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950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4
第378章 反擊的開始


    契丹人分成了五路殺進長城,在幽州大地上肆虐,如今的長城只是一條虛線而已,崇尚進攻的唐代並沒有大規模修築長城,只是在一些重要的區域建立了關隘,設置受降城。

    對於自信十足的強者來說,的確沒必要建立太過浪費錢財的長城。但是在實力相對不足的時候,一條長城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等於是增加了一道防盜門。

    葉華籌劃著,要盡快修建長城,建立起防御體系,保護幽州,保護中原……不過在修建長城之前,必須擁有安全的環境。

    「我們要分兵出塞,反擊契丹!」葉華在軍事會議上,展現出強烈的進取心。

    「我們拿回了幽州,可是從心理上,契丹人依舊堅信他們的騎射本事,覺得我們只會被動防御,他們可以予取予求!」葉華斷然道:「這是我大周將領的恥辱,陛下御駕親征,每一個將士都必須拿出足夠的勇氣,驅逐契丹,掃平河東,徹底安定大周的北方!」

    葉華給這一次的北伐定下了很高的目標。

    不只是契丹人,也包括北漢!

    所有的將領,不由得挺直了胸膛,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只有戰鬥,才能實現武人的價值。

    侯爺,我們都等著呢!大家鬥志昂揚。

    葉華迅速公布了他的計劃,周兵分成三路,從東中西三個方向,一起北上,驅趕契丹人。

    擔負中路主攻任務的是老將軍趙弘殷。

    老將軍統帥著一部分的禁軍和一部分天雄軍,迅速行動,從幽州,到順州,再到檀州……繼續向前,就是古北口。

    陳明是天雄軍的都頭,在上次北伐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兵,靠著戰鬥中積累的功績,升到了都頭的位置。

    陳明統帥著七十六人,其中有旗手十三人,弓手二十人,其余為長槍兵。

    他們在荒野上快速前進,為全軍的前鋒,偵查敵人的情況。

    「快看!」

    有士兵指著天空,盤旋的烏鴉、禿鷲,仿佛一片巨大的黑雲,這些鳥兒的出現,往往預示著不好的事情發生。

    陳明急忙催動戰馬,經過半個時辰的疾馳,他們終於來到了事發現場。

    這是一個很大的村子,差不多有幾百人的樣子。

    等到陳明來到的時候,已經是死屍遍地,濃重的血腥氣直衝雲霄,不但吸引來了喜歡腐肉的猛禽,還有一些野狼也出現了。

    陳明檢查了屍體的情況,有的屍體已經死亡三天,開始腐爛變質,還有的屍體是剛剛遇害,最多不過半天的時間。

    再去村子裡檢查,家家戶戶都遭到了洗劫,鍋碗瓢盆,鋤頭鐵鍬,生活用品幾乎一掃而光,尤其是鐵器,更是一件沒有留下。

    更讓人憤怒的是屍體當中並沒有年輕的女人,也就是說,她們都被掠走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女人受辱!

    「一群野蠻的畜生,全都該死!」陳明怒不可遏,他咬著牙道:「血債血償,弟兄們,走!」

    其余士兵更加憤怒,大家猛地躍上戰馬,隨著都頭大人,快速追了下去。

    或許契丹人會很多,或許會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但是身為全軍前鋒,他們無所畏懼。

    一口氣追出來三十裡,天色暗淡下來,大家都疲憊不堪,卻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就在這時候,前面出現了不少馬糞。

    陳明立刻興奮起來,他帶著幾個兄弟干過來,瞧了瞧之後,幾個人立刻失望了,馬糞已經涼了,看樣子契丹人已經跑遠了。敵情不明,貿然追下去,遇到了埋伏,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互相看了看,不免遲疑,接下來該怎麼辦?

    正在這時候,從側面衝來一支人馬。

    為首的正是碩大無朋的一只虎,他現在已經從一只虎變成了「一頭熊」,不過他的身手還是那麼靈活。

    來到了馬糞的前面,一只虎看了看,突然抓起一個馬糞球,用手攥緊,黃綠色的水從手指間流了出來。

    一只虎咧嘴笑了,陳明他們都看不下去,太惡心了。

    「你們懂什麼!」一只虎輕笑道:「這是契丹人的慣用伎倆,他們用涼水澆馬糞,讓糞球變涼!」一只虎大笑道:「只可惜,他們瞞不過我的眼睛!我料定契丹人不遠了,有膽子的就跟老子來!」一只虎上了戰馬,他手下帶著二百多人,飛馳而去,

    「誰怕誰!」

    陳明同樣追了下去,雙方一共三百人左右,快速向前。

    他們跑出去五裡遠,偵查的弟兄回報,隔著一條溪流,在一片樹叢的外面,散放著許多戰馬,悠閑地吃草喝水。

    不遠處的山谷裡,冒出了炊煙,似乎契丹人正在埋鍋造飯!

    「終於找到了!」

    陳明興奮地握緊拳頭,他就要衝上去,一只虎拉住了他,責罵道:「你怎麼比老子還著急?」

    「怎麼能不急?契丹人搶了不少婦女,我們要趕快救人!」陳明怒道:「那都是咱們的人,總不能看著她們被契丹禽獸糟蹋吧!」

    一只虎冷笑,「打仗可不能只有衝勁兒,咱們的人馬沒他們多,冒然衝上去,會吃虧的!」

    「那,那要怎麼辦?」

    一只虎眼珠轉了轉,「瞧我的!」

    他轉身叫來了兩個兄弟,讓他們裝成普通的牧民,然後驅趕著十幾匹戰馬接近契丹的馬群。

    夕陽西下,霞光照在馬匹的背上,反射著橙色的光暈。

    兩個馬群接近了,突然,契丹人的戰馬慌亂起來,抬起大腦袋,盯著河對岸的馬兒。

    突然,一只虎的幾個兄弟躍上馬背,抽打馬匹,飛奔而去。

    契丹人的戰馬也跑了起來,緊追不舍。有幾匹神駿的牲口帶頭,其余戰馬都跟著,迅速追逐下去……幾乎在一瞬間,契丹人就失去了戰馬。

    「成了!」

    一只虎咧著大嘴,哈哈大笑。

    「孩兒們,跟著我衝!」

    一只虎一馬當先,陳明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怠慢。

    「殺!」

    他快速催動戰馬,士兵如同奔雷,殺過清澈的小溪,衝向了谷口。

    契丹人拼命吆喝戰馬,卻已經晚了,根本叫不回跑遠的牲口,他們只能拿起兵器,倉皇迎戰。

    陳明眼中閃動著嗜血的光,他催動戰馬,加快速度,闖入到了契丹人中間,好幾個人被他撞上了天,重重摔在地上。

    還沒等契丹人爬起來,戰馬的蹄子就踏著他們的身體而過,踩得腸穿肚爛,好不凄涼。

    陳明揮動手裡的兵器,肆意衝殺。

    失去了戰馬的契丹兵變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很不湊巧,他們又選擇了山谷休息,兩旁都是山坡,唯一的道路被阻擋,陷入了絕境。

    他們發了狠,迎著陳明和他的弟兄們衝上來,發起絕望的反擊。

    「哼,活得不耐煩了,老子就成全你們!」

    「刺!」

    長長的騎槍快如閃電,准確刺中契丹人的胸膛,槍頭從後背突出,鮮血淋漓,恐怖無比……

    一個照面,就有幾十個人被戳到。

    「衝,繼續衝!」

    冰冷的長槍,帶著雷霆萬鈞的態勢,繼續向前,所向睥睨,戰場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契丹人在短暫抵抗之後,就變成了潮水一般的潰敗,他們向著兩旁的山坡跑去,陳明一口氣衝到了山谷的內部。

    他舉目望去,眼前是一片帳篷,在帳篷裡面,有幾十名婦人,全都是契丹人掠來的戰利品。

    此刻的婦人們已經拿起了石塊,向著看守的契丹兵砸了過去。

    「姐妹們,王師來了,報仇雪恨!」

    婦人們將契丹兵撲倒在地,用牙齒咬,用手抓,用盡一切手段,等她們起身的時候,契丹人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好厲害的幽州女人!

    「弟兄們,別讓女人比下去,給我殺!」

    陳明第一個跳下戰馬,他三步兩步,衝上了陡峭的山坡,手中的刀猛地劈下去,一個契丹人發出凄慘的叫聲,順著山坡滾落……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5
第379章 出塞三千裡


    幽州以北一百裡,有天壽山,藏風聚水,氣像萬千。

    在東、西、北三山環繞之下,有一塊盆地,虎踞龍盤,非比尋常!

    細雨蒙蒙,大周皇帝,在冠軍侯葉華,翰林學士王樸等人的陪同之下,向天壽山而來。王樸立在戰馬背上,舉目遠眺,神色凝重,忍不住贊嘆道:「好一處風水寶地,真是世上難尋啊!」

    王樸精通易道,他俯察地理,縱觀氣像,不得不承認,此處的風水遠勝過開封任何地方。假如以此處為墳地,後世子孫,必定富貴綿長,貴不可言!

