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855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9
第178章為難的宰相們





    對付一個青樓女子,完全用不著什麼霹靂手段,只要找到了破綻,就很容易攻破防線,在葉華的反复盤問之下,女子乖乖都招了。

    這事情要從許縣令說起,他是進士出身,在後漢年間被派到了曲阜當縣令,他才學和人品都不錯,唯一的毛病是認死理,不會巴結疏通,否則早就留在京城享清福,也不會被派到曲阜來了。

    誰都知道曲阜的知縣難當,許縣令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既然是聖賢之鄉,比起京城的天子腳下還要尊貴,就應該富庶繁榮,安居樂業,人人向善,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總之,就是要把禮記上的那一套理想在曲阜先實現了。

    許縣令為了理想,身體力行,可他很快就遇到了最大的阻力,那就是曲阜的孔家!

    任何改善民生的措施,都會因為損害孔家的利益,而變得無法推行。

    他們先是暗鬥,後來明爭,徹底撕破了臉皮,許縣令看透了聖人後裔魚肉百姓的可惡嘴臉,憤怒失望到了極點。

    可巧,大周立國,推行授田令,許縣令有了朝廷當靠山,立刻就行動起來,逼著孔家交出田地,還給百姓。

    孔家是抵死不從,他們剛剛經歷了孔末亂孔,受傷慘重,急需恢復元氣,一畝地也不想交。

    可許縣令卻不想妥協,孔家有幾萬畝的田,他們不願意交出來,其他人都跟著效仿,授田令如何落得下去?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不能對不起聖賢教誨!

    “就這樣,老爺堅持逼迫,孔家扛不住。他們就,就想了一個辦法。”女子低聲訴說。

    “讓你接近許縣令?”

    “嗯!”女子點頭,忍著悲痛道:“老爺身為讀書人,不貪財,不好色,是個頂好的人,他唯獨喜好音律,孔家就,就把我從江南買來。裝作富商之女,接近許縣令。”

    許縣令一個人身在異鄉,沒有知音,又和孔家鬥得身心俱疲,這時候突然出現一個精通音律的奇女子,一曲《十面埋伏》彈得許縣令心馳神往,兩個人以音律結識,很快就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這時候授田令也到了關鍵時刻,許縣令行文嚴州府,又要行文政事堂,逼迫孔家低頭。

    孔家見情況無法挽回,就決定讓女子下藥,毒殺許縣令,製造出暴斃的假象。孔家擔心上面徹查,就讓女子繼續守孝,直到屍體下葬為止,而且還讓女子恢復了歌女的身份,到處宣揚。

    這樣的話,就能製造出許縣令荒唐好色的假象,他突然死了,也就不足為奇。

    理清楚一切之後,就連葉華都忍不住讚歎。

    孔家用的辦法真是夠厲害的,幾乎瞞過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有那一封血書,如果不是因為前世的記憶,只怕他們就能騙過所有人了。許縣令也會死得不明不白,曲阜一縣,完全就成了孔家的天下!

    而歷史上,也的確如此!

    孔家在曲阜為所欲為了一千多年,哪怕朝代更替,風雲變幻,他們都屹立不搖,從容享受著民脂民膏,無惡不作。孔老夫子留下來的遺德也讓他們敗壞的所剩無幾!

    女子將事情說完之後,以手掩面,放聲大哭。

    她絮絮叨叨,將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她本是豪門之女,後來父親蒙冤下獄,一家人被充為奴隸,她因為容貌出眾,才華橫溢,才被培養為歌女,專門侍奉達官顯貴。

    紅顏易老,人的青春似白駒過隙,多少次夢裡都憧憬著,能遇到個知疼知熱的好心人。許縣令年紀不大,才學不小,又正直體貼,堪稱夢裡的蕭郎!

    假如是萍水相逢,她會像飛蛾一樣,不顧一切撲上去,哪怕燒成了灰燼,也在所不惜、

    可惜的是,他們的相遇是孔家安排的,她的母親,妹妹,弟弟,全都捏在孔家的手裡,要是敢不聽話,立刻全家喪命……

    “我,我對不起老爺,我,我該死!”

    女子突然站起,發瘋一樣,向柱子就撞了過去,想要碰死。

    葉華手疾眼快,他抬腳把女子絆倒,然後招呼人進來,把她給綁起來!

    “你可以死,也該死!但不是現在!”葉華冷冷道:“指證孔家,替許縣令報仇,還要你將功折罪!”

    女子的肩頭不再劇烈顫抖,她緩緩恢復了情緒。

    這些日子,她一直承受著煎熬,眼前總是飄過和許縣令相處的點點滴滴,時間雖短,卻是一生最美好的光陰……都是自己不知道珍惜,活生生敗壞了一段姻緣!

    該天打雷劈!

    女子咬著嘴唇,殷紅的鮮血流了下來。疼痛讓她越發清醒,微微點頭,“請欽差放心,奴家一定要等到孔家完蛋,再去陰曹地府向老爺請罪!”

    葉華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個寫血書的小吏。

    他問了女子,有什麼人跟許縣令走得比較近。

    女子說,有個姓洪的司戶參軍,是許縣令提拔的人。

    葉華立刻讓人去打聽洪參軍的下落,一天之後,送來了消息,洪參軍回家耕田,在路上遇到了匪人搶劫,身上的財物被劫掠一空,人也被打死了,屍體扔到山澗裡。

    等發現的時候,已經遭到了野獸吞吃,只剩下一些碎布,還有幾塊骨頭!

    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好狠的手段!一個縣令,一個司戶參軍,說殺就殺了,當真是沒把朝廷命官當成一回事!”

    葉華徹底怒了,如此的聖人後裔,留著有什麼用!

    必須一查到底,絕不放過,先把孔家給拿下了,誰說都不管用!

    葉華就準備下令,王溥卻攔住了他。

    “冠軍侯且慢!”

    葉華陰沉著臉,比冰塊還冷,他譏誚道:“王相公是不是要從長計議,是不是覺得要給孔聖人面子?”

    “非也!”

    “那又是為什麼?”

    “為了你冠軍侯!”王溥深吸口氣,“老夫年紀不小了,背一點罵名無所謂。更何況孔家出了這種事情,也是士林之恥。身為孔孟門徒,老夫應該把案子查清楚,還天下一個清白,還死去之人一個公道!”

    王溥用力喘息,平靜了一下心緒,語重心長道:“冠軍侯,孔家的事情非比尋常,或許老夫會折損進去,你且不要插手,只是靜觀其變。假如老夫不幸丟了老命,就請冠軍侯繼續查下去,總而言之,士林容不得藏污納垢,大周容不得無法無天!”

    在這一刻,王溥氣場全開,正義凜然!

    不愧是朝廷宰相,有擔當,有骨氣!

    葉華沉吟片刻,向王溥深深一躬,“王相公主持正義,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王溥苦笑著搖頭,“最多是亡羊補牢罷了!”

    說完,王溥起身去桌案前,在站起來的時候,身軀一晃,險些栽倒。

    孔家幹出了這樣的事情,讓王溥萬分難受,也十分無奈,他能想得到,朝堂之上,依舊會不乏包庇縱容之徒,他們甚至會把矛頭對準自己。

    可是非擺在那裡,不容半點混淆。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王溥反复念著論語,一顆心越發堅定下來!

    聖賢在上,弟子非是殘害聖人後裔,而是替聖人剷除不肖子孫!

    縱然夫子在世,也會同意弟子這麼做的!

    王溥堅定了念頭,揮動手裡的大筆,洋洋灑灑,一份奏疏寫好,讓人用600裡加急,送進京城。

    此時的郭威,剛剛凱旋而歸,正準備犒賞有功之臣,大周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

    “這個王溥,真是不會辦事!”

    政事堂的幾位相公,面對著王溥的奏疏,臉色鐵青,李谷率先道:“普天同慶的時候,他卻跳出來,要讓朝廷處置孔家,這,這算什麼事?”

    魏仁浦老神在在,“李相公,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是孔家人,怎麼還不能管了?”

    李谷白了他一眼。

    “魏相公,朝廷重士人,要擴大科舉,廣攬賢才。這時候處置孔家,讓天下士人怎麼看?他們會說朝廷殘暴不仁,不敬聖賢。”

    “那就任由孔家逍遙法外,魚肉鄉里,殺害官員嗎?”魏仁浦提高了聲音,怒氣沖衝質問。

    “唉,老夫沒有那麼說,我的意思是,事有輕重緩急,總不能因為曲阜一地,壞了全局吧?剛剛戰敗南唐,是吸收江南士子的最好機會,若是錯過了,你我怎麼向陛下交代?”

    他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最後沒法子,只能看向首相范質,還要請他做決斷!

    范質苦笑了兩聲,他怎麼決斷?

    曲阜可不只是一個王相公,還有個冠軍侯呢!

    王溥上這道疏,沒準就是葉華逼的。

    他們能壓下去王溥,能壓得住葉華嗎?

    那小子又不是讀書人,他才不會把孔夫子放在眼裡呢!

    “唉!”范質長嘆一聲,“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馮太師為什麼想收冠軍侯為弟子,假如他現在歸入老太師門下,就是孔孟弟子,下手的時候,也會客氣三分。”

    范質感慨了幾句,突然眼前一亮!

    對啊!

    怎麼沒想到呢!

    他們沒辦法,去找有辦法的。

    別人不行,馮太師一定行!

    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馮道的價值終於體現出來了。范質對著李谷道:“李相公,你去拜會馮太師,請他拿個主意!”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9
第179章碩鼠碩鼠





    馮道就是這樣,很多人仰慕他的威望學識,也有一些人私下鄙夷他,詛咒他,說他青史之上,必留罵名。

    可遇到了難事,特別特別難的事,還是要請老太師幫忙。

    即便是和馮道很不合的范質,也不敢小覷老太師的本事。

    馮道年紀越來越大,自從隨著王峻出征歸來,老太師就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即便是春天,也要圍著厚厚的皮墊子,不然一雙老腿就跟木頭棒子似的。

    李谷前來拜見,馮道臉皮乾癟清瘦,顴骨突出,比起以往,少了幾分神采,人都會老,馮太師也難逃歲月這把刀啊!

    十位皇帝奈何不了他,也只有老天爺能收了這個妖孽了!

    不過在收他之前,還是先給我們解決點難題吧!

    “太師,剛剛王相公從曲阜來了奏疏,彈劾孔家,要求徹查,你老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馮道突然眉頭緊皺,“王溥不是和葉華一起去的曲阜嗎?葉華什麼意思?”

    李谷苦笑著搖頭,“冠軍侯沒有動靜,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才變得難辦。”

    馮道立刻心領神會,他抓著稀疏的鬍鬚,做思索狀。其實他想得根本不是孔家,而是葉華!

