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重生】雙節棍與荷葉雞 作者:淳于流落 (已完成)

 
li60830 2018-3-26 14:10: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3 40992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49
第59章 迷茫

  比賽輸掉了,在這個當口,無波實在沒什麼臉面回傅家鎮,可傅清庭說讓她回家幫忙收拾東西,她拒絕不了,只能跟著回去了。

  回到了家裡,除了特殊人員,沒有天大的理由,所有未成年人必須去武館練功,無波也不例外,當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跨進武館,所有人轉頭看過來她,她心裡頓時一沉,總覺得大家的眼光很嚴厲,她低下頭,趕緊走到自己往常的位置上。

  傅元行很快收回了目光,繼續講解著今日的練功要點,分解演示了幾遍後,一揮手讓大家自主練習,他不動聲色地指導著學生的動作,慢慢地往無波這邊走來。

  無波老早就提防著了,見到傅元行靠近了,脖子一縮,臉上露出怯意來。

  傅元行內心嘆息,傅明儉也給他打過電話,他滿心糾結,若是真按照傅明儉的想法,那無波肯定倍受打擊,他實在不忍心再給無波增加壓力,一時間猶豫了。

  傅靖以一看傅元行的樣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他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很快就打上了傅聚穎的主意。

  傅聚穎是最好的人選了,因為他每天都跟無波一起練功,他提出比武不算突兀,而且兩個人很瞭解彼此的深淺,雖然外人看來兩個人功力相當,可傅靖以很肯定無波心中有戰勝傅聚穎的自信,若兩人真的對上了,而無波輸了,既不會改變別人對無波的看法,又能達到傅明儉的目的,一舉兩得。

  傅靖以考慮再三,散館時往傅聚穎那邊多看了兩眼,傅聚穎一愣,跟了出去。

  「幹嘛?」

  「明天你跟她打一場,別的要求沒有,只要贏了她就好了。」傅靖以開門見山道。

  他沒有直接說無波的名字,傅聚穎也沒問是誰,他倆之間能說的人,就只有無波一個了:「理由?」他可不認為傅靖以是閒著無聊沒事找事,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傅靖以要捉弄無波,從不假人手。

  傅聚穎與無波都參加了夏令營,他跟無波一樣受到了影響,不過他沒有獨自一人行走野外謀求生機的經歷,那種偏執並不是很深,因此傅靖以沒有說出真實的意圖,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掌上遊戲機。

  傅聚穎眼前一亮:「你要……借給我?」

  借?太沒志氣了,傅靖以翻了個白眼:「送給你了。」

  傅聚穎眼前就只剩下遊戲機了,什麼懷疑什麼拒絕的想法無影無蹤,這會兒就算讓傅靖以打一頓他都不在意了,更別說要跟無波打一架,打一百架都沒問題。

  傅靖以沒想到傅聚穎竟然這麼容易滿足,他還有好幾個手段沒拿出來呢,他好氣又好笑地提醒道:「明天記得一定要贏了她,不然我就收回遊戲機了。」

  「知道了,真囉嗦。」

  第二天老師講完課,傅聚穎馬上走到無波面前,提出要比武,無波沒有多想,答應了。

  「是來真的哦。」傅聚穎一臉鄭重其事。

  無波愣了一下,表情也跟著認真起來:「好,來真的。」

  兩人走到比武區域,並沒引起多少人注意,這事兒太常見了,可傅元行還是第一時間關注到了,他大有深意地看向傅靖以,傅靖以對他笑了笑,拿出了攝像機開始操作,傅元行心裡立刻亮起兩個字:好狠!

  傅聚穎知道他沒有穩贏無波的把握,想要贏,必須揚長避短。比速度,無波也很快,而且還比他靈活,比果斷,無波動作間早就沒有拖泥帶水,只會比他更生猛,他勝就勝在他的力量比無波大,他沒有絲毫猶豫,一開始就使出重拳,強勁的衝力讓無波硬抗不住,連連後退。

  這是真的來真的?無波後腿一撐,止住退勢,眼睛發出堅毅的目光,毫不退讓地衝上去衝擊傅聚穎,她力氣不如傅聚穎大,所以她不指望一擊即中,而且靈活地在幾個關鍵部位連續攻擊,一觸即離,連綿不絕,企圖給傅聚穎暴雨密集地打擊,讓他產生防守漏洞。

  傅聚穎自然清楚無波的意圖,他早就想到了對策,不管無波多快的擊打,多密的衝擊,再痛再麻他都要咬著牙擋下來,不能疏漏,一次都不能,死死封住無波的進攻,他皮糙肉厚,挨幾下打算不了什麼,一旦無波出現頹勢,就是他反擊的好時機。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無波的有效攻擊達不到預期效果,氣力不濟,換氣時節奏不穩,被傅聚穎覷了空子,拳拳相加,步步相逼,最終落敗。

  說實話,傅聚穎贏得很不容易,無波下手一點兒也不輕,他手腳都疼得發麻了,隱約還有發抖的跡象,如果無波力量再大點,今天他就別指望能在她手頭上討到好處了,他抖了抖手,對無波抱怨道:「無波,以後能放點水不?我這手都快抬不起來了。」

  無波有些恍惚:「哦,我的也有點麻。」

  這樣的結果不能說出乎意料,她本來就沒有必勝傅聚穎的把握,可她心裡有些沉重,總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按照以前的經歷,她就算是輸,也不該那麼快就輸,可她仔細回想剛才的每一個招式,沒有一個多餘的,每一招都是恰到好處,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傅聚穎完成了任務,正滿心歡喜地計畫著怎麼在學校玩遊戲機呢,居然被傅元行點了出列打指導拳,他沒把指導拳放在心上,心不在焉地上去,結果被傅元行狠狠修理了一頓,他這才看出傅元行的表情很嚴肅。他還以為傅元行是因為在意無波而報復他呢,他不由得羨慕起無波來,不過想到自己白白得了一台遊戲機,心裡就平衡了。

  傅元行的確是因為傅聚穎打敗了無波才收拾他的,不過理由卻不是傅聚穎想的那樣,而是因為傅聚穎跟無波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太講究有效功力,太在乎恰到好處,這次傅聚穎能勝不過是因為力氣與毅力罷了,若對手換了個人,他多半是不能贏的。可惜,傅聚穎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這裡,體會不到傅元行的用心,浪費了他一番力氣。

  傅元行瞄了一眼正在發呆的無波,又看到傅靖以無聲催促的眼神,遲疑了一下,點了無波出來打指導拳。

  無波上前敬禮後,試探地問道:「老師,你能不能出全力?」

  傅元行直視她道:「你還沒到能讓我出全力的時候。」

  無波皺眉:「那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出全力?」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證明,證明自己沒有退步。

  「等你能贏過我的指導拳再說吧。」

  結果不言而喻,無波的心情更加沉重鬱結了,離開時,傅元行對她說:「聽說明儉師兄每天都在指導你,他很好,你要好好學。」

  無波沉默地點了點頭。

  「明儉師兄拳頭重,你要忍著點」這句話傅元行壓下了沒說,因為無波臉上的淤青讓他明白沒必要再說這句話了,他想起無波迷茫的眼神,喃喃道:「希望你能盡快找回從前那種眼神。」他對傅明儉很放心,那麼多刺頭都能收拾,還怕這小小的江無波不成?

  無波再一次見到傅明儉時,傅明儉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臉很臭,她剛打了招呼,他就把攝像機丟過來:「你自己看看,這打的是什麼亂起八糟的?給我認真看看!」

  無波打開一看,居然全是自己昨天在武館的比試,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傅明儉,然後把所有的錄影都看完,小聲地報告道:「那個……伯伯,我看完了。」

  「大點聲!沒吃飯嗎?」傅明儉吼了一聲。

  無波立刻扯著嗓子大喊:「伯伯,我看完了!」

  傅明儉估計是沒想到無波能喊那麼大聲,愣了一下,然後才問道:「有什麼想法?」

  「對不起,我輸了!」

  傅明儉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問:「就這樣?」

  無波飛快地瞟了他一眼,想了想,說:「我下次一定會贏的。」

  傅明儉的臉更黑了,無波暗自揣摩,這說法還不合他的心意嗎?傅靖以不是說應付他爸的最佳方法就是不管他說是什麼只要認錯就好了嗎?

  「你……」傅明儉忍著火氣,「你明天別上學,就在家裡把這些錄像給我好好地看,直到看明白為止。」

  無波越發肯定是自己哪裡惹惱了傅明儉,她不敢說不,飛快地點頭,心裡想著是不是找傅成芳打聽打聽怎麼回事。

  傅明儉不知道無波的想法,他心裡正恨著傅靖以呢。傅靖以昨天又請了病假沒回學校,要不是他今天下班早回來,估計還能賴一個晚上,老爺子太寵著傅靖以了,老婆又不敢對老爺子說什麼,傅靖以就養成了這個德行,他忍不住動手拍了兩下,傅靖以立刻嚎起來,老爺子馬上就殺過來,他此刻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刻的畫面——

  傅清棟用與他年紀非常不符合的飛快速度衝進來,看到傅明儉一手拉著傅靖以,一手揚起,手中的保健球立刻飛出去打在傅明儉身上,跟著一隻老腳就狠狠踢過來,一邊踢一邊叫道:「我孫子你也敢打,反了你了,小孩子身嬌肉貴的,你也下得了這個毒手!」

  「爸,我沒真打!」傅明儉哪裡敢還手,老爺子年紀不小了,隨便過兩招沒問題,他要真還手,指不定就出大問題了。

  「沒真打?」傅清棟氣得鬍子都飛起來了,「沒真打就這樣了,要真打起來,我們靖以豈不是要躺床上去?」

  這樣?什麼樣?傅明儉往傅靖以那邊看去,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來,傅靖以這傢伙正一臉蒼白可憐兮兮地對著老爺子呢,更誇張的是那一雙黑亮的眼睛居然泛起了一層水霧——這是什麼功夫!

  真的是坑爹啊!回想起來,傅明儉一口好牙恨不得咬碎了去,他就不相信了,他還收拾不了傅靖以這個滑頭!「別以為仗著老爺子的歡心我就不敢收拾你,這種把戲老子早幾百年就玩膩了,走著瞧!臭小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50
第60章 狗腿

  無波乖乖請了假研究錄像,說實話,看這玩意就跟聽外公說她小時總喜歡跟小表哥一起洗澡的糗事一樣,感覺挺為難的,可她一想到傅明儉的黑臉,心裡又挺怵的,只好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把錄像看了一遍又一遍。起初,她並沒有看出什麼來,不管是與小表哥的比試還是傅元行的指導拳,她仍舊覺得當時的動作是最好的選擇,沒有比之更好的了。

  無波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僵局,始終出不來,她努力平息騷亂的心情,試圖理清思路,既然不懂原因為何,那就從結果開始推起。

  首先,傅明儉讓她看錄像,說明錄像裡肯定有他想要說明的東西,而錄像裡面全是她比試的過程,綜合昨晚他對她回答的不滿意來看,他針對的不是她失敗的結果,而是其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其次,要評判的一件事的好壞必須要有參考標準,兩組比試中可以拿來當參考的就只有傅元行的動作了,傅元行的招式她從小看到現在,可以說極為熟悉,整個村裡就數她和傅元行喂招最多了,她閉著眼睛都可以想得出傅元行的行招風格,傅明儉讓她看錄像,難道是要她對比自己和傅元行之間的不同嗎?

  最後,這錄像顯然是傅靖以錄下的,他這個人不會把錄像機這麼重的東西隨身帶著,這次錄像肯定是早有預謀的,她很自然地想到是傅明儉讓傅靖以這麼做的,傅明儉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僅僅是讓她從錄像裡看出什麼嗎?她有一種預感,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

  經過一番思考,無波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線索,她全身心投入到錄像裡,一遍一遍不厭煩地將錄像來回地研究,最後還把錄像放慢了四倍來看。她做了一種假設,假設正在和傅聚穎比試的人是傅元行,比試的走向會是怎麼樣的呢?面對傅聚穎的重拳,傅元行要怎麼化解呢?再看到自己與傅元行的比試時,她同樣做了假設,如果傅元行自己跟自己打,他會怎麼出手呢?

  她又做了另一番的假設,如果跟自己打的不是傅聚穎兩人,而是自己本人,她又該怎麼化解自己的招式呢?