    奈何葉華這混小子,白白浪費了寶地,居然用來安葬一群大頭兵,暴殄天物,不該,不該啊!

    王樸大嘆可惜,他甚至准備買一塊地,把自己埋在這裡算了。

    不得不說,王樸的功力還是很深的,這塊就是後世著名的明十三陵,埋皇帝的風水寶地!

    此時君臣已經到了天壽山之下,柴榮第一個從戰馬上跳下來,有侍衛急忙舉著黃羅傘,替皇帝遮擋細雨。柴榮用力擺手,將侍衛推到一邊。

    他面色凝重,頂著雨前行。

    葉華緊緊跟隨,其他的大臣也都只好冒雨前進,不敢叫苦。

    「葉卿,有多少將士在天壽山安眠?」

    「一共八千七百五十三人,他們的名字全部刻在石碑上,以供世人瞻仰。為了光復幽州,我大周付出的代價不輕!」葉華聲音低沉道。

    柴榮點了點頭,自然是不輕,就連郭威都因此染病駕崩,國庫更是被掏空了,落下了巨大的虧空,所幸抄了天下的寺廟,靠著熔鑄佛像,才把虧空填平。

    柴榮步伐沉重,從一個個墳墓的前面走過,青黑色的墓碑,刻著犧牲士兵的名字和番號,在雨水的洗刷之下,顯得清晰無比。

    當走到墓地的最深處,一塊高達一丈二尺的墓碑赫然出現在眼前。

    「故定北王太尉王景之墓」

    這裡埋葬的正是老將軍王景!

    為了光復幽州,老將軍力竭而亡。

    生能復幽州,死尚護故土。

    英靈在天,功業長存!

    柴榮面對著王景的墓碑,親自進獻祭品……墓地沒有太多的裝飾,兩旁只有十二座一丈高的石刻,雕著光復幽州的歷次戰鬥。

    柴榮從石刻前面走過,一年之前的戰鬥,又活生生出現在面前,大將死戰,兵卒用命,百姓全力以赴,整個大周的國運都壓在了這一戰之上。

    現在回頭看去,柴榮依舊熱血沸騰。

    值了!

    一切都值得了!

    「光復幽州,中原的北大門在手,蠻族休想染指中原。而大周養精蓄銳,可以隨時出擊,攻守之勢轉眼翻轉。所有犧牲將士,功在社稷。降旨,立刻在幽州城,設廟祭祀,不只是幽州,還有開封,洛陽,京兆府,都要有廟宇!錢從朕的內帑出,不要節省。供奉為國而戰的將士,比起供奉那些菩薩有用多了!沒有他們的犧牲,何來中原的安寧!要讓老百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恩人,不要拜錯了神仙!」

    「陛下聖明!」

    葉華發自內心,激動地漲紅了臉。

    他早就有打算,還沒來得及提出,柴榮就搶先決定了,而且手筆比葉華想得還大。

    一個國家不可能沒有信仰,只是信仰並非什麼神仙上帝,更不是土偶泥塑。抱著一本不知所雲的經,掛著十字架,就覺得自己升華了,不一樣了,那才是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蠢豬笨驢!

    真正的信仰是祖宗,是那些奉獻犧牲的英烈,是顛撲不破的道理,是永恆不滅的精神……大周滅佛,正需要有新的東西,來統合所有百姓。

    所謂大破大立,除故布新,正當其時!

    柴榮這個皇帝,的確很不簡單。

    時機的把握,恰到好處。

    讓人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贊嘆。

    「葉卿,光是拿下了幽州還不夠,要守住幽州,要繼續攻擊雲州,將契丹人驅逐到草原上……接下來的戰鬥,你可有方略了?」

    葉華微微一笑,「陛下托付臣兵權,臣且能辜負陛下的信任,臣已經准備好了,勢必要給蕭思溫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哦?」柴榮的聲音提高,好奇道:「計將安出?」

    「陛下,我大周將士,逢敵必亮劍,蕭思溫侵擾幽州,臣當然要把火燒出去。」

    「燒到哪裡?」柴榮不無驚訝道。

    「燒到中京大定府!」

    「什麼?」

    這一次發出驚呼的人卻是王樸,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葉華要干什麼?主動出擊嗎?這不是胡來嗎!

    契丹雖然失去幽州,當還有幾十萬大軍,蕭思溫老謀深算,新君耶律賢絕非等閑。在幽州同他們決戰,或許還有勝算,可一旦進入草原大漠,那就不好說了。

    眼下大周的底子還不夠雄厚,若是損兵折將,弄不好連幽州都保不住。

    「侯爺,你太莽撞了,老夫以為當下應該全力固守幽州,先定守勢,再圖進取,這才是上上良策!」王樸雖然向葉華請教了很多問題,但是真正遇到了分歧,他也會據理力爭,絕不輕易盲從,而且他會當面提出,也算是王樸的直率之處。

    葉華臉上帶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而後對柴榮道:「陛下,聽王學士的話,臣原來只有五成把握,現在有了七成了!」

    柴榮遲疑一下,忍不住伸手點指著葉華,朗聲大笑,「葉卿,你是把王學士當成了老狐狸了!」

    「陛下,若王學士是老狐狸,蕭思溫最多只是個禿尾巴老鼠,王學士尚且料不到的事情,蕭思溫如何能想到?」葉華信心十足道,還暗暗送了王樸一個不是馬屁的馬屁,弄得王學士不知道說什麼好。

    柴榮頷首,表示贊同,「王學士,行軍打仗,有三成的機會就可以放手一搏,如今有了七成的把握,朕料定此戰必勝!我們且回幽州,靜候佳音吧!」

    ……

    陳明站在了古北口,伏身望去,原野無垠,遼闊的土地向遠處延伸,一直和天空連成一片,不分彼此。

    水草豐美,碧綠無限,多好的一塊土地!

    陳明,還有許多士兵的眼睛,都冒著光。

    他們剛剛斬殺數百名契丹兵,解救了幾十名女子。大家血液裡的豪情在燃燒,不由自主想到,何時能夠出塞作戰,痛擊契丹?

    「別想那麼多了,先去選好軍營,等待老將軍趕來。」

    陳明招呼著士兵,從古北口下來,正在這時候,趙弘殷已經趕來了。

    「卑職拜見將軍,卑職等發現一處和緩山坡,有泉水湧出,適合宿營。」

    趙弘殷提著馬韁繩,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對旁邊的親衛道:「其他人都來了嗎?」

    「回將軍的話,已經都來齊了!」

    趙弘殷頷首,「很好,請一只虎過來!」

    這時候,有士兵將一只虎請來,見禮之後。

    趙弘殷笑道:「老夫剛剛得到了冠軍侯密令,你拿去看看吧!」

    「是!」

    一只虎把密令接過來,快速瀏覽,他認字不多,但是葉華的命令寫的通俗,一只虎也看得明白!

    他忍不住驚呼出來,「老將軍,這,這是真的?」

    趙弘殷大笑:「老夫也沒有料到,侯爺居然會有這麼一手,老夫只想問你,有膽子嗎?」

    一只虎遲愣一下,朗聲道:「俺這輩子別的沒有,就是膽子比誰都大!更何況侯爺這麼大的手筆,俺要是不敢去,會抱憾終身的!」

    說完,一只虎飛身上馬,招呼著殺胡隊,由他們充當全軍前鋒。

    趙弘殷果斷下令,所有士兵,帶著隨身的干糧,將多余的輜重,還有壇壇罐罐,全都扔在古北口。

    趙弘殷親帥八千人馬,越過崇山峻嶺,直奔草原而來。

    等到大軍進入草原五十裡,趙弘殷才將這一次行動的目的地告訴了所有人。

    「侯爺有令,全軍日夜兼程,襲擊大定府!」

    什麼?

    士兵們都瘋了,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葉華居然讓他們去攻擊契丹的中京!不是契丹人攻擊幽州,我們是來保護幽州的。

    為什麼要去攻擊中京,侯爺打得什麼算盤?

    在士兵當中,有個精瘦的小個子,名叫梁宏才,他突然興奮一躍,跳上了馬背,手舞足蹈!

    「哈哈哈,不愧是侯爺,就是厲害!」他伏身對著大家伙道:「你們傻了嗎?就許契丹人打咱們,不許咱們主動出擊?這一次咱們燒了中京,端了契丹狗的老窩,看他們還怎麼打幽州?」

    梁宏才這麼一嚷嚷,大家伙都明白過來。

    對啊,主動出擊,這才是冠軍侯的風格!才是大周的氣像!

    我們才不是弱者,絕不會被動挨打。

    出擊,主動出擊!