    那個小崽子,才兩年的功夫,不但成了冠軍侯,還是青年一代將領的領頭羊。這次征南唐,葉華不但出謀劃策,還衝鋒陷陣,立下了赫赫功勞。

    以那小子的聰明勁兒,想壓住他,原本就很困難。現在更是沒有半點可能。

    而且葉華那小子似乎對士人沒什麼尊敬,哪怕名滿天下的幾位宰相,他也是半點不客氣。想讓他心存顧忌,對孔家手下留情。

    幾乎不可能!

    至於王溥,那是個老實人,可老實人一旦上來倔脾氣,九頭牛拉不回。

    有這麼兩位在曲阜,孔家估計是難以倖免了。

    “唉,前朝明宗皇帝下旨斬殺孔末等人,老夫當時正好在朝。”馮道沒有直接說怎麼辦,而是講起了以前的事情。

    “孔家的確沒什麼人了,可張家卻是當地一霸,如果老夫沒料錯,許多事情,應該是張家幹的。”

    李谷苦兮兮的,“不管是孔家還是張家,這個案子查下去,都會動搖根本,傷損聖人名望,還請老太師出手才是。”

    李谷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卻沒有註意到馮道嘴角那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見李穀不上道,老馮道只能咳嗽兩聲,“唉,老夫身體不好,精力大不如前,也拿不出什麼辦法,此事涉及到了冠軍侯,你還是去找晉王拿主意吧!”

    “晉王!”

    李谷歡天喜地,怎麼把柴榮給忘了!

    真是該死啊!

    晉王願意出面,自然能壓得住葉華,也能說服陛下,找他比找馮道有用多了。李谷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匆匆離去。

    老馮在心裡暗笑。

    這個李谷真是差著火候,老夫都告訴你了,把張家處置了,把孔家摘出來,事情也就完了。

    可你非要袒護到底,一點也不懂取捨之道。

    別說葉華了,就算王溥也不能答應。

    至於找晉王,保證又是碰一鼻子灰。

    柴榮早年經商,後來從軍,他對儒家士人根本沒什麼好看法,只是利用而已,絕不會真正心悅誠服。

    而且以柴榮的處境,他和尋常的儲君不同。

    通常情況,一個重武的皇帝,往往會有一個重文的太子,剛柔相濟,水火調和,才能讓帝國長久延續……可柴榮不行,他半點不能跟郭威唱反調,既然陛下沒有去祭祀孔子,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柴榮還傻乎乎庇護孔家,收買文臣,那不是給自己惹禍嗎!

    柴榮只會比郭威更狠!

    瞧著吧!

    馮道沉吟一會兒,立刻吩咐下去,對外宣稱他病了,而且還病得非常嚴重,誰來拜訪,一律擋著。

    馮太師徹底裝鹹魚了。

    再說李谷,興沖衝找到了柴榮,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晉王殿下不但沒有答應幫忙,還把臉沉下來了。

    “李相公,你負責三司,為國理財,父皇從去歲降旨,要在各地推行授田,我問你,哪裡做的最差?”

    李谷很尷尬,“是,是兗州,濟州,青州,登州等地。”

    “沒錯!”柴榮板著臉道:“這些地方何以推不下去?一言以蔽之,就是地方豪強反對,而地方豪強當中,又以曲阜孔家為主!阻撓國策,還敢殺害命官,形同造反謀逆!如此大罪,還不處置,居然要庇護,李相公,你把我大周的法度放在哪裡?你讓朝廷以後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讓百姓信服?”

    柴榮毫不留情面,把李谷說的都不敢坐著,他鬢角汗水直流。

    “殿下,老臣知罪,只是老臣擔心,擔心此事會損及聖人名聲,也破壞了朝廷重視士人的美意……”

    柴榮不耐煩擺手,“既然是士人,首先就要明理,就要知道是非對錯,不能一味縱容。王相公和冠軍侯,都是懂分寸的人,你們政事堂立刻給他們下令,讓他們徹查此案,務必做到鐵證如山,經得起檢驗。”

    柴榮一番話,徹底斷了諸位相公的念想,這個案子想壓都壓不住了。

    李谷是五味雜陳,沒法子,只能去告訴范質,讓他給王溥和葉華下令。

    京城的眾人,忐忑不安。

    絲毫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

    而葉華呢,他也沒有閒著。

    許縣令死了,洪參軍也死了。

    但是他們和孔家鬥了那麼長時間,能一點東西沒留下嗎?

    葉華撒出去人手,四處調查。

    還真別說,他找到了洪參軍的叔祖,此老已經七十有六,在多年前,他曾經擔任過刺史,後來看不慣官場黑暗,才請辭回家。

    洪參軍就是受此老的影響,行事正直勤勉,得到了許縣令的看重,引為心腹。

    許縣令遇害,也是洪參軍通過關係,將血書送到了登州知府那裡,才驚動了郭威,最終派遣兩位欽差駕臨……

    “洪老,洪參軍遇害,我萬分痛心,他的仇不能不報,任何害死他的兇手,都要付出代價!”

    洪老頭陰沉著臉,質問道:“什麼代價?”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葉華斷然道!

    “你敢殺嗎?”

    葉華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連契丹皇帝都能殺,還會在乎所謂聖人後裔嗎?”

    洪老頭看了看葉華,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他仰頭大笑,“老夫幾乎忘了,冠軍侯可是我大周的少年英雄,不過……你要是做了此事,可就同天下的讀書人為敵了!他們早晚要跟你算賬的! ”

    “哈哈哈!”這回輪到葉華髮笑了,“洪老就是讀書人,洪參軍也是讀書人,還有許縣令,更是讀書人!你們這些讀書人,會跟我為敵嗎?”

    洪老頭愕然了半晌,老淚流淌下來。

    “唉,冠軍侯,我們都是老實人,不頂用的!這不,一個個都被殺了,如果不是冠軍侯找到老朽,只怕我也是死路一條!”

    葉華笑道:“洪老,我也不說沒用的話,只問老先生一句,你可相信葉華?”

    洪老頭笑了,“除了冠軍侯,老朽還能信誰的!”

    他低下頭,把袖子舉起,用力撕開上面的線,從裡面掏出一份絹書的賬冊,放在了葉華面前。

    “這是我那侄孫用命查出來的,許縣令死了,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長,才把東西偷偷送給了我。這上面記載了孔仁玉重新執掌孔家之後,曲阜一帶有多少田畝落入他們的手裡,請冠軍侯過目吧!”

    葉華抓起絹書,仔細看去,一邊看,一邊默默計算,到了最後,葉華氣得一拍桌子!

    “十萬畝田!孔仁玉真是能演戲!”

    洪老笑了,“這還只是流到孔家奴僕手裡的,至於流到張家的,則是數倍之多!孔仁玉表面上只有300畝薄田,穿醋衣,吃粗糧,和農夫一般不二,可背地裡,他還有多少產業,只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碩鼠碩鼠,孔家,還有背後的張家,就是最大的碩鼠!”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29
第180章泰山賊





    洪老頭在曲阜幾代人,也是當地的世家大族,又考過進士,當過官,孔家不敢隨便把他怎麼樣。。。這麼多年,洪老頭知道太多孔家的秘密。

    面對葉華,老頭傾盡肺腑,把所知的全都說了出來。

    從他小時候,甚至聽上面幾輩人說,孔家就仗勢欺人,橫行鄉里,無惡不作。當年孔末原是孔家的奴僕,他是受欺壓不過,就勾結山賊,一起滅了孔家滿'門'。

    當年跟隨著孔末一起殺進孔府的可不在少數,許多都是本地的鄉親。他們忍受不了孔家敲骨吸髓的盤剝,趁著大唐滅亡,梁晉爭鋒的'亂'世,將孔家給滅了。

    孔末還把孔家侵占百姓的田產還給了原主,又拿出孔家的錢財存糧,接濟困難的鄉親,受到了許多人的擁護。

    因此孔末被推舉為孔府的繼承人,有他盯著,防止朝廷秋後算賬。

    洪老頭告訴葉華,那個孔仁'玉'是不是孔光嗣的兒子,他是半點都不知道。

    只是孔末掌握孔府十幾年後,也變了一副嘴臉,所作所為,和原來的孔家相差無幾,'弄'得天怒人怨。這時候,張家突然站出來,說他們保護了孔府的遺孤,並且走通了朝廷的'門'路,將孔末處死。

    孔仁'玉'就順利接掌孔府,當時孔家都沒人了,孔仁'玉'又年輕,基本上孔府的大權都在張家的手裡。

    他們吸取教訓,最初老老實實,安分守己,老百姓也都接受了。

    可漸漸地,'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別人不說,光是張家,他們為了幫孔仁'玉',就出了很大的力氣,能沒有所圖嗎?

    從十幾年前開始,孔仁'玉'就和張家扮黑白臉。

    孔仁'玉'勤勤懇懇,安貧樂道,當他的聖人後裔。而張家呢,暗中兼併土地,霸占各種產業,經營商舖,豢養打手。

    總而言之一句話,無惡不作!

    當有人要收拾張家的時候,孔仁'玉'就會利用孔家的地位,幫著他們躲過危險,然後再進行報復。

    這些年被張家'弄'死的人就有上千口子,連衙'門'裡都難以倖免。人們'私'下里都說,寧得罪閻王,別得罪張家!

    囂張跋扈,到瞭如此地步!

    簡直無法無天!

    葉華默默聽著,他突然打斷洪老頭,問道:“照洪老所說,這個孔仁'玉',未必是孔夫子的真正後裔了?”

    洪老頭呵呵一笑,“侯爺,孔夫子距今有一千多年了吧!從'春'秋到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前,就傳承了十幾代人,期間可是有楚漢相爭的,其後呢,還有南北朝,要按照老夫想,孔夫子怕是早就斷了傳承!孔仁'玉'八成是假的,可前面的也未必是真的!”

    葉華深吸口氣,若有所思。

    不管什麼時候,喜當爹的事情總是有的,孔家傳承幾十代,更容易遇到偷梁換柱的事情。而且南北朝的時候,殺戮有多少?孔夫子的直系子孫,真的能倖免於難?

    怕是未必!

    孔家能綿延不絕,其實是有人要他們如此,把孔家樹立起來,當成一個招牌。哪怕孔家人死光了,只要想,就能隨便找一個,給他冠以孔姓,梳洗打扮,擦胭脂抹粉,就變成了衍聖公,毫無難度。

    所以要解決孔家的問題,不是除掉幾個人,就能解決的,當然了,造下殺孽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關鍵還是在朝廷!

    葉華已經給郭威點破了其中的關鍵。

    有本事的皇帝可以'操'控儒家,而反過來,不爭氣的皇帝,也會被儒家'操'控。沒有誰能永遠當'操'控木偶的人,隨時都可能變成提線木偶。

    所以為了長遠計,絕不應該貿貿然,拜祭孔子。

    更沒有必要把儒家神話,把隨便的一句話就當成金科'玉'律,甚至依據某些話就制定國策,更是荒唐透了。

    葉華給郭威的意見就是要做儒家的主人,不要反過來被儒家吃得死死的。

    要想馴服儒家,為國所用,就必須先斬斷孔家傳承,沒有了聖人一脈,朝廷才能放開手腳,重新闡發儒家經典。

    把古聖先賢好的思想都吸收進來,雖然復興法家、道家、墨家,形成百家爭鳴的局面不現實,但是引入各家的理念,重新修正儒家,卻是可以做到的。

    葉華也有要編撰教材的心思。

    看起來時機正合適!

