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93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7 12:17
第358章 給柴守禮的坑



    趙二撓了撓頭,「弟子會小心應付的。」

    葉華哼了一聲,「你就別動歪腦筋了,我告訴你,這個生意咱們拿不到手的。」

    「為什麼?」

    趙二不服氣了,大相國寺是他們查抄的,功勞是他們立的,別人憑什麼跟他們搶,哪怕是皇帝來了,也能據理力爭!

    「為師告訴你,這世上,就有那麼幾個人,你沒法跟他講道理!」

    「誰?」

    「瞧著吧,他很快就來了!」

    仿佛為了驗證葉華的話,下面人來送信,說是老太傅來了。

    聽到這裡,趙二的心裡咯噔一聲,壞了!

    老太傅不是別人,正是金紫光祿大夫兼太傅柴守禮!

    郭榮繼承了郭家的江山,對自己的生父只能用「元舅」之禮,可事實上誰都知道,這位是正兒八經的太上皇。

    連皇帝都奈何不了的男人!

    你說吧,面對柴榮,尚且能據理力爭,面對柴守禮,能說什麼?講道理講不過,他就會耍無賴,敢碰他一下,柴榮都沒法罩著你,為了不落一個不孝之名,無論柴守禮干了多出格的事情柴榮也只能無動於衷,視若無睹。

    都說葉華修成了銅豌豆,而這位太上皇,就是正兒八經的鐵豌豆,金豌豆!

    他這次過來,就是聞著味了,想要打秋風,發橫財。

    趙二拼命燃燒腦細胞,也沒有找出對付他的好辦法。難不成,真的要把到手的肥肉讓給柴守禮嗎?

    真是不甘心啊!

    趙二只能無助地看著師父。

    「這時候知道師父的重要了?你小子還差著行市呢!」葉華沒好氣道:「隨我去迎接太上皇!」

    師徒兩個,帶著滿腹的牢騷,把柴守禮請了進來。

    柴守禮是春風滿面,臉上跟開了花似的。

    「哎呦,冠軍侯啊,你可真是少年英雄,了不起啊!」

    葉華連忙客氣道:「太傅謬贊了,晚生愧不敢當。」

    「不要這麼說。」柴守禮按著大腿,嘆口氣,怒衝衝道:「那幫禿驢,險些就把老夫給騙過去了!我原想著做點善事,誰能料到,他們居然斂了那麼多錢,還跑去和當今皇上搶奪稅賦,簡直可殺不可留!冠軍侯干得太好了,老夫回頭給你請功。」

    這位儼然以太上皇自居,說出話來,頤指氣使,那個高傲就不用說了。趙二在一旁,眼珠轉動,怒火中燒。

    就算是陛下親臨,也跟師父客客氣氣,斷然沒有見到這樣張牙舞爪的。柴守禮這個老貨,算是把他兒子的臉都丟光了。

    「太傅提攜,晚生感激不盡。」

    「小事一樁。」柴守禮擺擺手道:「冠軍侯,上次你跟老夫說,大相國寺有不少生意,都是賺大錢的,老夫此來,就是想問問,這些生意如何了?」

    葉華道:「老太傅,大相國寺的生意主要有兩宗,一個是田產,經過清查,一共差不多一百萬畝,已經被三司和開封府,分給了無地或者少地的百姓了!」

    「什麼?」

    柴守禮暴跳如雷!

    好大的狗膽,這些地入了國庫,那就是天家的,幾個朝臣而已,居然敢把皇帝的東西給分了,誰給他們的膽子?

    柴守禮真想去找相公們理論,但是他還沒有傻透!那幾位相公是先帝托孤的老臣,兒子也要以對待老師的禮節對待他們。

    自己是名義上的舅舅,人家是真正的師父,吵起來,未必占得到便宜。

    算了吧,土地就放在一邊!

    「冠軍侯,還有一項是什麼?」

    「那就是商業了。」葉華道:「大相國寺從唐朝起,就招待南來北往的客商,給他們牽線搭橋,幫著做生意,每做成一筆,都有抽頭兒,賺得很是不少,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種事情,要給商人跑腿,以太傅的尊位,豈能干這麼丟身份的事情。」

    柴守禮重重點頭,「你說的沒錯,可老夫不做這個,還有別的財路嗎?」

    「有!」

    葉華笑道:「僧人們的確厲害,幾百年來,他們已經把商業吃透了……商人需要什麼服務,他們都能想到,譬如說,南北的銅錢形制不一,價值差別很大。還有金銀的成色也不一樣,必須進行折算,才能互通有無。尋常商人干不了這個,別人也不相信他們。僧人通過幾百年的經營,積累了豐厚的本金,以此作為基礎,他們給商人兌換,保證生意能夠順利進行。」

    「而且他們還向外放貸,那可是日進鬥金都不止的大生意。頭幾年的時候,晚生還向大相國寺借過錢,不管多高的位置,多大的權力,都要老老實實,還本付息,沒有半點僥幸!」

    柴守禮聽得很仔細,「冠軍侯,你的意思是讓老夫干這個?」

    「太傅睿智,金銀成色不同,需要重新熔鑄,其中就有火耗,這筆損失自然要記在商人的頭上,交易的錢越多,火耗就越大,這一項,每年就有上百萬貫。還有,商人把錢存進來,他們不會立刻拿走,而且如果交易的另一方,也存了錢,實際上,只需要在賬戶上動動筆墨就夠了,錢還躺在倉庫裡沒有動!」葉華笑道:「以老太傅的睿智,這麼多的錢,斷然不會留著生鏽吧?」

    柴守禮抓著胡須,若有所思,半晌,突然道:「你小子是不是讓老夫往外借錢放貸啊?」

    「老太傅英明,這世上就沒有比錢生錢更容易的事情了,不用付出多少辛勞,自然有人把錢送上門,只有這樣的生意,才能配得上老太傅的地位!」

    柴守禮聽完,抓著胡須,朗聲大笑。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這位還是個急性子,起身就要走。到了門口,又返回了,他拍了拍葉華的肩頭。

    「你很好,等老夫把生意做起來,分你半,呃不,是一成,一成如何!」

    葉華在心裡都罵開了,奶奶的,你妹夫郭威還給我五成呢!

    就衝你的摳門勁兒,不讓你倒霉,我就不姓葉!

    「老太傅厚愛了,晚生可不敢居功,這些都是老太傅的心血,理應歸老太傅所有才是。」

    柴守禮眉開眼笑,「很好,你放心吧,回頭老夫跟陛下說,給你升官!」

    這位仰天大笑,離開了葉府,趙二氣得嘴唇都青了,他不甘心道:「師父,你就不說一句話,讓他把那麼大的一塊肥肉,都給拿走了?」

    葉華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你讓我說什麼?我又能說什麼?你小子現在就給我回房,好好睡覺,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棍棒伺候!」

    面對老師的警告,趙二這個委屈啊,你拿柴守禮沒招,就來欺負弟子出氣,真是氣死人了!

    趙二無可奈何,回去生悶氣了。

    再說那位太上皇,從葉府出來,他以前做過生意,也知道一些事情,想要像大相國寺一樣賺錢,不能光靠著太上皇的威名,還要有真金白銀,只有底子豐厚,才有商人願意相信,能乖乖把錢存進來。

    問題是他現在有那麼多錢嗎?

    沒有!

    那該如何是好呢?

    柴守禮想了一會兒,突然有了主意。

    大相國寺不是有存款嗎!

    既然要接過生意,就該接全套的,怎麼能放過本金呢?

    想到這裡,柴守禮立刻回去,把府上所有家丁全都集中起來,他身為太上皇,還有不少侍衛,一共湊了一千多人。

    浩浩蕩蕩,直撲大相國寺。

    因為大相國寺的存款太多了,朝廷一時也清點不過來,還都放在地下的庫房裡,由專門的官員守衛。

    柴守禮來到之後,也不客氣,直接讓他的人接管了倉庫……這位太上皇,躊躇滿志,以為要發財了。

    就在他殺進大相國寺的時候,一條流言也傳開了:太上皇把大相國寺的錢都搶走了,所有人的存單都變成了廢紙一張,瞬間,京城炸開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7 12:17
第359章 錢去哪了



    自從開始處置寺廟,葉府就不斷遭到攻擊,暗殺的刺客一批接著一批,稀奇古怪的手段層出不窮,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的消息,說葉華喜歡吃竹筍,每天都買整整一車,因此就有人往竹筍裡下毒藥。

    幸好,葉府的人發現了,不然後果就太可怕了……

    「喪心病狂,喪盡天良!敢對滾滾下手,你們都不得好死!」

    葉華一邊咒罵,一邊小心翼翼,把竹筍的外皮扒開,檢查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才塞給面前的熊貓。

    小東西很胖很圓,給什麼吃什麼,特別乖巧,偶爾吃得累了,抬起頭,茫然的小眼神,忍不住怦然心動。它旁若無人,絲毫不理會兩腳獸砰然的心動,呆了一會兒又悶頭吃竹筍……葉華覺得滾滾有天生的淨化能力,看著它心裡的戾氣和不快都消失了許多,天天勾心鬥角,還不到二十,就要提前衰老了,養只熊貓,絕對是抗衰老的活寶貝,多神奇的小東西!

    看夠了熊貓,葉華心滿意足,准備去書房,突然陳石來了,他在府邸轉了一圈,然後很認真告訴葉華,不用准備那麼多人手了,葉府已經安全了,因為比葉華更招人恨的出現了。他一個人已經吸引了全天下的火力。

    沒等葉華詳細問問,陳石的部下就急匆匆來找他,說是禁軍有要務,立刻返回軍營聽令,陳石急匆匆跑了,又過了一陣子,趙二來了,他滿眼都是小星星。

    看到了師父,幾乎想立刻跪下,頂禮膜拜。

    師父就是師父,實在是太厲害了!

    誰都奈何不了的太上皇,和師父談了一番話,然後就掉坑裡了,這手段也真是沒誰了!前些時候還覺得師父太弱太君子了。現在看起來,師父一旦黑起來,就沒有別人什麼事了。

    「師父,你老早就有辦法,為什麼不跟弟子說?害得弟子白白擔心。」趙二忍不住埋怨道。

    葉華的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給我閉嘴,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為師一點都不知道,你小子立刻給我抄論語,抄十遍!」

    難得,趙二沒有討價還價,而是樂顛顛跑了。

    他是需要抑制一下興奮衝動的心,不然很容易得意忘形,露出馬腳,畢竟算計太上皇風險太大,還是謹慎一點好!

    趙二捂著心口,防止小心肝跳出來,歡天喜地去抄書了。可是在這京城當中,卻有無數人注定失眠了。

    一種名叫「恐慌」的東西蔓延開了。

    太傅柴守禮,帶著兵丁跑去大相國寺,把和尚們的錢庫給接管了。

    柴守禮是什麼人?

    人所共知的老混蛋,以前靠姐夫,現在靠兒子,本事不大,人品不行,偏偏命好!有個賢惠的妹妹,還有個英明神武的兒子。

    以這位的身份,不當個老紈绔,實在是屈材料了。

    可問題是你當你的紈绔,搶男霸女,想干什麼干什麼,千萬不能碰大家伙的命根子,你這不是惹眾怒嗎?

