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901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7 12:08
第318章 劍指馮道



    「葉卿,有人想用幸哥做文章吧?」郭威問道。

    葉華難掩怒氣,微微點了點頭。

    郭威苦笑了一聲,無奈道:「果然如此,這幫人還是朕的親近之人?」

    葉華又點了點頭,四姐,女兒,女婿,能不是親近人嗎!至少比自己親多了!

    「他們幾時為了幸哥,其實都在替自己打算盤。」

    郭威一針見血,皇帝陛下看得比誰都明白。他的眼圈泛紅,看了看懵懂無知的兒子,老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親兒子,當爹的能不疼嗎!更何況小家伙還那麼小,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被卷入漩渦,都是自己害了他啊!

    郭威早就打算傳位柴榮,這不是假的,只是他沒有料到自己會死的這麼快,這麼突然!假使他能再活十年,幸哥長大了,有了主見,讓他當一個富貴王爺也不錯……可現在呢,幸哥這麼小,想利用他的人太多了。

    朝中文武大臣,皇親宗室,有點實力的都想打著郭家正統的名義,取代柴榮,扶郭幸哥上位。

    當然了,這幫人也不是真的在意郭家血脈,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已,說穿了,幸哥就是他們手裡的一張牌。

    郭威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他可以把郭幸哥托付給柴榮,讓他好好照顧弟弟,郭威相信,以柴榮的人品斷然不會害郭幸哥。

    可問題是人都會變的,柴榮不想對弟弟下手,柴榮身邊的人呢!

    柴榮現在有了親生兒子,小孩子一天天長大,江山是郭威給的,只要郭幸哥還活著,就會有人打主意,要求把皇位還給他。

    郭威也不確定,當郭幸哥和柴榮的兒子發生衝突時,柴榮還會不會護著這個名義上的「弟弟」,人心險惡,莫過如是!

    郭威是滿心凄涼,「葉卿,幸哥在你眼裡,是什麼人?」

    葉華真誠道:「陛下,幸哥死裡逃生,那時候他還在襁褓之中,轉眼幾年過去了,他都上學堂了,說句過分的話,幸哥就和我的弟弟一樣,誰想要害他,都要先過我這一關!」

    緊靠著葉華的郭幸哥,聽到了這話,不由得抓緊了葉華的袍子,小手十分用力。

    郭威若有所思,又追問了一句,「葉卿,你覺得如何做,才是對幸哥好?」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對於父母來說,往往想把一切都給孩子,只是對於孩子來說,有些東西是他們沒法背負的。

    「陛下,臣以為,晉王賢明,是一國之君的不二人選,陛下既然將江山交給晉王,就應該——放手!」葉華低著頭,輕聲道:「至於幸哥,他身上流著陛下的血,日後延續郭家血脈,傳宗接代,做一個富貴閑人最好。」

    坦白講,葉華這麼說,是冒了很大危險的,誰知道郭威能不能同意!萬一遷怒他,甚至認為葉華跟柴榮攪在一起,那就麻煩了。

    不過葉華堅決認為他是對的。

    若是真的為幸哥著想,就不該把他推到漩渦之中。

    爭不過,也不該去爭!

    郭威沉默了許久,突然笑了,「葉卿,朕沒有看錯人,你就替朕照顧好幸哥吧!」

    ……

    從滋德殿出來,朔風陣陣,葉華把郭幸哥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小家伙低著頭,不停擺弄手指,看起來,他的小心思也很糾結……別以為小孩子不懂什麼,他們也是有想法的。

    「幸哥,記住了,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我都能幫著你解決,放心吧!」

    葉華再一次做出了保證。

    他把郭幸哥帶回了葉府,直接下令,不許任何人來打擾幸哥,包括他的姑姑啊,姐姐啊,全都不見。

    葉華在郭幸哥住的院子,增加了三倍的侍衛。

    除此之外,葉華也准備了一些教材,每天固定時間過來,給幸哥講講課,陪著小家伙說話。

    又讓葉忠,葉孝六個,小心陪著幸哥。

    葉華對郭幸哥的保護堪稱全方位的,他的舉動氣惱了福慶長公主,我是他的姑姑,你不過是個外人,居然敢攔著不讓我見幸哥,簡直豈有此理!

    我見不著小的,還見不著老的!

    福慶長公主找了個機會,去宮裡探病。

    她給郭威准備了許多名貴的藥材,姐弟兩個聊了很多,福慶長公主就哭了起來。

    「聖人,咱們郭家不幸啊,劉承祐那個狼心狗肺,壞了良心的,殺了幾百口子,咱們郭家的血脈都幾乎斷絕,陛下好容易打下來的江山,千秋之後,該怎麼是好啊?若是沒有人庇護,我們這些人會不會再次遭到毒手,到時候就什麼都晚了!」

    郭威很不想聽,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見一面少一面,又能怎麼辦!

    「唉,你多慮了,晉王是仁慈之主,放心就是。」

    福慶長公主不依不饒,「晉王固然是任君,可他身邊的人呢?朝中的文武,還沒怎麼樣,就急著巴結新君,捧他的臭腳!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我這心裡就跟貓抓似的。聖人,你可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郭威不想說話,福慶長公主干脆探身,在郭威耳邊道:「陛下,不如這樣,陛下降旨,皇位傳給晉王,然後冊封幸哥殿下為皇太弟!晉王也不是郭家的人,給他當皇帝,就該千恩萬謝了,等他去了,再把皇位還給郭家,天理循環,和該如此,聖人以為如何?」

    皇太弟!

    可真有想法!

    你們這是逼著柴榮殺人啊!

    而且一旦立了皇太弟,就等於把朝廷撕裂成兩半,一邊是支持柴榮的,一邊是擁立郭幸哥的,雙方還不一定怎麼掐呢!

    大周剛剛打敗了契丹,大好的局面,就可能因為內鬥徹底葬送了。

    郭威就是心懷著天下,所以才堅持傳位給柴榮,又怎麼能答應這麼荒唐的建議!

    只是他也沒有料到,有些人居然瘋狂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連皇太弟的主意都想出來了,他們還會干什麼,誰也不知道!

    郭威再三權衡,不能拖延下去了。

    轉過天,他就把範質和王溥兩個人叫來。

    作為宰執重臣,郭威還是信任他們的,相比之下,三相魏仁浦就被排除其中,原因是什麼,老魏心裡有數!

    「朕自知時日不多,兩位相公具是才智之士,國之棟梁。朕死之後,要好生輔佐晉王,掃平天下,一統江山,誠如是,朕就能瞑目了。」

    範質和王溥一起跪倒,老淚橫流。

    「陛下知遇之恩,簡拔之德,臣等百死不能報答。晉王英睿,是繼承江山的不二人選,吾皇聖明!」

    他們兩個立刻按照郭威的吩咐,草擬一道旨意,正式任命柴榮為太子,並且授予監國之位。

    郭威的舉動,等於給柴榮掃清了最後的障礙。

    而且郭威還給範質加了太傅銜,繼續擔任首相,王溥加太保銜,作為次相,兩個人對掌政事堂。

    此時給兩個人加官,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範質和王溥成為了托孤重臣,就算柴榮面對他們,都要恭恭敬敬,執弟子之禮。

    其他諸臣只剩下羨慕的份兒,三相魏仁浦卻是格外尷尬,昔日的謀主被冷落在一旁,這就是自作自受啊!

    告葉華的黑狀,挑起文武不和,沒有好好照顧陛下,致使皇帝操勞過度,這都是自己的罪,如果不是當初的定策之功,怕是連腦袋都保不住了。

    魏仁浦還有些僥幸,就在這時候,突然家人來送信,說是樞密使鄭仁誨求見。

    老魏一愣,心說這位來干什麼?

    按理說樞密使的地位,隱隱還在首相之上,自己不過是三相,鄭仁誨這是紆尊降貴,所圖不小啊!

    「鄭相公,小弟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鄭仁誨個頭不高,但十分精神,他笑了笑,「魏相公客氣了,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裡面談吧!」

    「好,好,這邊請!」

    魏仁浦把鄭仁誨帶到了書房,落座之後。

    鄭仁誨道:「明天是太子殿下,第一次上朝,眼下朝中事務多如牛毛,最緊要的就是馮太師的去留,魏相公以為該如何處置?」

    馮道的事情,前面提到過,盧多遜帶頭彈劾,不少人跟進……馮道已經按照慣例,上了請辭的札子,在家裡等待處置。

    以馮道的江湖地位,區區彈劾,還奈何不了他。

    但是老太師的確年紀大了,鬥志沒了,仿佛認命了。

    馮道不去爭,他的去留就看政事堂了。

    範質和王溥成為了托孤之臣,他們兩個當然不願意在頭上供著一個太上皇,這倆人和馮道都不和,能扳倒馮道,再好不過了。

    現在就只剩下一個魏仁浦了。

    「鄭相公,馮太師德高望重,幾朝元老,如果因為區區小吏彈劾,就罷免回家,臉面何存啊?而且殿下也不會答應的。」

    鄭仁誨一笑,「誰敢罷免馮太師?我的意思是老太師暫時去鄴城,擔任留守,由重臣戍守河北重鎮,也是慣例,如此既能保住太師的顏面,又不至於朝堂紛擾,豈不是兩全其美?」

    魏仁浦想了想,陪笑道:「鄭相公深謀遠慮,小弟無有不從。」

    老魏把鄭仁誨送走,回到書房,陷入了沉思。這種關頭,把馮道趕走,姓鄭的想干什麼?莫非他有什麼企圖,害怕馮道壞了他的好事?

    魏仁浦思索了許久,他毅然起身,換了一身青衣,坐著僕人的車,從後門離開,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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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來自老太師的教誨



    四朝元老,碩德重臣,老太師馮道堪稱朝堂不倒翁,改朝換代,換了十個皇帝都換不掉馮道,誰知他竟然被一個剛入仕一年的後輩彈劾倒了。

    馮道被加封為瀛王,鄴城留守,即日起,前往河北赴任。

    老太師官當得太多了,只有封王才算是賞賜,可也正是如此,表明馮道再也沒法回京了,朝中可以容忍一個以軍功封王的武將,卻沒法容忍一個文官出身的王爺。試問,如果馮道再回來,政事堂的諸公,該如何自處?

    所以,不出意外,馮太師是再也回不來了。

    不倒翁倒了!

    官場從來都是如此,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範質和王溥成了托孤重臣,立刻有一幫人去巴結。原本熱鬧的太師府卻變得冷清下來,老馮道在書房走來走去,將一套套古籍珍本擺在桌案上。

    下人准備了十口箱子,裝這些書籍。

    老太師當了一輩子官,除了那五萬貫,就剩下這點書籍了。

    對了,他還欠了大相國寺一筆錢,回頭把太師府賣了頂賬。

    馮道耐心交代,所有的事情,條分縷析,沒有半點差錯。

    正在這時候管家突然跑進來。

    「太師,冠軍侯來了。」

    「哦!」

    馮道突然笑了,他把手裡的書隨便一扔,「老夫還以為他不會來呢!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葉華快步進了書房,馮道已經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隨口道:「喝吧。」

    葉華強忍著一肚子話,把茶杯拿起來,咕嘟喝了一大口。

    「牛飲!」馮道無奈道:「你這樣是品不出滋味的。」

    葉華氣鼓鼓把茶杯一頓,「我就是個粗鄙武夫,能喝出什麼滋味?」

    馮道搖頭,「不成,還是不成,你的養氣功夫太差,心裡再著急,表面上也不能慌張,不能自亂陣腳,你還要磨煉啊!少掌大權,是人生大不幸,你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不然禍及滿門之日不遠矣!」

    說來也奇怪,以往馮道都是好話,葉華總是疾言厲色,這一次呢,馮道沒有半點客氣,偏偏葉華耐著性子聆聽,畢恭畢敬。

    兩個人完全顛倒過來。

    「老太師,你說什麼都對,我只想說一句話,你不能離開京城!」

    馮道眯縫著眼睛,微笑道:「為什麼?」

    「很簡單,沒了你的壓制,有些人是會出手發難的,我們那些人擋不住。」葉華十分坦白。

    馮道搖頭,「老夫都七十多了,要還指著老夫遮風擋雨,那些人也太無能了吧!」

    葉華沒有半分動搖,依舊堅持道:「皇權交替,你的經驗最豐富,你走了,我不放心!」

    馮道愣了,啞然一笑,「這算是你對老夫的誇獎嗎?」

    「算,我原來還在琢磨,為什麼要對你下手。後來我想通了,有你在,他們玩什麼鬼花招,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唯有把你調走了,才能放手施為。」

    馮道眯縫著眼睛,更加開心了。

    小東西一直自視甚高,現在終於明白了吧,關鍵時刻,還要仰仗老前輩的智慧,你們差著火候呢!

