多沮喪,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能進武館,她隱約知道這件事她不該問。

  「我也在練功啊,以後我肯定比你厲害。」

  傅聚穎就不樂意了:「啊嗤,吹牛吧你。」

  無波嘟起嘴,搶了他手上的機器人自己玩,不理他。

  「說不定哦,」一旁看書的傅聚瀾插話說,「你看,你去武館是一個老師教十幾個,但老四爺就教無波一個,你說誰厲害。」

  「那又怎麼樣?又沒有跟她對打過招。」傅聚穎爭辯著。

  「第一,老四爺跟你們班教導比,誰更厲害?」傅聚瀾平靜地問道。

  「老四爺。」無波外公的照片在武館裡可是貼在高高的位置上的呢。

  「第二,你和無波相比,你覺得誰更勤快?」

  「……無波。」他很想說是自己,可每次作業他都是抄她的。

  「第三……」

  「別說了,我知道了。」傅聚穎不痛快道,「哥,你究竟是誰的大哥啊,幹嘛要幫別人說話啊。」

  無波一把抱住傅聚瀾的胳膊,一臉霸道:「不是別人,大表哥是無波的大表哥。」

  「他是我大哥。」傅聚穎也抱著傅聚瀾的另一個胳膊,對無波叫道。

  「大表哥。」

  「大哥。」

  一直兄妹情深的兩個孩子鬧起了彆扭,傅聚穎不願意無波來家裡了,無波也對小表哥不高興了,氣呼呼又雄糾糾地邁著小步子回家去。

  傅聚瀾照例想送無波回去,可奈不住弟弟一直拖著他不讓去,最後還是當爹的傅明睿親自送人。

  「看你這混樣!」他低低地罵了一句,傅聚穎立刻挺直了背梁。

  「惹你爹生氣了吧?」傅朝顏板著臉說著,拿過熱毛巾使勁在小兒子臉上擦,「無波是表妹,表哥讓著表妹,是應該的,平時無波跟你這麼好,今天較什麼勁?」

  「你們都幫她說話!」傅聚穎委屈地扁嘴就要哭,看到大哥眼睛亮亮地看著自己,他硬壓下那股哭勁,直接跑回房了,「不准她來我們家了!」

  「這孩子。」傅朝顏搖頭嘆氣。

  「弟弟還小,以後就懂事了。」傅聚瀾安慰她。

  「弟弟不夠懂事,你呀,是太懂事了。」傅朝顏點點他的額頭,「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還喜歡在外面瘋呢,你有空也別整天呆在家裡看書。」

  「你怎麼知道?」傅聚瀾好奇道,「我爹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整天在外面瘋?」

  傅朝顏被問住了,她只是隨口一說,「你這孩子。」

  既然鬧彆扭了,無波晚上自然不去傅聚穎家了,傅清庭怕她在家悶,便給她穿得厚厚的,帶她出門去逛逛。天冷的晚上,沒幾個人出來,他走了幾圈,還是去了小店,那裡常有人喝茶聊天。

  「喲,傅老四,難得見你晚上出來。」看到他過來,立刻有人打招呼並騰出個位子給他坐。

  「這是明心的娃吧?」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伸手從傅清庭接過無波,放在面前仔細瞧著,「嘖嘖,這孩子像明心,水靈靈的,以後還不把村裡的小毛頭迷得團團轉?」

  無波也睜大眼睛看著這個漢子,哇,好多鬚鬚……都看不到嘴巴了,他怎麼吃飯的?

  她伸手抓住漢子的幾根鬍子,扯了扯,是真的,她立刻驚訝地說:「外公,大毛頭!」

  旁邊一陣哄笑,漢子面上發熱,板下臉想嚇唬嚇唬無波,這招他屢試不爽,村裡好幾個孩子見到他就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料無波根本不怯,反而連另隻手手也用上,揪著他的鬍子:「你的鬚鬚都餵了什麼吃?」

  「什麼餵了什麼?」漢子不解。

  「你不餵它,它怎麼能長這麼長?」

  天真的童言童語,讓所有人都樂起來了,這就是生養的好處之一,雖然養育孩子要付出很多,但從中收穫也很多,看著孩子們天真的笑容,聽著他們稀奇古怪的想法,這種快樂是花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

  傅聚瀾就是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看到無波的,他疑惑半晌,垂下眸子,她原來是這麼受歡迎的麼?

  「大表哥!」無波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他,扭了扭身子,跑過來牽住傅聚瀾的手,「你也來逛?」

  「我來買茶葉。」傅聚瀾牽著無波的小手走進店裡,「想不想吃好吃的?」

  「想……」無波往外公那邊看,外公看了她一眼,又轉頭跟人說話去了,她這才高興地說,「想!」

  「想吃什麼?」

  「脆脆豆!」無波想了想,「辣條……乾脆面……」

  「到底哪一種?」傅聚瀾問他。

  「……都要。」

  最後傅聚瀾一手拿著茶葉,一手牽著無波往回走,無波只顧著吃脆脆豆,她兜裡還有好幾樣呢。

  「外公,你吃!」無波轉頭伸手。

  「小孩子吃的,老人不吃。」傅清庭揮揮手讓她自己吃,「只能吃一包,不能再多了。」她晚飯吃得不少,到了這個點兒再吃幾包零食,晚上肯定要積食。

  「唔……」無波含糊地應著,搖著傅聚瀾的手,抬頭問他,「大表哥,你要不要?」

  「無波自己吃。」

  無波便不說話了。

  回到家,傅聚瀾要回去了,無波拉住他的衣服,然後從兜裡掏出兩包零嘴兒,塞到他手裡。

  「我不用吃這個,你留著自己吃吧。」

  「不是、不是,」無波搖搖手,飛快地往家裡跑,「是給小表哥的!」

  傅聚瀾一愣,繼而失笑,這兩個孩子……

  傅聚瀾回家後把茶葉交給了他媽,然後敲開傅聚穎的門,把兩包零嘴兒直接丟給正坐在床上打遊戲的傅聚穎。

  傅聚穎一接,歡喜道:「辣條!哥,你真好!」緊忙拆了一包,吧嗒吧嗒吃起來,又甜又辣的口味,是他最喜歡的了。

  傅聚瀾等他吃了一半才說:「是無波給你的。」

  「啊?」傅聚穎頓時呆住。

  吃人嘴短,傅聚穎磨蹭了兩天,吃過了晚飯後拿著自己最喜歡的機器人去找無波。

  「喏,給你玩。」

  無波嘟著嘴巴哼了哼,手上還是接過了機器人。

  「是借你玩幾天,不是給你哦。」傅聚穎還是有點心疼。

  「知道啦。」

  又和好如初了。

  傅清庭看著電視,一邊留意著兩個孩子,心裡鬆了一口氣。無波畢竟是個孩子,還是有玩伴比較好,他一個老頭子,有時候真不知道要怎麼逗小孩子開心。

  聽說無波最近還在丟石頭,傅聚穎也著急了:「你怎麼還在練這個?我都已經練長拳了。」

  「長拳是什麼?」

  「長拳你都不懂啊?你看著。」

  傅聚穎丟下機器人,站到院子中間,紮了個馬步,曲起雙拳放在腰間,然後起勢,像模像樣地耍了半套長拳,無波在一旁直鼓掌。

  「好厲害哦,小表哥。」

  「那當然,教導都表揚我了好幾回了。」傅聚穎有些小得意,看到無波一臉羨慕的樣子,他有了個主意,「你拜我為師,我教你,怎麼樣?」

  「拜你為師?」無波猶豫了,「那以後我叫你師父還是叫你小表哥?」

  「咦?」傅聚穎也愣住了。

  「我喜歡小表哥,不能不叫師父嗎」

  「這個……」傅聚穎撓撓頭,「表哥教表妹……也可以吧。」

  傅清庭冷眼看著,沒說話。哼,才十招就錯了四招,還好意思當師父?不過看無波練得那麼起勁,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練好了,滿節的時候我們上台去表演。」傅聚穎邊教邊叮囑道,「表演得好,可以拿很多紅包。」

  紅包?無波一聽,更加來勁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08
第11章 肯定

  滿,盈溢也。

  滿節,對傅家鎮人來說尤為重要,冬至過後的第三天,此時所有收穫已成,糧食滿倉,人們為了慶祝豐收特意定了這個節日,相對的,冬至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時光變遷,到現在,滿節已不僅僅是為了慶祝豐收,還多了一層寓意:斗武,傅家鎮各個村子的相互較量,而這一點也正是傅家鎮人熱血尚武本性的一種折射。

  傅家鎮一共有六個行政村,無波外公所在的村子叫古平村,位於傅家鎮的西北角,位居北部的是九垌村,東南角是岐石村,正東是百鴿村,最中間是濟寧村,呈彎月狀連著古平、濟寧和百鴿從西連到東的是新貴村,六個行政村下面各有幾個數量不等的自然村,古平村下就有五個小村,共一個宗祠,共一所小學。鎮上就緊挨著濟寧村的東邊,初中及高中都設在這兒,是傅家鎮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滿節自然也是在這兒舉行的。

  滿節這一天,各村齊聚到鎮上,從傍晚六點開始,先是慶豐收的節慶活動,一般是品食及歌舞、雜技、戲曲表演,然後才是滿節最熱鬧的表演——舞獅表演,這不是簡簡單單地舞獅而已,而是輪到的村子上台舞獅表演,其他村子會派代表上台挑戰,於是會出現「獅群狂舞」的局面——有時候是幾個村子聯合挑戰主方,有時候是上台的村子一對一廝殺,有時候則是大混戰。

  無波頭一次參加滿節,既茫然又期待,她聽小表哥說了很多,覺得很好玩,不知道今年的滿節會不會跟以前的一樣好玩。

  傅清庭特意給無波找出了一套新衣裳穿上,紅彤彤的料子襯得無波可精神了,因為他當晚有事忙,所以將無波託付給傅聚穎他媽傅朝顏,讓她幫忙帶無波去鎮上。

  傅朝顏本來負責帶兩個兒子,再加一個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加上無波本來就乖巧聽話,不會增加太多負擔,更何況小兒子巴不得能跟小表妹一起去呢。

  無波大中午就去了小表哥家,傅聚瀾一看到無波差點沒笑出來:「無波,你這是穿著紅鞭炮呢?」

  「這才叫喜慶。」傅聚穎拉了無波就往房間裡跑,他急著讓無波看他昨天拍贏得的紙牌,有還幾張孫悟空的呢。

  「這兩孩子還真是投緣。」傅朝顏笑道。

  傅聚瀾想了想,說:「無波是個聽話的,阿穎又喜歡當大,再合適不過了。」

  傅朝顏往房間裡看了看,「要說起來,這孩子也挺苦的,那麼小就沒了爹,現在又跟親娘分開,快過年了,你四大爺沒鬆口讓閨女回來,看樣子,無波過年也看不到自己媽了……好在你四大爺也疼無波,再過段時間,怕就可以回來一家團聚了。」她頓了頓,見傅聚瀾沒接話,又繼續說道,「你說這江家也真寡淡,這孤兒寡母的,也沒人出面主持,我聽你爹說,無波爸去的時候,江家那邊一個人都沒過來……」

  傅聚瀾眉間動了動,跟他這個十歲的孩子說這些幹嘛?若是以前……他聽了就算了,可現在他總覺得他媽這些話每一句都別有深意,似乎在暗示。

  「晚上不要玩過頭了,幫忙看著兩個小的。」

  「知道了。」

  七點鐘,族長進行了祭祖儀式,唸誦了開節祭文,念了好多,無波一句都沒聽懂。

  「小表哥,他在念什麼呀?」

  「我沒一次聽懂的,不管他,反正不影響。」

  無波還是想知道上面在念什麼,因為旁邊的大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的,於是她便問傅聚瀾。

  「你長大一點就知道了,」傅聚瀾拍拍她的小腦袋,「現在說這個太難了。」

  「像你這麼大就能聽懂了?」無波追問。

  傅聚瀾一愣,飛快地往他媽那邊瞟了一下,見傅朝顏沒特別的反應才回答無波:「那要看無波你夠不夠聰明呀。」

  族長終於唸完了,然後一聲令下,群人響應,滿節正式開始了。

  傅聚穎趕緊拉著無波讓最大的攤點擠過去:「那裡看起來不錯,往那邊去!」

  滿節這一天,每個參加節日的人都會拿到十根竹籤,每個村及鎮上的商戶都會提供不少食物擺成食攤,讓人們品吃,第一份是免費的,第二份則是一根竹籤換一份吃的,最後得到最多竹籤的食攤,就能得到鎮上頒發的美食榜,還能拿到今年設定的獎金。