    朝廷查抄了大相國寺,但是卻三令五申,告訴大家,以往存在相國寺的錢,朝廷一體承擔,錢庫只是接管,絕不會動裡面的一文錢,如果出現了虧空,朝廷會以歲入補全,絕不讓商人受損。

    靠著這一番的表態,加上全力安撫,才算穩住了商人們的情緒,但大家伙心裡也毛毛的,畢竟朝廷的信用不怎麼樣,沒有幾個人敢相信。

    當聽說是柴守禮去接管錢庫,信用值一下子落到了負數。

    奶奶的,太上皇出手了,就算是皇帝陛下拿他老爹都沒法子,以柴守禮的人品,能放過那麼大的一座金山嗎?

    不用問,老東西一定監守自盜,中飽私囊。

    大家伙的錢都會落到老東西的口袋裡!

    完了!

    徹底完了!

    有人甚至在第一時間,想到了跳樓自殺。

    當然,還有更多不甘心吃虧的,他們決定動用一切手段報復,如果說,之前查抄大相國寺,這幫人的反應還算矜持,那麼這一次,則是完完全全,火山爆發,不可收拾!

    御史台,一共二十幾位御史,還有在京的大小官吏,足足一百多位,殺向了政事堂,要求諸位相公給個說法,如果拿不到滿意的解釋,他們就去皇宮,請陛下出來!

    範質,魏仁浦,李谷,包括樞密副使趙普,全都在場,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叫什麼事啊!

    「唉,老夫真是愧為首相!」

    範質哀嘆絕望,死的心都有了,他親自出去,其他諸位相公一字排開。

    「大家伙的想法我都知道,老朽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會妥善處理此事,請你們放心!也請你們都各自回衙門,安心處理公務,總而言之,要以大局為重!」

    放在以往,或許會有人聽,可現在誰也聽不進去了。

    「範相公,什麼叫大局?京官清貧,你是知道的。這幾年京城發展飛快,大家伙把錢放在大相國寺,所圖者,不過是幾個利錢,讓家人不至於餓肚子罷了。現在錢庫都被拿走了,我們還有什麼指望?」

    百官們委屈的都要哭了……弄成這個局面,還跟葉華脫不了干系。

    他在洛陽,鼓動成立了彙通票號,第一次搞出了存款有息,接著他又在京城大肆出售土地。

    誰都能看得出來,買地蓋房子是一筆好生意。

    可問題是這個生意需要的錢太多了,就算強如大相國寺,也承擔不起。不過不要低估古人的智慧,很快京城就出現了一批專業的投資人,他們開出不菲的利息,吸引各方投資,然後從事地產開發。

    官吏們不好直接放高利貸,他們還要點臉面。把錢交給投資人,每月賺取點外快,是很多人都樂意干的事情,朝廷也沒有明令禁止,大家伙樂得如此。

    但是隨著大相國寺被封,人們漸漸發現,那些所謂的投資人,有一半以上,都間接跟僧人們有關系,作為京城最大的資本家,他們的影響力無所不在。

    這也是政事堂為什麼要一再承諾,不會動到錢庫的原因,畢竟這個利益團體實在是太龐大了,不只是眼前的百官而已,包括禁軍的將領,還有南北的豪商,宗親貴胄……龐大到讓人頭皮發麻。

    偏偏咱們的太上皇,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非要捅馬蜂窩!

    「諸公,你們身為官吏,不老老實實,守著俸祿過日子,貪圖私利,這就是你們的不對!」趙普突然站出來,大聲呵斥,「你們當中,也有人魚目混珠,替商人說話,我想提醒你們,就在不久之前,陛下剛剛把魏時雨等人發配幽州,永不敘用。別忘了,他們就是因為與僧人有利益往來,才觸怒天子,你們就不怕雷霆之怒嗎?」

    怕!

    當然怕!

    但是為了錢,都豁出去了。

    「趙普,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是正常的往來,沒有什麼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我們也沒有替大相國寺說話,更沒有違反朝廷法度,現在是朝廷要拿走屬於我們的錢!你少來嚇唬我們!」

    趙普把眼睛一瞪,「放肆,朝廷幾時拿走你們的錢了?柴太傅去,也只是奉旨看管而已。我們現在立刻進宮,把事情跟陛下說清楚,請求聖人降旨。」

    魏仁浦暗暗點頭,趙普這小子別看年輕,但是很有主意,先用話把人鎮住,接著去找柴榮,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

    「你們也都是朝廷命官,有見識的人,這種事情,鬧事能有用嗎?十萬禁軍,二十萬僧人,不過是陛下一道旨意,就都去了幽州,你們要想喝苦水,吃沙子,只管鬧事就是!」

    百官的氣勢又弱了幾分,卻還有人梗著脖子不服氣。

    範質將頭上的烏紗摘下來,捧在手裡。

    「諸公,此事老夫願意一力承當,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就把我的烏紗帽摘了,哪怕拿走我的腦袋也成!我只求你們相信政事堂一回!」

    說著,範質居然要下跪。

    這一次可把百官難住了,他們雖然憤怒,可也清楚,這種時候,還是要仰仗諸位相公,不然光靠他們嚷嚷,陛下根本不會搭理。

    「既然如此,就拜托首相大人了!」

    「是啊,請首相見諒,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被逼無奈啊!」

    「等事情了了,我們去給首相磕頭賠罪!」

    ……

    廢了好大的力氣,總算把官員安撫住了,幾位相公互相看了看,一起搖頭嘆息,他們聯袂去求見柴榮。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傳出來了,大相國寺的地下錢庫,有一個居然是空的,除了外面一層是真的金銀之外,裡面全都是磚頭,是空的!

    瞬間,所有的矛頭都對准了柴守禮。

    果不其然,是老東西把大家的錢都給搶走了,別人的心都是肉長的,你的心怎麼就那麼黑?

    這一次不光是官吏,就連一些將領都坐不住了。

    要說起來,最委屈的人就是柴守禮了。

    他滿以為大相國寺的錢庫,裡面必定是金山銀山,全都是好東西……他興匆匆去看,結果只看到了一堆磚頭!

    此刻的他也傻眼了,抱著腦袋,喃喃自語,發出絕望的質問:「錢去哪兒了,都去哪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3 16:57
第360章 太上皇去哪了
   

    攤上一個糟心的兒子,可能讓你後半輩子都窩火,可是攤上個坑兒子的爹,卻能讓你既窩火,又無可奈何,死的心都有了。本站

    柴榮現在就是這麼個感覺,幾位相公聽說庫存金銀都沒了,也嚇得不輕,一個個變顏變色,錢哪去了?

    大家伙都在問。

    最大的嫌疑就是柴守禮,難道是讓太上皇監守自盜了?

    假如真的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難不成他們能去逼著柴守禮把吃進去的錢吐出來?萬一弄得天家父子翻臉,他們這些臣子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到底該怎麼辦?

    誰都是一臉的為難。

    倒是趙普,他想得更深,如果是柴守禮拿走了,這事情還好辦,逼著他吐出來就是了。問題是假如金銀一開始就不夠,那就真的大條了!

    「陛下,臣鬥膽建議,立刻去大相國寺勘察,同時請,請冠軍侯過來。」

    「哦!」柴榮眉頭緊皺,他也意識到事情緊急,連忙讓人去傳旨……

    葉府,書房。

    師徒兩個對面而坐,趙二抄了十遍論語,還是難掩崇拜,眼睛都在冒光。

    可身為師父,葉華卻是一臉的愁雲,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兒。

    「為師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次是真的要出大事。」

    趙二不信,「師父,能有什麼大事情?大相國寺的金銀能追回來,就把窟窿填了,追不回來,大不了耍賴就是了,會讓陛下丟點面子,但總不至於解決不了吧!」

    葉華哼了一聲,「你拜在我的門下,說起來師父也沒教你多少東西,等闖過了這一關,師父把咱們門戶的絕學教給你!」

    「是什麼?三略還是六韜?姜太公的陰符錄,還是孫武子的十三篇?」趙二興奮問道。

    葉華搖搖頭,「哪算什麼?我要教你的是真正的無中生有,點石成金的秘術!」

    「啊!」趙二頓時失望了,「師父,你不是不信牛鼻子那一套嗎?」

    「誰告訴你燒鉛煉汞的?我這一套叫做金融!夠你學一輩子了!」葉華冷笑著說道。

    「金融?」

    趙二念叨了一遍,似乎沒聽人說起過,他來了興趣,探身請教,可就在這時候,傳旨的來了。

    小太監腦門都是汗水,幾乎哀求道:「侯爺,快隨著奴婢走吧,事情要著火了!」

    葉華連官服都沒換,也沒有去金殿,而是直奔大相國寺。

    等他來到的時候,柴榮,諸位相公,全都趕來了。

    在他們的面前,就是地下錢庫的入口。

    有一營的禁軍,拖了個赤膊,腰上圍著一條手巾,腳也光著,嘴裡還塞了一塊煤,他們排隊下去搬運金銀。

    錢財從來都是能讓人發狂的,穿著鞋,會往鞋裡塞,穿衣服會藏在衣服裡,甚至嘴裡,菊花,到處都可能變成私藏的所在。

    因此歷來搬錢,都要這副奇怪的樣子。

    不過今天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除了前面的幾箱之外,其余的箱子全都是磚頭石塊,別說私藏,就算白給都不要。

    一箱一箱,全都搬出來。

    從柴榮以下,大家伙的臉越來越黑,神色越來越難看。

    一座錢庫,只有不到一萬兩真正的金銀,而且成色很差,剩下的都是充數的。柴榮切齒咬牙,要不是親爹,他都能下旨立刻把人剮了。

    此時柴守禮已經不知道哪去了,他也感到事情大條,先跑了,只剩下一些爪牙家丁,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錢呢?都哪去了?」

    面對質問,這幫人顫顫哆嗦,用幾乎哭腔道:「小的們也不知道,來的時候就這樣的,小的們一點也沒有拿,真的沒有!」

    他們指天發誓也沒有用,禁軍不會放過他們,每個人都扒光了衣服,仔細盤查……這幫家伙本想跟著太上皇發財,結果不但一點沒撈到,還損失不少,身上的銅子都被拿走了,這些錢堆成了一座小山,足有百十來貫。

    相比起龐大的庫存,實在是不值一提。

    這時候下面的人也來稟報,根據他們的詢問調查,柴守禮帶著人來之後,並沒有向外運送東西,只是在陛下駕臨之前,有幾十個人保護一駕馬車跑了,想來是太上皇感到了情況不妙,先溜了。

    老爹沒有拿走,柴榮稍微心安了一點,可他更要問,那錢呢?哪去了?

    「啟奏陛下,我們又發現了幾處錢庫!」

    範質等人長出口氣,「謝天謝地,總算找到了!」

    倒是葉華,絲毫沒有放松,他覺得剩下的錢庫,只怕比第一座還要糟糕!

    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後,葉華的預言成真了。

    其他的倉庫和這一座一樣,外面都金銀,裡面的都是磚頭石塊,更可氣的是金銀還都是假的,是鐵塊,鉛塊刷的金粉和銀粉,要多不值錢,就多不值錢!

    一共十座庫房,搜出來的金銀不到兩萬兩!

