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846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4
第148章英雄所見不同





    張永德雖然吃了虧,受了罰,但也只表示葉華練兵厲害,打仗的本事還不一定行!

    “冠軍侯,你是不是怕了李弘冀小兒?你怕張某可不怕,我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獻給陛下!”張永德憤然道:“陛下,只要給臣一万精兵,一定將李弘冀的人頭獻上!”

    郭威沉著臉,沒有看張永德,而是盯著葉華,追問道:“你說的格局是什麼意思?”

    “陛下,臣以為南唐主動攻擊大周,其實是試探!”

    郭威若有所思,微微點頭,“繼續說下去。”

    “南唐和大周,以淮河為界,大周鐵騎無敵,而南唐水師和步卒都有可取之處。李弘冀最怕的是大週出其不意,打他的薄弱環節。而最盼望的,則是大周提兵和他死磕,一旦陷入膠著僵持,大周的優勢就蕩然無存。南唐可以靠著水師,源源不斷運輸糧草人馬,最後的勝負就不好說了。”

    歷史上,以柴榮的雄才大略,尚且發動了三次攻擊,才把南唐在江北的土地拿全數佔領,期間曲折複雜,也碰了好幾 釘子,南唐絕不是弱子!

    葉華的這番話,無疑重重打臉了張永德。

    冒冒失失去拼命,恰恰是李弘冀最先看到的。

    在戰場上,別人越是希望你做的,就越是不能做!這麼簡單的道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張永德被噎得沒話說,他的大眼珠子轉了轉,厲聲道:“冠軍侯,既然不能去打壽州,那你說,要打哪裡? ”

    葉華笑了,他讓人把地圖攤開,伸手指了一個地方!

    大傢伙探身去瞧,等到看完之後,除了魏仁浦之外,全都搖頭了。有人顧忌葉華的面子,沒有笑出來,有人卻忍不住鄙夷,選的什麼地方,簡直是雞肋!

    張永德更是越發瞧不起葉華,這小子果然是個草包,沒什麼真才實學,只要有點腦子,就不會選那麼個地方!

    那葉華到底選擇了哪裡呢?

    他選的是海州!

    海州在淮河以北,也是南唐唯一在淮河以北的土地。

    攻擊這裡,不用渡河,非常容易,幾乎是唾手可得。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想要拿下海州,道理很簡單,這裡就是一塊雞肋之地!由於臨近大海,海潮侵襲,土壤貧瘠,糧食產量很低,百姓尚且無法自給自足,只能靠著打漁為生。

    窮鄉僻壤,一片蠻荒。

    拿下了海州有什麼用?

    只是面子上好看而已,一點價值也沒有。南唐就算丟了海州,也不會有半點心疼。要想真正打疼南唐,必須攻打壽州,楚州,揚州,這些才是要命的地方!

    葉華的眼光太差了,簡直奇差無比,不足與論!

    所有人都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不願意和他廢話的模樣。葉華也是有脾氣的,被一群肌肉含量遠遠超過大腦的大老粗瞧不起,他也是有脾氣的,你們才是什麼都不懂的笨蛋呢!

    “打海州有兩個好處,其一,很容易拿下;其二嗎?”葉華故意拉長了聲音,等到大家都不耐煩了,他才說道:“其二就是吳越的水師可以前來停靠,實現兩方會師!”

    當聽到這一點,張永德等人都吸了口氣,的確海州別的不成,但卻是個不錯的港口,可以和吳越會師。

    可,可會師又有什麼用?

    吳越兵力孱弱,到了戰場上,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累大周將士,能有什麼用!大家還是沒法認同。

    葉華也不指望他們能有多少戰略思維了,面對著地圖,他侃侃而談。

    “海州是我們進軍南唐的跳板,只是並非陸路,而是海路!吳越的水師到了,我們就可以藉助吳越的船隻,去攻擊鹽城等地,破壞南唐的食鹽產區,只要切斷了食鹽的供應,南唐境內,千萬百姓,面臨缺鹽的窘境,必定民心不穩,兵無鬥志。”

    “而且李弘冀以豪傑自詡,心高氣傲,如果內部鬧了起來,他承受不住壓力,就會出兵保護食鹽。這時候我們再動手,來個以逸待勞,大破李弘冀不難。”葉華自信道:“拿下幾個州郡,搶占多少地盤,都不如徹底打亂南唐的經濟來的重要,經濟崩潰了,民心就垮了,到了那時候,南唐也就是一塊肉了,隨時都能吞下肚子!”

    類似的建議,在聯合吳越的時候,葉華就講過。但是大周的君臣還都是習慣把目光盯在陸地上,盯在城池地盤的得失上面。

    如何利用海路啊,如何玩經濟戰,都是新鮮的課題,不少人從來就沒想過,誰知道葉華是不是異想天開,信口雌黃。

    郭威思量半晌,看了看魏仁浦。

    老魏抓著鬍鬚大笑,“冠軍侯,沒想到你還看過《管子》。”魏仁浦轉身對郭威道:“聖人,當年管仲輔佐齊桓公,就曾經採購魯縞的辦法,收服魯國,為齊桓公稱雄天下打下了基礎。老臣也是沒想到,冠軍侯,居然能活學活用,果然是少年英傑,只怕李弘冀遠不如咱們冠軍侯啊!”

    郭威眼前一亮,“魏先生,此計用得?”

    “嗯,臣以為可以一試,總而言之,從食鹽下手,遠比一城一地的硬拼要好得多!”

    郭威又思索了一會兒,他覺得就算不成,也不吃虧,如果成了,南唐大亂,那可是天上掉餡餅!

    “張永德,朕就命你,率領5000人馬,立刻襲取海州!”

    能出戰是好事情,可葉華出主意,他去幹臟活,怎麼這麼彆扭啊!張永德實在是不喜歡玩陰謀詭計,有本事正面拼殺不好嗎?以老子的本事,也不怕南蠻子啊!

    郭威把臉沉下來,“你要是不願意去,自然有別人!朕提醒你,必須按照冠軍侯的方略去做,你膽敢違抗軍令,立刻殺無赦!”

    張永德嚇得一哆嗦,連忙諾諾答應,趕快調兵。

    他幹別的不行,還真是個不錯的打手,論起指揮打仗的能力,比起趙匡胤,楊業還要高半籌!

    400裡的距離,張永德只用了3天時間,就殺到了海州城外,趁著裡面的守軍來不及反應,就殺了進去。

    整個戰鬥持續了不到半天時間。

    張永德斃殺南唐守軍兩千人,另外還有一千多俘虜。

    你李弘冀做初一,就別怪老子做十五!

    他在海邊,斬殺了所有俘虜,將屍體丟到大海之中,吸引了不少鯊魚,爭相吞噬,彷彿到了修羅場……

    海州失守,消息傳到了李弘冀的耳朵裡。

    他年紀不大,長得又帥氣,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會把他當成白面書生,而非手握重兵的南唐皇子!

    “打海州?”

    “哈哈哈哈!”李弘冀仰天大笑,“郭威真是老了,不頂用了。”

    手下人不解,李弘冀興沖沖道:“海州在淮河之北,郭威連淮河都不敢過,只敢奪一塊雞肋之地,只是為了面子好看,他還不是老了!”

    李弘冀說完,越發高興起來,情不自禁道:“真是天佑大唐,天佑父皇!郭威沒了進取心,此戰必敗!傳我的命令,全軍做好準備,我要大破周兵!”

    李弘冀定了調子,手下人雖然有別的想法,也不敢說了,誰讓咱們皇子就是這麼霸道呢!乖乖聽令就是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5
第149章鹽之城





    郭威移駕徐州之後,大軍引而不發。

    相比之下,南唐皇子李弘冀就顯得主動太多了,他調集精銳,依仗水師之力,頻頻渡過淮河,襲擾大周一方。

    最遠甚至打到了宿州,大將柴克宏和趙鐸連續攻擊鎮淮軍,大周損兵折將,幾乎失守。公認戰力強大的的中原雄兵,居然被南唐步卒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面對這個戰況,幾乎所有人都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

    郭威的確老了,就像朱溫、李存勗、劉知遠等人一樣,坐上了龍椅,當了皇帝,就被消磨了鬥志,變得碌碌無為,不思進取。

    幾個月之前,郭威何等霸氣,對南唐使臣揚言,要滅了南唐,可結果呢!拖延了幾個月才出兵,等到大周殺來的時候,南唐的精銳已經集結完畢,黃花菜都涼了。

    接著又裹足不前,除了拿下海州之外,根本沒有一點戰果。

    南唐的重臣不少人都判斷,等入了冬,郭威就會退去,南唐必勝。

    大皇子李弘冀少年英雄,用兵如神,打敗了郭威。

    憑著軍功,他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選,至於那位皇太弟,應該趁早滾一邊去,把位置留給更有本事的侄子!

    就在南唐都城江寧,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有一位相貌不凡的老者,在花園行走,他神情凝重,憂鬱哀愁,眉頭皺得如秋水一般。

    在他的身側,女兒扶著他的胳膊,緩緩前行。

    “有人勸為父,要為了殿下搶下太子之位,一旦成為定策功臣,為父也就有了一展抱負的機會!我和李谷分別多年,他已經如日中天,而為父垂垂老矣,一事無成啊!”

    原來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韓熙載!

    女兒皺著眉,低聲道:“父親可是答應了?”

    “沒有!”

    韓熙載搖頭,“大唐看似繁華鼎盛,實則危機重重,吞閩國,滅馬楚,損失了幾萬士兵,只撈到了面子,沒得到裡子,反而樹敵無數。而朝堂諸公,只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剛剛佔了上風,還沒有打敗郭威,就想著內鬥易儲,為父實在是憂心忡忡啊!”

    女兒低著頭,眼睛來迴轉了轉,才道: “父親,大周皇帝繼位之後,厲行節儉,任用賢臣,志在天下,和歷朝的皇帝都不相同。大周朝中,人才濟濟,賢愚得所,女兒擔心,殿下只是一時得勢,或許,或許會慘敗在大周手上!”

    韓熙載聽完之後,沉吟一下,突然臉色凝重起來,厲聲警告:“丫頭,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你給為父記住,從今往後,不許提大周半個字,否則咱們家就要大禍臨頭了!”

    女兒注意到父親神色當中的惶恐,原來她去了北方一趟,已經有人偷偷捅了出去,韓家的里 ,都有了不少奸細,從早到晚,時刻盯著。

    女兒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父親名滿天下,才華橫溢,卻被當成了囚犯,鬱鬱不得志。假如當初選擇留在中原,或許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真是一步走錯,全盤皆輸啊!

    相比南唐這邊一片歡騰,郭威顯得沉穩太多了,作為沙場老將,郭威就像是一名老道的獵人,有極好的耐性。

    當初他對付李守貞叛亂,能花小一年的時間,修築城寨,疲勞叛軍,現在才一兩個月的功夫,郭威老神在在。

    他帶著魏仁浦,在黃昏之下,策馬奔馳,欣賞景色。一邊看,一邊聊。

    “李弘冀確如一頭猛虎,李璟如此文弱,竟然生出這麼個兒子,不簡單,不簡單啊!”

    魏仁浦陪笑道:“陛下,要臣來說,李弘冀最多是一頭初生牛犢,他比起冠軍侯,可是差著太多了!”

    郭威笑了,“也就是你看得起葉華,現在軍營之中,有多少人都說冠軍侯沒有李太子神勇,不敢出戰臨敵,弱了大周威風!”

    “哈哈哈,他們懂得什麼,打仗不是鬥氣。”魏仁浦抬頭看了看天,笑道:“以老臣計算,這幾天冠軍侯就應該出兵了,可老臣擔心,駙馬未必服從號令,如果他們不和,恐怕……”

    郭威擺手,“你放心,朕給了冠軍侯密旨,如果張永德不聽話,他可以立刻拿下——唉,朕留在世上的親人不多了,朕不想看著他們爭鬥不休,能化解,還是要化解……”此時的郭威,顯得很落寞,日頭偏西,英雄白髮。

    就連魏仁浦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願陛下能夠長命百歲,看到天下一統,夙願得償的那一天!