    想到這裡,葉華臉上'露'出了笑容。洪老頭迎著他的面孔,突然感到不寒而栗,明明很陽光的少年,怎麼讓人感覺這麼冷,都打寒顫了!

    “洪老,既然你說孔仁'玉'可能是假的,那就索'性'廢掉孔家一脈傳承,斬草除根!”

    “啊!”

    洪老頭驚呼起來,“冠軍侯,此事能做得到嗎?朝廷呢,士林呢?”哪怕和孔家鬥了這麼多年,洪老頭也不敢相信,能把孔家剷除掉!

    “朝廷的事情,我想陛下會有決斷,至於士林,可能會有反彈,不過也最多叫叫而已,又能如何?”葉華譏誚道:“我只是斷絕孔家傳承,又不是把孔聖人從先賢的堆裡踢出去,難道這也做不得?”

    洪老頭咧了咧嘴。

    他久不在朝廷,不清楚陛下的心思,也不清楚葉華的實力。

    不過他既然說出來,洪老頭就寧願相信他做得到。

    也該讓孔家付出代價了!

    “侯爺,別的事情老朽不知道,但是我聽說張家手裡的人可不少!”

    葉華笑了,“洪老以為他們敢來硬的?區區家丁打手,也能和朝廷的官兵相提並論?”

    洪老頭變了顏'色',他向四周看了看,而後神秘兮兮道:“冠軍侯,你可千萬別小瞧張家,當初孔末想要除掉他們,結果孔末派出去的人,全都被賊人給殺了!他們可厲害著呢!”

    “賊人,哪來的賊人?”

    “就是泰山賊!”洪老頭帶著驚恐道:“泰山自古以來就多有強盜,從黃巢作'亂'算起,泰山上的匪人就越來越多,他們嘯聚山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老夫聽說,張家和泰山賊關係密切,侯爺千萬防著狗急跳牆!”

    “泰山賊?”

    葉華笑了,“洪老,聽說過驃騎衛嗎?”

    驃騎衛!

    冠軍侯的部曲,大周的王牌!

    從戰火走來,初'露'崢嶸!

    鐵騎所向無敵!活得不耐煩的,就來吧!

    葉華信心十足,毫無畏懼,根據洪老頭提供的消息,開始全面徹查。紙裡終究包不住火,孔仁'玉'能裝蒜演戲,張家勢力大,走馬觀'花'地看一遍,沒人敢得罪他們。

    可是當葉華大張旗鼓,開始徹查,很多人就主動送來了狀子,其中以告孔家和張家,仗勢欺人,搶占土地居多,佔了八成以上的,剩下的還有搶占民'女' ,'私'設公堂,打傷人命,囤積居奇,欺行霸市等等罪行,不一而足。

    不用全部坐實,只要有十分之一,就能砍了孔仁'玉'的腦袋,滅了張家滿'門'!

    這兩家都是耳聰目明之輩,眼看著大禍臨頭,能不想辦法嗎?

    可又有什麼辦法?

    孔仁'玉'算是看出來了,葉華是鐵了心要查到底,而王溥呢,根本是老狐狸,表面上安撫孔家,可實際上一點力不願意出。

    朝中至今還沒有什麼消息,也不知道政事堂能不能下令……正在琢磨著,有人來送信了,政事堂的確下令了,只是政事堂的命令,是讓繼續查案子!

    孔仁'玉'傻眼了,怎麼連朝廷諸公都不能指望了?

    這不是要命嗎!

    難不成就只能任人宰割,半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葉華這小子聰明狠辣,深受皇帝信任,又有兵權在手,要說他有什麼弱點?貪財?貌似論起掙錢,沒幾個比葉華更厲害!

    喜歡美'色',他還沒成丁呢!也沒聽說他喜歡誰!

    什麼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對付葉華的好辦法。

    這小子簡直就是個怪胎。

    勢力大,腦子好,還油鹽不進。

    孔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敵人。

    就在大家都沒有主意的時候,孔仁'玉'的舅舅張嚴突然幽幽開口,“既然收買不了,那就殺了,又不是沒幹過!”

    孔仁'玉'都哭了,我的舅舅啊,你當葉華是個縣令啊,想'弄'死就'弄'死!

    他是皇子的救命恩人,天子麵前的紅人,勇冠三軍的冠軍侯!殺了他,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光是後果,就足以讓無數人腦袋落地!

    舅舅這麼聰明的人,怎麼也出笨辦法?

    見孔仁'玉'渾身上下,寫滿了埋怨,張嚴笑了,“也不一定去殺人,只要能把葉華調走,也就是了!”

    孔仁'玉'眼前一亮,想到了泰山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就看他們管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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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你聽過驃騎衛嗎?





    葉華下了一道命令,將張家的幾個奴僕給抓了起來。

    這幾個奴僕替張家打理各種產業,比如食鹽,鐵器,還有放貸,仗著張家的庇護,他們囂張跋扈,為所欲為。

    老百姓對他們是忍無可忍,葉華拿下了幾個惡奴,頓時得到了一片掌聲,朝廷終於玩真的了,好些被欺壓的百姓痛哭流涕,終於有了報仇雪恨的機會。他們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青天大老爺身上。

    雪片一樣的狀紙淹沒了衙門,全都是告張家,告孔家的。

    葉華是來者不拒,將所有的狀紙收下來,分門別類,這些都是處置孔家的鐵證。

    孔仁玉來拜會葉華,被擋見了。

    他又去拜會王溥,王溥倒是見了他。

    “孔主簿,老夫知道你的來意,你也不用多說了!”王溥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身為聖人後裔,應當愛惜羽毛!”

    也不等孔仁玉說話,王溥直接揮袖子,讓他離開。

    孔仁玉是滿腹的狐疑,他曾經覺得王溥會站在自己一邊,可現在看來,這個老東西真是無情,連句幫忙的話都不願意說,實在是可惡!

    孔仁玉剛回到府中,張家就來送信了,孔仁玉的小舅張岫,還有張岫的幾個兒子,全都被抓起來。

    另外曲阜縣衙的差役被從上到下,全都更換了一遍。

    曾經許縣令重用的人,全都升了官,掌了權,洪老頭又派出幾個族中子弟進入縣衙門。

    事到如今,孔仁玉是徹底怕了。

    葉華的舉動分明是一層層剝白菜,從奴僕牽涉到張家人,不斷剪除羽翼,下一步會不會是張家?

    如果動了張家,自己當年的秘密會不會被掀出來?

    要是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完蛋了!

    孔仁玉冷汗淋漓,他已經享受了二十年,聖人苗裔的光環,無論多大的官員,對他都畢恭畢敬,天下士子仰望,呼風喚雨,簡直比土皇帝還威風。

    假如這一切都被拿走,一點都不剩,那還不如殺了他!

    你不仁我不義!

    姓葉的,咱們就鬥一斗!

    孔仁玉下定了決心,果斷通知張家,讓他們聯絡泰山賊,攻擊兗州府,攻擊青州,爭取把葉華給吸引走。

    ……

    “這是調虎離山的雕蟲小技!”

    葉華手裡拿著戰報,輕輕往桌上一放,渾不在意。

    王溥皺著眉頭,“冠軍侯,你還是不能大意,泰山賊橫行山東幾十年,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可不能等閒視之!”

    葉華伸出兩根手指,“王相公,目下陳石領兵在青州,楊重勳領兵在兗州,趙匡胤統帥一萬禁軍,駐紮濟州,你說我用害怕嗎?”

    “哦!”

    王溥如夢方醒,忍不住笑道:“原來冠軍侯早就有安排,是老夫多慮了!”

    葉華搖頭,“不是我安排的,是晉王!”

    “晉王殿下?”王溥有些遲愣,孔家的事情,攪合進來搞不好是要身敗名裂的。他是因為鼓動郭威祭祀孔夫子,覺得自己犯了錯,就必須彌補,所以才硬著頭皮幹下去。

    而晉王呢,身為儲君,何必跟天下讀書人作對,圖什麼啊?

    王溥表示不解。

    “王相公,在政事堂諸公當中,你的學問最好,如今又擔負國史館的職責,你難道還想不明白?”

    王溥吸口氣,“請冠軍侯明示。”

    “晉王雄才大略,值此天下由亂入治之際,要一統的不只是疆域,也包括這個!”葉華指了指腦袋,王溥若有所思,突然打了一道閃電,忍不住驚恐起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壯舉,哪怕強如漢武帝,也只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而已!

    如果柴榮有心重新鼓搗出一套學說,取代儒家,那可是從來沒想過的大事情,能,能辦成嗎?

    見王溥遲疑,葉華笑道:“王相公,此事成敗,還在你的身上。”

    “我?”

    “嗯,修史修書,定官學,培養士子,融匯百家,取長補短……這些事情要開始著手了。”

    王溥深深吸口氣,不用仔細想都知道這是何等龐大的工程,簡直比打下一個江山還要困難。

    他苦笑了兩聲,“只怕老夫一腔心血熬幹,也未必能做成什麼。”

    “但總要有人開頭才是!”

    王溥無奈認下,“好吧,容老夫好好想想。 ”

    正在他們聊著,孔仁玉又來了。

    身為曲阜主簿,他煞有介事告訴兩位欽差,泰山賊人作亂,已經臨近曲阜,隨時會殺過來,為了欽差的安全,請兩位暫時去安全的地方,免得有閃失。

    他說的懇切,只是葉華淡然一笑。

    “孔主簿,區區泰山毛賊,比得了南唐十萬大軍?還是比得了契丹鐵騎?要是連他們都怕,我這個冠軍侯,豈不是浪得虛名!”

    王溥笑道:“侯爺此言有理,老夫捨命陪君子,咱們就在這裡等,看看這幫匪人,究竟有多少斤兩!”

    說完,王溥一回頭,搬出了一副象棋。

    平時王相公是喜歡下圍棋的,可是在金戈鐵馬的時刻,還是像棋應景。

    葉華也來了興趣,他和王溥兩個,擺開車馬炮,對戰起來。

    王溥的棋藝不算太高,和葉華正好棋逢對手,兩個人殺得難解難分,格外火爆,彷彿比起外面的戰鬥還要激烈。

    孔仁玉看傻了,這,這是什麼路數?

    成千上萬的泰山賊,你們還敢下棋,活得不耐煩了?怎麼不跑,你們倒是跑啊!

    他兩腿發顫,一顆心嘭嘭亂跳。

    漸漸的,鬢角都冒汗了。

    葉華掃了他一眼,“怎麼,孔主簿身體不舒服?”

    孔仁玉勉強點頭,“可能吃壞了肚子,二位欽差,下官想……”

    “憋著!”