    面對這個結果,誰都不信。

    「錢去哪了?哪去了?」

    柴榮大聲咆哮。

    負責查抄大相國寺的是繡衣使者,等抓人之後,政事堂和開封府也都派了人過來。

    現在錢不翼而飛,幾方都要負責。

    「啟奏陛下,大相國寺的錢庫,是方丈供認,我們派人封存的,當時太過匆忙,只是檢查了外面,發現沒有動過的痕跡,由於擔心這麼多錢會有閃失,立刻就給封存起來。臣等有失察之罪,請陛下責罰!」三司使李谷帶頭請罪,他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冷汗把後背都濕透了,這時候的李谷是懊惱萬分,也惶恐不安,他偷眼看了看葉華,心說是不是這小子故意給我挖坑啊?

    說起來,大相國寺的財產也太多了,柴榮最先降旨,是清丈田畝,把兼並的土地還給百姓,上下都齊心協力做這件事情。

    而大相國寺涉及到的商業領域,還沒來得及處理。

    當然了,誰都知道這是塊肥肉,政事堂緊緊盯著葉華,生怕讓繡衣使者拿走,因此他們才匆匆忙忙,就把錢庫封了,沒有來得及仔細檢查。

    假如給李谷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一定要仔仔細細,查一萬遍!

    柴榮仔細盯著自己的三司使,李谷不像是敢說謊的,可金銀就是沒有了!

    誰能告訴朕,到底是怎麼回事?

    柴榮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大臣的面孔,所有人都把腦袋低下去,他們想不通,傳說中富可敵國的大相國寺,怎麼會沒有家底兒?

    他們的錢都哪去了?

    是有人偷走了,還是怎麼回事?

    可自從開始清查大相國寺,一直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的光景,期間驃騎衛晝夜盯著,京城上下,那麼多雙眼睛,皇城司,政事堂,開封府,還有好些御史言官,誰敢動半點手腳,都會被揪出來。

    就是這樣,錢還能不翼而飛,難不成這世上真的存在佛菩薩,把金銀都給卷走了?向來不太相信神話傳說的諸位,也變得迷信起來。

    遇到解決不了或者想不通的事情,就推給神佛,是不錯的偷懶方法。在眾多的大臣之中,唯獨葉華,他目光堅定,迎著柴榮。

    「陛下,如果臣所料不錯,大相國寺是空的。」

    「什麼?葉卿,你是說有人把大相國寺搬空了?」

    葉華搖頭,「陛下,臣的意思是大相國寺本來就是空的!他們是在做空手套白狼的生意!」

    君臣們都聽不明白。

    葉華搖頭苦笑,「陛下,不管任何人經商,都要追求利潤最大化……大相國寺有錢不假,但是聰明的商人不會像土財主一樣,把錢存在地下。他們一定會拿出來,投資,放貸,只有錢運轉起來,才有價值,放著只會生鏽發霉!」

    大相國寺的情況,稍微學過一點金融的人應該都能看清楚,說穿了就是超額放貸,連基本的保證金都沒有留。

    柴榮的腦筋很快,他理解了葉華的意思,「葉卿,你是說大相國寺的錢被借走了?那又是誰借的錢?」

    葉華的臉色格外凝重,「陛下,以臣的估計,大相國寺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他們肯定知道沒有准備金的下場,可他們還是干了,就說明利潤太大,大到他們情願以身犯險,不顧一切……而最近這段時間,利潤足夠大,又能吸引各方貸款的項目……如果臣所料不錯,應該是戰爭債券!」

    啊!

    葉華說完,所有人都傻了眼。

    怎麼會?

    大相國寺怎麼會和戰爭債券綁在一起?

    要知道,能收復幽州,發行戰爭債券,居功厥偉,現在還有一兩千萬貫的債券在市面上流通,就連在場的幾位相公,都被強迫購買了債券。

    如果真的出了問題,牽連之大,難以想像,離著天崩地裂都不遠了。

    柴榮簡直氣瘋了,他也太倒霉了,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省心的爹!

    眼下這筆賬如果算在皇家的頭上,戰爭債券的問題也算在皇家的頭上,那麼皇帝陛下的威望立刻就能變成負值!搞不好四方雲動,揭竿而起,都能把他的龍椅給推翻了。

    歷史上,有兒子造反,把老爹推翻的,卻沒有老爹挖坑,把兒子的江山給埋了的!

    柴守禮啊,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太傅在哪?他在哪?」柴榮發狂大叫,什麼父子之情都不顧了,他只想問問柴守禮,你老東西想害我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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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柴守禮必死
    全世界的人都想找到柴守禮,不同的是有人要宰了他,有人卻是想保護他,哪怕再恨,再生氣,人家也是實際上的太上皇。

    有繡衣使者到了葉華的身邊,低語了兩聲。

    葉華轉身對柴榮道:「陛下,太傅回府邸了,一切安好。」

    在這一刻,皇帝陛下的眼角高高挑起,太陽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很難想像,柴榮是什麼心情。但估計一定非常糾結,無奈,最後柴榮長嘆一聲,「隨我去太傅府!」

    皇帝陛下飛身上馬,葉華在後面緊緊跟隨,幾位相公也只能跟著。

    他們一股腦到了府邸,柴榮連馬都沒有下,直接衝了進去,一場父子大戰,已經迫在眉睫了。

    範質,王溥,魏仁浦,薛居正,李谷……這幾個老貨幾乎同時勒住了戰馬。

    「冠軍侯,我等身為臣子,多有不便,你足智多謀,有勞了!」說完,他們退到門外,裝起孫子了。

    葉華氣得想罵娘,這幾個老王八蛋,你們不進去,憑什麼讓我進去?萬一柴家父子鬧起來,我豈不是要跟著倒霉?

    「你們可是宰執相公,莫要忘了身上的擔子!」葉華切齒道。

    魏仁浦抱拳,「冠軍侯,你眼下管著繡衣使者,是天子近侍,我等具是外臣,實在是多有不便,你就能者多勞吧!」

    李谷也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們恭候佳音!」

    面對這幾個胡子都花白的老東西,葉華簡直無話可說,你們活了大半輩子,都活到臉皮上了嗎?

    看到你們,哪個不是兩鬢斑白,哪個不是國家棟梁……老子懶得罵你們!

    「好,我去就我去,葉某自當盡力周全,諸位相公,你們不進去,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有什麼決議,你們也少插嘴!」

    「告辭!」

    說完,葉華抱拳,一扭頭就跑了進去。

    外面剩下幾位相公,王溥挺不好意思的,他到底比別人厚道,「這麼大的事情,都交給冠軍侯,萬一天子發怒,他豈不是要受無妄之災,我們還是應該進去瞧瞧!」

    魏仁浦沒好氣道:「瞧什麼?葉華沾著皇親,又深得寵幸,他進去比我們合適多了。」

    王溥張了張嘴,沒什麼好說的。

    倒是一旁的薛居正開口了,「冠軍侯足智多謀,若是他真的想出了辦法,我們幾個豈不是成了無用之人?」

    李谷撇著嘴,呵呵冷笑,「薛相公,這一次,就算葉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別想解決圓滿了,你們只管瞧著吧!」

    ……

    這幾位站著不動,在十幾步之外,站著趙普。

    他資歷淺薄,也不受天子寵幸,不好往前湊合。可見到諸位相公,誰也不動,他怒了。

    站在岸上看船翻,這就是大周的宰執,也太沒有擔當了!

    宰相是干什麼的?

    上佐天子,下承百官。

    關鍵時刻,才能見英雄本色,先帝托孤,你們就這麼報答皇恩,簡直讓人不齒!趙普沉吟了一陣,邁著大步,就向府邸裡走去。

    當他路過魏仁浦身邊的時候,老魏哼了一聲,「我等尚且不敢攪擾,你充什麼英雄?」

    「大官不敢為之,小吏唯有向前!左右一頂烏紗,一條性命。下官願諸位公侯萬代,福壽綿長!」

    說完,趙普大步流星,進了府邸。

    把外面幾位氣得直哼哼。

    「裝什麼英雄好漢?姓趙的能有今天,全靠著葉華提拔,他不幫著主子也不行!」魏仁浦早就看不起趙普,話說得非常難聽。

    王溥和薛居正一起看了看大門,想要邁步進去,可又覺得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只能留下來。

    這時候範質瞧了眼李谷,「李相公,你久在三司,眼前這個局,你可有辦法破解?葉華可能想出辦法?」

    鬥氣沒什麼必要,身在宰執,如果陛下問起來,他們必須拿出方案,別管好孬,總要有點說辭。

    李谷沉吟半晌,搖了搖頭,「我說實話,這個局,只怕神仙難解!」

    王溥不信,「有那麼嚴重?不就是錢不翼而飛了?大不了朝廷用國庫的錢填上就是了。」

    「笑話!」

    李谷不客氣道:「王相公,你當國庫一年有多少錢啊?」

    「至少有兩三千萬貫!」王溥也是看過預算的。

    李谷輕笑,「很可惜,這些多數是糧食,能動的錢不過一千萬貫……要支付軍費,要支付百官俸祿,要修河工……每年算下來,朝廷的國庫都是虧空的。就算老夫拼著挨罵,最多也就擠出幾十萬貫,能填得了那麼大的窟窿?」

    王溥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範質沉吟道:「李相公按照葉華在大相國寺所言,這錢是借給了那些買戰爭債券的人?並不是憑空消失了,如果下令,把這些錢追回來,不就沒事了?」

    李谷苦笑道:「範相公,說得容易,那些錢都變成了債券,我們催賬,就只有一個可能,逼著商人提前拋售戰爭債券。他們大舉拋售,價錢必定一落千丈,而且這幫人還會要求朝廷提前還款,後果如何,不用我多說了吧?」

    範質皺了眉頭,當然不用費吐沫了。

    他們都買了債券,現在幽州剛拿回來,報酬還沒看到。讓他們還債,除非低價賣債券,到時候能賣多少,就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魏仁浦抓著胡須,緩緩道:「戰爭債券,關系幽州大局,也關系到朝廷信用,如果崩盤,後果不堪設想,恐怕陛下也不願意看到,債是斷然不能追了。那,那就宣布金銀沒了,不管了!老夫就不信,一幫小民商人,還能鬧翻了天?」

    「哎呦!」

    李谷簡直哭笑不得,「魏相公,你不會忘了找咱們算賬的百官吧?我跟你實說了,在京官吏,有一半都跟大相國寺有往來。不說別人吧,魏王符彥卿,就曾經是大相國寺的常客,還有軍中的將領,欠他們俸祿糧餉就能鬧翻天,如果不承認他們的存款,直接賴賬,信不信,明天就有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把咱們幾個都給砍了!」

    等李谷分析完,這幾個人才恍然大悟,與此同時,冷汗也都下來了。

    這根本是個必死之局。

    追討債務,戰爭債券崩盤,朝廷傷不起,賴掉存款,會惹來更大的麻煩,朝廷還是傷不起……兩頭都傷不起,想出錢認倒霉,還拿不出錢,托不住盤,事情到了這一步,真叫神仙難救。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幾乎同時湧出了一個念頭,實在沒有法子了,就把柴守禮宰了吧!

    別看你老東西貴為天子生父,給大家伙弄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拿你的人頭謝罪,也是情有可原!

    唯一麻煩的就是怎麼說服柴榮大義滅親……總而言之,柴守禮就是個死人了!

    鼓動天子殺了生父,這可不是個小事情,搞不好老命都要搭進去,可這種時候,不下決心,大家伙都要死!