  傅聚穎一貫的做法是從頭到尾先吃過一遍,然後挑自己覺得不錯的換了簽吃,所以一開始他就不管不顧地見到吃的拿起來就吃。攤點的老闆看到也不生氣,勸他慢點吃,然後還鼓勵一旁的無波也嘗一嘗:「小姑娘,很好吃的,要不要試試?不用換籤的。」

  無波握緊了手上的竹籤,剛才小表哥已經跟她說了怎麼用這些竹籤,可她還是猶豫:「我不認識你啊。」

  老闆沒反應過來:「什麼不認識?」

  「媽媽說不要吃不認識的人給的東西。」無波小聲地說道。

  正敞開肚皮大吃的傅聚穎頓時噎住了,拚命地咳起來,而正要拿東西的傅聚瀾也停下手來看著無波,老闆哈哈笑了起來。

  「你這小丫頭,哈哈哈,真聽話,沒錯,你媽媽說得不錯。」老闆頓了頓,又問,「你是哪個村的?」

  「我們是古平村的。」傅聚瀾幫忙回答,可不能讓無波一時嘴快說了是外姓人的事,依著傅家鎮排外的性子,指不定會當場翻臉趕人呢。

  「古平村的?好好好,小姑娘,一回生,二回熟,等會兒啊,你再來,咱們不就是熟了?到時候你來吃我東西,吃多少我都不收你簽子,怎麼樣?」

  老闆的話讓傅聚穎很是羨慕,吃多少都不收簽子,無波真是撿了個大便宜啊,怎麼他就不會這一招呢?所以到了下一攤,他等其他人拿了東西嘗試後刻意表現出一副猶豫的樣子,等老闆勸他吃時,學著無波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正張嘴咬著魚丸子的無波一時驚訝,呆呆地望著傅聚穎,傅朝顏和傅聚瀾相視一眼,都覺得好笑極了。

  「咦?你不就是前兩天到我店裡買了兩大包炸年糕的小子嗎?一晃眼就不記得了?怎麼樣?我家的炸年糕好吃吧?要不要再來幾塊?」

  「……哦。」傅聚穎低下頭悶悶地回答。

  小孩子的世界真好玩,傅聚瀾靜靜地看著,努力想著自己像這麼大的時候都在做什麼。

  輪了一圈,傅聚穎幾乎要抱著肚子走路了,可他還是要繼續吃,好像不把所有攤點吃個遍便不罷休,無波忍不住說道:「小表哥,還是別吃了吧,不然等會兒怎麼去打拳?」他們說好了要一起表演長拳的,要拿很多紅包的。傅聚穎想起此行更重要的目的,不得不收斂了點食慾,但他手上的簽都還沒有換出去呢。

  「換完簽就不吃了,咦?無波,你的簽呢?」

  「都換了啊。」

  跟傅聚穎的做法不同的是,無波不是每一樣都去嘗試然後再挑好吃的換籤,她第一次來,覺得白白吃人家的卻不給簽總是有不對,便挑了看起來好吃的、聞起來好香的,又是自己想吃的來吃,吃了真不錯就拿簽換一份來吃,這樣吃雖然吃到的不多,反而比傅聚穎更能記得自己吃過什麼好東西,而且也能花更多的時間來看,更加瞭解傅家鎮的滿節。

  這裡真熱鬧,人很多,走兩步就要停下來等前面的人往前走,街邊的大樹上都掛滿了綵燈,一閃一閃的,頭頂上還掛著一條條的燈籠,火苗把燈籠照得紅艷艷的,還有五彩的棋子和氣球,伴著喜慶祥和的音樂,簡直跟過年一樣。無波仰著頭,看著頭頂的大燈籠,恍然想起了元宵節被爸爸抱著到山下去看燈籠的事,那時候的燈籠也跟現在一樣,又大又紅,還寫著字呢,爸爸說那叫燈謎,猜對了答案是有獎的,那晚爸爸猜對了好幾個,幫她贏得了幾個小燈籠,她最喜歡那個老虎燈籠的了,可回家沒掛幾個晚上就被風吹壞了,她還哭了很久呢。

  無波鼻子酸了起來,她有點想爸爸了。

  「你們要上台表演?」傅聚瀾聽傅朝顏說兩個小的打算之後,立刻問道,「報名沒?」

  「要報名的嗎?」傅聚穎一臉茫然,他看去年師兄師姐們上去表演拿了很多紅包,所以才想著今年要上去表演,哪裡知道還要報名?

  「你看人家吃包子,你是不是說吃就能吃了?」傅聚瀾沒好氣地敲了一下傅聚穎的腦袋,「等著,我去給你們報名,你們在這兒等我,特別是你,傅聚穎,千萬別亂跑,不許去湖邊。」說完,往人堆擠了過去。

  無波眨眨眼:「小表哥,要報名的啊?」

  「我怎麼知道?」傅聚穎粗聲粗氣道,掩飾自己的心虛。

  傅朝顏無聲地笑了,她這個小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愛當大,什麼時候都想充老大,但往往又不懂怎麼做。

  三個人在原地等了很久還不見傅聚瀾回來,傅朝顏忽然擔心起來,雖說傅聚瀾從小沉穩懂事,但也只是十歲大,今晚人多擁擠,容易鬧事,萬一真出什麼事,他一個孩子可怎麼應付?又等了好一會兒,舞獅就要開始了,人還是沒回來,她才真真切切覺得不妥了,心中慌亂,趕緊將兩個小的托放在古平村相熟的攤點裡,讓對方幫忙顧著點,她去找人。

  「阿穎,媽去去就回來,你和表妹呆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去,聽到沒?」

  她又再三拜託攤主之後才離開。

  傅聚穎哪裡是呆得住的主兒,他心裡還唸著要把手上的簽子換出去呢,他看攤主忙著顧攤,沒怎麼看這邊,便小聲地和無波商量,讓無波乖乖在這裡等他,他去換好吃的帶回來給她。

  「大舅媽讓我們哪兒也不許去的。」無波不同意。

  「沒多遠遠,等她回來我早就回來了,到時候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傅聚穎對自己的想法頗為得意,他瞅了個空子,迅速溜了出去,跑到不遠處的幾個攤子前,挑來挑去,換了幾樣自己喜歡的,又換了三樣無波喜歡的,這才心滿意足往回走。哪知他回到攤點,無波竟然不見了,他還以為她躲在攤子後面了,跑過去看,人影兒都沒一個,他這才慌了,哪裡還顧得上手上的吃的,扯過攤主問他表妹去哪兒了。

  攤主頓時也傻了:「剛才不是還跟你在一塊兒的嘛?」

  傅聚穎心都涼了,剛才,那是多久的剛才了?他大叫了幾聲無波,始終沒人回應,他哇哇大哭起來,周圍人的眼光都被吸引過來了,攤主急得勸也不是罵也不是。

  「怎麼回事?」

  傅聚穎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抬頭看過去,淚眼朦朧中,他看到大哥熟悉的臉,後面跟著他媽,眼淚更是不聽話地湧出來:「大哥,無波丟了!」

  「又丟了?」傅聚瀾一驚,這次還是丟了……

  「又丟了?」傅朝顏也很驚訝,但更多的是焦急,「這大夜晚的,人又多,無波這孩子又是第一次來,可怎麼辦好呢?」

  傅聚穎一聽,哭得更凶了:「都、都怪我……不該貪吃,讓、讓無波一、一個人呆這兒了。」

  攤主老闆也趕緊道歉,傅朝顏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人家要顧攤做生意,她不該將孩子托給人家,眼下找孩子更重要,可這麼大的孩子要怎麼找?「要不,找你們爺爺去吧。」讓村長出面找人,會方便得多,但是今晚的舞獅古平村是主方,這個時候分精力來找人……

  「不必了,」沉默許久的傅聚瀾開口說道,目光肯定而明確,「我知道去哪裡找。」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08
第12章 欺負

  無波自從前兩次被外公狠狠罵過之後,她再也不敢隨便亂走了,乖乖地坐在攤子旁邊的小板凳上等著小表哥回來。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雖然坐著,目光還是忍不住往熱鬧的人群裡瞧去,她以前可沒見過這麼多人呢,跟她差不多大或比她小的孩子都被爸媽抱著走,她想起自己,有點羨慕。

  「咦?風車,風車掉了!」

  無波眼尖地看到一個風車從大人懷抱著的孩子手中掉下來,孩子從大人肩頭上探出腦袋來一直盯著地上的風車直嚷嚷,周圍的吵雜讓大人沒有聽到孩子的叫嚷,逕自往前走。

  一向熱心的無波坐不住了,她仗著人小,在人群中鑽過去撿起那個漂亮的小風車,擠過去拉住那個大人的衣服,在他驚訝地回頭後,把風車遞給他手上的孩子。

  大人很快就帶著孩子跟她道謝,還叮囑她快點回去。

  無波嘿嘿笑了笑,擺擺手,鑽到人群裡,憑著記憶往回走,但她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那個攤子——她不知道人流是會不斷變化的。她逆著人流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響亮的擂鼓聲,旁邊的人也紛紛往那個方向湧去,她猜想是舞獅要開始了,她也跟著人流走過去。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最近熟得不再熟的人——傅靖以,這傢伙穿得像個球一樣,圓滾滾的,要不仔細看還認不出是他呢,他正牽著一個漂亮阿姨的手,雀躍地邊走邊跟那個阿姨說話。

  他應該是要往自個村裡的舞獅隊去的吧?無波打定決定跟過去,肯定能找到外公的。

  傅靖以很快發現了無波,他本來還甜甜笑著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惱怒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他跟那個阿姨說了什麼,那個阿姨看了過來,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招招手。

  這個阿姨笑起來好漂亮哦,無波暈乎乎地走過去,伸手就要牽住漂亮阿姨的手,結果傅靖以卻一把握住她的手,拉過她站在他旁邊。

  「靖以,這是你朋友?」

  傅靖以悶悶道:「同班同學。」

  「你好啊,小朋友,」漂亮阿姨彎著眼睛對無波笑道,「靖以在學校乖不乖啊?」

  小手立刻被人緊緊地握著,無波擠出一個笑容來:「老師很喜歡他。」這是大實話沒錯,雖然傅靖以經常遲到,紀律差,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但是老師們都很喜歡他,無波也是到很後面才明白在有的老師眼裡,學生只有兩種:一種是成績好的優生,一種是成績差的差生。

  「你這麼厲害的?」漂亮阿姨摸著傅靖以的小腦袋。

  無波偷偷地問傅靖以這個漂亮阿姨是誰,傅靖以挺起小胸膛驕傲地說:「我媽媽。」無波哦了一聲,偷偷打量,傅靖以還真是有點像那個阿姨。

  「我有媽媽,你沒有。」傅靖以又炫耀道。

  無波嘟起小嘴:「我有媽媽,她準備過來看我了。」

  傅靖以沒認真聽,他又擺出那副很燦爛的笑容去跟他媽媽說話,無波在旁邊看著,心裡有一絲羨慕。

  傅靖以媽媽帶著他們到了擂台,擂台前人很多,根本看不到台上在幹嘛,就聽到前面的人一直在鼓掌叫好。無波使勁兒拔高脖子想看,傅靖以笑話她:「你以為你是長頸鹿呢。」

  無波不想跟他計較:「我們擠進去吧。」來了這裡不看舞獅怎麼行……不看也行,但她要去找外公呀。

  「擠進去?」傅靖以翻了個白眼,「等你擠到裡面都散場了。」他看了看他媽媽那邊,又說,「你要真想看,就往遠點走,沒準還能看到。」

  無波正想反駁,可想了想,還是蹬蹬跑到後面去,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跑了很遠之後才站定,然後給傅靖以揮手。

  「真麻煩。」傅靖以嘀咕了一句。

  「我們也過去吧。」媽媽笑著提醒他。

  無波選了個好地方,剛好可以看到台上,又不會太遠,背後還有大石頭擋風,傅靖以找不到抱怨的理由,轉而挑另外的毛病:「舞獅有什麼好看的,年年都是這些。」

  「我沒看過啊。」無波嘟囔道。

  距離有點遠,可無波還是看得很起勁,台上的幾頭獅子歡騰跳躍,很逗人,她想要是能爬到獅子上面該有多好啊。

  正看得入迷,旁邊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嘀嘀嘀的聲音,無波嚇了一跳,又被傅靖以笑話。

  「我接個電話。」傅靖以媽媽對他們笑笑,走到一邊去接電話。她聲音壓得低,斷斷續續的字眼從北風中吹過來,很快……留在這裡……沒辦法……無波聽得不真切,她轉頭問傅靖以:「剛才那個聲音是什麼呀。」

  「手機鈴聲都不懂,土包子!」傅靖以忽然惱怒起來,壓著嗓子罵了一句。

  無波一愣,心裡好委屈,眼淚就要湧出來了。

  傅靖以瞪著她半晌,刷地眼淚就掉出來,無波這一嚇,反而哭不出來了,她正要說話,傅靖以卻伸手推了她一把,然後捂著眼睛哇哇哭著去找他媽媽去了。

  「嗚嗚,媽媽,她欺負我……」

  無波驚呆了,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小聲地說:「我沒有……」

  「他們整天欺負我,在學習裡老是拿我的飯盒,不讓我吃飯。」傅靖以抱著他媽媽的大腿繼續哭訴,聲淚俱下,「他們都不喜歡我,這裡一點也不好,媽媽,我們回家吧。」

  傅靖以媽媽的目光就落在了無波身上:「你欺負他了?」

  無波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不對吧,小表哥他們確實是不喜歡傅靖以,確實是想方設法地欺負他,可說對吧……也太瞎了,算下來還是小表哥吃的虧多呢。

  無波的猶豫讓傅靖以有了進一步哭鬧的理由,他纏著媽媽,一直嚷著要回家,不要再待在這裡,他媽媽被他哭得幾乎招架不住,勸他的話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無波聽著很不解,傅靖以的家不是這裡的?他不是也姓傅嗎?