    馮道覺得舒心順氣多了,一張老臉,都笑成了菊花。

    他突然伸出手指,送到了葉華的面前。

    葉華掃了一眼,突然嚇得變色。

    馮道的小指和無名指,指甲脫落,紫紅一片,看著非常恐怖。

    「老太師,你這是?」

    馮道無奈苦笑,「老夫早年苦讀,落下了病根兒,這幾年雖然用心調養,奈何年歲大了,加之前段時間,朝中政務太多,老夫一天只能睡一個時辰……熬心血罷了,這條老命,已經沒了一多半了!」

    馮道嘆口氣,「非是老夫不想留在京城幫你們,實在是老夫有心無力,還不如撒手北上。沒了老夫在,那些人就會猖狂,就會得意忘形,就會犯錯!」馮道笑呵呵贊道:「葉華,你在燕雲打仗的辦法就很好,步步推進,逼著對手露出破綻,然後一擊必殺!朝堂和戰場差不多,你只要多用心,沒什麼了不起的。」

    馮道沉吟片刻,又道:「也別把那些人想得太厲害,晉王手段高明,他只是不顯山不露水而已!畢竟他這個太子比誰都難!」

    這點葉華深有體會,畢竟柴榮和郭威沒有血緣關系,也不是從郭家同宗過繼。他過分強勢,處處爭先,沒有什麼好處。

    可假如郭威去世了,柴榮登基,就能肆無忌憚了。

    那時候才是五代第一明君的舞台,葉華和柴榮接觸一段時間,他是信心十足。

    所以眼前的局面,就算柴榮一個人,也能應付過來。

    「葉華,要我說,晉王沒准提防你呢!」

    葉華挑了挑眉頭,「不會!我們並肩作戰,已經約好,要一起統一天下!」

    馮道笑了,露骨道:「帝王的承諾值得相信嗎?」

    「別人不值得,晉王絕對值得相信——因為他離不開我!」葉華說的底氣十足。

    馮道若有所思,突然大笑起來,「沒錯,朝中像你這樣的傻瓜可是不多了。」

    葉華氣到了,鼓起腮幫,狠狠瞪著馮道。

    老馮道不為所動,繼續教訓道:「別不服氣,瞧瞧滿朝大臣,跟皇親宗室處不好關系,和文官鬧翻,身邊又沒有幾個武將……混到你這份上,正好充當天子手裡的一把刀!晉王雄才大略,必定要重用文官,壓制武將。可文官同樣不是好東西,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到時候誰去對付文官啊?除了冠軍侯,還有其他人選嗎?」馮道搖頭苦笑,也不得不承認,葉華和柴榮,的確是一對各取所需的絕配君臣,就沒有這麼合適的。

    葉華哼了一聲,很臭屁道:「以我的本事,任何想要有所作為的君王,都不能不用!」

    「是啊,願意干髒活累活的人,誰能不喜歡!」

    馮道擺了擺手,停止了這個話題。

    葉華和柴榮站在了一起,也就是說,想拿郭幸哥做文章,就變成了痴心妄想。那幫人還沒開始,就已經敗了一半,馮道越發放心了。

    「葉華,等到晉王登基之後,肯定要壓制武夫,剪除禁軍將領,各地節度使的權柄。以你們的才略,或許能做到。可你們也要小心,從安史之亂以後,二百年了,驕兵悍將,左右天下,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馮道壓低聲音,「軍中將領不少,但是能成為你和晉王對手的不多,以老夫觀之,只有一個人!」

    「誰?」

    「趙匡胤!」

    「哦!」葉華驚呼了一聲,「老太師,你怎麼看出來的?」

    馮道見葉華目瞪口呆,還以為葉華沒有看出來,他不由得點了點頭,自顧自道:「趙匡胤這個人,以往老夫也沒當回事,以為他就是個尋常之輩。可老夫漸漸發現,他這個人很會做人。我聽說,軍中賭錢,他從來沒有贏過,每次都輸得很慘?」

    葉華笑了,「他就是好賭,偏偏賭技還不行,把賞錢都給輸光了。」

    「不然!」馮道用力搖頭,「你看錯了,趙匡胤的手段高明啊!」

    「何以見得?」葉華真不明白了。

    「誰都能從他身上賺錢,也就表明,他對誰都沒有威脅,以小見大,讓他上去,對大家都好……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葉華吸了口氣,額頭上的汗水就冒了出來了。

    不服不行,馮道就是高人一等!

    趙大這家伙看起來人畜無害,所以被柴榮一路提拔,臨終之前,把他放到了都檢點的高位。

    妙的是禁軍將領也覺得他不錯,大家伙一起擁立趙匡胤,黃袍加身,就成了皇帝。

    一幫軍頭兒,他們決定天子人選,會選那些頭角崢嶸,一身本事的嗎?

    肯定不會啊,他們一定選性格綿軟的,和氣大方的,最好能甘心情願當傀儡,他們好繼續為所欲為。

    趙大就在這種情況下,被推上了皇位。

    當然了,趙大不是廢物,只是他的演技太高明了,將所有人都給瞞不過去了。

    過去葉華還想不通,趙匡胤怎麼可能當皇帝,經過馮道的一番話,簡直豁然開朗!

    某種程度上,不是因為他優秀成了皇帝,而是因為他「飯桶」,人畜無害,到處輸錢……「吸!」葉華猛然起身,衝著馮道,恭恭敬敬,一躬到地……不說別的,馮道的見識,的確沒有話說,葉華折服了!

    「行了,該說的,老夫都說了,我也該走了。」

    馮道起身要送葉華離開,葉華卻不願意動了,他突然道:「太師,曾經你老要收晚生當學生,不知道這話還算數嗎?」

    馮道愣了,搖了搖頭,「老夫幫不了什麼,而且這幾年恢復漢家江山,攘除蠻夷的聲音越來越大……老夫畢竟給契丹人磕過頭,人家罵我是漢奸,也沒什麼錯。你有大好前程,跟我攪在一起,只會讓你身敗名裂的。」

    葉華道:「老太師,你不都看透了,晉王要用我對付文官,我以後的名聲還能好到哪裡去?咱們湊在一起,正好是佞黨奸臣,是絕配啊!」

    「是嗎?」

    馮道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衝著葉華道:「你還叫我老太師嗎?」

    葉華連忙撩開袍子,跪在馮道面前,「弟子拜見師父!」

    馮道笑了,「起來吧,我這一屋子的書都留給你了……對了,這有一張欠條,你也替我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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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恐怖的樞密使



    接受了老師的饋贈,葉華哭笑不得,欠條還是大相國寺的,又是這幫禿驢,真是有錢!指望我還錢,做夢去吧!

    回頭就鼓動柴榮,把你們都滅了。

    葉華只去過幾次大相國寺,但是那份奢華已經讓他無言以對了,八尺高的彌勒像,一丈二尺的四大天王,還有無數羅漢菩薩,全是紫銅鑄成的,而且他娘的還是實心的!

    鑼鼓,寶鼎,寶塔,香爐……都是銅的,簡直遍地都是錢!要是熔了,能變成多少銅錢?誰能不垂涎三尺!

    咱們走著瞧吧!

    葉華回到了府邸,和馮道一番談話,他的心敞亮許多,老太師的智慧,洞徹未來,葉華覺得應付眼前的局面,已經是綽綽有余,就看看那幫人能玩出什麼花樣吧!

    葉華決定美美睡一覺,然後迎接明天的早朝,他有預感,馮道走了,狂風暴雨就不遠了……葉府的西跨院,符三准備了一大碗飯,又舀了兩大勺羊油,用筷子攪了攪,立刻油汪汪的,撒上一點蔥花,很是誘人。

    符三快步到了一個房間前面,打開房門,裡面有一個木籠子,在籠子裡,關著一個披頭散發,十分狼狽的年輕人。

    符三把碗放在年輕人面前,「吃吧!」

    年輕人的腦袋微微轉動,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只是一眼,就連忙轉頭,再也不敢多看。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瘋狂分泌的口水,他閉上眼睛,努力咽下口水,不提防,肚子咕嚕嚕叫起來,跟雷鳴似的。

    符三笑了,「你要是不想吃,我可拿走了?」

    年輕人的身體微微一震。

    「我真的拿走了!」符三又說了一遍,對方艱難扭頭,扭到了一半,又轉了回去……餓死,就餓死吧!沒什麼了不起的!

    符三望著月牙似的眼睛,將碗端起來,年輕人的心仿佛在這一刻碎了。突然,符三又轉回頭,把碗放下,拍著手,扭頭跑了。

    年輕人不敢置信地看看符三的背影,又看看面前的一碗羊油飯,他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一點點弄到自己面前。

    符三也夠壞的,她把飯碗放在手指剛剛能碰到的地方,又把筷子拿走了。年輕人不敢用力過猛,生怕把飯碗推得遠了,就再也夠不到了。

    他小心翼翼,一分一毫向自己接近,終於,他用三個手指抓住了碗邊……捧在手裡……抓起羊油飯……塞進嘴裡……這一刻,年輕人的眼裡滿是淚水——真香!

    葉華開進幽州的時候,符三也跟著進去了,她躲在哥哥符昭信的軍中,很湊巧,符昭信發現有一伙百姓,圍著一對母女,張牙舞爪,仿佛要吃了她們。

    符昭信立刻阻攔,百姓們卻說,這對母女是韓匡嗣的家人,要殺了她們。

    符昭信見女人最多二十出頭,楚楚可憐,女孩還不會說話,大冷天,凍得臉蛋紫青,十分可憐,不免生出憐憫之心。總要弄清楚身份,就算是韓家人,也不該隨便遷怒她們。

    連問了三遍,婦人終於說話了,她說自己是個戲子,懷裡的孩子是她和師兄生的,戲班子來幽州獻藝,被韓匡嗣留在了府中,唱了幾個月。

    韓匡嗣逃跑,府中大亂,她的師父師兄全都被殺了,她倉皇逃跑,掉到了枯井裡,她的確不是韓家人。

    婦人抱著符昭信的雙腿,祈求他庇護。

    符昭信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被婦人哭得心軟了,就把她送回軍營,交給妹妹。符三古靈精怪的,她可沒有哥哥那麼爛好人。

    符三請來軍醫,給婦人診治,趁機符三也好好觀察了一遍。婦人身上穿的都是上等的絲綢,比起自己的衣服不差,手上有寶石戒指,腕子上還有玉鐲,全都是精品。

    符三看過,心裡暗暗冷笑,哥啊,你真是棒槌!

    一個戲子能穿成這樣,騙鬼去吧!