    ……

    海州城外,大周軍營,張永德和葉華對面而坐,他們倆面前擺著一個巨大的火盆,上面有鐵架子,在架子上穿著一隻不大不小的野豬。

    自從前幾日葉華奉命趕到海州,這還是第一次接風宴。

    兩個人都沒說什麼,只是無聊地轉著把手,時不時刷上一點香料。

    眼看著豬皮變得焦黃,一滴滴油脂落在火盆裡,騰地一下,躥起點火苗,然後又消失無影無踪。

    終於,等野豬烤的差不多了,葉華首先給了豬腹上的一塊肉皮,外表酥脆焦黃,內裡肥嫩多汁,是最好吃的部位。

    他想塞進嘴裡,卻又放進盤子裡,送到了張永德的面前。

    張永德抿著嘴,不願意接。

    “你是陛下的女婿!”

    張永德黑著臉道:“你想說我是靠著公主才有今天嗎?”

    “你是幸哥的姐夫!”

    張永德突然變了變臉色,僵硬的五官緩和了下來,他緩緩伸手,把豬皮接過來,大口大口吃下去,連一點肉渣都沒有剩下。

    然後張永德很認真道:“你救了幸哥,我感激你,以前的冒犯之處,就,就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是你佔了便宜好不?

    葉華懶得和他計較,只是嘆道:“幸哥其實並不幸運,他才幾個月,就沒了母親。身負天家血脈,卻無緣皇位。我不想替他爭什麼,都是命數。可我卻也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駙馬,我想請你給個承諾!”

    “講!”

    “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要保幸哥的安全,身為姐夫,你能做到嗎?”

    “我……能!”張永德咬著牙道:“公主和幸哥,是郭家最後的兩條血脈,我張永德對天發誓,誰敢傷害幸哥,誰就是我的敵人!”

    說著,他抓起一支箭,用力折斷,然後扔進了火盆裡。

    兩個人很有默契,大啖烤肉,肚子都鼓起老高,彷彿裡面塞了個皮球。

    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再吃,豬一樣過日子,葉華比起原來又壯了一大圈,身上終於有了肉。

    他欣喜拍著肚子道:“膘養夠了,可以出戰了!”

    果然,手下人就送來了好消息,隨著深秋到來,淮水快速下降,兩岸的灘塗都曝露出來。

    葉華把前些日子蒐集的木板木樁,全都集中起來。

    張永德指揮將士和民夫,連夜搭起浮橋,五千人馬,渡過了淮河。

    等踏上南岸的土地,張永德笑了,眼前就是一馬平川,毫無阻擋!

    南唐的確是糊塗,他們也想不到,大周會劍走偏鋒,而且還偏得這麼厲害!從海州下手,虧葉華想得出來!

    “快,快!”

    張永德帶著頭,縱馬狂奔,一路上偶然遇到南唐的小股人馬,他也不在乎,直接給沖散了,人馬日夜兼程。

    狂奔出兩天三夜,終於出現在了一座城市的外面!

    這種城市以“鹽”而興,也以“鹽”為名,就叫做鹽城!

    早在戰國年間,這裡即“煮海為鹽”,《史記》載“東海有海鹽之饒”。秦漢時則“煮海興利、穿渠通運”,已成為漁鹽興旺之地。

    等到了唐時,更了不得,“甲東南之富、邊餉半出於茲”的淮南鹽場,僅鹽城就有“鹽亭一百二十三所”。

    唐寶應年間,境內設有海陵監、鹽城監,每歲煮鹽百餘萬石,鹽城已經是兩淮產鹽的中心。

    這是一座除了食鹽,沒有別的東西的城市!

    所有的人,要么是煮鹽的鹽工,要么是運鹽的民夫,再有就是販鹽的商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圍繞著“鹽”在運作!

    張永德目之所及,村鎮到處濃煙滾滾,全部在煮鹽,好多人還挑著上百斤的滷水,往家裡運。

    大周的人馬出現,他們甚至沒有察覺,還當是自己的兵呢!

    毫無戒備,唾手可得。

    葉華這小子,真有些門道!

    “殺!”

    張永德怒吼,人馬打起精神,奮力衝擊,城門都沒有來得及關,人馬就殺入了鹽城,張永德一馬當先,衝到了衙署,負責守衛鹽城的南唐將領,昨夜還在飲酒取樂,摟著兩個嬌娘,沉睡不起,任憑手下怎麼叫喊,也不起來。

    沒法子,只能倒了一桶冷水!

    這傢伙驚得坐了起來,“哪個不要命的敢捉弄你爺爺?”

    他正叫著,張永德已經衝了進來,手裡的刀一揮,鮮血迸濺,一顆腦袋就飛了起來,重重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張永德抬腳,把腦袋又踢到了外面,讓手下將士給掛到旗桿上!

    衝著無頭屍體,張永德啐罵道:“你這樣的,只配當孫子!”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5
第150章無賴和皇子





    葉華髮現,張永德是個很不錯的打手——如果不考慮翻臉的話!

    他心狠手辣,幹什麼沒有半點顧忌。殺進鹽城之後,他把守軍全部俘虜,一併殺掉,乾淨利落。彷彿那些俘虜根本不是人一樣,在張永德的字典裡,永遠之後四個字:以直報怨!

    李弘冀敢殺大周的俘虜,老子就殺你的兵!

    而且你殺一個,老子就殺十個!

    等到葉華趕來,已經是血流成河了。

    “你最好別裝好人,否則我看不起你!”張永德惡狠狠道!

    葉華白了他一眼,“我問你,城裡的鹽商還在嗎?”

    “在!”張永德嘿嘿兩聲,嗜血道:“他們肥得流油,我怎麼捨得殺!敲出錢五五開,怎麼樣?”

    “不怎麼樣!”葉華怒道:“去,把所有鹽商,不管是煮鹽的坐商,還是負責運輸的行商,全都殺了,一個不留!”

    張永德有點蒙。

    鹽商可都是肥羊,殺了他們幹什麼,敲點錢不好嗎?

    葉華不屑蔑視,還以為你是個狠人!

    原來也是個慫貨!

    “殺,一個不留,當著所有百姓的面,殺,殺得乾乾淨淨!”

    張永德沒法子,只能按照葉華的命令,把鹽商找出來,排成一大排,然後砍腦袋。每砍下一顆腦袋,張永德的心就在流血,他娘的,那是多少錢啊!

    到了最後,張永德都覺得肉疼,下不去手。

    可葉華依舊面不改色,差不多一百多鹽商,被他一掃而光。

    許多目睹這一幕的民夫百姓,都目瞪口呆,突然有人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痛哭流涕。張永德最初還以為這幫人是哭死去的鹽商,後來才弄明白,原來是感謝青天大老爺,替他們報了仇,除掉了惡徒!

    張永德迷糊了,老子是來殺人的,幾時成了青天大老爺?這不是胡來嗎!

    葉華拉著他,到了百姓中間,讓他親眼去看。

    看那一雙雙手,張永德見慣了殺戮,可面對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露出驚訝的目光。

    有人說古代是煮海為鹽,這個說法也對,也不對。

    其實古人會挖出一塊鹽池,引入海水,等海水濃縮之後,再拿去上鍋煮,煮出乾淨晶瑩的食鹽。

    嚴格說,是曬鹽和煮鹽方法結合。

    但不管哪種方法,生產食鹽,都不是一個輕鬆的話。

    幾十斤重的大木桶,裝滿濃縮好的滷水,就有兩百斤不止。從海岸邊,挑到家裡,每天要往返幾十趟。

    工人的背壓彎了,肩壓塌了。更要命的是長時間接觸鹵水,每個人的關節都不同程度扭曲變形,手腕甚至有普通人兩個那麼粗。

    還有更慘的,因為鹵水的腐蝕性,他們的耳朵聾了,眼睛視力減退,甚至失明,也有感染了皮膚病,潰爛難愈。

    好多鹽工到了老年,孤苦伶仃,患上嚴重的風濕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永德看了一個又一個鹽工,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原來生活對一些人來說,真的是折磨!活著就是受罪!

    鹽工們只會把自己痛苦的經曆算在鹽商頭上,把鹽商殺了,他們自然會高興,不管是誰!哪怕是土匪山大王,登高一呼,也有會一大群鹽工跟著造反的!

    葉華把張永德叫到了一邊,“駙馬爺,很吃驚吧?沒見過?”

    張永德沉著臉,”殺了那幫人便宜了他們,該都給剮了!”

    葉華輕笑了一聲,“那大周呢?我們境內也有那麼多鹽商,要不要都給殺了?你還吃不吃鹽,用不用鹽刷牙?”

    “這個……那,那該怎麼辦?”張永德沒注意了。

    葉華聳了聳肩,最好的辦法就是改革工藝,採用完全的曬鹽法,只是用了曬鹽法之後,食鹽產量沒法控制,必定私鹽暴增,又會衝擊鹽法,影響國庫歲入……所以說,任何改革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動了一處利益,就會引起一連串的反應,甚至最後會產生什麼效果,誰也說不好。

    葉華沒有動鹽法的心思。

    他只是想摧毀南唐的食鹽產區而已,就是這麼簡單!

    “立刻將鹽商財物分給鹽工,然後派遣我的人,帶著鹽工逃到大周,告訴他們,到了大周,就有授田,就可以當農夫,不用當鹽工了!”

    葉華微笑道:“沒了鹽商,又沒了鹽工,就算南唐想要恢復生產,也需要時間!再傳我的命令,引入海水,把鹽場給灌了,曬出來的鹽,全都扔進大海,一粒也不要留!”

    張永德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狠人,可真正和葉華比起來,他覺得自己連那位的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鹽城庫房囤積的食鹽,不下十萬石!

    在這個物質相對匱乏的時代,那不是食鹽,而是錢!甚至比錢還要好用。

    過去軍中發餉,除了錢和糧食之外,還有實物,布匹啊,絲綢啊,青鹽啊,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青鹽,不光自己吃,拿出去還能換糧食,換衣服,什麼都能換。

    那麼寶貝的東西,姓葉的居然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下令給毀了,你是多敗家啊?

    張永德真想好好說說,可葉華已經拿出了天子劍。

    “違抗將令,殺無赦!”

    沒法子,張永德只能乖乖去銷毀食鹽。

    他們折騰了大半天,整個鹽城都被塗炭了一遍。

    幾乎所有的鹽工,都拿了一些錢,有人還拿著衣服乾糧,向北逃跑,前往大周境內。

    當然,在這麼多人當中,也有一些想法不一樣,他們選擇向南逃跑,前往南唐的腹地。

    “冠軍侯,這幫人心裡還念著南唐,我這就去截殺他們!”張永德嚷嚷著要動手,葉華攔住了他,“算了吧,我正需要這些人去給李弘冀送給消息呢!沒了食鹽,我看他還怎麼辦!”

    葉華立刻下令,讓全軍做好迎戰準備,將探馬撒出去,另外他派人去聯絡吳越,讓他們的水師盡快運送軍需糧餉過來,並且派遣人員,協助戰鬥。

    老子出兵,是幫了吳越,不能讓那幫孫子閒著,必須讓他們出點血!

    葉華從裡往外,就像個市儈的商人,斤斤計較,一點虧也不吃。

    張永德都迷糊了,對待食鹽,葉華眼睛都不眨,十足敗家子,對待吳越,又分毫不讓,一點上國的臉面都不要!

    真是不知道哪一張面孔,才是真正的葉華?

