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騎士悲歌 作者:憑空想像 (連載中)

 
regn13 2018-8-31 22:00: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4 17870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36章:(勇敢騎士)愛德華

    本章人物:(愛德華·哈倫哥斯)、(羅格斯·哈倫哥斯)、(加拉哈德·科恩)、(歐文·河安)、(加雷斯·迪曼)、(拉姆塞)、(艾莉亞)、(蘭尼德)。≡≡≡≡≡≡≡≡≡≡≡≡≡≡≡≡≡≡≡≡≡≡≡≡≡≡≡≡≡≡≡≡≡≡≡≡≡≡≡≡≡≡≡≡≡≡≡≡≡≡≡≡≡≡≡≡≡≡≡≡≡≡≡≡≡≡≡≡≡≡≡≡

    第036章:(勇敢騎士)

    愛德華抱著女孩衝到了樹林的邊緣,遠離了那片被鮮血包裹著,被大火吞噬的營地。

    他們安全了,但這只是暫時的。那些穿著皮甲布衣的羅多克傭兵根本抵擋不住鋼鐵盔甲的黑鷹騎士。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逃離這片混亂的營地裡,趁著漆黑的夜色逃進茂密的樹林裡,或許他們還能夠有僥倖活命的可能。

    抱著弩弓的蘭尼德從黑暗的樹林裡跑了出來。儘管他此刻有許多的疑問,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尋求答案的時刻。“大人,”他焦急的喊道。“我們快逃吧!”

    愛德華想過帶著女孩直接逃走,可艾莉亞的父親還被圍困在營地裡。當他望著身旁女孩那傷心又痛苦的神色時,他彷彿看到了女孩在乞求他,救出她的父親。

    愛德華不確定自己能否從‘快劍’歐文爵士和‘苦鋼’加拉哈德爵士的劍下救出女孩的父親,但他無法就這樣帶著充滿絕望和悲傷的女孩逃走。

    女孩已經失去了哥哥,還要在失去唯一的父親嗎?世間的痛苦莫過於生離死別,而要讓一個柔弱無助的女孩一夜之間承受兩次這種悲切的痛苦……愛德華不敢想像。

    即使他們能夠活著逃離這裡,他很懷疑艾莉亞能不能夠從極度的痛苦中走出來。“蘭尼德,你帶著她先逃走,”他下定了決心。“我去救出艾莉亞的父親。”

    “大人,您是去送死。”蘭尼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試圖阻止他這種瘋狂的行為。

    “你忘了,我是森林之子,是索拉卡女神的後代,”愛德華遲緩的回答他。“相信我,我是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死去。”他不知道這番話是在安慰對方,還是在安慰女孩?又或許是在安慰自己?

    “可您並沒有森林之子所擁有的那些能力。”蘭尼德提出異議。“您沒有綠之視野,您不能變成野獸形態,您也不會使用魔法,您甚至不能驅使樹林裡的野獸。”

    此刻,愛德華是多麼的希望自己能夠擁有這些能力,這樣他就能夠從強大的歐文爵士和加拉哈德爵士的劍下救出女孩的父親,甚至能夠從他羅格斯的手中奪回屬於自己的劍,以及屬於自己的榮譽。

    即使沒有這些超凡的能力,愛德華也已經下定了決心。為了面前的女孩,也為了掩埋在他內心深處的正義,他決定重拾自己的騎士榮譽。

    “蘭尼德,我已經決定了,一定要救出艾莉亞的父親,”愛德華的表情凝重而嚴肅。“你快帶著艾莉亞逃進樹林裡!”

    女孩的眼眶裡裝滿了悲傷和痛苦的淚水,她不知道該對愛德華說些什麼。艾莉亞不想失去她心愛的男人,但她同樣也不想失去她唯一的父親。她好害怕再也看不到她深愛的兩個男人了。

    “大人,我們該往哪個方向逃呢?”蘭尼德有點心慌了,不等對方開口,又說,“如果您救出了艾莉亞的父親後,我們又該去哪,才能找到您呢?”

    愛德華認真了想了想後,告訴對方:“蘭尼德,帶著艾莉亞一直往南邊逃,然後回到山頂上的馬拉斯堡,”最後,他刻意的強調道。“只有那裡才是安全的。”

    蘭尼德驚訝地看著對方,眼睛裡多了些迷茫,他茫然且惶恐地搖了搖頭,連聲辯解:“大人,如果我回去的話,瑞齊森伯爵一定會親手砍掉我的腦袋。”

    他原本以為自己從【馬拉斯堡】逃出來後,就可以跟著面前的騎士大人回到斯瓦迪亞王國,回到自己的家鄉【阿茲哥德】,回到那片緊靠著大海的美麗城鎮。可對方卻讓他再一次的回到起點。

    蘭尼德·葛雷爾不想再回到【馬拉斯堡】,更不想在山頂上的城牆內與他的同胞們兵刃相見。可他能夠帶著女孩逃到哪去呢?這群斯瓦迪亞騎士已經佔領了整個北部平原,包過【艾斯提尼那】。

    或許我該丟下女孩獨自逃命,她的死活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蘭尼德心想著。我原本就應該獨自逃離【馬拉斯堡】,說不定這會我已經逃到了斯瓦迪亞王國境內,已經逃離了這片戰火紛飛的土地。

    可他現在已經被愛德華冊封成為了一名騎士。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理想。他甚至還會成為制裁騎士團的一員,黑鷹騎士的頭銜,那是多麼榮譽的。可此刻他們卻騎著戰馬,拿著刀劍向我衝撞而來。

    “相信我,已經沒有比那裡更安全的地方了。”愛德華喚醒了陷入沉思與矛盾中的蘭尼德,他斬釘截鐵的說。“回到馬拉斯堡以後,請告訴瑞齊森伯爵和赫卡里姆大叔,我一定會回去的。”

    “大人,希望我們還能夠再相見!”

    愛德華面帶歉疚的說:“會的!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

    是我把他拖進了這個泥潭漩渦裡,是我向他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處境。他在心裡自責道。如果我一開始就全部都告訴了他,或許他就不會冒險救我出來,而他也不會陷入兩難的險境。

    蘭尼德拉著女孩的手逃進了面前的黑暗陰森的樹林裡,儘管女孩不斷的回頭張望,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從蘭尼德的手中掙脫,但他們的腳步依舊在漸漸的遠去。

    當艾莉亞和蘭尼德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黑暗的樹林裡時,愛德華轉過身,望著火光衝天營地裡,卻瞧見握著「蒼白的正義」的羅格斯正與一名斯瓦迪亞騎士廝殺。

    愛德華認出那名斯瓦迪亞騎士是勇敢的加雷斯·迪曼爵士。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呢?他不是一直都站在羅格斯一邊的嗎?正義,或許是他的心中仍有存在著一絲正義。

    “加雷斯,快給我讓開!”握著「蒼白的正義」的羅格斯憤怒大吼道。“你想要跟野/種一個下場嗎?”

    “羅格斯,你走的太遠了,”勇敢的加雷斯沉聲回答。“你變了,變得不像以前的你了,你變得毫無榮譽可言,變得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羅格斯儘量試著掩飾自己的憤怒,語氣稍微平靜的說:“這就是你拿劍對著我的原因?你是想要拿著手中的劍殺了我嗎?”

    “不,”加雷斯爵士語氣堅定的回應道。“我只是不想變的像你一樣陰險、冷血、邪惡!”

    羅格斯的臉色驟然劇變,急切憤怒地連聲咆哮:“加雷斯,你這愚蠢狂妄的傢伙,我要宰了你。”他不能忍受對方的背叛,更不能忍受對方這番尖銳的言語。

    他舉起手中的利劍朝著對方的胸前砍去,勇敢的加雷斯毫無畏懼的抬劍格擋。或許他不是羅格斯的對手,但他卻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加雷斯手中的長劍雖不如羅格斯握著的「蒼白的正義」,但他那顆勇猛、大膽和堅定的決心能夠抵得上武器的精良。勇敢能夠征服一切,它甚至能給血肉之軀增添力量。

    鋼鐵的碰撞,力量的較量,加雷斯與羅格斯的戰鬥,就像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對決。

    表現勇敢的加雷斯揮砍著手中的長劍逼迫的羅格斯不停的往後退縮,「蒼白的正義」彷彿想要從他的掌心掙脫,羅格斯侮辱那些無法要他道歉的人,本身就是怯懦的表現。

    誰在這場戰鬥中恐懼,誰就要受折磨,並且已經受著他的恐懼的折磨。恐懼與勇敢近在咫尺,而且互相共存此刻的他們,最曉得個中實情。

    有膽氣的人是不驚慌的人,有勇氣的人是考慮到危險而不退縮的人;在危險中仍然保持他的勇氣的人是勇敢的,輕率的人則是莽撞的,他敢於去冒險是因為他不知道危險。

    加雷斯就是這樣的戰士,他敢於冒險,也不去考慮危險,而是勇敢的向前衝,向他的敵人不斷出擊。但他的實力與羅格斯始終不是一個層次。

    羅格斯手中的寒光一閃,優雅地將地上的一根長矛挑了起來,緩慢滯留在空中的長矛翻轉著劃出一道光亮的弧線,隨後準確的插/入了加雷斯的右下腿。

    “如果不想死,就給我讓開!”羅格斯的口吻中頓時攙入了冷酷無情的殺意。

    加雷斯,你是否具有這樣的勇氣,在需要你付出代價來成全大多數人利益時,你敢於犧牲麼?也許是犧牲物質利益,也許是犧牲生命。你必須具備這樣的勇氣和魄力,才是一名稱職的騎士。

    勇敢的加雷斯想起了奧斯丁·威廉爵士再冊封他為騎士的那年,曾對他說過的話。他強忍著右腿處傳來的痛處,並用長劍截斷了大腿上的長矛,只留下刺入血肉中的矛尖。“絕不!後退!”

    加雷斯的反駁在那一瞬間卻被清脆的響聲打斷。一柄鋒利長劍向他襲來,最終定格在他堅硬的頭盔上,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攪亂了潛藏在月色之下的殺機,長劍將他的頭盔砍出了一道明顯的細痕。

    躲在頭盔底下的加雷斯被震得有些頭昏,他晃了晃受到重擊的腦袋,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不等他反應過來,第二劍又向他揮來,這一次,羅格斯是朝著那鋼鐵頭盔下露出的一節脖子刺去。

    加雷斯僥倖的躲了這致命的一擊,鋒利的劍刃只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細短的血痕。“拿出你的本事來吧!羅格斯!”那一吼聲就像是在向這片營地裡所有人宣告他此刻的立場。

    營地裡的另一頭,正在與獨臂男子打鬥的歐文爵士和加拉哈德爵士聽到了他的怒吼,愛德華也聽到了,其餘的斯瓦迪亞騎士,以及那些仍在戰鬥的羅多克傭兵也聽到了勇敢的加雷斯的怒吼。

    愛德華已經衝到了獨臂漢子的身旁,原本以一敵二的險峻局面,瞬間又變成了二對二公平較量。愛德華對上了‘快劍’歐文,身體高大的獨臂漢子的對手則是與他體型差不多的‘苦鋼’加拉哈德。

    獨臂漢子能夠以一己之力抵擋兩名身經百戰的黑鷹騎士而不落敗,其實力顯而易見的強大。而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拉姆塞更不可能被對方給擊敗,反而能夠憑藉手中的巨劍擊敗對方。

    愛德華與‘快劍’歐文爵士曾經不止一次在【哈倫哥斯堡】的比武校場裡切磋過武藝,而每一次的勝利者都是愛德華。歐文的出劍速度對於善於防守和觀察的愛德華來說,並不是可怕的招數。

    除了從未與他交過手的羅格斯和他無法擊敗的上一任指揮官奧斯丁·威廉爵士以外,在整個第二旗營裡數千名騎士當中,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沒有人是愛德華的對手。

    歐文自知他不是愛德華的對手,從而選擇主動的防守,並等待著其他的騎士來增援他。愛德華同樣有著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想殺死眼前這位曾經的兄弟。他希望對方能夠像加雷斯一樣,重拾榮譽。

    “歐文,你已經拋棄了你的榮譽嗎?”愛德華揮劍的同時,並大聲說道。“你忘了你真正的使命?還是你已經背叛了你所效忠的對象?”

    “榮譽,”歐文自嘲般的重複著,表情卻逐漸凝固了起來。“我的榮譽不就在這裡嗎?而我的使命就是征戰在這片土地上,至於我所效忠的對象?”他的劍鋒微微擺動著。“你指的是你嗎?”

    “殺害這些無辜的羅多克人就是你的榮譽?搶奪他們的財物就是你的使命?”愛德華那蔚藍色的瞳孔如今正激烈的放射出光芒來。“我作為第二旗營的指揮官,難道你不應該聽從我的命令嗎?”

    “野/種,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歐文的聲音故意頓了一頓,並觀察著對方的表情。“所謂的榮譽和使命只不過貴族們賜予我們的虛榮,為的是讓我們死心塌地的替他們揮劍。”

    歐文爵士早已看透了這一切,這也正是他選擇加入羅格斯的理由。他寧願為了自己,為了金子而活,也不再願意為了國王和貴族賜予的虛榮和一文不值的頭銜而活著。

    “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就因為我是一個私生子,一個野種,”愛德華一字一句地回答。“但私生子同樣心懷憐憫,知道如何謙卑做人,並且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更渴望榮譽來洗刷污點!”