    符三很懷疑女人的身份,不過她沒有證據,只能吩咐下面的人,仔細看管。

    婦人的摔傷漸漸恢復,小女孩也活了下來。

    這一天的夜裡,突然有人摸進了軍營,衝到了帳篷裡,想要把婦人和女孩救走,正好落到了符三的陷阱之中。

    幾個同行的大漢都被殺了,只剩下一個年輕人,身上挨了兩刀,當場昏迷,被抓了俘虜。

    一個戲子,居然有人來救,真是稀奇!

    符三下令給年輕人治傷,然後就追問原因。婦人咬死了不承認,就說她不認識年輕人,而年輕人醒過來,一語不發,不吃不喝,一副等死的模樣……

    這下子可把符三姑娘氣到了,我一定要撬開你們的嘴巴,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假如落到葉華手裡,事情也簡單了,就把女人和年輕人放在一起,挨個剁手指頭,他們真要是有關系,就不能不說實話。

    可符三不行啊,小妮子見不得血腥,不願意欺負一個可憐的母親,甚至不想用嚴刑拷打。你不是一心求死嗎,本小姐倒要看看,有沒有本事把自己餓死!

    符三居然學會了熬鷹,葉華是一點不知道,他休息了一晚,養足精神,換上了官服,騎著大馬,前去上朝。

    作為武將,不是每天都有戰爭,一般的庶務也摻和不上,所以除了樞密院之外,武將是可以不上朝的。

    葉華就長期在家裡泡病號,不過這一次他可不能繼續作壁上觀了。

    他要親眼看看,對手是怎麼出招的。

    柴榮作為太子監國,代表郭威,主持早朝。

    第一個站出來的人還是那個盧多遜,他把馮道扳倒了,那叫一個春風得意,縱觀滿朝的官吏,有誰能比得上自己!

    他又提出了建議,太子天資聰穎,英睿過人,然則國事如麻,千頭萬緒,應該有人輔佐殿下,他提議,選拔重臣,擔任太子講師,開張聖聽,盡快熟悉國政。

    這條建議切中要害,誰也說不出什麼。

    政事堂也都表示同意,既然是選拔重臣,那麼首相範質、次相王溥、三相魏仁浦、計相三司使李谷,還有樞相鄭仁誨,五個人全都被推舉為太子講師。

    接下來,就是任務分配。

    柴榮要負責朝政,要聆聽教誨,還要照顧郭威……這麼多事情,怎麼能處理過來!

    五位講師,每天派出一位,和晉王一起在御前侍疾,同時講解朝政,其余四位坐鎮政事堂,負責處理日常事務……

    這些安排都冠冕堂皇,非常合適,看起來是一心為國,讓混亂的朝局,有了一定之規,連柴榮都沒法拒絕。

    可葉華冷眼旁觀,看出了問題所在!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句話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這幫文官就善於把卑劣的算計,藏在光明正大的旗號後面。

    聽他們的話,都能把你賣了!

    先選太子講師,別看只是個名義,但畢竟帶了個「師」字,天地君親師,哪怕貴為太子,也不能把師父怎麼樣。

    五位大臣,拉開了和其他臣子的距離。

    尤其是鄭仁誨、魏仁浦和李谷,他們本來不是托孤之臣,和範質王溥差了一截,結果靠這個動作,就把差距抹平了。

    範質和王溥知道不?能不知道嗎?

    可他們能反對嗎?不能!

    你們剛剛被任命為托孤大臣,陛下還沒死,新君還沒登基,就想著大權獨攬,你們想干什麼?

    光是吐沫就能淹死兩個人!

    更妙的是在下面,選了五位師父,就順勢推出講課,侍疾的問題,然後呢,柴榮作為皇子,不照顧父皇,那就是不孝。

    這樣一來,柴榮就被拴在了御前,沒法直接插手朝政。

    五位師父,一位陪著柴榮,四位主持政事堂,說是負責日常庶務,可他們會干什麼,誰又能知道?

    光是這兩招,就廢了柴榮一半武功,端得好算計!

    難怪要把馮道逐出京城呢!

    假如師父在,以他的地位,柴榮自然可以推給馮道,請他裁決,老太師就會順手破解了這些小花招……可是沒了老師,範質和王溥資歷不夠,又身在局中,沒法反駁,只能眼睜睜看著。

    瞧著吧,事情還沒有完,人家的殺招要出來了!

    仿佛為了驗證葉華的判斷,早朝過了一半,鄭仁誨挺身而出。

    「啟奏殿下,剛剛得到軍報,河東劉崇親自率領五萬大軍,前出晉州,情勢危如累卵;雲州方面,契丹人馬,猛攻紫荊關,居庸關等地,戰事吃緊,我方損失慘重;還有,契丹新君耶律賢組織人馬反撲,古北口,喜峰口,薊州等地,戰火連綿。長城一線,處處都是窟窿,契丹人馬隨意進出,掠走百姓無數,簡直哀鴻遍野。臣等唯恐幽州得而復失,還請殿下示下!」

    柴榮聽完之後,突然大驚失色,「契丹和劉崇又聯手來犯?我要親自領兵北上,痛擊來犯之敵!」

    他這麼一說,範質立刻站出來,「殿下不可,此時當以京城為重,老臣以為,只需責令前方將士,嚴加防守就是。」

    鄭仁誨沉著老臉,看不出喜怒。

    「殿下,範相公所言極是,但是為以防萬一,老臣以為,當差遣名將,率兵北上,防備契丹,才能確保萬一。」鄭仁誨頓了頓,又道:「聖人一心光復燕雲,熬干了心血,才有今日之局面,斷然不能輕易葬送。」

    說著,鄭仁誨還抹了抹眼淚,他的目光落在了葉華身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7 12:09
第321章 搶奪郭幸哥



    馮道走了,可馮姑娘還留在京城,老太師說河北苦寒,什麼都沒有安頓好,不方便讓一個女孩子過去,所以老太師把她寄放在葉府,讓她的「小師叔」暫時幫忙照顧,臨走的時候,馮道還給孫女留了一封信。

    馮姑娘欣欣然展開,結果發現還是給葉華寫的。她生氣了,爺爺真是討厭,有了徒弟,連孫女都忘了,怎麼一顆心都放在他的身上?

    忍著怒火,馮姑娘把信看完,她敏銳發現裡面的內容太不尋常了,爺爺也不好當面跟葉華說,所以才留了這封信。

    想到這裡,她不敢怠慢,而是找到了葉氏,偏巧這時候葉華從金殿下來,來向老太太辭行。

    「大媽媽,朝廷議過了,讓我領兵北上,防御契丹,孫兒又要辭行了。」

    老太太聽著眉頭緊皺,她倒不是舍不得孫兒北上,畢竟當了將軍,就沒法在家裡安心待著。可問題是現在什麼情況,陛下那邊病體沉重,隨時會駕崩。

    把孫兒調走了,安的什麼心?

    莫不是想調虎離山?

    老太太沉著臉,很不高興,「北上干什麼,留在京城不好?」

    葉華道:「大媽媽,上命難違,孫兒心裡有數的,請你老放心。」他不好跟老太太多說,只能轉身告退,這時候馮姑娘站了起來,將一封信送到葉華手裡。

    「是祖父的,你好好看看。」

    「哦!」

    葉華應了一聲,就把信收了起來。

    老太師出手,必定是關鍵的東西。

    葉華回到書房,確認無人之後,才把信展開,等他把信的內容看完,額頭也不由得冒出了汗水。

    怎麼會這樣?

    他們在京城的勢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葉華仔細想了想,又覺得老師所言有理。固然軍權主要在郭威的掌控之中,但是朝廷訓練的新軍,還有驃騎衛,禁軍,都放在了幽州戰場上。

    精銳調走,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兵,幾乎都是五代以來,留下的殘余。這幫人都經歷了好幾朝,他們不認天子,只認主子。

    一些老軍頭對這幫人有著強大的號召力,鄭仁誨何以膽大包天,敢跟柴榮叫板,就是有這些人做依仗!

    別看你們兵強馬壯,實力雄厚,但是你們的實力不在京城,開封的一畝三分地,還不定誰說了算呢!

    葉華突然咬牙切齒,自己上當了,上了馮道的當!

    你個老東西,明明知道京城是個龍潭虎穴,自己先跑了,留下我頂缸,奶奶的,有你這麼當師父的嗎?

    賠大了!

    葉華連著啐了好幾口,不過馮道也說,柴榮的勢力深不可測,鹿死誰手,還未可知,讓徒弟小心應付雲雲……

    「都是廢話!」

    葉華沉吟了一會兒,如果真的像馮道所言,那就更應該采取引蛇出洞的策略,把這伙人一網打盡,半個不留!

    在大殿上柴榮事事依著鄭仁誨,看起來,他應該是故意示弱,等著所有人都跳出來,然後來一個大開殺戒!

    葉華當然要配合柴榮的演出,他立刻帶領著驃騎衛,離開了京城,果斷北上。

    冠軍侯離京了,當然逃不過有心人的耳目,消息傳到了樞相府。

    「哈哈哈,機會終於來了!」

    鄭仁誨大喜過望,狠狠一揮拳頭。

    他現在面臨著一個前所未有的良機,做成了,他的權力比皇帝也不差,做不成,一條老命就要搭進去,連全家人都要跟著完蛋!

    事到如今,不能不拼了!

    鄭仁誨下定了決心。

    郭威登基以來,重用文臣,編練新軍,曾經在朝中舉足輕重的老將,現在不是閑置,就是凋零,僅剩下的一些人,也被後輩超過,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

    在宿將中間,存在著一股強大的怨氣。

    他們覺得是自己推郭威登基的,可郭威呢,不但不感激大家伙,還反過頭來,坑他們!王峻自己作死,殺了也就殺了,可你為什麼還要練新軍,廢了大家伙的兵權?

    還有,王殷,郭崇,這些宿將都棄之不用,甚至還被砍了頭,連他們都沒法自保,我們又該如何自處?

    一個國家,總有新陳代謝的過程,不甘心失去權力的人,拼命找機會反撲。

    可郭威非常小心,新軍戰力強大,光憑著一些老人,根本沒有半點勝算。很多人都絕望了,甚至萌生退意,干脆告老還鄉算了,只有一些人還在堅持著。

    偏巧在這時候,機會來了,郭威帶著親信重兵北上,突然又病倒了,十幾萬人馬要留在河北,對抗契丹。

    而京城這邊,鄭仁誨靠著樞密使的權力,大量安插自己的人手,恢復一些宿將的兵權,就這樣,他們在京城,已經形成了局部優勢。

    這才有郭威回京,立刻驅逐馮道,把葉華調走,一連串舉動下來,鄭仁誨自覺可以行動了。

    只是奪嫡需要借口,不能堂而皇之,直接殺進皇城,必須有周密的計算,完全的計劃,才能將反對的聲音降到最低。

    「我們的機會來了!」

    鄭仁誨對福慶長公主道:「還請長公主,立刻去葉府,把幸哥殿下接出來,然後帶著他闖宮侍疾!」

    原來,把葉華調走,不光是為了調虎離山,更是為了掌握郭幸哥!只要把郭幸哥拿在手裡,他們就等於掌握了先機。

    衝進宮裡,到時候逼著郭威下旨,廢了柴榮的太子,讓郭幸哥繼位,就大功告成了。

    奪嫡從來都是以快打慢,以有心算無心……柴榮也不是廢物,拖延久了,難免有破綻,萬一真的把河北精兵調回來,那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福慶長公主臉黑著臉道:「那小子才五歲,能有什麼用?」

    鄭仁誨真是無語了,老娘們太沒見識了!