  她總覺得心中的怪異感越來越強烈,她把熟知的人全部都代入了一遍,就連傅靖以也不放過,最後定格在傅元行和傅明儉倆師兄弟身上。這兩個人據說是他們那一輩人的驕傲,可兩人的風格差太多了,傅明儉顯然是有效攻擊及必要防守的箇中高手,而傅元行則是傳統行法的好手大家,傅元行讓她向傅明儉好好學,而傅明儉則把傅元行當考校標準……

  晚上傅明儉回來時,無波正托著腮趴在窗檯上發呆呢,他順手一拍過去,無波腦袋一偏躲過了。

  「看明白沒?」

  無波一頓,說:「好像,明白了點。」

  傅明儉俯視著無波,沉聲道:「那你說說看,你明白了什麼?」

  無波剛要開口,傅成芳走了進來,她一看兩人的架勢,趕緊過來拉開傅明儉的手,埋怨道:「都幾點了,還不趕緊洗手吃飯?無波,快點收拾一下,去吃飯,別跟你伯伯人來瘋。」

  按照正常的輩分來說,無波應該喊傅明儉叫舅舅的,可傅明儉一直在市裡工作,很少古平村,無波一直沒把他和舅舅兩個字掛上鉤,第一次喊他的時候就喊了伯伯,傅明儉也沒糾正她,她就一直這麼喊了,以致於傅成芳不得不讓無波改叫伯母,不然一個伯伯,一個舅媽,很奇怪。

  傅成芳發話了,傅明儉也不好再追問,默默地出去了,傅成芳笑著對無波說:「趕緊地,去洗手。」

  無波鬆了一口氣,傅明儉給她的壓力太大了,雖說如此,她有時候挺羨慕傅靖以的,她就沒嘗試過被爸爸劈頭大罵一頓的感覺,她想著無波回想起剛才傅明儉追問她的樣子,這感覺跟父親的感覺差不多吧?她偷偷地想像了一下下,有些小高興,傅明儉的黑臉忽然就沒那麼難以直視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無波的晚飯吃得很歡,這讓傅成芳心情很好,她本來就喜歡無波,這會兒看到無波對自己做的飯菜這麼捧場,心裡的喜歡更多了幾分,不斷地給無波夾菜,生怕無波沒吃飽。

  傅明儉看著不舒服,傅靖以在家時全家都關注著傅靖以,傅靖以去學校了又多了個江無波,他才是在外面拚命工作養家餬口的那個人,他才是需要噓長問暖的那個人好不好?一家之主受這種冷待,他怎麼看怎麼眼紅,小樣,叫你蹦躂,等會兒非要嚇嚇你。

  抱著這種小心思,吃完飯後,傅明儉的臉馬上板起來,這臉色要讓局裡的那些個下屬看到,非個個掉起小膽,戰戰兢兢,生怕犯錯被捉了,要是他在吆喝一聲,有人的腿脖子就該打哆嗦了,他早就知道無波有點怕他了,拿這種臉色來嚇嚇她,正合適不過。

  「你,說說,今天都看出什麼感想了?」他沉聲道,厲目狠狠地盯著無波看。

  無波的大眼睛眨了眨,馬上搬了張椅子放到傅明儉面前,傅明儉面帶疑色地坐下,無波又馬上翻出據傅靖以說是上好的茶葉出來泡了一杯端過來,然後坐在傅明儉旁邊一臉笑瞇瞇地看著。

  指望這點小巴結就能得到他的好臉色?傅明儉暗哼了一聲,小姑娘你的想法太膚淺了,他放下杯子,再次質問道:「看了一整天,猴子都能看明白了!你究竟明白沒?」他這話幾乎是低吼出來的,膽小的人肯定要嚇一跳了,可這小姑娘眼睛頓時一亮,笑得更加邪乎了,他心裡泛起嘀咕,這又是什麼招數?他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無波笑意更加盎然了,就是這種感覺呀,書上說「父愛如山」就是這種氣場吧,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總之先訓斥你一頓,然後再跟你講道理,對不對?無波暗自腦補著,笑著點了點頭,說:「看明白了。」

  「明白什麼?」

  「我老想著快點贏,反而贏不了。」

  傅明儉沉默了,這種答案雖然還切不中要害,也算在答題範圍內了,想明白了,慢慢教總會擰回來的,他想了想問道:「你那麼高興做什麼?」

  無波趕緊拍拍自己的臉:「我高興了嗎?沒有哇……」

  傅明儉再次沉默了,沒有?小嘴角不要太得意哦,當他老眼昏花了嗎?

  「你這段時間先別練功了,休息一陣子,等哪天你覺得你可以了,再練回來吧。」

  「哦……」無波拖著聲音回答,表情有些沮喪。

  傅明儉越發覺得莫名其妙:「有問題?」

  「沒有沒有!」無波趕緊搖頭,馬上站起來給他開門,又將茶杯給他端到客廳去。

  傅明儉看了又看,覺得無波今晚的表現,似乎有那麼一點……狗腿。

  是的,狗腿。這是無波從小到大表現親熱的唯一一種方式,傅清庭、傅聚穎、傅聚瀾……以及後來的傅元行、傅柳昔等,都是被她的狗腿攻陷的。這一招百發百中,無往不利,這是她的真情流露,一點兒也不矯情,若傅靖以或傅聚穎在這裡,一眼就能看出無波的心思。

  「爸爸也是警察,跟傅伯伯應該差不多吧。」無波在心裡偷偷地想著。

  既然不練武了,那就不用翻牆出來了,無波便回宿舍住,住了兩個晚上,她深感不適應,她下了晚自習就要睡覺,可室友們卻沒那麼早睡,有的人打電話,有的人玩手機,有的人看書,練武後她睡覺都很警醒,一點小動靜都能讓她醒來,這下子可遭罪了,特別是玩手機滴滴滴的聲音差點讓她心律不齊,熬了兩個晚上,她又翻牆出去了。

  結果傅靖以又請假回來了,無波啞口無言,她想不佩服這傢伙都不行,估計他們班的班主任被他弄得頭都大了吧。

  「這次你又找了什麼藉口?」

  傅靖以聳聳肩:「我身體不好是事實,不用找藉口。」

  無波鄙視道:「那你乾脆別上學得了。」

  「我倒想,可惜我還沒成年……」傅靖以一臉遺憾,他轉眼看著無波,指著床說道,「床是我的!」

  「知道了。」無波小聲嘀咕,然後想起一件事來,「你們學校運動會開了沒?我們就在這週四週五哦,你要不要來看看?」

  「不看。」傅靖以不怎麼感興趣,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去市裡的圍棋社逛逛呢,運動會什麼的,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有了,有什麼好看的?

  無波一腳踢在他背上:「我報名了50米和三級跳遠,你要來給我加油。」

  傅靖以用手上的書拍開無波的腳,一邊說道:「加油,我百分百精神支持你。」

  「來吧來吧,到時候校門會開放,你可以來我們學校看看。」

  傅靖以瞟了她一眼,翻了一頁書,想了想,問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傅靖以,你怎麼那麼厲害?」無波激動地拍拍傅靖以的肩膀,「你帶上錄像機,幫我錄下來嘛,我想讓外公也看看……」

  「不去。」

  「幫幫忙吧,求求你。」

  「不吃你這套。」

  「荷葉雞……」

  「……考慮考慮。」

  無波聞音知雅意,馬上討好地給傅靖以捶肩膀,狗腿道:「哎呀,上次你教我那套按穴減壓的手法,外公覺得很好哦,怎麼樣,你要不要也體會體會?」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50
第61章 輕鬆

  說到運動會,就不得不提入場式,這是讓每個班長既熱衷又頭大的大事情,無波班上的班長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組織策劃入場式了,一連提出好幾個主題,什麼外星人、花仙子、勇敢戰士等等,最後兩週裡每天還苦練方陣,一副非要奪取第一的架勢。

  最後確定下來的主題時美國牛仔,全班四十八個人,八男八女站前面,一身牛仔服,戴著褐色牛仔帽,穿著牛仔靴,有模有樣地走著,剩餘的二十四個人則穿著校服,舉著紙牌,拼湊成紅底黃花紅蕊的校徽標識,無波就站在正中間,她拿的正是最大的那塊紅色紙牌。當方陣步入到主席台視野範圍,聽到「正步走」的口令後,她馬上像之前演練時的那樣,將手中的紅紙牌用力往上拋,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滑的弧度後落回自己手中,然後抓著紙牌上連著的小細線將紙牌打出,在其他二十三個同學舉著的紙牌上平滑了一圈,又回到手上,接著又抓緊之間把紙牌斜打出去,用四十五度的角度用力耍著紙牌,其他人也配合著改變各自紙牌的位置,從主席台方向看過來,正好是一朵清晨吐蕊的嬌艷之花,全部的動作做完,正好走出主席台觀閱的範圍,完美呈現,班長對大家比出大拇指。

  六班後面跟著就是七班的入場式,七班的班長此刻恨不得生咬六班班長一口,太陰了,哪個班不是把重頭戲放在主席台中間的位置展現?六班的居然走過了中間位置才展現,吸走了評審所有的目光,他們七班的入場根本就沒人看嘛,真無恥。

  走到集合點,無波放下紙牌,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終於找到了傅靖以,她對他揮揮手,傅靖以磨磨蹭蹭地繞了個彎,擠進六班的方陣裡。

  無波不顧旁邊同學奇怪的目光,馬上脫了校服外套披在傅靖以身上,然後問:「怎麼樣,錄了嗎?」

  「錄了。」傅靖以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紀念的?美國牛仔和鮮花,要是玫瑰花還可以說是要送給美女,偏偏是朵奇怪的花,這主題誰想的?

  班長本來對傅靖以這個外來人很不滿,畢竟這會兒還在集合,萬一給老師發現就不好了,可一聽傅靖以手上有剛才他們走方陣的錄像,臉色瞬間陰轉晴,馬上表揚無波做得好,要無波回頭把視頻上傳空間,在群裡共享。

  「要不,把我們班的比賽都錄下來吧,到時候合成一個專輯,怎麼樣?」班長滿懷期待地看著無波。

  無波看看班長,又瞄了瞄旁邊面無表情的傅靖以,乾笑了兩聲,沒答話,要這位祖宗幫忙錄下班上所有人的比賽,不是不可以,只是恐怕她就要賣身為奴才行了。

  運動會分兩天進行,無波的50米和跳高都在今天,先進行是50米比賽,先男後女,男生在比賽的時候,無波回宿舍換運動短褲,等她回來,傅靖以正和傅聚穎說話呢。

  「小表哥,你的200米什麼時候開始?」

  傅聚穎看看時間:「估計要11點半之後了,早著呢,你們50米的比完,還有100米的呢。」隨後湊過來,低聲問道,「你怎麼請得動這個祖宗的?」

  「秘密哦。」無波得意道,「等會兒你比賽的時候我幫你錄吧。」

  傅聚穎點頭,趕緊又把自己比賽的項目重複一次,他參加了200米,3000米,還有男子接力共三項,時間剛好與無波的錯開。

  三人一邊聊天一邊等待著比賽,期間不少人過來跟傅聚穎和無波打招呼,無波有感而發,運動會的氣氛就是不一樣,大家都忽然變得親切了,她沒注意到跟她打招呼的人絕大部分是那些長得還可以的女生,人家過來打招呼是藉機光明正大的「偷瞄」她旁邊的兩個男生的。

  傅聚穎就不用說了,就在隔壁班,每天都可以看到,陽光帥氣的形象早就為他贏了不少女生的青睞,也是因為如此,七班的女生對無波大多都沒什麼好臉色,要不是陳玉婷的解釋,無波指不定要納悶一輩子。傅聚穎是很典型的爽朗帥氣,不管男生女生都會這麼認為,而傅靖以就不同了,其容貌頗受爭議,這個爭議從小學高年級就一直延續至今,男生普遍不欣賞,臉太小了、皮膚太白了、太瘦弱了、眼睛太亮了;女生內部分化也很嚴重,審美觀傳統點的女生多半也會認為傅靖以的長相太那個了,至於太哪個,誰也不說清楚,總之看到傅靖以心中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而另外一部分女生則堅定地認為傅靖以長得太漂亮了,比女生還精緻,太讓人興奮了……總之,一堆的「太」。

  無波長得清秀靈動,這會兒三個人站在一起,儼然就是操場上一道美麗的風景,不知道多少女生羨慕嫉妒恨無波呢,一個傅聚穎就夠幸運了,這會兒又來了個美少年,命怎麼那麼好?