    範質猶豫了半晌,長嘆口氣,仿佛老了十幾歲。

    「諸公,等一會兒老夫去面見天子,陳說此事,你們就不要去了。」

    剩下的幾位相公暗暗長出口氣,範質還算不錯,沒有推脫責任,大家伙也不用為難了。想到這裡,他們一起躬身拜謝。

    「首相大德,我等銘刻肺腑!」

    別小瞧這一躬,範質把命扔出去了,這幾位就欠了天大的人情,以後他們要全力維護範家的後人,不能有半點的怠慢。

    這就是官場上的法則,誰要是違背了,就沒人帶你玩了。

    短短的時間,他們完成了交易。

    正在這時候,突然趙普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笑容,站在門內,睥睨了幾位相公一眼,聲音中難掩喜悅。

    「聖人請幾位相公進去,商量一下冠軍侯的策略!」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3 16:58
第362章 比帝師還要牛
    葉華見到柴守禮的時候,這位太上皇正把自己關在家廟裡,廟裡供奉著柴家的祖宗,在西邊的偏房則是供著聖穆皇後柴氏守玉!

    柴守禮趴在妹妹的靈牌下面,憊懶地斜靠著,眼神不停飄忽,轉來轉去,他的心也像是眼神一樣,慌亂無措。

    去大相國寺,沒有拿到錢,卻碰到了地雷。

    柴守禮也沒有傻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當他看到一堆的磚頭石塊,就明白了。大相國寺是空的,外面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肯定會以為是自己拿走了,到時候成千上萬的人上門,向自己逼債……柴守禮簡直不敢想像場景會如何!

    別看貴為太上皇,那幫人沒了錢,眼珠子都是紅的,憤怒起來,能把自己撕碎了吃肉。柴守禮越想越怕。

    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自己,那就是兒子柴榮,也只有一個辦法能逼迫柴榮出手,那就是妹妹!

    「我可憐的妹妹啊,我那冤屈的妹妹啊,你死了,世上就再也沒人管你哥哥了,愚兄把兒子都給你了,你在天有靈,要保佑哥哥,讓哥哥平平安安……哥哥沒做什麼壞事啊,我,我怎麼就那麼倒霉啊!」

    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個山崩地裂,日月無光。

    柴榮就站在門口,他的嘴角抽搐,氣得臉色都青了。

    自己這個親爹,真是朵奇葩!

    還有臉跑來跟姑姑哭,你知不知道,先帝打下來的江山,都要被你折騰沒了?如果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柴家要滅門的!

    柴榮遲疑了好半晌,還是猛地推開了大門,邁步走了進去。

    聽到有人進來柴守禮下意識回頭,見是兒子,慌得他變顏變色,「啊,啊,是,是聖人來了!」

    他想爬起來行禮,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在柴家的祠堂,他就不怎麼甘心情願,僵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柴榮深深吸口氣,他低頭扯過一個拜墊,一屁股坐在上面。

    「這裡沒有君臣,只有家人,我,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柴守禮張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啊啊地答應,然後也坐在拜墊上,努力挺直腰板,低著腦袋,像是犯錯的小孩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禍嗎?」

    柴守禮老臉通紅,很是尷尬,可他也不服氣,「我,我不過是弄點零花錢,家大業大開銷大,我也是給你撐場面,不能讓外人笑話咱們小氣……」這位還一肚子道理,只是看到柴榮吃人的目光,他嚇得閉上了嘴巴,不敢繼續講歪理了。

    「我承認是闖了禍,可大相國寺的錢我沒拿,算賬也算不到我頭上!」

    「哼,你說沒拿,可外面早都傳開了,都是你干的!」

    「他們陷害我!」柴守禮提高了聲音,「我是冤枉的,你該給我伸冤,說清楚!還有,那些散布流言的人,都要抓起來,嚴懲不貸。」

    「我怎麼幫你說清楚?」柴榮的聲音更大了,反問道。

    柴守禮黑著老臉,嘟囔道:「你是皇帝,還能沒有辦法?」

    「皇帝?」

    柴榮冷笑了,「皇帝不是神仙!沒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才過了幾年的安穩日子,莫非你就忘了,這些年死的皇帝還少嗎?又有幾個皇帝得到了善終,你是想我國破家亡,死無葬身之地嗎?」

    柴守禮被嚇了一跳,激動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才多大的事情,至於亡國?我不信,不信!」

    他拼命搖頭,開玩笑,要是兒子完蛋了,他還怎麼當老紈绔啊!

    柴榮苦笑了兩聲,自己這個老爹是真的無知啊!

    「葉卿,你進來吧。」

    葉華從外面走進來,柴榮道:「你把眼前的局面分析一下,告訴他。」

    「遵旨。」葉華略微沉吟,就把局面說的一清二楚,他的看法和李谷幾乎是一樣的,現在是進退維谷,不管怎麼做,都會得罪一大堆人。

    而且這些人不是平頭百姓,其中多數都是官吏,豪商,武將……一旦他們聯合起來,足以推翻大周王朝,柴榮所言,絕不是恫嚇之詞。

    柴守禮聽傻了。

    他琢磨了好半晌,怎麼看都是死結,一點解決的辦法都沒有!

    「陛下,你可是皇帝啊,你要想想辦法!」他近乎哀求了。

    柴榮繃著臉,視線落在姑姑的靈牌上面,一動不動。

    見兒子不願意說話,柴守禮突然一躍而起,紅赤著眼睛,伸出兩只手,去抓葉華的脖子。

    「臭小子,都是你害我的!是你告訴我要用大相國寺發財,我,我要殺了你!」

    柴守禮瘋狂撲上來,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葉華敢站在這裡,早就准備好了,這事情雖然是他鼓動的,也猜測到裡面或許會有問題,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出這麼大的簍子。

    「太傅大人,能不能容我說幾句。」

    「你說什麼?老夫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想說什麼?」柴守禮喘著粗氣質問。

    「太傅大人,我的確和你說過,如果能把大相國寺的金銀店生意拿過來,能賺很多錢。可我也沒有料到,你會直接去接管錢庫!我更沒有料到,錢庫居然是空的,大相國寺百年基業,聚集了太多生意上的高手,他們這是拿命在玩!」

    柴榮坐在那裡,眯縫著眼睛,露出思索的神色。

    「葉卿,你說這是大相國寺定的計策?」

    「沒錯,從落實授田令開始,就有官員不斷彈劾寺廟,指責他們霸占土地,不事生產,不納稅賦……等到陛下重用盧多遜,自然會讓一些人聯想到滅佛。幾百年裡,三次滅佛,釋教上下,能沒有准備嗎?臣以為他們一定會思索許多應對的辦法,結交官宦權貴,豢養奴僕打手,收買籠絡人心……這些措施他們都會做的,不過光靠這些,還不能免除劫難,所以他們就想出了一個高招,把自己和朝廷綁在一起,動他們就會動到朝廷的根基,讓陛下投鼠忌器,拿他們無可奈何。」

    葉華認真分析著,他開始把大相國寺當成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從查抄大相國寺開始,雖然有些波折,但總體上來說,是非常順利的。偌大的寺廟,沒有冒出什麼高手,完全是摧枯拉朽,一邊倒的勝利。

    假如釋教只有這麼點本事,還不早就滅絕了,何以生生不息,越來越繁榮呢?

    他們一定留了後手,甚至可以說,在台面上的那些人,都不是關鍵,抓了也就抓了,發配了也就發配了。

    他們真正留給朝廷的坑,就是這個巨大的金融陷阱!

    假如闖不過去,天下動蕩,民心不安,承受不住壓力,他們又可以卷土重來,保證比以往還要輝煌。

    試問,連朝廷都拿他們沒辦法,誰還能撼動釋教根基!

    一句話,現在才是和釋教真正的戰爭!以前的都是小菜,不夠看的。現在才是正餐,大菜要上桌了!

    柴榮陷入了沉思,葉華說的有理,果然大相國寺的僧人平時吃素,這時候卻要吃人!吃掉整個江山!

    「葉卿,朕要是沒記錯,你在洛陽成立過彙通票號,你應該很懂這一套把戲?」

    葉華躬身道:「不敢說精通,但是他們設計的這個死結,臣還是有辦法解開的。」葉華傲然道,他有這個自信,金融這個東西比的就是個見識眼光,後世有那麼多救市的案例,用來處理相對低級的大周金融危機,絕對足夠了。

    可有人不信,柴守禮就怒衝衝道:「你小子吹牛皮,既然是死結,你哪來的解決辦法?不會是要大開殺戒,搞得天下大亂吧?我看你包藏禍心!」柴守禮很認真道,他覺得葉華是准備讓大周的江山更亂,然後好取而代之。

    天可憐見,他老人家第一次擔心起兒子的天下了。

    「哈哈哈,太傅大人放心,我絕對不妄殺一個人!你要相信我葉家的學問。」

    「什麼學問?」柴守禮茫然道。

    「就是金融之學,專門應付眼前局面的。」

    「哦?還真有這門學問?」柴守禮驚喜道:「學過之後,就,就能從容應付?」

    「不敢說從容,至少不會被騙了。」

    「那就太好了!」柴守禮興奮拍巴掌,他突然湊到葉華面前,「那個……冠軍侯,你能不能教給老夫?這樣吧,干脆,我拜你當師父算了!」說著,這位還真連連躬身,就算是行了拜師禮,全然不顧柴榮紫紅的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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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有師父真好
    給皇帝當師父,那叫帝師,給太上皇當師父,應該叫什麼呢?葉華可沒敢想這麼深奧的問題,他立刻搖頭,開玩笑,柴榮的便宜可不能占!

    「太傅客氣了,學問切磋,用什麼拜師。」

    「不!」

    柴守禮還來勁兒,他晃著頭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我要弄清楚,到底是折在哪裡了!你要是能講清楚,你就是老夫的師父!」

    說著,這位還掏出了一個荷包,裡面鼓鼓的,塞滿了龍眼大小的珍珠。

    「這是老夫的束脩,請師父收下!」

    這份拜師禮可夠重的,葉華哪能要,可就在此時,柴榮突然開口了,「葉卿,你就收下吧!」

    收下?

    葉華下意識看了眼柴榮,心說沒聽錯吧?你爹要拜我當師父,你可就比我矮了兩輩了,皇帝陛下,你腦袋還清醒不?

    柴榮微微一笑,他插著雙手道:「就這麼定了,嚴師出高徒,冠軍侯,你可要好好教才是!」

    為了防止葉華拒絕,柴榮還補了一句,「這是聖旨,不許違抗!」

    葉華是沒招了,他真的多了個弟子!

    柴守禮很高興,山羊胡子翹起,嚷嚷著要准備拜師茶,吃拜師宴,全然忘了剛剛還一副天塌地陷的凄慘模樣。

    他去張羅了,只剩下葉華和柴榮兩個。

    在這一刻,柴榮的臉色突然沉下來!

    「葉華!你好大的膽子!」柴榮勃然大怒,「接管大相國寺的主意是你出的,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給朕說!」

    葉華撓了撓頭,「我想給,給太傅一個教訓。」

    他回答這麼坦白,倒是讓柴榮頗為意外,皇帝陛下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你倒是實誠,這話也敢說,不怕朕的雷霆之怒嗎?」

    「怕,可身為臣子,就是要替君上排憂解難……以太傅大人的性子,如果不悔改,以後還會被小人利用,給聖人添更多的麻煩。」

    這點柴榮不否認,郭威還活著的時候,柴守禮就鬧出不少風波,險些動搖了儲君的位置,一直以來,柴榮拿他的親爹沒有什麼辦法。

    當初郭威把柴守禮發配到了洛陽,不准他出來,就想把柴守禮困在一地,讓他隨便折騰好了。

    可郭威一死,柴守禮就不甘寂寞,打著朝賀新君的名義,跑到了開封。

    柴榮思索了許久,也沒有好辦法,他只能祈禱老爹別添亂。

    可顯然,他的祈禱不管用,柴守禮不惹禍就罷了,一旦惹禍,就惹天塌地陷的大禍!