    「只要掌握了郭幸哥,才能掌握大義名分,才能師出有名!」

    福慶長公主又道:「那個小崽子只認葉家的人,我去了,怕是沒用!」

    「那就搶!」

    鄭仁誨冷冷道:「柴榮有奸雄之姿,又不是郭家人,他登基之後,肯定要鏟除陛下的親族。你是陛下的姐姐,注定跑不掉,還有你的兒子,你的家人,全都難逃一刀!唯有輔佐郭幸哥繼位,才有一線生機。至於他和葉家人比較親,那算什麼?他一個小娃娃,懂得什麼,還不是要聽長輩的。到時候大公主殿下就是大周的太上皇了!」

    福慶長公主哼了一聲,「本宮可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她雖然這麼說,但心頭卻湧現了很多巾幗英雄,比如呂後,比如武則天……想不到,她也有這樣的機會,還真是心潮澎湃啊!

    福慶長公主又把臉一沉,「鄭相公,光靠著我們兩個,可干不成改朝換代的事情,你心裡有譜兒嗎?」

    「請長公主放心,老將軍王殷和向拱已經暗中回京了,禁軍當中,有十幾位將領都站在我們一邊,還有三相魏仁浦,他可是老謀深算,有他在,政事堂也在我們的手中。」

    聽到這裡,福慶長公主終於長長出口氣。

    「嗯,我這就去葉府,不過為了周全起見,讓壽安公主也跟著我去!」

    「那就更好了!」

    ……

    福慶長公主收拾停當,特意換上了公主的冠服,彩繡的金鳳,珍珠美玉,裝飾華貴,氣勢非凡。

    在福慶長公主旁邊,就坐著張永德的夫人,壽安公主,她也是一樣打扮,只是臉色很不好看,低著頭,怯生生的。

    「侄女,咱們都是郭家人,不能看著你爹把江山交給外人,一切都由姑姑做主,你放心吧!」

    壽安公主小臉慘白,用力咬著嘴唇,心裡十分忐忑,卻只能點頭。

    福慶長公主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勉強穩住情緒,讓人去敲葉家的門。

    老家人出來,看到是兩位公主,連忙施禮。

    福慶長公主繃著臉,「我們是來見幸哥殿下的,讓我們進去吧!」

    老家丁不好意思,「回公主的話,殿下不在!」

    福慶長公主立刻怒了,她把眉頭挑起,「是不在,還是不想見我們?我是殿下的親姑姑,葉家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敢離間我們骨肉之情,簡直可惡!」

    說著,福慶長公主一揮手,衝著部下一揮手,「給我進去!」

    還真別說,這個女人真是很潑辣,很有氣魄,怕是一般的男人也比不上。

    老家丁急了,連冠軍侯的府邸都敢隨便闖,簡直沒王法了!他展開雙臂,攔擋公主府的人,可是他一個人,如何能應付這幫如狼似虎的家伙。老家丁很快就制服,福慶長公主邁步衝進了葉府。

    等進了府,她也傻眼了,府裡一個人都沒有,裡裡外外,空空蕩蕩,只有這麼一個老家丁!

    葉華走了,葉氏呢?她哪去了,還有葉家的幾個小崽子,怎麼也沒了?最關鍵的是郭幸哥,他在哪裡?

    福慶長公主,面對著空蕩蕩的府邸,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寒意,她害怕了。一回頭,讓人把老家丁叫來。

    「人呢?都哪去了?」

    老家丁氣喘吁吁,重重哼了一聲,不想跟他們說話,福慶長公主氣得讓人拿出刀,逼著老家丁的脖子,「說,不說宰了你!」

    老家丁無奈,「說就說,老封君帶著全家,送幸哥殿下上學去了。」

    「上學?上什麼學?」

    「就是去城外的學堂了。」

    福慶長公主再三追問,都是這個答案。就算是傻瓜也不會相信,郭幸哥會在這個時候,跑去上學,分明是小東西跑了!

    這可怎麼辦……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7 12:11
第322章 遺訓



    葉華把郭幸哥抱在了懷裡,小家伙也伸出手,緊緊摟住葉華的脖子,活像個吊在身上的考拉,小家伙的手心都是汗水,他真的很害怕。

    突然從京城出來,突然到了位於城東的冠軍城,郭幸哥整個人都是懵的,沒人願意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小家伙很想哭,可又不敢哭,委屈的一肚子苦水。幸好葉華出現了,他一頭扎在葉華懷裡,哪也不想去了。

    「哥哥,別,別扔下我,你說過的。」

    的確是說過,話還沒涼,葉華就帶著兵離開京城,雖然他沒有真的走,但是別人都以為葉華已經北上抗擊契丹了,包括小家伙也是一樣!

    難怪他會這麼委屈呢!

    葉華的心很疼,什麼幸哥,分明是倒霉蛋!

    才幾歲啊,就險死還生,那麼多人都想利用他做文章,又有誰是真心疼他在乎他?郭威也活不了幾天了,接下來小家伙真的無依無靠了,他的身份不但不能帶來安全,相反,會造成無數的困擾,甚至會有許多人想害死他,或者利用他,總而言之,有自己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葉華把小家伙抱得更緊了,「放心吧,一切都交給哥哥。到了冠軍城,就沒人能奈何你了。」

    「真的?」郭幸哥的眼睛蒙著一層水霧,亮晶晶的像是剛淋過雨的葡萄,很好看。

    葉華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知道不,這座城池是誰設計的?」

    「知道,是哥哥!」郭幸哥驕傲回答。

    當初葉華向郭威建議,在開封的東部,圍繞著煉鐵作坊,修一座新城,分擔開封的人口,保護重要的煉鐵軍工作坊。

    郭威點頭了,葉華督造了一個開頭,就因為北伐的事情,不得不交給趙普。

    以趙普的本事,修一座城池,還能難得住他。

    嚴格按照葉華的要求,趙普督工建造,冠軍城已經完成了差不多七成的工程量,外面的城牆,裡面的道路,還有主要的建築,全都差不多了。

    冠軍城的北部,沿著五丈河一線,是煉鐵,軍工作坊,東部是郭幸哥的學堂,南部直通汴水。

    因為開封人口眾多,城市擁擠。

    南來北往的貨物,都喜歡在冠軍城卸下來,再由四輪馬車送進開封,或者轉運其他地區。因此冠軍城又形成了龐大的物流中心。

    這是一座按照功能分區,建立起來的全新城市,城中建築多數采用水泥,城牆更是堅固無比。按照葉華的要求,是能夠抵御北方騎兵進攻的,堅固程度,可想而知。

    說穿了,冠軍城就是一座大兵營,保險櫃。

    郭幸哥住進來,絕對安全無虞。

    剩下的就是開封了。

    葉華雖然對柴榮充滿了信心,但是也必須做好萬全准備,他把楊佑叫了過來。自從北伐之後,就沒有見面了。

    楊佑變得很多,過去他是個戰士,身體彪悍,行動利落,從裡往外,透著英氣。可現在的楊佑,發福了,變胖了,臉成了圓形,泛著一層油光,肚子開始鼓起來,厚厚的脂肪,已經把他的肌肉遮掩起來,整個人變得油膩而猥瑣。

    「你這樣是沒法打回麟州的。」葉華很不客氣教訓。

    楊佑咧嘴笑了,「侯爺,打回麟州不能光靠著戰士,也需要我這樣的人!屬下這副模樣,和其他人喝花酒,交朋友,打聽消息,都容易多了。我給自己定下了目標,每年腰圍都要增加一寸!」

    很偉大的目標。

    葉華很認真道:「我會在你變成球之前,把麟州拿回來的!」

    「哈哈哈!」楊佑開懷大笑,「多謝侯爺,屬下感激不盡!」

    葉華正色,「開封情況怎麼樣?有什麼最新消息?」

    「有!」楊佑拿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請侯爺過目。」

    葉華接過來,看了一遍,頓時暗暗咬牙,果然,福慶長公主去闖葉府了,好在提前把幸哥轉移出來,不然落到他們手裡,幸哥可就真的麻煩了。

    「這是要撕破臉皮了,你給我好好盯著。」葉華想了想又道:「別用飛鴿傳書,免得被別人抓去烤了吃。」

    楊佑笑道:「請侯爺放心吧,這封信就是用老鼠走地洞送出來的。」

    老鼠?

    葉華的笑容瞬間收起,照著楊佑肥碩的屁股就是一腳……奶奶的,人變猥瑣了,怎麼連招數也猥瑣了,你丫的居然利用老鼠送信,惡不惡心啊?

    葉華氣得咬牙,可也不得不承認,用老鼠送信,真是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好法子,虧他們想得出來!

    京城的局勢瞬息萬變,葉華不敢有半點馬虎,身在城中的柴榮,更是如此。

    當得知福慶長公主去了葉府的時候,柴榮豁然站起。

    「傳令,韓通,讓他……」

    柴榮想讓韓通去抓人,可是沒等說完,突然有太監跑進來。

    「殿下,大事不好了,聖人,聖人……快去看看吧!」太監急得要哭了,柴榮頓感不妙,連忙三步兩步,向滋德殿跑去。

    等進了大殿,幾個御醫,包括三司使李谷都等在這裡。

    「殿下,這邊來!」

    李谷帶著柴榮,來到了御前,郭威此刻躺在龍床上,已經奄奄一息。

    比起前幾日,瘦得更厲害,臉上,手上都是大片大片的黑斑,眼睛干枯而內凹,已經看不清楚了。

    柴榮忍著心痛,伏在父皇的身邊,輕聲呼喚。

    郭威醒過來了,他艱難轉了轉眼睛,「皇,皇兒,朕要死了,江山就托付給你了!」

    這一刻,柴榮再也忍不住了,他嚎啕大哭。

    不管怎麼說,郭威只是自己的姑父,古往今來,有的皇帝沒了後代,都是從同宗的叔伯兄弟之間,或者下一代,來挑選繼承人,總而言之,都能追溯到一個祖宗!

    自己不一樣,一個柴家,一個郭家,隔著十萬八千裡。

    郭威能把江山交給自己,哪怕到了這時候,也沒有猶豫,天大的恩德,海深的情義!姑母沒有看錯人!

    只是外面還在亂著,參與作亂的那些人,不少都是郭威的親戚,父皇要去了,自己對那些人下手,說得過去嗎?

    可不下手,又能怎麼辦?

    都是他們逼我的!

    柴榮又是傷心,又是悲憤,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此時的郭威,似乎多了點精神,他讓柴榮跪倒自己的身邊。

    「皇兒,我不行了,你趕快替我修建陵墓,不要讓靈柩留在宮中太久,陵墓務必從簡,別去驚動、擾害百姓,不要用許多工匠,不要派宮人守陵,也用不著在陵墓前立上石人石獸,只要用紙衣裝殮,用瓦棺作槨就可以了。安葬後,可以招募陵墓附近的百姓30戶,蠲免他們的徭役,讓他們守護陵墓。陵墓前替我立一塊石碑,上面刻幾句話,就說我平生習慣於節儉,遺詔命令用紙衣瓦棺。」

    「父皇!」柴榮急了,就算普通人家,也不能這麼簡陋啊!