    同樣在士兵當中,許捷默默握緊了手裡的馬刀。

    上一次的戰鬥,十將為了救他犧牲了,一年過去,他從鬼門關爬了回來,軍醫斷定他落下了病根,肺部受傷,咳嗽氣喘,沒法繼續上戰場。

    可許捷不服氣,他花了半年時間,每天奔跑,負重訓練,在山林之間躥行,受傷的肺部不但恢復了,比以往更加強大!

    他重新握緊馬刀,此刻的他已經被提拔為十將!

    犧牲的十將被安葬在了天壽山。

    許捷不敢確定,他還能走多遠,但只要一息尚存,就戰鬥不止!

    無數的將士,就像梁宏才和許捷一樣,追隨著老將軍趙弘殷,義無反顧,殺向了契丹人的腹心之地,主動反擊的大幕徐徐拉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5
第380章 上陣父子兵


    出塞到了第七天,一只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瘦了下來,這家伙的身體素質絕對是野獸級別的,作為全軍的向導,他比任何人都要忙碌,卻比所有人都精神。

    「再有十天,再有十天!我們就能達到大定府,就能搗毀契丹的王八窩!」

    一只虎呲著牙,露出猙獰的神色。

    自從契丹人殺了全家之後,決定起兵對抗契丹,算起來已經有二十年!

    老子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要親手毀了契丹!

    一只虎將一塊牛肉塞在嘴裡,大嚼了兩下,就吞進肚子裡。伏身用手捧著清水,灌了兩口,甩了甩頭,就飛身上馬。

    在前面是一條河,河流的對岸有一片帳篷。

    一只虎幾乎沒有遲疑,直接分兵兩路衝了過去,他們像是鉗子一樣,把契丹人的營地包圍起來。

    惶恐的契丹人提著彎刀,拿著鐵叉,木棍衝了出來。

    這些人當中,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有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甚至有健壯的婦人,唯獨沒有年輕的男人。

    面對一群老弱婦孺,一只虎沒有半點猶豫,他第一個衝了上去。

    有個契丹老人脊背彎曲,身形佝僂,連站立都困難,他衝著一只虎發出瘋狂的吼叫,手裡的彎刀舉起,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揮出手裡的武器,他要保護身後的族人,保護家園。可他太老了,刀還沒有揮出去,一只虎的刀已經從他的腰劃過,老人被切成了兩半,噴湧的鮮血和內髒,染紅了草地。

    一只虎沒有半分猶豫,他把目標鎖定在了所有老人身上,一個也別想逃脫……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一刻鐘,整個部落除了少量的婦人,還有幾個孩子,全都被殺得一干二淨。

    一只虎提著刀,特意將全部老人的腦袋割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承認這些老卒有豐富的經驗和智慧,是部落的靈魂,殺了他們等於斷了部族的傳承。但是身為一個戰士,我覺得這樣的作為,不是英雄!」一個年輕的士兵路過一只虎的身邊,衝著他大吼。

    一只虎擺弄著猙獰的人頭,手上,身上,全都是鮮血,他突然仰起頭,衝著士兵露出大大的笑臉。

    年輕的士兵突然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一只虎默默搖了搖頭,老子有這麼可怕嗎?

    「俺本來就沒想過當英雄!告訴你,凡是四五十歲的契丹老卒我都要殺!以他們的年紀,當初殺害我家人的凶手,就在他們中間,沒有人能逃得過!」一只虎狠狠啐了一口,「英雄留給你們當,我只要給家人復仇!誰敢再說三道四,老子就擰下他的腦袋!」

    年輕的士兵被一只虎嚇得又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正好被許捷扶住了,還沒等他說感謝的話,許捷就揮起巴掌,左右開弓,給了他四個嘴巴子。

    「小子,讓你漲點記性……這次出塞,除了身邊的兄弟,全都是敵人!自家的兄弟,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這是一個老兵給你上的一課!」

    許捷揪著年輕士兵的脖領子,怒斥道:「去,給虎爺賠禮道歉!」

    士兵還有些猶豫,許捷飛起一腳,狠狠踢在他的屁股上。年輕的士兵順勢趴在了地上,他咬了咬牙,低聲道:「對,對不起!」他的眼中忍不住淚光湧動。

    許捷冷笑了一聲,「臭小子,你還覺得委屈?告訴你,這三個字關鍵時候,能救你一命!」

    年輕的士兵茫然無知,許捷懶得廢話,只有讓時間證明。

    大軍在短暫休息之後,重新開拔前進,他們距離遼國的中京,已經越來越近了。

    ……

    「最多再有五天時間,令尊就能到達大定府了。」葉華負著手,遙望著北方。趙匡胤的身體恢復了不少,他已經能夠下床走動。

    趙大是個閑不住的人,躺了二十天,渾身的骨頭都難受。

    假如他沒有受傷,此次帶兵出塞的人就是他了。

    父親是替自己在打仗啊!

    趙大眯縫著眼睛,緩緩道:「離著中京越近,就越容易遇上契丹的部族,萬一有人提前通知中京守軍,情況就不妙了,侯爺,你有安排沒有?」

    「有!」

    葉華笑呵呵道:「你忘了我的身份嗎?繡衣使者不光能監察百官,還要刺探軍情。此番出塞,可是我大周第一次主動深入大漠,事關重大。除了明面上令尊的人馬之外,暗中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再給保駕護航。我已經安排了精兵強將,你只管放心就好。」

    趙大終於能長出口氣了,他憨笑道:「多謝侯爺費心,我,我能請教一下,你派誰去了?」

    葉華眨了眨眼睛,「你這幾天,沒覺得清淨了很多嗎?」

    「是清淨了,都好些日子沒見到老二……」趙匡胤突然暴跳如雷,瞪大了眼睛,「葉華,你,你讓老二去了?」

    「有問題嗎?他可是繡衣使者啊!」葉華聳了聳肩,「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有什麼不妥嗎?」

    「你還敢說!」

    趙大氣得舉起了拳頭,要不是身上有傷,他真想撕碎了葉華。

    就沒有這麼缺德的人,現在好了,不但要記掛著老爹,還要擔心二弟,他們老的老,小的小,萬一有點閃失,可怎麼辦啊?

    趙大愁眉苦臉,無計可施。

    在這種時候,最容易的就是祈求神佛保佑,偏偏大周又滅佛,只怕有求必應的菩薩都不會幫忙了。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神佛,一切都要靠自己!我對令弟信心十足!」葉華鼓勵趙大。

    趙大蹲在地上,把頭埋得更深了,他是十足沒信心……二弟啊,都是大哥害了你,怎麼給你找了個不靠譜的師父啊,坑死了!

    趙大愁眉苦臉,可在遙遠的大漠,一片水草豐美的牧場,趙二圍著火爐,大啖羊肉,大口喝著奶茶。

    年輕的胃口仿佛永遠都填不飽似的,直到啃光了一只肥美的羊腿,趙二才舒舒服服打了個飽嗝兒。

    飯後的活動依舊豐富,帳篷簾子撩起,二十名契丹婦人魚貫而入,她們手持彎刀盾牌,翩翩起舞。

    帳篷裡的契丹人盯著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露出貪婪的神色,舞蹈的契丹女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她們神采飛揚,不時用眼睛去挑逗上位的貴人,絲毫不加掩飾。

    還有好幾個女人盯上了趙二。

    這小子五官清秀,斯文白嫩,簡直是讓人垂涎三尺的小鮮肉,誰都恨不得撲上來,咬幾口才罷休。

    趙二低著頭,懶得瞧這幫粗鄙的婦人,他能接受契丹的食物,卻沒法多看一眼這些粗鄙的婦人。

    他鐘情的是如周娥皇一般的江南女子,柔弱如柳,心思細膩,才華橫溢,哪怕看一輩子,也不會夠!

    至於這幫婦人,多看一眼,都會覺得濁氣逼人。

    趙二憤憤地擺手,「阿辛首領,你要是立刻讓她們下去,或許我可以把鐵器的價錢下降一成!」

    作為中間的大漢叫阿辛,他是烏古部的首領。

    契丹像是其他的游牧部落一樣,雖然被統稱為契丹,但是內部也分成非常多的部落,其中規模比較大的有十八個。

    烏古部就是其中之一。

    阿辛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並不甘心臣服於契丹的皇帝。可是他清楚,憑著烏古部,是沒法取而代之的,因此他選擇了順從,一年之前,契丹皇帝調動五院精兵,和大周決戰幽州。烏古部也派出了人馬。

    只不過狡詐的阿辛出工不出力,在戰鬥之中,非但沒有遭到損失,還拐了其他幾部的三千勇士,使得烏古部一下子壯大起來。

    經過一年的整合,他覺得自己實力充足,雄心勃勃,想要有所作為!