  無波可不知道別的女生恨不得干倒自己好取而代之,很快就到了高一年級女生50米的預賽,裁判已經在唱名了,聽到她的名字後,她接過自己的號碼牌一邊扣在胸前一邊站到自己的跑道上,體育委帶著幾個同學站在旁邊不斷地給她加油,她對他們笑了笑,回頭看了小表哥他們兩個。

  傅聚穎對她揮揮手,跟著傅靖以往終點那邊走,50米的距離太長了,不能全程錄下,只能在終點等著她了。

  同是比賽,50米的賽跑跟比武比起來就差遠了,無波的心態好得不得了,一點兒也不緊張,槍聲一響,她眼中除了終點什麼都沒有,心無旁騖,如箭般往前衝,從起跑的第一步就開始衝刺,一口氣衝到了終點。

  預賽分三輪,結束後裁判統計了前六名的成績,緊接著進行決賽,無波繼續保持這種勁頭,毫無壓力地拿到了第一名,輕鬆如閒庭信步。

  這可把體育委樂壞了,衝上來使勁拍著無波的肩膀,激動道:「江無波,你真厲害,這可是我們班第一枚金牌,不錯不錯!」

  無波往旁邊躲了躲,傅靖以立刻把傅聚穎踹過去解圍,傅聚穎回頭瞪了一眼,跟那個只差沒語無倫次的體育委員說了幾句,好歹把人勸走了,然後對無波揚起了大拇指,大力讚揚了一番。

  傅靖以舉著錄像機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問道:「這時候你是不是全身充滿了力量,覺得這世界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你的?女飛人。」

  傅靖以調侃的語氣在這時候恰得其分,無波抿著嘴笑了笑,伸手蓋住鏡頭,說:「這裡是中國,可沒有什麼南非人。」

  三級跳遠在下午,同樣是分預賽和決賽,每個人可以跳三次,取平均值,無波又是很輕鬆地拿了第一名。

  體育委都要驚呆了,本來無波報的是200跑和擲鉛球,結果因為50米和三級跳死活沒人願意,因為覺得無波人很好說話,他沒徵求無波意見就調了過來,沒想到無波真的一點意見都沒有,還隨隨便便就拿到了第一,他開始後悔當初沒讓無波參加接力賽,每個人最多能報兩個項目,但接力賽不包括在內……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只能抱怨無波之前怎麼沒說自己這麼厲害。

  「我說了呀,」無波奇怪道,「開學第一天我就說了,我是練武的,體能好是很正常的。」

  體育委頓時吃癟,雖然有班主任的肯定,可無波的話他壓根沒放在心上,畢竟沒親眼見過。

  任務完成了,無波解脫了,纏著傅靖以去看傅聚穎的比賽,還很有興趣地擺弄錄像機。

  傅靖以越看越覺得佩服,他從傅明儉那裡她這段時間都不能練功了,對一個很執著的人來說,心裡難免會著急,可她看起來可一點著急的樣子都沒有,看來是真的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這樣最好,與其強求,不如放手。在他看來,當初傅清庭就不應該教無波練武功,無波畢竟不是傅家鎮人,不需要背負這種命運,當一個平平常常的傻大姐也沒什麼不好,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幸福。

  晚上傅聚穎跟著去了傅靖以家蹭飯,吃晚飯三個人搶著去玩了電腦,傅聚穎搶不過無波,乾脆拿出自己的遊戲機:「我自己玩自己的,懶得跟你搶。」

  「咦?」無波一把奪了過來,翻來覆去地查看,「怎麼這麼眼熟?」她想了想,轉頭看著傅靖以,「你是不是也有一個?我記得好像是放在書桌最底下那一個抽屜裡的。」

  傅聚穎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這可是幫忙陰了無波得到的東西,給無波知道了,他還不得挨上一頓?他趕緊對傅靖以使眼色。

  傅靖以連頭都沒回,淡定道:「沒見過。」

  「不對,我肯定見過。」無波拉開抽屜來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怎麼會沒了?」

  「你看錯了。」傅靖以一口咬定道,「看來你不是提前步入老年就是忘記吃藥了。」

  傅靖以說得這樣肯定,無波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傅聚穎默默地低下頭,瞧人家的這顛倒是非的功力,多給力!對比之下,自己實在是弱爆了。

  「唉,聽說了嗎?最近武協有一次交流哦,好像是跟外國人有關的。」傅聚穎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這是他上週回家時傅聚瀾打電話回來跟他漏的口風,「外國人哦,你們想不想去?」

  「不想!」無波與傅靖以異口同聲道。

  「為什麼呀?我還沒見過外國人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50
第62章 對錯

  傅靖以是純粹不感興趣,而無波的原因就複雜了,第一她最近不能練功,想去也去不了;第二她比試輸了的陰影還在呢,現在一聽到什麼交流啊切磋啊就怕了;第三,就像別人考試不及格不想讓爸媽知道一樣,她現在不怎麼想見到大表哥,因為大表哥也是她的武術啟蒙老師。

  「外國人都是白眼睛藍皮膚,你們不想看看?」傅聚穎不甘心引誘道,「再說,這次交流不是假期哦,如果參加交流活動,可以不上學,多好啊。」

  「白眼睛藍皮膚?」傅靖以忍不住樂了,「這是什麼?一直翻白眼的藍精靈?」

  傅聚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口誤,趕緊糾正:「不是不是,是藍眼睛白皮膚,你們到底去不去嘛。」

  「再說吧。」傅靖以懶洋洋道,「這種活動參加的人肯定有限,一個鎮那麼多人,我們村哪來那麼多名額?」

  傅聚穎想了想,不確定道:「或許可以……找我哥?活動是他幫忙組織的,加幾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又是傅聚瀾,傅家鎮應該給他頒發一個優秀活動獎,傅靖以垂下眼簾,掩住他的心思。

  關於傅聚穎提到的交流會,正式文件很快就送達到傅良宏手中,因涉及到外國事宜,省內很重視此次活動,還指派了專門人員隨行。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流,傅家鎮對外的態度變得有些曖昧,有的人反對,有的人看好,這是接受新鮮事物必然會發生的過程。如同傅靖以的預料一般,此次交流會的名額不多,本來有十五個名額,有五個名額在省裡市裡給截走了,留個整個傅家鎮的就只剩下十個。那麼多孩子,才十個名額,僧多粥少,這讓傅宏良煩得腦袋都大了,好多家長找到他這兒求著討著讓自己的孩子去,傅宏良最後沒辦法了,只能把名額分到各村去,讓各村的武館館長決定。每個村最後都不約而同地採取了比武決定的方式——在這裡,道理說不清的,拳頭永遠能夠解決,你要想參加,行,拿點真本事出來。

  傅聚穎特意請了假回來比武,他能勝出基本上沒什麼異議,其他村的人選也都選了出來,十個孩子由傅宏良帶著去了市裡,他們還不能直接去參加交流會,首先要經過一些小小的培訓,畢竟是跟外國人交流,市裡可不想在老外面前丟臉,要讓這些孩子知道最基本的交往禮儀才行。

  交流團出發前,傅聚瀾回來了,他到學校來找無波,無波那會兒上著體育課正跑著八百米呢,學校的主道就在跑道邊上,無波本來沒注意的,旁邊的女同學忽然拉住她,說:「快看,前面有個大帥哥正朝咱們揮手呢。」

  無波奇怪地想,氣都喘成這樣了還有精力來看是不是帥哥?她不經意地抬頭,就看到了傅聚瀾。不知道是太久沒見面了,還是受了同學剛才的話的影響,無波忽然覺得大表哥此刻看起來很帥。當然,她以前也一直覺得他帥,只是那是一種通過對比得出的結論,不像此刻,隔著高大繁茂的梧桐樹,大表哥的笑容如同陽光般亮眼。

  「難道我終於到了發花痴的年齡了?連大表哥也不放過?」無波嘀咕道,隨即甩開這種怪異的念頭,撒腿開跑,很快完成了任務,然後跟體育老師請了假,很高興地跑到大表哥那邊去了。

  「又是找江無波的?」這個畫面很快就刺激到了班上的女生,「還有沒有天理了?怎麼來找她的,一個比一個帥?」隔壁班的傅聚穎,運動會的小正太,現在又來一個溫如玉的大哥哥?沒道理嘛。

  無波不知道班上同學的糾結,她笑瞇瞇地跑到傅聚瀾面前,問道:「大表哥,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呀,不歡迎?」傅聚瀾笑著摸摸無波的腦袋,隨即把手中的包遞給她。

  無波很自然地接過來,隨口問道:「是什麼好東西呀?」她並不怎麼意外傅聚瀾這個舉動,因為他經常給她買東西,她好多衣服都是他買的,她也從一開始的拒絕到不安接受,現在已經能坦然接受了。既然大表哥把自己當親妹妹一樣疼愛,她也把他當親哥哥一般不客氣。

  「沒什麼,隨便買的。」傅聚瀾四處看了看,「你們什麼時候休息吃飯?找個地方坐會兒吧。」

  無波想了想,說:「去教室吧,今天風挺大的。」

  傅聚瀾自然由無波做主,兩人去了無波的教室,教室裡這會兒沒什麼人,無波讓傅聚瀾坐自己的位置,她則坐在陳玉婷這邊。

  傅聚瀾照舊問了無波的生活學習情況,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無波學習上的疑惑,他都一一進行了指點,時間過得很快,體育課就結束了,無波只得送傅聚瀾去校門口。

  「阿穎明天就出發了。」走在路上時,傅聚瀾忽然說到這件事,他看著無波,問道,「無波你是不是不想再參加比賽了?」

  「也不算吧,」無波派微微嘆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嘆氣,似乎只有嘆氣才能表達此刻的情緒,「我現在提不起勁來,而且,那個……伯伯也讓我這段時間好好想清楚再說。」

  「伯伯……」傅聚瀾表情有些疑惑,「是傅靖以的爸爸?」

  「嗯。」

  「我聽阿穎說你現在晚上都去傅靖以家住?」

  無波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好像跟宿舍的同學處得不是很好,不懂為什麼。」

  「不怪你,人不能得到全部人的喜歡,只能說你和她們不是一路的,不用太放在心上,好了,我回去了,記住我的號碼,有事打電話給我。」傅聚瀾笑著揮揮手,「回去吧,等會兒上課遲到了。」

  「嗯,大表哥拜拜。」無波有點不捨地道別,「幫我跟小表哥加油哦。」

  「知道了,回去吧。」傅聚瀾笑著,等無波轉身回去之後,笑臉就慢慢掛了下來。他今天來找無波是另有目的,因傅元行的警告,他做自我檢討,覺得自己實在是關心則亂,過於急切了,因而從阿穎那裡知道無波上高中後不方便練功時他並沒有幫忙,這件事就這麼疏忽了,昨天忽然想起這件事就找阿穎來問,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阿穎說這件事無波的外公和媽媽都知道,他實在很難接受,難道沒有一個覺得不妥嗎?不管是哪個女生,到了無波這種年紀都應該注意男女大防了吧?就算平時再要好,住男生房間這種事怎麼看都不合適吧?少男少女,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大禍了,兩邊的家長是怎麼想?若換成別人可能他顧忌都不會這麼深,可偏偏是傅靖以這個讓他不敢想像的人。

  可見了無波,看到無波朝氣蓬勃,青春洋溢的臉龐,他忽然問不出口了,有的事在大人看來很嚴重,其實在孩子眼中卻是成長過程中不可取代的樂趣,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對是錯了。

  也許,每個人都要親身登上山頂等待黎明才會知曉日出的可貴吧。

  無波回了教室,陳玉婷很快就傳小紙條過來。

  「那人是誰呀?該不會又是你們家哪個親戚吧?」

  無波一愣,很快就寫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大表哥。」

  「大表哥?傅聚穎的哥哥?親哥哥嗎?」

  無波接過來一看,點頭。

  陳玉婷一臉抓狂的樣子,傅聚穎家基因太好了吧,兄弟倆都這麼一表人才,對比之下,哥哥比弟弟好看點,她剛才只是看了一眼,那傢伙正對著無波微笑呢,她瞬間就被秒到了。

  無波已經習慣了陳玉婷經常會有些奇怪的舉止,她沒太放在心上,拆開大表哥送給她的包包,裡面全是書,有教輔資料,也有小說,還有名人傳記什麼的,她隱約有些小失望,隨即微微一笑,拿出來一一寫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教輔資料無波留在學校了,其他書她都搬到了傅靖以的房間裡,那有一個大書架,傅靖以買的書挺多的,但還空了不少地方。

  傅明儉今天回來晚,傅成芳要給他做夜宵,無波去幫了忙。傅明儉吃的時候,她一直盯著看,傅明儉吃了兩口,抬頭就對上無波的大眼睛,不由得一怔,往老婆那邊看去,傅成芳對他使了使眼色,他清清嗓子,讚了兩句,無波馬上喜笑顏開大快朵頤,傅明儉夫妻倆相視一笑。