    郭威坦然一笑,「人死如燈滅,還講究那些干什麼!我從前西征時,見到唐朝帝王的十八座陵寢統統被人發掘、盜竊,屍骨外露,凄慘無比,這都是由於陵墓裡藏著許多金銀財寶的緣故,而漢文帝因為一貫節儉,簡單地安葬在霸陵原上,陵墓至今還完好無損。你若是想讓父皇安心長眠,就不要用任何金銀珠寶,千年之後,父皇的陵墓依舊能安然無恙。你到了每年的寒食節,可以派人來掃我的墓,如果不派人來,在京城裡遙祭也可以。」

    柴榮知道郭威是深思熟慮過的,只能忍痛答應。

    「兒臣一定做到。」

    「唉,父皇一生征戰,假使真的有陰曹地府,父皇也不想太寂寞。你要叫人在瀛州、魏府各葬一副劍甲,在澶州葬一件通天冠絳紗袍,在東京和幽州,各葬一件平天冠袞龍袍。這件事你切不可忘了。」

    「兒臣知道。」

    郭威停了一會兒,然後才道:「我看當世的文才,莫過於範質、王溥,如今他倆並列為宰相,輔佐於你。只是這二人治國有法,卻並非社稷之臣,更不是可依仰賴的股肱棟梁……皇兒,你要重用葉華啊!」

    郭威看出來了,範質和王溥,讓他們處理朝政,富國裕民,沒有問題,是頂好的人選。可是二人秉性軟弱,或者說,他們沒有膽子面對驕兵悍將。

    遇到了關乎江山社稷,國家安危的重大事情,他們沒法當機立斷,也拿不出足夠的魄力。

    本來魏仁浦是不錯的人選,奈何此人私心太重,也不是最好的人選。

    葉華雖然年輕,但才略過人,而且從不結黨營私,加上他戰功卓著,地位超然,能給柴榮非常大的幫助,關鍵時刻,甚至能扭轉乾坤。

    「皇兒,聽說葉華拜了馮太師當師父?」

    柴榮點頭,「沒錯,以前馮太師幾次想收他,全都拒絕了,如今馮太師離京,他反而拜了師父,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郭威笑了,「當初父皇用馮太師,就是借助他的威望資歷壓制各方,如今葉華也有威望和戰功,他們師徒對我大周江山,用處是一樣的。葉華是個純臣,真人,你要用真心對她,此人必定萬倍報答!」

    柴榮深以為然,「兒臣謹遵父皇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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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解開封印的柴榮



    郭威一一交代之後,便又昏了過去。

    柴榮靜靜坐在父皇的身邊,他能感覺到,郭威的生命之火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一豆孤燈,立在風口,隨時都會熄滅。

    或許父皇再也醒不過來了!

    哪怕身為天下最尊貴的人,死了也不值一錢。

    多少往常的忠臣良將,還沒等皇帝駕崩呢,就趕快找個新主子,賣力巴結,醜態百出。所以皇帝就是自古以來,最孤單的位置,孤家寡人啊!

    柴榮嘆了口氣,他默默跪在郭威的病床前面,一動不動,只是呆呆盯著父皇枯瘦干癟的面孔……他知道,外面已經鬧翻天了,有人搶奪郭幸哥,有人去調動禁軍,有人去政事堂聯絡。

    京城上下,朝中文武,所有人都在忙活著。

    他們都盯著那一張龍椅!

    皇帝是一國之主,九五至尊,也就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宰,大家伙的君父,換了個親爹,能不著急嗎?

    有人想巴結新君,有人磨刀霍霍,想取而代之。

    按照道理說,柴榮應該盡快行動起來,讓自己的人穩住所有衙門,保護宮中,確保他順利登基掌權。

    這種時候,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可柴榮就這麼坐著,默默陪著郭威。

    從中午坐到了傍晚,從傍晚坐到了黃昏,哪怕外面天翻地覆,也沒法動搖柴榮的心,宦官幾次進來,跑到柴榮身邊,想要說什麼,結果都被他趕出去!

    我什麼都不想聽!

    柴榮把自己的手,按在郭威的手上。

    「父皇,兒臣不止一次說過,永遠都是郭家的人,孩兒繼承了郭家的姓氏,繼承了郭家的江山……勢必將父皇的基業光大,真正一統天下,千秋之後,史冊流芳,孩兒若是能和父皇並列,也就心滿意足了。」

    柴榮低聲念叨著,突然,郭威的手動了一下。

    柴榮慌忙湊上去,郭威的眼睛睜開了,喉嚨裡不停發出嗚嗚聲。柴榮探身,聽了聽,勉強能聽到一個字——「玉」,他眉頭微皺。

    父皇什麼意思,是玉璽?還是玉佩?

    難道父皇想要帶著玉璽下葬,不對勁兒啊……柴榮突然發現郭威的眼睛有淚,他心中一動,父皇說的是姑姑——柴守玉!

    想到這裡,柴榮一個健步,躥到了書案旁邊,他知道,在玉璽旁,有一個綠松石的盒子,裡面裝著一根竹簪!

    這就是當年郭威交給柴守玉的定情之物,後來柴守玉塞在了幸哥的襁褓裡,輾轉經由葉華的手,還給了郭威。

    從那一天起,郭威每天批閱奏折,都會把竹簪拿在手裡,默默盤著……這根簪子已經變得色澤紅潤,光滑如玉。

    柴榮小心翼翼取出來,送到了郭威的面前。

    郭老大露出了笑容,他的嘴張大,手微微抬起,柴榮會意,將簪子放在郭威的手裡。

    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郭威緩緩把手舉起,呆呆望著簪子,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我們又能相聚了!等著我!

    郭威的手緩緩放下,把竹簪印在胸口,含笑而逝……

    景陽鐘聲響起,一遍又一遍……悠遠的夜,穿得格外遠。

    陛下駕崩了!

    不用老鼠送信了,冠軍城按照景陽鐘,也敲響了城中的鐘聲,每一下都仿佛打在了心頭。

    聖人走了!

    葉華用力抱住郭幸哥,坦白講……當初救郭幸哥,巴結郭威,都是充滿了功利心。不過話又說回來,作為一個穿越者,讓葉華真正接納別人,一上來就把誰都當成親人,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五年多下來,郭威提拔照顧,大膽放權,讓葉華很受感動,所謂知遇之恩,大體就是這樣。

    郭威作為一個天子,在位時間不長,功績也不大,只是守著中原一地,連天下都沒有統一。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兩千年來,還有個姓郭的皇帝!

    不過,這些都絲毫影響不到葉華對郭威的推崇,他絕對是最好的皇帝!至少是這個時代最需要的皇帝!

    積極進取的大唐帝國,前一半的時間,輝煌閃耀,盛世無雙。而後一半的大唐帝國,從安史之亂開始,藩鎮割據,武夫橫行無忌,肆意殺戮,攻伐不休。

    朝中牛李黨政,宦官崛起,肆意罷黜天子,從唐穆宗李恆開始,到唐哀帝李柷,一共十位皇帝,有人服用丹藥暴斃,有人被殺,有人被宦官挾持,郁郁而終,有人成了權臣的傀儡……這些皇帝普遍在三四十歲就死了,還有沒成年的,在位也不過幾年光景,光是從走馬燈一樣的皇帝更迭,就能看出這個天下是多麼混亂!

    等到大唐亡國了,換皇帝的速度變本加厲,更要命的是連朝代都跟著一起換!

    五代之中,最短命的後漢才區區四年而已!

    大唐前期收服的游牧部落,紛紛反叛。

    契丹竊據燕雲,黨項興起西北,沙陀更是入主中原,嶺南的土地被猴子竊據,西域的疆土淪落到異族手裡……郭威接手了一個少有的艱難殘局,比起五胡亂華,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躬行簡約,身體力行,糾正風氣,重用文臣,於民休息……在混亂了兩百年之後,中原百姓能夠喘口氣了。

    民生安定,中原腹心之地恢復生機,就仿佛是一顆強大的心髒,開始跳動泵血,四分五裂的肢體開始重新聚合,一統天下的重任提上了日程……

    征南唐,伐契丹,郭威進了最大的努力。

    更令人五體投地的是,郭威以大局為重,選擇了才干卓越,年富力強的柴榮作為繼任者,經過他們父子兩代的努力,大勢已成,趙家兄弟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而已。

    一個最好的皇帝走了,葉華下意識抬頭,天上的星鬥閃爍,不知道哪一顆屬於郭威!

    葉華蹲下身體,衝著幸哥道:「哥哥有事要做,你在城裡,乖乖聽……聽符三姐姐的話。」

    郭幸哥不舍葉華,可還是點了頭。

    符三捧著一大碗飯,上面擺著四大塊紅燒肉,徑直去跨院。她帶著郭幸哥去參觀熬鷹大業……至於葉華的事情,符三興趣缺缺,或者說,她很清楚,這種時候,能別添亂就很不錯了,她相信葉華有本事應付!

    葉華從冠軍城出來立刻直撲開封的東大營,在那裡駐扎著五萬禁軍,只有掌握了兵權,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是他和柴榮商量好的。

    此刻的柴榮,已經從寢宮裡走了出來,他的額頭還有汗水。剛剛柴榮在太監的幫助下,將郭威裝殮到棺槨裡。

    當安放完畢,柴榮如釋重負。

    身為梟雄,柴榮可一點不弱,他甚至要比郭威更加果決狠辣!

    區區鄭仁誨,也敢跟自己叫板,真是打錯了算盤!

    要不是擔心氣到郭威,早就把你老東西的腦袋砍了。現在父皇駕崩了,柴榮已經沒有顧忌了,他就像解開了封印的猛獸,開始尋找獵物了。

    「傳我的命令,請五位師父過來。」

    一聲令下,範質、李谷、王溥,三個人全都趕來,而魏仁浦和鄭仁誨沒有出現。

    「殿下,是不是要去請二位相公?」

    柴榮黑著臉道:「不必。」

    範質三人互相看了看,一起跪倒,「臣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之後,正式改口,柴榮成了新君。

    不過要想真正登基稱帝,還需要幾道手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先帝遺詔!郭威的遺訓都是口頭告訴柴榮的,生怕讓別人代筆,會把意思弄偏了。

    只是現在登基,必須要有遺詔。

    範質立刻打好了腹案,讓王溥執筆,迅速草擬好了一道遺詔,請柴榮過目,等柴榮點頭之後,兩位相公突然發現了一件事,代表政事堂,中書門下的那一顆大印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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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兵權爭奪戰



    「諸公,陛下恩德如天,功蓋寰宇,恢復漢家河山,收復燕雲失地,雖秦皇漢武,難以比肩,陛下聖德巍巍,直追三代之治……奈何有奸邪之徒,屏蔽左右,挾持君父,暗害皇帝,罪孽滔天!」

    鄭仁誨面對著一群手下,慷慨激昂,一邊說,還一邊擦著眼淚,十分傷心。

    「諸公,所謂奸佞,首推冠軍侯葉華,陛下北伐之際,突然患病,就是葉華的手筆!」

    「啊!」他這話一出,就算是親信,也都嚇了一跳。誰不知道葉華深受郭威信任,小小年紀,就位高權重,統帥三軍,他怎麼會害皇帝,就算他害了郭威,又怎麼會沒有消息傳出?你鄭相公,總要有個解釋。

    鄭仁誨抹了抹眼淚,「葉華狼子野心,手握兵權還不滿足,想要謀奪大周江山,陛下察覺他的陰謀,才會遭到毒手。尤其可恨,晉王本為聖人義子,不思鏟除奸佞,卻和冠軍侯勾結在一起,閉塞聖聽,一同圖謀篡位,簡直十惡不赦,妄為人子!」

    說著,鄭仁誨舉起一份旨意,「諸公請看,這是陛下授意政事堂,擬定的密旨,特別交給了老夫和魏相公。」

    說著,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魏仁浦。

    魏仁浦繃著臉沒有話說,可看神情,是默認了。

    鄭仁誨繼續悲憤道:「老夫身為樞密使,承蒙陛下洪恩,理當匡君輔國,鞠躬盡瘁。晉王失德,不可繼承大位,我等唯有擁立先帝親子,登上皇位,鏟除葉華和柴榮,還大周一個太平天下!」

    他這番話,說的是義正詞嚴,可事實上卻經不起推敲。

    當然了,哪一次奪嫡之爭,有道理可講?

    刺刀見紅,拼命的時候,只要贏了,歷史隨便你去寫,如果輸了,對不起,株連九族,誰也別想僥幸!