  最後傅靖以幾乎背過氣去了,連無波都差點跟著一起哭了,他媽媽才含糊地答應了他,然後說:「你等著,我給你爸爸打電話,跟他說說。」

  「媽媽你、你最好了。」傅靖以破涕為笑。

  傅靖以媽媽打完電話,傅靖以含著淚期盼地看著她,她面色凝重,伸出手:「我們回去再說。」

  傅靖以呆呆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低下頭,轉身牽了無波的手,沒有牽她的。

  傅靖以媽媽有些尷尬,也有些不忍,她走在前面,又打了一個電話。

  剛才還說她欺負他,這會兒居然又來牽她的手,無波有些埋怨,但她卻不敢說什麼,因為傅靖以的臉色很差。

  「你說,大冬天的,小孩子很容易生病吧?」傅靖以忽然說道。

  「我才不會。」

  「沒說你。」

  無波還在想傅靖以說的什麼意思,沒注意到她和傅靖以已經走到了湖邊,她覺得手一鬆,涼涼的,傅靖以已經鬆開了她的手,她看著他踩到水裡了,她啊了一聲,再一看,傅靖以人已經直直地撲到水裡了。

  無波這才大聲叫起來,傅靖以的媽媽還在打電話,沒在意,無波衝過去拉起傅靖以,一邊拚命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舞獅的擂鼓聲響徹在傅家鎮的上空,無波小小的吶喊被熱鬧喧囂淹沒了,她的叫喊聲誰也沒有聽到,而她的力氣又不足以拉起傅靖以,那一刻,無波忽然想起外公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外公說,武功沒什麼神奇的,就是動作比一般人快,力氣比一般人大,準頭比一般人高這樣而已。那時候她還覺得失望,覺得學這樣武功沒意思,可現在,她多希望自己武功再好一點,這樣就有力氣拉起傅靖以了。

  無波人沒拉起來,自己反倒踉蹌了一下,跌到水裡了,湖邊看起來緩和,實際卻暗藏凶險,冰冷刺骨的湖水滲進來,刺痛著她的皮膚,她稍加掙扎,便滾到更深的地方去,沒頂的湖水便灌進她的口鼻中,她想呼喊,卻被灌進好幾口湖水。

  就在無波動也動不了的時候,遠遠地傳來「撲通」一聲,她就被抱了起來,緊緊地擁在懷裡。

  「無波!」

  是大表哥的聲音,無波混混噩噩的想著,然後失去了意識。

  湖水冷冽,大人都受不了,更不要提小孩子了,所以無波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她第一時間就問傅靖以怎麼樣了,結果被外公狠狠敲了一下腦袋:「提那個惹禍精幹嘛?快點給我好起來。」

  後來無波才知道,要不是大表哥猜到她在湖邊,她和傅靖以就要被淹死了,而傅靖以本來就是個病號,落了水病得更加凶險,傅家鎮的醫院根本根本救不了他,他被他媽媽帶到省會的大醫院去了。

  無波天天盼著傅靖以回來,她有好多話要問他呢,他為什麼要說她欺負他?他為什麼要走到水裡?跌到水裡他為什麼不自己站起來?可她等到了過年,等到了新學期開學,傅靖以都沒有回來。小表哥說是因為他病得太厲害了,沒辦法回來,可她覺得是他不想回來。

  究竟是怎麼樣的,無波始終不得而知,這導致她對這一年記得特別清楚,因為她沒有看到舞獅,沒有和小表哥上台表演拿紅包,還斷斷續續地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差點不能在家過年,這一年,無波特別想念媽媽,可媽媽卻沒有過來找她。

  事後,無波問大表哥怎麼會知道她會去湖邊。

  大表哥把削好皮的蘋果切了一半塞到她嘴裡,剩下一半遞給了旁邊眼巴巴看了很久的小表哥手裡,然後摸摸她的腦袋,說:「無波的名字裡不是有個水字?有水的地方就只有湖邊,你看,這不是很容易想到?」

  無波聽得似懂非懂:「我的名字沒有水字啊。」

  大表哥拉起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波」字:「有三點水吧?一點就代表有水,兩點就是很多水,三點……」

  「很多水很多水!」無波搶答道。

  「無波真聰明!你小表哥就不知道。」

  正在大口吃蘋果的傅聚穎頓時哽住,無波很是得意,一下子就忘了追問為什麼名字裡有水就代表她在那裡。

  過了年,無波就恢復起天天扎馬步,練長拳……唔,還有丟石子的生活,外公現在要求越來越挑,大概是看她練得不起勁,蓋子的口子越來越小不說,在蓋上加竹筒不說,讓她丟到牆上再折回來打竹筒……無波很是委屈,早知道大年初一不拿外公的紅包就好了,他肯定是心疼到現在!

  傅聚穎也一直笑話無波長拳沒練好,就只知道丟石子,結果傅聚瀾打趣道:「丟石頭有什麼不好的,你還丟不過無波呢。」

  傅聚穎哪裡服氣,仰起脖子嚷嚷著要跟無波較量。

  無波猶豫了,丟石子有什麼好比的?可大表哥卻鼓勵她,讓她像平常外公要求丟的那樣就好了。

  「哪一種?」

  傅聚瀾來了興趣了:「還有幾種?先來最容易的好了。」

  無波哦了一聲,拿起石頭連丟三顆,石頭都應聲落到不遠處畫的圈子裡,傅聚穎不屑地嘀咕了一句「我也可以」,也撿了三顆石子丟過去,都落在圈子裡了。

  「最難的呢?」傅聚瀾又問。

  無波撿起一顆石子,往前一丟,卻不是丟到前面,而是打在牆上的一個圈子裡,然後「咚——」的一聲,石頭落到了無波正前方的小口缸裡,又丟了兩顆,還是一樣。

  這下子傅聚穎的眼睛豎直了都,他看著無波:「你有毛病啊,練這個幹嘛?」

  「願賭服輸哦,阿穎。」傅聚瀾說道,又問無波,「以後是不是要把缸子改為瓶子?」

  無波搖搖頭:「我不知道呢。」

  是了,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想到這其中的厲害之處呢?這哪裡是丟石子?這分明是練飛鏢打點呢,不得了了,老四爺這一想法。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09
第13章 苦惱

  讓無波成為一個武林高手?傅聚瀾之前從未有過這種念頭,無波的心腸太軟,又過於隨遇而安,缺乏好武之人的追求之心,怎麼想都不會想到這個方面,可現在,雖然不知道老四爺究竟是什麼想法,可他老人家的做法確確實實是在潛移默化之中逐漸把無波打造出來。

  如果無波真能成為一個武林高手呢?

  傅聚瀾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江無波,可就真的不再是原來的江無波了。

  自從發現無波丟石子這麼厲害之後,傅聚穎每天早上過來練功的時候,開始有意無意地跟無波較起勁兒來,無波丟了十塊,他就要丟十一塊,無波丟了二十,那他起碼就要丟二十一,總之要比無波多才行。

  無波到底還是孩子,雖然不喜歡跟人爭什麼,可被小表哥這樣一頭壓著,她也起了性子,傅聚穎在的時候,非要比平時多丟,不想讓小表哥小瞧了自己。這量多了,準頭就下降了,傅清庭冷眼看了幾天才出手收拾了這兩個小鬼,差點沒把傅聚穎罵飛了,最後讓兩個小鬼頭頂著大水缸紮了一個早上的馬步,讓他們唸完了一千次以後再也不敢了才肯放過他們。

  傅聚瀾過來找傅元森玩,在隔壁家二樓上看到兩個小鬼的慘狀,非但不同情,反而還和傅元森哈哈大笑,傅聚穎都氣紅了臉。

  「大哥,有你這麼做大哥的嗎?不幫我說好話就算了,還笑話人家。」

  傅元森接過話來說:「阿穎,無波外公這是在教你們鐵頭功呢,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笑話你呢?」

  「少騙人了!」傅聚穎頭頂著水缸,僵硬著脖子嚷嚷道,「鐵頭功怎麼可能是這麼練的?」

  「哦?不是這麼練的是怎麼練的?」

  傅聚穎想了半天,嘴硬道:「反正、反正不是這麼練的,對吧,無波?」

  無波沒回答,嘴裡還在小聲地唸著什麼。

  「無波,」傅聚瀾喊她,「你在幹嘛呢?」

  「……六百九十九……我在計數啊,」無波眨眨眼,「不跟你們說啦,不然我又忘了數到哪裡了。無波以後再也不敢了,七百,無波以後再也不敢了,七百零一……」

  「啊!我數到哪裡了?」傅聚穎大聲慘叫。

  「……阿穎有時候可真單純……」傅元森嘀咕道。

  傅聚瀾也頗為無奈:「應該說是笨……」

  意識到無波也正在學武,而且學得還不錯,傅聚穎就時不時動手跟無波較量起來,每次都殺得無波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地東擋西攔,一點招式也沒有,傅聚穎覺得很奇怪,不是說老四爺是高手嗎?怎麼教出來的徒弟這麼差?

  無波很無辜,外公每天不是讓她扎馬步、丟石子就是讓她自己玩兒自己的,根本就沒有教過她怎麼打架啊,她不懂為什麼小表哥非要讓她還手。

  「唉喲,好疼!喂,無波,你這招怎麼那麼眼熟?」

  無波訕訕地收回手:「小表哥,你忘了,這不就是你教我的長拳嘛……」

  傅聚穎一愣,摸了摸被打的腰,對哦,是他教的,可是……他教的,是這麼打的嗎?

  又過了幾天。

  「哎呀!」摔跤了!

  「無波!這一招是掃腿的,掃腿懂不懂?不是拿來踢肚子的!」氣急敗壞地再教育道,「再來!」

  「哦。」這個依舊很無辜很認真。

  「哎呀!」又摔跤了!

  爬起來,指著鼻子教訓:「我不是說掃腿嗎?你怎麼不等我跳起來再掃?」

  「你剛才又沒說。」依舊很無辜很理直氣壯。

  「這個還用說?你把我掃了,後面的招式還怎麼使出來?」

  「也是哦。」

  「再來。」

  「哦。」

  「最後一次了,你再那樣,我就回家自己練了。」

  「哦。」

  「哎呀!」

  「對不起啊,小表哥,我太快了!」

  「你怎麼那麼笨啊!連掃腿都不會……」

  隔壁二樓上面,傅元森目瞪口呆:「這……一個比一個笨吶。」

  傅聚瀾看著底下,抿嘴一笑:「可不是嘛。」

  無波上了二年級,班長還是小表哥,無波很是不理解。

  「小表哥,為什麼你要當班長啊?考第一的又不是你。」

  傅聚穎翻了個白眼:「誰說考第一名的要當班長?考第一名的要當學習委。」

  「哦,」無波點點頭,然後又問,「那,是班長厲害還是學習委厲害?」

  「當然是班長厲害!」傅聚穎挺起小胸膛,「班長是最厲害的!」

  「那……」無波晃著小腦袋,「為什麼班長考試比學習委差?」

  傅聚穎:「……」無波肯定看他被那個學習委滿教室追著交作業才這麼問的,肯定是!