    張永德雖然困惑,但是他已經習慣了服從葉華的命令,忠實執行,甚至學著葉華的德行,拿著南唐將領的腦袋,跑去跟吳越的船隊談判。

    終於,吳越方面,出動了300艘船隻,有200艘,去駐守淮河一線,防止南唐水師切斷浮橋,還有一百艘大海船,停在鹽城外海,如果一旦情況有變,葉華就會帶領著部下,乘船逃走。

    反正他是執行破壞任務,又不是拼命的,能打就打,不能打趕快逃!

    和他越久,就越是覺得這小子不像英雄無敵,勇冠三軍的冠軍侯,反而像個潑皮無賴,徹頭徹尾,找不出一點英雄氣來!

    “奶奶的,英雄都戰死了,我還沒成丁呢,一條命金貴著,拼不起的!”葉華翹著二郎腿,很不屑道。

    離著鹽城最近的是楚州,那裡駐紮著兩萬南唐大軍,是由皇甫暉統帥,他得知大周人馬,襲擊了鹽城之後,大驚失色,要立刻派兵援救,奈何正面郭威已經發動了猛攻,趙匡胤和楊業兩員悍將,率領人馬,猛攻楚州,皇甫暉無暇他顧,只能派人向李弘冀求援。

    當求援文書送到了壽州,擺在李弘冀的案頭。

    這位大皇子麵對著人生最大的一個抉擇。

    剛剛送來了消息,說是宿州的豪商,有人要起事背叛大周,投靠大唐。

    如果消息屬實,拿下了宿州,就等於打開了大周的門戶,沿著運河北上,攻取亳州,宋州,就能直取開封!

    逐鹿中原的夢想,馬上就能實現。

    李弘冀年輕的身體裡,熱血沸騰,鬥志昂揚,恨不得立刻就揮師北上。

    可就在這時候,皇甫暉的告急文書來了。

    “鹽城!周兵攻擊了鹽城!他們這是要當海匪嗎?郭威簡直是個老無賴!”李弘冀拍著桌子,憤怒大吼。

    大將柴克宏還是有些眼光的,“殿下,鹽城若失,大唐必定缺鹽,情況危急,末將以為,應當立刻援救鹽城為先!”

    趙鐸也是這個看法,表示贊同。

    唯獨李弘冀,他想了想,“食鹽的確關乎重大,可眼下是冬季,產鹽最多的是在夏秋,暫時缺少一點,也不打緊兒!又不能當飯吃,誰家裡還沒有點存鹽?就算市面上貴一些,也沒關係,只要挺一兩個月,等打敗了周兵,自然就有了鹽。”

    柴克宏臉色變了,殿下啊,食鹽可不是這麼簡單啊?

    他想要再去勸李弘冀,誰知這位大皇子把臉一沉,直接下令,“告訴皇甫暉,讓他派兵救援,孤王自有主張!”

    說完之後,李弘冀一甩袖子,把其他人留在了前面,他轉回內帳,去思索如何拿下宿州的王圖霸業了。

    可作為一員老將,皇甫暉得到了李弘冀的回書之後,氣得暴跳如雷,簡直抓狂了!

    小兒李弘冀,你從小養尊處優,長在皇家,偶爾打贏了幾場仗,就目中無人,你哪裡知道民生疾苦啊!

    皇甫暉怎麼罵都不管用了,他只要咬著牙,分出8000人馬,希望他們能奪回鹽城,不然大唐就麻煩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5
第151章進擊的陌刀兵





    葉華來到鹽城幾天的時間,張永德幾乎每天都會帶兵出去掃'盪',鐵騎所到之處,沒有人能夠抵擋。。。

    南唐在兩淮的鹽場幾乎被摧毀殆盡,張永德很是得意。

    但五天之後,張永德很惶恐地找到了葉華,他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明光鎧上面出現了斑斑點點的鏽蝕,有的很小,僅有針尖大小,不仔細看,都看不到。用水清洗過之後,非但沒有洗乾淨,反而出現了更多,而且也更大了。

    再這麼鏽蝕下去,用不了多少日子,明光鎧就廢了!

    張永德害怕了,找到了葉華,質問他,是不是在鎧甲上偷工減料了?不然怎麼會變成樣?

    葉華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讓他把陌刀拿出來,張永德仔細查看,突然驚叫起來,原來陌刀也鏽蝕了。

    他瞪圓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鹽城這個地方有鬼?

    看著他驚恐的樣子,葉華搖了搖頭,還真是個傻帽。

    他背著手,緩緩道:“是鹽!”

    “鹽?”

    “嗯,鹽城挨著海,海風會吹來富含鹽滷的水汽,凝結在兵器上面,就會加速腐蝕,你要是不信,可以把兵器放在清水和鹽水里對比,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張永德沒有做實驗的心,他情願意相信葉華說的是真的!

    “那,那要怎麼辦?”

    “要注意鎧甲的清潔,必須定時清洗擦拭,對了,用的水必須是淡水,如果用鹽水,只會加速腐蝕!”葉華又自語道:“鹽城的井水雖多,可幾乎九成都是苦鹹水,別說不能擦拭兵器鎧甲,就算喝多了,也會傷害身體的。”

    葉華告訴張永德,他在鹽城發現最多的除了鹽之外,就是鐵器作坊。

    因為要煮鹽,必須要鐵鍋,而在高鹽高濕的環境中,鐵鍋鏽蝕的速度非常快。隨意鹽工要經常更換鐵鍋,催生了打鐵行業的興旺。

    而鐵鍋的費用不低,用壓縮了鹽工的利潤。

    所以守著最賺錢的鹽,工人們忙活多年,除了一身'毛'病,半點積蓄也沒有,簡直比井裡的苦鹹水還要苦!

    張永德聽完,傻了,難怪那些鹽工向大周跑的時候,都把家裡的鍋背著!敢情那是他們吃飯的依靠,也是唯一值錢的東西!

    可憐,實在是可憐!

    “冠軍侯,你有沒有辦法幫助鹽工?”

    葉華點頭,“有倒是有,不過眼下做不得,需要從長計議!”

    “嗯,等你決定做的時候,算我一份!”張永德很堅持道:“無論有什麼難處,我,我扛了!”

    葉華覺得張駙馬是乾得傷天害理的事情多了,才良心發現,想著贖罪。不過要動鹽法,牽連太大,葉華不介意多拉幾個墊背的。難得張駙馬願意,豈有拒絕之理。

    他們很快就達成了協議。

    而就在此時,有軍情急報。

    從楚州方向,來了一支8000人左右的隊伍,正在向鹽州趕來,預計半天之後,就會趕來。

    “打?還是不打?”張永德問葉華。

    難得,好鬥的急先鋒居然學會問別人的意見了,而且還是他曾經很瞧不起的人。

    “這個……擺明了是送菜,怎麼能不打!”

    葉華眉開眼笑,和他判斷的一樣,李弘冀的軍事才能,不用懷疑,就算大周的名將也未必討得到便宜,可這小子站得太高了,往往會忽略一些基本的東西,比如柴米油鹽!

    而細節又能決定成敗,所以這一次李弘冀要倒霉了!

    “區區楚州偏師,也敢跟我們爭鋒,讓他們嚐嚐厲害!”

    葉華迅速下令,做好迎戰準備。他身邊只帶著200名驃騎衛,其他的人都留在郭威身邊護駕。

    張永德把葉華安排在了中軍,兩邊和前方都有人員保護。

    “冠軍侯,放心吧,就算打起來,我也不會讓南唐兵殺到你面前的!”說完,這傢伙囂張大笑,能從語言上佔點便宜,張駙馬很滿足,顯然,他的標準越來越低了。

    葉華咬了咬牙,老子在麟州的時候,可不是沒上過戰場!

    “驃騎衛的兄弟們,讓他們開開眼界,看看咱們的本事!”

    “明白!”

    從驃騎衛後面,拉出了20駕'床'子弩。

    原本葉華用的'床'子弩是用絞車弩改出來的,拼裝貨就是拼裝貨,比如地盤不穩,結構太差,弓力不夠,耐久度不行……問題一籮筐。

    等回到大周之後,葉華要求工匠全力以赴,重新設計製作,更加靈活,更加結實,尤其是'射'速要足夠!

    眼前的'床'子弩,代表了大周軍工的最高水平,今天就要一展身手。

    日頭偏西的時候,南唐的人馬出現了,他們很疲憊但是主將卻不允許休息,就立刻發起了攻擊。

    在過去的幾天裡,鹽城失守的消息已經傳開了,結果就是鹽價暴漲,楚州在第一線,鹽價也漲了一倍!

    皇甫暉為了壓製鹽價,一口氣殺了5位鹽商,而結果卻是鹽價更加猛烈上漲。甚至連軍中的將領都加入搶鹽的行列,無論如何,也不能沒有鹽!

    咸師郎親自壓陣,指揮著步兵,向大周的人馬壓上來。

    他們的步伐不快,但沉穩有力,充滿了壓迫感。隊官不斷吆喝,步伐快的壓下來,慢的跟上去,數以千計的人馬,組成了一片海洋。

    由士兵構成的'波''浪',朝著大周軍陣襲來!

    “有些'門'道!”

    葉華嘴角上翹,果斷下令!

    “放!”

    嗖嗖嗖!嗖嗖嗖!

    二十駕弩車距離1500米左右,一起發'射'。

    彎刀一般的長箭劃破天空,直直'射'入南唐的軍陣,從遠處看,大多數的弩箭落空了,但只要'射'中,立刻就是一條血胡同。

    斷裂的肢體,迸濺出來的內臟,淋漓的鮮血,作嘔的味道,讓人簡直要窒息一般。

    南唐的士兵出現了短暫的'混''亂',隊官拼命約束,雖然他們也驚訝大周弩箭之強悍,但是依舊老實履行自己的職責。

    驃騎衛同樣如此,他們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戰果,就用最快的速度,轉動絞盤,重新裝上弩箭。

    由於距離越來越近,換上了鈍頭的箭支。

    這一次的弩箭彷彿是從天而降的鐵鎚,落在南唐軍中。有倒霉蛋被直接砸死,還有人被崩起的箭桿戳傷。

    '床'子弩的攻擊沒有帶來太大的殺傷,但是卻動搖了南唐的士氣,很顯然,他們的隊伍'混''亂'了不少,即便拼命約束,也有些人慌了神!

    “不錯!”

    張永德眯縫著眼睛,難得讚許了一次,嗯,只是弩箭不錯,人還未必。

    經過弩箭三輪洗禮,南唐的人馬進入了150步以內!

    “準備!”

    這一次是張永德部下的弩箭,南唐步兵倒下去了許多,可是他們也加快了腳步,甚至跑了起來。

    60步!

    弓箭拋'射'!

    20步!

    陌刀手準備!

    ……

    大周人馬,正在復制當年盛唐的風采,而且更勝一籌!七尺長的陌刀,寒光閃閃,宛如一面牆壁。一柄陌刀,按照後世的份量,接近二十斤。

    這已經是個非常了不得的重量,當然,有人非要講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那也無話可說。

    士兵們必須彎曲手臂,以達到節約力量的目的。

    終於,南唐兵衝到了面前!

    電光火石,刷的一聲!

    陌刀劈出,7尺長刀,超過了所有南唐武器的長度,只能被動被屠殺!

    一輪劈砍之後,南唐的步卒倒下一片,屍體兩分,鮮血迸流,觸目驚心!

    好一個陌刀兵!

    傳說中能劈碎騎兵的陌刀,果然不是吹的!

    士兵們每次舉刀,每次下落,就像是收割機器一樣,南唐士兵成片,成片,倒斃地上,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

    濃烈的血腥氣,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南唐這邊也瘋了,不得不讓步卒後退,派出更勇悍的跳'盪'兵,他們像是靈巧的猴子,用手裡的盾牌格擋兵器,然後快速近身搏鬥,這是跳'盪'兵的專長。

    終於到了陌刀兵的面前,去死吧!