    葉華冷冷道: “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萬一傷了你可就不好了。”

    他繼續和王溥下棋,兩個人一口氣下到了傍晚時分,孔仁玉的臉都綠了,他本來肚子不疼的,可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疼得越來越厲害,額頭冷汗滾滾,真的要忍不了了。

    “孔主簿,你先下去吧?”

    孔仁玉如蒙大赦,轉身小跑著離開,可他還沒跑出幾步,葉華又一句話,讓他直接摔到!

    “你們幾個扶著點孔主簿,方便之後,趕快回來。可別出了什麼閃失,他的命金貴著呢!”

    孔仁玉已經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姓葉的是把矛頭對準了孔家了,而且還是撕破臉皮,毫不講情面的那種!

    難道說他就不怕嗎?

    我可是聖人後裔,對誰無禮,也不能對我這樣啊?

    他在茅房磨磨蹭蹭,拼命想辦法,可他又能有什麼主意,四周圍全都是葉華的人,別說一個大活人,就算是只蒼蠅都跑不了。

    錯了,錯了!

    他就不該來!

    這下子送羊如虎口,自投羅網,這是要倒霉啊!

    孔仁玉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祈禱泰山賊能打敗葉華,就好殺進城,把葉華和王溥都給宰了,那樣就一了百了了!

    咚咚咚!

    戰鼓響起。

    泰山賊攻城了!

    他們真的攻城了!

    孔仁玉的眼裡冒出激動的光,人人厭惡的土匪和山賊,在這一刻都變得可愛起來。他突然焦急道:“快去告訴欽差大人,泰山賊來了,他們來了!”

    孔仁玉甩開兩條腿,急匆匆跑到了客廳。

    抬頭看去,葉華還在和王溥下棋,只是他們的身邊多了一盤肉脯,一盤肉饅頭,還有一大壺茶!

    兩個人一邊下棋,一邊吃喝。

    見孔仁玉進來,葉華不咸不淡道:“孔主簿,你肚子不好,就不請你吃了,在旁邊站著吧!”

    誰稀罕啊!

    孔仁玉欲哭無淚!

    “王相公,冠軍侯,泰山賊真的殺來了,他們剽悍殘忍,殺人無數,若是兩位欽差落到他們手裡,那,那就不堪設想了。”

    他哀求道:“下官為了兩位欽差的安全,請欽差務必趕快離開曲阜,等平定亂賊之後,再來也不遲!”

    葉華微微冷笑,他們離開,泰山賊就會大肆放火殺戮,把所有證人證物,毀的一干二淨,到時候孔家就能逍遙法外了……多好的算盤,只可惜,在我面前,別想玩毀屍滅跡這套把戲!

    “孔主簿,你聽說過驃騎衛嗎?”

    孔仁玉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放心吧,有驃騎衛在,不管多少泰山賊人,全都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葉華老神在在,抓起一個肉饅頭,三口兩口吃光,又擺好了棋盤,和王溥下棋。

    他們兩個把一局棋下完,有手下人來報信。

    “侯爺,驃騎衛的弟兄已經打敗了泰山賊,特來向侯爺請令。”

    葉華臉上不快,責問道:“怎麼這麼慢?我這盤棋都下完了!”

    孔仁玉吐血了!

    你丫的也太能裝了!

    那是泰山賊,不是阿貓阿狗的,怎麼會那麼不堪一擊?

    報信的人陪笑道:“侯爺,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什麼泰山賊,能擋得住驃騎衛的一個衝鋒啊!”

    葉華終於笑了,“這還差不多。”

    他把手裡的棋子一扔,對王溥道:“王相公,咱們去看看吧!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勾結泰山賊,襲擊欽差,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葉華說著,用眼角掃了掃孔仁玉,這位已經是魂不附體,葉華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孔仁玉眼前一黑,雙腿發軟,直接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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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馮道的主意





    在一個地方久了,就會變得閉塞而蠢笨。

    至少孔家和張家就是如此,他們並不清楚冠軍侯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驃騎衛代表的意義……他們只是單純覺得,一兩萬的泰山賊,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驃騎衛淹死,葉華要想活命,就只有趕快逃跑。

    很不幸,他們想錯了,驃騎衛一個衝鋒,首先潰散的就是泰山賊。

    他們的刀劍砍不動明光鎧,手裡的武器勝不過馬刀,驃騎衛整齊的衝鋒隊形,更是讓他們相形見絀。

    只是一個衝鋒,一次撞擊,驃騎衛一起揮動手裡的刀,森白的刀鋒反射著奪命的光,一個個的悍匪,胸前被劈開,鮮血和內臟一起流出,他們亡命狂叫,身體的熱量迅速流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驃騎衛幾乎沒有遲疑,對付一些裝備又差,還不懂紀律的賊人,打得時間久了,只會丟侯爺的人!

    他們機械似的揮刀,去砍殺對手。還沒有過癮,面前的敵人居然就沒有了,太多的泰山賊,瘋狂逃竄。

    驃騎衛兜著屁股猛追。

    只要被驃騎衛追上,不是殺死,就是跪地投降。

    幾乎與此同時,陳石,楊重勳,趙匡胤,從各個方向,一起出兵,共同圍剿泰山賊。戰鬥已經變成了圍獵,在大家面前的不是凶悍的山賊,而是一群山羊野鹿,偶爾冒出只凶悍發瘋的野豬,也架不住他們的圍攻。

    總而言之,戰鬥只持續了半天多,俘虜的山賊超過3000人,其餘的不是成了屍體,就倉皇逃回了泰山,躲進層層疊疊的山林當中,再也不敢跑出來了。

    葉華很想剿滅泰山賊,為老百姓除害,不過暫時還不能著急,畢竟有兩個更大的“害蟲”需要解決。

    經過拷問,泰山賊供認,他們是受了張家的指派,出兵搗亂的。

    “呵呵!”

    葉華輕笑了一聲,“去吧張家抄了!”他說著,斜了眼孔仁玉,“孔主簿,張家是你的外祖父家,你想不想給他們說情? ”

    孔仁玉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了。

    張家完了!

    那他八成也完了!

    才過去二十年,當初的事情,知道的人還都健在。

    以葉華的厲害,一定會把什麼都掀開!

    完了,徹底完了!

    自己的榮華富貴,聖人後裔的身份,全都完了!

    孔仁玉突然像是被雷擊了一樣,急忙爬過來,撲向葉華的雙腿,用力抱住,嚎啕痛哭。

    葉華用力踢去,孔仁玉球似的滾出好遠,可他渾不在意,又馬上爬起來,重新跪好,不停磕頭。

    “冠軍侯,饒命啊,只要饒我一命就好,饒了我吧!我情願給冠軍侯當牛做馬,為奴為婢!”

    葉華笑了,“孔主簿,張家做的事情,和你關係很大嗎?你怎麼會這麼害怕?”

    孔仁玉瞠目結舌,他抬頭看了看葉華似笑非笑的模樣,心臟被猛地抓了一把!他咬了咬牙,鼓足勇氣道:“冠軍侯,我招,我全都招了!我不是孔家的後裔,我是張家人,是,是我外公和舅舅逼著我,讓我裝孔家後人的,真正的孔家後人早就死在孔末手上了,他們都死了!”

    ……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郭威回到京城,封賞官吏,部署農桑稅負事宜,還有和南唐的議和……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可即便如此,他也懸著心,尤其是關心曲阜的事情。

    畢竟事關孔老夫子,不能大意。

    郭威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個!

    孔仁玉居然是假的,冒充孔夫子後人,還勾結泰山賊,殺害朝廷命官,魚肉鄉里,欺壓百姓……每一樣罪行拿出來,都夠殺頭的。

    這麼多在一起,簡直可以滅九族了!

    只是能下手嗎?

    瞧見沒有,范質,李谷巴巴前來求見,還有百官,還有天下士子……處置孔家事小,牽連太大啊……這個葉華,真會給朕找麻煩!

    郭威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又有太監送信,說是晉王和馮太師求見。

    這兩位聯袂而來,郭威大喜,急忙讓他們進來。

    見面施禮之後,柴榮率先道:“父皇,兒臣以為曲阜的案子查成這個樣子,應當採取斷然手段,霹靂果決,不可拖延!”

    “你準備怎麼辦?”

    “張家罪大惡極,必須嚴懲,滅門!”柴榮頓了頓,“孔仁玉冒充孔夫子後裔,欺君罔上,罪行滔滔,不能放縱,應該絞刑!”

    郭威思索了一陣,沉吟道:“這個朕可以答應,可孔家呢,孔家要怎麼辦?”

    “父皇,孔家一直以來,都擔負著祭祀聖人的職責,如今孔仁玉是假的,孔夫子就斷了後,兒臣以為,應該,應該由朝廷派員,專職祭祀孔子!”

    郭威眼前一亮。

    這個辦法不錯!

    當時沒回京之前,葉華的一番話,已經打動了郭威,這些日子郭老大不斷思索。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那時候的儒家,是極力迎合武帝的,提出來的主張,正好幫助武帝推行國策,勵精圖治,掃平大漠……可自從那以後,儒家的觀點不斷完善,內容越來越豐富,漸漸地,形成了同氣連枝的一個龐然大物,大臣們抱成了一團,有意無意和皇帝對著幹。

    哪怕唐太宗一般的英主,也會被手下大臣氣得夠嗆,更遑論那些秉性懦弱的皇帝了。

    而大臣手裡最好的武器就是兩樣。

    一個是祖宗法度,一個是聖賢道理。

    他們拿這兩個作為依據,在吵架的時候,幾乎無往不利。

    郭威身為開國之君,要在乎的只是聖賢道理!

    朕並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還有一個人和朕分享江山!那就是孔老夫子,還有集結在孔孟門下的士人官吏!

    他們早晚會搶奪大周的權柄!

    如果斷了孔家傳承,把祭祀權力拿到朝廷手裡,貌似是很不錯的事情。

    郭威幾乎要答應了,可他轉念一想,那些文官雖然不怎麼聽話,但是治理天下還離不開他們。

    尤其是還有北漢的劉崇,還有南唐,吳越,南漢……這麼多國家,如果因為出手殘忍,把士人都逼到了這些國家去。大周朝廷沒了人才,又如何實現一統天下的抱負?

    郭威猶豫不語。

    這時候馮道突然站起身,顫顫哆嗦道:“陛下,老臣記得,當年明宗皇帝下令誅殺孔末,任命孔仁玉為曲阜主簿,是宣徽北院副使孔循的意思。”

    馮太師德高望重,他講起曾經的事情,滔滔不斷,郭威和柴榮都側耳傾聽。

    後唐莊宗李存勗在位,征戰不斷,耗費錢糧無數,自然需要一個能幹的理財好手,他就選中了孔謙,任命他作為租庸使。

    租庸使,顧名思義,就是收租庸的,負責斂財。

    孔謙幹得非常漂亮,可也得罪了許多人。

    這個孔謙是曲阜孔家的族人,仗著出身顯貴,孔謙穩坐釣魚台,誰也扳不倒他!很不幸,莊宗死於兵變,李嗣源繼位。

    為了平息民怨,著實殺了一批貪官污吏,其中就有孔謙一個!