    「葉卿,你能跟朕說實話,這很好。可你也不該弄出這麼大的事情,你可知道,稍微不慎,就要鬧出天大的亂子,你讓朕如何處置?」柴榮氣哼哼道,太陽穴的青筋不停跳動。

    葉華深深一躬,「陛下,臣最初只想著以太傅的行事風格,必定會動那些錢,然後讓儲戶遷怒於他,給他一個教訓。可臣萬萬沒有料到,這事情居然是大相國寺留下的陷阱,臣,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罰什麼?」柴榮道:「朕就罰你把事情給朕處理圓滿了,朕不想再費心思了。」

    葉華立刻點頭,甚至還有點慶幸,「請陛下放心,這是臣分內之事,一定不會有差錯。」

    「還有!」柴榮補充道:「你現在是太傅的師父,從今往後,太傅要是惹出什麼事情,都由你收拾!所謂教不嚴,師之惰!朕往後就找你算賬!」

    「啊!」

    葉華嚇得臉色都變了。

    咱別開玩笑行不,你的那個便宜爹,誰也管不了,我才不想招惹他呢!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葉華搜刮肚腸,想要推掉,柴榮卻哈哈大笑,「這也是聖旨,敢不遵旨,朕就讓你好看!」

    報復,絕對的報復!

    葉華算是看透了,這位皇帝陛下也不是好說話的,讓柴守禮纏上了,往後可怎麼辦啊?他簡直欲哭無淚。

    以後的事情暫時不想了,就說說眼前吧!

    這麼大的虧空,該怎麼辦?

    葉華把趙普叫了進來,面對君臣,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柴榮和趙普都露出了驚喜之色。

    趙普忍不住贊道:「侯爺妙策無雙,真是讓人五體投地!」他轉身出去,把幾位相公請進來。

    這時候幾位相公已經談好了交易,範質面色凝重,黑得跟鍋底似的,趙普察言觀色,看出了一絲端倪。

    他低著頭沉思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

    反正都得罪他們了,就讓這幾個老貨吃一個更大的虧!

    等見到柴榮之後,趙普搶先開口,「陛下,臣聽聞幾位相公談論,似乎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臣以為應該請幾位相公也談一談,開誠布公,選擇一個最有利的辦法,盡快解決眼前的事情。」

    柴榮眉頭挑了挑,突然笑道:「好,就按照趙卿所言,你們把想法說出來吧!」

    這幾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辦法是有,可是建議兒子去把爹給殺了,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而且對面還是皇帝,萬一惹毛了,他們幾個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範質暗暗嘆口氣,站了出來。

    「啟奏陛下,老臣以為,當下應該全力安撫人心,老臣這裡有三條對策。」

    「講!」

    「是!」範質道:「其一,在各個寺廟收上來許多佛像,臣以為可以撥出一批,專門用來彌補虧空。」

    這的確是個辦法,只不過以大周的鑄幣實力,一年最多五十萬貫,而眼下的虧空是千萬計的,就算都拿來補窟窿,也是杯水車薪,差得太多了。

    「老臣的第二個建議,增發一批債務,從民間籌措資金,彌補虧空。」

    這個辦法說出來,柴榮立刻搖頭。

    「範相公,這個辦法行不通。朝廷的戰爭債券發行了不久,面臨風雨飄搖,情況很不好。如果再發行債券,錢沒有籌到,反而讓戰爭債券提前崩潰,豈不是事與願違嗎?」

    「陛下聖明!」

    範質還能說什麼,現在就剩下一個最不能當做辦法的辦法。

    「陛下,老臣以為,應該追究罪魁禍首!」

    柴榮瞳孔縮緊,「你說誰是罪魁禍首?」

    「這個……大相國寺的僧人,負責查抄的繡衣士,負責看管的三司使,還有開封府,還有……」他沒有往下說,但柴榮能聽不出來嗎?

    還有就是他爹!

    太傅柴守禮!

    殺雞駭猴,以儆效尤。

    把柴守禮推出來,的確有平息眾怒的作用,可問題是他再不爭氣,那也是自己的爹,怎麼好借用他的人頭呢?

    身為宰相,就能出這種餿主意嗎?

    柴榮的臉越來越黑,怒火已經衝到了頂梁,可偏偏又不好發作,誰讓老爹不給自己長臉呢!

    就在這時候,柴守禮准備好了拜師之物,要請葉華過去,他在外面聽得真真切切,雖然範質沒有點自己的名字,但是意思很明白了。

    要拿自己的腦袋去給天下一個交代!

    好狠的心腸!

    老夫招你們,惹你們了?

    居然這麼對我?

    柴守禮很憤怒,可也暗暗慶幸,還好葉華有主意,不然讓這幫人盯上,能不能活下去,就在未定之天了。

    雖然以往柴守禮很討厭葉華,但相比之下,葉華要比這幫黑了心腸的宰相們強多了,老夫拜個師父,不算虧!

    撲通!

    範質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老臣深受先帝厚恩,肩負托孤之重,如今情況緊急,老臣無有良策,懇請陛下,將老臣一並處斬了,以全聖人之德!」

    說完,範質把烏紗放在一邊,五體投地,請求皇帝治罪。

    外面的柴守禮氣炸了,你想死,老夫還沒活夠呢?

    他氣得衝進來,直撲範質!

    「無恥!小人!」

    他罵人還不過癮,掄起拳頭就打!

    「奶奶的,老夫有什麼罪?我一文錢都沒有拿!你們這幫壞東西,還有臉裝好人?老夫去大相國寺,錢庫的小吏根本沒攔著,就把錢庫給了老夫,我當時還覺得他們是怕了我的威名。現在我清楚了,八成他們早就知道,錢庫裡是空的!或者說,錢就是讓他們監守自盜了。等老夫去,就把什麼罪名都推給我!」

    「無恥之尤!無恥之尤!」

    都說挫折讓人進步,太上皇果然腦袋開竅了,一邊打人,一邊痛罵,範質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眼眶都打青了。

    剩下的幾位相公,有心救人,卻又害怕沾到自己身上,只能徒呼奈何。

    柴榮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哼了一聲,「不要鬧了!」

    柴守禮這才松手,他喘著粗氣,啐罵道:「幸好老夫有師父幫忙,不然還要死在你們手裡了!」

    範質被打得狼狽不堪,魏仁浦,李谷急忙過來,把他給攙扶起來,範質那個氣就不用說了,士可殺不可辱!

    堂堂首相,被人隨便毆打,是連一點臉面都沒有了,哪怕是皇帝,也干不出來!

    「太傅!你惹出來的事情,老夫也沒有別的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還請你能理解!」

    「我理解個屁!」柴守禮氣得爆了粗口,「就你們這幫飯桶,怎麼有臉留在政事堂,簡直誤國誤民,貽害無窮!」

    柴守禮跺著腳痛罵,而後轉身,對葉華道:「師父,你該亮一手,讓他們開開眼界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3 16:58
第364章 葉門弟子
    又是葉華!

    在場的幾位相公全都露出驚駭的神色,不同的是有人驚喜,有人是驚恐!

    像王溥和葉華比較友善,他在弄官學要取代傳統儒家,離不開葉華的支持,當然也不能跟葉華走得太近,故此王溥很多時候,還是要跟文官站在一起,但是從心裡講,葉華本事越大,對文官的衝擊越強,對王溥就越有利。

    至於魏仁浦,那就是惶恐不安了,他還一肚子氣,主要是氣李谷,你不是說,眼下是個死局,誰也解不開。

    葉華怎麼就有辦法了?

    你一個堂堂計相,這幾年都是吃白飯的嗎?怎麼就一點主意都沒有?

    李谷也冤枉啊,老夫都挖空了心思,也找不出辦法,葉華這小子真的有主意?不會是吹牛皮吧?

    「冠軍侯,你真有妙策?」李谷語帶懷疑,「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病急亂投醫,如果你的辦法不靈,只會讓局勢不可收拾。」

    葉華微微一笑:「李相公,我正好要請教你的高見,是這樣的……」葉華侃侃而談,眼下的問題是大相國寺超額借貸,准備金消失,引發了恐慌,但歸根到底,是信用不足。

    一個小小的寺廟,如何能撐得起龐大的金融體系?

    蛇吞巨像,落到現在的局面,也就不足為奇了。

    「所以關鍵是讓一個更具有信用的集團,把這事情接過來就行了。」

    聽葉華說完,在場幾個人都想泄氣了,最懊惱的就是柴守禮,這算什麼辦法?簡直開玩笑一樣!

    老夫是太上皇啊,我去接都接不過來,弄得差點丟了老命,這天下還能找到比老夫更有信用的人嗎?

    柴守禮純粹是自我感覺良好,信用不光要看地位,還要看人品,你丫的人品是負值,誰信你就是二百五!

    「冠軍侯,你說的輕巧,眼下就連朝廷都拿不出那麼多錢,還有誰比朝廷更厲害?難不成是你冠軍侯嗎?」李谷冷笑著反問。

    葉華搖頭,「我當然不行,這事情還要看朝廷。」

    「朝廷?朝廷沒有錢,國庫拿不出錢!」李谷大聲咆哮。

    葉華始終不急不忙,「朝廷是沒有錢,但朝廷有權,想解決一點困難,不成問題。」

    李谷皺著眉頭,「冠軍侯,你什麼意思?莫非,你,你想加征賦稅,橫征暴斂?不行,絕對不行!」

    包括魏仁浦也開口了,「連年征戰,百姓困苦,如果貿然加稅,無異於剜肉補瘡,老夫以為切切不可。」

    這幾個人又是反對加稅,又拿不出辦法,所謂當朝宰相,也不過如此!

    葉華笑道:「我可沒說要加稅。」

    「那冠軍侯的意思是?」

    「很簡單,一個字……談!」

    要怎麼談?

    談什麼?

    跟誰談?

    葉華終於掀開了謎底……首先,幽州拿回來了,朝廷發行的戰爭債券是成功的,換句話說,大相國寺往外的借貸,是成功的投資,而那些把錢存進大相國寺,交給他們理財的人,也選擇正確了。

    現在的問題是中間環節出了問題,使得兩頭都面臨著威脅,一面擔心存款危險,不得不追討,另一面呢,缺乏現金,急於拋售債券填補窟窿。

    結果就是戰爭債券面臨威脅,朝廷信用不保。

    把局面分析清楚之後,葉華笑道:「假如能讓兩方坐下來談,事情就好辦多了。我的意思是把購買的戰爭債券,折合成股份,由朝廷牽頭,成立燕雲開發公司,享有對十六州的開發權力。燕雲土地肥沃,物產豐饒,商機無限。這個開發公司,絕對前途無量,用公司的股份,去抵償欠大相國寺的債務,然後,再把股份交給那些存款投資的人,兌換他們手裡的存單!如此一來,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葉華開的藥方歸結起來,就是三個字:債轉股!