    他們用盡力氣,揮刀砍去,當刀落在明光鎧上,只是擦出一溜儿火星,根本沒有傷到陌刀手!

    跳'盪'兵瘋了,再次舉起刀,奔著喉嚨和麵'門'砍來,可陌刀手身後的士兵已經按捺不住,長槍刺出,將一個個跳'盪'兵穿成了糖葫蘆。

    奮力將屍體舉起,然後狠狠甩出去!

    有了保護,陌刀手更加肆無忌憚,他們每一次揮刀,都會大吼一聲,一人吼,千人吼,整個戰場都在怒吼!

    聲音似奔雷,如洪鐘!

    南唐兵肝膽'欲'裂,魂不附體。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索命的厲鬼!

    陌刀手踏著成片的屍體,浴血向前,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們。

    陌刀一出,天下無敵!

    有我無敵!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5
第152章勝利之後





    喊殺之聲,血腥之氣,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葉華覺得血液在升溫,越來越快,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金戈鐵馬,陌刀雄兵!

    三百年前,大唐橫掃天下,打出一個赫赫中華!哪怕過了上千年,依舊讓人熱血沸騰。眼前的士兵,著明光鎧,操陌刀,橫衝直撞,那個盛唐又回來了!

    葉華有種想要用力吶喊的衝動,就像是一頭幼獸,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地盤,忍不住嚎叫宣誓一樣。

    突然,葉華注意到,有一支騎兵,向著他這邊斜插過來。

    這支騎兵的速度極快,掀起塵土,士氣如虹。

    葉華眯縫起眼睛,這是南唐的撒手鐧!

    正面扛不過陌刀手,就想用騎兵,從側面攻擊取勝,可是他們忘了,陌刀就是專門克制騎兵的。

    那就讓他們嚐嚐厲害!

    “驃騎衛,準備戰鬥!”

    葉華一聲令下,200名驃騎衛下意識挺直了胸膛,其實他們已經站得很筆直了。

    “向前三步!”

    “虎!虎!虎!”

    士兵怒吼著,踩著戰鼓,準確無誤,邁出三步。

    “握刀!”

    士兵立刻舉起陌刀,上身微傾,雙腿前後岔開,把力量放在腰部。要想揮動沉重的陌刀,光靠著雙手是不行的,必須全身一起發力,尤其是腰部的力量要夠!

    等到他們準備妥當,南唐騎兵已經衝破了大周斥候的阻攔,瘋狂殺來。

    “弩箭!”

    嗖嗖嗖!

    弩箭射出,接著弓箭拋射,像是雨點一樣,落到了南唐軍中,相繼有人受傷落馬。在戰場上,只要掉下馬背,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後面的戰馬就會把受傷的人踩成肉醬。

    包括步卒也是一樣,可以流血,可以受傷,但是絕對不能倒下去!

    趙匡胤和楊業都是這麼教的,為什麼古人練功,第一步一定是紮馬步,道理很簡單,上了戰場,左右後面都是人,步伐不穩,倒下去了,就被自己人的大腳丫子踩死了。而且每個人周圍不過一兩米的空間,什麼步伐啊,套路啊,全都沒用。

    要的就是比別人快,比別人狠,一擊致命!

    這才是真正的功夫,至於其他的東西,全都是騙人的。

    經過弩箭和弓箭的攻擊,南唐的隊伍稀疏起來,明顯混亂了很多。

    同密集的騎兵對撞,那是找死,只有等對方混亂,才有機會,在葉華的前面,還剩下最後一道拒馬。

    終於,有一南唐騎兵上提韁繩,準備越過拒馬。

    當他騰空而起的時候,葉華渾身的肌肉繃緊,猛地大吼一聲!

    “殺!”

    腰部轉動,帶動陌刀,從上而下,直接劈下去。

    幾乎沒有停頓,鋒利的刀鋒劃過對方的身軀,從軟肋到大腿,再到戰馬的肩部,一道劈下,人馬碎裂。

    痛叫嘶鳴,倒斃面前。

    鮮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噴了葉華一身,明光鎧上,沾滿了血跡。

    葉華覺得,潛藏在血液裡的某種東西被喚醒了,他幾乎沒有停留,抽出陌刀,就向著第二個獵物劈了過去。

    依舊是簡單的一招,在過去的幾個月,他每天都要練幾百次,練到成為身體的本能,自然而然地使出。

    他的對面是個中年的大漢,絡腮鬍子,身體粗壯,他也把手裡的狼牙棒砸向葉華,可葉華恍若未聞,長刀直直劈出。

    這傢伙愣了一下,慌忙收回兵器,想要阻擋,可惜的是刀已經落下,他驚恐地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一條胳膊飛了出去,迸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視線。

    葉華沒有猶豫,又是一刀,將這傢伙的腦袋砍飛。

    轉眼之間,殺死了兩個南唐兵。

    葉華終於能長出一口氣。

    面前的屍體成了最好的掩體,南唐騎兵失去了速度的優勢,在驃騎衛前面,無法快速前進,他們只會不斷揮動手裡的兵器,不停攻擊,希望能突破重圍。

    而驃騎衛的刻苦訓練,在這一刻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戰場,揮出第一刀的時候,甚至有人是閉著眼睛。服從命令已經刻入了骨頭里,讓他們戰勝了恐懼。

    成片的陌刀揮動,寒光閃爍,如同牆一般,無人不怕,無人不膽寒!

    等到了第三次,第四次揮刀。

    大家已經順暢多了,他們能夠看到對方眼神當中的恐懼。

    戰場搏殺,就是勇氣的較量!

    誰懦弱,誰就該死!

    “殺!”

    驃騎衛發自肺腑,一同怒吼,如林的陌刀,收割生命。

    時間並不長,可是在驃騎衛面前,已經倒下了一百多騎兵。這些死者,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包括戰馬!

    南唐兵已經嚇得肝膽欲裂,渾身顫抖。

    每當陌刀舉起的時候,他們就覺得脖子發冷,死亡的恐懼,充滿了心頭。

    每一個喊殺之聲,都像是催命符一樣可怕!

    葉華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揮刀,踏著屍體,一步一步,向前壓上去,直到面前再也沒有南唐的騎兵。

    他才大口喘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原來嗓子已經啞了。

    雙臂也像是麵條一樣,沒有半分力氣。

    到底是太年輕,力氣沒有長成,耐力遠遠不夠。

    葉華咧嘴,苦笑了兩聲,他還不能去休息,眼前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呢!

    就在驃騎衛擋住了南唐騎兵之後,張永德立刻揮動騎兵,果斷出擊。在大周面前玩騎兵,那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也太不自量力了!

    張永德一馬當先,切斷了南唐騎兵的後隊,他並沒有去援救葉華,而是轉頭,向著南唐的中軍衝去。

    那裡有鹹師郎的大纛旗!

    “衝!”張永德舞動手裡的刀,沒有任何一個南唐兵能擋住他的一刀,甚至連遲滯他的速度都做不到。

    衝破了重重阻攔,距離中軍越來越近。

    這時候南唐的弓箭手倉皇射箭,不斷有箭支落在明光鎧上,只是發出嘭嘭的聲音,箭支落地,絲毫傷不到張永德分毫。

    “受死!”

    他猛地提馬衝進弓箭手中間,手裡的刀揮動起來,好似砍瓜切菜,轉眼屍體橫七豎八!後面的大周鐵騎緊緊跟隨,護衛著張永德,衝到了咸師郎的面前。

    這位南唐的副將也很勇敢,他指揮著衛隊,迎了上來。

    雙方陷入了殘酷的白刃肉搏,雙方不斷有人落馬,在馬背上拼命,到了地上,依舊拼命不止。互相扭打,用拳頭,用牙齒,用盡一切的手段。

    殺死敵人,能立功受賞,被敵人殺死,家人也能得到撫卹,如果不敢殺敵當了逃兵,不但要死,家人也會跟著蒙羞!

    這是非常簡單的選擇,戰場不允許懦夫的存在!

    “殺!殺!殺!”

    張永德步步緊逼,咸師郎奮力死戰。

    而就在這時候,葉華已經緩過了一口氣,他的驃騎衛全數上了戰馬。

    200人排成兩隊,戰馬小步奔跑。

    人能訓練的步伐一致,戰馬居然也能!

    他們沒有南唐的騎兵快,但是壓力卻大了無數倍。

    當他們在戰馬上,舉起陌刀的時候,真好像泰山壓頂!

    “殺!”

    陌刀由上而下,南唐的步卒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紛紛被劈成兩半。

    剩餘的人,倉皇后退,葉華指揮著人馬,瘋狂追擊。

    所有大周士兵,追隨著冠軍侯,加入了反攻的行列。

    四面八方,全都是陌刀,全都是殺戮之聲,潰退的南唐兵很快變成了崩潰,他們失去了對戰的膽量,有人扔掉了兵器,抱頭鼠竄。其他人也很快扔掉了武器,可是他們已經無從逃跑,沒有辦法,只能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向大周投降。

    亂兵沖散了南唐的隊伍。

    還在酣戰的鹹師郎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敗了,他驚慌失措,正準備轉身逃跑,張永德瞅准機會,抽出標槍,猛地擲出,正好刺中咸師郎的後背,足足扎進去3寸深。

    咸師郎疼痛之下,竟然發了瘋,轉頭又和張永德玩命。

    這時候他的衛隊已經紛紛潰退,兩個張永德的親兵奮力刺出長槍,從咸師郎的軟肋扎進去,直接刺入肺腑,他們用力攪動,咸師郎嘴角噴血,搖搖欲墜,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揮動手裡的兵器,將槍桿打斷,還想繼續攻擊,可張永德的刀已經劈了下來。

    從肩膀到小腹,一尺多長的口子,內臟和鮮血一起流出。

    咸師郎大叫倒地,他的旗桿也斷裂了。

    斬殺了主將,剩下的士兵完全沒有了主心骨,全都加入了逃跑的行列。葉華揮軍,狂追猛殺。

    每一個將士都死命催促戰馬,發足狂奔。

    俘虜,兵器,盔甲,糧餉,戰馬,牲畜,帳篷,馬車……凡是能用到的東西,全都不放過。

    葉華已經制定了標準,每一個俘虜,價值30貫,他的水泥作坊,正好缺人。

    抓到之後,立刻送上吳越的船隻,讓他們送去膠州,然後直接拉到水泥作坊,充作苦力。糧餉,戰馬,帳篷,牲畜,這都是好東西,大周的士兵也不富裕,正好能發一筆財,身為主將,要體恤下面人的艱難。

    前些時候,葉華把食鹽都給毀了,好些士兵都心疼壞了,可葉華也沒有法子,隨便攜帶販運食鹽,私下交易,那是掉腦袋的事情,葉華不想手下犯到文官的手裡。

    至於別的戰利品,那就無所謂了。

    就連葉華看不上的盔甲兵器,都能打包賣給吳越,狠狠撈一筆!

    戰鬥結束之後,幾乎每個士兵都有收穫,咧著大嘴,笑得可燦爛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5
第153章他是瘟神





    斬殺了咸師郎,8000人馬除了少數逃散,其餘不是被俘虜,就是被殺,全軍覆沒。

    大周贏得了開門紅,張永德已經習慣將動腦袋的工作交給葉華,他直接問道:“下面該怎麼辦?”

    葉華笑了,“當然是擴大戰果!”

    “打哪裡?”

    葉華搖頭,“擴大戰果可不一定要打,駙馬爺,你信不信,我靠著智謀,就能拿下一座城池?”

    張永德很認真看了看葉華,然互道:“你能拿下城池我信,當我不信你靠智謀,靠的是你肚子裡的壞水!”