    接替孔謙的人,是孔循,他革除孔謙的諸多斂財之法,於民休息,很是做了一些事情。不過孔循很擔心,畢竟孔謙是聖人後裔,他上書建議誅殺孔謙,萬一日後有人找他算賬怎麼辦?

    恰巧在這時候,有人狀告孔末,說他竊據曲阜宗廟。

    孔循大喜過望,立刻上書李嗣源,建議除掉孔末,而且孔末佔據曲阜那麼多年,孔謙居然沒有陳奏此事,足見他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孔家子弟。

    孔循扶持孔仁玉,這叫一舉兩得!

    馮道把這段事情說完,就閉口不語了。

    郭威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這是要把斷絕孔家傳承的罪責推給前朝,的確是不錯的想法。

    “老太師,此事你能不能寫一篇文章,把前因後果講清楚?”

    “老臣責無旁貸!”馮道想了想,又道:“陛下,老臣以為,或許聖人苗裔依舊存在,可責令冠軍侯,仔細尋找,務必找到真正的聖人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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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一定要找到孔家後人





    郭威讓太監把范質和李谷叫進來,直接將事情說了。

    這兩位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戲法變多了就不靈了,當初孔末亂孔,弄出個孔仁玉,如果現在說孔仁玉是假的,再找個新的出來,老百姓能信嗎?聖人苗裔怎麼就那麼不值錢,想找就找得出來?

    兩個人想了想,還是李谷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以為,既然孔仁玉受張家的擺佈,許多的惡事都是張家幹的,不如就把張家給處置了,繼續留著孔仁玉,專心負責祭祀孔夫子,也省得麻煩不是!”

    李谷這話說完,馮道乾脆閉目養神了。

    想什麼呢?

    老夫早些時候不是建議你們,趕快處置了張家,大家都好下台階。可你們呢,非要護著,現在想通了,晚了!

    葉華那下子既然把事情捅出來,他就不會輕易壓下去,搞不好現在到處都有人散播消息,誰都知道聖人苗裔已經斷絕……經過此事,對儒家一脈,或許會受重創,只是不破不立。儒家那一套東西能改一改,至少對馮道是好事情。

    老太師在當世,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評價都不算差。

    馮道擔心的是百年之後,天下太平,到了那時候,人們就會忘了亂世的艱難,只記著他侍奉十朝天子,屈膝契丹,史筆如刀,他這輩子,落不下什麼好名聲。

    不過要是連孔聖人都跟著栽跟頭兒,沒準以後評價他的時候,還會手下留情……葉華雖然沒有拜在門下,倒是替自己乾了一件大事,不錯,很不錯!

    馮道神遊天外,果然,郭威臉色陰沉,斷然拒絕了李谷的建議。

    孔仁玉罪行累累,又並非聖人血脈,如何能放得過他?

    當下真正要緊的是找到新的聖人後裔。

    從金殿下來,李谷就跟范質嘀咕。

    “範相公,這萬一要是找不到,又該如何?”

    范質看了看他,突然呵呵一笑,“李相公,世上無難事,只要想找,還能找不到嗎?”

    “找?”

    李谷犯了難,孔末的時候,就說孔家直系後裔沒了最後就找出個孔仁玉,如果這個也是假的,那還上哪找真的?

    這不是無中生有嗎?

    ……

    曲阜大牢,張家從上到下,三百多口子,全都抓起來。

    至於孔仁玉,也被押在大牢裡,和張家人,僅僅隔著一道柵欄。

    張家上下,全都暴怒了。

    他們指著孔仁玉,破口大罵,朝著他狠狠吐口水。

    泰山賊扯出了張家,孔仁玉居然不幫著說話,還把實情全都招了,這傢伙腦子進水了?你的骨頭怎麼就那麼軟?

    面對張家上下,震怒的質問。

    孔仁玉聳了聳肩。

    替你們隱瞞,扛罪責,到時候把我陷進去怎麼辦?難道讓我跟著你們一起死嗎?簡直笑話一樣。

    他抱著肩膀,閉目養神。

    他的兩個舅舅都瘋了,“小兔崽子,你別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誰的血?你,你是張家的人!”

    “且!”

    孔仁玉輕笑了一聲,嘲諷道: “你們不提,我還忘了,當初是你們逼著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當成孔家人。怎麼現在又要讓我想起來?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孽障,你敢跟長輩這麼說話?我們死了,你也跑不掉!”他舅舅赤著眼球咒罵。

    “錯!”

    孔仁玉斷然道:“什麼叫聖人後裔?我想通了,不就是個擺設嗎?歷代天子,為了表示敬重儒家,就拼命賞賜孔家,籠絡人心罷了。他們要的是一個擺在檯面上好看的提線木偶,放誰上去,又有什麼差別?”

    孔仁玉冷笑連連,十分囂張自負。

    “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給了我這個身份。我會很聽話,聽朝廷的話,讓我幹什麼,我就乾什麼。朝廷都不捨得殺我,我會活下去的,以孔家人身份活下去,至於你們,統統去死吧!”

    他發瘋狂叫,張家人氣得翻白眼,這麼多年了,總算是弄清楚了,原來他們養了一隻白眼狼!

    真是可恨啊,當初怎麼就沒看透他呢?

    張家上下,是欲哭無淚。

    他們只能拼命啐罵,用力晃動木欄,想要衝到孔仁玉的牢房,給他一頓老拳!奈何牢房的柵欄都是松木的,格外結實。把手磨破了,腳踢疼了,也沒有闖進去。

    孔仁玉乾脆閉上了眼睛,和這幫必死無疑的人置什麼氣!

    老子和你們不一樣,老子一定能活下去,還能活得很好!

    朝廷不會殺我的,不會!

    孔仁玉信心十足,就在這時候,有人托著一道命令進來,到了孔仁玉的牢門之外,讓人打開牢門,進去之後,大聲宣讀。

    “孔仁玉冒充聖人後裔,欺上瞞下,殺害朝廷命官,無惡不作,罄竹難書……即刻,將孔仁玉連同張家所有人販,交給兗州知府收押,王葉二位欽差督辦,盡快將犯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什麼?朝廷要殺我?”

    “怎麼可能?殺了我,上哪再找個孔家後人?”

    “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錯了!錯了!”

    孔仁玉扯著嗓子狂叫……張家的人只剩下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活該,真是咎由自取!

    你把自己當成好東西,奇貨可居,對不起,沒人買賬!等你小子也死了,咱們到地下面,好好算這筆賬!

    張家人狂喜,孔仁玉如喪考妣,趴在木欄上,失聲痛哭,從喜到悲,再從悲到喜,每個人都像是瘋了似的。

    他們也確實瘋了,離開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沒有幾天,頭髮裡就滿是又黑又胖的蝨子,貪婪地吸著他們的血,一如他們壓榨曲阜百姓一樣。

    越來越多人的眼圈都紅腫起來,跟隨時噴發的火山口似的,身上太刺癢了,他們就用手抓,沒幾下就抓出了血。指甲縫裡滿是白鱗一樣的東西,骯髒而噁心。

    張家人已經沒心情去和孔仁玉爭吵了,他們只剩下拼命哀求,哪怕讓他們上大堂也好,只要能吃上一口熱東西,洗一次澡,哪怕死了都甘心!

    只是他們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葉華根本沒心思管他們,張家和孔家的財產要處置,土地需要歸還百姓,還有泰山賊要圍剿。

    而在眾多的事務當中,如何尋找衍聖公真正的苗裔就成了重中之重。

    “難道就不能讓孔老夫子絕後嗎?”

    “不能!”王溥很乾脆道:“你見過哪座廟裡,能沒有神像?”

    “神像?是土偶木梗吧?”

    王溥無所謂道: “你怎麼看沒人管,只要世人相信就好了。”

    還真別說,孔仁玉對自己的定位是很準確的。

    奈何葉華不想留著他,因為孔仁玉在,要不了多久,人們就會忘記這個案子,孔家重新成為士林的領袖,天下仰望。

    預想中,改革儒家,編撰史書教材,拿回話語權,這些事情都很難做下去。

    “我們要選個小孩子!一如當年張家培養孔仁玉一樣!”葉華思量道:“只有小孩子,才能給我們20年的空白時間,去改變儒家……王相公,你覺得20年如何?”

    “還是短了,不過也能做很多事情了。”王溥不很滿意道。

    剩下就是去找個孔家後人了!

    而且還要把故事編的圓滿了,該怎麼辦呢?

    葉華正在思索著辦法,突然有人來報。

    “侯爺,跟著許縣令的那個女子投井了!”

    “什麼!”葉華大怒,“她是關鍵證人,不能死了!趕快救人!”

    侍衛們用盡辦法,把女子從井裡撈出來,她已經昏迷不醒,趕快請來醫生診治,費了好半天勁兒,終於把人救了過來。

    大夫開了兩服藥,一是安神的,一是安胎的!

    女子此刻肩頭顫抖,不停抽泣,絕望地自語,“老爺,奴家對不起你,腹中的孩兒,娘親手殺了你爹,娘該天打雷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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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斬





    “許縣令是個好官,他不該絕後!”

    '女'子伏在'床'邊,痛哭流涕,淚水將被子潤濕了一大片,她好恨啊,早知道自己肚子裡懷上了許縣令的骨'肉',她怎麼會下毒?怎麼會親手害死自己的丈夫?怎麼會讓還沒出世的孩子成了孤兒?

    事到如今,她還怎麼回頭,死!可肚子裡還有孩子,不死,不死她又有什麼臉面活著?

    這就是報應!

    真是天意如刀,做了惡事,就該遭報應!

    可要說起來,真正可惡的是張家,是那位聖人後裔,他們該死!

    “你想不想報仇?”葉華淡淡問道。。。

    “報仇,怎麼報仇?”'女'子很茫然,她又有什麼資本報仇?

    “是這樣的,孔仁'玉'和張家都被被殺掉,而孔聖人呢,又不能絕後……所以……”

    葉華沒有往下說,可'女'子冰雪聰明,哪裡聽不懂,她張大了嘴巴,驚訝道:“侯爺是要我肚子裡的孩子,成為孔家的後人,給殺父仇人當兒子?”

    葉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孔聖人的這塊招牌,沒有人願意放棄。就算是真的絕後了,朝廷也要想辦法變出一個,與其'交'給心術不正之徒,不如留給忠良之後,也算是對許縣令的補償。”

    '女'子想了想,毅然搖頭,“侯爺,奴家這些日子想通了,頂著聖人後裔的頭銜,尋常人根本不敢管,放縱的結果就是胡作非為,魚'肉'鄉里。幾十年後,一樣會變成第二個孔仁'玉',奴家不能讓老爺'蒙'羞!不能!”

    好一個聰明的'女'人,居然看得這麼透徹,葉華越發欣賞她了,或許她真的能幫上大忙!

    “聖人苗裔,別人斷絕不了,但是卻可以自己斷絕!”