  無波刷了牙,換了睡衣,剛要睡下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伸出腦袋一看,沒有意外地看到傅靖以,她嘟囔了兩句,說:「你回來晚了,夜宵都被我吃完了。」

  「不餓。」傅靖以心情不怎麼好,將鞋子胡亂一踢,進了房間打開櫃子隨便抽了兩件衣服,直接把無波從浴室中擠出來,關上門洗澡。

  傅成芳走出來一看,小聲地問道:「又怎麼了?」

  無波想了想,點頭道:「吞火藥了。」

  「哦,那還好。」傅成芳不怎麼在意了,她已經適應了傅靖以的脾氣,這點程度不算什麼,她叮囑無波早點休息,然後進房休息去了,無波聽到房間裡傅明儉問怎麼回事,傅成芳回答說沒什麼,她往浴室看了看,忍不住笑了笑,進房間鋪好地鋪,埋頭睡覺。

  對付傅靖以這種臭脾氣,他們都摸到方法了,只要不主動撞槍口上都沒事,讓他這自個兒呆著,第二天就好了,無波就是這麼打算的。

  可是天不遂人願,睡到半夜,無波爬起來上了趟廁所,然後猶豫了半天,她試探地叫了聲「傅靖以」,沒人回答,她又叫了兩聲。

  「煩不煩!幹嘛?」傅靖以氣急敗壞地答道。

  「那個……」無波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怎麼她就能這麼倒霉呢?「那個,我好像……來那個了……」

  傅靖以騰地坐起來,黑暗中無波懷疑她都能看到他閃亮的眼神,她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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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發現

  傅靖以咬牙切齒的聲音讓無波有些難堪,可她實在沒辦法,要是在家裡或在學校,或者是其他時間,她都有其他辦法,可在此時此地?她無計可施,只能找他商量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畢竟有過傅柳昔那件事,她心裡障礙少了不少,她乾脆無賴道:「我來那個了,你說怎麼辦吧。」

  傅靖以「啪」地開了燈,難以置信道:「什麼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瞧她說的,好像是他把她肚子弄大讓他負責一樣,這種事找他也沒用,他又不是他媽。

  無波也為難了:「這個時候商店都關門了吧?有24小時營業的嗎?」

  「附近沒有。」

  「那怎麼辦?」無波抓著傅靖以的袖子一直晃著,「怎麼辦?快想辦法呀,你不是鬼點子很多的嘛?」

  傅靖以氣得臉都白了,要知道能攤上這事兒,打死他也不回來了,她不僅把他當百科全書看,還把他當全職管家來用了,對吧?

  「不行,你再不想辦法,我就要哭了……」無波趴在床沿,埋頭進被子裡,「我今晚還怎麼睡覺呀,嗚嗚……」

  「嗚個屁!」傅靖以就差沒破口大罵了,用力掀開被子,一把把無波掀起來,光著腳在地板上來回走動了幾個來回,試探道,「你用那個、那個衛生紙將就一個晚上,不行嗎?」說完這話,他的臉紅透了。

  無波的臉也跟著紅了,她低著頭,小聲道:「我……我已經用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傅聚穎煩躁地撓撓頭,低叫了幾聲,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無力道:「跟我來!」轉身就出去了,無波馬上跟出去。

  傅靖以走到正房門口,趴在門上聽了好一會兒,輕手輕腳地轉了門把打開一條縫兒,然後對無波使了使眼色,無波趕緊搖頭,她可沒這個膽子,萬一吵醒了伯伯和伯母,那就嚴重了。傅靖以狠狠地瞪了一眼,他這是為誰呀,伸手去拉無波的手,使勁把她拽進去,無波想掙扎,又怕驚醒了兩個大人,猶猶豫豫間就被拖進了房間。

  傅靖以摸索著走到桌子和衣櫃那裡,推了推無波,小聲提醒道:「還不趕緊找。」

  「哦,哦。」無波恍然大悟,提心吊膽地在黑暗中伸手摸著,一想到傅明儉就在身後不遠處的床上躺著,她覺得心驚膽顫的,彷彿背後有人緊盯著自己一般,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又不敢回頭看,生怕是真的,只能催促傅靖以:「喂,找到沒……要不,別找了……」她好害怕呀,全身的汗毛都豎直了,如芒在背。

  「還不都是為了你……趕緊找,找不到別想睡覺了你……究竟放在哪裡了?」傅靖以抱怨著,忍不住爆了幾個粗口,這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大可以置之不理睡他的安穩覺去,可是……

  櫃子和桌子就這麼點大,兩人摸索找了半天,壓根就找不到任何像塑料袋的東西,無波只想著趕緊離開這裡,忍不住又嘀咕道:「伯母該不會是沒放在這裡吧。」

  「不在這裡能在哪裡?」傅靖以反問道。

  「衛生間……」無波猜測道。

  「不可能。」傅靖以一口否定。

  兩人沉默了,會藏在哪裡呢?

  「咱們,出去再說?」無波又建議道。

  傅靖以又瞪了她一眼,不管無波能不能看到:「你膽子比花生米還小,不就是偷拿點東西嘛,你怕什麼?」

  無波剛要回答,背後突然響起兩聲咳嗽,來了!傅明儉真的醒了!她打了個寒戰,立刻躲到傅靖以身後,傅靖以也嚇了一跳,兩人如臨大敵,屏住呼吸,誰也不敢動。

  「書桌旁邊有個手提袋子……」傅明儉含糊道,感覺像在說夢話般,說完就翻了個身,再沒了動靜。

  傅靖以很快就平靜下來,捅了捅無波,讓無波過去拿。

  無波咬著牙很快就摸到了書桌邊,果然有個大袋子,她伸手進去一摸,果然摸到了,耳朵馬上就跟著發燙了。

  「謝、謝謝……」她很小聲地說了一聲,拉著傅靖以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黑暗中有人翻身,女人笑著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放在那裡了?」

  「快睡覺!」男人不快道,聲音裡卻有幾分狼狽。

  傅靖以備受打擊,本來就很丟臉了,居然還讓傅明儉抓了正著,他的臉丟到太平洋去了,以後在傅明儉面前還怎麼能挺直他的腰桿子呢?他陰沉沉地盯著無波看,心裡閃過自創的十大酷刑……

  無波更感丟臉,本來賴上傅靖以是她破罐子破摔才下的決定,實屬無奈之舉,可她萬分沒想到居然讓傅明儉知道,啊,好丟臉啊,她都沒臉見人了。

  第二天無波不等其他人起來就出門了,生怕見到傅明儉,傅明儉也沒問為什麼,更奇怪的是傅清棟和傅成芳也沒說什麼,傅靖以默默地吃著早餐,心想一幫老狐狸,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呢,現在看來人家心裡亮堂著呢,自己還是太嫩了。

  吃完飯,傅靖以又要回房間看書,傅成芳叫住他,表情有些顧慮,傅靖以瞄了她一眼,說:「知道了,以後她過來,我不回來就是了。」

  傅成芳鬆了一口氣,她實在難以開口,本來嘛,兩個孩子親近點是好事,可凡事都要有個度。以前是看他們兩個小,怕自己說了反而適得其反,可無波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能同日而語了。既不能不讓無波過來,又不能再讓他們兩人睡一個屋,只能限制傅靖以回家的時間,為了別人家的閨女委屈自己的兒子,放別人家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她寧願這樣,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勸傅靖以了,這孩子請假太多了,太搞特殊化了,班主任都有意見了,而且她也希望傅靖以能真正融入高中生活裡,多交幾個朋友,豐富豐富他的人生體會,不要總是那麼不合群。

  傅靖以想的就簡單多了,之前他還覺得無波跟小時候沒什麼差別,經過昨晚的事,他忽然意識到他們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了。

  「麻煩。」他嘀咕道,低頭看著自己的床,難道要準備兩套床單,每次回來睡覺就換上?真折騰。

  無波一連幾天都呆在學校裡了,週末回家時跟傅明心提了,傅明心愣了一下,馬上變得很激動,還去市場買了烏雞煲湯給無波喝,無波心情很複雜。

  無波過了好幾天才去傅靖以家,傅明儉看到她,臉色很正常,依舊面無表情。

  「來了?」

  「嗯。」

  「那件事你想通沒?」

  無波沒說話,傅明儉也不追問,一招手,無波就脫掉外套,行了禮,擺好了架勢,傅明儉毫不客氣地開打了。

  這次傅明儉的速度是最慢的一次,無波完全能適應過來,應付得很從容,在一招一式的往來間,無波清楚地看到了傅明儉運招的線路,這是她之前從未發現過的領域。每一拳回收時,線路消失了,新的拳從醞釀到發出,再到完全展開,整個就是一條直線,絲毫沒有多餘的地方。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力徑?不管傅明儉的招式怎麼變換,他所有的拳所產生的線路都是這樣乾脆而直接,這就是個人風格。無波立刻聯想到其他人,他們的如此嗎?她再看看自己的,這一招是直的,那一招是彎的,更多的時候是沒辦法產生力徑的。

  力徑力徑,力量走循的路徑,沒有路,怎麼走?

  無波陷入了沉思,乾脆拿出錄像機將之前的比試再看一次,雖然不如真實過招那樣看得明白,但總能看出一二。

  傅明儉一瞧,就知道無波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伸伸懶腰,跟老爺子搶遙控器去了。

  「去去去,別偷懶,才教多久一會兒就不教了?」傅清棟笑罵道。

  傅明儉才不管,一把把遙控器扯過來換了頻道:「明心這閨女悟性好,自己能想明白。」

  傅清棟探出腦袋,往房間裡面看,無波正舉著錄像機看得認真呢,他嘖嘖了幾聲,對傅清庭的羨慕又多了幾分,無波怎麼就不是他的外孫女呢?到時候左一個孫子,右一個外孫女,人生多愜意,他想了想那個畫面,連連嘆氣,隨即又想開了,以後無波總要嫁人的,到時候傅清庭還不得心疼死,想到這裡,他忽然一個激靈,猛然往無波那邊看去。

  傅明儉奇怪道:「爸,你這是幹嘛?」

  「嘿嘿,」傅清棟一拍大腿笑了起來,然後壓低了聲音對兒子說道,「讓無波以後也一直住咱們家,這個主意好不好?」

  傅明儉一臉詫異:「孩子那麼小,你就打這種主意?真是……」

  「有女百家求,我這不是先下手為強嗎?」傅清棟白了一眼,「難道你不樂意?我看你挺喜歡那孩子的嗎?就沒見你對哪個孩子那麼上心的。」

  「我喜不喜歡一點兒也不重要,」傅明儉冷哼道,「你還是先搞定你那寶貝的孫子再說吧,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信什麼父母之命,別到時候好心辦壞事了。」

  傅清棟一想傅靖以那個性子,還真有可能,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心裡又嘀咕了幾句,他在傅靖以這種年紀大的時候,不知道偷看過村裡幾個姑娘洗澡了,傅靖以有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什麼苗頭都沒有,發育太遲鈍了,太遲鈍了,不行,得好好補補。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51
第64章 求證

  無波自從發現傅明儉拳勁中的力徑後,如同打開了一扇窗,看到了一片新的藍天,接觸到一個新鮮的世界,再回首,此前的十年竟如同摸著石頭過河,以為前面就是灘塗,不成想卻是暗渠。這個新發現,就是黑暗中的等她,破開黑夜的幕布,讓她看到了前進的方向。

  為此無波還特意回了一趟傅家鎮,她果然沒有失望,幾乎每個獲得較多認可的人,他們行招間都有屬於他們的力徑,傅元行的渾然天成,傅明睿的厚重結實……

  屬於她自己的力徑會是怎麼樣的呢?無波深深地期待起來。

  在那之前,她還有很多疑問需要解決,她看到的是不是力徑,是否每個人都會有力徑,力徑為什麼因人而異,一個人是不是只能有一種風格的力徑等等。

  帶著這些問題,無波找到了傅元行,傅元行有時候雖然很不著調,可無可否認的,沒有他,無波今天或許還跟在外公後面打打石子,接觸到的層面或許還沒有她初中一年的那麼深,在無波心裡,傅元行才是她的武術老師,所以她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挺了無波的問題,傅元行不能說不感慨,沒想到無波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要知道很多人終此一生都沒辦法發覺,他本人更是在二十二歲挑戰館長後才發現的,而那個時候他的力徑已經形成了,可想而知,無波有多厲害。