    這些人都是鄭仁誨的親信,雖然未必相信他的話,但是走到這一步,就只有一條路跑到黑了。

    「鄭相公是大忠臣,大豪傑,我等願意追隨鄭相公。」

    有幾個帶頭喊的,其他人也都跟著。

    鄭仁誨心滿意足,「諸公,事不宜遲,現在就隨我去去城東大營,調動三司禁軍,鏟除奸佞!」

    鄭仁誨說完,飛身上了戰馬。

    他雖然是文官,卻不是文弱書生,他早年隨著名將陳紹光征戰沙場,參贊軍機,後來又統兵多年,實際上也是個老軍頭。

    騎在戰馬上,顧盼自雄,頗有些威風,讓人不敢小覷。魏仁浦同樣上馬,跟在鄭仁誨身後,兩個人只差了一個馬頭的位置。

    鄭仁誨瞥了一眼老魏,低低聲音道:「首相加魯國公,如何?」

    「我要太師銜!」老魏悶聲道。

    「可以!」

    鄭仁誨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心裡還挺高興的。官銜算什麼,實權才最重要,你魏仁浦無兵無將,能號令誰?到最後,不還是由我說了算。

    五歲的娃娃能當天子嗎?

    不過是作為擺設罷了,等幾年之後,老夫就弄死他,自己登基稱帝!

    皇帝從來都是兵強馬壯者為之,你郭威能搶劉承祐的天下,我也能奪你的江山!

    鄭仁誨風馳電掣,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官吏連忙阻攔。

    「太子有令,不許出城!」

    鄭仁誨把聖旨舉得高高的,怒吼道:「老夫手裡的是聖旨!是太子大,還是陛下大?」

    守門的官吏嚇得變顏變色,他心說陛下不是駕崩了嗎?活太子和死天子,誰比較大,還真不好說?

    就在他遲疑的功夫,鄭仁誨身後的人撲上來,直接把守門官抓起來,刀壓著脖子。

    剩下的士卒沒有辦法,只能大開城門,放下吊橋。

    鄭仁誨一馬當先,出了城門。

    他剛出來,就有一伙人迎了上來,來的正是大將向拱。兩方彙合,向拱看到了魏仁浦,嚇了一跳,而老魏看到了向拱,同樣嚇了一跳!

    兩個人都在說,丫的怎麼會反叛?

    鄭仁誨暗暗得意,「向將軍,魏相公和你一樣,都是陛下的忠臣,斷然不會坐視奸賊得逞,就讓我們一起,匡扶天下吧!」

    向拱終於收起了疑惑之心,用力點頭,「如果魏相公真心幫忙,那可太好了!」

    魏仁浦道:「敢不盡心竭力!」

    鄭仁誨大喜,一擺手,他們直奔東大營。

    在路上,向拱告訴魏仁浦,老將軍王殷和陳思讓已經去了西大營,到時候他們兩方,集合十萬大軍,殺入城中,可一鼓作氣,鏟除柴榮的勢力。

    鄭仁誨心滿意足,看起來自己的布置是沒有問題的。雖然時間倉促,有些細節沒有做好,比如郭幸哥就跑了,但是一個小崽子,還改不了大局。

    對了,葉華奉命北上,他的人馬已經渡過了黃河,不能讓這小子回來。

    「向將軍,你可安排了人手?」

    「請鄭相公放心,我讓王暉領著一萬人馬屯扎陳橋驛,葉華回不來!」

    「那就好!等我們解決了柴榮,回頭再廢了他!」

    說話之間,就到了東大營,向拱衝在前面,他衝著士兵大吼,「鄭樞相來了,快開門!」

    守門的士兵撒腿如飛,去裡面稟報。

    不多時,大門開放,裡面的將領排著隊,出來迎接鄭仁誨。

    在北伐的這段時間,鄭仁誨主持樞密院,他給了在京禁軍不少好處,提拔了許多閑置的老人。

    郭威用新軍代替舊軍,曾經的老部下都憤憤不平,鄭仁誨向來膽大包天,他有意拉攏這幫人,以為羽翼。

    最初鄭仁誨還沒有謀反的打算,可聽聞郭威得了卸甲風,病體沉重,他就多了心思,郭威柴榮都在燕雲,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他更加肆無忌憚,任用私人,加之高行周突然死去,沒有人攔著他,這東大營之中,有三分之二的將領,都是鄭仁誨的人。

    見鄭相公趕來,他們列隊歡迎,點頭哈腰,活脫一群狗奴才。

    鄭仁誨掃了一圈,暗暗點頭,總算沒有白費力氣,這幫孫子表現還不錯!

    他邁著大步,到了中軍帳,未曾開口,先抹了抹眼淚。

    「你們想必都知道了,陛下駕崩了!」鄭仁誨義憤填膺,「我要告訴大家伙,陛下是被人害死了,害死陛下的凶手,就是冠軍侯葉華和太子柴榮!他們喪心病狂,弒君殺父,悖逆天理人倫,百死不能贖其罪孽之萬一!爾等具是大周良將,陛下的忠臣,現在就隨老夫殺進城裡,擁立幸哥殿下繼位!」

    鄭仁誨說完之後,向拱挺身而出,「聽清楚了嗎?趕快調兵出發!」

    向拱是軍中宿將,威望極高,鄭仁誨讓他跟著,就是擔心壓不住下面的人,只是他們沒想到,還有刺頭兒!

    在眾將的末位,有個很年輕的小將,長得十分帥氣,白淨的面孔,清秀的五官,還有兩個酒窩,與軍中的糙漢子完全兩個畫風。

    不過千萬別以為這小子長得好,就以為他是個好脾氣。

    此人名叫石守信,郭威還沒有登基,他就追隨郭威,當初七裡坡之戰,他也立下了戰功,升為禁軍親衛都虞侯,

    按照道理,石守信應該官運亨通,可接下來編練新軍,驃騎衛橫空出世,他就被一直留在了禁軍,不管是南征還是北伐,都錯失良機,以致到了現在,還是個小小的都虞侯。

    可即便如此,石守信也有盤算,他還年輕,機會多的是,讓他去跟著作亂造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鄭相公,你光憑著一張嘴,就指責太子殿下和冠軍侯弒君,慫恿我們起兵!試問,誰沒有親人家眷,誰沒有父老兄弟,大家伙願意把命搭進去嗎?」

    石守信武功高強,聲音洪亮,在眾人的耳邊,不停回蕩。有些人的確猶豫了,畢竟郭威在位這五年,天下已經不同了。

    隨便兩句話,就能忽悠一群人跟著造反,那時候已經過去了。

    鄭仁誨見情況不妙,立刻把聖旨拿出來。

    「這是陛下交給老夫的密旨,不信你們可以看看。」

    石守信大步上前,接過了旨意,他掃了一眼,立刻道:「鄭相公,這份旨意怎麼只有政事堂的印,沒有天子玉璽?」

    石守信勃然怒道:「莫非鄭相公要哄騙我等?」

    鄭仁誨哼了一聲,「無知小輩,什麼叫聖旨?自然是天子聖意,由政事堂草擬頒行,難道還有錯誤碼?」

    石守信冷笑了兩聲,他向後退了幾步,突然抽出佩劍,「起兵造反可不是尋常的事情,這份聖旨,一不是天子所書,二沒有聖人玉璽,就讓我們稀裡糊塗,跟著造反,姓石的還沒有活得不耐煩!對不起了!」

    說著,他大步衝到外面。

    鄭仁誨氣壞了,連忙擺手,有幾個兵衝上來,要阻攔石守信。

    石守信哈哈大笑,沒看見他怎麼動,幾個兵就痛叫著倒在地上,每個人的脖子都被化開三寸長的口子,鮮血迸濺而出。

    趁著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際,石守信三步兩步,衝到了外面。

    這時候向拱親自提著寶劍,殺了出來。

    「來人,把這個小輩拿下!」

    他招呼著人殺上去,石守信凶猛如虎,一轉眼,殺了好幾個人,正在這時候,又有一個人,帶著人馬,怪叫著衝上來。

    「石將軍,屬下潘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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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葉華出手了



    潘美和趙匡胤一樣,都是柴榮侍從出身,和那些老禁軍不是一路人。他的官職不高,連進帥帳的資格都沒有,但是潘美卻忠心耿耿,加上年輕熱血,寧可拼個魚死網破,也絕不會跟著鄭仁誨他們造反。

    潘美手裡拿著一口十八斤重的砍刀,對於武將來說,這個分量已經非常驚人了,至於關老爺的八十一斤青龍偃月刀,或許有人天賦異稟能拿得起來,也能耍得動,但是要衝陣殺敵,一刀一刀劈出去,不停砍殺,那麼重的兵器,能支持多久?

    而且太重的兵器也會加大戰馬的負擔,得不償失。在大周的軍中,潘美這口刀,那也是前十名的存在。

    他把刀舞動起來,像是車輪相仿,連著砍翻了五六個,他像是猛虎一般,衝到了石守信的面前。

    有人幫忙,石守信大喜過望,急忙道:「快衝出去,他們想要造反,我們要去稟報太子殿下!」

    「明白!」

    潘美不退反進,朝著那幫將領就撲上去了。

    坦白講,這幫人雖然准備造反,但是難免惶恐,見潘美撲來,下意識往後退。就把向拱露在了外面。

    「廢物,飯桶!」

    向拱氣炸了肺,卻也拿這幫人沒辦法,他提著刀迎上來,潘美搶先出手,舉刀劈來,向拱連忙揮刀格擋,就聽鐺的一聲,火星四濺,向拱被劈得倒退了好幾步,虎口都震裂了。

    畢竟上了年紀,和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拼,肯定要吃虧。

    而且潘美的勇猛,超出想像,他連著又砍了兩刀,向拱咬牙對拼,他覺得胸膛火燒火燎,都要炸開了。

    幸好在這個關頭,向拱的幾個家將衝上來,潘美揮刀,連著剁了兩個,嚇得其他人保護向拱,就往後退。

    他們後退,潘美可沒有追,而是一扭頭,三步兩步就跑了,這時候石守信已經上了戰馬,手裡提著長槍,他將一匹多余的戰馬給了潘美。

    兩個人,帶著手下幾十人,朝轅門衝了過去。

    看門的士兵要阻攔,結果被石守信和潘美殺了好幾個,愣是從軍營衝出來了。

    這兩人跑了,可把鄭仁誨氣壞了。

    這麼多人,愣是連兩個小崽子都對付不來,還能指望你們殺進皇城嗎?

    「都愣著干什麼?追!」

    鄭仁誨跳上了戰馬,向拱比他速度還快,老家伙臉面無光,一定要殺了潘美報仇。

    就這樣,整個東大營的人馬被帶了出來。

    向拱領頭,一路狂奔。

    石守信和潘美的人太少了,後面的追兵呈扇子面形追上來,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還有弓箭手,不死放冷箭。

    隨從不斷有人中箭落馬,潘美和石守信伏在馬背上,箭支從頭頂飛過,兩個人不能不怕。

    可事到如今,怕有什麼用。

    只能趕快通知柴榮,還有活路。

    終於,他們衝到了城下,高聲大喊:「快開城門!有賊人作亂!」

    喊了兩遍,城頭並無答言,正在發愣呢,突然城頭箭如雨下,潘美和石守信連忙揮動兵器格擋,結果兩個人還是中了箭,至於部下,也被射死了五六個。

    石守信和潘美倉皇逃走,城頭上出現了一群人。

    為首的叫陳思誨,他的哥哥就是陳思讓,正在和王殷一起去西大營調兵。

    「哈哈哈,瞧見沒有,鄭相公的人馬來了,快開城門!」

    ……

    這時候鄭仁誨和向拱帶著人,由遠而近,已經到了護城河外。

    潘美和石守信被包圍在中間,無處可逃。

    城頭是陳思誨,他們已經落到了絕地!

    潘美舔了一下嘴唇,低聲道:「石將軍,咱們這就要吹燈拔蠟了?」

    石守信緊握著長槍,他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可高高繃起的青筋,顯示出內心的惶恐,傻子才不怕死呢!