  等無波可以隨便丟出石子將指定的瓶子擊翻後,傅清庭就讓無波自己去練習,他開始教無波招式上的東西,從最簡單的腿功腰功開始,每天盯著無波壓腿、彎腰、踢毽子、轉呼啦圈。

  這樣就能成為高手?無波很懷疑,小表哥現在都開始練螳螂拳了,她還在做廣播體操,也不怪每次小表哥都要笑話她。被笑話的無波知恥而後勇,不管是多麼簡單的動作,都練得很起勁,想快點讓外公滿意,然後練更厲害的,但越是心急就越做不好。

  彎腰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只要不是穿得太厚,無波的小腰桿柔軟度還是足夠外公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的,壓腿也沒太大問題,因為媽媽很早以前就讓無波開始壓腿了,踢毽子更不在話下,讓人頭疼的居然是呼啦圈——不管無波左轉右轉怎麼轉都好,不管是大的呼啦圈小的呼啦圈,她一個都轉不起來。

  傅清庭沒辦法,把一個呼啦圈從她頭上套下去,還先幫她轉起來才放手,結果總是一樣,原本轉得怎麼順暢的呼啦圈到了她身上,別彆扭扭地轉了兩圈後,總會滑落下去,不給她半分面子,明明白白訴說著她的腰部動作不協調的事實。

  無波不服輸,一有空就抱著個呼啦圈轉,可加班加點轉了好幾天,一點成效也沒有。

  「外公,我的腰很硬嗎?」無波很受傷地問道。

  傅清庭看著外孫女可憐兮兮的目光,無奈地撫額,硬起心腸說明真相:「乖帆帆,不是你的腰硬,是你的腰太笨了。」

  「笨?」無波徹底不理解了,她聽說過腦袋笨,可沒聽說過腰笨啊。

  傅清庭說的腰笨,說的其實是腰部動作的協調性,無波的腰是夠軟,前翻後翻隨便可以做到,但這只是說明柔韌度很好,不代表協調性高,就跟一個人可以橫劈側劈上劈,但他偏偏有扁平足,走兩步就會摔倒一個道理。無波的腰,想扭多好看就扭多好看,可就是不能跟別人一樣,找到規律,讓呼啦圈穩當地在自己腰上轉起來。

  無波轉累了,沮喪道:「呼啦圈不聽話!」

  傅清庭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拿起無波的呼啦圈套在身上,小聲地叮囑著無波要仔細看,然後以六十的高齡,將半生硬漢的尊嚴置愛孫情切之後,用僵硬的動作讓一直不聽話的呼啦圈靈活的圈起來。

  無波一邊覺得外公好厲害,一邊覺得自己好笨。

  「要不,我們先從手上轉轉看。」傅清庭提議道,換了個小的圈子放在無波胳膊上,讓她試著轉,找一下感覺。

  這個無波倒是很快就學會了,但等到了腰上,卻還是失敗了。

  傅清庭恍然想起似乎沒見過傅明心轉過呼啦圈,又拉不下臉面去問,糾結了好幾天,讓隔壁的傅元昔幫忙打電話過去問傅明心小時候轉呼啦圈怎麼樣。

  傅明心這才知道父親是真的打算要把無波教起來,想到父親都那麼大年紀了,非但沒享到福,反而還要給自己教孩子,她心裡一酸,勉強跟傅元昔交代了幾句,打定決心不管怎麼樣,這個月一定要請假回去看看。

  「媽媽也能轉起來?」無波越發苦惱了,「為什麼就無波轉不起來?」

  「我的種肯定沒問題,」傅清庭哼了一聲,有些不高興,「誰知道他們江家什麼樣?」竟然把不好的遺傳給自己的寶貝外孫女,真是太過分了!

  「他們江家?」無波重複著,一臉茫然。

  「說你爸呢。」傅清庭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算了,人非完人,轉不起呼啦圈……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其他方面厲害就好了。」

  無波當然不知道外公已經將她的學習計畫調整了一遍,她只知道以後不用再轉呼啦圈了,因為她實在轉不起來,這件事不大不小地落在她心裡,雖然後來她踢毽子得到了外公的讚揚,甚至在學校的比賽中拿了第一名,雖然後來她學新的東西時都學得很好,但她始終沒忘記這件事,特別是班上的女同學每一個都會轉呼啦圈,只有她不會。

  這件事她沒跟小表哥說,因為他知道了肯定會笑話她,也沒有跟大表哥說,因為男孩子都不轉呼啦圈,大表哥肯定不會知道她的苦惱的。

  不過小孩子的苦惱總是一陣風就過去了,無波很快就不在意這件事了,因為媽媽要來了!

  「真的嗎?媽媽要來嗎?」一聽到這個消息,無波差點沒蹦起來。

  傅清庭有些不是滋味:「你就想著你媽了,是吧。」虧他這麼用心栽培她。

  「帆帆好想媽媽!」無波一臉雀躍,滿心被這個好消息裝得滿滿的,她踮起腳尖,使勁站起來,「我長高了吧,夠小樹那麼高了,可以回家了吧。」

  傅清庭一聽,臉就黑了:「回家?回什麼家?」

  「就是回家呀,」無波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媽媽說只要帆帆長到這麼高,她就來帶帆帆回家啊。」

  敢情老子就是幫你帶孩子的保姆?傅清庭最初不願意接納無波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不願意辛辛苦苦帶大了孩子,傅明心輕易就把孩子帶走,現在聽無波這麼說,知道這孩子心底裡原來沒把這兒當成自己家,唸唸不忘地要回她自己原來的家去,那還了得?他心中一火,對無波的疼惜立刻減了不少。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09

第14章 單純

  無波不知道外公的計較,她天天數著媽媽到來的日子,根本沒留意外公突然對她的冷淡與疏遠。

  傅聚瀾第一個意識到不對勁,他照常送無波回家,傅清庭明明在家,卻沒有像平日那樣抓緊時間催促無波去做作業然後練功,反而任由無波自己玩,這跟之前耳提面命把無波打造成才的種種跡像有很大的出入,他隨意問了無波幾個問題,立刻知道了問題根源:傅明心準備要回來了。

  無波許久不見自己的親媽,現在只盼著見到媽媽,這種心情誰都瞭然,可以理解,但關鍵是傅清庭母女倆之前就有矛盾,而這個矛盾只是因為無波的到來而有所緩解,實際上從未得到紓解:傅明心迫不得已將孩子託付給傅清庭撫養,如果條件允許,她肯定願意自己帶著孩子,不願意讓孩子呆在傅家鎮這個既閉塞又排外的小鎮裡;而傅清庭願意撫養外孫女,一方面是因為獨居孤苦,帶著孩子有了寄託,另一方面多少也抱著希望外孫女長大了能在跟前孝順的想法。現在傅明心回來,暫時不知道她會不會把無波帶回去,但無波心裡是很想跟著回去的,自己這麼貼心養育的孩子竟然心心唸唸要離開,任是誰再有肚量都難免會產生芥蒂的吧,更何況是肚量本就不大的傅清庭。

  其他人多少也想到了這些,但都沒怎麼在意,反正都是一家人,還能有隔夜仇?所謂血濃於水,吵吵更熱鬧。傅聚瀾卻不這麼想,他想也不想就回家跟自己爺爺傅清序說了這件事。

  傅清序一聽,摸著長鬚半晌沒說話。

  「你老四爺就這個脾氣,過幾天就好了。」傅明睿並不怎麼在意,他不太願意參入外人的家事太多,「明心也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她知道怎麼辦。」

  問題是傅明心的態度根本不重要,問題是無波一心認為媽媽是來帶她回家的,而這讓傅清庭很不是滋味,這樣以後傅明心帶走人還好,若還是讓無波留在這裡,那傅清庭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上心了,這些東拐西彎的事傅明睿不明白,可傅清序卻一下子就明白了。

  若想讓無波在這裡好好長大,就得慎重對待這件事,村長這個位置可真不好當,什麼事都要管。

  「行了,我會給明心丫頭打電話的。」傅清序終於開口說道,「這事就這樣吧。」

  傅聚瀾這才滿意,他走了幾步,腳步一頓,回頭笑道,「爺爺,你打了電話記得要跟我說一聲哈,我回頭還要跟元昔小姑說呢,這事兒啊,多虧了她提醒。」

  「那大丫頭怎麼不跟她老爹說,非讓你回來說?」傅明睿問道。

  「誰讓她爹不是村長呢。」

  「你這孩子,」傅朝顏唬著臉,「怎麼說話的,這事難道就非要村長才能辦不成?」

  傅聚瀾得意道:「爺爺厲害嘛。」

  一句話把三個大人說得笑了,傅朝顏罵了幾句讓他出去了。

  傅清序又捋了捋鬍子,慢慢道:「看樣子,只能委屈明心那丫頭了。」

  這件事也沒什麼好商量的,要麼傅明心把孩子帶回去自己養,要麼就是死心把孩子托給自己老爹帶。

  傅明心本來就只是想趁著十一放假過來看看孩子,順便趁這個機會對她爹磕頭認個錯,化解一下父女倆多年的心結,沒想到事情會弄這個樣子,她聽到村長的電話,當下第一個感覺就是自作孽,當初要不是她不孝順,今天何苦想看一下自己孩子都不行?

  「村長,我一個女人在外面,實在沒法帶孩子……」她哽嚥著說出足可以讓她心滴血的話,「無波這孩子,就托給村裡了。」

  這也許就是天意吧,她違背父意,江華成背棄家庭,兩個人的執意沒有換來甜蜜幸福,反而落得今日支離破碎的局面。

  傅明心沒有來,她依舊讓人給無波帶新衣裳,給傅清庭帶錢,同時捎回來的,還有無波的出生證明和戶口遷移——這意味著無波要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傅家鎮人。

  無波不關心自己的戶口安在哪裡,她拆開陌生叔叔給她帶的東西,看到是衣服的那一刻,她就懂了媽媽不會來了,每次都是這樣……

  她立刻把衣服往地上一摔,狠狠剁了幾腳,然後嚎啕大哭。

  她不要新衣服,她要媽媽!

  許久,傅清庭才將傷心痛哭的無波攬在懷中安慰,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內疚,無波到底才幾歲大,正是缺媽的年紀,自己之前不應該懷著那樣的念頭,又對傅明心躲了幾分惱怒,無波還這麼小,她就硬得了心腸讓孩子失望,他根本沒想到,傅明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讓他安心。

  無波哭得眼睛都腫了,連學校都不能去了,傅聚穎聽說了,武館也不去了,立刻回家抱了無波愛吃的愛玩的過來逗她開心,無波抽著氣沒接,他勸了好幾道還是沒轍,只能苦惱著回家找大哥來幫忙。

  傅聚瀾從武館出來,直接就來找無波,傅清庭開了門,見是他,張了張嘴,最終揚揚手讓他進去。他上了二樓,無波被傅元昔抱在懷中斷斷續續地抽泣呢,傅元昔苦著臉朝他搖頭,他撓撓頭,伸手將無波從她懷中接過來:「無波,大表哥要去小店買茶葉,你要不要去?」

  「不……不去!」無波瞇著眼睛哽咽道。

  「唔,平常都是無波陪我去的,我一個人去看不到路會害怕,那怎麼辦呢?」

  無波憋著哭,半天才說:「眼、眼睛腫,看不見!」

  「沒關係,出去吹吹風眼睛就不腫了。」傅聚瀾哄著她,對傅元昔使了個眼色,傅元昔立刻從床上扯了件衣服給無波穿上,然後將她放到傅聚瀾背上,傅聚瀾熟悉地背著無波下了樓出了門。

  「無波眼睛腫了,看不到路,我們就慢點走,好不好?」

  「……好。」

  傅元昔忍不住嘆了嘆:「還虧了阿瀾這小子有法子,我們家元森也是一個歲數的,根本沒法比。」

  傅清庭臉色陰沉地望著漸漸融入夜色的背影沉默了半晌,然後跑到元昔家給傅明心打電話,劈頭就罵了一頓,直到把傅明心罵哭了。

  「哭哭哭!你哭有什麼用啊現在!」他冒著火氣摔了電話,根本不給傅明心解釋的機會。

  這孩子,她不養,他來養,不僅如此,還要養成全鎮最好的孩子,讓她將來沒地兒後悔去!