  他疑惑道:「你還沒有力徑,怎麼會知道的?師兄告訴你的嗎?」

  「我看到的。」無波努力讓自己表達的更清楚,「我好一段時間沒有練功了,跟師伯交手時,看得比較仔細,師伯的速度放慢了很多,他一拳過來,我本來要格擋的,不知怎麼的,我就歪頭避開了,就是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一條線……」無波詳細地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了傅元行。

  傅元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這種事本來是要你們更大一點的時候才會告訴你們的,不過既然你有這個機緣,我就跟你說說吧。」

  無波的猜想是正確的,她看到的那條線路的確就是傳說中的力徑,力徑是學武之人經過多年的練習與實踐,尋找出的心到拳到的最佳方法,通過對敵方動作的預判,推測出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力爭得到最後的勝利。每個人的想法、能力各有不同,力徑也各有不同,通常而言,一個人的力徑與他本人的性格有著極大的關聯。由於人的思維方式是固定的,應敵之道也大抵如此,因此力徑也很少變化,除非中途經歷過什麼重大的事情,對心性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像傅明儉,高中畢業後進了警校,一系列嚴格的訓練改變了他的思維方式,因為他現在的力徑直接乾脆,雷厲風行,而傅元行則不同,留在傅家鎮學校的時間更長,後來又留下任教,講究的是博采眾長,他的力徑則包容萬象,渾然天成。

  無波聽到這裡,心裡又產生了一個疑問:「這樣說,在力徑形成之前,每個人其實有很多種可能,力徑有可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而是當時選擇了一個最適合的才會有現在的力徑?」

  傅元行立刻讚許地笑著點頭,真是孺子可教也,這樣敏銳的直覺真的很少見。

  「不錯,有選擇才會有結果,大部分人的這種選擇都是在無意識中進行的,只有少數人才能主動選擇。」傅元行解釋道,「不過這些都是參考,涉及到自己的,最終還是要看你自己怎麼想了。」

  「哦……」無波腦袋裡依舊一片茫然。

  傅元行看看無波,忽然伸手重重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幹嘛?」無波抱頭皺眉道。

  「上次那樣的比賽你都能輸掉,來來來,跟我說說,當時你在想什麼?」傅元行居高臨下道,一臉「你不老實交代我就讓你今天交代在這裡」的表情,「該不是看見人家長得帥點,你就不忍心下毒手吧?」這話放之前他肯定是不會說的,不過無波既然能發現力徑了,之前的問題根本就稱不上問題,之前欠的帳就該好好算算了。

  無波慌了,眼睛都瞪圓了,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他怎麼還抓著不放?她腦袋飛速地轉著,恨不得立刻讓傅靖以上身幫忙回答這個問題,最後居然給她想到了一個不算好主意的好主意,她微微抬頭,小心地看著傅元行,說:「老師,師伯有提過你哦。」

  傅元行挑眉:「怎麼說?」

  「他說,你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無波握緊了拳頭,「還不如我呢。」

  傅元行一愣,無波轉身拔腿就跑,比運動會50米跑的時候賣力多了,一溜煙人影就沒了。

  「小兔崽子!」傅元行暗罵道,隨即笑了,能這樣捉弄他,說明心裡已經不在意了吧?他抬頭看看藍天白雲,忽然覺得心情很好,他果然沒看走眼,無波這孩子絕對是個好苗子,他好佩服自己,眼光怎麼能這麼獨到呢?

  此次的回鄉之行,無波收穫頗豐,既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看到了努力的方向,又恢復了與傅元行的良好師生關係,以後回古平村總算沒有心理負擔了,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自己的嚴重不足。

  力徑是沒有好壞之分的,不管是乾脆果斷的,還是迂迴委婉的,只要每個人能把自己的力徑發揮十足,那就是好事。

  傅明儉如果當初不考警校,沒準他就是第二個傅元行了,而傅元行如果不是留在鎮裡當武館老師,或許他的力徑會更乾脆,就連傅清庭,無波都可以從他講述過的經歷中推敲出好幾種可能性,無波再反觀自己,忽然覺得自己的道路好窄。

  此時的她,思維似乎被固定了,以後如果有機會產生力徑,那也只能有那麼一種可能,這是無波最不願接受的結果。如果現在她不知道這回事還好,可她不僅知道了,還理解了力徑的含義,更加希望能主動選擇更適合自己的風格,而不是「因為從前所以現在」這樣的必然結果。

  她開始反思,為什麼自己會只有這麼一種可能性呢?

  自然而然地,她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因為她過於求成了。武術不是田徑,獲勝不是從起點到終點走直徑這麼簡單,就算繞了很大的彎子,最終勝利了就算贏了,甚至有時候就算結果輸了,過程美好也算贏了。

  想通了這一點,很多事無波自然就想通了,為什麼傅明儉要這樣教她,為什麼傅元行會默許傅明儉的做法。

  傅明儉的做法說穿了就一個簡單的道理——實踐出真章,你覺得你的想法沒問題,很好,那我就打到你覺得有問題,如果你挨了那麼多打還沒發現問題,那也不值得費心再教了。

  無波出了一身冷汗,她竟然在歪路上走了那麼遠,還沾沾自得,以為自己比別的師兄弟高明,現在才知道這種想法多危險,感覺就像一隻兔子去菜園子裡拔胡蘿蔔,光看那些枝葉長得好的,嫌棄那些枝葉不好的,以為枝葉好蘿蔔自然也肥壯,豈料事實正好相反——營養都給了葉子,蘿蔔能肥壯到哪裡去?

  無波把自己的這番體會說給了傅靖以,感慨半天,傅靖以一句話也沒說,她不高興了:「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有。」傅靖以將手上的銀針收好,隨口答道,「這方面不是我專長,你說的力徑什麼的我可不懂,你找其他人聽去。」

  無波一腳踢在他背上,不滿道:「你就嫌我聒噪是吧,我就聒噪給你看,聒噪,聒噪,聒噪……」

  傅靖以瞟了她一眼,默默地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圓球,往她身後一丟,說:「一邊兒玩去。」

  無波怒目而視,當她是小狗呢!她恨恨地瞪了他幾眼,撿起小圓球到客廳看電視去了。雖然傅靖以這麼說,無波卻不太相信,事後想起來,她來他家住,「順便」讓他爸指點武功,這個順便未免太巧合了點,當初如果不是他提起,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的,說他不懂,扯吧,她很好奇究竟傅靖以究竟懂多少。

  傅聚穎沒多久就回來了,無波追問交流會的事,他面帶懷念,興奮地跟無波講述他的經歷。

  說是交流會,其實也算是兩國聯合舉辦的冬令營活動,美國那幫少年估計是看多了動作大片,還以為個個中國人都是成龍呢,當然也有認為中國功夫都是假的,這次活動就是讓那幫小鬼接觸什麼叫中國武術的。m「一共去了十天,三天時間去旅遊了,兩天時間去吃好吃的了,還有一天是一帶一交往的,只有四天時間來展示。我跟你說哦,我吃到一種蛋糕,好好吃,可惜不能帶回來給你。」傅聚穎意猶未盡道,隨後又安慰無波道,「反正還有下次,到時候你一定要爭取。」

  「還有下次?」

  「肯定啊,這期只是第一次,試試水的,這次沒什麼問題的話,後面一直還會有的。對了,你能練功了嗎?」

  「可以了。」提到這個,無波馬上來了精神,馬上把自己之前的體會也跟傅聚穎說了一遍,好東西自然要跟小表哥分享,這是她一貫的想法。

  傅聚穎聽得一臉疑惑:「怎麼看?你比一下我看看?」

  無波有些不好意思:「我現在還沒這個本事……」

  無波的話讓傅聚穎陷入了沉思,他不免也進行反省,他是不是也翻了跟無波同樣的錯誤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51
第65章 表演

  時間飛逝,高中第一個學期就結束了,無波跟著傅清庭回了傅家鎮--老爺子在城裡快憋慌了,歸心似箭。

  回家前,傅清庭帶著傅明心母女提著禮品去了傅靖以家,怎麼說自己家孩子也叨擾了人家一個學期,不親自上門道謝怎麼也說不過去。都是兄弟,傅清棟沒跟傅清庭客氣,收了禮品,留了他們吃飯。

  這是傅明心第一次正式見到傅靖以,她看著傅靖以那雙眼睛,想起當日街頭回眸的眼神接觸,心裡隱隱有幾分不舒服--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的眼神震懾住,任誰感覺都不會太好受,尤其是那雙眼睛特別黑亮,放佛什麼都可以看透一般。

  無波假期沒幹別的,就專想著力徑的事了,外公的經驗分享,元行老師的引導,明睿舅舅的指點,她認真地看著聽著學著,恨不得變成一塊大海綿,拚命將這些寶貴的知識吸收起來。

  傅家鎮的孩子喜歡寒假更多於暑假,因為寒假期間多節日,休館時間自然也多。在大家的強烈期盼下,滿節到來了,今年傅聚穎這一年齡段的正是滿節的一個生力軍。

  抽籤的時候傅聚穎抽到了上台比武,而無波則抽到了節慶表演,傅聚穎興沖沖地去武館挑武器了,而無波則跟村長傅清序報到去了。

  每一年的滿節都會有表演,敲鑼打鼓,舞龍斗獅,披紅帶綠,好不熱鬧,今年正好是滿節十年一次大慶會,表演的規模將更為盛大。傅清序從族長那裡領到了任務,將任務安排到人,然後組織這幫人練習。

  表演的項目其實也如同武功一樣,都有套路,很多人都有表演經驗,根本不用教什麼,只用記走位就好了,值得費力教導的就是無波這種頭一次上陣的新兵了。

  無波個子不高,又是女娃,舞龍舞獅指望不上她,敲鑼打鼓吹嗩吶也有點勉強,當菩薩座下的童女又顯大了些,最後傅清序安排她去打雜耍。

  打雜耍說簡單很簡單,只要與另外一個人相互配合,根據不同的音樂表演不同的武功套路就好了,可說不簡單也不簡單,因為這種表演往往要給人以一種驚喜的感覺,所以每次都會附加不同的表演條件。

  無波還記得第一次參加滿節的時候看的雜耍表演,就是兩個人各站在一把高高的竹梯上表演槍術,很帶勁,讓當時的她眼睛都亮出星星來了,所以聽到可以去打雜耍,她心裡高興壞了。

  等傅清序把安排都交代了,無波才知道今年的表演條件是梅花樁。這時候的梅花樁比平時的要難多了,因為不是固定在地上的,而是安在木車上,跟著表演隊伍一起行進的,而且只有一個人只有一根樁子。

  無波的同伴是一個熟人,傅亞喬,兩人見面時都有些詫異,在無波看來,傅亞喬就該上去打擂台的,難道他們村也是抽籤決定的?結果傅亞喬回答說是因為去年他打過擂台了,今年就輪不到了。

  既然是熟人,表演的套路就好商量了,兩人去跟找負責奏樂的叔叔詢問過後,挑了空明拳、形意拳、龍拳、長棍、雙節棍五種套路,然後分開練習,抽時間再合一下。

  傅聚瀾是在滿節前兩天回來的,還帶了一幫同學回來,有男有女,十幾個人。

  無波和傅亞喬約在鎮上的武館合練表演,剛練完正要回村裡,就聽到傅聚瀾叫她,回頭一看大表哥正坐在一輛麵包車裡對她招手呢。

  她一愣,然後笑了,趕緊蹬著自行車靠過去:「嘿嘿,大表哥,你回來啦。」

  「你出來幹嘛?」傅聚瀾探出腦袋來。

  「出來找人的。」無波看了看,車裡還坐著好幾個人,她馬上就明白了,笑道,「帶同學來過滿節的嗎?」

  「對,後面那輛車還有幾個,」傅聚瀾解釋道,「車上還有空位,一起回去吧,自行車可以放在後面。」

  無波飛快搖頭:「不了,還是自行車快點。」

  傅聚瀾的同學聽了都有些奇怪,一個留著長長頭髮的大姐姐開口說道:「怎麼可能呢,自行車再快也比不上四輪的吧。」

  「嘿嘿,」無波得意地拍拍自行車的車頭,「這可不一定,大表哥,我在村口等你。」說完,腳一蹬,飛快地往前溜出去了。

  「這……」長髮女生傻眼了,「還來真的啊?」

  傅聚瀾笑了笑,對開車的同學說道:「王宇,加快速度,等會兒真被比下了臉就丟大了。」

  王宇切了一聲,說:「哥有這麼差嗎?睜大眼睛瞧好了。」腳下油門一踩,速度飆升。

  傅聚瀾趕緊回頭對後面的車叫道:「阿森,速度跟上。」

  「知道了。」傅元森二話不說也跟上來了。

  無波這麼有把握不是吹的,從傅家鎮回古平村的大路根本不是直的,而是沿著小山繞著彎的,無波根本不走正道,而是沿著筆直的水利渠直走,雖然水利邊上就兩尺不到的寬度,可架不住無波熟悉,因此儘管麵包車的速度快多了,可卻不妨礙無波一直在他們面前引道。