    唯一讓石守信不解的是柴榮雄才大略,絕非等閑,怎麼會任由鄭仁誨這幫家伙隨意胡來?

    難道真是因為傷心過度,疏忽大意了?

    鄭仁誨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陳思誨拿下了城門,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兩個小雜魚,無關大局。

    「進城!」

    他一聲令下,大軍向前,轉眼之間,潘美和石守信就會被碾壓而死。

    突然,地面隱隱震動,緊接著震動越來越強烈,在不遠處,出現了一面三丈高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是冠軍侯!」

    有人驚呼出來,來的人正是葉華!

    他早就盯著東大營,鄭仁誨和向拱帶人趕來,葉華立刻帶著鐵騎席卷而來。

    開封城下,三千重騎,面對著五萬禁軍!

    如果放在戰場上,雙方很難說誰會獲勝。

    步卒能抗住鐵騎的衝鋒,把鐵騎拖入泥潭,靠著數量優勢,就能把鐵騎活活拖死。

    不過現在可不是戰場,兩邊都是大周的人馬,除了考慮戰力,還要想到人心向背。葉華給唐牛使了個眼色。

    他立刻縱馬衝出,手裡提著一顆血淋漓的人頭!

    不是別人,正是王暉!

    向拱安排他去陳橋驛堵截葉華,不讓他回來。

    殊不知,葉華根本沒有去,而是躲在了冠軍城。

    他沒有動用太多的人馬,只用了三百人,突然衝進陳橋驛,就把王暉給斬了,驃騎衛大軍快速回歸,整個局面開始傾斜了。

    唐牛很不屑,把王暉的屍體往地上一扔,滾到了鄭仁誨等人的面前。

    「你們也太小覷侯爺和驃騎衛了,派一個廢物,也想阻攔我們,真是讓人可發一笑!」

    鄭仁誨老臉鐵青,狠狠瞪了向拱一眼,向拱啞口無言,氣得直哼哼,「區區三千鐵騎,還翻不了天,我去對付葉華,鄭相公,你趕快進城,殺了柴榮,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好!」

    鄭仁誨剛想轉頭進城,就在這時候,城頭上亂了起來,駙馬張永德率領著人馬,急匆匆上城。

    陳思誨見張永德來了,大喜過望。

    「駙馬爺,你可算來了,鄭相公已經調動了大軍,快開城門,請鄭相公進城吧!」

    張永德沉著面孔,沒有回答,而是三步兩步,上了城樓,舉目眺望,東邊是鄭仁誨的大軍,東北方向,是葉華的驃騎衛。

    自己手握著生死大權,只要稍微動一動,或許龍椅的歸屬就要發生改變了……當然,張永德只是一閃念而已,他可沒敢在往下想。

    就在張永德的身後,有一個小兵打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華的鐵哥們陳石!

    此刻,陳石的手按在刀柄上,張永德敢有二心,他立刻就拔刀殺人!

    其實不用陳石,光是那天葉華的一頓拳頭,就把張永德打醒了。

    妻子壽安公主攪進了奪嫡之爭,張家有幾個腦袋夠掉的?

    挨拳頭是便宜,葉華歪歪嘴,他就要家破人亡了。

    張永德雖然狂傲,但卻不傻,哪邊實力更強,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而且鄭仁誨野心勃勃,王殷等人倚老賣老,跟著他們不是找死嗎?這幫家伙會真心忠於郭家嗎?

    輔佐郭幸哥,能坐穩位置嗎?

    柴榮再不好,他還叫郭榮呢!是自己的大舅哥,如果換上了鄭仁誨這幫人,自己算什麼?說起來,真是老娘們沒見識,太糊塗了!

    別看你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女,回頭老子要讓她知道,什麼是夫綱!

    張永德暗暗咬牙。

    他從城樓下來,步子不快,卻很堅定。

    陳思誨還興衝衝的,「駙馬爺,快開城門吧!」

    「哦!」

    張永德答應著,可他突然抽出佩刀,一道寒光,從陳思誨的脖子劃過,一顆腦袋就飛了起來。鮮血濺起三尺高,無頭的屍體直挺挺從城頭掉下去。

    張永德抓起陳思誨的腦袋,從城樓扔了下去。

    「鄭仁誨,老匹夫!你還不受死嗎?」

    張永德反水了,這下子可把城外的鄭仁誨一伙嚇壞了。

    「張駙馬,你可不要打錯了算盤,干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張永德聽完,哈哈大笑,「老子跟你們在一起,那才是最傻的呢!」

    他衝著手下道:「立刻開城,隨我殺出去,迎接冠軍侯進城!」

    「明白!」

    城門開放,張永德帶著五千精兵殺了出來,潘美和石守信死裡逃生,兩個人越想越後怕,果然英雄不是好當的,假如葉華晚點來,或者張永德沒有出現,豈不是小命就要完蛋了?

    話又說回來,怎麼會這麼巧合?

    石守信心思機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鄭仁誨這老匹夫算是作到頭了。世人都說冠軍侯用兵如神,以前沒什麼感覺,這一次算是見識了,氣勢洶洶的鄭相公,在人家眼裡,或許什麼都不是吧!

    葉華立在馬背上,淡淡敲著面前的叛軍,別看他們有五萬多人,但是烏合之眾,永遠都是烏合之眾。

    「弟兄們!」

    驃騎衛當中,衝出許多聲音洪亮的士兵,他們一起大喊。

    「你們別犯傻!先帝待你們恩同再造!這幾年,你們的家裡分沒分田?你們娶沒有娶媳婦?住沒住上新房?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們跟著鄭仁誨造反,老匹夫能給你們什麼?何苦拿自己的血,染紅他們的官服?」

    「弟兄們,要想清楚啊,現在回營還不晚,若是鑄成大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

    跟著鄭仁誨和向拱的人馬出現了慌亂,向拱眼睛紅了,「別聽他們胡說,跟著我衝!」他帶頭殺向了驃騎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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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反水的開始



    「舉槍!」

    面對衝來的向拱,葉華果斷下令。

    士兵們將手裡的騎槍舉起,高高的對准天空,成片的長槍,宛如整齊的樹林。

    「平!」

    得到命令之後,大家又果斷將長槍放平。

    「舉!」

    葉華重復了一次命令,士兵依舊沒有遲疑,再次長槍如林,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他一連重復了三次。

    張永德立在城門口,地勢很高,葉華的舉動他看得清清楚楚,直接吐了一口老血……你丫的趕快攻擊,玩什麼雜耍?

    駙馬爺怎麼吐槽,葉華都不會在乎他。

    連續三次的動作,深深震撼到對面的叛軍。幾乎每個人都湧出了驃騎衛訓練有素,不可戰勝的念頭。

    本來就心虛,再被這麼一嚇,軍心就更亂了。

    「衝!」

    終於,葉華下達了攻擊命令,他帶頭向向拱衝過去。

    鐵騎震天,長槍如林,強如契丹的鐵林軍,面對驃騎衛,都只能甘拜下風,更何況是一群叛軍。

    雙方相撞,頓時有許多人被撞飛了,驃騎衛如狼似虎,在軍陣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叛軍看到驃騎衛衝上來,也不敢交戰,把兵器一扔,扭頭就跑。如果跑不掉,就索性跪在地上求饒,沒有多少人願意真正拿命去拼。

    向拱身邊只剩下幾百個心腹家將,這幫人凶悍無比,嗷嗷叫著,和驃騎衛酣戰在一起。葉華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手中緊握長刀,連連劈出。事實證明,在人數出於絕對下風的時候,和鐵騎硬碰硬,純粹是找死。

    一個照面,葉華就斬殺了兩個家將,而死在驃騎衛手裡的足有一百多人。

    向拱心痛無比,突然覺得有一口血衝到了喉嚨。

    原來剛剛和潘美對拼,他已經受了內傷,此刻一著急,血就上來了。向拱知道拼不過了,他努力不讓血吐出來,一張老臉憋成了紅布。

    猛地扭頭,帶著殘兵敗將,繞城而去。

    他跑了,什麼話都沒說,可苦了其他人。

    鄭仁誨連忙跟隨,魏仁浦動作也挺快的,葉華沒有追上,但是其他的將領,還有一些跟著鄭仁誨的文官,被他都給截住了。

    「侯爺饒命,侯爺不怪我們!」

    「是啊,我們也是被挾持的,沒有辦法。」

    「求侯爺開恩,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

    葉華哼了一聲,這幫東西就是牆頭草,「來人,把他們都押回東大營,等候發落。」

    葉華沒說殺他們,也沒說放他們,是死是活,就要看這幫人的表現了。葉華縱馬,來到了城門外面。

    張永德目睹了大戲,皮笑肉不笑,「侯爺真是威風,一鼓作氣,解決了五萬叛軍。我們這些人也沒什麼用了,只管在旁邊看熱鬧就是了。」

    駙馬爺語氣帶著不滿,讓陳石跟著我,這家伙隨時握著刀,盯著脖子,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張駙馬,你想看熱鬧,隨便!不過我可提醒你,想做吃瓜群眾,你還不配!」

    跟著葉華北征,張永德大致能明白吃瓜群眾的意思……奶奶的,敗家娘們卷進去了,他還真沒有置身事外的資格!

    娶這麼個媳婦,又能怎麼樣?

    張永德怪叫兩聲,只能轉身,招呼人馬,直奔西城方向而去,那邊還有五萬人呢!

    「用不用跟著?」陳石咧嘴問道。

    葉華翻了翻白眼,「姓張的還有別的路嗎?」

    只要腦筋正常,張永德唯有玩命立功,爭取不被牽連這一條路了。

    陳石嘿嘿笑了兩聲,他樂得看熱鬧。

    跟著葉華,並馬而行,不快不慢,向著城中進發。

    「我聽說朝廷要封賞幽州之戰的功臣?」

    「嗯,先帝沒有來得及做,新君登基,肯定要大封功臣!恭喜你,光憑著扛旗衝陣,就能拿到一個侯爵,咱們倆平起平坐了。」

    陳石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能的。」

    「為什麼?」

    「我,我身世不清白,連父祖是誰都不知道,朝廷怎麼會貿然封侯?」

    葉華哼了一聲,「這麼多年了,你還鬧不清楚?」

    陳石撓了撓頭,「我當然清楚了,我娘是桑維翰的女兒,我,我爹,就是我師父……只是他們兩個,一個是聞名天下的道士,一個是……你讓我怎麼啟齒啊?」

    「沒什麼不好說的。」葉華道:「我准備在幽州弄兩座石碑,一座刻著出賣燕雲的始末,桑維翰慫恿石敬瑭,罪不可恕。另外一座,寫著收復幽州的過程以及有功將領。你是桑維翰的外孫不假,可你和他的路南轅北轍,完全不一樣。我相信天下人會給個公正的評斷。」

    陳石笑了,可轉眼又憂慮起來。

    這世上最難的事就是一碗水平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的公正!

    「不想那麼多了,反正我問心無愧!」

    陳石嘴上豁然,可手上卻打馬如飛,向城裡撞去,他還想著多立些戰功,或許有朝一日,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外祖父的評價稍微好點。

    就像葉華那樣,有他在,至少能對馮太師手下留情……這家伙還是挺在乎身世的。

    他一路追趕,開封城裡已經亂套了,好多地方燃起火焰,百姓來回亂跑,有些穿著黑衣的人,到處放火殺人,散布流言。

    開封府的衙役傾巢出動,卻也處在下風,好多人都被殺了。

    竇偁勉力維持,見陳石追過來,大喜過望,可轉念一想,還是以城外為重,這些雜碎沒什麼了不起的。

    「陳將軍,殿下有令,要解決掉西大營的叛軍。」

    「明白!」

    陳石不顧一切,沿著石板的街道,追了過去。張永德就在前面不遠處,他們距離西城門已經很近了。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城門已經打開了。

    負責開城的正是李重進!