    “你不用在費口舌了,”歐文再度擺出攻擊的姿態,因為周圍已經有幾名騎士正在向他靠攏。“我不是加雷斯,不會向他那樣改變自己的立場。”

    “是嗎?”愛德華尖銳的指出。“那你之前的立場呢?難道你一開始就打算與羅格斯狼狽為奸,像個強盜那樣掠奪並殺害那些無辜的羅多克人嗎?”

    “戰爭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歐文則是完全相反的語調。愛德華無言以對,他很清楚戰爭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是掠奪!”歐文的苦笑中,透著無奈與覺悟。“只不過那些掠奪的財物和土地都被國王和貴族領主們給瓜分了,而我們這些為此付出鮮血和生命代價的勇士卻只能得到一個空洞的榮譽。”

    獨臂漢子突兀一劍揮來,瞬間便將這位斯瓦迪亞騎士擊倒在地,而胸前的盔甲也已經明顯凹了進去。被擊倒在地的歐文竟然一時間無法爬起來,此刻他就像一隻弱小的螞蟻一樣。

    就在拉姆塞再次揮起手中的巨劍砍去的那一刻,愛德華阻止了他。獨臂漢子要替提莫報仇,他要殺死這個殺害他兒子的凶手,即使是愛德華也無法阻止他那憤怒而悲切的仇恨。

    可他已經錯過了絕好的時機,被他擊倒的加拉哈德爵士以及其他幾名騎士已經護住了歐文爵士,並且周圍有更多的騎士向他們衝來。那些抵抗的羅多克傭兵不是落荒逃走了,就是已經倒下了。

    “我們必須逃離這裡,”愛德華用盡力氣拉著獨臂漢子握劍的手,阻止他瘋狂的行為,最後他說道。“為了艾莉亞。”

    斷臂漢子聽到艾莉亞的名字後,回過頭望著面前的愛德華,他焦急的大聲問道:“我看見了你救下了她,你的士兵帶她去哪了?”

    “我們先逃出這裡吧!只要我們逃離了這裡,你會再見到你的女兒的。”愛德華向他保證。

    拉姆塞的表情中帶著厭惡,隨後他放下了劍,跟隨著這名欺騙過他的斯瓦迪亞騎士一同逃進了對面的樹林裡。

    愛德華和獨臂漢子逃進了黑暗的樹林裡,歐文爵士和加拉哈德爵士並沒有率領其他騎士去追他們,即使追上了他們,歐文和加拉哈德也沒有把握能夠擊殺他們。

    勇敢的加雷斯倒下了,「蒼白的正義」從他的胸前的盔甲直接刺穿了他的身體,即使是堅硬的鋼盔鐵甲也阻擋不了這把鋒利的寶劍。對於背叛他的人,陰險冷血的羅格斯從不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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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49章:(黑色古堡)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吉倫威爾)、(盧瑟·沃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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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9章:(黑色古堡)

    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整個大地似乎都沉睡過去了。

    那些細小卻又繁複的璀璨,若有若無的閃現在漆黑的天空中,像是從黑暗的深淵上升的燭火。

    一道微弱的光,給圍繞在高坡上的樹頂鑲了一條花邊,好像高腳杯的邊緣,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樹峰的側影顯得更為深黑。

    孤獨聳立在黑科斯高地上的【哈倫哥斯堡】籠罩上一層與它雄偉外廓極不和諧的黑色面紗。就像是一位披著黑袍的黑暗信徒,蟄伏於大地,面朝星空,詛咒蒼白的天堂。

    在莊嚴中包含著無法名狀的滄桑,就如同這座古堡名字所意味著的,薔薇花綻放之地一般。無論是烈日炎炎,還是嚴寒酷暑,這裡的如同天空一般明亮的白色的薔薇花卻是長開不敗,永不渭零。

    除了永不渭零的薔薇花之外,那些自由生長的藤蔓時斷時續的包圍和纏繞著古堡的外牆。作為基石的白色大理石和灰色的花崗岩,就如同那些記錄著歲月的流逝,在時間的徜徉中慢慢泛黃的紙張。

    在這座古堡的前方,是前任哈倫哥斯公爵大人耗費重金在以前城堡的基礎上重新修繕而成的莊園,所有的設計都是那位已故的博學的哈倫哥斯大人親手完成。

    經過幾代哈倫哥斯家族的不斷修築和擴建,形成哥特式、巴洛克式及古卡拉德帝國那種名為文藝復興的風格的三種混合體,卻在此時完全淹沒在了這位當代哈倫哥斯家主的光輝之下。

    當然,斯瓦迪亞王國的貴族們更願意相信這座唯美的古典莊園就是公爵夫人的傑作,而不是那個被很多人背後詛咒的‘孤傲的黑鷹’和‘冷面公爵’的哈倫哥斯大人的藝術設計。

    包圍著這座孤傲城堡的是那片被灑滿了整個庭院的柔和星光。四周高塔的頂上載著銀色的光華,且在地面上倒映出的巨大黑影,這些黑影就像是寂靜嚴肅的黑甲衛兵站立在那裡。

    大概是因為這座古堡裡正在舉辦非常重要的聚會,所以【哈倫哥斯堡】幾乎所以的親衛和衛兵們都收縮了防禦範圍,嚴密監控著莊園附近的所有可疑的角落。

    於是,城堡內平時經常會有巡邏隊經過的花園和迴廊此時都空無一人,而外堡各處的街道上更是寂靜無聲,且人影無蹤。只有那些隱蔽在各個角落裡的衛兵還在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失去了往日沉重的腳步聲,此時的古堡庭院除了顯示出了寂靜之外,只有孤獨的美麗。

    庭院花園中央的水池像是一面鏡子,潔淨的池面在微光下泛著淡淡的銀白。在池子附近樹旁的幾盞復古式的路燈,那圓圓的燭光映在水裡,就像是一隻隻小螢火蟲似的,隨著水波的上下熠熠生輝。

    噴水池的噴水,池裡的微波,以及反射著皎潔的月光都在水池中蕩漾。哈倫哥斯公爵與吉倫威爾腳下的綠茵和近旁的花草也披了月光,柔軟無聲的在受著他們的踐踏。

    不時出現在大片綠色中的是雕塑無聲的述說著那些奢華,四散在空中的水滴偶爾會濺落於光滑的石面,順著柔美的曲線慢慢滑動,零散的叮咚聲譜出了無法言表的天簌。

    銀白的光線灑在地上,到處都有小昆蟲的淒切的叫聲。夜的香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

    吉倫威爾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裡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

    這位年輕的騎士也有他一直保守著的秘密,但這個秘密卻一直困擾著他。

    他曾用自己的姓氏和名譽發下誓言,要替大人保守這個秘密。可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痛苦的折磨,對於艾瑞斯來說更是一個殘忍的行為。如果他知道我向他隱瞞了他父親的病情,他會恨我的。

    吉倫威爾在心裡胡思亂想著,並靜靜地跟隨著面前老人緩慢的腳步繼續前行著,可他的心裡卻同時擔心著面前的身影隨時都會有倒下的可能。

    為了以防萬一,他離得很近。近的足以在那種可能發生之前,攙扶住前頭的老人。“大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你必須得寸步不離的跟隨在大人的身邊。”他時刻謹記著馬爾科學士對他的叮囑。

    前方是一條蜿蜒的迴廊毫不突兀的穿越過了城堡外圍,路道周圍那些明顯具有卡拉德帝國時期的建築風格的殿堂、教堂、圖書館、還有微型假山和噴泉,人造洞穴和生機盎然的花園。

    這無不詮釋著華麗的一切都與這座以哥特式風格為主的古堡完美契合,外壁上可以肆意攀爬在牆壁之上,沒有可以修飾過的雨痕讓古典的建築帶上了歲月的痕跡,這是造物主的唯美。

    此時,夜色下的城堡每一個房間似乎都點燃了燈光,彷彿一切都從沉寂中復甦了。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大型莊園裡,華麗的燭台,搖曳的燭火,溫暖的壁爐,以及銀光閃閃的餐具,在華麗的金屬刻線的反射下完全是有傳統手工藝製作的白燭的光華四散開來。

    懸掛在高塔上的警鐘,在敲響了八下之後,高大寬敞的大廳內,原本分散在大廳四周各個小圈子的所有貴族們和騎士們都安靜下來,並紛紛轉頭望向大廳的入口。

    此時,一身黑色晚禮服著裝的艾德·哈倫哥斯公爵在吉倫威爾的護衛下,正緩步從走向了大廳前方波西米亞式的雙排旋轉樓梯。周圍的人群主動的讓開了一條能供兩人前行的通道。

    因為大家知道,宴會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即將開始。老人的身軀終於在樓梯中間的寬大平台上站定,微微躬身向在場所有人表示謝意的哈倫哥斯公爵優雅沉穩如大海邊的巨岩。

    “用鮮血去澆灌著的罪惡種子,最終會開出榮耀的花束,”老人沉聲開口道。“在仇恨和慾望的包圍中,我們才能有碩果纍纍的收穫。”

    老人繼續著他的致辭:“這一切都是人類最真實的一面,在一個一個分叉路口,我們作出了一個又一個自以為正確的決定,卻不知自己卻是一步一步邁向地獄,步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只是在面對那熾熱的紅蓮業火之前,都不會有人覺得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他的聲音莊重而悠遠。“我不敢保證,我曾經的決定都是正確的,但我清楚我的決定牽繫著整個南部行省的命運。”

    哈倫哥斯公爵微微向前一步,在昂然中帶著些許的淡然。讓人無法挑剔的致辭和莊重,還有大氣的舉止,讓大廳內所有的貴族與騎士不禁生出敬畏和崇敬的目光。

    “大人的決定即使是錯誤的,我們也將義無反顧的去執行。”大廳內,一名忠誠的黑鷹騎士高聲宣稱。“現在請您告訴我們,您接下來的決定。”

    忠誠是騎士心目中最神聖的美德。守護在老人身後的吉倫威爾堅信他眼下的大廳內絕大多數的黑鷹騎士都擁有著這種美德。他們會堅定的服從並執行大人所下達的任何命令。也包過他在內。

    所有人沉默地抬頭看著高台上的哈倫哥斯公爵。“我毫不懷疑你們的忠誠,”老人緩緩的說道。“現在我想先請各位聽一下,沃頓大人從符石堡帶來的重要消息。”

    “遵命,艾德大人。”盧瑟·沃頓伯爵微微彎身行禮,並恭敬的回應道。“我日夜兼程的趕來哈倫哥斯堡,並懇請大人召集各位於此,是有一件關係到我們南部行省安危的消息告訴大家。”

    “沃頓大人,”一位騎士軍官恭謙地開口問道。“請問是什麼消息讓您如此重視?”

    沃頓語氣凝重的說:“最近出現在蘇諾地區的一股亂軍勢力如今已經壯大到三萬人之多,且已經將勢力伸向了位於北方的王家領地。”最後,他補充道。“想必各位英勇的騎士也已經有所聽聞。”

    “是的,盧瑟伯爵。”那位騎士軍官回應道。

    “就再近日,我們南部行省境內的豐收谷和橡果廳一帶也遭到了這股亂軍的襲擾,”沃頓大人的表情嚴肅而忿怒。“就連靠近烏梅雅運河下端的鐵橡村也有亂軍活動的跡象。”

    【豐收谷】與【橡果廳】同是南部行省境內的農業重區,前者主要出產糧食,後者盛產各類蔬果。位於河岸與森林之間【鐵橡村】則是林業重區,並負責製造軍隊所需的長矛、弓箭和箭矢等武器。

    對於哈倫哥斯家族來說,這些地區都是主要的稅收來源,更是制裁騎士團昂貴軍費的保障。而對於整個南部行省的貴族來說,這些農業重區同樣是重要的保護對象,不得有任何的閃失。

    但這股亂軍的勢力越來越大,其中不凡一些出色的騎士。這些地區的駐軍在沃頓伯爵從【符石堡】調撥的雷霆弩弓營的協助下,除了堅守城牆之外,難以和其聲勢浩大的亂軍在野外正面抗衡。

    “這還不是最糟糕,接下來我要說的是……”沃頓伯爵的嗓音愈顯深沉。“根據最新的情報得知,這股亂軍背後的掌控者正是流亡歸來的艾索娜公主,而迪林納德公爵則是幕後的支持者。”

    此言一出,原本安靜地大廳內頓時嘩然一片,眾多的騎士與貴族們無不露出一副震驚的神色,但卻沒有人出言質疑這位伯爵的話。因為艾德公爵曾這樣評價過盧瑟伯爵:‘鐵腿’沃頓從不失言。

    如果有人冒然出言質疑沃頓伯爵所帶來的消息的真實性,就等於變向的質疑他們所效忠的封君南部行省的統治者斯瓦迪亞之盾南方公爵孤傲的黑鷹艾德·哈倫哥斯大人。

    “艾索娜公主的使者諾瑪子爵此刻正在國內四處奔波,籠絡那些反對哈勞斯國王統治的貴族。”沃頓伯爵繼續說。“據我掌握的情報所知,已有不少貴族領主和騎士暗中投靠了這位前朝的公主。”