    就在這時候,一個來自大周的年輕商人,給阿辛送來了他想要的一切。

    「趙先生,我不需要降價,我需要的是充裕的供應,我要很多很多的兵器,只有這樣,才能讓小崽子們都武裝起來。至於要花費多少錢,我並不在乎,反正不需要我來出!」

    一個強盜頭子能把話說得這麼清楚,趙二也是嘆為觀止,不得不承認,跟這些蠻夷只能講利益,說別的完全不懂!

    「武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過前提是你們不能用這些武器來對付大周!」

    阿辛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請放心,我是講信義的,對朋友,絕對忠誠不二!」

    「對草原的同族就未必了!」趙二在心裡暗暗補充了一句,他笑呵呵道:「阿辛首領,現在就是檢驗你義氣的時候,只要大周的人馬能順利通過,五天之後,第一批武器就能送到你的軍帳!」

    「五天?」阿辛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

    「即便是假的,你們也沒有損失,反正是大周與蕭思溫的戰爭,兩敗俱傷不是更好嗎!」

    阿辛沉默了半晌,突然大笑,「趙先生,為了顯示我的誠意,烏古部的勇士會主動出擊,吸引其他部落的注意力,讓你們能順利通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對不起朋友,欺騙烏古勇士,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第三天,阿辛就派遣人馬向松山一帶進發,烏古部北上,讓開了道路。趙弘殷的人馬快速通過,直接衝向了中京,他們的面前,再無阻擋!

    「父親,加油啊!兒子只能給你做這些了!」趙二握緊了他的拳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5
第381章 燒啊燒啊燒


    有著銀彈開路,趙弘殷老將軍率領著人馬,很輕松殺到了遼國的中京大定府。

    雖然遼朝皇帝奉行四時捺缽居無定所。但是中京大定府還是名義上的都城,許多契丹貴胄,依附契丹的部落首領,從西域趕來的商人,聚集在這種城市當中。

    一個面積數倍於大周的遼闊帝國,都城該是何等壯觀宏偉?

    沒有見到的時候,大家伙都充滿了想像,認為就算比不上開封,也要勝過幽州,即便比不上幽州,也要超過順州……

    只是所有美好的想像,在親眼目睹之後,全都破滅了。中京面積不小,但城牆不過一丈多高,用石頭壘的地基,上面是磚頭,城牆也不寬,還不到一丈。至於護城河,敵樓,馬面,堡壘……這一類的防御設施,是一個也沒有。

    就仿佛是圈起來的一個市場似的,全然沒有半分規矩!

    趙弘殷咬了咬牙,他越發氣憤惱怒!

    契丹野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們只懂搶掠,哪裡會修城池,建堡壘,創造財富?

    可就是這樣一群野人,肆虐幾十年,竊據燕雲不說,還攻破了開封,跑到中原登基稱帝,更有卑鄙無恥的石敬瑭,尊契丹皇帝為父!

    簡直丟盡了中原的臉!

    「將士們,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聽我的命令,攻城!」

    「攻城!」

    「攻城!」

    騎士縱馬傳令,大聲疾呼。

    士兵們打起十二分精神,長途跋涉已經疲憊不堪,可此刻誰都不願意錯過這場大戰。把契丹的都城踏在腳下,燕然勒功,揚威異域,史書上的壯舉,就要在我們手裡實現了!

    有朝一日,或許我們也被會寫入史冊!

    陳明,許捷,梁宏才,還有許許多多的士兵,全都熱血沸騰,期盼著這一刻!

    從大周人馬當中,推出二十架弩車,對准了大定府。

    「放!」

    一個個裝滿炸藥的罐子劃過優美的弧線,撞在大定府的城牆上面。

    霎時間爆炸聲四起,塵土飛揚,磚頭石塊不停掉落。

    「放!」

    操控弩車的士兵不斷調整角度,攻擊越來越犀利。

    轟!

    終於,城門倒塌,薄弱的防御撕開,城池已經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殺!」

    梁宏才第一個衝了出去,仗著馬術精湛,他好像離弦之箭,如飛似奔,迅速衝到了城門口。

    倉皇的契丹人奮力抵抗,不斷有弓箭射出,落在梁宏才的身上,發出砰砰的聲音。板甲防御住了大部分的箭支,但也有箭嵌入身體。

    奇怪的是梁宏才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眼中只剩下血色瘋狂!」

    「殺!」

    他一聲爆喝,迎著一個契丹將領衝上去,馬刀由上而下,猛劈下來。對方下意識格擋,結果被他斜劈成兩半,屍體掉落地上。

    梁宏才還不清楚,他殺的人名叫女裡,是契丹的飛龍使!

    飛龍使是替皇帝養馬的官,可千萬別小瞧養馬的,人馬人馬,歷代人和馬合在一起,才意味著權力。

    秦國的開國之主就是因為替周天子養馬有功,才得到封賞。

    歷代負責養馬的太僕寺卿,都是九卿之一,還有更厲害的御馬監,掌印太監位同兵部尚書,可是內廷的大珰非比尋常。

    所以玉皇大帝給了猴子弼馬溫,不是小官,只是猴子不識貨,不知道好歹而已……

    女裡是蕭思溫的死黨,蕭思溫率兵南下,攻擊幽州,女裡留守中京,替蕭思溫看家。這位本來是去視察馬場,剛剛從西域弄回來一批非常優良的戰馬,女裡安排了專門人員飼養。准備著過些時候,和契丹的母馬配種,繁育強悍的戰馬。

    失去了幽州之後,契丹越發重視騎射本領。他們已經很清楚了,戰馬是唯一領先大周的東西,絕不能丟了!

    女裡是帶著滿腹好心情回來的,他在這批戰馬當中,發現了一匹渾身淡金的汗血寶馬,神駿無比,堪比傳說中的天馬。

    女裡的口水都流出老長,奈何這匹馬性子太烈了,不讓任何人騎,女裡琢磨著等過些時候,抽出時間,再好好訓練,務必要讓這匹神駒屈服。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剛剛回到中京,就遇到了大周的人馬來襲,他倉促帶兵迎戰,居然又被一個小兵給殺了。

    這位飛龍使簡直冤枉死了。

    梁宏才可不管那些,他第一個衝進中京,手裡的刀頻頻揮動,契丹人被他殺得節節敗退。

    他得意大吼,憑著先登之功,怎麼也能弄一個指揮使回來!

    許捷也跟著殺了進來,他比梁宏才只晚了一步,氣得暴跳如雷。

    首功被搶了,要怎麼辦才好?

    他眼珠轉了轉,立刻來了主意,招呼身邊的弟兄,貼著城牆向前衝,等衝出去二百步左右,許捷立刻調轉馬頭,直撲城中心。

    雖然沒來過中京,但是許捷清楚,不管到了哪裡,最關鍵的所在一定在城市的中心。

    還真別說,讓許捷給賭對了。

    他帶著人馬,一頭殺進了北院大王的府邸。

    這裡有精銳的皮室軍守衛,許捷猛攻了兩次,沒有殺進去。他索性讓弟兄們准備引火之物,可是大肆放火。

    沒有多大一會兒,北院大王府邸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不光是這裡,就連周邊的街區都跟著著了起來,火蛇亂躥,火球滿天飛。

    中京的落後,不止體現在城建上,更體現在無數細節之中。

    比如開封,有明渠暗渠,排水的地溝,每個街區都有水井,建築也是以磚瓦為主,還設置了隔絕火勢的牆。

    一旦發生火災,就可以從各處取水滅火,衙役百姓也都被告知,要注意防火。

    一個龐大的城市,管理起來是非常細膩的,必須面面俱到。否則一點失誤就會帶來可怕的後果。

    而中京呢,不只是失誤那麼簡單了,城裡的建築低矮,且多是木制建築,很多窮人連土坯房都建不起,只能用牛羊的皮,圍出一個棚子,說穿了和帳篷沒什麼區別。

    這樣的建築如何能經得住大火。

    更要命的是城中還有大量的牲畜,牛羊馬匹,排泄的糞便堆成了小山。眾所周知,曬干的牛糞是可以充當燃料的。

    而中京城中,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牛糞。

    也不怪契丹皇帝選擇四時捺缽,每隔幾個月就換一個地方,如果一直留在中京,光是糞便的臭氣就能熏死他。

    而這一刻,城中的所有東西,全都變成了燃料,包括城中的人在內,他們在火中奔跑,發出絕望的吼叫。有人身上沾著火焰,跑著跑著,就倒在了地上,很快變成了一堆黑炭。還有人被倒塌的房舍樹木壓在地上,眼睜睜被燒死。

    許捷像是一個頑童,到處放火,玩得不亦樂乎。

    而燒得最開心的正是一只虎!

    他癲狂地揮舞著火把,把一個個建築點燃。

    「燒,燒,燒了你們的王八窩!」

    一只虎瘋狂大叫,曾經契丹人就是這樣,殺了他的家人,燒了他的家鄉,老子為了這一天,足足等了二十年!

    這座中京城就不該留在大地上,必須變成灰燼!