    他娘就是福慶長公主,早早和鄭仁誨勾結,一起推動叛亂。

    母親如此,兒子當然要跟著,李重進手上有頂大的作坊,他集中負責保護安全的護衛,加上年輕力壯的工人,還有公主府的家丁,湊了三千人,突襲西城。

    他把城門打開,王殷和陳思讓指揮著人馬就殺了進來。

    「不好!」

    張永德和陳石眼角都瞪裂了!

    李重進,你該千刀萬剮!

    「殺!攔住他們!」

    兩個人帶領部下,奮力迎戰,就在城門口,展開了血戰……外面的人瘋狂湧進來,裡面的人死死頂住。

    雙方擠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有人倒斃地上。

    張永德和陳石雖然玩命,但是人馬太少了,很明顯步步後退,外面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擋不住了。

    王殷、陳思讓,還有剛剛逃過來的鄭仁誨、向拱和魏仁浦,他們彙合在一起,簡單說了下情況。

    陳思讓氣得暴跳如雷。

    「好你個張永德,敢殺我兄弟,我要你的命!」

    陳思讓招呼部下,瘋狂衝殺,張永德四周都是叛軍,怎麼殺都殺不完,漸漸的張永德的身上多了許多傷口,雖然不致命,但動作遲緩下來,眼看著就要喪命。

    這時候,在叛軍中間,有個人深吸口氣。

    「張永德還不能死,我該動手了!」

    他猛地舉起佩刀,照著身邊的叛軍猛地劈了下去!

    「死!」

    由於事發突然,轉眼就有上百叛軍被殺,城門口大亂。此人奮力衝殺,玩命大砍,叛軍人仰馬翻,四散奔逃,他重新控制了城門!

    「關門……打狗!」

    進入城中的這幫人一下子就被困在了裡面,鄭仁誨都傻了。

    「李重進,你,你瘋了!」

    李重進提著刀,帶著三千人,分成兩撥,連城門牢牢守住。

    「老子才沒瘋呢!跟著你們干,除了死就是死。老子反戈一擊,連我娘都有活路,跟晉王做生意,比跟你們做強多了!」

    原來李重進居然是柴榮預伏的一個棋子,五代第一明君露出了自己的崢嶸……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7 12:12
第327章 一網打盡



    柴榮依舊跪在郭威的靈前,默默替父皇燒紙祈福……外面天崩地裂,都渾不在意,他已經准備妥當了,而且是安排了十幾套劇本。

    這五年裡,郭威和柴榮,無時不在擔憂有人篡位,要防著武將,防著重臣。郭威做事從來不瞞著柴榮,他們父子暗中安插了無數的棋子,京城上下,一舉一動,什麼都瞞不過。

    郭威給柴榮的不只是一把龍椅,還有如何行使皇權的保證!

    別看表面上鄭仁誨能動用的力量更強大,但是那些都是鏡花水月,看起來不錯,實際上卻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父皇,兒能有今天,全靠父皇傾心栽培,兒絕不會害任何郭家的人,父皇的親人,不管他們做了什麼,都不會有死罪!」

    柴榮說完,終於站了起來,「去,請福慶長公主和李重進。」

    小宦官答應一聲,不多時,把這對母子押了上來。

    福慶長公主身上並沒有枷鎖,但是她嚇得兩腿和面條一樣,沒法走路,只能靠李重進背著,一步步挨到了柴榮的面前。

    李重進把母親放下,長公主順勢趴在了地上,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臣拜見陛下!」李重進一頭碰地,磕頭作響。

    別看他反戈一擊,立下了戰功,但是母親犯的罪太大了,能不能保住命,還在未定之天,由不得他不怕。

    柴榮默默看著這對母子。

    福慶長公主比郭威還大了幾歲,已經快六十了,平時保養極好,容光煥發,和中年婦人差不多,可自從尋找郭幸哥撲空,京城大亂,鄭仁誨等人出去調兵,福慶長公主就像被扣在了籠子裡,什麼都不知道。

    她等來等去,等到了兒子回來。

    李重進拉著她,就去見柴榮請罪。

    福慶長公主傻了,「逆子,你想害死你娘?」

    李重進都哭了,「我的親娘啊,是你要害死我!」

    「胡說,娘給你謀個世襲罔替的王位,娘怎麼會害你?」福慶長公主理直氣壯。

    「我的娘啊,還做夢呢!你們那些小動作,晉王早就知道了,我看著都替你們著急!」

    「什麼?」福慶長公主跟個傻子似的,「柴榮早就知道,你也知道?你為什麼不說?」

    「娘啊,你還糊塗啊,這是晉王故意的,我要是敢隨便胡說,咱們家才是真沒救了!」

    福慶長公主聽到這裡,徹底傻了。

    她一直以為,計劃萬無一失,十拿九穩,可萬萬想不到,從一開始,就落入了柴榮的圈套之中,那小子怎麼會那麼厲害?

    福慶長公主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夢!虧自己還做得那麼起勁,鄭仁誨,你個老匹夫,害死我了!福慶長公主從地上爬起來,突然用襦裙遮住臉面,照著柱子就撞了過去。

    大錯鑄成,還活著干什麼!

    或許自己死了,兒子就有活路了。這位長公主還挺血性!

    「我的娘啊!」

    李重進這輩子都沒有今天這麼糟心,他飛身抱住母親,苦心勸道:「娘,娘啊,你聽我說,殿下還願意見我們,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你可千萬不能死!」

    福慶長公主根本不信,自古以來,凡是卷入謀反大案的人,不管是多親密,哪怕親生父子,手足兄弟,也是有死無活。更何況她跟柴榮沒有血緣關系,與其說是親人,倒不如說是仇人!

    放了誰,也不會放了她!

    福慶長公主萬念俱灰,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鬢邊花白的頭發,格外刺眼。李重進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命運等著他們,戰戰兢兢,等著柴榮發落。

    「姑姑年紀大了,去白雲寺榮養吧,依舊按照長公主禮遇,每月領俸祿,不可怠慢。」

    母親死裡逃生,李重進連忙磕頭作響,「多謝陛下聖恩,罪臣感激涕零,沒齒難忘!」

    柴榮笑了,「李重進,聽說你在學堂,還一幫孩子讀書,學到了什麼?」

    李重進仗著膽子,挺起腰身道:「臣,臣跳級了,已經是高年級的學生了。」

    「高年級?多大的?」

    「十歲以上!」李重進有點驕傲,又有點臉紅。

    柴榮朗聲大笑,「你管軍械監很不錯,先去樞密院,擔任都承旨,總攬軍械事務。」

    李重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但沒罪,還給升了官職,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聖人寬宏仁慈,罪臣無以為報,敢不竭心盡力!」

    柴榮淡然道:「你用心做事,便是報國。朝廷賞罰分明,你要小心謹慎才是!」

    李重進不傻,柴榮這話分明是在點他,你是先帝的外甥,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饒了你這一次,可如果以後卷入了別的案子,那就不客氣了!

    不但不會輕饒,搞不好還要二罪歸一!

    好厲害的柴榮!

    李重進趴在地上,跟一個大蛤蟆似的,連連磕頭,「罪臣明白,罪臣一定不負聖恩,請陛下放心!」

    打發走了李重進,還剩下一個壽安公主,她的心理素質更差,沒有找到郭幸哥,姑姑傻了眼,她干脆就垮了。

    找來白綾子,上吊自殺。

    所幸手下人及時救下來,沒有死。可是壽安公主承受不住壓力,呆呆傻傻,已經不會說話了。

    柴榮對待壽安公主更加寬宏,畢竟她是郭威的親女兒,自己的妹妹……父皇的血脈沒幾個了,要真是逼死了壽安公主,父皇屍骨未寒,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對父皇。

    柴榮想了想,決定把壽安公主交給葉氏。

    這個主意很不錯。

    老祖年高有德,能照顧壽安公主,而且葉氏深明大義,能好好規勸,讓壽安公主悔改,加上還有個郭幸哥,姐弟湊在一起,總算有個親人在身邊。

    張永德還能說什麼,落這麼個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有老祖在,想來媳婦不會給他惹麻煩了。

    張永德也很無奈,明明知道媳婦在作死,卻沒法制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心情和李重進差不多。

    要說他們怎麼不冒死提醒,讓福慶長公主和壽安公主懸崖勒馬?

    敢嗎?

    柴榮擺明了要引蛇出洞,一舉全殲。

    若是泄露消息,壞了大事,那可就有死無活了,面對一個深謀遠慮,手段過人的天子,只有老老實實,好生當差做事,張永德是半點也不敢多想。

    處理了他們,剩下的人,柴榮是半點情分都沒有只有一個字,殺!

    葉華帶領著驃騎衛,從東門進來,一路收拾,將作亂的人殺了個落花流水。

    他一口氣趕到了宣德門,此刻範質、李谷、王溥三位宰相,還有樞密副使薛居正,以及其他重臣,悉數在場。

    柴榮一身戎裝,騎著黃馬,按著寶劍,等在這裡。

    「冠軍侯,情況如何?」

    「陛下,東大營已經安穩妥當,西大營的亂軍被隔在城外,臣已經讓老將劉詞去收拾殘局,想來很快就能安穩下來。」

    劉詞和王景差不多,都是老一波將領中,最先倒向朝廷的,王景力戰殉國,劉詞忠心耿耿,非常可靠。

    只是在這種時候,不能盲目相信任何人,葉華又找了個人跟著,正是趙匡胤的父親老將趙弘毅。

    趙弘毅為官清廉,在禁軍當中,擔任都指揮使,素來威望很高,加上兒子的關系,他是正兒八經的柴榮心腹。

    由這倆人出面,西大營也沒什麼意外了。

    此刻叛軍已經所剩無幾了。

    李重進斷了後路之後,張永德,陳石,還有柴榮派來的韓通,王彥超,李繼勛、楊光義等人,一同圍攻。

    王殷只能且戰且走,眼瞧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完了!

    這次算是徹底失敗了!

    皇位什麼都別想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鄭仁誨急忙道:「王老將軍,往北城去,那裡是控鶴軍的地盤,他們聽我的。等出了城門,咱們就去投靠河東劉崇。」

    王殷深深吸口氣,「哼!功虧一簣!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

    鄭仁誨老臉通紅,他也不想,誰知道李重進和張永德能反水。這倆貨腦袋裡裝的什麼玩意?柴榮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讓兩個人死心塌地,真是不可思議?

    眼下沒有那麼多時間胡思亂想,趕快出城要緊。

    鄭仁誨帶著頭,衝到了北城下面。

    這裡果然由控鶴軍負責。

    原本控鶴軍是天子親軍,可是在南征兩淮的時候,被驃騎衛取代,後來郭威干脆專門抽調新軍精銳,作為天子侍衛。

    控鶴軍就從親軍變成了一般禁軍,地位一落千丈。

    鄭仁誨執掌樞密院,給了控鶴軍不少好處,因此他是信心十足。

    「快開城門,讓我們出去!」

    鄭仁誨扯著嗓子大喊,一連喊了三遍,城門都沒有半點動靜。

    正在他茫然無措的時候,突然從兩邊衝出許多人馬,全都是控鶴軍的人,每個人手裡拿著兵器,把他們圍在了中間。

    王殷目睹這一幕,簡直抓狂了!

    「鄭仁誨!你害死人了!」他伸手想抓住鄭仁誨,把他活活掐死!你丫的太坑爹了。

    至於向拱,由於內傷嚴重,又突然遭到驚嚇,一口血噴了出來,從馬上摔下,直接撞破了腦袋,死了!

    堂堂大將,居然被嚇死了,也是諷刺啊!

    這時候葉華已經帶領著人馬,從四面八方趕來,這伙逆賊,誰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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