    “英勇、忠誠的騎士們!”這時,高台上的哈倫哥斯公爵微微抬手,示意大廳內的議論紛紛的騎士們都安靜下來。

    待喧鬧的大廳再次回覆平靜之後,老人再一次,開口說道:“二十年前,我曾支持哈勞斯成為斯瓦迪亞王國的國王,而當時年幼的公主被迫流放到格羅尼亞公國。”

    “如今二十年後,昔日的公主已經長大成年,且想要奪回屬於她王位,”老人深吸口氣,語氣堅定的說。“然而,我始終堅信,女人統治不了在這片戰亂不休的大陸上苟延喘息的斯瓦迪亞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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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0章:(慈祥老人)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吉倫威爾)、(盧瑟·沃頓)、(雷恩·沃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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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0章:(慈祥老人)

    雨點落下來,閃電突然間亮起一道紅光,雷聲沉重地、憤怒地滾滾而來了。

    沉雷像猛烈的山崩似的隆隆滾動,斜若穿過整個天空。電光閃過,只歇了半晌,又一陣悶雷咕嚕著,滾動過去,猛然間又一個劈雷,在頭上響起來。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像掛著無比寬大的珠簾,迷濛蒙一片;又像鞭子似地發狂般地打擊著大地,地上濺起的雨腳迷霧就像千軍萬馬馳過後捲起的滾滾煙塵。

    致辭結束後,晚宴開始了,莊園裡的僕人們端上了一盤又一盤香氣騰騰的美味擺放在大廳內的長桌上,年輕的侍從手中捧著一瓶又一瓶在城堡地窖裡珍藏多年的紅酒。

    今夜過後,這些駐守在【哈倫哥斯堡】的英勇、忠誠的第四旗營的騎士們將披上黑色的盔甲,騎上高大的戰馬,再一次,踏上浴血的戰場。

    哈倫哥斯公爵端坐在主桌位上,盧瑟·沃頓伯爵坐在他封君的左側,吉倫威爾騎士緊鄰老人的右側,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老人,而坐在對面的沃頓伯爵似乎從他的神色中察覺出異樣。

    沃頓伯爵舉起手中的酒杯,微微頷首致敬道:“哈倫哥斯大人,祝您的身體健康!”

    哈倫哥斯公爵緩緩的說道:“人老了,難免有些毛病,你也不必為我擔心。”

    “大人,身體若是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就請馬爾科學士為您檢查,”沃頓伯爵恭謹地說。“千萬不可有任何馬虎,您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哈倫哥斯公爵露出笑容,寬慰道:“放心吧,我親愛的朋友,我的身體硬朗著呢!”隨後他舉起一旁的酒杯。“為我們的友誼,幹了這杯!”說著,他便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吉倫威爾一言不語的坐在那,他既不觸碰侍從替他斟滿的酒杯,也不去動餐桌上擺滿的美味,而是靜靜地,目不轉視地看著面前面容憔悴卻強作堅強的老人。

    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他已經不記得面前的老人忍受了多少病痛的折磨和各種各樣治療帶來的痛苦,而老人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夠多活些時日,為了完成他為完成的安排。

    大人啊!你可知道此時我的心猶如針灸。吉倫威爾不敢想起老人那張被病痛折磨的憔悴而痛楚的臉。回想起老人年輕時候的音容笑貌,彷彿是在昨天,年輕時候的大人強壯高大、自信而親切。

    “最近溫科德堡的迪斯平伯爵在各地招募了不少騎兵,烏克斯豪爾城、諾瑪鎮、宴火鎮以及溪流鎮等地區也在大舉徵募新兵,”沃頓伯爵指出。“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有較大的動作了。”

    對此,哈倫哥斯公爵不可否認的點頭回應。“迪林納德大人始終忘不了當年所遭受的恥辱,”他故作輕鬆地說。“又或許是他仍舊放不下權力的王座。”

    “大人,您忘了,不是有句諺語……”沃頓伯爵停頓了片刻,不露聲色的說道:“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心裡的貪慾就越來越強烈,越是站在權力的巔峰,就越是渴望更多的權力。”

    “無限的權力會毀掉它的佔有者。”老人靜靜地回應道。“權力越大,濫用起來就越危險。”

    “大人,您的話沒錯,”一位年輕的騎士霍然起身,恭敬的回答道。“但是,貪慾、嫉妒、好逸惡勞的惡性與自私幾乎是人類俱生而來的本性。”

    沃頓伯爵頓時眉頭一緊,有些惱怒。“無禮,我和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給我老實的坐下。”隨即,他恭謙的向哈倫哥斯大人解釋道。“大人見諒,這是我的大兒子,雷恩·沃頓。”

    “沒事,”主位上的老人罷了罷手,然後溫和的說道。“坐下吧,正直的孩子!”年輕的騎士羞愧的低著頭,然後安靜地的坐下。

    “沃頓,你有一個敢於直言的兒子,”老人的聲音低沉而又悲愴。“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老人面色溫和的望著坐在沃頓伯爵身邊的年輕騎士,這讓老人想起了他的兒子。

    為了鍛鍊艾瑞斯堅強和勇敢的性格,為了讓艾瑞斯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繼承人,這位父親將他膽小、懦弱的兒子交給了他麾下忠誠的維吉亞戰士。並希望他在危機中成長,認清人性的貪婪。

    “大人,正如我兒說的,貪慾是人類的本性,”沃頓伯爵提醒道。“既然迪林納德公爵和克拉格斯親王都已經為此拔劍,您也應該為了您的利益,以及整個南部行省的未來下定決心。”

    哈倫哥斯公爵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暗示,但他並沒有稱霸的野心。即使有,以他現在的身體,又有什麼意義呢?如今時間對於他來說都已經變成了寶貴的奢望。他還能祈求什麼?還能渴望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和想要的東西。不可否認的是每當我們可以不受限制地得到或享受這些物質時,人的貪慾就會暴露出來,我們往往會不顧一切地一頭紮進這份喜悅中,被沖昏了頭腦。”

    “過分的貪慾會給我們帶來不幸。”年輕騎士呆呆地看向老人,所有的人也不由得安靜地聽著老人講下去。“就像寓言中的蒼蠅一樣,因為貪吃蜂蜜而賠上了自己的生命。”

    “的確,太不值得了。”雷恩·沃頓應道。

    “但它們吃蜂蜜的時候想到這些了嗎?”老人望向年輕騎士問道,就像是教導自己的孩子一樣。

    “當然沒有,”雷德的回答脫口而出。“它們早就被蜂蜜淹沒了。”

    “所有生物都是一樣的,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變得瘋狂,”老人的聲音緩了下去。“在一定條件下,貪慾不一定都是弊大於利的。人正是有了貪慾,才會有奮鬥、有目標,勇於超越自我。”

    “但是如果不控制自己的貪慾,那麼文明就會離我們而去,每個人都將自私自利,如冬天的白雪冷酷無情;但如果能恰當控制好自己的貪念,並能夠利用它幫助我們激勵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年輕騎士忍不住,疑問道:“可是能做到的人,有多少呢?”

    “我相信大廳內在座的大多數騎士都能夠做到這點,”老人露出期待的笑容,似乎在等待著這句話。“只要你時刻以騎士的八大美德要求自己,孩子,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身材高瘦的雷恩突然起身,朝著主位上的哈倫哥斯公爵深深鞠了一躬。“大人的教誨,我一定會謹記於心。”

    待年輕騎士再次坐下後,沃頓伯爵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並露出慈祥的表情來。“你只要記住一點,無論何時,沃頓家族都要堅定不移的忠誠並服從於哈倫哥斯家族。”

    “是的,父親!”雷恩語氣堅定的保證道。“我不會忘記的家族的使命,更不會忘記家族的榮譽。”

    雷恩作為沃頓家族的繼承人,在此刻容重的場合裡,當著眾多貴族與騎士的面宣誓自己的忠誠,這會讓他獲得不少忠誠騎士的好感。更重要的是他的話,也向哈倫哥斯公爵表明了沃頓家族的立場。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像手裡抓起的一把沙子一樣,一點一點的流失。沉默不語的吉倫威爾撇頭望著窗外的漆黑的天空,雨停了,天上的烏雲再也遮擋不住星星的光芒。可卻遮住了他的內心。

    上天為什麼如此不公?好人為什麼沒有好報?卻要遭受如此多的磨難?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一個深受人民愛戴和尊敬的老人呢?為什麼不給他多點時間?

    雖然他也知道人生無常,每個人的生命都會像流星一樣匆匆而逝,他無法埋怨大自然的生命規律,他只恨命運如此不公。讓面前的老人一次次的遭受非人的病痛折磨。

    同樣也是在折磨著他原本就脆弱不堪重負的心,他無法承受這樣一種傷痛,他只豈求上天讓老人不要再遭受病痛的折磨,讓老人能夠擺脫病痛的折磨。他在心裡默唸著:但願上蒼憐我一片虔誠……

    在晚宴臨近結束的時候,大廳裡的騎士與貴族們向哈倫哥斯大人行禮後,紛紛結伴離去。這些英勇的騎士們即將踏上久違的戰場,而這一次,不僅是為了榮譽,也為了保衛他們的家園。

    待寬敞的大廳內只剩下寥寥幾人之後,沃頓伯爵正色道。“大人,請恕我直言,也許您當年的決定是錯誤的。”

    “我這一生做過許多決定,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個。”老人和顏悅色的回答道。

    “二十年前的那個決定,那個將哈勞斯推上王座的決定。”沃頓伯爵衝口而出。“我們的國王沒能把斯瓦迪亞王國治理成繁華富裕的國度,反而讓這個國家變成綠林強盜和亂軍遍地叢生,”

    “沃頓,我的老友,”哈倫哥斯公爵回應道。“我不敢肯定我當年的決定是否正確,但我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卻是最好的選擇。”

    “自從哈勞斯成為斯瓦迪亞的國王之後,這頭血獅子就從沒有停止過戰爭。”沃頓伯爵正色道。“在他統治的二十年的時間裡,這已經是他第十七次大舉南征羅多克了,可卻一次也沒有贏過。”

    “年復一年的南征,把我們南部行省儲存的糧食一次又次的耗盡,”沃頓伯爵強調道。“但卻沒有從羅多克人手中奪回半寸土地,或許他是想要把我們南部行省徹底拖垮。”

    “穩坐權力寶座的人,總是優先思考安全問題,而不是發展這一治國的最大的課題。”老人開口說。“哈勞斯是想要通過持續不斷的戰爭,以此消弱各地領主的實力,以確保他的統治地位,當然,也包過我們。”

    “我們的國王好像忘了哈倫哥斯家族才是羅多克地區真正的統治者,更忘了當年是您把他推上王座的。”沃頓伯爵口氣如磐石般堅定。“他這樣做是忘恩負義的行為,我們該推翻這個暴君。”

    “然後?”老人語氣平靜地反問道。“擁戴艾索娜公主為王?”

    “不,大人,”沃頓伯爵反駁道。“無論是艾索娜公主,迪林納德公爵,還是克拉格斯親王都與我們南部行省無關。為何您不自立為王,反而要受制於人。”

    “我老了,再也上不了戰場了。”

    “大人,我們南部行省擁有令人聞風喪膽的制裁騎士團和威名遠播的黑鷹步兵團,即使沒有您的親自指揮,我們的所向披靡的騎士和精銳善戰的士兵也足以掃蕩任何阻擋在我們面前的敵人。”

    “沃頓,我累了,”老人揉了揉疲憊的雙眼。“這些事容我們以後再議吧!”