  傅元昔等人走了才敢去撿起她家的電話放好,她心有餘悸道:「媽呀,這四大叔可脾氣可真大。」

  「什麼四大叔!」她媽狠狠給她來了一下,「那是你叫的嘛?你該叫四大伯。」

  傅元昔做了個鬼臉:「四大叔都不介意,你介意個啥?」四大叔這個名字多亮堂啊,都上電視廣告了。

  傅聚瀾背著無波慢慢往小店走去,天色已晚,月初之夜,沒有月亮的探頭,村裡的小路隱隱約約,不甚清楚,好幾次他都要停下來仔細辨認是路道還是小溝。

  「大表哥,媽媽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過了許久,背後的無波終於開口問道。

  終於問了,傅聚瀾心底鬆了一口氣,肯開口問就是好事,他沒回答,反問道:「無波怎麼會這麼想呢。」

  「因為媽媽都不來接我回去啊,媽媽說話不算數,我都長高了。」

  傅聚瀾是知道和樹比高的事,他便笑道:「無波真是個傻瓜,你長高了,難道小樹就不會長高?」

  無波一時被問住了,「那媽媽為什麼都不來看我?」

  「媽媽要忙啊,要忙著給無波掙錢買好吃的,買好玩的,買漂亮衣裳,還要送無波上學,你說媽媽辛不辛苦?」傅聚瀾慢慢地開導無波。

  無波想了想,小聲地說道:「我不想要好吃的,也不想不要漂亮衣裳,我想要媽媽。」

  「無波不想要好東西?可是媽媽想給無波好的啊,因為無波是她的好孩子,對不對?」傅聚瀾有一把好嗓子,無波很容易就聽進去了,心裡的不快樂漸漸平息,他繼續說道,「媽媽她也是外公的孩子對不對?她也想要外公陪著對不對?可是她是大人啦,要掙錢養無波呀,還要掙錢孝順外公,將來無波長大了,也要掙錢孝順媽媽和外公的,懂不懂?」

  「懂,老師說過的。」

  「媽媽想陪外公,可是沒有時間,那無波可不可以幫一下媽媽?」

  無波抓著傅聚瀾的肩膀,探出小腦袋,急切地問:「怎麼幫?」

  「幫媽媽陪陪外公啊,」傅聚瀾笑道,「你想啊,如果沒有無波,外公一個人,多孤單啊,對不對?」

  無波想了想,點頭。

  「那無波就多陪陪外公唄,就像無波一個人想要媽媽陪一樣,外公一個人的時候也想要有人陪的啊。」

  「可是,外公是大人了啊……」

  「大人也不想一個人呆著啊,你看那邊,」傅聚瀾指著小店門口的幾個人,「他們這些大人晚上為什麼喜歡來這裡喝茶,知道不?是因為他們也不想一個人呆著,出來找伴兒玩兒的。」

  無波恍然大悟:「原來大人也怕一個人的啊。」

  「就是,大人也怕一個人的。」傅聚瀾又進一步說道,「無波如果回家了,外公就要一個人了,那他多害怕啊?還有小表哥,你回家了,就沒人幫他做作業了,就沒人跟他比賽丟石子了,他會哭鼻子的。」

  「男子漢哭鼻子,羞羞!」

  「對啊,羞羞!無波不想小表哥羞羞吧?」傅聚瀾乘勝追擊問道。

  「不想。」

  「那無波就留這裡陪陪小表哥吧?媽媽現在太忙了,等她不忙了,她就會來看無波了,要是她不來,如果無波做個乖孩子,我們就讓外公帶無波去找媽媽,怎麼樣?」

  無波驚喜地望著傅聚瀾:「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要看無波是不是個乖孩子了。」

  「我乖,我是乖孩子!」無波嚷嚷道。

  小孩子就是很單純,只要找到了方法,很容易就哄回來了,逛了一圈,無波回到家時已經不再想著媽媽為什麼不來接她回去了,而是想著怎麼樣才能做一個乖孩子,她從傅聚瀾背上滑下來,對傅聚瀾揮揮手,說了聲大表哥再見,然後就撲到外公懷中,緊緊地抓著外公的衣服,說:「外公,我今晚要跟你睡!」

  傅清庭僵硬的身子終於鬆懈了下來,他撫摸著無波的小腦袋,說:「你不怕我打呼嚕了?」

  「啊?」無波忘了這茬了,她想了想,說,「那,外公你可不可以等我睡了再打呼呼?」

  傅清庭哈哈笑了起來:「好,就等無波睡了再打呼呼。」

  無波也跟著憨憨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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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改姓

  現在獨生子女越來越多,把外孫女的戶口安在自己家這種事早已不鮮,但在古平村這種保守的村子來說還是頭一遭,因為這不僅是辦理遷戶手續那麼簡單,還涉及到是否要入族譜,這可是大事,傅清庭當然想把無波當成親孫女那樣看,可這到底是大事,不是他一個人能做決定的,他斟酌了好幾天,拿著無波的戶口證明去找村子去了。

  傅清序沒料到傅明心能這麼狠心,他也為難起來,這村好幾十代人的族譜裡,可都沒有外孫入譜的記載,他可不想在他這裡破這個例。

  「老大,你看讓無波跟咱們姓,怎麼樣?」傅清庭想了好幾天才將斟酌許久的想法說出來,他估計著老大雖古板但心軟的個性最多會猶豫幾天罷了,不成想傅清序當下就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為什麼不行?無波可是我嫡嫡親孫,老八家那樣都可以,怎麼我們家就不行?」

  「清棟家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說好了不再提這件事,你老痴呆忘了?」傅清序難得發火,板起臉來訓斥道,「改姓可是大事,你問過江家那邊人的意見了?別人好好的孫女怎麼就捨得給你?你看那邊沒人出面你就當人家家裡沒人?真改了姓,將來無波還不得讓人家戳脊樑骨說忘本,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傅清庭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聽老大訓話只是嘀咕了幾句,打消了那個念頭,但心仍有不甘:「不上族譜可以,那武館的事怎麼說?」

  傅清序沉吟半天:「容我想想再回覆你。」

  傅清庭自然不滿意,但老大說會考慮就會認真考慮,他再耐心多等幾天好了,這幾天正好可以給無波辦手續。

  傅聚穎後來知道了這件事,大嘆可惜,傅聚瀾打趣他說難道小表妹改了姓跟他變得更親嗎?傅聚穎翻了個白眼,覺得大哥今天怎麼笨?無波改了姓,就是傅無波了,就可以一起上武館了,那不是更親是什麼?

  「你這樣說,無波不就是跟武館裡其他師姐師妹一樣沒什麼不同了?」傅聚瀾目光閃了閃,「別到時候改了姓你還覺得不夠親,乾脆把無波當成親妹妹來帶好了。」

  「親妹妹就親妹妹!」傅聚穎雙手叉腰,「我就跟無波親,怎麼了?」

  傅聚瀾搖頭:「沒怎麼,看老四爺知道了不把你的腿給打折了,無波變成了你的親妹妹,那無波的親爺爺是老四爺呢,還是我們爺爺?」

  傅聚穎想到無波練功時他去找她玩時老四爺投過來狠辣的眼神,小身板抖了抖,立刻沮喪了:「那、那怎麼辦啊……」

  傅聚瀾眨眨眼:「親妹妹不行,不是還有其他妹妹嘛。」

  傅聚穎開始沒明白:「什麼其他妹妹……哦,哦哦!乾妹妹!還是大哥你厲害!我就找爺爺去!」

  找爺爺還不如找媽媽呢,傅聚瀾想著,沒忍心打擊傅聚穎的熱情,讓他發揮子的優勢,看能不能爭取多個妹妹吧,而且他也想借由這件事來確認一些事情。

  無波還是沒改姓,外公問她想不想改名字的時候,她立刻就搖頭了:「爸爸說帆帆叫做江無波,江上無波,一帆風順,好名字!」

  江上無波,一帆風順,傅清庭低喃了一遍,目放異彩,好名字,的確是個好名字,改成傅無波反而不美,罷了,罷了,既然天意如此,就當給江華成那個短命鬼留點根吧。

  不改姓,自然不能上族譜,不上族譜,這上武館就沒辦法名正言順了,任是傅清序想偏心幫忙,無奈村中好幾位老人都不喜族規有損,這件事再一次被耽擱下來了,名義上是再多加考慮考慮,傅清庭卻在多次努力爭取無效之後淡了這個心思,將心中的不甘全部都化成教導無波的動力,一改往日放牛吃草的做法,對無波的教導狠抓起來,較之前嚴厲了許多。

  無波被打腫了幾次掌心之後,才漸漸收了以前不求上進的心思,傅清庭這才稍微滿意。

  要說最無辜的,當屬傅聚穎無疑,他本來就是為了湊熱鬧才過來跟無波一起練功的,但傅清庭為了糾正無波的態度,本著近朱者赤的想法,對傅聚穎也嚴厲起來,傅聚穎叫苦不迭,他在家被老爹訓,在武館被師父訓,來無波家找無波玩還要被老四爺訓……之前纏著爺爺要認無波當乾妹妹的事沒成功,被他爹罵了一頓不說,老四爺也不知道怎麼就知道了,那天硬是讓他在腿上綁了兩個料紮了三個小時的馬步,害他差點要爬著回家……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明明無波跟他這麼好,所有人都那麼喜歡無波,為什麼就不能認做乾妹妹?他才不理他們呢,在他心裡,無波就是他妹妹,比親妹妹還要親的妹妹。

  無波上三年級的時候,傅聚瀾和傅元森到了鎮上的初中去上學了,鎮上離得遠,古平村的學生都住校了,練功也由村裡的武館改到鎮上的大武館裡,由村裡派去的師父統一指導,週末才能回家。無波上二年級的時候其實就不必傅聚瀾每天接送了,只是傅聚瀾跟自家小弟一樣,喜歡與無波親近,依舊帶著無波上學回家,他去鎮上唸書,頭號不捨得的自然是無波。最初幾日,她一個人上學回家還真不習慣,沒人跟她說話,熟悉的小路空蕩蕩的,她心一慌,抓著書包拔腿就跑。

  「無波!」熟悉的聲音在後面傳來,「跑這麼快做什麼?」

  無波驚喜地回頭,看到大表哥站在身後,立刻跑過去拉住他的手,喜出望外道:「大表哥,你怎麼回來了?」

  「第一週上學,提前放假。」傅聚瀾從包裡翻出一包零嘴兒遞給她,無波喜滋滋地接過來拆開就吃。

  「大表哥真好!」她嘴裡裝得鼓鼓的含糊地說著。

  傅聚瀾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少來,你就光惦記著吃的了吧。」

  無波努力把嘴裡的東西吃下去,外公管得嚴,怕她吃多零食不吃飯,都不給她買零嘴兒,害她見到零嘴兒就饞得直流口水,她張嘴就要再咬上一口,然後捂著嘴巴「哎喲」叫起來。

  「怎麼了?」傅聚瀾關切問道。

  無波伸手在門牙上推了推,一臉苦惱:「牙痛了,大表哥,我要像小表哥一樣掉牙齒了嗎?」

  傅聚瀾讓她張嘴仔細看了一下,又伸手動了動,然後一臉肯定道:「應該是了。」

  無波立刻用雙手摀住嘴巴:「不要,好醜哦。」

  「會長回來的,」傅聚瀾安慰道,「你可不能在小表哥面前說丑,小心他揍你。」

  已經揍過了……無波當然沒說出來,她吃完了零嘴兒,把袋子往兜裡一塞,隨後自然而然地又去牽傅聚瀾的手,抬頭看他:「大表哥,初中好不好?」

  「當然好。」

  「有好玩的嗎?」

  傅聚瀾微笑:「以後無波去了就知道了。」

  又是這麼說,無波皺起小鼻子,大人都喜歡對小孩子說這。

  兩個人手牽手往回走,到了無波家,無波從衣領里拉出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開了門,剛進了院子,傅元森就從隔壁樓上探出腦袋來叫道:「我正說你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原來又是去接這個小鬼了。」

  這話當然是說給傅聚瀾聽的,傅元森和傅聚瀾二人雖然一個是小叔叔一個是大侄子,卻剛好同歲,傅元森只比傅聚瀾大三個多月,兩個人從學前班開始一直同班,在武館裡也因為資質相當而在同一個連功班,關係一直比較好。