  結果自然是無波贏了,傅聚穎的同學回頭看無波來的路線,個個都無話可說了。

  一下子來那麼多人,住宿很不好安排,傅聚瀾從傅明睿那裡拿到了武館的鑰匙,帶著同學住到武館裡去,因為之前就說過,大家都準備了睡袋和帳篷,直接在武館裡打地鋪過夜。

  這也算達成了他們來傅家鎮的一個目的,白天練功的時候武館是不輕易讓外人進來參觀的,晚上住這裡既可以把武館參觀個遍,明早起來還可以磨蹭磨蹭藉機看看晨練的場面。

  不得不說,看到一堆孩子,有大有小,個個穿著練功服,很有架勢地列隊練功的場面,是一件很振奮人心的事。要不是傅聚瀾一再強調不能照相,大家早就忍不住掏出手機錄下來發到網上去了。

  滿節這一天,無波換上了大紅色的練功服,傅明心幫她梳了兩個小髮髻,整個人看起來既精神又可愛,傅清庭越看越得意,趕緊叫傅明心拿相機來照相,弄得無波害羞了。

  無波他們下午提前去鎮上集體綵排,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在緊鑼密鼓地在準備著各自的工作,特別是那些做小吃的商販,早早就把各自的食物準備好了。

  傍晚時分,所有人都集聚鎮上,族長進行了祭典儀式後宣佈慶典開始,頓時鼓聲雷鳴,表演隊伍立正,炮聲響起,隊伍上場。

  打頭炮的自然是舞龍舞獅,這方面大家經驗豐富,蜿蜒的長龍,威風的獅子,表演得淋漓盡致,讓人叫好。接著還有舞大旗、唱大戲、請眾神等表演,最富有傅家鎮特色的還屬眾陣表演,今年表演的劍陣,齊刷刷的劍芒,眼花繚亂的劍光,華麗精準的走位,讓來參觀的大學生們連連叫好,恨不得自己多長幾雙眼睛,手上的相機攝影機更是不肯錯過任何一方面。

  雜耍的表演在請眾神後,無波和傅亞喬都有幾分緊張,因為本來說好梅花樁是固定在木車上讓人推著走的,這樣比較平穩,可排練的時候才知道被坑了,根本就沒有車,直接讓人扛著梅花樁的!

  「幸好還讓我們綵排了,」傅亞喬苦笑道,「別看了,上去吧。」

  無波抬頭看看高高的樁子,又看看正對自他們笑得好燦爛的六位大叔,默默地將雙節棍和長棍插到背後的腰帶上。

  「別這樣嘛,」一位大叔鼓勵道,「要相信大叔哦,大叔會把樁子扛得穩穩的,讓你們如履平地。」

  無波乾笑了兩聲,跟傅亞喬互視一眼,硬著頭皮藉著大叔的手勁踩到他的肩膀上然後往上爬。

  好歹綵排過了一次,心裡沒那麼慌,而且大叔們的確說到做到,樁子都撐得穩穩的,無波心裡又定了幾分,仔細聽著音樂。

  提示的奏樂聲終於響起來了,「開始!」傅亞喬低聲說道,「龍拳!」

  底下的大叔很快拉開了距離,傅亞喬和無波正好劈開腿,站在兩根樁子上面,動作一致地打起了龍拳,此時不比平時,既要相互配合,又要注意奏樂的變化,更要緊盯底下柱子的位置,一心多用,絲毫不能馬虎。

  現場喧鬧,雜音很多,根本不是綵排時能相比的,無波精神緊繃,生怕錯過某個細節,很快地汗水就濕透了整個背部,可她還時刻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空明拳!」傅亞喬又喊了口號,無波立刻換了套數。

  不僅上面表演的人辛苦,底下扛樁子的六個大叔也很辛苦,他們要緊盯著無波他們的動作,隨時做出位置的變化,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過他們並不是很擔心,一來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二來是綵排時兩個小鬼表現得不錯,三來嘛……就算出點差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都是過來人嘛,都很理解。至於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們壓根沒擔心過,到了這種歲數在這種高度上還會出叉子,可能性太小了。

  無波他們就這麼走到了人群的正中間,叫好聲接連傳來,傅亞喬依舊保持冷靜,聽到奏樂聲變了,馬上發出口號:「長棍。」

  兩人雙腳站到同一跟樁子上,其餘四根樁子都往前移開,蹲下,手放在背後,禮炮響起,就是這個時候,兩人同時往前撲去。

  「啊!危險!」傅聚瀾的好幾個同學看到這個立刻尖叫起來了,個別人還摀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錄像機忠實地記錄了接下來驚人的一幕——兩人準確無比地側躺在前面的四根樁子上,背後的長棍打著圈從他們身上飛過,然後穩穩地被他們握住。

  傅聚瀾瞇起眼,那個女生,怎麼這麼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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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秘密

  記憶中也曾出現過這樣的畫面,朝氣蓬勃的面容,不知憂愁的笑顏,後來不知為什麼漸漸就消失了,留在記憶中只剩下溺水遇援般的依賴,幽暗含怨的目光和那倚靠在門邊快要與百年老屋融為一體的身影。

  「傅聚瀾,太神奇了!這怎麼做到的?」

  同學的驚呼將傅聚瀾從沉思中喚醒,他抬起頭看過去,無波和傅亞喬長棍和雙節棍一起耍呢,兩人如履平地般又蹦又跳,長棍舞得呼呼作響,雙節棍就在兩人的長棍上來回飛動,看得人歎為觀止。

  薛曼錦忍不住說道:「傅聚瀾,你們這兒的小孩子個個都身懷絕技,要放到電視上去,肯定能出名。」

  傅聚瀾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要不,我們拍下來放到網上去吧,點擊量肯定很高。」王宇放在錄像機,轉過來問道,「上面那兩孩子你知道叫什麼名字嗎?能介紹我們認識認識,我們好採訪一下。」

  傅聚瀾呵呵笑了兩聲,說:「那小姑娘你們不是見過了嘛?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一幫人都愣住了。

  「無波嘛,我那小表妹。」傅聚瀾解開謎底。

  所有人頓時目瞪口呆:「不會吧,你表妹這麼猛?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傅聚瀾有幾分得意:「那是當然,無波可厲害了。」

  王宇強烈要求傅聚瀾正式介紹無波給他們認識,這麼好的採訪機會錯過就可惜了,傅聚瀾無可無波可以地應了,帶著他們去拿竹籤,品嚐傅家鎮的美食去了。

  表演的隊伍繞著走了一圈就挺下了,傅亞喬手腳抱著樁子,頭向下滑了下去,無波拿了雙節棍套出長棍,把長棍放在兩根樁子的另一面,拉著雙節棍輕輕鬆鬆地滑了下去。

  「多謝了,大叔。」無波對幾位大叔抱了拳感謝道。

  大叔們紛紛對她比出大拇指:「表現不錯,感覺去玩吧,去晚了好吃的都沒了。」

  無波和傅亞喬相視一笑,告別了大叔們,把長棍和雙節棍往腰後一塞,就往擂台那邊擠過去,小表哥的挑戰可不能錯過。

  每年滿節的擂台賽一直是傅家鎮最受關注的活動,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看到這麼激烈這麼大規模的比武,既有一對一,也有集體互毆,激發了傅家鎮人隱藏在血肉裡的好鬥,不管台上台下都是血性十足,有時候搞不好,台下都會打起來呢。

  無波過去時,擂台周圍人山人海,擠得水洩不通,後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這可難不倒傅家鎮人,無波將棍子提在手上,往地上一撐,躍到外圍一個大漢的肩膀上,然後跳到前面那顆樹上,吭哧吭哧爬了上去,樹上已坐了不少人,無波跟那些人打了招呼,然後問起古平村的比賽。

  「早結束了,你們第一場就開始了,贏了。」

  「啊,」無波好生失望,「我都沒看呢。」

  「不是還有第二輪嘛,等會兒就看到了。」

  無波想想也是,四下張望想要找傅聚穎,終於在外圍的一個角落裡看到了,他正跟人聊天呢,她趕緊爬了下去。

  無波一身紅衣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中很是引人注目,傅聚瀾很快就看到她了,正想招呼她過來跟幾個同學聊聊,她一溜煙就沒影兒了,他無奈地跟其他人說了一聲,跟了過去。

  無波走進了才看出跟小表哥聊天是柳昔姐,她心裡挺高興的,正想喊呢,就看到小表哥彎下腰在柳昔姐耳邊說了些什麼,柳昔姐惱羞成怒在小表哥胸口打了一拳,小表哥非但沒防守,反而還哈哈大笑,任由柳昔姐打。無波的腳馬上頓住,在小表哥抬頭看往這邊之前閃到了一邊,她心跳如雷,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錯事。

  「是我想多了吧。」無波搖搖頭,好像這樣就能把那個駭人的想法搖掉,她振振精神,就想走出去跟小表哥他們兩個人打招呼,一旁突然伸出個手將她拉住。

  無波嚇了一跳,連忙甩開,然後愣了一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傅靖以說著再次伸手將她拖著,往旁邊黑暗的地方走去,「別人的好事你少去打擾。」

  無波啞然,沉默了很久才問:「小表哥和柳昔姐,他們真的……那個了啊。」

  「你說呢?」傅靖以反問。

  無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件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那兩人之前不是一直水火不容的麼?怎麼就好上了?難道真的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老話嗎?

  無波這邊想著事情,沒發覺傅靖以正分神關注著之前來的方向,如果她抬頭,或許剛好能看到大表哥經過。

  看到傅聚瀾經過,傅靖以得意地笑了,他本來是在擂台旁邊的小攤上坐著,看到傅聚瀾離開他的同學去追無波,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有一股破壞的衝動,馬上走了捷徑來截無波,果然,這種感覺實在太好了,而且還讓他看到傅聚穎的秘密,這可是件大事哦,看那位大表哥平常對待自己弟弟和小表妹的態度,他早就有種假設了,終於有機會讓他驗證這個假設是不是對的。接下來,就要看大表哥怎麼做了。

  想通了一切關鍵,傅靖以心態變得很輕鬆,他問無波:「你的簽呢?」

  無波有些鬱悶:「剛才去表演了,還沒拿簽呢,都這個時候了,好吃的都給人換走了吧。」一年一次的滿節是她最期待的,因為不光有好看的好玩的,更重要的是有好多好吃的,還是免費品嚐,只要你有足夠的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沒吃到好吃的,要遺憾一整年的。

  傅靖以掏出他的簽,好大一把,無波很驚訝:「你哪來那麼多?」

  「一家人的都在這裡了。」本來傅靖以是沒打算來參加滿節,他對滿節始終有一絲芥蒂,當初就是因為他在滿節鬧了一場,回到那個家,才真正明白自己已被拋棄的事實。可爺爺非要讓他來玩玩,還把簽都給了他,說讓他跟朋友分著吃,他還能幾個人分著吃?他瞟了一眼無波,心想真是太便宜這傢伙了。

  無波耶了一聲,拿過那把簽,不用傅靖以催促,馬上奔向食攤,傅聚穎和傅柳昔已經瞬間給她拋到腦後了。

  傅聚瀾是何等心思,光看傅聚穎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他跟旁邊的女生關係不同一般,他想法很多,卻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打招呼。

  傅聚穎看到傅聚瀾,表情一慌,馬上就鎮定下來了,很自然地問道:「哥,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的同學呢?」

  「他們在那邊等我呢,我過來找無波的,她好像往這邊走了,你沒看到?」傅聚瀾說著,目光很自然地往旁邊的女孩子看過去,問,「這是你同學?」

  「初中同學,傅柳昔,舅媽那個村的,以前是我練功的夥伴。」傅聚穎介紹道,「這是我哥,傅聚瀾。」

  傅聚瀾和傅柳昔相互打了招呼,三人隨便說了幾句話,傅聚瀾就回同學那邊了。

  看人走遠了,傅柳昔表情一鬆,說道:「嚇死我了,怎麼這麼巧就給你哥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麼樣?」傅聚穎挑眉道,「聊天而已,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傅柳昔哼了一聲,嗔了他一眼,小聲說道:「見不見得人,你比誰都清楚。」