    一只虎點燃了大片街區,點燃了皇帝的宮殿,點燃了客棧商行……他把一切能看到的東西,全都給燒了。

    契丹人絕望哀嚎,亡命奔逃,在一只虎的眼中,簡直是最好聽的樂曲,讓人心曠神怡,神情舒暢。

    所有殺胡隊的成員,也都是如此,他們不光放火,還在殺人,將任何妄圖逃跑的契丹人推到火堆裡。

    一只虎轉過一條街,突然發現有幾個契丹小崽子,其中一個高舉匕首,在他的身下躺著一名周兵。

    一只虎幾乎沒有思索就把標槍擲出,正好穿透小崽子的胸膛,鮮血狂飆,小子直挺挺倒地,其他幾個嚇得連忙逃跑,卻被殺胡隊堵住,一個也沒有放過。

    他們將地上的士兵扶起,檢查傷勢。

    這個士兵的軟肋被穿透,血水染紅了下半身,他緊咬著牙關,已經昏迷過去,幸好被一只虎撞見,不然有死無活!

    而這個年輕士兵一只虎並不陌生,正是當時指責一只虎殺戮老人,被許捷打了嘴巴子的那個。

    沒想到他再次同情心泛濫,不忍心幾個小崽子被燒死,想要放了他們。

    可士兵哪裡知道,小崽子的父母家人都被燒死了,他只剩下滿腔的仇恨,恨所有的周兵!

    才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只想報仇。

    其中最大的趁著士兵不注意,用匕首刺進軟肋,幾個兄弟一起,把他按在地上,如果不是一只虎及時趕到,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奶奶的,還真讓許捷說准了,你欠了老子一條命!」

    一只虎氣得咬牙切齒,讓人把受傷的士兵送走,還有太多的地方沒有燒火,他需要徹底摧毀這座城市!讓這裡變成一片焦土!

    燒!

    燒死所有人!

    燒光一切建築!

    由於主力青壯被調走,中京只剩下幾萬老弱婦孺,根本阻擋不了如狼似虎的大周人馬。

    短短一天時間,中京已經變成了一片灰燼,老將軍趙弘殷難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去,派人向侯爺發捷報!」

    正在這時候,陳明飛馬跑過來,他喜得從戰馬滾落,大叫道:「老將軍,我們找到寶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5
第382章 幸運的大周


    老將趙弘毅驅兵八千,出塞一千裡,火焚契丹中京大定府。

    捷報傳到幽州,豈止是沸騰,所有人都炸了。

    翰林學士王樸赤著腳,穿著單衣,從屋子裡跑出來,當確定捷報是真的,他老淚橫流,手舞足蹈,跑去廚房,抱出兩壇子酒,不但自己狂飲,還叫身邊的侍衛,家丁,一起痛飲美酒。

    「去,快去街上,多買點酒回來,去晚了就沒了!」

    家丁跑出去,路上就能聽到越來越多的爆炸聲,這可不是打仗,而是興奮的人群,點燃了煙火爆竹,慶祝勝利。

    幽州的煙火數量有限,軍中的那幫混小子,居然拿出了倉庫裡的火藥,用紅紙包起來,跑到靶場點燃……所有人都瘋了,窮盡一切手段,抒發著胸中的喜悅,簡直比一年前,還要熱烈萬倍!

    在幽州的街頭,一位胡須皆白的老道士信步走著,他正是扶搖子陳摶!

    老道眯縫著眼睛,喜笑顏開。

    磐石一般堅固的道心,在這一刻也春暖花開了。

    陳摶下意識摸了摸懷裡的一方鐵硯,那是前朝宰相桑維翰送給他的。

    要說起來,當世最能理解當下情形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身在鄴城的老太師馮道,一位就是扶搖子陳摶!

    畢竟他們兩個最清楚,這幾十年發生了什麼,兩個人都是最關鍵的見證者!

    一切都要從桑維翰說起……此人的父親叫桑拱做過小官,桑維翰也算是出身官宦世家,從小立志遠大,奈何桑維翰有個缺點,他長相太醜了。

    後世找工作需要面試,其實考科舉也要看長相的。

    因為官吏是代表皇帝,治理百姓,如果長得太醜,等於是丟了朝廷的臉面,為了官場上還總結出幾種適合當官的長相,叫做「同天貫日」。

    排名第一的「同」字身形,講的是魁梧大漢,方面大耳,威武雄壯。

    「天」字體形就是寬肩細腰,四肢修長。

    「貫」字體形是高瘦筆挺,類似模特。

    「日」字體形是短小精悍,干練精明。

    這四種體形,都是當官的好料子。

    而桑維翰呢,他是一樣不占,長得又矮又醜,還長了一張大長臉,因此屢次科舉碰壁。但是這家伙韌性十足,他對人講「七尺之軀,不如一尺之面」,還親手鑄了一方鐵硯,發誓唯有鐵硯磨穿,才會放棄科舉仕途。

    經過了無數次碰壁,承受了無數的嘲諷,桑維翰終於進士及第,那一年他二十六歲,中進士之後,桑維翰輾轉到了石敬瑭的手下,擔任節度使掌書記,成為石敬瑭的心腹謀士。

    所謂節度使掌書記是很容易發達的官職,只要跟對了人,就能一步登天,比如魏仁浦就是郭威的掌書記,而王樸是柴榮的掌書記。

    桑維翰的運氣卻不如這兩位好,他跟的人被皇帝盯上了。

    石敬瑭是後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婿,岳父死後,李嗣源的三子李從厚繼位,不過他剛當上皇帝,就被實力更強的李嗣源養子李從珂奪取了皇位。

    石敬瑭為了表示忠誠,甚至將小舅子李從厚交給了李從珂處置,換取新君的信任。

    不過同樣作為明宗李嗣源手下的大將,李從珂忌憚石敬瑭久矣,意欲除之而後快。

    面對日益危險的局面,石敬瑭聚集文武部下,晝夜商量對策。憑著他的實力沒法和李從珂抗衡,想來想去,只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向契丹求救。

    可是要讓契丹出兵,不付出代價是不行的。

    當時的文武之中,只有兩個人站了出來,一個是桑維翰,一個是郭威的老板後漢高祖劉知遠!

    而這兩個人當中,最支持石敬瑭的就是桑維翰!

    這位帶著石敬瑭的書信,跑去面見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力辯援石敬瑭之必要,表示「將竭以中國之財以奉大國」,並且「跪於帳前,自旦至暮,涕泣爭之」,桑維翰的賣力表演,終於打動了契丹。

    耶律德光發兵,幫著石敬瑭滅了後唐,建立起後晉。

    作為第一功臣,桑維翰達到了人生的巔峰,他被任命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兼權知樞密使事,後又任翰林學士,位壓宰相,成為後晉王朝名副其實的股肱之臣。

    桑維翰的身上有一股子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狠勁兒!

    這是歷次科舉失利折磨出來的。

    因此他會毫不猶豫支持石敬瑭,出賣燕雲。可若是因此就認為桑維翰一心賣國,那就錯了。

    陳摶記得,桑維翰在酒醉之時,幾次痛哭流涕,汗透衣襟。他告訴陳摶,自己出賣燕雲,若是不能光復故土,百年之後,必遭萬世唾罵。

    桑維翰在宰相任上,積極作為,務農桑以實倉廩,通商賈以豐貨財,積蓄力量,他在奏疏中,建議石敬瑭:「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農。俟國無內憂,民有余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

    桑維翰是想等時機成熟,拿回燕雲之地……如果他成功了,或許會成為臥薪嘗膽的典型,不過老天爺沒有再度眷顧他。

    這時候後晉朝堂上出現了一個「玩鬧」,此人叫景延廣。

    他是石敬瑭的托孤重臣,在面對契丹的時候,景延廣提出了最著名的主張「稱孫可以,稱臣不行」,石敬瑭認了契丹皇帝當爹,那是家事,我們認賬,可讓大晉向契丹稱臣,那是國事,絕對行不通!

    契丹當然震怒,而面對契丹的問罪,景延廣喊出了「橫磨大劍十萬口」的豪言壯語。

    只是當契丹真正出兵,後晉派出符彥卿和高行周兩位大將御敵,而說了大話的景延廣卻變得懦弱無比,甚至沒膽子領兵出戰,高行周險些因此喪命。

    後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契丹人殺入開封,滅了後晉,景延廣死在了掐著喉嚨,把自己憋死了,桑維翰死在了叛軍手裡……耶律德光在開封改國號為大遼,登基稱帝。

    過去幾十年的戰亂,無數人物,叱吒一時風雲。

    唯獨後晉的興起和滅亡最讓人感嘆,也留下了最大的恥辱!

    燕雲之失,兒皇帝之辱,開封淪陷,被異族踐踏……稍微有些血性的人,想起這一段經過,都會血液沸騰,怒不可遏!

    一年之前,郭威御駕親征,光復幽州,洗雪了一半的恥辱。

    一年之後,老將趙弘殷,火焚大定府,報了開封失落之仇!