    “是,大人,”沃頓伯爵起身,微微頷首,並恭敬的說道。“您早點休息,我先告退了。”

    肩寬體闊的沃頓伯爵帶著他年輕的兒子快步退出了寬敞的大廳,他們沉重的腳步,不斷迴響在廳外的大理石走廊上,慢慢地,慢慢地逐漸的變輕,直到徹底的消失。

    此刻,這個能夠容納五百餘人的大廳只剩下老人和他的守護騎士。大廳內四周牆壁上的燭光倒映著兩個人微微搖擺的背影。吉倫威爾看著昏黃燭光裡倒映出來的老人背影,是那麼的寬闊。

    “大人,”吉倫威爾掩飾住自己的憂傷,開口道。“我扶您回房吧!”他心想著:如果我能夠看到自己的背影,我想它一定很憂傷。

    “這是你今晚說的唯一一句話,”老人那張略顯病態的臉孔露出了慈祥的面容。“在陪我坐會吧,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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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1章:(父子之情)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吉倫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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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父子之情)

    夜色中,一切都像石頭一樣安靜,睡得酣暢。

    庭院靜靜,聽得見夜是怎樣從簷月落下,落在飄帶似的蘭葉上。

    寬敞的大廳內,半透明杯子裡,閃爍著美麗的燭光,搖擺著溫暖。可吉倫威爾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他的心已經被悲傷完全佔據著。

    吉倫威爾的臉色流露出異樣地悲慼、沉痛,像嚴冰一樣凍結,像岩石一樣冷峻。滿腹的悲傷藏在他的心頭,使他變得像一裸秋草,全身無力地搖晃著。

    這位善良、堅強的騎士不敢想像失去面前如父親一樣慈祥的老人,他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他害怕失去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希望那一天可以無限期的延長。

    此刻,他的心覺得像無數蟲子在咬著。他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替老人承受那份痛苦和折磨,儘管他已經體會到了。哪怕是讓他用生命作為代價,他也願意為之付出。

    “陪我吃點東西吧,”老人蒼白的面容露出慈祥的神色。“然後我們兩個人就像父子那樣說會心裡話!”此時此刻,他不是那個受人敬畏的孤傲黑鷹,而是一位需要親情的孤獨老人。

    “大人,我……”

    “這裡除了我們,沒有外人,”老人溫和打斷道。“我希望你能夠像艾瑞斯那樣稱呼我。”

    吉倫威爾的心卜地一下狂跳,就像爆裂了似的再也不動,喉間是火辣辣地,好像湧進了一大把辣椒,嗆得他無法發出聲音。

    這些年來,面前的老人一直像父親那樣關心、照顧著他,並把他培養成一位優秀、自信的騎士。在吉倫威爾的心裡早已經將他面前所效忠的大人慈祥的老人當成唯一的親人。

    但父親這個稱呼,吉倫威爾卻從來不敢奢望,他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即使他的心裡已經把面前的老人當成父親那樣尊敬和愛戴。父親,父親,父親。他早已在心裡默默的喊過成千上萬次。

    “孩子,”老人一臉慈愛滄桑。“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

    這位慈祥的老人,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在他那絳紫色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他那原來是烏黑烏黑的頭髮和山羊鬍子也變成了灰白色,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是那麼有神,儘管眼角佈滿了密密的魚尾紋。

    “不,”吉倫威爾衝口而出。“父親,父親。”剛強的騎士,這會兒再也壓不住他那激動、沉痛的感情了,就像閘門擋不住洪水那樣,燙臉的熱淚,從他的眼睛裡湧了出來。

    “好孩子,”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掌,擦拭著吉倫威爾眼角的淚珠。“我感謝一直都有你陪伴在我的身邊,讓我這個孤獨的老人能夠享受到可貴的親情。”

    “您知道這些年來,我是多麼想喊您一聲父親嗎?”吉倫威爾停止哭泣,臉上彷彿石像那樣白,眼睛好像炭火一樣紅。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老人的眼神如陽光下的湖水一般溫暖。“這些年,我也一直都把你和愛德華當成我的孩子看待,一直期望著你們能夠成為正直善良、勇敢自信的騎士。”

    這些期望老人都已經實現了。無論是坐在身旁的吉倫威爾,還是遠在羅多克地區的愛德華都是他的驕傲。可在他心裡最重要的期望卻仍未實現,而他也等不到實現的那一天。他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老人一直期待著艾瑞斯長大成年,期待著他穿上黑甲,披上鷹袍,半跪在他面前的那一天。屆時,作為父親的他,將親自為他的孩子主持騎士冊封儀式。可這個願意他已經無法實現了。

    “在我的心裡,您早已經是我的父親,是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是您將我培養成一位優秀的騎士。”他嘴唇顫抖著。“可我卻無法保護我所想要保護的。”

    他的心中的悲傷,不斷地湧出來,湧出來,就是整個世界也裝不下。他的心情就像窗外霉雨天氣一樣,黑暗的難堪的悲痛像一隻鷹攝住了他,以一種蟲齧般的痛苦折磨他。

    世界上有不少痛苦,然而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親人。無論是吉倫威爾,還是此刻被病痛折磨的老人都曾經深深的體會過這種痛苦。老人不想看到,也不希望他的孩子在體會一次,但他卻……

    這勾起了老人的悲傷,使他佈滿皺紋且深陷的眼眶中出現了幾滴淚珠。但這位堅強的老人卻強忍住淚水,不讓它們從他深邃的眼眶裡滑落而出。他不想讓悲傷將自己徹底的擊敗。

    沉默了許久之後,老人伸手指著角落裡的身影,緩緩地開口道:“在這裡,影子深有同感,我深深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病魔的鬥爭也是舉步艱難,一個讓人生不如死的難受與煎熬,就在你的不經意間,或許就在下一秒,我就到盡頭了。你連想都來不及想,我就這樣離開。”

    濃重的悲哀,籠罩他的心頭,吉倫威爾的心冷得發顫。就好像他的心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緊接著,按在冰冷刺骨的深潭裡。此刻,他想要對面前慈祥的老人說些什麼,可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我們早已知道了這種結果不是嗎?而我們也無法改變命運的安排。”老人露出一副嚴肅的面容。“聽著,孩子,如果你要傷心,請留到那一天吧!我不想活著的每一天都看著你這幅面孔。”

    吉倫威爾低頭不語,他試著強迫自己掩飾住他從內心深處流露的悲傷和痛苦,但此時此刻,他卻做不到,他無法掩飾自己真實的感受。“外面起風了,”他的聲音愈來愈微弱。“我扶您回房吧!”

    “你一天都沒吃東西,這會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老人笑著說道。“我擔心待會要我這個老頭子攙扶著你回房。”這句玩笑雖然講的很拙劣,但卻是老人一生當中的第一句玩笑話。

    南部行省的統治者,斯瓦迪亞之盾,哈倫哥斯堡公爵,孤傲的黑鷹,這些尊貴且令人敬畏的頭銜,無不昭示著老人的身份,可此刻這位老人卻像一個普通的父親那樣與自己的孩子說笑。

    吉倫威爾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他抬手拿起擺放在餐桌上的刀叉,然後用它們將盤中的食物挑到他的餐碟中,將一大塊肉排放入嘴裡大口大口的吞嚥。他甚至沒有嘗到肉排的味道就已吞嚥下肚。

    老人舉起一旁的酒杯,示意吉倫威爾與他碰杯。“喝一杯,孩子,這樣或許能夠幫助你入眠。”

    吉倫威爾端起酒杯,將杯中的紅酒一口飲下。“大人,”他突然開口道。“讓我派人將艾瑞斯帶回來吧!”他的語氣已近乎哀求。

    “不,不能讓他知道我的病情,”哈倫哥斯公爵的表情凝重而嚴肅。“你發過誓替我保密的,你會遵守的是嗎?”

    “可,可您這樣做,不覺得太殘忍了嗎?”吉倫威爾痛苦地爭辯。“無論是對艾瑞斯,還是對您,這都太殘忍了。”

    “孩子,我知道,這很殘忍,”老人掩飾住情緒。“讓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是對你最大的殘忍。我希望你能夠為我承受這份殘忍,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您就不想讓艾瑞斯陪伴您度過剩下的日子嗎?”吉倫威爾噙著眼淚說。“您就不想在最後的時光與您最疼愛的孩子待在一起嗎?”

    老人猶豫了一會,撒謊道:“孩子,我的身邊有你的陪伴這就足夠了。”他遲緩的續道。“艾瑞斯該面對他自己的人生,他該學著長大,變得堅強,他不可能永遠都活在我的保護下。”

    此時此刻,老人多麼的希望自己能夠永遠的保護著他的孩子,他多麼希望他的孩子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老人心裡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兒子說,他更想在兒子的面前做一次慈祥的父親。

    “我知道您這樣做是不想他因此傷心難過,更不想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樣子,”吉倫威爾揭穿了老人內心的想法。“但您有沒有想過,您這樣做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和悲傷。”

    “我讓他跟著托蒙德在外面歷練,是希望他能夠變得堅強、勇敢和自信,”老人的聲音低沉而又悲愴。“等他真正做到了,以前那個懦弱、膽小,善良的他就不會被我帶給他的痛苦和悲傷擊敗。”

    “大人,可您呢?你的痛苦和悲傷……”話到這裡,他覺得喉嚨裡有一個硬塊塞上來。

    “孩子,記住我的話,”老人溫和平靜地說著。“生命最苛刻之處,在於它會死亡。只要有死亡,再長久的生命也顯得短暫,輝煌盡頭終歸是永恆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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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致??O守??的打賞。說真的我激動了很久,我一直沒奢望過我也會有盟主,但我看見粉絲幫出現盟主兩個字眼的時候,除了激動就是顫抖了。

    晚上還有一章,為了盟主的打賞,以後堅持更兩章。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2章:(軍事議會)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吉倫威爾)、(西蒙·達特)、(曼哈·達特)、(奧斯丁·威廉)、(盧瑟·沃頓)、(馬爾科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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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2章:(軍事議會)

    寬敞的石壁房間內,一張碩大的紅木長桌擺放在廳內的正中間。

    長桌兩旁的木椅上坐滿了身披戰袍,穿戴盔甲的黑鷹騎士。艾德·哈倫哥斯公爵靜坐在首位,聆聽著各位騎士商議對策。

    天還未亮之時,狼狽不堪的曼哈·達特男爵帶著一隊騎兵從東門進入了聳立在黑科斯高地上的【哈倫哥斯堡】,同時他還帶來了【鐵橡村】被亂軍佔領的消息。

    此時,窗戶關嚴,大門緊閉,議會廳內充斥著激烈的爭執聲……

    “大人,”西蒙爵士謹慎地開口。“為今之計,只有取消之前的計畫,集結所有騎士傾盡全力奪回鐵橡村。”西蒙爵士是制裁騎士團第四旗營的騎士軍官,同時他也是曼哈男爵的親弟弟。

    當他的哥哥曼哈·達特男爵告知他,家族的領地已經被亂軍佔領後,他立馬找到沃頓伯爵,並將此事告知對方,然後與其他騎士軍官一同覲見他們的封君,請求召開軍事議會。

    此刻曼哈男爵正坐在靠近尾端的桌角,他一臉愁容,一句未言。哈倫哥斯公爵在得知消息後,並沒有責怪他的封臣丟失了【鐵橡村】,反而出言安慰他,讓他無需自責。

    戰事發生的太突然,而且毫無預兆。短短數日間,亂軍就攻破了【鐵橡村】。佔領【鐵橡村】的亂軍暫時未有任何舉動,但此刻他們正在集結更多的士兵,醞釀一場規模更龐大的戰事。

    “西蒙爵士所言極是,”沃頓伯爵附和道。這個敦實矮壯的禿頂男子心中滿是怒火和仇恨,如果他是一頭兇猛的野獸,那麼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張開獠牙,撲向他的敵人。

    “根據曼哈男爵帶來的消息,”睿智的馬爾科學士出言提醒道,“這股亂軍的數量至少在10000左右,如果我們冒然進攻,恐怕會損失慘重。”

    滿頭銀發的老人佝僂著身子坐在一旁,老人身披一件繡著金邊的黑色長袍,寬鬆的長袖證明了老人枯瘦的身軀。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骷髏架子,一個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

    吉倫威爾安靜地坐在兩位老人的身旁,他在感嘆命運的不公時,也在懷疑為什麼馬爾科學士能夠擁有上百年,甚至更長的壽命,而他敬重的大人卻要在生命的盡頭忍受病痛的折磨?

    心不在焉的曼哈男爵聽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後,他唐突地說道:“諸位大人,我們該盡快派兵奪回鐵橡村。”此刻他一心只想著自己的領地,他想要奪回他的土地、領民以及那些屬於他的財富。

    西蒙爵士用他那尖銳而冷酷的聲音說:“我的兄長,為什麼你輕而易舉地就將它丟失了?難道你不該誓死堅守在您的領地內嗎?”

    尖臉細眼的曼哈男爵頓時變得面紅耳赤,他想要出聲反駁弟弟的諷刺,但話到口中他又吞嚥回腹中。他在城牆上抵抗過,但最後他選擇了逃走,他丟下了他的領民,同時也丟下了他的榮譽和尊嚴。

    “現在不是責怪誰的過錯的時候,”哈倫哥斯公爵平靜的說著。“我們該商議如何從亂軍的手中奪回鐵橡村。”

    黑鷹步兵軍團的編製為12000士兵,無論武器裝備,還是戰鬥能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但其中大部分士兵都駐守在南邊的【尼美加】和羅徹斯特大橋關隘防止羅多克人北上。

    【哈倫哥斯堡】城內只有2000士兵駐守,以及城防守備團的1000衛兵,整個城堡內,加上制裁騎士團所屬的第四旗營的近千名騎士,也不過4000人。而除去城防守備團,能夠調動的士兵只有一半。

    這位久經沙場的統帥很清楚,以現在的兵力對比,想要從10000如狼似虎的亂軍手中奪回【鐵橡村】,幾乎不可能。按常理來說,攻城的一方往往需要多出數倍,甚至十倍與敵的數量,方能取勝。

    “南部行省諸侯們的領地內可有的是人馬,”沃頓伯爵尖銳的指出,“馬爾科學士,你只需要派出烏鴉,召集哈倫哥斯家族的封臣們率領士兵前來向大人輸出忠誠即可。”

    “即使如此,恐怕在時間上也來不及,”奧斯丁爵士建言道。“那些鳥兒即使在七天之內,將大人的命令傳達到各地,領主們召集士兵也需要時間,更何況他們遠在幾百里格之外。”

    西蒙爵士不可否認的開口道:“領主們集結士兵的確需要時日,但我們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斃。”接著他又強調。“既然不能奪回鐵橡村,那麼現在的耽誤之急,是出兵進駐豐收谷和橡果廳。”

    ‘鐵腿’沃頓伯爵接下話茬,大聲附和道:“沒錯,若是亂軍趁機拿下了這兩個地區,斷了我軍的糧草,後果不堪設想。”

    “士兵呢?”奧斯丁爵士突然出聲反問。“你們打算從哪抽調士兵?”