    很多東西就是這樣,一層窗戶紙,點破了誰都明白,點不破就掉進絕地,怎麼也出不來!

    李谷愕然了好半天,突然一拍大腿!

    多簡單的事情,怎麼就沒有想到!

    該死!

    實在是該死!

    李谷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不說別人,就說他自己,手上也有戰爭債券,但是以他的能力,想從燕雲賺到什麼利益,也挺困難的。但是假如組成公司,有人牽頭,他坐享其成,絕對是樂不得的。

    他能這麼想,那些存錢的人,也多半會這麼想。

    要從燕雲發財的人不在少數,肯定會有人願意將存款變成股票的。

    李谷長嘆一聲,這麼一個小手段,就把危局給解了,論起玩錢的本事,他是真的不如葉華!二者簡直天地之別。

    想想當初,他跟著葉華去了半個月鄉下,身體力行,以為把葉華的本事都學會了,現在一看,他還差著太多了,柴守禮拜葉華當老師,要是這小子願意收徒弟,老夫也願意拜師啊!

    李谷這家伙就這樣好,挺喜歡學習的。

    他在這裡琢磨著,柴守禮簡直就手舞足蹈,樂不可支了。

    「妙,真是妙啊!」

    他欣然道:「師父點石成金,非同凡響,相比之下,當朝宰相簡直連三歲的孩子都不如。老夫以為陛下慧眼識人,要用就用冠軍侯這樣的,其余的酒囊飯袋,讓他們回家抱孫子算了!」

    幾位相公被氣得老臉鐵青,卻也說不出什麼來。

    葉華就是個小混蛋,而柴守禮呢,是十足的老混蛋,兩個混蛋勾搭在一起,他們可有好日子過了!

    魏仁浦沉吟許久,搖頭道:「冠軍侯,老夫還有一事不解,譬如老夫手裡有一萬貫存款,我不想投資燕雲開發公司,老夫就想要錢,你不是還拿不出來嗎?」

    柴守禮勃然大怒,師父都想了那麼好的辦法,你老東西還存心添堵,簡直不當人子!

    「魏相公,告訴你,誰還敢要錢,就是跟大周作對,就是跟朝廷過不去!殺!統統都殺了!把腦袋掛在城門樓上,我倒要看看,是某些人的脖子硬,還是朝廷的刀硬!」

    說著,柴守禮還舉起巴掌,對著魏仁浦的脖子,用力劃了一下,仿佛要把他的腦袋割下來!

    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老魏悶著頭不敢說話了。

    假如柴守禮能聽話,以此老的超然地位,做事倒是方便了許多,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好不好控制……

    「哈哈哈,太傅所言也是個辦法,不過我覺得還有更圓融的手段,比如公開賣一些股份,籌措資金,以這些資金,來償還貸款。我想大多數人的正當要求,朝廷都會滿足。如果有人惡意擠兌,散布不實的流言蜚語,那就只有行霹靂手段了!」

    談到這裡,整個危機的解決辦法已經出來了。

    柴守禮那是高興得飛起來。

    逃過了一劫不說,還拜了一位名師。

    他現在深深覺得,自己以往的斂財手段,簡直不堪入目,太丟人了!想想都覺得沒臉兒,堂堂太上皇啊,吃拿卡要,敲詐勒索,收受賄賂,這都算什麼事啊?

    尤其可恨,幾個禿驢出錢,他也要大半夜跑去找葉華,替他們疏通!

    老夫就那麼不值錢?

    不行,絕對不行!

    柴守禮是下定了決心,他要跟葉華好好學,把金融的本事學到手裡,到時候隨隨便便,無中生有,點石成金。

    那該多威風!多霸氣!

    柴守禮心裡清楚,朝廷上看得起他的沒幾個人,就連他兒子都把老子當成負擔。以前我也認了,文不成,武不就,又不願意吃辛苦,除了當老紈绔,還能干什麼?

    可這一次大相國寺最後的絕殺,葉華的從容應對,給柴守禮太深的震撼了。

    哪怕貴為太上皇,一旦有人要整死你,就連皇帝都保不住!

    別以為自己金剛護體,百毒不侵!

    信不信,沒有葉華仗義出手,就憑那幾位相公,一定會逼著兒子處置自己,哪怕不死,也會被圈在某個地方,一輩子也別想出來,跟犯人沒啥差別。

    這麼個必死的局,葉華居然愣是給解開了,真是了不起!

    此時的柴守禮,開始欽佩葉華,而且還有點五體投地的衝動了……

    柴榮耐心聽著,也長出口氣,「冠軍侯,你立刻擬一個詳細的札子出來,明天就送給朕御批。」

    葉華點頭,「陛下,臣一個人恐怕力有未逮,讓趙大人跟著臣一起草擬吧!」

    「好,趙卿,你這幾年做事認真,也頗具理財之能,朕心甚慰!」

    柴榮很少公開表揚大臣,趙普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讓人既羨慕又恐懼。毫無疑問,這家伙離著宣麻拜相的日子不遠了。

    趙普倒是很清醒,葉華是提攜他,做人可不能忘本。

    「請陛下放心,臣一定全力以赴,協助冠軍侯,把事情做得圓圓滿滿,不會出半點差錯!」

    「好,交給你們,朕就放心了。」

    葉華和趙普告辭,柴守禮像是一條尾巴,也跟著去了葉府。

    「太傅大人,拜師之說,全當玩笑吧,以後願意過來,就坐一坐,聊一聊,豈不是更好!」

    「不好!」

    柴守禮晃著頭道:「拜師可是聖人降旨的,我不好給你下跪,就敬師父一碗茶吧!」

    說著,他還真的從趙二的托盤裡,拿起一碗茶,躬身送到葉華的面前,沒有法子,葉華只能喝了,算是認下了這個徒弟。

    一旁的趙二眨巴眨巴眼睛,「那個……太傅大人,我比你拜師早,按理說,我是你的……師兄!以後咱們怎麼論,隨意啊!」

    柴守禮不高興了,「怎麼能隨意呢?來,師弟敬師兄一碗茶!」

    他還真的拿起了另一碗茶,躬身送到趙二的面前。

    面對這個年紀能給自己當爺爺的太上皇,趙二有點懵了,他仿佛在雲端飄著,我的天啊,皇帝陛下是我的師侄了!

    趙二都不知道這碗茶是什麼滋味了,他只是迷迷糊糊喝下去了……柴守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大方道:「行!你現在是老夫的師兄了,這京城上下,瞧誰不順眼,只管跟老夫說,我幫你出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3 16:58
第365章 寶地燕雲
    葉華和趙普去撰寫「債轉股」的方案,這可不是個小事情,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

    最關鍵就是讓人能夠接受這個超前的事物。

    葉華覺得燕雲開發公司應該參考東印度公司的經驗,想盡一切辦法,賺取更多的利益,只要有錢賺,就不愁沒有人追隨。

    利益永遠是指揮人們行動的無上真理,當房價高漲的時候,菜市場的大媽,廣場上的老奶奶,聊得都是房子,那個熱情勁兒,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當然了,燕雲的漢人不會成為榨取利益的對像,相反,他們還能獲得不少的好處。但是其他的蠻族就說不好了,在這點上,葉華或許還會猶豫一下,而趙普卻是毫不遲疑。

    在他的眼裡,契丹,還有其他的蠻族部落,根本就不算人,至少不是進化完全的人,拿他們開刀,不過剛剛好而已。

    只有使用廉價的蠻族勞力,才能保證燕雲開發公司的利潤,有了利潤支撐,股價就能持續走高,獲得追捧。

    「侯爺此舉,將危機化解與無形,又開拓了利源,充實邊關,一舉多得,實在是高明!」趙普發出由衷贊嘆,他運筆如飛,一個龐大的計劃漸漸露出了崢嶸……

    柴守禮第一次來到葉府,他發現葉家非常有趣,完全像是一個新的天地。

    原來的葉府是開封最繁華,最精致的府邸,但是經過了五年的時間,這裡被其他更奢華的府邸甩得很遠了。不過葉府有趣之處,卻是任何一處都比不了的。比如說,就在葉府的後花園,豎著一架風車。

    不算高,只有兩丈八。

    葉華想造的更高,動力更強。無奈何葉府跟皇宮只隔著一條街,如果超過了三丈,就有窺視皇宮,圖謀不軌的嫌疑,葉華不想為了一點小事,就破壞規矩。

    好在兩丈多的風車,也能干點事情。

    風車連著一個磨盤,早上的時候,會有家人把泡好的黃豆送過來,利用風力推動,磨出一天需要吃的豆制品——有豆漿、豆腐、千張等等。

    黃豆是很好的蛋白質來源,最難得是沒有什麼浪費,就連豆腐渣都能用來喂豬……巧了,葉府就有豬圈,養著十幾頭肥豬,還有雞鴨鵝狗,占了好大一片。

    「好好的府邸,成了牲口棚,也太焚琴煮鶴了吧?侯府還差這點東西?」柴守禮不解道。

    趙二撇著嘴,得意洋洋。

    「太傅大人,你哪裡知道師父的厲害!葉氏之學,就是從衣食住行開始研究的。拿黃豆來說,能發豆芽,能榨油,能磨豆漿,做豆腐……只要學會了一樣,出去開一家作坊,只要勤勤懇懇,就能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趙二道:「凡是從葉家離開的家丁婢女,出去之後,都能有一技之長,日子過得好著哩!」

    「為了幾個奴婢,至於大費周章嗎?」柴守禮還是想不通。

    「這你就不知道了,師父這麼安排,還是為了我們大家伙,葉家弟子不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而且,自古以來的經營之術,都離不開四個字!」

    「哪四個字?」

    「衣食住行!」趙二笑嘻嘻道:「正因為是人們的必須,所以從這四個角度下手,才能發大財,掙大錢!」

    柴守禮抓著胡須,「似乎有理,不過也是老生常談,從唐朝的時候,鹽鐵茶酒不就歸了朝廷嗎?」

    「是漢朝好不好!」趙二翻了翻白眼,鄙夷道:「朝廷的那點手段,怎麼和葉家相提並論?咱們還是拿黃豆來說事,豆腐百姓喜歡不?豆油百姓需要不?」

    柴守禮點頭。

    「那我問你,哪裡的田,最適合種黃豆?」

    柴守禮不知道。

    趙二喜滋滋道:「是遼東!遼東的黑土,最適合種黃豆,眼下那裡還是契丹人的地盤,不過燕雲十六州離著遼東不遠,想來也能種黃豆……太傅大人想一想,假如我們能在燕雲弄到幾百萬畝的田,利用抓捕來的契丹奴隸耕種,產了黃豆,榨成豆油,賣到京城,能賺多少錢?榨油剩下的豆粕,豆餅,賣給軍中,充當戰馬的飼料,又是一筆錢……」

    北伐幽州的時候,趙二是跟在葉華身邊的,對於如何開發利用燕雲,葉華提到過很多想法。趙二都一一記下,這時候和柴守禮一講,咱們的太上皇就剩下兩個字——佩服!

    我的老天爺啊!

    師父這點石成金的本事也太強了,相比之下,政事堂的那幫貨兒,根本就是一群沒用的豬啊!