    '女'子不解,抬頭看著葉華,“侯爺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你把肚子裡的孩子,培養長大,教給他各種道理,讓他做一個真正的好人。等他長大之後,就可以主動推掉朝廷的恩賜,放棄爵位,由孔家人嘴裡說出來,是最合適不過的!”

    “哦!”

    '女'子深深吸口氣,她終於明白了所謂報仇的含義,先裝成孔家後人,然後再終結聖人苗裔!

    老爺數年為官,就是要給曲阜百姓一個太平安樂,如果能徹底結束孔家,讓他們不能繼續為惡,給曲阜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哪怕死在九泉之下,也能和老爺'交'代了!

    “奴家答應了!”

    “別忙!”葉華道:“你現在身體虛弱,需要調養,而且你肚子裡的還未必是男孩,目前要做的就是安心養身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明白吧?”

    '女'子點頭,她掙扎著坐起,伸手將'藥'碗抱起,大口大口喝下去,又捧起一碗粥,三口兩口喝光,倒頭睡去。

    她不再是為了自己活著,也要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為了冤死的許縣令!

    等我把孩兒養大,看到作威作福的孔家消失,我就去九泉之下,向老爺賠罪……

    距離孩子出生,還有很長時間,而且故事要想動人,必須曲折離奇,哪能說找到就找到?所以,目前有兩個任務留給葉華和王溥。

    一個是剪除張家和孔家,替老百姓報仇雪恨。

    還有一個,就是等待時機成熟,經過“千辛萬苦”,找到唯一倖存的聖人後裔,給這樁案子畫上個句號。

    “我是欽差正使,我年紀大,所以,處置張孔兩家由我來負責!”

    葉華用同樣的語氣道:“我是欽差副使,我年紀小,所以,該讓我來處置兩家!”

    王溥臉'色'難看,堅決不答應。

    他們的全盤計劃,只有幾位相公,晉王柴榮和郭威清楚,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事實上,葉華把曲阜的案子捅出去,甚至放出消息,說孔仁'玉'是假的,就'激'起了無數'波'瀾。

    京城百官,還有各地的士人官吏,紛紛上書。

    他們認為葉華是存心污衊聖賢,用心險惡,應當立刻召回京城,換老成持重的官吏,重新徹查。

    這也就是文官勢力還不強,而葉華的功勞又太大。

    不然,早就有人張羅著要斬殺小'姦'臣了。

    即便如此,壓力也是泰山大。

    還有人'私'下里抱怨,就算孔仁'玉'有錯,也是受張家擺佈,除掉張家,給孔仁'玉'一點申斥也就是了。

    哪能把聖人後裔推上法場,這還有半點體面嗎?

    更可惡的是還否認聖人後裔的身份,難道孔聖人會斷後?

    聖人之澤,尚且不能照顧萬世子孫,讓士林情何以堪!

    好多文官,還有地方的大儒,都跟死了老娘似的,切齒痛恨,不停咒罵恨不得把葉華撕碎了,吃進肚子才罷休。

    “冠軍侯,他們已經把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你又何必再去刺'激'那些人。就把事情'交'給老夫來做,你只管袖手旁觀就是。”

    葉華笑了,“王相公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可事到如今,我能袖手旁觀嗎?按照我原來所想,告訴朝廷一聲,如果朝廷不想動手,那我就先斬後奏!然後隨便找個人冒充孔家後人算了!只是沒有想到,朝中居然有人和我不謀而合,難得啊!”

    葉華不經意吐'露'了心聲。

    卻把王溥嚇出了一身冷汗!

    幾乎叫出來!

    他已經知道了消息,范質和李谷的確打算壓下去的,多虧了馮道出面,他和晉王一起面見郭威,提出了處置孔仁'玉',重新找一個聖人後裔的想法。

    這個經過,是魏仁浦寫信告訴他的,不會有假。

    現在想想,還真多虧了馮道。

    如果馮相公不出手,葉華倔勁兒上來,把人宰了,讓政事堂諸公如何下台?

    到時候,風'波'就不只是曲阜了,整個朝廷都要捲進去。

    葉華年紀小,又深受皇帝信任,去職也無所謂,可諸位相公呢?沒準仕途就提前結束了!

    唉!

    回頭真的要提醒他們一句,千萬小心,惹誰也別惹這個小瘋子,別把自己的一世英名搭進去。

    王溥又轉念想想,只要不和葉華直接衝突,這小子還'挺'夠義氣的。這不,出了事情,他就自己扛起來了,也沒連累自己。

    “冠軍侯既然早有準備,那老夫就不多說了,只是以後尋找孔家後人,要怎麼安排,侯爺可有章程?”

    “這事情就'交'給王相公吧,等一兩年,或者是三年五載,風平'浪'靜之後,再把消息放出來。然後那孩子要留在王相公身邊,好好教導,等到成年之後,就讓他主動請辭,並且定下家規,孔家後人,要按照夫子教誨,安貧樂道,不貪圖名利,不受朝廷官爵俸祿,自種自吃,忠心不二,為天下百姓之表率。”

    假如真能這樣,不但能讓曲阜百姓,免除盤剝之苦,還能給革新儒家提供助力,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王溥深以為然,“那就按照冠軍侯的意思辦吧!”

    ……

    農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

    就在這個格外忙碌的五月,曲阜周圍的百姓,放下農活,早早趕來,他們忍著頭上的烈日,翹首以盼。

    鄰近中午時分,從城'門'里傳出一陣鑼聲。

    緊接著出現了許多囚車,載著一個個囚犯,來到城外的法場。

    當第一駕囚車出現的時候,百姓就沸騰了!

    “瞧見沒有,那是張老太爺!”

    “對,就是他!看看啊,頭髮鬍子都白了,可真是夠老的!”

    “老?他頭些時候,還'逼'著俺村上一個14的姑娘,給他當小妾呢!”

    “啊,他怕是比人家的爺爺都大吧?”

    “可不是,大了整整十歲啊!”

    老百姓發出嘖嘖之聲。

    突然又有人指了指第二駕囚車,是張家的二爺,這位的名氣更大了,人稱活閻王,前年收租子的時候,因為是災年,百姓央求緩些時候,這位不但不緩,還加了兩成。

    佃戶'交'不上了,他就把人綁在打穀場,連著綁了三天,不給吃喝,還用鞭子'抽'打,活活打死了7條人命!

    沒想到他也要倒霉了!

    解氣,太解氣了。

    每一駕囚車出現,都引來百姓的一陣議論。

    從上到下,張家的人,還有那些惡奴,全都是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能看到他們伏法,百姓簡直跟喝了冰鎮酸梅湯似的!

    從裡往外舒坦,真是老天有眼,來了青天大老爺!惡有惡報!有人已經趴在地上,痛哭著磕頭,狀若瘋癲。

    直到最後,押解著孔仁'玉'的囚車出現了。

    人群經歷了短暫的沉默,隨後爆發出更加猛烈的歡呼聲,好啊,真是太好了,這麼多年呢,誰不知道孔家為非作歹,無惡不作。

    可人家金貴,是聖人的後裔,比皇帝還值錢呢!這些年改朝換代,皇帝給流水似的,可人家孔家就是屹立不搖。

    現在好了,連孔家也逃不過,朝廷真是有魄力,幹得好!

    原本還站著的百姓,也跟著跪下來,黑壓壓的一大片,一起高呼朝廷英明,高呼青天大老爺……聲震云霄,氣勢如虹。

    在場還有一些人沒有下跪,他們都穿著長衫,是文人士子,他們過來,是給孔家鳴不平的,是要朝廷放了孔仁'玉',重新徹查。

    來的時候,他們氣勢洶洶,可是面對著成千上萬的百姓,他們手腳開始哆嗦,原來他們是這麼渺小!

    葉華出現在了監斬台,他的目光掃視著全場,那些還站立的讀書人,膝蓋發軟,不由得接二連三,跪了下去。

    葉華微微冷笑,他'抽'出令箭,高聲喝道:“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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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章山東兵





    張家人悉數被處斬,孔仁玉假冒聖人後裔,同樣身首異處,幾十具屍體就擺在眼前。剛剛還齊聲叫好,如痴如醉的百姓,見到了遍地的鮮血,似乎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們互相看了看,情不自禁用粗糲的大手摸了摸黝黑的脖子。

    死了!

    這樣就完蛋了?

    壓在頭上的泰山沒有了?

    怎麼像做夢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突然從人群當中,顫顫哆嗦走出幾個老農夫,他們直挺挺奔著屍體去了。負責守衛的驃騎衛以為老百姓不解氣,還要拿屍體洩憤,就攔住了他們。

    “人死不結仇,大家都回去吧!”

    老農梗著脖子動也不動,士兵很焦急,生怕出現混亂,就伸手驅趕。老農仰起頭,“俺,俺們替他們收屍行不?”

    “收屍?為什麼?”士兵驚問:“你們不恨這些人?”

    “恨!”老農突然變得五官猙獰,切齒道:“他們欺壓這麼多年,不恨他們是孫子!可,可人不能沒了仁義,許他們那樣對付我們,不許我們沒有人情味。人死了,就要入土為安,就是這個理兒!”

    老農固執道,堅定的語氣如頑石一般。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百姓嚷嚷起來,弄得驃騎衛很為難,正在這時候,葉華突然下令,讓他們把老百姓放進來。

    這些曬得黑紅的莊稼漢,迅速將屍體收拾起來,又找到了人頭,小心翼翼對好,然後拖到外面,找了塊空地,全都給埋了起來。

    還找來了幾張紙,給他們燒了。

    人死了,不能沒錢花。

    從頭到尾,井然有序,哪怕最怨恨張家的人,也只是啐了兩口,在安葬的時候,告訴他們下輩子要好好做人,要對得起良心!

    曲阜的百姓,承受了一千多年的儒家教化,別管上面的士人如何,在普通百姓的心裡,忠孝仁義,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他們急公好義,血性十足,所以有遍地的馬賊。

    他們循規蹈矩,爽直忠厚,最是講仁義,重義輕生。

    他們有忍讓,敬上級,不管命令多誇張,都願意執行……

    一句話,他們就像是泰山的鬆一樣剛勁而堅韌,剽悍而勇猛!

    齊魯大地,自古出強兵!

    葉華看著看著,漸漸露出了笑容。

    理想的兵源就在眼前!

    經歷和南唐的大戰,驃騎衛損失不小,急需恢復,大周也需要擴充人馬,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葉華找來了王溥,王相公表示招兵可以,但只能把驃騎衛招滿,至於別的,都要聽朝廷的命令。

    沒有聖旨,誰也不能私自招兵!

    “這是自然,我會給陛下上書,不過時間寶貴,我想請王相公立刻落實授田令!”