    西蒙爵士撇頭面向坐在首位的哈倫哥斯公爵,“如大公允許,我與沃頓伯爵將親率黑鷹步兵軍團的士兵分別前往豐收谷和橡果廳兩地駐守。”

    “2000士兵?”奧斯丁·威廉爵士狐疑地看著他。這位身高七尺的中年男子原本是制裁騎士團第二旗營的指揮官,如今被提升為城防守備團的指揮官。

    西蒙爵士冷冷地回敬。“2000士兵足以。”

    豐收谷的東、西兩面被險峻的群山包裹,只剩南、北兩面城牆。而他只需要集結所有兵力防守南面城牆,再加上本地的守備隊,依靠堅固的城牆3000士兵足以抵擋20000敵人的進攻。

    【橡果廳】的城牆也足夠高大堅固,城內的數千名駐軍再加上雷霆弩弓營的500名士兵,以及沃頓伯爵率領的黑鷹步兵軍團的1000士兵,屆時也足以堅守城牆在短時間內不被亂軍攻破。

    “倘若是迪林納德家族出兵攻打符石堡呢?”奧斯丁爵士出言提醒對方。“如果沃頓伯爵的符石堡被攻破,到時候你們將腹背受敵,就連哈倫哥斯堡也岌岌可危。”

    “世人皆知,哈倫哥斯堡牢不可破。”沃頓伯爵強調。“符石堡同樣如此。”

    奧斯丁爵士尖刻的反駁:“即使再堅固的城牆,也需要有足夠的士兵防守。”

    西蒙爵士面色一僵,生硬地說:“豐收谷和橡果廳這兩個地區若是丟了,符石堡也遲早會被迪林納德家族的士兵和亂軍圍攻,然後一舉攻破。”

    士兵短缺的問題困擾著這座城堡的主人。黑鷹步兵軍團駐守在【尼美加】,制裁騎士團的第二,第三旗營此刻都跟隨南征大軍在羅多克境內,而第一旗營又遠在西邊臨海的【艾爾貝爾】海港重鎮。

    這位傑出的統帥想要在短時間內召集一支軍隊根本不可能,整個形勢完成脫離了他的掌控和預料。如果麾下沒有能夠作戰的士兵,即使是指揮能力如何優秀的統帥,他也打不贏一場戰爭。

    在諸位大人們僵持不下的情況下,吉倫威爾霍然起身,朗聲開口說,“大人,我親率500騎士,保證橡果廳城牆不破。”他洪亮高亢的話語充斥在整個房間內,同時充滿了自信和威嚴。

    寬敞的房間內頓時變得肅靜無聲,騎士們與大人們不再出言爭執,而是靜待坐在首位上的哈倫哥斯大公的指令。

    【帕拉汶】比武大賽兩屆冠軍得主,國王御賜頭銜‘冠軍騎士’,制裁騎士團副團長,僅憑這些響亮的頭銜,誰都不會質疑他的能力,更不會想要去挑戰他在制裁騎士團當中的威嚴。

    哈倫哥斯公爵有些意外的看著他身旁的青年騎士,他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自信,但他卻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些話。難道他不明白我的身邊需要親人的陪伴嗎?老人心想著。

    哈倫哥斯公爵沉聲道:“吉倫威爾率領五百名騎士即刻前往橡果廳駐守,西蒙爵士率領另外的五百名騎士趕赴豐收谷駐防。”最後他說。“明日一早,哈曼男爵與沃頓伯爵一同返回符石堡。”

    西蒙爵士起身執禮,大聲應道:“遵命,大人。”

    “遵從大人您的意思。”哈曼男爵同樣恭敬的回答。

    “議會到此結束,”哈倫哥斯公爵發話道。“都退下,準備動身吧!”

    待所有人退出會議室後,老人望著身旁的青年騎士說道:“你也退下吧,我想和馬爾科學士單獨的待一會。”

    “是,大人。”吉倫威爾真想在臨走之前,在喊面前的老人一聲父親。他撇過臉,對著身旁的另一位老人說。“馬爾科學士,請替我照顧大人。”

    “放心吧!我會照看大人的。”馬爾科學士溫和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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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3章:(古老傳統)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馬爾科學士)、(吉倫威爾)、(西蒙·哈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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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3章:(古老傳統)

    議會廳內變得安靜冷清,騎士們高大的身影都已經消失不見,空曠寬敞的房間內,只剩下兩個頭髮須白的年邁老人靜坐在那。

    寬敞的大廳內,除了一張議會長桌和十幾張長椅外,幾乎空無一物。但四周的牆壁上,卻掛一幅幅人物肖像哈倫哥斯家族歷代先祖的畫像,

    祖輩的榮耀是哈倫哥斯家族最珍惜的東西,更是歷代家主的追求。每一代家主已故之後,他的肖像都被會掛在這間大廳的牆壁上。不久之後,我的肖像也將掛在牆壁上。老人心裡如此想著。

    羅迪·哈倫哥斯,哈倫哥斯家族首位家主。

    在卡拉德帝國開國之戰中,曾跟隨赫拉親王共同征服了南方羅多克地區。在赫拉親王陣亡後,被卡拉德帝國開國君主威廉·奧古斯都皇帝任命為南方公爵。(後改稱羅多克公爵)。

    弗拉德·哈倫哥斯,哈倫哥斯家族第十一代家主。

    曾參與雷耶克大帝東征薩蘭德蘇丹國的戰爭,在梅娜耶沙漠戰役中擔任右翼軍總指揮,在敵人的優勢兵力面前巋然不動,擊退敵人。雷耶克大帝親自授予了他榮耀節杖!

    托爾金·哈倫哥斯,哈倫哥斯家族的第二十代家主。

    在鎮壓羅多克人貝約斯塔德的武裝起義時,被羅多克人誘入伏擊圈擊殺。哈倫哥斯家族的大多榮耀都建立在對南方羅多克地區的戰爭中。很多位哈倫哥斯家主也是陣亡在對羅多克戰爭中。

    巴頓·哈倫哥斯,哈倫哥斯家族第二十二代家主,制裁騎士團的創建者。

    在黑暗之亂中,英勇無畏的巴頓公爵身先士卒,率領麾下的制裁騎士團擊退了圍攻‘自由之城’【禪達】的黑暗軍團,並為卡拉德帝國平定‘黑暗之亂’立下了赫赫戰功!

    ……

    從某種意義上,哈倫哥斯家族的力量源泉,來自家族古老的傳統!

    “馬爾科學士,”哈倫哥斯堡公爵語氣溫和地問道。“我們還有多少隻烏鴉?”

    “還剩五隻,大人。”馬爾科學士回答。他有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銀色白髮很卻很整齊。

    “派只烏鴉將這封信送往特瓦林堡。”哈倫哥斯公爵從衣袖中抽出一張捲成一團的羊皮紙。

    馬爾科學士從長袍中伸出枯瘦的手,接過那張已經封上了蠟油並印有黑鷹圖案蓋章的信紙。至於信紙裡面的內容,他已能大致的猜出。

    “大人,”馬爾科學士低聲提議道。“要不要派只烏鴉飛去金樹城,向梅爾特伯爵尋求援助。”

    哈倫哥斯公爵沒有馬上回答,思索了片刻後答道:“如果伊萊恩大人真的顧念我和他之間的友誼,不需要我送去消息,他知道該如何抉擇。”

    如今,每一隻鳥兒對他來說都至關重要。在局勢危機的情況下,他需要這些聰明的信使替他傳達重要的命令。

    梅爾特家族的領地夾在斯瓦迪亞平原與德赫瑞姆高地之間,且與哈倫哥斯家族的領地相隔甚遠,即使是速度最快的烏鴉,飛到那裡也至少需要10-12天才能抵達。

    【哈倫哥斯堡】與【金樹城】兩地不僅相隔幾百里格之遠,最主要的是它們中間還隔著迪林納德家族和克拉格斯家族的領地,鳥兒能否安全抵達【金樹城】還是個未知數。

    如果伊萊恩·梅爾特伯爵真的打算幫助他的老友,那他則只需要集結軍隊直接向【烏克斯豪爾】或盤踞在【蘇諾】地區的亂軍任何一方宣戰,便有可能緩解哈倫哥斯家族腹背受敵的窘迫處境。

    梅爾特伯爵不僅是哈倫哥斯公爵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同時也是哈倫哥斯公爵已故的妻子的父親,他的孩子的外公。單從這層血緣關係來看,梅爾特伯爵的立場幾乎能夠確認。

    梅爾特伯爵之子詹姆·梅爾特爵士,十五歲就加入了哈勞斯國王的御林護衛,且是這支享有極高聲譽的傳奇性騎士隊伍史上最年輕的成員。雖已退出,但實力卻僅次於鐵衛隊長科林·克雷斯子爵。

    梅爾特家族的軍事力量同樣不可小覷,其麾下效忠的西蒙·佩拉格爾男爵乃是能征善戰的良將。榮耀騎士團的實力和規模雖不如三大騎士團那樣強悍,但同樣是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隊伍。

    梅爾特家族的底蘊雖不如五大家族雄厚,但卻與【瑞泊萊特堡】的伯蘭茲家族,【凱爾瑞丹堡】的特瑞典家族,【特瓦林堡】的戴格蘭那家族,以及【提爾堡】的斯達瑪家族實力相當。

    梅爾特家族的領地除了【金樹城】以外,還包過【提斯泊丁鎮】,【亞力卜鎮】,【檸檬鎮】以及【陽屋鎮】等小型城鎮,若是傾盡全力可以在這些城鎮內招募一支萬人規模左右的龐大軍隊。

    貴族們為了爭奪土地和財富的戰爭已然殘酷的開始,但絕不會悄然無息的停止。

    在一陣侷促的沉默後,馬爾科學士猶猶豫豫地說,“大人,艾瑞斯他”

    哈倫哥斯公爵打斷他的話。“他已經長大了,他的命運只能靠自己掌握了。”

    愛德華、艾瑞斯、羅格斯、吉倫威爾,他們的身份已然注定,哈倫哥斯公爵所能做的就是盡力為他們安排好這一切,而他們的命運也將由他們的性格和勇氣所決定。

    “可他才14歲,他還是個孩子。”黑袍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頸上有些很深的皺紋,腮幫上有些褐斑,但卻依舊掩飾不住擔憂和關切的神色。

    艾德·哈倫哥斯臉色平靜地說:“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是哈倫哥斯堡公爵,南部行省的統治者。”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你在照顧艾瑞斯,他就像你的孩子,你疼愛他,擔心他;”他的聲音因為憶起的悲痛而嘶啞了起來。“而他也把你當成親人,依賴你,親近你。但我們都老了,不可能永遠的守護著他。”

    哈倫哥斯公爵那枯樹般的皺紋中流淌過的是歲月的長河,翻黃的皮膚上是夕陽的餘暉,他曾經見證了多少光輝歲月,經歷了幾多人間悲苦……

    馬爾科學士悲苦地點頭。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又是一陣沉默他說:“如您同意,我想寫封信給他。”

    哈倫哥斯公爵本想回絕,說出的卻是:“你打算在信裡說些什麼?”他擔心對方把他的病情告訴艾瑞斯。

    “只是有些話,想要對他說,”馬爾科學士恭謙的向他解釋。“大人,您放心,沒有您的允許,我是不會違背您的命令。”

    馬爾科學士膝下無子,從十歲起便在【學城】擔任學徒工,自從他三十七歲那年,成為學士之後,他把餘下的一生都獻給了【哈倫哥斯堡】,並在城堡內的學士塔樓裡度過了七十餘載。

    自從馬爾科學士親自替康絲坦斯夫人接生剛出世的嬰兒那日起,這位孤獨的老人便將所有的愛都給了他手中捧著的嬰兒。而他之後,所做的一切也都只為了對方,他把艾瑞斯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如果這位學識淵博的老人會使劍,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守護在他的孩子的身前;給他一把弓,他便會射向每一個膽敢傷害他的孩子的敵人。這就是老人的愛,全心全意的愛,願意付出一切的愛。

    老公爵沉默片刻,緩慢地點了點頭。“替我將這兩句話寫在信裡面,”他的表情凝重而嚴肅。“哈倫哥斯家族從不屈服於任何人,更不會容忍任何人羞辱。所有欠下的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是,大人。”馬爾科學士從座位上緩緩起身,朝著大門外蹣跚的離去。

    城堡院牆下的馬廄內響起了喧鬧吵雜的聲音,有戰馬的嘶鳴聲,倉促的腳步聲,鋼鐵碰撞發生的聲音……

    哈倫哥斯堡公爵走向右側的窗前,窗戶的上部是半圓形成三葉狀,每一塊玻璃上都鑲嵌著一顆顏色鮮豔的寶石,下部是邊長相同的四個小正方形,透明的玻璃上刻滿了金色波浪狀的條紋。

    他停下腳步,伸手緩緩地推開面前的玻璃窗戶,他那雙深藍色的眼睛靜靜地俯視著城堡下的那些身影。

    侍從們正抱著一套套鞍具,手腳匆忙的為騎士大人們的戰馬套上馬鞍、馬鐙,英勇高貴的騎士們則忙著整理自己的盔甲和武器。

    一頭金色齊肩長發,藍色雙眼的西蒙爵士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然後是背著一把雙手巨劍,披著黑色戰袍的吉倫威爾騎士,幾名身軀高大,英姿挺拔的騎士跟從在他身旁兩側。