    葉華氣得翻白眼,“別廢話了,給我挑出幾個機靈的俘虜,全部要北方出身的,我要讓他們傳個信。”

    張永德都懶得問傳什麼消息,直接把人送來了。

    葉華負著手,站在俘虜們的面前。

    “你們聽著,楚州守將皇甫暉將軍已經舉起義旗,歸順大周,他是北方人,不願意給南蠻子打仗了。”葉華道:“本爵是大周的冠軍侯,我憐憫你們也是北方人,每人賞賜十貫錢,趕快拿著錢,帶著家人,投奔大周。到了大周之後,天子授田,安居樂業。若還是跟著南唐逆賊,有死無活,誰也救不了你們!”

    葉華說完,讓人把錢抬來,這幫俘虜遲愣了一會兒,紛紛拿著錢逃跑了。

    “我不信他們能聽話!”張永德突然道。

    “我也不信!”葉華笑了,“只要有人信就好了。”

    “誰?”

    “南唐的朝廷!”葉華笑嘻嘻道:“我前些日子打聽過了,楚州的守將皇甫暉可是個有故事的人!”

    “故事?那你說說吧!”

    葉華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張永德說了一遍……這個皇甫暉早年是個無賴,仗著一身不錯的功夫,在軍中混日子。

    有一次他跟其他人賭錢,輸了!

    不光是軍餉輸沒了,連搶來的錢也輸光了,其他人都圍著皇甫暉要賬。

    這傢伙被逼得急了,他沒有錢,就出了個餿主意,他告訴其他士兵,天子只厚待優伶,不重視打江山的老兄弟,這樣的皇帝不保也罷!

    他攛掇著士兵造反,還真別說,竟然有人追隨。

    皇甫暉就帶著人劫持了都將楊仁晸,嚷嚷著打了十幾年仗,大傢伙都疲憊不堪,要回家看老婆。

    楊仁晸當然不答應,還勸說他們,聖天子在朝,有幾十萬大軍,違抗軍令是要殺頭的。

    皇甫暉這傢伙還是個混不吝的東西。

    不聽老子的,那老子就殺了你!

    宰了楊仁晸之後,他又找來一個小校,這個人也不同意,一樣殺了,最後他提著兩顆腦袋去見裨將趙在禮。

    趙在禮聽說發生兵變,想爬牆逃走,被皇甫暉拉著腳從牆頭扯下來,摔得鼻青臉腫。

    皇甫暉把刀架到趙在禮脖子上,拿著楊仁晸的首級給他看,還說不從我們就如此首級。趙在禮不敢反駁,便順從了他們,答應統帥叛軍——瞧見沒有,這就是五代的法則!

    叛軍在夜裡燒了貝州進入鄴都,趙在禮自稱為留後。任命皇甫暉為馬步軍都指揮使。皇甫暉率領數百騎人馬,在城中大肆搶掠燒殺。

    他到一處百姓家,問姓什麼,百姓說:“姓國。”皇甫暉說:“我就是要破國。”便殺盡百姓全家。

    又到一百姓家中,問姓什麼,百姓說:“姓萬。”皇甫暉說:“我只殺一萬家就夠了。”又殺光其全家。

    那幾天,皇甫暉就像是個瘋子一樣,無惡不作,恨不得把一肚子的暴戾之氣,全都釋放出來,他也沒指望自己有將來,能享受一刻是一刻!

    這就是五代的亂兵,隨便一個兵痞,就能掀起一場大亂,類似皇甫暉的人絕不在少數,其中有很多剛發動就死了。

    而皇甫暉算是幸運的,當時的天子是李存勗,他聽說河北兵將叛亂,立刻派遣李嗣源鎮壓。

    結果半路途中,李嗣源的手下和皇甫暉等叛軍聯手,擁立李嗣源當了皇帝。皇甫暉走了好運,被任命為刺史。

    李嗣源揮軍殺向京城,李存勗倉皇出逃,結果被亂軍殺死。

    後唐莊宗李存勗就這樣死掉了,歐陽修說他死在了優伶的手裡,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皇甫暉。

    從後唐到了後晉,皇甫暉的日子都不錯。

    只是契丹人南下,皇甫暉怕了,他捲鋪蓋卷,帶著一幫手下,逃到了江南,投靠南唐,李璟又任命他當了刺史,這幾年還平步青雲,不斷高升。

    這次為了抵禦大周的攻勢,皇甫暉也被派出來,鎮守楚州。

    葉華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把皇甫暉的歷史講了一遍,張永德年紀也不大,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抓了抓腦袋,糾結道:“這不是個瘟神嗎!李璟怎麼會重用他啊?”

    “哈哈哈!”

    葉華朗聲大笑,“沒錯,就是個喪門星!我敢說,南唐的文武,有很多都看不起皇甫暉。我們散佈消息,說皇甫暉投靠大周,保證有人相信,到時候楚州還不唾手可得!”

    聽完了葉華的計策,張永德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你真陰險!”

    葉華朗聲大笑,他覺得這是最好的褒獎。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葉華不斷釋放俘虜,每次幾十個人,讓他們帶著各種消息去南唐。

    終於,這些訊息在南唐散佈開,人心徹底亂了!

    李弘冀認為鹽城暫時失守沒有問題,缺少一點食鹽,不至於天下大亂。

    他的想法沒錯,只是忽略了世上還有囤積居奇一說!

    當鹽城失守的消息傳來,立刻有鹽商把價格提高了一倍!

    李璟當皇帝的這些年,看似繁花似錦,實則文恬武嬉,國法敗壞,好多文臣武將,甚至皇族親貴,都唯利是圖,和豪商大戶勾結在一起。

    有了他們撐腰,商人肆無忌憚。

    鹽價飛漲。老百姓又是買漲不買跌的性子,誰都怕沒有鹽吃,紛紛跑出來搶購。這樣一來,又把鹽價給推高了。

    短短不到十天,鹽價就漲到了一斗一貫錢!

    亂了,徹徹底底亂了!

    不只是江北,亂局甚至波及到了江南。

    李璟坐不住了,立刻給兒子李弘冀下旨意,責問他鹽城為什麼失守?讓他立刻調兵援救!

    還沒等到李弘冀回信,咸師郎戰敗喪命的消息又傳來了。

    李璟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召集文武,一起商量對策。

    四弟齊王李景達面色凝重,躬身道:“皇兄,小弟剛剛得到消息,據說咸師郎之死,是,是皇甫暉有意為之!”

    “什麼?”李璟驚問,“此事屬實?”

    “皇兄,有逃回來的潰兵講,皇甫暉已經投靠了大周,他故意派咸師郎去送死!”

    這話剛說完,徐鉉就挺身而出,怒道:“齊王,道聽途說之言,不足採信,皇甫暉忠心耿耿,是難得的將才,有他駐守楚州,郭威寸步不得進,他是功臣!”

    李景達輕笑了一聲,“徐學士,本王也不是要誣陷皇甫將軍,只是將聽到的事情向皇兄禀報而已。”

    “那也不該懷疑自己人!”徐鉉繼續仗義執言。

    可李景達不以為然,“皇甫暉歸順大唐幾年的時間?他之前和郭威同殿稱臣,有沒有勾結?高行週,符彥卿,王殷,王景,這些人和他有沒有關係?周兵何以突襲鹽城?又何以輕易打敗咸師郎?徐學士,你不要忘了,皇甫暉腦後可生著反骨呢!此人絕不可信!”

    這倆人朝堂之上,不停爭論。

    在文官之中,韓熙載聽在耳朵裡,心裡拔涼拔涼的。

    原本有心替皇甫暉說話,現在也不敢了,曾幾何時,朝堂用人,再也不是選賢舉能,反而是什麼南方人,北方人,你的人我的人!

    身為天子,李璟非但沒有嚴懲這種苗頭,還有意無意縱容。

    韓熙載明白,李璟只想著保守南唐一地,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因此用“自己人”更貼心,像他們這樣的,只會被排擠,不斷的邊緣化。

    就在韓熙載思索的時候,李璟忍不住了,怒斥道:“都不要吵了!”

    徐鉉和李景達一起閉上了嘴巴,等待皇帝裁決。

    “給皇甫暉下旨,讓他立刻派遣人馬,奪回鹽城,不得遲疑!”

    徐鉉嚇傻了,皇甫暉兵力有限,又要對付郭威,哪來的兵力收復鹽城,這是要把他往絕路上推啊!

    徐鉉立刻站出來,還想進言,可李璟一甩袖子,已經轉身走了。

    欽差帶著聖旨,過了長江,直接送到了楚州。

    當看到了旨意,皇甫暉一下子就傻眼了。

    沒有援兵,沒有糧餉,什麼都沒有,就讓他去收復鹽城?

    你們這是要逼著老子去死啊!皇甫暉笑了,笑得十分淒涼。

    不管老子多忠心耿耿,南唐上下,依舊不把老子當成自己人!

    你們讓老子出兵,那老子就出兵!

    “傳我的命令,點兵5000,隨我攻擊鹽城!”

    皇甫暉把鎧甲穿戴整齊,一絲不苟,還站在銅鏡面前仔細看了看,兩鬢已經斑白了,他一咬牙,抓起寶劍,衝到了外面,飛身上馬,帶著部下,出了楚州南門,直奔鹽城殺去……就在皇甫暉點兵出城之後一個時辰,大周就得到了城內細作的報告。

    趙匡胤和楊業都有點傻眼,這個皇甫暉是腦子有病吧?還是他布下了陷阱?這兩位猶豫了好半晌,才決定趙匡胤打頭陣,楊業隨時準備援救,他們發起了攻擊,楚州的大門——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5
第154章瘟神之死





    楚州就是後世的淮安,扼守淮河要衝,東南半壁的屏障所在。丟了楚州,就等於沒了半個淮南,大軍所指,能夠直取揚州,過了揚州,就是江都,南唐的腹心之地,近在咫尺!

    趙匡胤和楊業雖然身為悍將,但也清楚,要打下楚州,不光需要足夠的兵力,還需要漫長的時間,非要把城裡的守軍耗得'精'疲力盡,彈盡糧絕,才有機會拿下來。

    可眼下呢,還不到一個月,城裡有糧有兵,什麼都有!

    居然'門'戶'洞'開,放任大周人馬殺進來。

    他們做夢都不敢想,一路進城,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守軍紛紛扔掉兵器,跪在路邊請降,中了邪了?

    而且還是全城中邪了!

    趙匡胤把幾個投降的將領都叫過來。

    “皇甫暉呢?他哪去了?”

    降將低著頭,悶聲道:“皇甫將軍,將軍受命,去攻打鹽城了。”

    “又去打鹽城?他不是已經敗了嗎?怎麼還去找死,是誰讓的?”

    “是,是陛下的旨意……”

    幾個降將義憤填膺,眼中淚水打轉,他們都是皇甫暉身邊的老人,當初投靠南唐的時候,他們就一直跟著。

    在皇甫暉決定按照旨意出兵之前,把他們留了下來,還特意叮囑,不要抵抗,乖乖投降。

    皇甫暉告訴他們,當初跟著他到了南唐,背井離鄉,如今歸順大周,如果僥倖得到一官半職,也算是衣錦還鄉,能夠坦然面對父老鄉親,不必客死異鄉。

    “老將軍是決心赴死啊!”

    突然有一個降將,跪在地上,嚎啕痛哭,真是聞著傷心,聽者落淚。

    趙匡胤急忙詢問原因,這幾個人說得很明白,鹽城事關重大,可壽州的李弘冀不當一回事,一心只想拿下宿州,實現逐鹿中原的美夢。

    而南唐君臣,雖然知道鹽城重要,但是又不信任皇甫暉,故此沒有派兵。

    可不派兵也就算了,為何還要下那一道旨意?

    或許他們想測試皇甫暉的忠誠吧!