  「小舅舅,你也回來啦。」無波機靈地打問了聲好。

  傅元森哼了一聲,輕巧地翻了個身,從樓上跳到這邊的院子來,這個動作這三年每天早上他都要做上一次,都能翻出武功心得來了,他雙手夾起無波的小臉蛋隨意揉捏著:「說了不許叫我小舅舅!」

  「團凳丟丟(元森舅舅)~」無波口齒不清地說著,傅聚瀾趕緊拍開傅元森正在捉弄的手。

  「就知道你會心疼!」傅元森抱怨了一句,又看向無波,「怎麼樣,早上沒了我提醒你們,你和阿穎有沒有被罵?」

  無波想了想,說:「外公不罵我。」

  不罵她,那就是罵傅聚穎了,傅聚瀾和傅元森同時想到了這一點,看來這四大叔(老四爺)依舊很護犢,也虧得是傅聚穎缺心眼兒的,換了別個,非要跟無波計較的。

  「這周阿穎休息不用練功吧,你們要去哪裡?」

  說到這個,無波立刻蹬蹬蹬跑進房獻寶般拿出一個工具:「我們要去打鳥兒!」

  她拿的正是用樹丫和膠條簡易做成的彈弓,鄉下孩子哪個小時候沒玩過這個?傅聚瀾明眼看出這個舊彈弓是去年自己幫阿穎做的那個,阿穎當時還寶貝得晚上都抱在懷中睡覺才行,甚至還藏在書包裡帶去學校炫耀呢。

  「打鳥兒?」傅元森挑眉道,「去哪兒打?打什麼鳥兒?」村裡封山育林,好幾年前就有規定不能打鳥兒了,雖說這彈弓比不上氣槍,確是有一定殺傷力不錯,應該是不許拿來打鳥兒的吧。

  「不是真的鳥兒,」無波趕緊解釋,「是武館邊的那些啊,那些。」

  傅元森想起來了,忽然來了興致,他有好幾年沒玩兒這個:「什麼時候去,我也去,阿瀾,一起去。」

  傅聚瀾看無波瞪得圓圓的眼睛,慢慢地點頭。

  無波卻急了,這怎麼行呢?她就一把彈弓,那麼多人去,到時候怎麼打啊?

  無波說的打鳥兒,並不是真的鳥兒,而是武館為了低年齡學生訓練而用木頭雕刻的木鳥,這些木鳥長約三十釐米,高約二十釐米,一排共十個,高高地掛在武館外面的大樹上,側面翅膀上的有小洞,訓練者往木鳥投擲飛鏢,打中木鳥者合格,擊中小口的者優勝。

  兩個小鬼哪裡來的暗器,實在是無波丟石子已經丟了三年,家裡的院子對她來說已經小了,加上單單丟石子有點無趣,傅聚穎便想出讓無波用彈弓拿石頭來這裡「打鳥兒」這一招。開始無波並不感興趣,怎麼耍都還離不開丟石子,但試過一次後就覺得有意思了,因為木鳥是空的,很輕,風一吹就會動,往往瞄準了打出去卻打不中小洞,難度比在家裡往瓶口丟石子大多了,加上要和小表哥比賽,她玩得很開心。

  看過傅聚穎示範了一次,傅元森覺得簡單,他拿了彈弓,放好石頭,舉起來,瞄準,放手——登!打中了木鳥,沒中小洞,他又試了一次,還是只能打中鳥身,沒中小洞。

  傅聚瀾接過彈弓,打了三次,也是只打中了鳥身,沒打中小洞。

  真是邪門了!兩個大對視了一眼,當初他們拿暗器練了好幾個月呢,怎麼現在準頭都沒了?

  「嘿嘿,無波,輪到我們了,上!」傅聚穎樂開了,「讓哥哥們看看我們的厲害。」

  正在撿石子的無波就為難了,傻傻地看著傅聚穎:「不是哥哥們,是大表哥和小舅舅。」

  大表哥和小舅舅!傅元森怒了,他才不是小舅舅呢,他比傅聚瀾這個大表哥還要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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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意外

  不是傅元森看不起無波,他知道無波這兩年多快三年來天天丟著石子玩兒,他沒太當回事兒,就無波外公那不肯打罵的態度,無波再有出息也不會厲害到哪兒去,所以他不以為無波能把石頭射到洞裡,可結果是他先驚訝無比地看著傅聚穎五射四中鳥身,二中洞口,然後再瞠目結舌地看著無波三射三中——打中的都是洞口。

  「無波,乖無波,」傅元森捏著無波的臉蛋,滿心嫉妒不甘,「告訴舅舅,你怎麼能射中的。」

  他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怎麼能射中?自然是日積月累練出來的,就簡簡單單地丟丟石頭能有這種效果?可他一想,天下武功,哪一宗哪一派不是靠著一招一式苦練出來的?不要看手可裂石之功威猛,也是由日日月月不懈地以手劈磚血練而成的,練武大忌好高騖遠,貴在堅持,這簡單的道理進入武館第一天師父們就對他們說了,而無波外公正是不折不扣地把這個普通而寶貴的道理教給無波,不管無波現在能不能明白。老爺子果然是老爺子,傅元森暗暗佩服,又隱隱地羨慕起無波有這麼好的師父教導來。

  同樣感慨的是傅聚瀾,看樣子,傅清庭對無波肯定是有了很好的打算的,這個打算是他預料不到的,值得一提的是,無波人雖然小,但勝在乖巧聽話,就算心裡有抱怨,還是會認真去做,當初她覺得丟石頭很無聊,每天還是會認認真真地完成她外公下達的任務,不僅如此,她覺得自己做不好的時候,還會再重新做一次,這樣的態度堅持下來,導致她今天給人眼前一亮的驚喜,假以時日,她肯定比古平村的同齡人更有建樹。

  傅聚瀾想到這兒,面上多了幾分喜氣,揉了揉無波的頭髮:「好好練,回頭把你小舅舅打趴了。」

  「喂喂喂,怎麼說話的呢,」傅元森不高興地瞟了一眼過來,「別太高看你們家無波了,她再厲害,還能翻天了不成?」

  你們家無波?傅聚瀾哼了一聲,笑道:「我們家無波,當然能翻天了。」

  傅聚穎自然跟著點頭,恨不得將無波捧得高高的,末了又補充一句:「無波不行,不是還有我嗎?元森叔,你等著吧,我以後準能贏你。」

  「哼哼哼,看你牛皮都吹上天了,」傅元森一臉不屑,「好,我等著看你們多厲害。」

  無波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傅聚瀾的話她倒是記在心裡了,她點頭道:「好,把小舅舅打趴。」

  那認真的小樣兒直把傅元森氣惱了,又伸手去捏無波的小臉:「我可是你舅舅哦,你怎麼不幫我把你大表哥打趴?」

  無波搖頭:「小舅舅你壞,我不幫你。」

  「我怎麼壞了?」傅元森橫眉怒目。

  「你捏我!」無波伸出小手指指著傅元森,理直氣壯道,「你就是壞!」

  不提傅元森因為無波的話有多苦惱,扯了笑拚命哄無波開心,傅聚瀾叮囑傅聚穎不要整天想著玩,別帶無波做危險的事,讓他好好唸書練功,做好哥哥的榜樣,傅聚穎聽這話耳朵就快聽出繭子來了,再三保證,回頭又拉著無波玩兒別的去,一轉眼就把大哥的話留到了腦後。傅聚瀾只能吩咐無波要看著點傅聚穎,別什麼事都順著他。

  在古平村裡,無波最在意的人是外公,最想親近的人是大表哥,最喜歡的人還是小表哥,雖然外公和大表哥的話她都聽,可那些叮囑在傅聚穎的引誘和鼓吹之後,往往都被放到了第二位,所以傅聚穎每每犯錯的時候,往往能在附近看到無波的身影,他闖禍,她有時候跟著闖,有時候幫忙把風,儼然是他忠誠不二的小跟班。

  闖禍,是需要看運氣的,無波的運氣不好,同樣的事傅聚穎做了什麼事都沒有,輪到她的時候,意外就發生了。

  武館的儲藏室放著很多棍子,練習棍法用的,平時不用時整齊地疊放在角落裡,傅聚穎心血來潮,玩心一起,休假的時候帶著無波和幾個夥伴從窗戶中進了儲藏室,爬上棍子堆裡,從上面踩著一根棍子滑下來,如同踩了滑板一般,很是刺激,其他小孩也跟著玩了一通,都覺得好玩,紛紛多玩了幾次,無波看著被弄亂的棍堆,雖然猶豫,可止不住傅聚穎的鼓勵和遊戲的引誘,她素來膽大,雖然沒玩過,還是爬了上去,踩了一根,往後一蹬,骨碌骨碌地往下翻——拐到手了!她不知道其他人在武館裡都練過類似的功夫。

  無波嗚嗚嗚地哭著被外公送到了村裡專門治跌打骨傷的武醫家中去正骨,而罪魁禍首傅聚穎自然也跟著去了,哭得比無波還慘,好像傷到手的是他一般。

  「哭哭哭,我都沒揍你,你哭個屁!」心疼外孫女的傅清庭看到傅聚穎這個跟屁蟲就沒好氣,真想一掌把他拍回他家去,眼不見心不煩!

  「嗚嗚嗚,無波……表妹……手斷了……」

  「誰的手斷了!」傅清庭一腦門的老筋都浮起來了。

  「小表哥,無波手不疼了,不要哭。」無波忍著疼,扯了個難看的笑臉安慰傅聚穎,傅聚穎心裡更加著急,也更加氣自己。

  「老八,你可不能含糊。」傅清庭把無波交給一個面慈目善的同他差不多年紀的老人手裡,傅聚穎也跟著說道,「八叔爺,你要把無波的手治好啊,我……我會幫你捉很多很多蟬子的。」

  傅清棟讓無波坐在椅子上,輕輕拉起無波傷到了的右手摸了摸,抬頭給了傅清庭一個沒事的眼神,然後轉頭對傅聚穎笑呵呵道:「阿穎,現在就秋天了,哪裡還有蟬子給你捉?」

  傅聚穎一愣,想了想:「那、那……我幫你洗罐子!」

  「那我的藥罐子豈不是都要被你摔壞了?」傅清棟看著無波,問道,「你說對不對啊?小姑娘。」

  無波覺得眼前這個留著長鬍子的爺爺看起來很舒服,眼睛一直彎彎地笑著,她不自覺就說道:「我不叫小姑娘,我叫無波。」

  「哦,你叫無波?」傅清棟輕言細語地順著無波的話說道,一邊牽著無波的手輕柔地捏起來,「你是第一次來我這裡吧?知不知道我是誰啊?我是你外公的……嗯,堂弟,所以你也要叫我一聲外公哦。」

  「外公?」無波不解地看向自己家的外公,她已經有好多個外公了啊,外公,大外公,小外公……這個外公又是哪一個啊?