    曾經的缺失,在這一刻完滿了!

    人們可以歡慶勝利了,漢家兒郎,大周臣民,全都能挺起胸膛,做一個驕傲自豪的大丈夫!

    更讓人振奮的是驅兵進攻,橫行大漠,那是漢唐才有的壯舉,如今大周也能扛起大旗,漢家的重興,指日可待。

    身為天子,柴榮面對捷報,開懷大笑,欣喜若狂。

    「恭喜陛下,此戰之勝,足以比肩漢唐,冠軍侯用兵如神,讓人五體投地。」喝得醉醺醺的王樸,興奮說道。

    柴榮強壓著激動的心情,「王學士,我大周尚未一統天下,國力淡薄,雖然獲勝,可比起漢唐,還差得很遠,想要徹底安撫邊境,消滅契丹威脅,尚需時日。」

    柴榮說著,看了眼葉華,「冠軍侯,你以為大周眼下,最缺的是什麼?」

    葉華道:「陛下,火焚中京大定府,洗雪前恥,固然可喜可賀。只是失去了了中京之後,契丹人就會淪為一般的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飄忽不定,反而更加難以對付。臣以為,接下來我大周應該以騎兵為重,多蓄養戰馬,挑選精兵良將,出塞掃蕩,痛擊蠻夷,才能打出一個真正的安寧!」

    「好!」

    柴榮伸出大拇指,「葉卿思慮長遠,沒有被眼前的勝利所迷,實在是難得的國之棟梁,朕之股肱!」

    柴榮欣然道:「要發展騎兵,就要多養良馬,可天下雖大,良駒難尋啊!」柴榮笑呵呵道:「葉卿,你想過如何取得戰馬沒有?」

    葉華沉吟道:「陛下,臣以為當下最容易拿到的良馬都在西域,是否可以派遣重兵,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獲取戰馬!」

    柴榮大笑,「此法倒是不錯,似乎當年漢武帝為求汗血寶馬,就曾經派兵出擊大宛國,可有此事?」

    「有!」王樸立刻道:「漢武帝當年曾經派遣使者攜帶一匹純金的馬匹,想要換取汗血寶馬,可大宛國拒絕,還殺了漢使。武帝大怒,派遣李廣利帶領數萬騎兵,長驅四千裡,初戰不利,人馬逃回不足十分之一。數年之後,武帝再度派遣李廣利攻擊大宛,此戰領兵六萬人,馬三萬匹,牛十萬頭,還帶了兩名相馬高手前去大宛國。終於獲得良馬數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馬三千匹。經過長途跋涉,到達玉門關時僅余汗血馬一千多匹。」、

    王樸感嘆道:「武帝為了汗血寶馬,兩次出征,耗費數年光景,死傷人馬不下十萬之眾,可謂代價沉重……可自此之後,中原良駒寶馬,層出不窮。漢家鐵騎所向睥睨,遠征大漠,威震天下。老臣竊以為,武帝之舉,真乃深謀遠慮,非比尋常!」

    葉華秉持同樣的觀點,漢武帝或許不能統軍親征,但是論起武略眼光,氣魄之大,冠絕歷代帝王。

    「陛下,臣以為縱然付出更大的代價,也要拿到良馬,橫掃大漠!」葉華認真道。

    柴榮頷首,「葉卿所言極是,不過我大周要幸運許多,因為契丹人已經幫我們做了!」

    葉華吸了口氣,表示不解。

    柴榮這才把捷報塞到了葉華手裡,「你看吧!」

    葉華急忙展開,王樸也探著腦袋湊了過來。

    一文一武,一老一少,兩個人讀到了最後,全都瞪大眼睛,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契丹從西域弄到了良駒,還沒捂熱乎,就被趙弘殷給繳獲了!

    「真是天佑大周,天佑陛下啊!」王樸激動地跪在地上,山呼萬歲。

    葉華同樣激動,卻還是保持著冷靜。

    「陛下,蕭思溫知道戰馬丟失,一定會全力攻擊趙老將軍,當務之急,是如何保護老將軍和戰馬安然返回幽州!」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5
第383章 狼狽為奸的父子倆


    攻陷敵國都城,焚燒殺戮,揚威大漠,多大的功勞,多大的威風?

    可是這麼大的功勞,居然比不過幾十匹戰馬,偏偏當世最聰明的三個人都理所當然,就更加讓人不解了。

    「陛下,汗血寶馬,自西漢至今,時斷時續,能得到寶馬,大肆繁衍,就能創造盛世威嚴。若是神駒消失,駿馬潛形,必然是國運衰敗,天下將亡……老臣以為,如今汗血寶馬出現,正是大周興盛的寫照,是上天降下祥瑞,吾皇文治武功,得此獎勵,也是實至名歸!」王樸沒口子說好話。

    柴榮斜了眼葉華,「王學士所言,冠軍侯怎麼看?」

    葉華聳了聳肩,「王學士學究天人,說出來的話不同凡響,自然是不錯的。只是臣以為汗血寶馬的存在與否,和天意沒什麼關系,純粹是飼養的問題。」

    「哦?何以見得?」

    「陛下,生子如父,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比如一些世代富貴的人家,不斷娶進美女,一代代下來,通常子孫都會風流瀟灑,機靈敏捷。人如此,戰馬也是如此。譬如武帝朝,從大宛國弄到了汗血寶馬,與大漢當地的戰馬雜交,生育出來的後代也頗為神駿,但是第二代的駿馬已經雜容了父母的特點,等到繼續與本地馬匹交配,父輩的特點就越來越少,不斷稀釋,以致蕩然無存,這就是歧路亡羊的道理!」

    路分的多了,就追不到羊,戰馬繁育的代多了,也就變得平庸了。

    葉華用通俗的道理,解釋了汗血寶馬消失的原因。

    其實汗血寶馬還有一個缺點,就是這種戰馬高俊修長,是天生的戰士,而中原的土馬矮壯敦厚,能拉車耕田,相比之下,汗血寶馬的作用就比較單一。

    除了打仗,什麼都不能干。

    繁育多了,戰事少了,許多種馬就被騸了,久而久之,也就斷了傳承。

    要想繼續恢復汗血寶馬,就必須從西域取來種馬,重新繁衍……這是個遺傳學的問題,和所謂的天意關系的確不大。

    柴榮多聰明啊,雖然王樸的解釋聽起來更加激動人心,但是葉華所講,才是真正的事實!

    「葉卿,你以為當如何保存汗血寶馬,不至於消失殆盡?」

    「陛下,臣覺得應該在幽州設立馬場,安排專門人員,管理戰馬繁育,登記造冊,要保證戰馬的數量,也要保證血統純正。」

    柴榮頷首,「戰馬關系國運,不可等閑視之,就交給繡衣使者,務必把事情做好!」

    「臣遵旨!」

    葉華應下了差事,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確保戰馬能夠順利運回大周。

    從大定府到幽州,差不多有一千裡的距離,期間道路險阻難行,又有契丹諸部,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而葉華的使命就是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王樸不像魏仁浦等人,他還算夠意思,跟葉華一起,開動腦筋,思索著對策。

    「首先讓高懷德、楊業、符昭信三人,各自統軍,反攻契丹大軍,全力拖住蕭思溫,讓他無暇回援。」

    葉華點頭,「王學士的建議很好,我立刻下令。」

    三員大將得到的是死命令。

    不計犧牲,不計代價,只求拖住契丹主力。

    楊業歷來都是執行任務最徹底的人,他挑選了一千五百名最精干的士兵,每人配備三匹戰馬,從景州一代出發,越過燕山,深入契丹腹地。

    經過高粱河之戰,楊無敵的大名,無人不知,契丹上下,只要看到楊字旗號,就紛紛逃跑,連對戰的勇氣都沒有。

    楊業首先圍攻了一處部落,斃殺兩千余人,搶奪牲口過萬。他沒有得勝而返,反而是繼續擴大戰果。

    楊業由西向東,而高懷德是由東向西,像是兩柄大鉗子,橫掃中間的契丹人馬。

    符昭信沒有這倆人勇猛,但架不住人家壕啊!

    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國舅,手下的精騎配備火藥火油,數量之多,就連驃騎衛都要汗顏。符昭信所過之處,就是放火。

    他點燃了草場,摧毀游牧部落的根基,到處制造焦土。

    契丹人若是還想保住賴以為生的草場,就必須竭盡全力,跟他們決一死戰!

    「無恥,卑鄙!」

    蕭思溫破口大罵,全然忘記了,是他先挑起了這次戰鬥。

    攻擊幽州,損兵折將。

    大周突然出擊,燒了中京,這還不算什麼,蕭思溫能夠承受得住。

    要命的是那幾十匹汗血寶馬!

    他花了足足十萬匹絲綢,才從西域弄來,本打算作為重整鐵騎的基礎,誰知道居然落到了大周的手裡,簡直該死!