    柴守禮越來越覺得拜師是英明之舉了。

    「太傅大人,這樣的生意只能在燕雲,或者以後占據了更多的土地,才能做得下去,放在中原做,肯定會天下大亂的。」

    「為什麼?」柴守禮正想問問,種黃豆能發財,為什麼不立刻推開呢?難道說是葉華藏著掖著,不肯貢獻出利國利民的好點子?

    「中原人口密集,土地分散在無數百姓手裡,想集中土地,就要付出代價,而且集中的土地越多,代價就越大。要擔心百姓不滿,要顧忌糧食供應,兼並的危害,太傅大人不會沒聽說過吧?」

    「這個老夫自然知道,可在燕雲,在其他地方,兼並就沒有危害了?」柴守禮表示不解。

    趙二哈哈大笑,「太傅大人,燕雲的漢人算咱們自己人,可燕雲還有蠻夷呢?出了長城,全都是蠻夷,兼並他們的土地能怎麼樣?不服氣就全都殺了!反正不是自己人,用得著在乎嗎?」

    「太傅大人,說起來,你這一次倒霉,也毀在了‘自己人」三個字上,假如大相國寺是契丹人的,你就直接去搶,誰敢管你?搶得越多,只會越受崇拜尊敬,那叫戰利品!不服就宰了!不像在開封,動點錢,就牽著心肝腸肺,一群官吏嚷嚷著要和你拼命!」

    柴守禮仔細咋摸著滋味,突然一拍大腿,還真他媽的是這麼回事!

    在西京的時候,他干點過分的事情,沒人敢說什麼,到了東京,就有一幫文官跳出來,說三道四,甚至還敢嚷嚷著殺了自己,豈有此理!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天高皇帝遠,離著京城越遠,麻煩就越少……柴守禮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他想去幽州,雖說苦寒了一些,但是在那裡能隨心所欲,爽爽快快,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誰還敢找他這個太上皇的麻煩!

    柴守禮越想越高興,他嘆服道:「別看師兄小小年紀,見識倒是不錯,這樣吧,等過些時候,你跟我去幽州,咱們好好弄幾條來錢的路子,大發利市,等腰裡裝滿了金銀,再回開封,讓那幫人流口水去吧!哈哈哈!」

    柴守禮發出得意的笑聲,趙二的心裡也喜滋滋的,搞定了!

    前番他跟葉華提議,要搶奪大相國寺的生意,結果讓柴守禮截胡,然後就弄出了天大的簍子。

    趙二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這可是太上皇啊!金剛護體,還險些折了,假如他摻和進去,只怕連渣都剩不下。

    要想給繡衣士謀一條財路,必須小心謹慎,萬無一失。

    燕雲是發財的好地方,把柴守禮推到前面,有太上皇坐鎮,就不算瞞著陛下,有了陛下的支持,再加上繡衣使者的威名,才能順順當當把錢裝進口袋裡。

    趙二這小子也在快速進化中,算計起來,越發沒有煙火氣了。

    葉家除了有風車之外,還有水車,原來府邸從外面引入活水,葉華弄了個水車,因為流水比風穩定多了,葉華就用水車帶動一架小型的織機,一次能紡織出八根棉線。

    這是葉華利用閑暇的時間,參考上輩子見過的珍妮織布機模型,弄出來的,這種水力織機效率可以,但紡出來的棉線粗細不均,斷頭很多,也不夠結實,哪怕是家丁丫鬟,也不願意穿這樣的布出去。

    不過葉華卻十分珍視他的寶貝,這架織機是他最好的教具,葉忠,葉孝等人,包括郭幸哥,趙匡美,還有其他的小孩子,只要來葉府,趕上葉華有空,就會給他們上課,講解機械原理。

    趙匡美是所有人當中,聽得最用心的,小家伙心靈手巧,仿照葉華的水力織機,自己畫圖,然後叮叮當當造了一架,比葉華的還要精致,在家裡玩得不亦樂乎。

    對於三弟的作為,趙二是嗤之以鼻的。

    堂堂男子漢,當工匠有什麼出路?簡直沒出息!

    但是趙二也不能否認,一個好的工匠,的確能創造驚人的價值,比如啞翁那種……

    趙二告訴柴守禮,有一群工匠,正在研究怎麼把羊毛紡成柔軟保暖的毛線……如果成功了,羊可就不止能吃肉了,還能剪羊毛。

    「你不會想說,燕雲之地還能養羊吧?」柴守禮的腦子也被賺錢的念頭塞滿了,立刻就想到了趙二的用意。

    「沒錯!」趙二感慨萬千,「師父才是真正的深謀遠慮,光是拿回燕雲還不夠,要想站穩腳跟,就必須讓燕雲變成一塊人人追捧的寶地!瞧著吧,誰跟著師父的腳步,誰就能發大財!」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3 16:58
第366章 君子豹變
    在葉府轉了一圈,柴守禮真是大開眼界,處處都讓他驚嘆不已。

    除了風車,水車,織機一類的玩意,就連小小的地龍,都十分講究。葉家有一片房舍,下面掏空,挖出三條長長的溝,在上面有石板砌的地面。每到秋冬的時候,在地下填上草棍樹葉,牛馬糞便一類的雜物,然後點燃。

    由於糞土濕氣重,又缺少延期,因此燃燒會很緩慢。

    差不多一個冬天下來,才能全部燒光,這幾個月裡,屋子都會溫暖如春,一點也不怕寒冷。等到春天,把燒剩下的黑灰取出來,就是最好的肥料,撒在菜園子裡,蔬菜長得水靈鮮嫩,綠意盎然。

    這種取暖地龍作用非常大,相對溫暖的中原,還看不出什麼優勢,假如放在幽州,不但能扛過寒冷漫長的冬天,還能用來種植蔬菜,即便在冬天,也能吃上新鮮的瓜果。

    柴守禮抓著胡須,眼中露出喜色。

    誰都害怕北方的苦寒,連最後一個難題也解決了,看起來不去都不行了。

    「師父的確是用心了,我們可不能辜負了心意,幽州最大的一塊肥肉,必須交給我們!」柴守禮霸氣十足地宣布。

    可趙二卻搖了搖頭,「要我說,恐怕最大的一塊早就別人拿走了。」

    「誰?」

    柴守禮怒了,敢跟老夫搶肉吃,翻了天了!

    「你說吧,不管是誰,我都能廢了他!」

    趙二翻了翻眼皮,「太傅大人,這位咱們誰都惹不起。」

    「胡說,就算是陛下,老夫也不怕!」

    「既然如此,那我就說了……」趙二眼睛一轉,突然發現有人來了,來的還不是一個。

    走在前面的是皇後符氏,在符氏旁邊,是魏王符彥卿,另一邊,是符三,懷裡還抱著小太子郭宗訓。

    「見過元舅!」

    符氏搶先給柴守禮萬福十裡,她可不敢以皇後自居,生怕落下什麼不好的名聲。柴守禮面對這位兒媳婦,也挺尷尬的,只能嗯了一聲。

    符彥卿心疼女兒,就擺手讓她帶著妹妹去後面,自己快步走到了柴守禮的面前。

    一對老親家相見,氣氛越發詭異。

    柴守禮跟誰都敢耍渾,唯獨面對符彥卿,有點怕怕的……這位官職比他高,年紀也比他大,還是國丈,要是真的鬧起來,皇帝陛下還真沒法包庇他。

    「你來干什麼?」柴守禮沒好氣道。

    符彥卿哼了一聲,「有人給天子惹了麻煩,老夫當然是替天子排憂解難!」

    「哼,汝有何德何能?也敢說這樣的大話?」

    「哈哈哈!」

    符彥卿朗聲大笑,「我家三丫頭,以開封的地產和作坊作為抵押,從大相國寺借了一百五十萬貫,全數用來購買戰爭債券,另外老夫長子符昭信,次女貴妃娘娘,也都投了錢,眼下我們符家手上,光是戰爭債券就有二百七十多萬貫!還有,老夫在大相國寺的存款也有五十萬貫……柴太傅,這次冠軍侯提出以債轉股,老夫第一個支持。我的五十萬貫,全數換成燕雲開發公司的股份。還有,我家三丫頭已經答應跟朝廷合作,願意出面挑頭,一起籌建燕雲開發公司。」

    符彥卿絲毫不理會已經目瞪口呆的柴守禮,繼續打擊他脆弱的心髒,「老夫已經去找了李重進,張永德,又聯系了竇禹鈞,還找了一些將領和商人。眼下朝廷是有麻煩,可良機難得,失去了就沒有了。他們全都願意響應朝廷的意思,共度難關。我們這些人加起來,也差不多有八百萬貫!某人鬧出來的虧空,也差不多填上了。老夫的長女貴為皇後,次女被封為貴妃,老夫也算是陛下的長輩,女婿有了難處,身為岳父,怎能不挺身而出?若是身為老輩,不但不能幫忙,還給後輩惹麻煩,捅婁子,真不知道一張老臉往哪裡放?」

    「你!」柴守禮氣得嘴唇鐵青,舉起拳頭,想要打人。

    符彥卿把自己的拳頭舉起來了,他雖然比柴守禮老,但好歹是武將出身,底子比老柴強多了!

    「怎麼,你還想跟我動手?我征戰沙場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柴守禮氣得抓狂。

    他是真惹不起符彥卿,更讓他無語的是自己作為親爹,人家只是岳父,偏偏自己惹禍,要符彥卿幫著擦屁股。

    這張老臉往哪裡放啊?

    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要是有臉的,就投河跳井,死了算了!」符彥卿撂下一句狠話,仰天大笑,直奔葉華的書房而去。

    符彥卿大老遠從瀛洲趕來,就是要給柴守禮一個教訓。

    他知道,柴守禮沒臉沒皮,才舍不得死呢!故此是絲毫不給老柴面子,他也猜對了,柴守禮的確舍不得死。

    但問題是太傷自尊了。

    「你跟老夫說,姓符的怎麼弄了那麼多錢?他是不是貪贓枉法,巧取豪奪?」柴守禮揪著趙二的衣領,厲聲叱問,「你有沒有證據,回頭老夫上書,彈劾符彥卿那個老王八蛋!」

    趙二連忙搖頭,「太傅大人,符家是有一些錢,不過能膨脹到幾百萬貫,跟魏王的關系不大,是,是符三姑娘的功勞。」

    「符三?她不是個小丫頭片子嗎?哪來的那麼多錢?」

    趙二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事我就不方便多說了,只能告訴太傅,跟咱師父有關系!」

    柴守禮眉頭緊皺,他遲疑道:「你說是師父幫的忙?那師父為什麼幫忙?」

    「啊!」柴守禮驚呼出來,他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情況!

    「莫非師父看上了符三?」

    趙二撓了撓頭,「這事我不好說,不過師父倒是對三姑娘另眼相看。」

    「完了完了!」

    柴守禮瞬間覺得欲哭無淚,假如師父娶了符彥卿的三閨女,豈不是說,那個老貨的姑娘成了自己的師娘?

    老天爺啊!

    不能這麼開玩笑啊!

    以後這輩分怎麼論?

    還讓不讓人活下去?

    柴守禮惡狠狠盯著趙二,凶巴巴問道:「我問你,師父真的有這個打算?」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符三姑娘人漂亮,聰明,家室也好,和師父算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放屁!」柴守禮不客氣道:「他們算什麼天作之合?我們柴家有的是好姑娘,輪不到他符彥卿占便宜!」

    柴守禮是越想越氣,盡管他的臉皮剩的不多了,但是也受不了啊!