  傅聚穎嘿嘿笑了幾聲,兩人目光對上,同時分開,然後又都笑了。

  傅聚瀾和無波是在食攤遇上的,那會兒無波正拿著一串花果開吃呢,傅靖以則拿著幾個風車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面。

  「大表哥,原來你在這裡啊?」無波驚喜道,「你們拿了簽沒?我這裡還有很多。」

  「我們吃過了。」傅聚瀾拒絕了,然後把王宇他們正式介紹給無波,王宇立刻抓住機會問無波好幾個問題,年紀多大,練武多久,剛才表演的叫什麼名堂,無波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還是老實回答了,最後問到名字時,無波猶豫了。不是她不想說,而是一個外地人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問一個當地人的名字,不由得無波不敏感。

  後面的傅靖以突然開口回答道:「她叫傅無波,江上無波,一帆風順。」

  傅聚瀾的表情變得很微妙,而無波卻鬆了一口氣,得救了,不然等會兒肯定要問為什麼一個姓江的人可以練傅家鎮的功夫,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好名字!」王宇讚了一聲,「很有古代女俠的風範,名副其實,不錯不錯!」

  無波嘴角抽了抽,爸爸給她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可沒想過什麼女俠風範。

  歡樂總是短暫,夜深了,大家也漸漸散了,天亮時,又繼續日復一日的生活。

  傅聚瀾的同學也啟程回家了,帶著滿心的興奮和驚奇,他們這一行收穫好大,見識了不少好東西,夠他們回去炫耀好久的了。

  傅聚瀾將人送到鎮上就折回來了,他思考許久,還是找傅聚穎談話。

  傅聚穎很是不滿,抗拒道:「哥,你管得未免太寬了,我跟我同學怎麼相處還不用著你的關心。」

  「別以為我真不知道,」傅聚瀾也不客氣了,擺出大哥的架子,「你才多大?不想著好好學習,好好練功,就學人家談戀愛,這是你該做的事嗎?」

  「有誰規定這三樣不能同時的?」傅聚穎不服氣道,「還說我呢,你上高中時不也跟人去做生意了嗎?你還不是不務正業?」

  「我這怎麼能一樣?」傅聚瀾沒好氣道。

  「怎麼不一樣?」傅聚穎梗著脖子說道,「難道你就注定比我厲害?」

  無波身形一頓,她剛爬上圍牆,就聽到兄弟倆爭執的聲音,讓她好尷尬,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勸架。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事讓無波知道了,她該怎麼想?」傅聚瀾又說道。

  「關無波什麼事?」傅聚穎一愣,奇怪道。

  外面的無波也納悶了,什麼事呀,還跟自己扯上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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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意外

  看著傅聚穎一臉納悶,傅聚瀾沉默了少許,終於下定決心,說:「無波不是喜歡你麼?我還以為你們……」

  傅聚穎頓時瞠目結舌,差點沒驚訝到咬到舌頭:「你亂說什麼呀,我一直把無波當妹妹來看的。」

  「那無波呢,她也是僅僅把你當哥哥來看嗎?我看未必——」傅聚瀾一頓,似笑非笑道,「昨晚我看得可真切了,無波明明在我前頭去找你,怎麼轉眼就不見了?她幹嘛要躲你?今天你看到她了嗎?」

  傅聚穎心一慌,昨天慶典,今天武館還沒開館,放平常不用去武館練功,她總是吃了早飯就過來了,可他從昨天開始就沒見到她了,該不會是被傅聚瀾說中了吧。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不可能呀,學校裡有不少女生喜歡他的事無波也知道,可她沒什麼反應,還經常打趣他呢,可萬一無波真的……

  傅聚穎忽然注意到傅聚瀾放在兜裡的手,在他的印象中,很少看到傅聚瀾做這個動作,或許傅聚瀾並不知道,他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將手放在兜裡握著,這還是無波最先發現的,那時他拿著「長勝杯」邀請函去說服爺爺的時候就有這個動作。

  傅聚穎越發奇怪,大哥為什麼要緊張?就算是關心他和無波也不該是緊張呀,他心一動,忽然想到很早之前爺爺還有父母知道無波的名字後的反應,又想到他曾在父母房間裡見過兄弟倆的批命,他頓時醒悟了。

  「江上無波,」他哼笑,對上傅聚瀾警惕的目光,「可以一帆風順,也可以沒有瀾,對吧。」

  傅聚瀾皺眉,沒想到傅聚穎竟然會知道這件事,他表情冷淡淡地開口道:「不知道你說什麼。」

  「無波何以瀾,我知道的,你算命的批文,是不是爸媽想讓你以後娶無波,你不願意,就想把無波推給我?如果我喜歡無波了,兄弟妻不可欺,爸媽他們也無可奈何,對吧?」傅聚穎心思本就快,氣憤之下思維更快捷,聯想幾件事很快就將傅聚瀾的心思琢磨透了,心中像燃燒了一把怒火,恨不得衝上去打傅聚瀾幾拳,此刻在他心中,傅聚瀾的大哥形象崩潰不止,化作一股怨恨,「你神經病啊,我不是你的傀儡,不是你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你不喜歡無波,可以跟爸媽說啊,難道他們還能綁著你去結婚嗎?」

  「你不懂。」傅聚瀾不想辯解什麼,他知道不管此刻他說什麼,傅聚穎都不會聽的。

  「對,我不懂,就你懂,你不喜歡就可以勉強別人喜歡,我喜歡的就不可以喜歡,對嗎?」傅聚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他一秒鐘也不想再呆下去了,「神經病!」

  傅聚瀾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不是你說的,可恨不是長子,不能繼承武館也不能娶無波的嗎?」為什麼,為什麼不一樣了?到底在什麼環節發生了意外?

  傅聚穎氣沖沖地走出來,房門被他推得彭彭響。無波被驚醒,閉上張得可以一口吞下整個雞蛋的嘴巴,眼看小表哥就要下樓梯,她想也不想,身子一歪,直接摔到外牆邊,也不敢喊疼,趕緊跑遠了。

  無波心裡震驚極了,跟剛才聽到的信息相比,昨晚得知小表哥和柳昔姐可能有幾腿的事根本就不算什麼,信息量太多了,多到她一時間難以承受,她急需理清頭緒。

  傅清庭正在聽戲呢,無波急衝沖地從外面進來,臉色有點白,他趕緊叫住她:「被狗追了,跑這麼急。」

  「啊?」無波這才注意到外公在家,下意識地點頭,說:「是啊,被狗追了,好大一條狗。」

  傅清庭沒好奇道:「你都多大了,還怕狗?幾拳過去它就萎了,怕什麼?咦,手怎麼出血了?被咬了?」

  無波低頭一看,肯定是剛才摔下牆時擦到的,趕緊把手往背後一藏,邊後退邊說:「不小心擦到的,沒事兒,我去找傅靖以上個藥就好了,再去找那條狗算賬。」轉頭就跑。

  傅清庭追之不及,無波跑沒影了他才慢慢說道:「這孩子,家裡也有藥的嘛。」

  沒一會兒,傅聚穎就過來了。

  「四大爺,無波在家嗎?」

  傅清庭搖頭道:「剛出門,去你八大爺那邊了。」

  傅聚穎轉身出來,想了想,就往村口走去,他本來是想找無波的,可想想,幹嘛要跟無波說這些破事呢,本來就個無波沒關係,平白讓她心煩。

  無波慌慌張張地跑到傅靖以家,祖孫倆正在下圍棋呢,兩人都詫異地看著無波。

  「無波,怎麼啦,一臉慌張的,你外公罵你了?」傅清棟問道。

  無波搖搖頭,舉起自己的手,說:「擦傷了,我來上藥的。」

  傅靖以不由得瞇起眼,就這小傷口,等他把消毒水拿出來估計都痊癒了,值得那麼大驚小怪的嗎?他心思一轉,就對無波使了使眼色,無波趕緊跟上去。

  傅清棟看著他們進了房,飛快地挪動了幾顆棋子,陰陰一笑,然後去給自己泡茶去了。

  傅靖以進了門也沒去給無波找藥,往書桌面前一坐,直接道:「說吧。」

  「說什麼?」無波奇怪道,她心裡亂糟糟的,現在最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呆著,好好想想。

  傅靖以眉一挑,說:「說什麼?你不知道你現在臉上寫著『我有話要說』幾個字嗎?」

  無波有些沮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一口氣,低頭將聽到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說完之後覺得心裡的悶氣終於消散了,那種沉甸甸的心情也沒有了,怪不得老師常說傾訴是最好的紓解方法。

  傅靖以聽完,心道果真如此,之前他隱約猜到傅聚瀾想撮合傅聚穎和無波在一起,不僅是因為傅聚瀾常常給這兩個人買相配套的東西,也因為好幾次傅聚瀾看到無波和他在一起時總會提到傅聚穎,還有不少跡象,所以他才會有這個假設,可他沒想到不是因為「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是另有隱情。

  傅聚穎雖然能猜到傅聚瀾的意圖,可他卻未想到更深層次的東西,傅靖以不同,他老早以前就特別關注傅聚瀾這個人,這種關注不是說時時觀察,而是不斷地揣摩傅聚瀾行為下的意義,因此他聽到無波說完後,第一個想法就是為什麼傅聚瀾對「無波何以瀾」這件事這麼抗拒,甚至深謀遠慮要改變這個結局——就算無波沒跟他結婚,也總有離婚的可能,可嫁給傅聚穎就不一樣了,完全斷絕了跟他結婚的可能,至少在這傅家鎮是絕不可能的。是什麼原因讓他想出這麼「絕情」的計畫呢?

  「你都沒有什麼想說的嗎?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會有這種事呢?」無波可憐巴巴地問道,大表哥怎麼會這樣?她有什麼不好的嗎?非要這樣推開她,不是不是,她也沒想過嫁給大表哥,可是……她現在好煩,急需別人的指導。

  傅靖以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爭執的焦點,無辜的女子,想了想,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無波氣了:「說了跟沒說一樣。」

  「你真傻呀,」傅靖以教訓道,「人家兩兄弟說的,你本來就不該知道,自然以前怎麼相處以後還怎麼相處了,再說了,你知道了又怎麼樣呢?傅聚瀾他不想娶你,可你也沒想過嫁他呀,依舊是大表哥小表妹,而傅聚穎他更不可能了,那還不是小表哥小表妹?有什麼可說的?」

  無波啞然,話是這麼說沒錯,可心境不一樣了,總會有彆扭的地方。

  傅靖以指著窗口外面的天空說:「你看這天空,有一群大雁飛過,天空還是天空吧,跟之前有什麼不同?」

  好會詭辯!無波瞪著傅靖以,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了。

  傅靖以又繼續說道:「不管他們怎麼對你,在你心裡他們還是你喜歡的表哥,不是嗎?」

  無波心裡一震,半晌才道:「……對。」

  是啊,不管怎麼樣,大表哥對她的好,小表哥對她的好,過去的種種都銘刻在她的心裡,永遠不會改變的。想通了這一點,其他問題就不算是什麼問題了,大表哥不想娶她很正常,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嘛,差了那麼多歲,而小表哥嘛,想想柳昔姐,比她漂亮多了,這也情有可原,至於那個什麼『無波何以瀾』,迷信的東西,沒什麼好信的,想著想著,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她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好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傅靖以一手托腮,側著臉仔細打量著無波,問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覺得我可以充當你的心裡醫生的?」

  呃,無波縮縮腦袋,眼神遊移,說實話會不會挨打?她跑到這邊純粹是因為剛才跟外公說了要過來的。

  結果無波還是挨了一頓,甩著手回家了,心裡對傅靖以認穴捏骨的本事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傅靖以重新坐到棋盤面前,傅清棟拿起一杯茶慢慢啜了一口,對傅靖以比了一下,說:「輪到你了。」

  傅靖以拿起棋子,低頭看著棋盤,慢慢皺著眉頭,他抬起頭深深看了傅清棟一眼,看得傅清棟好生心虛,他沒說什麼,隨後將棋子落下。

  看你怎麼贏,傅清棟得意洋洋地想道。

  十幾分鐘後,傅清棟不敢相信地叫起來:「怎麼可能!」

  傅靖以聳聳肩,拿過茶杯伸到傅清棟面前,說:「倒茶,小棟子。」

  傅清棟懊悔不已,叫他嘴賤,以為穩操勝券,下了這麼賭注,虧大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3-28 14:52
第68章 煙花

  無波想了一整個晚上,決定還是按照傅靖以所說的那樣做,畢竟她這話也算偷聽到的,不好攤開來問。

  到底是裝著事,第二天見到傅聚穎時,她說話就有些拘謹,眼神根本不敢跟他對上。

  傅聚穎馬上就察覺到了,他馬上想到傅聚瀾提的事,心裡就沉重了幾分,難道真被大哥說中,無波真喜歡他,看到他和柳昔在一起所以逃避他嗎?