    王溥欣然答應,“這個沒問題,本來就應該授田,只是有地方豪強擋著,才沒有落實下去,現在連孔家和張家都處置了,其他人更不在話下。”

    王溥的行政能力不算最強,但是堂堂宰相,解決幾個府的事情,還是很容易的。

    重新丈量田畝,然後按丁口授田。

    就從曲阜縣開始,原本屬於張家和孔家的土地拿了出來,有點還給原主,有的沒入朝廷,然後按照各家實有的土地,多出來的要上繳一部分,不夠的補齊。

    老百姓從大驚,到大喜。

    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田,有了田了!

    他們和以前不一樣了……多少人抱著田契痛哭流涕,先拜祖宗,又拜神靈,最後拜欽差,磕得暈頭轉向,還不過癮。

    也不知道從哪裡抱住了一大堆芝麻杆,踩得咔咔響,盼著日子節節高。

    整個齊魯大地,都沉浸在歡騰之中。

    甚至有些響馬偷偷下山,扔了兵器,領了田地,發誓做一個安善良民。

    兗州,青州,濟州,登州……許許多多的地方,都開始朝好的方向轉變。歷來的亂子都源於土地兼併。

    失去了土地,就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基礎,不上山做強盜,如何活得下來?

    反過來,如果土地重新劃分,公平分配,憑著力氣掙飯吃,誰也不願意提著腦袋冒險……通常情況下,重分田地那可是三百年才有的一次福利,谁愿意怠慢。

    當初郭威下達授田令,開封周圍的百姓迅速歸心,大周很快站穩了腳跟。如今這一招用在了山東,也是效果驚人。

    王溥已經把心得記了下來,假以時日,如果能一統東南,收復燕雲,也要這麼幹!

    不破不立!

    大破大立!

    王溥越發收起了書生學者的柔和,變得強硬犀利起來。

    落實授田令,最大獲益的還是普通百姓。

    從佃農變成自耕農,那積極性簡直成倍暴漲。家家戶戶,不光是男人,就連女人也跟著下地耕田。

    多出點力氣,多撒點汗水,到了秋天,就有饅頭吃了!

    白面饅頭啊!

    拳頭大小,咬一口,別提多香了。

    憧憬著大饅頭,原本跳脫的年輕人都耐著性子,跟著長輩悶頭乾活,一點也不喊累。

    唐牛忙活了一上午,精疲力盡,一屁股坐在地頭,隨便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一道泥,一道水,跟打翻了硯台似的,別提多髒了。他也不在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老娘提著的一個籃子吸引過去了。

    是硬麵餅子,沒有白面饅頭好吃,但總比菜粥好。

    要不是乾農活,家裡還捨不得吃乾的哩!

    唐牛大口咽著吐沫,可他沒敢先拿,而是等老爹,老娘拿了之後,才抓起兩個,分給了弟弟和妹妹之後,才安心拿起屬於自己的。

    一籃子的餅子,很快就進了一家人的肚皮。

    老爹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腳下的土地,全都是他們家的了,往年要交5成的租子,全家都吃不飽飯。

    現在租子沒了,田又多了,就算交了皇糧,也能剩下好幾千糧。

    一家人不但能吃飽,還能拿點糧食換錢!

    這是多大的恩情!

    老爹默默拉起老娘,到了一邊嘀咕去了。

    唐牛聽到老娘的吸氣聲,接著老爹責罵,老娘又是哭,又是叫,夫妻兩個越吵越厲害,最後,顯然老爹獲勝了。

    他們再度回來的時候,老爹指著唐牛,“明天你就不用耕田了!”

    “那乾啥?”唐牛傻愣愣問道。

    “去當兵!”老爹說出了三個字,老娘又忍不住抽噎起來。好男可不當兵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士兵身上都有刺青,有的還刺在臉上。

    哪個好人家的孩子往臉上刺字,那不就是地痞流氓嗎?

    身上有了刺字,在鄉下都找不到媳婦,你個老東西,要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啊?

    唐老爹重重哼了一聲。

    “牛兒,咱們做人,不能沒有良心,朝廷給了咱們家這麼大的一片地,現在要招兵,能不去嗎?你爹老了,你弟弟還小,除了你,誰去?”

    唐牛幾乎沒有遲疑,就立刻點頭,“爹,你別和娘吵了,我去!”

    老娘愣了半天,又哭了起來。

    哭過之後,她就轉頭跑回了家裡,給兒子蒸饅頭,借白面蒸饅頭!又找出一塊陪嫁的布料,給兒子連夜縫衣服。

    孩子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或者,乾脆就回不來了!

    要讓他體面著走,不能讓人瞧不起!

    第二天,天還不亮,唐老爹就帶著唐牛,離開了村子,長這麼大,唐牛還是第一次去縣城。父子倆滿身露水,草鞋都濕透了,風一吹,雙腿冰涼。

    唐老爹恍若未聞,他翹著腳,四下尋找,終於發現了那個招兵點。已經有零星的人過來報名,負責招兵的是一個年輕的武人,穿著盔甲,帶著佩刀,十分威武。

    唐牛眼前一亮,他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自己要是能穿上這身,讓他幹什麼都成!

    好容易拍到了唐牛,士兵簡單地查了查身體,問了幾句,然後讓他寫下自己的名字。

    唐牛傻眼了,他的手只能抓鋤頭,可沒拿過毛筆。

    負責招兵的士兵撇了撇嘴。

    “連名字都不會寫,要是放在去年,你都沒資格入選!”

    唐牛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想過,當兵居然還要會寫字,真是稀奇!

    “行了,這次侯爺開恩,只要身體健康就行,你算是交了運,等著吧,回頭跟著我去軍營,等複試過了,你就能當兵了!”

    唐牛懵懵懂懂答應,唐老爹默默拍了拍兒子的肩頭,他想說什麼,卻又想不出來,最後只是留下兩個字,“聽話!”

    說完老爹就轉身回家了,還有那麼多的田等著他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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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新兵第一人





    唐牛還有幾個年輕人被選中,他們要去接受葉華的親自挑選,如果順利通過,就能進入驃騎衛。哪怕是落選了,也有機會進入別的禁軍。

    事實上,從唐末五代以來,軍人武夫的形象就受到很大的衝擊。

    漢唐兩代,都有強烈的尚武之風。

    哪怕文弱的書生,也要提三尺寶劍,征戰邊關,百死不悔。

    從兩宋之後,文人就沒了報國的衝動,只剩下很庸俗的男女之情,春花秋月了。究其根源,就是發生在五代時期。

    戰亂頻繁,武人到處殺戮,造孽太多,老百姓恐懼厭惡。

    另一方面,各地兵源不足,不得不將犯人充入軍中,而且為了防止逃跑,還弄出了刺字!在士兵的臉上,刺上永遠抹不去的痕跡,這樣他們就只能乖乖留在軍中了。

    想法不錯,可如此羞辱武夫,良家子弟怎麼會願意投軍呢?

    再過幾十年,當有人喊出東華門唱名,才是好男兒之後,整個國家的尚武之風就快速消失,最聰明的腦袋,全都用來研究經史子集,道德文章,巴望著走進士這條路,光宗耀祖,再也沒人想著沙場征戰,在邊關建功了!

    一個民族,從昂揚向上,走向了內斂保守……五代就是個十字路口,將兩千年曆史,均勻分成兩半的關鍵節點!

    從民間的表現就能看得出來。

    如果不是授田令落實下去了,根本沒有這麼多農家子弟願意從軍。

    “你們的命真的很不錯!”

    負責招兵的驃騎衛年紀也不是很大,最初還能板著臉,可很快就原形畢露,他不斷講述著,話題總是圍繞著葉華展開… …

    “你們知道冠軍侯嗎?就是勇冠三軍,整個大周幾十萬人馬,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擊殺契丹皇帝,連敗南唐大軍,侯爺是天下第一的少年英雄!”

    吹噓了葉華之後,他又道:“你們不知道,驃騎衛是陛下欽點的侍衛親軍,專門保護陛下安全,其他的控鶴軍啊,內殿直啊,全都滾一邊去。瞧見沒有,陛下親征的時候,我們就跟在身邊,可威風哩!”

    “還有啊,驃騎衛的人都要讀書,都要識字,侯爺會親自教導,如果不認真學,就要被打手板,還有罰掃廁所,被所有人嘲笑。”

    “驃騎衛的伙食也不錯,每一頓都有葷腥,還有,侯爺讓我們多吃豬肝,說是吃了豬肝,晚上就能看清楚東西,你們誰有夜盲症,趕快說出來。”

    ……

    講的東西一大堆,唐牛就只記住了一點,驃騎衛有肉吃,還有白面饅頭!

    這兩樣東西,是過年的時候,才敢想的,通常情況下,只能滿足一樣,如果每天都能吃上饅頭和肉,那不是天天都過年嗎?

    唐牛的腦子都被饅頭塞滿了。

    他發誓,如論如何,也要加入驃騎衛!

    士兵帶著他們繞了一個大圈子,只有唐牛沒有叫苦,也沒有喊累,兩條大長腿,走得飛快,耐力很不錯,像一頭牛!

    在下午時分,他們來到了驃騎衛大營。

    離著很遠,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等到了軍營之後,發現有負責伙食的士兵等著,在他們面前,擺著好多籮筐,裡面有剛蒸出來的肉饅頭!

    拳頭大小,香氣噴噴,有點饅頭裂開,露出了裡面的肉餡,還流著油哩!

    唐牛眼尖,看到之後,立刻就呆住了!

    饅頭,肉,肉,饅頭,肉饅頭!

    難道這就是過年嗎?

    伙夫敲響了木板,招呼他們過去。

    唐牛發誓,他真的想去嚐嚐,可他爹交代了,讓自己聽話,聽誰的?

    貌似眼前唯一的上司就是那個負責招兵的驃騎衛。唐牛強忍著氾濫的口水,偷偷看了一眼,然後就低下頭,用目光偷偷盯著前面人的腳後跟。

    被肉饅頭吸引過去的人,沒有嚐到美味的饅頭,反而每人挨了一棍子!

    打得他們愣頭愣腦,明明是你們招呼的,幹嘛要打我們?

    這時候那個驃騎衛才不緊不慢,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告訴你們,進入軍營,第一條規矩,就是服從!一切都要聽上峰的,讓你們吃可以吃,讓你們喝,可以喝,讓你們休息,你們才能休息!誰敢擅自行動,立刻軍法從事,絕無僥倖!”

    雖然是初犯,還是被教訓了一刻鐘,然後又是罰站。

    作為唯一一個沒有亂動的人,唐牛得到了酬勞——兩個碩大的肉饅頭!

    沉甸甸捧在手裡,他的世界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唐牛大口,大口咬著。

    鬆軟的面皮,咬一口,油水在舌尖兒滾動,滿滿的肉香,誘惑著繼續咬下一口。唐牛的腮幫鼓鼓的,像是裝了橡子的松鼠,滑稽好笑。他用最快的速度,吃光了兩個肉饅頭,打了一個舒服的飽嗝。

    或許從軍也沒有這麼難!

    可接下來的事情,讓唐牛的好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他們這些人,還有陸續送來的年輕人,被要求在軍營外面列隊——站著!

    誰還不會站著,有什麼了不起!