  「對,你要叫我八外公哦。」

  「你排第八嗎?」

  「對,你外公排四,我排八。」

  無波想了想,問:「那你叫八外公,我外公是不是應該叫四外公?」

  傅清棟看著傅清庭一臉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吃癟樣子,頓時覺得好笑,之前老四說要把外孫女改姓入譜遭到反對時,他沒少受老四的白眼,其實他也覺得不公平,自己過繼的孫子能入譜,老四的親外孫卻不能,他沒見過無波,可心裡一直就對這個孩子抱著一種內疚感,現在一見,無波濃眉大眼,粉嫩可愛,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喜愛,便比平時更多了幾分耐心,誘著無波跟他說話,分了她的注意力,一邊仔細尋著錯骨之處,啪嘰一聲正了骨,無波甚至沒感覺到疼。

  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沒那麼嚴重,可小孩子骨頭未成形,馬虎不得,傅清棟又給無波上了藥,裹起來,仔細吩咐了傅清庭注意事項,才放人回去。

  傅明睿聽說傅聚穎帶無波去玩出了事,差點把手上的杯子當暗器打出去,還是傅朝顏好說歹說才熄了火氣,他帶著傅聚穎親自上門給傅清庭認錯,最後還罰傅聚穎去武館做衛生一個星期——武館那麼大,每天要清洗的器具那麼多,傅聚穎叫苦不迭。

  傅聚瀾週末回家的時候聽說這件事,立刻去看無波,無波右手吊在胸前,正無精打采地拿左手往水缸丟石頭呢。

  「大表哥,你回來啦!」一看到傅聚瀾,無波立刻高興起來。

  傅聚瀾仔細問了她右手的事,點了點她的額頭,黑著臉道:「都讓你別跟阿穎去瘋,你不聽話!」

  無波知錯地垂下腦袋:「都是我不好,沒練過就去玩,下次……下次再也不會了。」言談之中完全不見對傅聚穎這個帶頭人的埋怨,傅聚瀾聽了多少有些安慰,也有些惱火,一個孩子懂事到不知道抱怨,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這傷要木瓜葉來敷吧?回頭讓阿穎把我們家的那顆摘了過來給你。」傅聚瀾吩咐道。

  無波很驚訝:「木瓜葉可以治病的嗎?」

  「不是治病,是治骨傷的。」傅聚瀾糾正她的錯誤。

  「大表哥,你懂好多哦。」無波羨慕道。

  傅聚瀾動動嘴,正想說話,無波又開口搶先說道:「我長大了也會知道這些的,你想這麼說吧,我就知道!」她一臉「我猜對了吧」的表情,傅聚瀾不知道為什麼,陰霾的心情終於變好了點。

  手還沒好,日子照舊,無波還是要丟石頭,傅聚穎還是要去武館,傅聚瀾還是去初中,但也有不一樣的事——傅元昔要嫁人了,嫁給鄰村九垌村的傅隋鋒。

  無波不太明白嫁人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元昔小姨要離開這裡,搬到九垌村去住,她一想到不能看到小姨了,悶悶不樂了好幾天,最後被傅聚穎哄回來了,才好奇又不捨地看小姨準備婚事。

  「無波,你以後會不會想小姨?」傅元昔抱著無波問道,眼睛卻是望著自家老娘傅社雲看,「小姨以後不住這裡了,要是想無波了可怎麼辦?」

  「那就回來看無波呀。」無波老實地回答。

  「如果小姨沒時間回來呢?」傅元昔又問。

  無波想了想,為難道:「那無波就去看小姨吧,可是……小姨你要打電話過來跟我說才行哦……而且,要等我學會騎車先哦。」

  其他人都會騎自行車了,小表哥也能踩著他家的大號自行車滿村子跑了,無波家沒自行車,本來要借小表哥家的來練的,可剛好手受傷就耽擱了,她聽說去九垌村走路去挺遠的,還是等她會騎車了再去吧。

  「你說的啊,以後想我了要來看小姨哦。」傅元昔重複道,又朝傅社雲那邊看去,那幾眼差點沒讓傅社雲炸起來,這閨女太不像話了,只有閨女回來看娘的,她想讓老娘去看她不成?

  終於到了大婚那天,傅元昔穿了一身紅被傅隋鋒抱著坐進了白色的汽車裡,隨著刺耳的鞭炮聲開走了。

  大人們都在忙,無波坐在桌子前用著左手費力地吃著,平時都是外公或小表哥夾好了菜放到她碗裡,她拿勺子勺起來吃就好了,現在沒人在旁邊,她左手拿筷子不方便,一頓飯吃得滿頭大汗,好不費勁。

  「真笨。」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無波納悶地回頭看過去,覺得這個人可真眼熟。

  「不記得了?」對方白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真夠笨的!」

  「你……」無波眨眨眼,呆住了……傅靖以?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10
第17章 很熟

  無波每十天就要去換一次藥,這是第二次去換藥,看病的人比較多,傅清棟一邊給人摸骨,一邊探出腦袋來,讓無波在邊上等一下。外公跟旁邊的人搭上話聊起來了,無波坐著悶便四處溜躂,這裡說是醫館還不如說是從家裡隔出一個偏廳來專門給人看病的,有道門通到隔壁房間裡,無波晃過去,眼尖地看到裡面的房間裡放了兩個大架子,上面滿滿都是書,書架下面搭著一張小床,上面躺著一個小孩兒,臉上蓋著本書,看不到是誰。

  村裡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在學校裡都見過面了,無波想不出這個人是誰,她猶豫著要不要打聲招呼,那個人已經聽到聲響,伸手拉起書看過來,然後白了她一眼,又將書本放下。

  無波「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掀起書本用力地盯著那個人的臉看:「傅靖以,你怎麼會在這裡?」

  傅靖以拍開她的手,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閉上眼睛。

  「你也生病啦?」無波推了推他。

  「……你才病了。」半天傅靖以冒出一句。

  「我是病了啊,手折了。」無波動了動吊在脖子上的隔壁,「問你呢,怎麼會在這裡?你看的是什麼書?都是花花草草。」

  傅靖以坐起來,從無波手裡奪回書:「我住這兒不行嗎?」

  「原來這是你家啊,我才知道。」無波也不管他生不生氣,湊過去翻開那本書,看著上面的圖案仔細辨認:「三七……」好奇怪的書,有很多花草的圖片,很多都是她沒有見過的,「咦,荷葉,味苦辛微澀,性涼……這不是村裡藕塘裡的藕葉嗎?怎麼叫荷葉啊?」

  「你叫江無波,別人叫你江帆帆的時候怎麼你也答應?」傅靖以白著一張臉說道。

  無波想了想,奇怪道:「我叫帆帆,不叫江帆帆……不過,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我怎麼不知……」傅靖以忽然住了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自己說給他的,那本小人書上面也寫著呢,他怎麼不知道?看她樣子已經想不起來那本書的事了,他惡作劇地等著看她什麼時候想起來,如果她想不起來,那他就……

  雖然兩年不見,但無波還記得這個人古怪的性子,她沒太在意,又繼續翻著那本書,好奇地問:「傅靖以,你看這本書幹嘛用呀?」

  傅靖以本來想回一句「我看什麼書關你什麼事」,話臨出口,他忽然想到,在這個村裡,有哪個人會這樣跟他說話的?很理所當然地問著,好像問著學校那些人一樣,但問題是,現在是他啊,他傅靖以啊,村子裡學校裡除了爺爺,估計沒第二個人會喜歡他,更何況之前他還經常捉弄她,還有她那個所謂的笨蛋小表哥,她不討厭他才怪……

  傅清棟給無波換藥的時候,無波一直盯著他的臉看,把老人家看得很不舒服,他摸了摸臉,問她:「八外公臉上是不是沾了東西?」

  無波忙不迭的地搖頭。

  「那你為什麼盯著我看?」傅清棟又問。

  無波這才小聲地說:「你是傅靖以的爺爺吧?可你和他一點兒都不像……」

  傅清棟往門口那邊看了一眼,「你認識我們家靖以?」知道無波之前跟孫子同一班,而且還發生了一些不怎麼好的事,傅清棟笑道,「無波,算起來,靖以還是你表弟呢,你是表姐哦,要讓著表弟點兒,表弟身體不太好,知道嗎?」

  無波眨巴眨巴:「表弟?表哥表弟的那種表弟?」

  傅清棟被逗笑了:「不是表哥表弟的那種表弟,還有哪種表弟?」

  無波趕緊看向自己的外公,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頓時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那小表哥和表弟是什麼?」

  傅聚穎和傅靖以是什麼?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同學關係,還有同宗的堂兄弟關係。

  無波整個世界差點塌了,她好像有點明白電視裡經常說的「打是情罵是愛」是什麼意思了,大概就是小表哥和……嗯,小表弟這樣的情況吧,見面總是要打一架才行,不然感情不會好。

  第二天見到小表哥,無波沒告訴他傅靖以回來的事,他們感情那麼好,他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可過了幾天,傅靖以去了學校,小表哥那驚訝的反應又讓她很迷糊,怎麼小表哥好像才知道的樣子?應該不是,她搖搖頭,應該是她想錯了,小表哥那不是驚訝,而是高興,高興傅靖以回來了,他們又可以親親熱熱地打架了,一定是這樣的!

  果然,沒過兩天,他們又對上了,雖然沒打上,但也差不多了。

  無波從他們狠狠盯著對方的眼神及毫不客氣的對方當中看到了流轉於二人之間的濃濃情感,原來……外公說過他就是跟其他外公從小打到大的,感情越打越好,就是這樣啊,兄弟情誼!

  若是傅聚穎和傅靖以兩個人知道無波是這樣看的,鐵定要被氣死不可,萬幸無波沒有直接對他們說,而是對傅聚瀾說了她的想法。

  聽了小丫頭鄭重其事的推論後,傅聚瀾難得地開懷大笑,不知道阿穎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應該狠狠在她頭上敲一記吧,至於那個傅靖以,他印象不多,而且……也不好多說。

  傅聚瀾告訴無波,這樣的話不要對其他人說,留在心底,「你就等著看,究竟他們是不是好兄弟吧。」

  無波皺皺小鼻子,也糊塗了,大表哥和小表哥並不打架,一般都是小表哥動手,大表哥一招就化解了,根本打不起來,他們的感情也很好啊。

  「這人和人的關係,有很多種,每一種裡面又包含很多不同的東西,你要仔細地去想才會知道,」傅聚瀾一邊揉著腿,讓她儘量舒展開來,一邊說道,「比如說我和無波好了。」無波立刻扭頭看他,他笑著伸手撥正她的腦袋,「我是表哥,無波是表妹,對不對?」

  無波點頭。

  「可在我看來,無波還是妹妹,是我和阿穎的妹妹。」

  妹妹?無波瞪大眼睛,面帶興奮:「真的嗎?我是妹妹嗎?」

  「那當然。」傅聚瀾保證道,「以後有誰敢欺負我們無波,我幫你去揍他。」

  「嘿嘿。」

  得了保證的無波一連高興了好幾天,走路都帶著風,這讓某些人很是看不順眼。

  「你撿到錢了?」

  無波看著放學後唯一一個跟自己一樣回家而不是去武館練功的傅靖以,察覺到他臉更加白了,穿得也有點多,反問他:「你又生病了嗎?」

  這是無波第二次這樣問他了,傅靖以有些惱怒,他打小身體就不好,學校和武館裡都知道,他愛去不去,她這麼問,偏偏還裝作關心的樣子,肯定是故意的,她是在笑話他是病罐子!

  「你怎麼不跟表哥說呢?」無波又問。

  傅靖以一愣,跟傅聚穎說?「說什麼?」

  「說你生病了啊?」傅靖以一聽,火氣又上來了,難聽的話剛要出口,又聽到她繼續說道,「把你們打架的日子推後嘛,等你病好了再打也不遲。」

  「打架是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的?」他沒好氣道。

  「怎麼不是?」無波一臉理所當然,「反正你們都那麼熟,說一聲不就可以了,嗯,咳咳,傅聚穎,大爺我今天不舒服,鬥得不爽,明天身體爽快了再來比試,這樣。」

  傅靖以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語氣學得是挺像的,可他和傅聚穎不是這種熟啊。

  「哎,後天星期六我們要去烤紅薯,你要不要去?」無波又說道。

  她這是邀他去?傅靖以馬上警惕起來,他可沒少給人騙著去幹這個幹那個,結果讓他等老半天也沒等到人,他可不會上當。

  「去不去嘛?反正你在家也是看那些書,少看一天沒關係的,」無波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表哥也歡迎你來哦,後天我過去換藥了,跟你一塊兒去就這樣說定了。嗯,我走這邊,拜拜,要記得哦,說定了。」

  傅靖以心想,傅聚穎歡迎他?騙誰呢,他才不會去呢。

  無波則是想,哎呀,忘了問傅靖以他喜歡吃黃芯的還是紫芯的了,回頭問問小表哥去。

  無波完善回去忙著找紅薯,結果忘了把這件事跟傅聚穎說了,第二天傅靖以請假沒來,她也想不起來要說。

  到了星期六,無波照例跟著外公去了傅靖以爺爺那裡換藥,換了藥,無波就直接去找傅靖以,那傢伙又躺床上睡覺呢。她拿開他的書,瞪著他,他瞇著眼睛瞪回來,兩個人對視許久。

  傅靖以首先敗下陣來:「幹嘛?」

  「去烤紅薯啊?」

  他慢慢坐起來,咳了咳,說:「我才不去。」

  無波看著他:「為什麼不去?」

  「烤紅薯有什麼好的,我才不稀罕,」傅靖以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要是我,我就烤魷魚、肉丸來吃,澆上麻油,那才叫好吃,就你們的紅薯,我才不想吃……」

  「你家有魷魚有肉丸?」無波打斷他的話問道。

  傅靖以哼了一聲:「那當然,多著呢,想吃多少有多少……」

  「那你就去烤魷魚烤肉丸嘛,你烤你的,我們烤我們的。」無波催促道,「快去拿快去拿,不然我的紅薯要被他們吃光啦。」

  啊?傅靖以頓時僵住。

  烤紅薯的地方是在地裡,傅聚穎挑了塊砍了桿的玉米地,幾個人撿了樹枝和玉米桿子,用土塊圍了個小圈,生起火來,等小圈裡都熱乎了,挑了幾個紅薯靠在火堆旁邊煨著。

  「阿穎,無波怎麼還不來?」大胖問道,「紅薯都熟一邊了。」

  傅聚穎抬頭看了看:「那不就來了……那是誰呀?啊,病秧子!你來幹嘛?」他指著無波後面的傅靖以,手指抖啊抖啊抖,好不激動。

  小表哥,不用這麼高興吧?無波一邊感慨著自己的「明察秋毫」,一邊把傅靖以拉到跟前,然後對傅聚穎說:「來烤紅薯啊。」

  「誰讓他來的!」

  「我啊,」無波得意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叫,所以幫你叫了,感謝我吧?」

  不好意思叫?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紛紛看向傅聚穎,之前他不是一直跟他們說要對付傅靖以的嗎怎麼他就先背叛他們了?