    如果服從旨意,他們或許會派遣人馬支援,如果抗旨,保證就會有人說,瞧瞧,皇甫暉早有反心,腦後長著反骨,提防他就對了。

    這幫京城的官老爺把算盤打得劈裡啪啦作響。

    可是他們卻忘了戰場的險惡,瞬息萬變!

    皇甫暉勉強守楚州,已經是左支右絀,再去管鹽城,只有死路一條!不但鹽城拿不回來,還會把楚州丟了!

    而事實上呢?

    也正是如此!

    趙匡胤聽完了他們的話,忍不住皺起眉頭,“照你們所說,皇甫暉什麼都清楚?那,那他怎麼不歸順大周,還帶著兵去鹽城幹什麼?他去找死嗎?”

    幾個降將一起點頭,咧著嘴悲憤道:“沒錯,老將軍就是去找死!”

    趙匡胤聽不明白!

    他們解釋道:“老將軍常常和我們說,他前半生背叛了大唐,害死了一個皇帝,後半生要忠於另一個大唐,把命舍出去也在所不惜!一個人,不能背叛兩個大唐,不能背萬世罵名!”

    “啊!”

    趙匡胤忍不住驚嘆起來。

    他立刻讓人,把消息快馬送到禦帳,告訴郭威和魏仁浦,請他們定奪。不到一個時辰,魏仁浦親自趕來了。

    他騎在馬上,都沒有下來,直接招呼趙匡胤,帶著人馬去追擊皇甫暉了。

    在路上,魏仁浦感嘆道:“真是想不到,皇甫暉這個賊到了老了,反而良心發現,要為大唐戰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羞愧自盡!”

    感嘆之後,老魏又派人去通知葉華,一定要盡力爭取皇甫暉。

    此人雖然名聲不好,但熟悉南唐的情況。尤其是作為北方將領的代表,把他爭取過來,就能作為一個榜樣,爭取到南唐朝廷中,北方文武大員的心,進而從內部瓦解南唐!

    皇甫暉啊皇甫暉,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魏仁浦在祈禱著,而此時的皇甫暉呢,他兼程前進,終於和葉華的人馬撞在了一起。

    葉華正準備揮軍攻擊楚州的後方,聽說出現了打著“皇甫”旗號的兵卒,也把他嚇了一跳。

    南唐姓皇甫的人不多,又在鄰近領兵,除了皇甫暉之外,就沒有別人了。

    可問題是這位怎麼會捨棄楚州,主動出戰啊?

    “別管那麼多了,老匹夫敢來找死,那就成全他!”

    張永德經過了一次戰鬥,越發喜歡陌刀了。

    依舊是弩箭當先,陌刀隊居中,兩翼是騎兵壓陣。上次遭遇南唐人馬,由於對方人數佔優勢,不得不將重兵放在前面,造成中軍空虛,假如不是驃騎衛擋住了南唐騎兵,還真有翻船的危險。

    這一次張永德布了一個圓陣,葉華終於不用身先士卒了。

    當然,他的任務卻沒有絲毫減輕,不管是哪一個方向,發生了危險,驃騎衛都要上去救援。

    簡言之,葉華就是救火隊!

    戰鬥開始了,'床'子弩的箭支在南唐軍中,'射'出一條條血胡同。殺傷力比上一次提高了三成還多。

    葉華站在高處,戰場的情況盡收眼底,他能感到一種很不尋常的氛圍,對面的南唐兵帶著一股悲壯的氣氛,有點要同歸於盡的架勢。

    “傳我的命令,全軍要注意,不必一味硬拼,要靈活進退。”

    將令傳下去,葉華繼續注視著戰場。

    南唐兵衝過了箭雨,發起了猛攻。

    的確,他們像是不要命一般,瘋狂撲上來。

    陌刀寒光閃爍,不放過任何一個來犯之敵,轉眼,南唐兵的死屍橫七豎八,血流成河。可後面的人依舊奮勇殺上來,不計代價。

    還有許多弓箭手,為了能夠'射'擊更準確,不顧安危,抵近'射'擊,終於有陌刀兵的面頰中了箭,或者喉嚨被'射'中,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哀嚎。

    有士兵急忙將受傷的人帶下去包紮救治,陌刀隊遇到了難啃的骨頭!

    張永德覺得臉上很沒有面子,居然被南唐兵壓著打,簡直欺人太甚。

    正面暫時僵持膠著,他招呼騎兵,迂迴到了側翼,猛地揮動馬刀,騎兵突出,這一次他搶先下手,人馬組成了一個銳利的箭頭,直接沖向南唐人馬的右翼薄弱處。

    士兵'射'出弓箭,投擲標槍,南唐兵紛紛倒地,向兩邊潰退。

    張永德一馬當先,衝了進去。

    他把手裡的刀舞動如飛,轉眼就是一片屍體,親衛緊緊保護著他,阻擋襲來的明槍暗箭。他們的進度很快,已經衝入南唐軍陣200步左右。

    再努力一點,就能把軍陣衝透,切成兩段!

    “殺!”

    張永德拼命吶喊,衝殺兇猛,好像老虎似的。

    “唉,大周真有虎將啊!”

    皇甫暉忍不住感嘆,假如年輕10歲,他或許還有爭雄的心思,可是到瞭如今的年紀,他已經沒了力氣。

    甚至懶得去投靠大周,當一個活著的貳臣賊子,或許還不如一個戰死的英雄,一輩子殺人,一輩子作惡,臨死的時候,來得忠義壯烈一點吧!

    “殺!”

    皇甫暉舉起手裡的馬刀,率領人馬,迎著張永德就殺了上來。

    他們兩個就像是同時發現了對方的獅子一樣,迎頭衝來,兵器碰撞,戰馬嘶鳴,親衛被沖撞落馬,'亂'成了一鍋粥。

    終於,他們靠近了,張永德舉起手裡的刀,奮力劈下去,而皇甫暉的刀也砍了過來。張永德微微側身,用自己護心甲去擋皇甫暉的刀。

    這是很冒險的作法,不過張永德有七成的把握,因為對方太老了,老的沒有力氣劈來'胸'甲!

    砰!

    張永德的'胸'膛如遭錘擊,濺起一串火星,皇甫暉的刀嵌入鎧甲,卻沒有傷到張永德。

    而張永德的刀,則是斬斷了皇甫的胳膊,然後重重刺入肋骨之間,穿透了左側的肺。皇甫暉張口噴出鮮血,不停咳嗽。

    親衛驚得魂不附體,拼死命搶救,保護著皇甫暉逃走。

    張永德死死咬住不放,要追到地老天荒。

    而就在這時候,葉華卻敲響了收兵的鑼聲,張永德氣炸了肺,葉華的腦子是不是又'抽'了?他提刀回來,要找葉華算賬。

    “皇甫暉是來找死的!”葉華顯得很煩躁。

    張永德愣住了,瘋子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懵了!

    就在戰場的另一邊,皇甫暉已經奄奄一息,他躺在地上,身邊是他的親衛。老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接連咳嗽幾聲,血又從口鼻流出來。

    “老,老夫不,不能,背叛,兩,兩個,大,大,大唐……”他說每個字,都極為痛苦,下面的士兵忍著淚水,仔細聽著。

    “你,你們,和,和老夫,不……一樣!降,降了吧!唐,唐不值得……”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皇甫暉頭一歪,死了過去。

    他的親衛悲憤'欲'絕,全然忘了老將軍的話,抹了一把眼淚,跳上戰馬,舉起兵器,向著大周的人馬衝去。

    此時趙匡胤已經帶著人馬趕來了,兩軍聯手,負隅頑抗的南唐兵全數被殲滅。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投降,即便是面對幾十倍的周兵,依舊大呼酣戰,直到鮮血流乾,倒在沙場。

    葉華盯著悲壯的一幕,忍不住感嘆,南唐不缺壯士啊!

    魏仁浦縱馬來到了皇甫暉的屍體前面,長嘆一聲,“唉,晚了一步!來人,厚葬皇甫將軍!”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6
第155章做死人文章





    葉華很好奇,魏仁浦可是郭威身邊的大紅人,等閒離不得,怎麼會為了一個皇甫暉,跑到前線冒險呢?

    “冠軍侯,你不知道,這幾十年來,沙陀人竊據中原,有很多名士不願意屈居沙陀人之下,就紛紛南渡,歸順了李家,成了南唐的臣子。其中有大名鼎鼎的韓熙載,常夢錫、馬仁裕、王彥鑄、高越、高遠、江文蔚等等,此皆一時豪傑。如果能為大周所用,必定能助陛下一統天下,只是……唉!”

    葉華明白了,敢情是想千金買馬骨,拿皇甫暉作為例子,去吸引南唐的文武。

    想想,一個害死了皇帝的喪門星,尚且能得到賞識重用,更何況他人!老魏的算盤打得是真精明。

    奈何皇甫暉這傢伙到了老,還良心發現了,寧願戰死,也不願意改投大周,讓算盤落空……

    葉華想了想,“其實吧,就算皇甫暉死了,也能做文章的。”

    魏仁浦眉頭一皺,“他都死了,還怎麼做文章?”

    “這個……方法很多了。”葉華突然笑了,“魏相公,你真的想不到?”

    魏仁浦黑著臉道:“有辦法你就快說,別賣關子!”

    葉華笑嘻嘻的,“這樣行不,你給我施個禮,我就告訴你,如何?”

    魏仁浦笑了,“冠軍侯,你未免小瞧老夫的心胸了?受人一字便為師,你要是有好辦法,我給你施禮又何妨!”

    說著,這位連連作揖,對周圍的小兵都不迴避,旁若無人。

    弄得葉華有點尷尬,他是想敲魏仁浦的竹竿,撈點好處的,沒想到人家還真不在乎面子。葉華可不敢繼續開玩笑了。

    魏仁浦這個傢伙陰著呢!又深受郭威信任,惹惱了他,可沒有好下場!

    “辦法其實很多,比如讓陛下降旨,敕封皇甫暉,給他建廟祭祀!”

    魏仁浦很不滿,“這個辦法太尋常,人是我們殺的,建個廟也僅能挽回一二,沒法扭轉乾坤的!”

    “那一萬石青鹽呢?”葉華笑吟吟問道。

    “什麼意思?”

    “魏相公,我們可以散佈消息,說皇甫暉是為了奪回鹽城,解決江南百姓吃鹽的困難,捨了一條老命,戰死疆場,為國殉難。雖然是兩國仇敵,但是我們被老將軍的忠義感動,送給南唐一萬石青鹽,不是給朝廷,而是送給南唐的百姓,以表示我們對皇甫將軍的敬意!”

    魏仁浦眼前一亮,伸手點指著葉華,忍不住搖頭長嘆,“我說冠軍侯,難為你怎麼想出來的,這可是給了南唐君臣結結實實的一巴掌啊!”

    葉華靦腆道:“其實還可以反复扇巴掌!”

    “怎麼扇?”魏仁浦興趣更大。

    “我們可以先封鎖皇甫暉戰死的消息,宣稱他受了傷,我們在全力救治,再放出消息,說皇甫暉已經投降,等南唐那邊有了動作,我們派遣一個舌辯之士,把青鹽送去,然後極力宣揚皇甫暉的忠勇仁義,要大做文章,把南唐君臣變成嫉賢妒能,害死忠良的小人!”

    “哈哈哈!”

    魏仁浦撫掌稱讚,“妙,真是妙策!當初徐鉉來我大周,耀武揚威,舌綻蓮花,這一次我們要扳回來!派遣的使者必須能言善辯,沉著冷靜才行。”

    魏仁浦很認真想了想,“我說冠軍侯,你想不想去?”

    葉華狠狠瞪了老魏一眼,你丫的就是個壞種,想把小爺往火坑里推啊!

    “去,我當然願意去,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要陛下點頭,我立刻動身!”