    “大人,士兵們都已整裝待發。”一名騎士快步上前稟報。

    “上馬,出發。”西蒙爵士發話。“各位大人,我先行一步了。”

    一隊隊身披戰袍,穿戴銀甲鋼盔的騎士們由北門而出,西蒙爵士一馬當先。他的坐騎是一匹高大壯實的黑馬,儘管速度不如純雪馬,但它具有極大的耐力和持久力。

    其馬名為夏爾馬,最高貴的挽用馬,最重的重型馬,重達一噸,體高1.80米。但在西蒙爵士雄偉的身姿下卻猶如一匹玩具馬。

    幾百人的隊伍緩緩的駛出城門,朝著山坡下的碎石路道而去,旗手們手中一面面黑色的旗幟隨風飄揚。騎在馬背上的吉倫威爾勒住韁繩,側過身子抬頭望向了身後高聳巍峨的城堡。

    哈倫哥斯公爵同樣站在城堡的窗前望著城牆下的他,而老人此刻的眼神,就像是父親送別即將踏上征途的兒子,充滿了不捨和擔憂。

    老人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但老人卻沒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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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4章:(黑色思念)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馬爾科學士)、(艾倫)、(艾洛特·戴格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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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4章:(黑色思念)

    暮色像一張灰色的大網,悄悄地撒落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

    巋然聳立在城堡中心的一座塔樓頂端閃亮著燈火,這座近乎於拔地參天的塔樓便是馬爾科學士曰夜工作的地方,同時也是他的居所。

    學士塔樓不同與建造在城牆上的箭塔極具防禦姓的結構,它的結構比較簡單,卻十分牢固。學士塔樓的另一個優勢在於能夠居高望遠,視野開闊。學士們在塔樓頂端通過夜觀星象,揣測天氣轉向。

    老人將哈倫哥斯公爵交給他信紙捲好,然後在桌上拿起一根小鐵勺,從一旁燒滾冒煙的爐具裡勺出一團黑色的蠟油,他將滾燙的蠟油倒在信紙的表層,接著他拿起放在右角處的印章蓋上去。

    蓋好印章後,馬爾科緩緩第起身,從一個鐵籠子裡抓出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將手中的信紙固定在烏鴉的細腿上,然後用一根韌勁十足的絲線綁好。

    這位年過百歲的老人馱著身軀,抱著手中的烏鴉,蹣跚地走到敞開的石窗前,雙手向上輕輕一拋,烏鴉便張開黑色的翅膀向黑色的空中飛去。

    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隱隱可見這只烏鴉揮舞著翅膀,從尖塔內飛馳而出,眨眼間,便沒入在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見。

    這只通體漆黑的烏鴉從尖聳的塔樓內飛出,它不停的揮舞著羽翼朝著更高的天空中飛翔而去,它細長的腳肢上綁著一卷信紙。

    這只烏鴉朝著西北方向飛去,它將飛過茂密的郁伯森林、飛過廣闊的綠地平原,直至目的地【特瓦林堡】。黑色的烏鴉,帶著黑色的消息,在黑色的天空中飛馳。

    放飛烏鴉後,馬爾科學士又坐回書桌前,拾起擱在一旁的羽毛筆,然後沾上一點濃厚的墨汁,在一張空白的羊皮紙上寫下哈倫哥斯公爵要他轉達的那兩句箴言。

    當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母后,他隔出一行,開始寫下他想要說的心裡話:

    你的父親說你長大了,你的命運只能靠自己掌握了。我想大人是對的。

    儘管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個孩子,但我不得不承認你必須長大,必須學會如何做一個領主。

    我知道你一向都很膽小怕黑,性格懦弱,不管別人對你做過什麼,你都不會去計較。可在這片弱肉強食,戰亂不休的大陸上,作為一個統治一片遼闊土地的領主繼承人,你必須變得堅強和勇敢。

    你是一個既單純又善良的孩子,你不想去傷害任何人,即使是那些想要傷害你的人。但‘慈悲’卻又是個無情的陷阱,給得太多,他們說你軟弱無能,給得太少,你便成了殘暴野獸。

    艾瑞斯,我的孩子。請允許我這個孤獨的老人這樣稱呼你。我知道你從小就隨你的母親康絲坦斯夫人喜歡琴棋詩歌。此刻,我就用一首詩歌來傳達兩位老人對孩子的思念之情。

    我的孩子,沒有你陪伴的日子裡,無人正視我這憔悴的面容,無人傾聽我這急促的心跳,無人擦拭我這殘餘的淚痕。

    我的孩子,沒有你陪伴的日子裡,這靜寂黑夜中淒厲的寒風,鬼哭狼嚎般掏空我的心思,掏空我那心中所有的回憶。

    我的孩子,沒有你陪伴的日子裡,冰涼臥室中橫七豎八的家具,在晦暗的夜色中,我如同站在被侵略後的廢墟上。

    我的孩子,沒有你陪伴的日子裡,我的視線逐漸縮短,短得只能瞧見夢中的你,但卻又始終無法觸碰到你的臉。

    最後一句,作為老師對你的箴言,請你牢記在心。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流過淚的眼睛更明亮,滴過血的心靈更堅強!

    署名:哈倫哥斯堡忠誠的臣僕,馬爾科學士。

    只聽,原本安靜的樓道內傳來了清晰可辨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樸實的年輕人登上塔樓頂層,他緩緩地推開面前的房門,輕聲喊道:“馬爾科學士。”

    “是艾倫嗎?”房間裡傳來了老人滄桑溫和的聲音。

    “是我。”艾倫低聲回應。

    “別傻站在外面了,快進來。”灰袍老人轉過身望著他。

    年輕的書記官走進房間,看到老人幹枯細皺的手裡正握著一支鵝毛墨筆,低著頭在一張羊皮紙上緩慢的書寫文字。

    馬爾科學士擱下手中的筆,抬頭望著對面的年輕人,輕聲詢問道:“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艾倫沒有回答老人的話,反而問道:“您是在寫信嗎?”

    “是的!”老人輕微點頭應道。

    “是寫給誰的?”

    “艾瑞斯。”

    “我可以看看嗎?”

    “你想看就看吧!”

    艾倫安靜地走到老人身旁,低下頭靜靜地的看著信中的內容。“我幫你完成剩下的部分吧!”說著,他慢慢地將那擱在紅木書桌上已寫滿文字的信件捲好。

    他又在書桌上拿起一根鐵勺,從燒滾冒煙的爐具裡勺出一團黑色的渾濁液體,然後他在信紙的表面倒上一層燒熱的蠟油,接著他拿起擺在一旁的印章蓋在上面。

    只見一頭展翅雄鷹形狀的印記清楚的烙在蠟油上,信紙也被壓平的蠟印封好。

    做好這些後,書記官從鐵籠裡抓出一隻烏鴉,將身子背對著老人,然後從他的懷裡取出一張細小的紙條與印有蜂蠟的信紙一同綁在烏鴉的細腿上。

    他抱著烏鴉走到石窗前,雙手向上一拋,烏鴉張開翅膀飛向黑夜中。黑色的烏鴉,帶著老人的思念,飛向了西方的海港城市。同時也帶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消息。

    這些烏鴉都是經過學士精心訓練的信鴉,每隻烏鴉只會往返於兩個地方。而艾倫能夠清楚的辨別出哪只烏鴉將會飛往哪個地方。

    艾倫就這樣痴呆的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烏鴉,他期待著這只聰明的鳥兒能夠順利的抵達目的地。“馬爾科師傅,”他轉頭身,突然乞求道。“請您告訴我,大人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艾倫,這不是你該問的。”老人的語氣略帶著一絲斥責。“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他的口氣突然變得生硬,言辭也變得有些激烈。“我要問,我想要知道大人的病情。”

    “孩子,”馬爾科學士靜靜地回答。“我知道你是關心大人的安危,但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在老人平靜的臉色掩蓋下,深藏著內心的優愁和焦慮。

    “為什麼?為什麼?您救不了大人,難道您連大人的病情到了什麼地步也查不出來嗎?”他的低沉的聲音裡幾乎帶著眼淚。

    一陣劇痛像刀子捅穿老人的胸膛,使他的每一根細微的神經都為之顫動。他的眼睛由淡轉深,變成了紫晶色,並且蒙上了一層淚水,淚水止不住點點滴滴地劃過老人佈滿皺紋的臉頰。

    “對…對不起,馬爾科師傅我……我沒有責怪您的意思,”望著流淚滿面的老人,艾倫頓時變得驚慌失措。“我……我只是……”他試著解釋,但卻口齒不清。

    老人臉上每一個特徵,都說明他是籠罩在蝕骨的哀愁之中,從悲傷地低垂著的額頭和俯伏著的眼睛,直到在淚痕劃過的雙頰上,一切彷彿都在說:“這臉上全是悲傷和自責。”

    “馬爾科師傅,馬爾科師傅,”這時,樓道內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叫聲。“不,不,不好了。”

    艾倫與老人對視一眼,彼此的臉上卻掛滿了擔憂和害怕的神色。這個他們十分熟悉的聲音的主人,正是哈倫哥斯大人的貼身侍從艾洛特·戴格蘭那。這預示著大人的病痛又發作了。

    突兀,一位年輕的侍從闖了進來,他焦急地大聲說道:“大,大人他……”

    “出什麼事了,大人他怎麼了?”年輕的書記官衝口而出。

    “大,大人他口吐白沫,全身顫抖不停,”艾洛特的臉都是白的,顯然是嚇得不輕。“馬爾科師傅,您,您快去看看。”

    “快,快背我下樓。”老人急切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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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5章:(無可選擇)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馬爾科學士)、(艾倫)、(艾洛特·戴格蘭那)、(格雷·喬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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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5章:(無可選擇)

    天,漆黑一片,一股冷空氣席捲著寒風呼嘯著越過【哈倫哥斯堡】的上空。

    城堡內的走廊有些陰冷,儘管已經點上了取暖的火把,也依舊讓人忍不住牙關打顫,掛在塔樓頂端的黑色雄鷹旗幟就在這秋風凜冽的世界中傲立著。

    艾洛特背著老人快步在走廊中前進著,雙眼瞪圓,緊緊咬著牙關呼吸急促,甚至都還沒有解下身上的披風就背著老人衝下學士塔樓,頭也不回地朝前走著。

    身後的艾倫面色沉重的跟在後面,一步也未曾拉下。若不是手中提著馬爾科學士的藥箱,擔心箱子裡裝著藥粉的瓶罐會撞碎了,他恨不得立馬衝到大人的房間裡。

    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騎士站在黑色的門外,雙手和身上的盔甲滿是血污,即便是一言不發也能讓人看出來他臉上的哀苦和傷痛。

    “格雷騎士長!”艾倫喊了一聲朝著老騎士跑了過去,沒等對方說話,他就一把按住了對方的肩膀,眼神驚恐的看著對方:“大人、他怎麼樣了?”

    “大人,他吐了好多血,”老騎士一臉悲傷。“現在已經昏厥過去了,我把他放在床上了。”

    艾倫不等老騎士說完,一把推開木門闖了進去,艾洛特將身後的老人小心放下,然後跟著老人一同進入房間。

    ‘吱嘎’作響的木門被冷風吹動著,“砰!”的一聲死死的合上了。房間內,暗黃色的燭光搖擺著,驅趕著黑暗的侵襲,卻帶來了黑暗的陰影。

    寬敞、微亮的房間內,飄散著濃厚的死亡氣息。一位老人虛弱地躺在地上,他的生命即將走完全部的旅程。

    在這間滿目淒涼、陳設簡單的房間裡,卻放著一架昂貴的、用紅木做的索爾特裡琴,一旁還散落著凌亂的手稿紙和書籍。

    躺在床上的老人漸漸地失去了知覺,可是他仍然艱難地喘著粗氣,努力地抵擋著那最後一刻的到來。窗外,呼嘯的風猛烈地撞擊著窗戶,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馬爾科學士坐在床邊,輕輕握住哈倫哥斯大人那寬厚的大手。無盡的悲痛立即充斥他的臉龐,站在一旁的艾倫和艾洛特同樣如此,他們都害怕失去他們從心底尊敬、愛戴的大人。

    艾倫雙眼濕潤的看著蒼老的臉龐,但面前的臉龐虛弱,太虛弱了,眼前的臉龐和自己記憶中的那位意氣風發,永遠威嚴的大人完全判若兩人!甚至無法將他們聯繫起來。

    “大人,他能挺過去的,”艾倫哽咽的低聲問道。“是嗎?馬爾科師傅?”