    就連契丹皇帝耶律賢也被驚動了。

    小皇帝年紀不大,但是卻頗有眼光。

    「周兵欺人太甚,朕若是還在中京,已經變成一具焦屍!愛卿是契丹柱石股肱之臣,可要拿出辦法才是,以安朕心。」

    蕭思溫為了控制耶律賢,已經把女兒嫁給了他,換句話說,他就是皇帝的岳父,契丹的國丈。

    「請陛下放心,無論如何,老臣也不會讓大周搶走神駒寶馬!」

    蕭思溫的第一道命令就下給了河東的劉崇父子。

    說起來北漢也是倒霉,好事永遠想不到他們,只要契丹和大周開戰,他們就必須衝在最前面。

    沒有法子,誰讓北漢甘心當狗呢!

    契丹打不過大周,還可以遠遁大漠,而他們失去了河東,就只有死路一條!

    劉崇已經很老了,年過六十,加上擔心害怕,晝夜操勞,頭發胡子都變成了雪白色……郭威駕崩了,對劉崇來說,是個很不錯的消息。

    他熬死了老對手,雖然打不過你,但是老子比你活得長,似乎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可問題是郭威替大周拿回了幽州,如果再拿回雲州,北漢和契丹的聯系就徹底切斷了,那時候河東十二州就成了大周碗裡的一塊肉,想怎麼吃就怎麼吃,都不帶客氣的!

    「郭雀兒,你死了也不想放過朕嗎?」

    劉崇暴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曾經出動所有人馬,想要拖住大周,可功虧一簣,一年前契丹人兵敗幽州,北漢的存在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父皇,兒臣不甘心!」

    劉承鈞臉色潮紅,咳嗽不斷。他曾經被楊業射傷,病根兒一直沒有好,去歲幽州大戰,葉華又說動了府州折家,還有黨項人馬一起攻擊河東,牽制北漢。

    府州防御使折德扆親自衝鋒陷陣,不僅擊退漢軍,還趁勢奪取北漢治下的岢嵐軍,狠狠挖了一塊肉!

    劉承鈞率領人馬迎戰折家軍,遭到慘敗,他又挨了一箭,舊病復發,差點丟了性命。

    父子兩個,一個老,一個病,正如北漢眼前的狀態,風雨飄搖,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唉,為父何嘗甘心!想當初晉王李克用,率領三萬沙陀鐵騎,橫行天下,所向無敵。莊宗李存勖攻滅大梁,雄踞中原,天下英雄,誰人能敵?不過幾十年的功夫,我沙陀強兵就只能退守河東一隅,實在是有愧祖宗,就算死了,也無顏去見先人啊!」

    劉崇說到了傷心之處,不停抹眼淚,唉聲嘆氣,如喪考妣。

    劉承鈞一雙狼眼,來回轉動,發出荼毒的光。

    「父皇,蕭思溫志大才疏,雖然精於算計,但是缺少雄略,孩兒以為契丹早晚會被郭榮擊敗!」

    劉崇凄然一笑,「郭雀兒有福氣,居然收了個好兒子!郭榮大勢已成,的確難以對付。只是為父不甘心啊!」

    父子倆都是同樣的心情,劉承鈞咬著牙齒,「父皇,孩兒以為,我們還有最後的一線生機!」

    「哦?皇兒有何妙策?」

    劉承鈞道:「父皇,上一次我們就計劃著掘開黃河,放水淹死郭雀兒。奈何當時已經是隆冬時節,加之我們准備不足,沒法子實現計劃。可這一次不同,孩兒有把握,順利掘開黃河。」

    劉崇大喜,「皇兒,真能做到?」

    「父皇寬心,說起來也是郭榮找死,他居然大張旗鼓滅佛,將二十萬僧尼發配幽州,此舉激怒了不少大周的官吏將領,他們願意從中幫忙,掘開黃河,水淹大周!」

    「好!」

    劉崇沒有遲疑,就同意了兒子的建議。

    「皇兒,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次機會,萬萬不能失敗了!」劉崇陰森森提醒。

    劉承鈞握緊了拳頭,「孩兒一定全力以赴!」

    這一對父子下定了決心,他們狼狽為奸,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大周要拖住契丹,契丹就讓北漢去拖住大周。

    劉崇選拔了三萬人馬,北上攻擊易州,威脅幽州的西南大門。至於劉承鈞,他選擇了五千名沙陀士兵,悄然南下。

    在臨行之前,劉承鈞前往廟宇,祭拜李克用、李存勖、李嗣源、石敬瑭、劉知遠等人……這些都是沙陀的英雄,他們父子也不會弱了沙陀的名聲!

    劉承鈞離開了,只是他沒有料到,晉陽城中,一個擺茶攤的老漢也收拾了東西,騎上一頭毛驢,直奔大周而去。當年陳摶讓他監視劉家父子的舉動,老漢覺得此時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劉承鈞南下,一定有圖謀,必須讓大周知道!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5
第384章 神奇的扶搖子


    北漢出動人馬攻擊易州,牽制大周的意思十分明顯。

    葉華惱恨不已。

    早就准備滅了北漢,他們卻自己跳出來了,只等著戰馬送回,就兵發晉陽,滅了這條依附契丹的惡犬!

    為了保護易州的安全,葉華下令好兄弟陳石,帶著三千人馬救援。

    剛把陳石打發走,就有人送來了拜帖!

    扶搖子陳摶求見!

    「這個牛鼻子,真會算時間!」

    葉華只得在府中招待,幾年未見,兩個人卻像是老朋友一般,沒有半點生疏。陳摶喝了茶,吃了點心,就在葡萄架下,跟葉華擺開了棋盤,他們一邊落子,一邊聊天。

    「仙長為了朝廷奔波,往來苦寒之地,傳遞情報,實在是辛苦了。我會上奏陛下,給仙長加封賞賜的。如今釋教衰微,正是仙長大顯身手的好時機,不可錯過!」

    陳摶閉口不言,只是用手指,畫了一個圈,然後指了指空中。葉華挑起眉頭,見天下一輪皓月,掛在當空,群星閃耀,月光如水……微微沉思,葉華就懂了老道的意思。

    「仙長是說道家不求圓滿,而求生生不息,譬如明月,初一十五,圓缺不同,才吸引天下文人,賞月寄情?」

    「哈哈哈,侯爺敏捷,你幾時聽過有賞日頭的?」

    葉華笑了,「道家這麼想,自然是高明,可釋教不是如此,他們從來都是貪得無厭,嘴上說無牽無掛,不捉金錢。可實際上是善門大開,來者不拒!」

    「所以他們才有了今日之禍!這是咎由自取,與旁人無關!」陳摶道:「老道自問本事平常,可不敢替徒子徒孫惹禍。」

    「是不敢替兒子惹禍吧!」

    陳摶愕然,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怎麼,仙長還是不願意認下令郎?」葉華道:「石頭可是早就知道了。」

    陳摶嘆口氣,「侯爺,看破不說破,你又何必步步相逼呢!」

    「這你就錯了,是仙長總是逃避。你不知道?石頭那傻小子在幽州一戰,身先士卒,身上挨了十幾箭,扛著大周的旗號,愣是衝在最前面,死戰不退。他是在替先人贖罪!我這個朋友就算再親近,也沒法解開他的心結,我真怕他想不開,要是每次遇到戰事,都衝到最前面,明槍暗箭,不一定什麼時候,我就會失去這個好朋友。」

    陳摶默然盯著棋盤,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顯示出心中的不安。

    他搖頭苦笑,「道家求逍遙自在,老道這把年紀,卻割舍不開骨肉之情,實在是幾十年白白修行了!」

    「錯!」

    葉華笑道:「道家以真人為尊,尚在聖人之上。仙長能認清自身,做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坦坦蕩蕩的大丈夫,直面自己的過去,那就是大境界,大逍遙!」

    陳摶翻了翻白眼,怒喝道:「少給老道灌迷魂湯。」

    說完,陳摶又沉默了許久,他咬了咬牙,似乎拿定了決心,但又有些狐疑,「侯爺,你說,老道做得是不是太少了,我,我怕……」

    葉華忍不住一笑,這對父子啊,真是太別扭了。

    陳摶一把年紀,到處奔波,提著腦袋,傳遞情報,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父子相認的一天,能坦然面對!

    不然,以這位的境界,至於替大周耗費心血嗎?

    而陳石呢,他的功利心也不是那麼強烈,要當大將軍,也僅僅是想弄清楚身世而已。他拼死作戰,多立戰功,也不過是想彌補前人的過失。

    總而言之,他們都是心裡有坎兒,自己跟自己別扭!