    這話噎得魏仁浦沒詞了,郭威才不捨得把葉華派出去呢!以前郭威就看重葉華,這次輕取鹽城,兩敗南唐,又斃殺了皇甫暉。

    功勳赫赫嗎,南唐的君臣保證都恨死葉華了,派他過去,就算不會被殺,也很難安然脫身,必須另外尋找合適的人選。

    軍前的文官本就不多,誰能不辱使命呢?

    魏仁浦陷入了沉思……而南唐這邊,已經亂成了一團,楚州失守,門戶洞開,郭威大軍,兵進淮南,虎視江南,大有席捲鯨吞之勢。

    李璟不得不再次召集文武,商討對策,南唐朝堂的精英悉數到場,除了齊王李景達,學士徐鉉之外,還有宰相宋齊丘、樞密使馮延己,孫晟、常夢錫、韓熙載,陳覺、李征古等等。

    面對著眾位朝臣,李璟忍不住哀嘆,“想必眾位卿家已經知道,周兵佔據了楚州,前線戰事不利,應該如何應付?”

    中書侍郎孫晟挺身而出,“陛下,臣以為勝負兵家常事,不必過於擔心。臣保薦大將劉仁贍統兵迎敵,一定能夠打敗周兵,光復楚州。”

    劉仁贍的確是南唐少有的猛將,膽子大,有韜略,是難得的人才。只是劉仁贍為人高傲,難免人緣不好,和頂頭上司樞密使馮延己不睦。

    馮延己站了出來,“孫相公,老夫若是沒記錯,皇甫暉就是你保薦的吧?他辜負了聖恩,失陷楚州,還沒有找你算賬,怎麼還敢推薦人才?”

    孫晟官職不在馮延己之下,並不怕他,朗聲道:“皇甫暉是皇甫暉,劉仁贍是劉仁贍,更何況皇甫將軍並未辜負大唐,我沒有看錯人!”

    他的話剛說完,齊王李景達笑了。

    “孫相公,你真的敢替皇甫暉擔保嗎?”

    孫晟臉色變了,“齊王殿下,你是什麼意思?”

    李景達呵呵兩聲,然後轉身對著李璟道:“陛下,臣聽聞楚州不戰而降,上萬士兵歸順郭威。皇甫暉帶領5000士兵出城,在半路被周兵殺敗俘虜,他已經投靠了郭威!”

    “什麼?”

    李景達的話,引起了一陣嘩然。

    皇甫暉兵敗,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他當場戰死,有人說他被俘不屈,痛罵周兵,身遭亂刃,被剁成了肉泥。

    此時李景達又突然說皇甫暉是投降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齊王,你可有證據?”

    “有,臣在楚州的耳目發現,魏仁浦率兵出城,隨後在傍晚回城,他陪著一位老將有說有笑,護送著去見郭威,那位老將騎著一匹青色駿馬,披著鎖子連環甲,正是皇甫暉!”

    李璟眉頭緊皺,怒火中燒,戰馬和盔甲正是他賜給皇甫暉的。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投降了!

    “可惡!”

    李璟氣得頓足搥胸。

    齊王李景達得意洋洋,“陛下,皇甫暉那是弒君叛逆之賊,投靠郭威,並不奇怪。現在看來,鹽城失守,也和皇甫暉有關,他是想故意設下陷阱,引誘大軍北上,好聚而姦之,幸賴陛下英睿,沒有上當,皇甫暉詭計失敗,不得不投靠郭威。臣以為當處斬皇甫暉一家,夷三族,以安民心。”

    李璟低頭思索,孫晟急了,“陛下,現在情況未明,不能僅僅聽齊王一面之詞!”

    李景達不樂意了,“怎麼,孫相公,你以為我在說謊不成?”

    這倆貨又要掐起來,李璟的腦袋都炸了。

    “行了,不要再吵了,暫時先把皇甫暉的家人打入天牢,等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奪!”

    顯然,李璟還是偏向齊王的。

    雖然沒有明著斥責孫晟,但是他推薦的劉仁贍被否定了。

    馮延己推薦濠州節度使劉崇俊,此人凶悍嗜血,專門豢養無賴之徒,強搶民女,軍紀敗壞,惹來不少人的反對。

    無可奈何,馮延己又推薦劉彥貞,結果這位的名聲還不如劉崇俊。

    一連吵了三天,愣是派不出將領。

    其實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南唐的朝廷明顯分成了兩派,其中以宋齊丘和馮延己為首,是實權派,而已孫晟,韓熙載等人為首,則是從北方來的士人,他們抱成了一團。

    學士徐鉉屬於少數的中立派,在這種時候,根本沒有發言的空間。

    而就在他們爭吵不休的時候,大周派出了使臣。

    此人名叫沈義倫,是開封人士,前不久他出使吳越,大獲成功。經過魏仁浦的舉薦,來到了南唐。

    兩方出於戰爭之中,其實是很危險的,可沈義倫毫不畏懼。

    他是代表大周來的,就是有底氣!

    “本官受天子之命,前來貴邦,是要問問你們,可是知錯了?”

    沈義倫盛氣凌人,南唐的君臣難以接受,紛紛伸手指責,大聲咒罵。

    “哈哈哈,無論你們說什麼,戰場上都是我大周節節勝利,而你們丟城失地,狼狽不堪!海州,楚州,鹽城,全都丟了!皇甫暉,咸師郎,十幾員將領,數万士兵,都被大周橫掃一空。如今天子移駕楚州,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如果識時務,去帝號,向大周稱臣,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不然,大軍南下之日,只怕沒人能夠倖免!”

    “狂妄之徒!”李景達跳出來大罵,“我大唐精兵三十萬,猛將無數,即便偶有挫折,也不算什麼,你們不過區區小勝,就如此目中無人,才離著敗亡不遠呢?”

    “哈哈哈!”

    沈義倫笑得前仰後合,“真是慷慨激昂,可惜啊,空有精兵強將,卻不知道愛惜,又能如何?”

    沈義倫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大印,放在掌上,掂了掂,然後對南唐的君臣道:“這是皇甫老將軍的印,面對我大周雄兵圍攻,老將軍自知不敵。臨死之前言說,他曾背叛大唐皇帝一次,斷然不會背叛第二次,願意以一腔熱血,酬謝陛下收留重用之恩!他不負陛下,如今本官把他的印送了回來,請陛下過目。”

    沈義倫說著,讓太監把大印送上去,南唐的文武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傻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6
第156章善戰者,冠軍侯





    由於通信手段落後,戰場發生的情況很難及時傳回朝中,加上流言蜚語,明明是為國盡忠,卻被說成投敵叛國,這樣的例子絕不少見。

    比如著名的李陵事件,作為名將李廣之孫,李陵率領5000人馬,被匈奴八萬大軍圍困,李陵血戰八天八夜,由於沒有援軍,兵敗被俘,投降了匈奴。

    隨即又傳說李陵替匈奴練兵,對付大漢。武帝盛怒之下,殺了李陵全家,夷三族,後來才知道,攻擊大漢的是李緒,並非李陵。

    可大錯鑄成,李陵有家難歸,只能繼續留在匈奴,大漢也失去了一員良將。

    往前看如此,往後看也是一樣,比如松山大戰,洪承疇兵敗被俘,崇禎皇帝滿以為深受天恩的洪承疇能夠為國盡忠,仗義死節。

    還為了他輟朝痛哭,哀痛不已,結果等來的卻是老賊投靠滿清,賣國求榮,崇禎皇帝落了個老大沒臉,成了笑柄。

    只是相比起這些例子,南唐君臣的臉更加腫!

    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皇甫暉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要靠著大周的使臣來告知真相,真是舉朝汗顏!

    最受不了的就是李景達,一直以來,都是他不斷黑皇甫暉,現在突然風向變了,讓他何以自處?

    “你,你說皇甫暉戰死了?他,他沒有投降?”

    沈義倫聽完,滿臉的怪異,突然朗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掃視一圈,忍不住有嘆息起來,甚至用手沾了沾眼淚。

    又是哭,又是笑,弄得南唐君臣,一頭霧水!

    “本官是哭皇甫老將軍,有眼無珠啊!”沈義倫朗聲道:“我大周的確想勸降老將軍,奈何他忠心耿耿,堅如磐石,志不可移。天子督兵,久攻不下,不得不渡過淮水,先取鹽城。老將軍聞訊,立刻調兵援救,我大周將士奮勇爭先,斬殺副將咸師郎。彼時皇甫老將軍只有一萬兵丁,楚州鹽城,難以兼顧,他若是留守楚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奈何卻倉促出兵,結果楚州鹽城皆失。老將軍死在冠軍侯和駙馬都尉之手,堪稱壯烈。雖然兩國仇敵,但大周依舊敬仰皇甫將軍之忠義。已經在他殉國之地,建廟祭祀,並且將那座土山命名為皇甫丘!”

    沈義倫又道:“雖說兩國交兵,但蒼生何辜?老將軍兩次援救鹽城,擔心的不過是千萬生靈,缺少食鹽之苦。我大周天子仁慈,特地送來萬石青鹽,交於爾等。這萬石青鹽乃是感念皇甫將軍之忠義,贈與江南百姓 ,還望爾等能夠盡快分發下去,不要辜負了老將軍一腔熱血,滿腹忠義!”

    沈義倫說完之後,轉身告辭。

    南唐的文武大員,全都臉色鐵青,目瞪口呆,任憑沈義倫從容離開,全然不知道如何應付才好!

    沈義倫回到館驛,等了五天,才拿到了南唐禮部蒼白敷衍的回文,他動身渡過了長江北歸,趕到興化的時候,正好和葉華碰在了一起。

    “沈先生,我是奉了聖人旨意,前來迎接先生的,南唐朝廷情況如何?”葉華好奇道。

    沈義倫連忙躬身施禮,連連作揖,眼睛裡面都是笑意。

    “冠軍侯啊,你這個辦法實在是太高明了!”

    沈義倫喜笑顏開,他把所見所聞,告訴了葉華。

    顯然,南唐君臣不會輕易相信沈義倫的說法,他們蒐集各方消息,找到了幾個逃回來的皇甫暉部下,詢問之後,證實皇甫暉的確是為國殉難,沒有投降大周。

    這下子可就熱鬧了。

    該怎麼辦?

    齊王李景達堅持認為,即便是錯了,也不能改,尤其是兩國交兵的關鍵時刻,朝令夕改,動搖軍心,只有一錯到底!

    可是其他大臣不干,尤其是孫晟,他推薦了皇甫暉,險些吃了瓜落,現在知道皇甫暉是為國捐軀,還要讓老將軍蒙冤嗎?

    更何況大周使者來了,青鹽都送來了,皇甫暉之忠義,感動了大周,還感動不了自己人?這算什麼事?如果傳開了,在前面打仗的將士們怎麼看?會不會寒了軍心?

    孫晟發動黨羽,言辭懇切,不斷替皇甫暉鳴冤。

    李璟撐不住了,他只好把皇甫暉的家人釋放,並且好言安慰,還封了皇甫暉之子皇甫繼勳為神衛統軍都指揮使!

    試圖用挽回失誤,葉華聽沈義倫說到這裡,忍不住大搖其頭,如果他沒記錯,南唐就倒霉在了皇甫繼勳的手裡,這傢伙掩飾失敗,扣下告急文書,蒙蔽李煜。結果兵臨城下,傻乎乎的李煜全然不知,還在城裡舉辦科舉,成了亡國之君。

    皇甫繼勳的下場也很慘,李煜得知真相之後,下旨意處斬皇甫繼勳。結果還沒等開刀,就被憤怒的軍民撕成碎片,當成刺身吃了!

    葉華沒有想到,他的這招,還捧出了一個難得的豬對手!給南唐找了個亡國之臣!真是有趣!

    其實李璟還是耳根子軟,他此時放了皇甫一家,又給封了官職,表面上是彌補過錯,卻也等於承認了是他們君臣無能,才丟了楚州鹽城,還害死了忠心耿耿的皇甫暉,等於自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葉華翹著二郎腿,思量一會兒,笑著問道:“沈先生,南唐的鹽價如何?”