    “我相信大人會挺過去的,”年輕的侍從說道。“大人是我見過生命意志最堅定的人。”他哭泣了,細小的淚珠落到地上,好比此刻窗外落下的細碎的雨水。

    “擦掉你們的眼淚,”馬爾科學士溫聲吩咐。“大人醒過來後,不會想要看到你們這幅模樣的。”說著,老人便抬著自己的衣袖抹去自己臉龐上的淚水,但心裡的悲傷卻無法遮掩住。

    艾倫和艾洛特聽從老人的話,擦掉他們臉頰上的淚水。屋內滴落的淚水聲止住了,但窗外的雨水聲卻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彷彿天空也在為躺在床上的老人哭泣。

    “不,不能就這樣幹等下去,”艾洛特自言自語地說。“我這就去把吉倫威爾大人追回來,大人醒來的時候需要他的陪伴。”說著他就要衝出房門。

    “你在這守著,我去,”一直沉默不語的騎士長突然開口道。“只有我的馬才能追上他們的腳步,天亮之前我們一定會回來。”他刻意在‘我們’這個詞語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格雷·喬伊騎士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但身軀依然高大,後背依然堅挺。這位老騎士曾在制裁騎士團效力三十餘年,且是哈倫哥斯大人信任的部下,直到去年才退役,擔任【哈倫哥斯堡】的騎士長。

    但卻沒有人知道,他也是個哈倫哥斯,儘管是個不被承認的哈倫哥斯。

    老騎士身影消失在眾人的面前,他的腳步在屋外的走廊上響起,聽起來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急促。而屋內的昏厥的老人卻清不見,彷彿整個世界都與他徹底隔絕了。

    哐!突然,從天際劈開一道耀眼的閃電,這聲炸雷使老人的床鋪瑟瑟顫抖,也驚醒了老人。

    哈倫哥斯公爵睜開了雙眼,他虛弱的抬起眼皮,望著站在床前的身影,眼神一一掠過他們的臉孔,看著他們焦急又悲傷的神色,內心閃過一絲失望。

    在他生命的盡頭,他的孩子們都不在他的身邊。就連他最信任的孩子,此刻,也不在他的身邊。艾瑞斯,愛德華,吉倫威爾,我的孩子們!老人在心裡呼喚著。原諒你們的父親,不告而別。

    他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他的書記官想要過去攙扶他,卻被他威嚴的眼神止住了腳步。

    哈倫哥斯公爵一聲不吭,他的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墊單,手背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用一隻胳膊肘支起了身子,然後背靠在牆壁上,口中氣喘吁吁。

    “我能看得出,您有話想說,”老公爵緩緩地呼了口氣,聲音低沉。“馬爾科師傅,說吧,您不會想讓我帶著遺憾離開吧?”

    他的臉色是那麼憔悴,那麼蒼白,聲音沒有以前那麼嘹喨,變得沙啞起來。這讓馬爾科學士猶豫不決,他不忍心說出口,他不想讓面前的大人再承受一次沉重的打擊。

    “說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哈倫哥斯公爵臉上現出一陣痛苦的痙攣,用一種無力的絕望的眼光看對方。

    “大人,請您原諒。”馬爾科學士緩緩開口道。“十日前,有一隻烏鴉從羅多克境內飛到我居住的塔樓內,沒有經過您的允許,我私自拆開了那張信紙,並向您隱瞞了這件事情!”

    黑色的烏鴉,黑色的消息。這預示著信紙裡的內容不是一個好消息。“鳥兒究竟帶來了什麼消息,讓您選擇向我隱瞞。”哈倫哥斯公爵忍著疼痛詢問道。“告訴我,別讓我帶著遺憾離開!”

    “是……是關於愛德華的…”馬爾科學士掩飾住悲傷的情緒。“信上說他已經陣亡了。愛德華在率領騎士們通往艾斯提尼那的樹林裡,遇到了羅多克士兵的埋伏,在混亂中,他犧牲了。”

    哈倫哥斯公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不,這不可能,”他知道烏鴉從不帶來好消息,但他卻沒想帶來這樣的厄運。“告訴我,這不真的。”

    馬爾科學士遲緩地解釋道:“大人,信紙裡是這麼寫的。”老人也不想相信這是真的,但他又無法懷疑。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一點愛德華的消息都沒有,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給大人寫過。

    “既然陣亡了,那他的屍體呢?”哈倫哥斯公爵聲音愈來愈微弱。“他們有沒有派騎士將他的屍體運送回來?”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睛裡緩慢地流下來,亮晶晶地沽在他的白鬍鬚上。

    “他們沒能找到他的屍體。”馬爾科學士忍著此刻的悲傷,將這句最殘忍的話說出口。

    “他們是誰,”哈倫哥斯公爵的心中,像有千萬利刃在那裡宰割,渾身陣陣地發顫。“是誰敢說連指揮官的屍體都不找到?”

    “是……是您的侄子……羅格斯男爵,”馬爾科學士更加深沉的聲音回答。“這封信的內容就是他寫的,如今制裁騎士團第二旗營的指揮權也握在他的手中……”

    馬爾科說不下去了,喉嚨裡像卡著一根魚骨頭,哽住了。他的心劇烈地顫抖,就像人捏在手裡揉搓著,陣陣發痛。

    一雙悲涼的眼睛無神地望著房頂的天花板,天花板是灰白色的,他絕望了。老公爵臉色枯萎如同一張乾癟的黃菜葉,兩眼無力地閉著,呼吸十分微弱。

    回憶起往事,他的心頭像飄過一片青霧似的,飄過一片難以形容的悲傷。老公爵後悔當時在國王面前下的命令,甚至後悔任命愛德華擔任第二旗營的指揮官,這樣他的孩子就不會在他的前頭離開了。

    老公爵再也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覺得苦澀的膽汁直往嘴裡湧,眼淚似乎是在往心裡流,變成了酸的,苦的。老人無法置信再他生命的盡頭,卻還要再承受一次令他無法承受的沉痛的打擊。

    “馬爾科師傅,我想睡一會,請給我一杯減輕傷痛的罌粟花奶,幫助我入眠吧!”疼痛追隨著生命,似乎與生俱來,無可避免。而他的肉體和心靈對於疼痛的感知都有著承載的極限。

    年輕的書記官在馬爾科師傅的吩咐下,離開房間,前往廚房。

    不久之後,他便端著一杯溫熱的奶茶返回房間,馬爾科學士緩緩起身,打開他的藥箱,從裡面取出一個玻璃瓶子,將裡面的白色粉末倒入杯子裡,然後輕輕的晃了晃。

    “大人,喝吧!”馬爾科師傅顫抖的將手中的杯子遞向哈倫哥斯大人。“喝了它,您就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

    哈倫哥斯公爵知道這一閉眼,可以永遠也醒不過來。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肉體臨近著險象環生、萬劫不復的絕地,靈魂只能在無可選擇中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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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6章:(騎士的心)吉倫威爾

    本章人物:(吉倫威爾)、(格雷·喬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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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6章:(騎士的心)

    雨,像鞭子似地發狂般地打擊著大地,地上濺起的雨腳迷霧就像千軍萬馬馳過後捲起的滾滾煙塵。

    大雨一陣猛似一陣地傾注著,像是在狂吻大地,黑鷹騎士們的戰袍隨著狂風的吹打,而不停的擺動著。

    這不是雨,而是亂響的、叫人站不住腳的傾瀉下來的水,是狂暴的充滿了旋捲的黑暗的水旋風,從四面八方傾瀉下來。

    黑鷹騎士們原本打算一路快馬加鞭的連夜趕路,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豐收谷】駐守。但狂風暴雨阻攔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在這充斥著狂風和暴雨的黑夜中,騎士們連前方的道路都看不清。為了避免意外發生,吉倫威爾不得不下令在附近的鎮子裡紮營,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

    由於暴雨下得太急,狂風又刮個不停,騎士們無法將他們攜帶的帳篷支起,只好選擇借宿在鎮子的酒館裡。五百名黑鷹騎士讓這個鎮子裡幾家原本生意冷清的酒館一下子熱鬧起來。

    酒館的大廳裡,騎士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著麥酒,說著笑話,但他們大多數談論的都是女人。沒有人提及亂軍這個詞語,似乎對於這些黑鷹騎士而言,那些烏合之眾根本就不值一提。

    吉倫威爾低著頭,獨自坐在一處微暗的角落裡,他似乎有心事,不想任何人打擾到他。他在後悔與自責中徘徊,矛盾的心情痛苦地絞縊著他,就像一條毒蛇,在咬齧他的臟腑。

    “大人,”這時,一名穿著樸實,身材細小的年輕女孩問道。“您要喝點什麼嗎?”

    吉倫威爾的矛盾的思緒被打斷,他抬頭望去,並禮貌的回答道:“給我來一杯最烈的麥酒,謝謝!”此刻他只想喝醉,然後昏沉大睡,將一切都暫時拋在腦後。

    “請稍等,騎士大人。”女孩羞澀的回答。她是這家旅館老闆的女兒,並不像其他酒館侍女那樣衣著暴露,舉止妖媚。

    女孩紅著臉走開了,很快,又端著一杯滿滿的麥酒走到英俊騎士的身邊。女孩輕輕地將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問道。“這是您的酒,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謝謝,不用了。”吉倫威爾端起酒杯,獨飲獨唱,自我麻醉。女孩有些失落的轉身走開,她走的很慢,偶爾會回頭望去,她似乎在期待著騎士愛上灰姑娘的童話故事上演!

    吉倫威爾不只是一位紳士謙遜的騎士,同樣是一個英俊瀟灑的男子。即使是斯瓦迪亞王國的那些王公貴族的千金小姐當中也有不少他的愛慕者,至於那些仰慕他的灰姑娘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吉倫威爾沒有注意到女孩的異樣,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女孩的樣子,而是完全的沉靜在他的世界裡。

    這是他一個人,第一次獨自端起酒杯,沒有徘徊和疑慮,他的心跳和呼吸,就是世界的脈搏。面對周圍同伴發出的那些聲響和說笑,他感覺真實,卻很遙遠。

    吉倫威爾端起酒杯,只為一醉。但酒似乎在跟他作對,他喝的越多,反而越清醒。

    他只記得,好久沒有在這大雨紛飛的夜裡,喝盡這陰霾的暗夜低垂。以往他想要喝酒的時候,總是讓艾瑞斯用音律美妙的豎琴為他彈唱一首更加美妙的詩歌助興。

    “謙卑與公正開始遠征,”

    “華麗的鎧甲無懼沙塵;”

    “憐憫與忠貞頑強自尊,”

    “探索的使命等待完成;”

    “榮譽與犧牲忽略傷痕,”

    “高尚的騎士馳騁沙場;”

    “正直與靈魂永遠虔誠,”

    “嶄新的大陸即將到來。”

    當吉倫威爾吟唱著這首騎士詩歌的時候,大廳周圍那些說笑的騎士們都止住了笑聲,並一同低聲吟唱。就連酒館的老闆和他的女兒,以及那些零散的客人都不禁沉醉在這美妙又傷感的詩歌裡。

    這首詩歌是一位著名的自由騎士在他年輕時,作為一名僱員騎士,遊歷整個大陸的那些日子裡有感而發所寫下的。而後的日子裡,他在酒館裡吟唱,在戰場上吟唱,甚至是在與女人快活的時候。

    若干年後,這位自由騎士戰死在沙場上,而這首騎士詩歌卻在他死後,在卡拉迪亞大陸廣為流傳。騎士們每當踏上征途的時候,都會低聲吟唱這首詩歌。此刻也不例外。

    吉倫威爾一直都在追尋著自己的榮譽,他也獲得了令人羨慕和敬重的榮譽頭銜。‘冠軍騎士’與‘制裁騎士團副團長’任何一個頭銜都足以讓大多數優秀的騎士望而卻步,認為那是遙不可及的。

    但他卻並不看重這些榮譽頭銜。對於他的而言,騎士的榮譽應該在戰場上獲得,而不是在比武上。沒有經過戰場洗禮的騎士,稱不上真正的騎士。他時刻謹記著帕羅庫團長的訓言。

    曾經的他是多麼的渴望戰場,渴望獲得真正的榮譽。可現在他卻又十分的矛盾,他想要回到【哈倫哥斯堡】,回到老人的身邊。此刻的他既後悔,又自責自己當時衝動的言行。

    他的酒杯已經空了,而他卻沒有絲毫的醉意。他相信即使再多的酒,也無法讓此刻的他昏沉而睡。他起身離開了他的座位,朝著樓上的客房走去。

    一直注視著他的女孩跟在他身後,一同走向二樓。只見,女孩纖細的手裡拿著一根蠟燭和兩塊黑色的打火石,看來女孩是早就準備好了,甚至是期待著這個時刻。

    吉倫威爾推開房門,裡面漆黑一片,縱然他一雙明亮的眼睛,也看不到一絲光彩。在他需要一點光的時候,身後突兀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燭光。

    他轉過身,望著手握蠟燭的女孩,女孩也抬頭望著他。“謝謝!”他簡單的說出了兩個字後,從女孩的手中接過了點燃的蠟燭和兩顆黑色的打火石。

    “大人,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女孩欲言又止,但她的臉在燭光的照應下,變得通紅。只有妓/女才會說出這麼**的淫/語,但她不是妓/女,所以接下來的話她無法啟齒。

    女孩羞澀的臉,證明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向一個男人表達自己的愛意。雖然有些過於直接,但她知道面前的騎士只會留在這裡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會離去。這是她唯一爭取幸福的機會。

    “抱歉,我習慣了一個人!”吉倫威爾謙和地拒絕道。他拿著手中燭光搖擺的蠟燭進入房間,然後從裡面關上房門。

    女孩在門前站了許久之後,帶著失落的神色轉身走向樓下的大廳,但她並沒有去尋找另一個騎士,然後在一次上演同樣的劇情。她或許會再次遭到拒絕,但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命運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曳。