    兒子那邊,向著岳父,不在乎親爹,師父這邊,再被符彥卿搶了先機,他還活不活了?果然啊,這人沒本事就沒臉皮,哪怕貴為太上皇,也會被欺負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奶奶的,這回在燕雲投資,老夫要是贏不了符彥卿,我,我就抹脖子!」

    柴守禮是發了狠,下定了決心。

    ……

    皇宮大內,柴榮端坐,在他的對面,是一位穿著紫袍,束著玉帶的文官,此人胡須飄灑,宛如神仙中人。

    他正是翰林學士王樸,柴榮的心腹,沒有之一!

    「王學士,剛剛範相公上了一道札子,他說朝廷光復幽州不易,如果將幽州拱手讓與商人,他萬難接受,懇請朕收回成命。」

    王樸抓著胡須,微微一笑,「陛下,範質此舉,應該是有心求去,他沒臉留在政事堂了。」

    柴榮頷首,「朕也猜到了,只是範質是先帝留給朕的托孤之臣,把他給罷免了,朕唯恐對不起先帝。」

    「不然!」

    王樸笑道:「陛下要想對得起先帝,最應該的就是光大江山基業,一統寰宇。範質為相五年,訂立了許多刑律規矩,功在社稷,奈何他為官保守,看不到天下的變化,留在政事堂,只會成為陛下的絆腳石。」

    柴榮沉吟半晌,似乎默認了王樸的話。

    「先生,你說天下大勢,究竟會怎麼變化?」

    王樸微微一笑,「臣昨日蔔了一卦,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

    柴榮愣了一下,「怎麼會是革卦?莫非天下要有變故?」

    「豈止是變故,簡直是驚天劇變!君子豹變,小人革面……陛下身為天子,理當順應天時,豹變應付。至於一些小人,也要撕破臉皮,露出本來的面目了。」

    王樸的話剛說完,突然有人跑進來。

    「陛下,東南有密報!」

    柴榮急忙接在手裡,展開觀看。

    等到看完,柴榮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喃喃道:「李弘冀逼迫乃父退位,已經登基稱帝了!」

    王樸的卦,算得真准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3 16:58
第367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
    君子豹變,小人革面!

    革之一卦,恰如其分!

    天下變革,龍蛇起陸,英雄豪傑,誰能甘於人後?

    大周北征燕雲之地,銳意進取,東南諸國也沒有閑著。尤其是李弘冀,更是洗心革面,力圖振興南唐。

    他先是威逼父親李璟,封他做太子,總攬朝政。等到大周全力向北,無暇南顧的時候,他抽出時間,在朝中安插黨羽,替換舊人,把李璟徹底孤立。

    李弘冀還逼著李璟加封他為天策上將軍。

    等到一切准備妥當,李弘冀策動百官,逼李璟禪位!

    李璟文弱,面對咄咄相逼的兒子,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含淚,將玉璽傳給兒子。

    「朕躬德薄,扛不起江山社稷,皇兒英武睿智,天縱之才,勝為父萬倍,江山交於你手,朕,朕再無牽掛!」

    李璟頓了頓,又道:「為父早年就有向佛之心,奈何俗物纏身,不能如願,今日為父想,想落發為僧,還請皇兒成全。」

    李弘冀低著頭,眼神轉了轉,道:「父皇有心修佛,兒會在宮中安排一座家廟,以供修行,父皇不必出寺廟了。」

    李璟愣了一下,只能苦笑點頭。

    南唐的皇位就這樣落到了李弘冀的手裡。

    朝中文武大臣,私下裡議論不少,但是平心而論,李弘冀人才難得,在這種動蕩的時候,皇位交給有能力的,也是情理之中。

    文武大臣選擇了沉默,可是卻有一個人不甘心。

    李璟的次子,李弘冀的二弟慶王李弘茂不答應,他和老爹一個毛病,平時都喜歡吟風弄月,文才極高,但是卻不通軍務,不懂打仗。

    不過李弘茂還有一點熱血,見不得大哥欺凌父親。

    他頭戴麻冠,身披孝服,拿著哭喪棒,衝向皇宮,要去見李璟。

    宮中都是李弘冀的人,怎麼可能答應,他們把慶王團團圍住,逼著他回府。李弘茂揚天狂笑,「李弘冀!你個逆賊!以臣弒君,以子篡父,悖逆人倫,天地不容!你就不怕五雷擊頂嗎?狗賊,天下之人,都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李弘茂破口大罵,嚎啕痛哭,哭得眼中流出血淚。

    在旁邊的這些人,心中也頗感不是滋味,奈何沒有別的辦法。

    剛剛登基的李弘冀被驚動了,他來到了宮門外,按著劍柄,怒視著二弟!

    「慶王,朕在此,你還不跪拜!」

    李弘茂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什麼也不顧了,放聲怪叫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以九五至尊自居,簡直是個喪心病狂的小醜,你能囚禁父皇,就能殺了兄弟!我這身孝服是給自己穿的,可也是給你穿的!我大唐出了你這樣的逆賊,亡國之日不遠了!哈哈哈!」

    他罵得難聽,李弘冀氣不過,立刻讓人,把他的嘴堵上,拖到府中,囚禁起來。還算不錯,李弘冀沒有立刻殺人,心中當然是顧念兄弟之誼,可李弘茂回府之後,依舊每日痛罵,跟發瘋了一樣。

    李弘冀身邊的人聽不下去了,他們一起上書,鼓動李弘冀殺人。

    最終,半個月之後,一杯毒酒,送到了李弘茂的府邸。

    親手毒死了二弟,南唐上下一片駭然,無人不怕!

    就連深宮之中的李璟都知道了,當得知次子慘死,他哀慟莫名,有心去祭奠,卻沒法出宮,有心找李弘冀問話,他也不來。

    這位父親悲傷窩囊到了極點。

    他獨自在宮中的小廟裡漫步。

    一間小院,一座小樓,佛堂,神像,青燈,黃卷……曾經他富有四海,可此時此刻,只剩下這麼一個小院子!

    李璟的才華不是蓋的,他在院中走了多半夜,滿腹的牢騷,化作了一首《攤破浣溪沙》。

    他行走在翠竹叢中,淺聲低吟:「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欄干。」

    轉過天,這首詞就放在了李弘冀的面前。

    這位南唐的新君默默讀著,當讀到「小樓吹徹玉笙寒」一句之時,突然渾身一震,眼睛不由得閉上了!

    他在品味著父皇詞中的意境……小樓之空、玉笙之幽、永夜之寒、斯人之寂,空寂幽寒痛徹心肺。

    只這一句,已經沉之至,郁之至,凄絕之至,何況還有末一句「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直引人跌落到愁之深谷,再也爬不出來。

    李璟的這一句,堪稱絕妙,就算李清照的「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和秦少游的「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相比之下,也變得味同嚼蠟,不值一提!

    李弘冀當然能讀懂父皇的心境,「兒懂父親,可父親懂孩兒嗎?」

    這是什麼時候?

    大周銳意進取,大刀闊斧,已經光復幽州。

    契丹人尚且不是他們的對手,幾十萬虎狼之師,隨時會攻取江南。到時候大刀闊斧,虎視鯨吞,整個繁華的江南,就跟一場夢似的,被打得粉碎!

    父皇啊,你白當了這麼多年皇帝,居然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

    還有心擺弄你的詩詞,這東西能救命嗎?能擋得住大周鐵騎嗎?

    不能!

    什麼都不能!

    你只會給兒子添亂,如果這首詞流出去,人們都會說我忤逆不孝,滅絕人情,你讓兒子如何自處?

    父皇啊!

    你怎麼不知道替我想想,替大唐的江山社稷想想?

    憤怒的李弘冀將紙揉搓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他唉聲嘆氣,憤怒埋怨,所有的表情都被那些宦官看在眼裡……這幫太監從來都是皇帝的跟屁蟲,主子想什麼,他們就干什麼,絕不會有半點遲疑。

    更何況新君登基,不拿出一點本事來,如何能取悅主子?

    從這一天開始,李璟的伙食就越來越差,粗茶淡飯,缺衣少藥,宮裡的奴才變著法欺負他,讓他難堪。

    不到半個月,李璟就病倒了,吃了御醫開的藥,三天之後,一命嗚呼!

    老皇帝死了,死的太快了。

    李弘冀喪心病狂,殺了二弟,又逼死父親。

    整個江南,幾乎無人相信李璟是正常死亡,他們把一切的罪狀都按到了李弘冀的頭上。就是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他弒父殺弟,無情無義,老天爺,怎麼不劈了他?

    面對洶湧而來的指責,李弘冀徹底怒了!

    我干了什麼?

    李弘茂之死,是他自己找的,哪個皇帝能容忍別人咒罵他?至於李璟之死,的確是自己疏忽了,可我也斷然沒有弒父之心,憑什麼把罪名加在我的頭上?

    一定是這些人想要篡奪皇位,他們居心不良!

    「查,立刻查!」

    李弘冀心眼太多了,他琢磨著,既然有心篡權,就必定會跟那幾個剩下的兄弟有往來,查,一查到底!

    這位皇帝陛下除了在葉華手裡吃過虧之外,一直以來,都太順了,站得也太高了,他沒有料到下面人的狠辣和瘋狂。

    皇帝陛下不是懷疑他的弟弟嗎?

    那我們就把案子辦到那幾位王爺身上!

    古往今來,一直有那麼一伙看上位者臉色辦事的刀筆小吏,他們就像是禿鷹豺狼,最不講情面

    在他們的「努力工作」之下,李璟的幾個兒子,從老三到老十,一個沒跑,全都牽連進去了。

    要說起來,只有一個老六是例外。

    這位醉心佛法,甚至用針刺破指尖,以熱血書寫經書,身邊結交的都是僧人,他常常說,不幸生在帝王家,如果能生在普通人家,他當皈依三寶,不問世事,做一個無牽無掛的瀟灑和尚……他還在自己起了個號,叫蓮峰居士,表明心志。

    面對才華橫溢,又無心奪權的六弟,李弘冀猶豫了。

    十個兄弟,總不能全都殺了吧!

    可是留著六弟,難保不會有人拿他做文章……既然如此,不如就想個妥善的辦法……李弘冀猛地想起,當年葉華曾經向南唐提出要求,要送六皇子進京,填詞侍奉大周皇帝。

    不如就借機把六弟趕出去,他醉心佛經,而大周又在滅佛,他去了也斷然不會受到重視,又替自己消除了一塊心病……

    李弘冀真是想到做到,他立刻降旨,把其他幾位兄弟圈禁起來,沒有多少日子,他們相繼病死,只剩下一個六弟李從嘉。

    李弘冀加封他為侍中,並且任命為使者,前去開封,朝見大周皇帝。

    李從嘉離開了金陵城。

    回首故國,淚水長流,父皇死了,幾位兄弟也都沒了,曾經和藹可親的大哥變成了一個魔鬼啊?

    老天爺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從嘉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弄明白,從江南一路北上,沿途所過,寺廟都變成廢墟,許多石制泥塑的佛像,殘破不堪,隨意扔在地上,任憑孩童踐踏。

    看到此情此景,李從嘉更加傷心。

    他好容易到了開封,卻被晾在館驛裡,一連三天,半點消息都沒有。

    這一夜,李從嘉百感交集,擔心自己的命運,他在月下,輕吟起來,「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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