    沈義倫眼前一亮,他忍不住道:“冠軍侯,下官斗膽請教,為何要關心鹽價,相比起軍國大事,這似乎無足輕重啊?”

    葉華笑了,“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件是小事!關乎民生利病,更關係到一國存亡。老百姓未必懂得戰場胜負,可他們知道鹽價幾何,能不能吃得起鹽?沈先生,你以為是不是這個理兒?”

    沈義倫過去只是個小官,沒有和葉華接觸過。

    他的印像中,冠軍侯嗎!就是鮮衣怒馬,少年得志,能打仗,會統兵……可這次和葉華談話,卻顛覆了所有印象,讓他忍不住重新認識葉華!

    “侯爺金玉良言,真是高屋建瓴。下官聽說,江都市面上鹽價已經到了一貫一斗,上好的青鹽,要5貫還多哩!咱們送去了一萬石青鹽,可就是50萬貫啊!實不相瞞,下官都有點肉疼!”

    “哈哈哈!”

    葉華笑了,“欲取之,必予之。沈先生,你說這一萬石青鹽,能解決南唐的缺口嗎?”

    “不能!”

    沈義倫斷然道:“南唐千萬百姓,這點鹽連塞牙縫都不夠!更何況青鹽價格那麼貴,老百姓買不起的!”

    葉華笑了,“這就對了,以我的估算,南唐的那幫人,不但不會把青鹽分給百姓,還會中飽私囊,大撈一筆。沈先生去南唐的這些日子,我已經釋放了不下千人,讓他們潛入南唐,散播流言。說不是缺鹽,而是有人囤積居奇,大發國難財。大周尚且憐憫江南的百姓,有些人卻連大周都不如!我還讓他們編了一份名單,說囤積青鹽的權貴當中,就有皇 弟燕王李景遂,齊王李景達,還有樞密使馮延己,宰相宋齊丘等等,先生以為如何?”

    沈義倫聽葉華說到這裡,渾身上下,已經雞皮疙瘩滿地了。

    冠軍侯啊,你這離間之計也太狠了吧!

    這不是讓南唐百姓恨死皇帝嗎?

    沈義倫去南唐不過幾天的時間,但是他也注意到,南唐土地兼併嚴重,連年對外作戰,民生困苦,老百姓肚子裡都是怨氣。這時候只要稍微疏導,有了一個釋放的口子,民怨就會轉嫁到南唐朝廷上面。

    百姓和朝廷離心離德,面對上下一心的大周,能有多少勝算?

    兵法上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說的就是冠軍侯啊!

    算計到瞭如此程度,還愁打不了勝仗?

    難怪人家是是冠軍侯呢!

    真是當代的兵家小聖人,了不起!

    沈義倫把葉華的手段,都昇華到了哲學的層次了,他強壓著激動,進言道:“侯爺,下官還有個提議,不知道能不能講?”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6
第157章老兵郭威





    “沈先生去過南唐,熟悉情況,有什麼妙策,只管說來就是!”

    沈義倫很謙卑,陪笑道:“不敢說什麼妙策,只是順著侯爺的法子,有點想法而已… …屬下以為如今南唐的朝廷,已經很明顯分成南北兩個朋黨,皇甫暉之死,正好戳了北方士人的軟肋,侯爺可以藉著缺少食鹽的當口,大做文章。”

    葉華眉頭微皺,他就是這麼打算的,這個沈義倫不是說廢話嗎?

    “侯爺,屬下的意思是在民間散佈消息,是李景遂和李景達等人囤積居奇,殘害百姓,但是針對朝堂,卻可以對北方朋黨下手!”

    葉華吸了口氣,他稍微思索了一下,明白了沈義倫辦法的毒辣!

    按理說,真正有本事囤積居奇的是南方的集團,也就是南唐的本土派,這幫人佔據關鍵位置,深得李璟信任,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而北方的士人集團已經被邊緣了,有心也無力。

    從平衡兩派的觀點來看,理當給北方的這幫人做球,讓他們去斗南方集團,葉華弄那個名單,也是這個想法。

    可沈義倫別出心裁,他建議是繼續對北方的人下手,本來北方士人就被邊緣化,又連連遭受黑手,他們能受得了嗎?

    沈義倫就是讓他們徹底失望,逼著他們不得不拋棄南唐,轉而投靠大周!

    只是南唐就沒有高人嗎?

    沈義倫笑了,“侯爺,民間的聲勢造起來,孫晟等人肯定要替北方士人說話鳴不平,當他們把矛頭對準南方士人的時候,這時候我們把走私的證據塞到南方官吏的手裡,惱羞成怒,還會留情嗎?”

    “沈先生高明,我們明著幫北方,暗中助南方,以食鹽為武器,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等著大周收拾殘局!”葉華笑道:“沈先生真是不簡單,就憑著這條妙計,你的本事就不在魏仁浦之下啊!”

    沈義倫慌忙擺手,他就是個小吏,哪裡比得上天子的寵臣。

    葉華倒不是這麼看,一年多之前,魏仁浦在郭威霸府(成就霸業之前的府署)的時候,地位還不如沈義倫呢!

    才一年多的時間,就高升三相。

    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不可能,關鍵是要跟對人!

    葉華突然想起一個人,那位就是趙大霸府的成員,排在趙普之後,也做到了大宋的宰相,貌似叫沈倫……沈倫?沈義倫?

    他們會不會是一個人啊!

    官員的名字並不是一成不變,比如郭威繼位之後,郭崇威就改名為郭崇。趙二原名叫趙匡義,可是他哥當皇帝之後,就改成了趙光義。

    而趙光義繼位之後,身為大臣,名字裡的“義”字,當然要避諱,沈義倫,沈倫!

    應該就是他了!

    葉華撓了撓頭,趙普給他當過手下,現在又多了個沈義倫,老天爺不是叫他走趙大的路吧?

    葉華努力甩甩頭,他還沒有真正籌劃過……不過話說回來,廣結善緣還是有用的。葉華立刻寫了一封推薦信,讓沈義倫帶著,去面見魏仁浦,把他的計謀仔細說一遍,以老魏的壞水,絕對能做得天衣無縫。

    而且他們早就再打南唐的主意。絕對輕車熟路。

    葉華把沈義倫打發走,然後繼續率領驃騎衛,在淮南之地馳騁,最遠到達了泰州。葉華這一路,以破壞為主,尤其是針對沿海的煮鹽業,一點都不留,送給南唐一萬石,他就要毀掉十萬石,一百萬石!

    在葉華的字典裡,沒有吃虧!

    南唐這邊氣得抓狂,皇太弟李景遂派遣人馬追擊,想要除掉驃騎衛。可是他卻忽略了,驃騎衛每人配屬三匹戰馬,來去如風,可不是南唐步卒能趕得上的。

    等到他們追來,葉華已經逃之夭夭,如果是小股部隊,還會被吃掉。

    短短的日子,葉華就體會到了游牧民族對農耕民族的壓制!

    沒有戰馬,拼命披鎧甲,裝備弩箭,使出了吃奶勁兒,正面硬拼終於不會吃虧了,對不起,人家騎兵跑了,他們才不跟你拼命呢!

    他們只會躲得遠遠的,等著你疲憊了,受不了了,再突然殺出來,給你致命一擊!

    一句話,沒有戰馬就沒有速度,沒有速度就只會任人宰割!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葉華反复思量之後,等到這場戰鬥結束,無論如何,有多大的困難,都要建立起自己的馬場,養足夠的戰馬,才能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重新回到楚州,已經到了臘月天氣。

    兩淮雖然比中原暖和一些,但是寒風襲來,依舊徹骨冰涼。特別趕上陰雨綿綿的天氣,絕對是折磨。

    在這些天裡,大周沒有繼續擴大戰果,而是將精力放在加固楚州城牆上面。

    幸好有葉華髮明的水泥,周兵能快速填補城牆的損毀,加固女牆,在城裡面增加甕城。從外面看,還是那個楚州,但實際上已經大不相同。

    郭威穿著普通的軍服,外面裹著厚厚的皮襖,行走在城內,和普通將領沒什麼區別。

    他專門撿城牆下面走,仔細盯著每一處,邊走邊在心裡琢磨,過去總是在北方打仗,北方的城池和南方最大的區別就是排水系統,南方城牆有更多的水溝,明溝,暗溝,都為了將水排出去。

    如今到了冬季,水位下降,很快溝渠暴露出來。

    假如南唐兵從這些地方進城,那可就麻煩了。

    “傳旨意下去,什麼水溝,暗洞啊,都要封鎖,能填上最好,填不上要安排人手,晝夜巡邏,馬虎不得!”

    身邊的士兵急忙下去傳旨。

    郭威又走了一段,他發現在牆角有一個小兵正在縮手打盹兒,看樣子最多不會超過17歲,凍得清鼻涕老長。

    郭威從懷裡摸出一個葫蘆,裡面裝著烈酒,他走上去,捅了捅小兵。

    “喝吧,暖暖身體。”

    小兵迷迷糊糊,還真接過來喝了一口,濃烈的酒氣嗆得他不停咳嗽。小兵卻捨不得放下,他又灌了一口,從喉嚨到胃口裡,都湧起一團暖流,不冷了……

    “好好當差,別馬虎了!”

    郭威繼續向前走,他又告訴身邊的人,要多準備些帽子,不要小看淮南的冬天,也是會凍死人的!

    郭威一路走來,他就像是個老前輩一樣,提醒著士兵們要注意的事項。他會給小兵酒喝,也會跟老兵拉家常。

    郭威告訴他們,娶妻子不要太漂亮,老實能乾就好,常年在外打仗,背井離鄉的,人品不好的媳婦絕對不能要!

    老兵們深以為然,郭威拍拍屁股,又繼續檢查下去,他會像普通士兵一樣,用手指擤鼻涕,站在牆角,一起撒尿……和他在一起,士兵們絲毫感覺不到負擔。

    哪怕換成任何一個將領,大家都沒有這個本事,可偏偏郭威就做到了,他就像是尋常老兵那樣,在軍中穿梭觀察,從城防戒備,到軍心士氣,再到糧餉物資,武器戰備… …每一樣都要做到最好。

    葉華回來了,他陪著郭威走了小半個城池,君臣倆人在牆角撒尿,郭威還說呢,“冬天用兵,要提醒大傢伙,出征之前,不要喝太多的水,也不要喝湯,不然來不及撒尿,把尿泡憋坏了,可不是小事情!

    郭威見葉華髮笑,把老臉一沉,“你小子是不是覺得朕腦子壞了?老糊塗了?”

    “不敢不敢!”葉華連連擺手,“陛下的話,都是金玉良言,臣牢記在心。”

    “記住就好!從16歲上戰場,三十多年,從來都是小心謹慎的人勝利了,而急躁冒進的人都敗了。你以後統兵,也要記住了,眼光可以放得長遠,但是路卻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你明白嗎?”

    葉華聽得出來,這是一個沙場老兵對他的提醒,愈發認真道:“陛下教誨,臣記住了!”

    君臣兩個迴轉駐地,剛剛在火爐邊坐下,魏仁浦就來了,他強壓著興奮,語帶激動道:“啟奏陛下,剛剛得到密報,南唐集中三路大軍,直取楚州而來!”

    郭威聽完,恍若未聞,而是繼續烤火,等到暖和過來,郭威才笑了,笑得很燦爛,“魏學士,葉卿,你們用了這麼多計謀,費了這麼多心思,怕是就等這一刻吧!

    葉華信心滿滿道:“南唐這就是倉促出兵,急躁冒進,他們必敗無疑!”

    郭威道:“學得挺快,可咱們也別大意了。走,跟朕過來商討一下,看看怎麼應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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