    昏黃的燭光,在牆上推出一條長長的、搖擺不定的影子。影子的主人坐在一張陳舊的書桌前,在燭火的照映下,注視著自己的日記。

    突兀,一陣狂風吹滅了房內的燭光,打斷了他的思路。在燭光熄滅的一剎那,黑暗幾乎瘋狂地吞噬了他的雙眼。黑暗中只有他呼吸聲。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胸口不安的刺痛著,他恐懼的摸黑尋找著打火石,然後匆忙的點燃蠟燭,滴落的燭淚灼傷了他的手背,那片紅色的痕跡在黯淡的光芒中幻化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他並不怕黑,真正怕黑的是艾瑞斯。此刻的他卻感到害怕,但他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害怕在黑暗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老人的身影父親的身影。

    吉倫威爾藉著燭光審視羊皮紙日記本上的文字,在搖擺的燭光中,原本工整的字體扭曲了形狀,如同一個個未知的符號整齊無聲的排列著,預言著未來某一個時間點的世界。

    吉倫威爾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遲緩的握起筆,在日記本上繼續書寫。

    雨水仍在下個不停,夜風斷斷續續的從半開的窗中吹進來,撥弄著燭火,微小的火苗顫抖著躲閃,托在牆上的影子跟著搖晃。

    吉倫威爾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背後的景象,他專注的寫了幾分鐘,在潔白的紙上排出一行行扭曲的字母,無法被破譯的預言變得更加神秘。

    燭火在夜風的**中幾近熄滅,一絲黑暗掃過他的雙眼,他停下手中的筆,盯著眼前的燭火。一聲輕輕的爆響,燭火終於被夜風無情的掐滅。

    吉倫威爾第二次陷入黑暗之中。夜風得意的撩動他的頭髮,炫耀它的光榮事蹟。他在黑暗中呆坐了幾息後,如釋重負般的呼出一口氣,安靜的將手中的羽毛筆夾入日記本中,起身走向床頭。

    他悄無聲息的前行著,如同是在這黑暗房間中遊蕩的幽靈。夜風拉扯著窗戶不斷的晃動著,他鑽進有些冰冷的被窩,看了一眼窗外的傾盆大雨,慢慢合上了雙眼。

    他的耳畔,突然傳來的清晰刺耳的,馬的嘶鳴。他在那一刻有些懷疑自己的聽覺,但他確定他沒聽錯。

    “吉倫威爾,吉倫威爾……”樓下傳來的熟悉的呼喚聲,他從床上坐起,然後起身,在黑暗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灰馬立在窗外的屋簷下,馬上的面具騎士也依舊不停的大喊著他的名字,騎士的臉龐隱藏在黑色面具之後,只能看到他綠色的雙眼在黑暗中透露出焦躁的神色。

    “格雷騎士長,是你嗎?”吉倫威爾在窗檯上喊去。窗外的大雨混淆了他的聲音,但他的聲音很大,足以讓底下的面具騎士聽清楚。

    “是我,”面具騎士取下他的頭盔,任由大雨拍打著他悲傷的面龐。“趕快下來,你得跟我回去,”老騎士沉聲痛苦的說道。“大人,他的病情又發作了。”

    再一次聽到大人身體不舒服的消息,讓他內心堅守的最後一絲希望癱蹋了,他所預感到的是大人的時日可能不多了。

    可是他不甘心,一直以來他都在努力,一直在煎熬,一直在老人面前堅強的微笑著,為的只是讓老人能夠多一些安慰多一些快樂和希望。

    可是,此時的他再也無法克制住眼中的淚水,嘩啦啦的象斷線的珠子無聲撒落一地。為什麼會如此?

    所有的事情來得都太快了,來不及讓他多想,而他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

    兩名黑甲騎士在黑夜中策馬奔馳著,即使是四周颳起的狂風和天上墜下的暴雨也無法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奔騰的馬蹄下濺起的雨水就像是一道道箭矢,射向四周。

    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從天而降,刺眼的白光劃破長空,大地頓時猶如白晝。緊接著的雷聲更是無比的震耳欲聾,那聲音使他產生了短時間的耳鳴,他實在是無法忍受那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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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寫了很久,將近4個小時,來的有些遲了,讓各位看官久等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3
第057章:(老人的夢)艾德

    本章人物:(艾德·哈倫哥斯公爵)、(馬爾科學士)、(艾倫‘書記官’)、(艾洛特‘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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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7章:(老人的夢)

    雨停了,一切又變得安靜了,沒有了狂風驟雨的洗禮,黎明這才緩緩地冒出頭來。

    所有的悲傷似乎都被雨水沖走了,再也找不回了,慢慢的滲透到地下,遺失到一個未知的世界。

    天空慢慢地泛著一絲灰白色,儘管大雨沖刷著整個城堡的塵埃,卻始終也沖不走屋內沉靜的悲傷。

    天也亮了,睡夢中的人們都被叫醒了,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甦醒方式,只是他們卻看不到黎明前的黑暗。

    整個世界開始運轉了。嬰兒的哭喊聲劃破了黎明前籠罩的那片黑暗,新生命的降生,似乎在預示著另一個生命即將結束。

    窗外,早起的商販們推著小攤向街道上人群中湧去,他們那被歲月侵蝕過的粗糙的雙手在為忙碌的人們提供著熱騰騰的食物。

    守夜的士兵們悄悄睡去了,第一縷曙光灑向廣闊大地時,他們卻已經進入甜蜜的夢鄉,露出一絲微笑,那麼恬淡,那麼幸福。

    此刻躺在床上的蒼白老人卻仍舊沉睡著,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安靜地房間裡除了輕微的呼吸聲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除了悲傷,就是寂靜。

    艾倫靜靜地站在窗前,那雙充斥著血絲的雙眼,疲憊的凝視著東方的山腳下。他在期待山下那條通往城堡的道路上,出現兩匹騎著戰馬的黑甲騎士。

    同樣一夜未眠的艾洛特正靠著牆壁上打著盹,但他的雙眼通紅一片。這位年輕的侍從還和以前一樣,總是煎熬不住疲憊的倦意,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

    年邁的馬爾科學士仍然坐在老公爵的床頭,輕握著那隻寬大的手。老人低著頭,默默地望著面前沉睡的大人,深陷的眼窩裡是老人特有的寧靜的悲傷。

    天空中,一頭身軀龐大的哈斯特黑鷹盤旋在城堡的上空,俯視著地面上來往的人類,並發出淒厲而悲切的叫聲。

    站在窗前的艾倫瞧見了它,城牆上的守衛們也看見了巨大的食人鳥,就連街道上的商販和行人也發現了頭頂上的那頭殺人鷹。但它的出現並沒有招來士兵們的射死,或是引起人們的恐慌。

    盤旋在城堡上空中的巨鷹絲毫沒有襲擊人類的跡象,而是揮展著巨大的羽翼圍繞著城堡的上空盤旋著。這頭巨鷹是哈倫哥斯公爵最忠誠的夥伴,又或者說是強大的坐騎。

    哈斯特巨鷹的體型巨大,頭頂有紅色羽冠,身披黑、白色羽毛,翼尖端為黃綠色。它的力量同樣驚人,它可以殺死重達400公斤的獵物。因會吃人,故又被人們稱為‘食人鳥’和‘殺人鷹’。

    它的體型是現存最大鷹類的五倍,因此哈斯特巨鷹堪稱史上‘最大的鷹’。其鷹爪如同虎爪一般大,力量等同於一頭獅子。哈斯特巨鷹是南部行省獨有的鷹種,更是這片天空的主宰者。

    雅戈,它叫雅戈。艾倫仰望著天空中的巨鷹。他記得這頭巨鷹的名字,是他的小主人艾瑞斯替它取的。他的心裡如此想著:難道它也在為大人而悲傷嗎?可它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巨鷹飛走了,飛向了遙遠的西方,那是大海的方向。

    艾倫望著黑鷹漸漸遠去的身影,不禁轉過身,望著床上仍舊沉睡的老人。為什麼連雅戈都要這個時候離開大人遠去呢?他悲傷的想著。它是出去獵食嗎?它還會飛回來嗎?

    “願主保佑大人!”艾倫喃喃低語著。“親愛的天父,您告訴我們無論在任何的困難忍耐裡,您都是我們信實的父永不改變,求您用您的慈愛喚醒我面前的老人吧!您的恩典我將永遠不忘。”

    ……

    這是個太陽永遠也照耀不到的地方。老人望著四周的幽暗,心想著:這是夢嗎?或許這裡就是地獄?

    這個地方,充滿了難聞的臭味,以及著那響蕩在空氣中的痛苦和淒慘的叫聲,很是幽暗沉悶。這裡到處都透著邪惡的氣氛。

    煙氣從老人所站著的土地上冒出,陰沉地飄過他的身邊,它在他的腳邊翻騰著。老人發現他是站在了一片屍骨之上。

    白骨,一條由頭骨、肋骨、股骨……各式各樣的骨頭組成的走道懸浮在著血的海洋上面。許多奇奇怪怪的生物的殘骸散佈在這枯骨的海洋……

    放眼望去,寬闊的道路通向著無窮的遠處。每隔著七八十英呎處就有著一個巨大生物的軀體……是龍的嗎?

    血池也不是很安分,不時的爆炸起一陣陣血浪,推的骨頭的道路一陣劇烈的搖晃。血漫上了白骨的道路,白色中摻雜了血紅的斑駁印記。

    在那道路兩旁高聳著的巨大肋骨的尖端閃爍著蒼白的光,看起來越發的恐怖……

    “想回去嗎?門就在那裡啊!”

    “想回去嗎?門就在那裡啊!想回去嗎?門就在那裡啊……”那聲音遊蕩而又猙獰,來自一個廢墟中笑著的惡魔。它有著六個黑色的蝙蝠一般的肉翼。

    他爬向了那扇藍色的門,好像那外面深藍的天空,那扇門就在他的面前,只需要伸手,他就可以離開這片黑暗。

    “別…別……那是深淵的大門!”這聲音好熟悉,好熟悉,但是老人卻找不到發聲的人。它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也許來自另一個世界。

    那一刻他看見了……看見了一個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是他的妻子。老人笑著向妻子伸出了手,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她的臉。可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模糊一片。

    妻子的身影消失了,前方是一片黑暗,也許黑暗的盡頭就是光明。

    ……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老人身體微微晃抖了幾下,眼皮也顫抖了幾下之後,才緩緩的睜開雙眼,目光停留在了艾倫的身上。

    哈倫哥斯公爵對這位忠誠可靠的書記官心裡有些歉疚。因為他的緣故,他的侄子和馬格斯男爵擄走了這位年輕人的妹妹和母親,以此要挾他為他們提供情報。

    “大人,您醒了。”馬爾科學士輕聲喚道。

    哈倫哥斯公爵虛弱的問道:“馬爾科學士,我睡了多久?”

    “剛好一夜。”馬爾科學士回答。

    哈倫哥斯公爵試著用手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但他卻發現除了說話,自己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了。“艾倫,”他低聲喚道。“扶我坐起來。”

    悲喜交加的艾倫急忙走到老人的床頭,並用雙手小心翼翼的拖起老人的身子,讓老人儘量舒服的倚靠枕墊著。“大人,”他恭敬的問道。“這樣可以嗎?”

    “就這樣倚著吧!”老公爵露出笑容。“艾倫,趁沃頓伯爵和達特男爵還沒有離開之前,去幫我把他們請來,免得他們到時候又要往返一趟。”老人的笑話很冷,冷的讓他心痛。

    “是,大人。”艾倫遲緩的回應道。

    年輕的書記官帶著他心痛的悲傷離開了老人的房間,但這間寬敞的屋內仍然充斥著無盡的悲傷。馬爾科學士自責的悲傷,艾洛特侍從難過的悲傷,甚至包過老人思念的悲傷。

    哈倫哥斯公爵原以為他再也醒不過了。在睡夢的黑暗中,他恐懼過,也掙扎過,但他卻無能為力,只能仍由黑暗吞噬著他。直到一盞光明照亮了他,指引他找到通行出口的道路。

    怕死比死更可怕。他不怕死,他怕的只是帶著遺憾死去。“艾洛特,”稍微停頓了片刻後,老公爵接著開口道,“去我書房替我把紙和筆拿來。”

    “大人,我必須守護在您身邊,”他的貼身侍從固執的說道。“等艾倫回來了,我讓他去替您拿。”

    “我已經不需要守護了,有馬爾科師傅在這陪著我就夠了。”老公爵溫和地吩咐道。“快去吧,再我還活著之前,替我把紙和筆拿來。”

    艾洛特遲疑了一會後,轉身離開了房間,屋外傳來了他急促的腳步聲,聽上去像是在瘋狂的奔跑。這讓屋內的老人不禁有些感動。

    “馬爾科師傅,我做了一個夢。”哈倫哥斯公爵聲音低沉而又悲愴。他有兩個夢,但另一個夢實在過於恐怖,他不想說出來嚇唬面前年邁的老人。

    “什麼夢,大人。”馬爾科學士靜靜地回答。

    哈倫哥斯公爵在腦海中回憶出一幅圖畫。“我夢見了我在城堡的上空盤旋,夢見了我有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夢見了我變成了一頭哈斯特巨鷹。”最後他說。“是雅戈,我夢見自己變成了雅戈。”

    “大人,或許那不是夢。”馬爾科師傅告訴他。“在您醒來之前,您的巨鷹一直盤旋在城堡的上空,之後它又飛走了。”

    “它是不是向西方飛去?”

    “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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