  「無波,」傅聚穎突然正色道,「你喜歡我嗎?」他這個人很直接,有問題就要問清楚,不喜歡拖拖拉拉,婆婆媽媽。

  「當然喜歡呀,」無波直覺地答道,看到小表哥異常嚴肅的表情後恍然大悟,小表哥這時候說的喜歡不是她說的那個喜歡吧?別啊,千萬不要誤會呀!她拚命搖頭擺手,「不不不,我不喜歡,不喜歡……也不對也不對,唉,怎麼說的,我是表妹,當然喜歡小表哥你。」

  「我們的表哥表妹的那種喜歡?」傅聚穎板著臉確認道,「不是電視劇裡那些表哥表妹的喜歡?」

  小表哥,你真的想太多了……無波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點頭:「嗯,沒錯。」

  傅聚穎這才鬆了好大一口氣,他拍拍自己的臉,笑得異常開心,隨手在無波的腦袋上一拍,說:「就是嘛,又不是古代,誰還表哥表妹親上加親嘛,對不對?小表哥我也很喜歡你哦,小表妹。」

  無波也鬆了一口氣,對傅聚穎笑了笑。

  傅聚穎馬上又問:「對了,你昨晚是不是看到了?我和傅柳昔——」

  說到這件事無波就來氣了,氣憤道:「看到了,你們也太過分了,居然背著我做這樣的事!你是我小表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好意思嗎?」

  傅聚穎嘿嘿笑了兩聲,話題一轉,問道:「那你剛才幹嘛不敢看我?你是不是也背著我幹了什麼壞事?坦白從寬!」

  無波有些心虛,告訴誰也不能告訴你呀!她在他臉上瞄了一眼,說:「這個啊……小表哥,你是不是剛吃了飯?」

  傅聚穎一愣,伸手在臉上摸了摸:「怎麼了?沾了什麼東西?」沒有呀,摸起來很乾淨。

  無波抿著嘴笑,沒說話。

  傅聚穎臉一沉,他想到了一個不好的猜測,剛才吃了韭菜炒雞蛋,而韭菜這種菜有一個很讓人不高興的特性,他立刻跑回家照鏡子、漱口。

  無波這才呼出一口氣,趕緊跑回家去,小表哥還沒什麼,萬一遇上大表哥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好在要入年了,家家戶戶都忙起來了,過年的喜慶讓無波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歡歡喜喜地跟著外公清掃屋子,貼對聯,辦年貨,玩得不亦樂乎。

  對無波來說,今年的春節很特別,這是他們第一次一家三口齊聚過年守歲,不用再像往年在電話裡跟媽媽拜年了,她心裡複雜得很。

  「來來來,吃餃子!這個大元寶就給無波你吃了。」傅清庭很高興,小酒喝起來,他想開了,人老了還能圖什麼?不就圖子孫平安,閤家團圓麼?現在他有女有孫,滿足了,要是能多活幾年,能看到無波嫁人生子,幫著她帶幾年孩子,那更美妙了。

  「外公,你也吃。」無波乖巧地夾了個大元寶給外公,然後又夾了一個放在傅明心的碗裡。

  傅明心一頓,嘴一抿,低下頭夾起來默默地咬了一口。

  傅清庭看到,心裡更加高興了,連說了幾聲「好」。

  吃完飯,無波陪外公看《春節聯歡晚會》,到了十一點半,門外有人叫她:「無波!無波!武館那邊要放煙花了!趕緊過去哦!」

  無波馬上看著傅清庭,傅清庭哪裡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大手一揮,批准了,無波喜笑顏開,在傅清庭臉上「啪」地親了一下,說了句「外公你真好」,飛快地跑出去了。

  「小東西!」傅清庭又好笑又好氣道,還不忘大聲提醒道,「哎,別忘了帶煙花,就擱門邊給你了。」

  「知~道~了~」無波興奮的聲音越來越遠。

  無波到武館時,已經聚了很多人,她不斷跟人道恭喜,一邊四下張望找傅聚穎,還是傅聚穎先看到她,擠過來拉她。

  「怎麼樣?你預定地方了嗎?今年武館帶頭放煙花的是哪個老師呀?」無波興奮地說道,上了初中後就可以自己放煙花了,可是之前她都要留在家裡陪外公守歲沒能過來,今年終於有這個機會了,早早地就拉著小表哥去買了煙花,老早就等著這一刻了,他怎麼能不興奮呢。

  「在那邊呢,趕緊過去吧。」傅聚穎帶著無波擠過去,一邊答道,「今年輪到元行老師,不用那麼早回家了。」

  「那就好,我可是買了不少煙花的。」

  「就你這些也敢顯擺?真沒見識。」

  到了傅聚穎早早霸佔好的地盤,無波一看,發覺自己果然很沒見識,好幾個夥伴都等著呢,地上堆著的煙花都可以拿來砌房子了。

  「無波,這邊!」傅柳昔一看到無波,便舉手招呼她,無波意味深長地對傅聚穎使了個眼色才湊過去,讓傅聚穎很懊悔跟無波攤牌,整天被她揶揄。

  時間還沒到,無波和傅柳昔便坐在地上嗑瓜子,而傅聚穎幾個男生則擺好菸花,時間一到馬上就可以放了,無波趁機捉弄傅柳昔。

  「柳昔姐,你跑到我們村來放煙花,等會兒怎麼回去?我知道了——」無波一頓,然後壞壞一笑,「是不是就留在我們村裡過了?就是嘛,反正遲早也要過來的嘛,對不對?」

  傅柳昔羞得臉紅了,傅聚穎告訴她無波知道了這件事,她還覺得忐忑呢,萬一無波不高興了怎麼辦,哪裡想到無波這麼壞,居然這麼打趣她。

  好在零點很快就到了,傅元行用力地敲了敲手上的鑼,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傅柳昔終於得到解救了。

  傅元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香,抬手看著表,等了一會兒,然後倒數:「十、九、八、七……三、二、一!」

  第一朵煙花綻放了!那是傅家鎮特製的煙花,每個村都有,五顏六色的光彩在黑色的天幕中爆發,組成碩大而絢麗的花朵,中間嵌著一個「宏」字,這意味著傅家鎮今年即將有新一代的族子降生,族譜上又多了「宏」字輩的一代。

  無波來到傅家鎮後,這是第二次遇到嵌字的煙花,第一次是來這兒的第二年。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江帆帆了。

  隨著傅元行的行動,旁邊的鑼鼓嗩吶隨之奏響,傅聚穎一干男孩子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沒多會兒,大家站成一排,將整個武館圍了一圈,各自拿出自己準備的煙花,陸續燃放起來。

  無波先看傅聚穎他們放了幾炮,然後將自己的煙花擺在地上,拆了包裝,放出引信,再拿一支香,捂著一個耳朵,慢慢地將香燃著的那頭靠近引信。

  「噗!」

  白色耀眼的火光瞬間冒出來,衝向夜空,然後綻放,亮出點點光輝。

  「好亮!」無波稱讚道,膽子又大了點,繼續點燃下一發,越玩越起勁,還從傅聚穎手上將傅柳昔拉過來跟她一起放。

  無波的煙花少,加上她一個勁兒地放,幾乎沒有停頓,沒多久就把煙花放完了,傅聚穎便跟其他人招呼了一聲,帶著無波和傅柳昔先回去了。

  月黑風高,三人同行,無波這個電燈泡正好派上用場——有了她在場,任是誰在場都不會懷疑傅聚穎和傅柳昔的,傅聚穎的算盤打得精著呢,關鍵是電燈泡本人壓根沒意識到這個。

  三個人就拿著幾隻煙花棒一路玩耍,走到路口,無波回家要左拐,傅聚穎如果回家的話也跟著左拐,如果要送傅柳昔回家的話就右拐。

  無波正想回頭問傅聚穎左拐還是右拐,就聽到前面左邊右邊都有步子走近的聲音,她咳了幾聲,給傅聚穎提了個醒。接著,從村口進來的右道里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手指間暗暗燃燒的火光顯得很陌生,可無波不用仔細看也知道,這個人是大表哥,她從來不知道大表哥也會抽菸,這一刻,她心中突然想起幾個字——最熟悉的陌生人。

  「新年快樂!大表哥!」想起身後的兩個人,無波立刻回過神,大聲地說道,「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看著伸到跟前的小手,傅聚瀾笑了笑,將手中的煙彈到地上踩了踩,笑道:「無波,你都高二了,還拿紅包?小心長不大。」

  「外公說了,沒結婚的都算小孩,可以一直拿紅包的。」無波耍了個小無賴道,一臉笑瞇瞇道,「你是不是沒帶紅包?沒關係,我先記下了,明早記得給我就好了。」

  傅聚瀾拍了拍無波的腦袋,目光在後面兩個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半晌才淡淡道:「阿穎,時間不早了,快點送人姑娘回家吧。」

  「知道了。」傅聚穎悶悶答道,拉著傅柳昔從旁邊走過去。

  傅柳昔有些尷尬,對著傅聚瀾乾笑了幾聲。

  傅聚瀾對傅柳昔倒挺和氣的,還很有禮貌地跟她說了聲「新年快樂」,還讓她經常到家裡來玩。

  太詭異了,無波暗想,大表哥難道想開了?任由小表哥交朋友了?正想著呢,大表哥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了。

  「無波?你是不是要回家?我送你吧。」

  無波全身的汗毛莫名其妙地豎了起來,事後連她自己都為這個奇怪的反應不解,她為什麼要害怕大表哥呢?

  無波猜想大表哥是有話要跟她說,想到那天意外聽到的那些話,她心裡有些抗拒,也有些不安,她抬頭一看,發現小表哥正回頭看著這邊,顯然他也有同樣的擔憂。

  要跟大表哥說不嗎?就是嘛,藉口多的是,這點路她閉著眼睛都能摸回家,不用他送了,可是,她瞄了瞄大表哥溫和的臉,不知道如何開口。

  「無波,走吧。」大表哥發話了。

  千鈞一刻,左道上的那個人終於走過來了。

  「咦?你們堵道呢。」

  無波心裡一陣驚喜,居然是傅靖以,這傢伙真是難得做了件好事呀,太感動了。

  「你不是早就睡了麼,去幹嘛?」無波問道。

  「你外公說你在這邊,我就過來了。」傅靖以臭著臉走過來,絲毫沒察覺現場的古怪氣氛。

  「找我幹嘛?」無波更納悶了。

  「喏,給你的。」傅靖以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塞到無波手裡,一臉不高興。

  無波不解地打開,居然是三張紅票子,她嘴巴頓時圓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這麼大的紅包呢,她有點受寵若驚:「這、這是給我的?你給我的?」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要給也是你給我才對!」他比她小不說,他還幫了她那麼多忙,怎麼說她也該有點表示才對,「是我爸給的,他明天要值班,已經回去了。」

  「原來是伯伯給的啊。」無波有點小感動,如果傅明儉在這裡,估計她都不顧他的黑臉撲上去叫一聲好伯伯了,還有更感動的呢,「傅靖以,我好感動哦,你居然沒昧下這個紅包,你真是好人。」

  傅靖以二話不說就給無波一個爆栗,這種紅包一摸就知道沒多少,他拿都嫌懶呢。

  「你們煙花放完了?」傅靖以問道,「我都沒看呢。」

  「你來晚了,好在還有人放呢,現在過去還來得及。」無波說到這裡,才想起大表哥還等著她呢,她頓時不好意思道,「大表哥,你先回去吧,我跟傅靖以再去看會兒煙花,明天見。」

  傅聚瀾不知道在想什麼,沒說話。

  無波有些忐忑,難道大表哥生氣了?

  「走了,再不走就沒得看了。」傅靖以抱怨道。

  「是你自己出來晚的,還好意思怪我。」無波追上去在傅靖以背上狠拍了一頓。

  「知道我晚了,你還磨蹭!」傅靖以又回嘴道,隨手將她的手拂了下來,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走遠了。

  在他們身後,傅聚瀾面無表情地目送他們,而傅聚穎和傅柳昔兩人則拿著煙花,一閃一閃地。

  命運就如同煙花一般,在煙花散去的那一刻你才知道,你想要的往往只是一瞬而逝,而你無力抓住的卻如同黑暗,如影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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