  「誰不好意思了?」傅靖以大叫起來,「我巴不得一輩子看不到他呢,走走走!」

  傅靖以不樂意了,叫他來他就來,叫他走他就走,當他是誰啊?他偏不走!

  傅聚穎立刻盯著罪魁禍首:「無波,我們烤我們的紅薯,關他什麼事啊?」

  「可是……」無波的眼睛在火堆裡的紅薯溜了一圈,一臉為難,「他帶了魷魚和肉丸……」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包括傅聚穎的,魷魚和肉丸?誰敢把這個偷出來?那不是存心找爸媽打嗎?

  在眾人懷疑而炙熱的目光中,傅靖以慢慢地打開手上的塑料袋……

  吱——不知道是誰吸了一下口水。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7 14:10
第18章 彆扭

  燒烤盛宴當天回去傅靖以大病了一場,原因是吃了過於油膩的東西,腸胃受不了,傅聚穎起初還幸災樂禍,可後來聽說病范得特別嚴重後又有些惴惴不安,一方面是怕大人知道是他帶頭去烤紅薯會怪他,另一方面其實傅靖以本來不會吃那麼多的,是因為他的挑釁傅靖以才會拚命吃的,這種複雜的情緒一直持續了好幾天,無波終於忍不住問怎麼回事。

  傅聚穎別彆扭扭地說了一些,無波何其瞭解小表哥,立刻提議去傅靖以家探病,她去換藥好幾次了,跟傅靖以的爺爺很熟了,晚上散館後,她便拉著傅聚穎,帶著外公準備好的水果直奔傅靖以家。

  傅靖以有小朋友上門探望,這是傅清棟怎麼也想不到的事,孫子的個性他怎麼不知道?孤僻不合群,脾氣還不好,陰鬱易怒,除了有點小聰明考試成績好討討老師歡心,他實在想不出來會外頭人喜歡傅靖以,所以無波兩個的登門讓他很驚訝,他只是一愣,立刻歡喜地帶兩個小朋友上樓。

  「靖以,你的小朋友看你來了。」

  傅聚穎跟在後面,暗自嘀咕,傅靖以才不是他的朋友呢,他是來……是來笑話那個病秧子的。

  進了房間,傅靖以側著身子背對著他們躺著,沒有動靜,傅清棟重複說了一次,他還是沒動,好像睡著了一般。

  叫你來!叫你來!傅聚穎懊惱地等著無波,無波則看著傅清棟,傅清棟多少有些尷尬,又不願意強行去叫。

  無波看著傅靖以,咚咚咚跑下樓,傅聚穎自然也跟著下去,傅清棟遺憾地嘆息,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傅清棟嘆完氣,正要安慰安慰傅靖以,又聽到腳步聲咚咚咚地跑上來,他差異地看著無波又跑進來了,手上拿著一個蘋果,直接跑到傅靖以床邊,伸手過去。

  「喏,蘋果給你,洗好了。」

  身後傅聚穎將剩下的一大袋遞給傅清棟,傅清棟莫名其妙地接過來,敢情他們剛才是出去洗果子去了?

  「你不要?你不要的話,我自己吃了。」無波說完等了一會兒,當真張口狠狠咬了一口,啪嘰啪嘰地嚼起來,那津津有味的樣子讓傅聚穎看著忽然也有些饞起來了,就從剛給了傅清棟的袋子裡翻出一個,隨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

  「卡卡……」無波又咬了一口。

  傅靖以終於躺不住了,坐起來瞪著無波:「吵死了,比牛吃還起來吵!」

  無波眨眨眼:「牛吃蘋果的嗎?」

  傅靖以一頓,沒說話。

  無波就將咬了兩大口的蘋果伸到傅靖以面前:「你吃起來比我還大聲呢。」

  傅靖以又瞪了一眼,雙手抓過蘋果,狠狠咬了一大口,一大口,氣鼓鼓地嚼起來。

  無波輕輕推了傅靖以一下,傅靖以瞪回她,她又推了一下,他再瞪,她繼續推,他……爬起來,走過去,把地上那一大袋水果抱在懷裡,揚起下巴瞪著她。

  傅清棟看著他鼓鼓的腮幫子,不由得一笑,心裡又嘆起來,這孩子,究竟還是個孩子,就算心裡再怎麼沉,也有稚氣的一面。

  無波、傅聚穎和傅靖以三個人從這一天起,開始了別彆扭扭的關係,彆扭的當然不是無波,而是兩個男生,之前還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呢。

  傅聚穎不是很樂意,可無波很起勁啊,他本來不明白為什麼,跟傅聚瀾抱怨了幾句,傅聚瀾訓了他一頓,無波不能進武館,放學後就沒人跟她玩了,傅靖以經常不去武館,無波不正好有伴嘛,傅聚穎想了想正是這個道理,便忍下對傅靖以壞脾氣的不舒服。

  「只是,你也別讓無波跟那個傅靖以太好了。」傅聚瀾又這麼說,傅聚穎不明白為什麼,可傅聚瀾沒多說,只叮囑他注意點兒,他答應了,卻很茫然,這什麼樣才叫太好呢?

  傅靖以病好了,自然繼續上課,無波看到他進教室,拿著課本擋著臉,只露出眼睛上面一部分,對他嘿嘿地笑,傅靖以自然瞪了她一眼,才慢吞吞走回到座位坐下。

  沒一會兒,無波的小紙條就傳過來了,「今天一起回去啊。」傅靖以把紙條往文具盒裡隨便一放,沒理,沒過一會兒,身後被人輕輕捅了捅,又是一張紙條,「放學後跟無波一起回去。」這顯然就是傅聚穎寫的了,他一抓,往文具盒裡一放,還是沒理。

  可放學後,他還是跟無波一起回家,沒辦法,誰讓整個學校就他和她兩個人不去武館。

  無波問他有沒有去過武館。

  「去過,沒什麼好的,人多,又髒。」傅靖以隨口說道,「熱天在裡面就跟豬崽擠在豬籠子一樣。」他這話裡面雖有幾分誇張,可也說中了幾分,一個行政村裡就一個武館,幾個自然村的小孩兒、年青人都要去武館練功,武館就那麼點兒大,還要分不同練習區,連基本功的、連武器的、連對打的,那不是人擠人是什麼?夏天的的時候老房子不通風,練功時又流大汗,那股味道直接熏倒了第一天進武館的傅靖以,後來好幾次也是因為受不了這個味道而請假,所以他對武館的印象實在好不起來。

  「跟小表哥說的完全不一樣。」

  「他那個野猴子,本來就是那裡出來的,當然跟我不一樣。」

  無波嘟嘟嘴:「不許你說我小表哥的壞話。」

  傅靖以斜了她一眼,無賴道:「我就說,你能拿我怎麼樣?」

  無波舉起小拳頭:「我就……我就揍你,扒了你褲子,看你怎麼辦?」這個外公教她的,說學校有男同學欺負她的話就這麼對付他,如果是女同學,唔……外公沒說怎麼辦,讓她自己想辦法欺負回去。

  傅靖以瞪大眼睛看著她,無波自然也瞪大眼鏡看回去,怎麼樣?比瞪眼睛,她從來沒輸過哦。

  「那你來扒啊。」

  傅靖以慢吞吞來了一句,無波徹底輸了,真比起來,她的臉皮遠遠沒有別人厚啊。

  無波走路的時候喜歡隨手撿石子來打,看到什麼打什麼,傅靖以看了幾天也看出蹊蹺來,一問才知道無波練了好幾年了,他便要考驗無波的水平,隨便指著什麼就讓無波打,無波大部分能中,小部分沒中。

  傅靖以又指著一隻停在樹上的鳥兒讓無波打,無波看了看,一臉猶豫:「打了多疼啊,不打!」

  傅靖以卻肯定道:「反正你也打不中。」

  無波憤怒了,撿了一塊小石頭就打過去,沒打中,鳥兒飛到另外一顆樹上去了,她再撿一顆,再打,還是沒中……

  「我說了打不中的。」傅靖以得意道。

  無波自然不服氣,接下來不隨便打了,就光打鳥兒了,可怎麼打也打不中,那些小鳥太滑頭了,剛剛還在這個地方,一眨眼就飛到其他地方去了,瞄得再准也沒用……傅靖以在旁邊沒少取笑她,他越是這樣,無波越有幹勁……

  「嗯?」傅清庭看著無波打出去的石頭,有些驚訝,他還沒佈置下一階段的任務呢,她都已經練上了?不錯,有悟性,不愧是他的外孫女。

  他又觀察了幾天,覺得無波在「擊技」上已經走到路上了,接下來就是要長期地練習,他只需要從旁給予大方向的引導就好了,反倒是其他方面,僅僅打了個基礎,除了跟傅聚穎學了個勉強算是長拳的套法,其他什麼招式都沒學,拳掌功夫,落後於同齡人許多,是時候給她拔一拔了。

  因為小孩子骨軟,無波的傷好得很快,傅清庭還是不怎麼放心,跑去找傅清棟再三確認了痊癒後才真正決定要交無波手腳功夫。

  傅清棟也知道無波的事,見傅清庭這麼鄭重其事,試探地問了兩句,傅清庭也沒有瞞著,簡單說了說他的計畫。

  「我就這根苗了,沒別的指望,就盡力教唄,能學多少是多少,學好了,是我有福氣,學不好,那也沒什麼。」

  無關執著,無關成就,意在於取捨,盡心罷了。

  傅清棟頗有感悟:「這話也說到我心裡去了,我那孫子……你也知道,練武,我是指望不上了,幸虧還有著摸骨把脈的手藝可以教給他,就看他願不願意學了。」

  傅清庭驚訝道:「你想讓你孫子接這衣缽?」

  「兒子不願意,就只能指望孫子了,」傅清棟滿心惆悵,「總要有人接這活兒。」

  傅清庭默然,這武醫對武館來說何其重要,簡直是必不可少,要不對打比武失了手,那可怎麼辦?鎮上就一家醫院,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是……他記得老八的孫子是個不足歲的,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痛,幾年前還鬧出落水那一出,聽說留下了病根,不能吃苦,學醫可不輕鬆,不知道那小身板經不經用。

  傅清棟自然有他的考量,傅清庭一問起,他說了自己的想法:「靖以這孩子,腦袋是夠了,就差身子骨了,不過這是娘胎裡帶出來了,一時半會兒想養好,沒那麼容易,那我就養他個十年二十年,總能養好吧,我就不想我撐不到那個歲數。」

  「這光靠養可不行,」傅清庭也說了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會幾套養生的拳法嗎?帶他好好練練,指不定有用。」

  「最重要還是看心態,」傅清棟說著臉就沉了下來,「那孩子心思重,你不知道……頭半年跟我們都沒說過一句話,我那時候怕啊,生怕他以後就這樣了,還好……」

  傅清庭暗暗打量內室裡的傅靖以:「真看不出來……」

  「這段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傅清棟的目光卻是落在無波身上,她正拿著一片桑葉問著傅靖以什麼,「四哥,你這孫女,我挺喜歡的,你看,認個親怎麼樣?」

  傅清庭目光一閃,臉就黑了,好你個老八,主意竟然打到他家無波身上來了,很多年不打架了,皮癢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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