    唐牛很快就為自己的想法付出了代價。

    站著的時候,必須兩腿併攏,挺胸抬頭,目視前方,不用有半點動作,甚至眼珠都不能亂轉。

    驃騎衛只示範了三次,和唐牛同行的人當中,有人聰明,一下子就學會了,還學得像模像樣。

    可唐牛不行,由於緊張,他先是把兩條腿叉開,接著又攥緊了拳頭,全都不符合要求,身上挨了結結實實的兩棍子。

    幸好他長得結實,皮糙肉厚,沒有受什麼傷。

    唐牛再也不敢動了,他生怕姿勢錯了,還會挨打。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過去。當過了一刻鐘的時候,最先學會的傢伙偷空甩了甩手,不出意外,他挨了一棍子。

    又過了一會兒,有個小子腿抽筋兒,坐在地上哀嚎。

    他挨了打不說,還有兩個人嘲笑他,結果也被打了。

    每當有人被打得哀哀痛叫,唐牛都告誡自己,千萬聽話,絕不能挨打,不能!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唐牛當真沒有再挨打,而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挨了好幾下子,有人的胳膊腫了,有人腿青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可沒人在乎,進入軍營之後,每人被發了一截木頭,沒錯,就是一截圓木!讓他們扛著木頭,繞校場跑。

    唐牛目測了一下,校場一圈至少有一里遠。

    再掂量一下手裡的木頭,又濕又重,他偷眼看看別人的,有的人分到了乾木頭,有人的木頭很細,當然,也有比他還慘的。

    那位正在要求和別人兌換……唐牛沒心情看下去了,他把木頭扛在肩上,開始了奔跑。他的體力還真是不錯,可是一圈下來,已經渾身是汗了。

    第二圈,大口喘氣,肺都要炸開了。

    等到第三圈,他覺得自己肩頭彷彿扛了一座大山,沉重無比,每一步都困難異常。身體裡的水分已經通過毛孔排光了,他就是個空白的軀殼,渾身上下,都在燃燒。

    那些扛著乾木頭的,紛紛超過了他,而扛著濕木頭的,已經放棄了,只有他還在苦苦支撐著。

    不管有多難,只要沒有讓停下來,就不能停!

    人可以累死,但不能不要臉!不能給家裡丟人!

    “那小子還不錯!”

    葉華抱著肩膀,從竹樓的第二層,俯視校場,選拔士兵的情況,盡收眼底。郭威已經降旨,准許驃騎衛擴充到3000人!

    從800到3000,這可是了不得飛躍,葉華格外重視。

    沒有人喊停,負重前行的少年們紛紛到了極限,他們把手裡的木頭放下,一屁股坐在木頭上,大口喘氣,也沒人管他們。

    這時候只有一個傻瓜還在前行,那就是唐牛,終於在體力耗盡之後,他一頭栽倒,可即便倒下去,手裡依舊死死抱著木頭,跟抱著狗頭金似的!

    葉華笑了,“新兵第一名來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15:30
第187章趙匡胤來取經





    葉華這一次挑兵很奇怪,畢竟上一次選拔驃騎衛,是趙普幫忙,前後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精挑細選,選出了800人。

    所謂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大家以為葉華會用更大的功夫,選拔更好的兵源。最好人人識字,能騎馬,會射箭,聰明伶俐,甚至長得也要過得去。

    如今的驃騎衛,已經算是大周的門面,絕對不能馬虎。

    可令人意外,葉華挑人的標準大大降低,基本上只剩下兩條,第一,是身體健康,出身清白,一定要是良家子,身上有刺青的,甚至有打架鬥毆的疤痕,一概不要,第二呢,就是老實聽話,絕對老實,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要求舉一反三,不要求有多聰明的腦袋,只要聽話就夠了。

    趙匡胤也在負責挑選新兵,操練禁軍,他是懷著學習的心,跑到葉華這裡看的,可看完之後,他就搖頭了。

    “那個侯爺……我覺得以後驃騎衛,可能會成為大周最笨的的一支軍隊。你看看他們,都呆頭呆腦,一點伶俐的勁頭兒都沒有。”趙匡胤武斷道:“我現在教給她們長拳,估計沒有一個人能學得會。”

    葉華沒有否認,而是笑呵呵道:“那又如何?你的長拳在戰場上能用到多少?”

    “這個……”

    趙匡胤被問得瞠目結舌,他不服氣道:“反正打架的時候,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葉華沒否認,論起單挑,也就是楊業和高懷德能跟趙匡胤過招,“問題是驃騎衛不是打架的,而是打仗的!”

    “差別很大嗎?”

    “嗯!”葉華道:“你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吧?經過淮南一戰,驃騎衛算是打出了名聲,以後不管遇上什麼對手,他們都會把眼睛放在驃騎衛身上,包括自己人!”

    趙匡胤抓了抓腦門,終於肯認真思考了。

    過去驃騎衛,仗著裝備好,訓練有素,在關鍵時刻出手,打敵人一個落花流水。和皇甫暉對戰如此,和李景達對戰也是如此。

    可自從驃騎衛成名之後,接下來他們就是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

    打巧仗的機會不多了,必須攻堅克難。

    說白了,就是要啃硬骨頭,真刀真槍玩命!

    這時候需要的不是聰明的腦瓜,而是頑強的意志!死也不肯認輸的倔勁兒!

    在拼命的時候,那些老實人,蠢人,單純的人,往往更能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一句話,戰爭是玩命,容不得耍滑頭。

    葉華不要那些太聰明的,帶著刺青的,滿身疤痕的,出身不清白的……就是因為這些人機靈詭詐,有自己的小算盤,到了軍中之後,會搞小團伙,關鍵時刻,會偷姦耍滑,全軍的戰鬥力,往往會因為他們而打折扣。

    “驃騎衛必須百煉成鋼,要能經受住最殘酷的戰鬥!”葉華信心滿滿宣誓。

    趙匡胤咂摸了一下滋味,還真是那麼回事!

    比如那些青皮無賴,刺配的罪犯,在軍中就會賭博耍錢,帶壞風氣,那些腦筋聰明的,會拉幫結派,鬥智斗勇,腦袋都大了。

    像葉華這樣,挑一群單純的笨蛋,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回頭啊,也好好清理一下部下,向驃騎衛看齊!

    趙匡胤欣欣然取了真經。

    可是等他訓練了差不多一個月,腦袋又大了。

    這幫人經過這麼長時間,別說走了,就連站著都不齊,也分不清左右,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到如臂指使。

    沒法子,他抽空又來了葉華這裡訴苦。

    令趙匡胤大吃一驚,驃騎衛還在站軍姿,都半個月了,一點別的內容沒有。要說改變,那就是多了很多花樣。

    比如每個士兵身後背著十字架,矯正肩背姿勢的。

    在每一排的前面,都有一根細線,上面掛著鈴鐺,只要有人撐不住,弄響了鈴鐺,一整排都要受罰。

    如果走到近前,還能發現,在士兵的衣領上,還別著銳利的竹籤,誰敢扭動一下脖子,立刻就會被扎到……

    趙匡胤曾經覺得,他上次訓練800驃騎衛,已經是花心血最多,要求最嚴格的,沒想到和這些人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我說侯爺,你準備把這些人訓練到什麼程度?那個差不多就行了,做人開心最好,是吧?”

    趙匡胤這傢伙別的不成,學話倒是挺快的,居然拿葉華的話,來揶揄他。

    “你就是一條沒救的鹹魚,要想成為鐵軍,首先要有鐵一樣的意志,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馬虎!才半個月的軍姿而已,我準備讓他們站三個月呢!”

    趙匡胤滿臉黑線,他只能替這些可憐的娃默哀了,“光是站著就要三個月,等你把人馬練出來,還不要猴年馬月啊?”

    “誰說光是站著,還有很多事情!”

    “什麼事情?”趙匡胤很好奇。

    葉華想讓這條鹹魚漲點見識,就領著趙匡胤進入了營房。

    到了營房之後,趙匡胤徹底傻眼了!

    這哪裡是軍營啊,分明是大戶人家的院子,就算一般的大戶人家,也沒有這麼乾淨體面!

    地上連一點雜草都沒有,平整乾淨,隨便走入一個房間,幾個人住的木板床,千篇一律,被褥疊得一塊一塊的,四四方方,見楞見角。乍一看,跟豆腐塊似的。

    在床底下,擺著洗臉的木盆,還有一個柳條編的小筐,裡面放著一些隨身物品……趙匡胤仔細觀察過,木盆放置的方位,和柳條筐的距離,全都是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差錯。

    他站在營房的門口,都忍不住驚嘆,如果不是上面的編號不同,怕是走錯了房間都不知道!

    軍營向來都是一幫糙老爺們,骯髒,混亂,惡臭……簡直比豬窩好不了多少。可驃騎衛的營房,不但乾淨,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艾草!”葉華解釋道:“用艾草熏能除味還能防蚊子,晚上可以睡個好覺!”

    “你們活得真精緻!”

    趙匡胤走到營房盡頭兒,眼前出現了一片整齊的菜地。

    綠油油的小白菜冒出了一寸多長的葉子,正在貪婪地生長。還有蠶豆,蘿蔔,大蔥,豆角……足足十幾種青菜,最令人髮指的是在菜地邊,還移栽了一些野花。

    “你瘋了!”

    趙匡胤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還是軍營嗎?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種點菜,不但能陶冶身心,還能豐富餐桌,多好的事情。”葉華又領著趙匡胤到了菜地的後面,這裡面有一溜棚子,在裡面有鑼鼓樂器,還有竹板,閒暇的時候,可以唱唱家鄉的小曲,或者擊節而歌,唱那麼兩段。

    趙匡胤參觀了一圈,正好趕上了中午吃飯。

    所有新兵,排著隊伍,每人兩個碗,今天吃的是魚,滿滿一勺子,湯肉各一半,再裝兩個饅頭,竟然還有一個雞蛋!

    “不要羨慕,這是陛下御批的,驃騎衛每人每天的伙食標準是20文!”

    “20文?20文就能天天吃肉?頓頓有雞蛋?你拿我當三歲孩子啊?”趙匡胤噴了葉華一臉吐沫星子,“你說實話,是不是自掏腰包,補貼軍用了?”

    葉華哼了一聲,“說你蠢你還不服氣!我們自種青菜,不但不花錢,還能和周圍的百姓換點東西……然後再拿出點錢,買幾張漁網,租一條漁船,去河裡撈魚,能花幾個錢?我還琢磨著,等過些日子把廚餘集中起來,養些小豬,等過年的時候,就吃豬肉包子!五花肉加大蔥的餡,用胡麻油和餡,比拳頭還大,咬一口汁水橫流,饞死你!”

    趙匡胤沒被饞死,差點被氣死了。

    這是當兵啊,還是過日子?

    正當他悶悶不樂的時候,新兵們紛紛吃完了飯,他們閃電一樣,將碗筷刷洗乾淨,有人捧著一個球過來。

    “蹴鞠,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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