    「仙長,你還有什麼好怕的?要是石頭敢不認你,我就罰他掃廁所,什麼時候明白過來什麼時候停止!」

    「可別!」陳摶連連擺手,「一切都看他的意思吧,順其自然,老道無所謂的……」

    這位嘴上說著,可神色明顯慌亂,連著走了好幾步錯棋,眼看著潰不成軍,只能投降認輸。

    陳摶把棋子順手一扔,索性從懷裡掏出兩件東西。

    「這是當年桑維翰親手鑄的鐵硯。」

    葉華拿過來,見硯台上有七個字的銘文,「硯弊則改而他仕」,果然和傳說中一樣,是桑維翰的東西!

    「其實桑相公未嘗不想做個好人,奈何,奈何……」陳摶說不下去了,桑維翰算是他的知交好友,又是他的岳父,該怎麼評價呢?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桑相公太,太自私了!」

    葉華欣然點頭,「這兩個字恰如其分!桑維翰把自己的權位看得比天下還重,他不是不知道割讓燕雲之禍,但是他要保住主子的富貴,更要讓自己一步登天。所以他就把一切都放在了後面,不管了,不顧了!正因為如此,才越顯此人的可惡!這一方鐵硯,回頭我會送去學堂,作為所有師生的反面教材,警醒世人。」

    陳摶遲疑了半晌,點了點頭,他既然交給了葉華,怎麼處置就是葉華說了算了。至於另外一樣東西,則是一個名冊。

    這裡面記載了百十個人,三教九流,身份不一,而他們共同的身份,都是陳摶發展的密探。這些人散布在北漢和契丹,甚至連夏州,府州,西域都有!

    葉華執掌繡衣使者,散出去的間諜都沒有陳摶多,沒有老道安插的深!

    「仙長,你可真是天生干這個的,要不你來繡衣使者算了!」

    陳摶連連擺手,「老道實說了吧,這裡面的人,有的已經潛藏了十幾年,老道只是把他們找出來而已……侯爺,你能猜到是何人安排的吧?」

    「桑!維!翰!」葉華切齒咬牙。

    他原來還琢磨著,桑維翰有心恢復燕雲,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沒想到這位還真有動作……只是不管他如何,出賣燕雲的罪人,石敬瑭排第一,他桑維翰就是第二,絕對跑不了!

    葉華沉吟了半晌,將鐵硯收起,又把名冊仔細放好。

    陳摶交出去兩樣東西,仿佛去了千斤重擔,心情又好了起來,重新整理棋盤,要繼續和葉華下棋。

    突然抬起頭,見一片雲彩從月邊飄過,老道長嘆口氣,「終究是逃不過,紫氣東來,是貴客來了,侯爺去迎駕吧!」

    正說話間,柴榮和王樸一前一後,就走了進來。

    葉華連忙起身,陳摶也跟著站了起來。面對九五至尊,陳摶沒有什麼慌亂,只是深深一躬,並沒有磕頭。

    柴榮不以為意,滿臉含笑,「朕來得倉促,擾了仙長的清修,還請真人見諒。」

    陳摶笑了笑,「山野道士,怎麼驚動真龍天子!」

    柴榮不以為意,他笑道:「我早就聽聞扶搖子道術驚奇,想要向真人請教……奈何真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總沒有機會,今日聽聞真人蹤跡,故此冒昧來訪,請真人勿怪。」

    柴榮非常客氣,神色之中,還帶著那麼一點仰慕,好像粉絲見到了偶像。至於跟著他來的王樸一副疾言厲色,如臨大敵的模樣。

    怎麼有點後宮爭寵的味道?

    葉華忍不住撓了撓頭,王樸靠著一手易道獲得柴榮的青睞,而陳摶的名聲遠在王樸之上。最擅長的領域受到挑戰,由不得王樸不在乎!

    葉華卻他從來不信道術,更不覺得陳摶有什麼神奇,偏偏柴榮有興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很尷尬就是了。

    柴榮全然不理會葉華,緊盯著陳摶道:「真人,朕聽聞道家有黃白之術,可以點石成金,不知道真人願不願意教給朕?」

    人窮瘋了什麼事情都能干得出來,柴榮一上來就想著弄錢,陳摶連連苦笑,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飛錢,放在柴榮的面前。

    「陛下,黃白之術,點石成金,哪裡比得上無中生有!若論生財之術,冠軍侯勝過貧道萬倍,陛下不去問冠軍侯,反過來問貧道,是舍金玉而就頑石!」

    柴榮愕然!

    的確,葉華炒過地產,弄過票號,還發行了戰爭債券,更籌建燕雲開發公司……所作所為,都是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高招。就算真有黃白之術,恐怕也不及葉華的神奇。

    柴榮苦笑搖頭,「是朕一時糊塗了,真人,朕想請教,我還有多少壽命?」

    這個問題一出口,身後的王樸把眼睛都瞪圓了,立刻進入了戰鬥狀態。

    陳摶瞥了一眼王樸,然後閉目不言,手指微微掐動,過了一會兒,輕輕一笑,「天子萬壽,豈是山野之人可以言說?」

    柴榮搖頭,「真人,自古以來,豈有萬壽的天子?朕還請真人以實相告!」

    「唉,那老道就不怕犯忌諱了。這三十年之後的事情,非是老道能言說的!」

    柴榮一聽,欣然撫掌,「真人所見,與王學士一般不二,朕有三十年陽壽,掃平天下足矣!」

    柴榮來了興趣,就像是好奇寶寶,問個不停。

    葉華在一旁都搖頭,怎麼挺精明的一個人,就犯了糊塗呢!王樸給他算卦的事情,陳摶豈能不知。

    以老道的心機,實在是沒有必要跟王樸作對。

    柴榮絲毫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只覺得陳摶道術驚奇,天下少有。

    「真人,這大周江山究竟能如何,還請真人示下!」柴榮連連追問,陳摶左支右絀,他突然看到了庭院裡的一棵楊樹,就隨口道:「好塊木頭,茂盛無賽,若要長久,添重寶蓋。」

    這十六個字說完,不光是柴榮傻了,就連葉華都傻了,別不信牛鼻子,這家伙有點道行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6
第385章 愛馬成痴的人


    陳摶說了十六個字,此時很好懂的。

    好快木頭,茂盛無賽。

    說的是一大棵樹,枝繁葉茂,沒有能比得上的。

    柴榮姓柴,就是「此木」,登臨九五,自然沒人能超過。

    前八個字,就說柴榮該當皇帝,而且國勢昌盛,超過前朝,誰聽到這話,能不龍心大悅,瞧,柴榮的臉都笑開了花。

    關口就在後面八個字,若要長久,添重寶蓋,這是什麼意思?是給這一株楊樹加個蓋?還是說江山要用帶「寶蓋」的大臣輔佐,或者是……柴榮怎麼也想不通。

    皇帝不懂,可葉華懂啊!

    木頭加個寶蓋,不就是「宋」字嗎?

    陳摶這十六個字,意思就是雖然你柴榮能當皇帝,但是想要江山長久,還是要改朝換代,變成「大宋」!

    我的老天爺啊!

    葉華是不大相信這套讖語預言一類的東西,他覺得這些玩意都是有心人編出來的,就好比什麼「大楚興,陳勝王」,比如什麼「鬼在邊,委相連」,這些不過是為了欺騙老百姓弄出來的伎倆。

    陳摶呢?

    他一個破道士,沒有必要撒謊,而且柴榮年富力強,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陳摶怎麼就看出了,大宋要取代大周?

    更何況自己已經改變了歷史走向,郭威多當了兩年皇帝,連幽州也拿回來了,還是阻擋不了大宋出現嗎?

    莫非這是天意?

    曾經相信科學科學的葉華,此刻凌亂了。

    同樣凌亂的還不只是葉華,柴榮更加好奇,「真人,前八個字,朕懂了,可若想江山長久,添重寶蓋,是什麼意思?還請仙長給朕開示。」

    陳摶連連搖頭,「老道不知。」

    柴榮急了,他站起身,一躬到地,「真人,此事關乎大周江山,還請真人明言!」柴榮連連追問,突然,陳摶的眼皮低垂,鼾聲大作,居然睡著了。

    柴榮圍著老道轉了三圈,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像是魔怔了似的,不停念叨著「添重寶蓋,添重寶蓋……王學士,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樸沉吟半晌,「陛下,老臣琢磨著,這樹的寶蓋,就是樹冠,就是枝葉……老臣懂了!」王樸突然大笑,「陛下,扶搖子真人是說,要想江山長久,就要重用冠軍侯葉華啊!」

    面對王樸的解釋,葉華真想狠狠啐他一口!

    奶奶的,你們聊你們的,往我身上扯什麼?

    葉華最討厭這些讖語,一旦牽連上,就說不清楚了,而說不清楚的事情,又最容易讓人心生恐懼……柴榮是個挺英明睿智的皇帝,可偏偏在意道士之言,是他真的相信,還是借題發揮?

    比如說曹操就好夢中殺人,柴榮不會喜歡讖語殺人吧?

    葉華突然覺得脖子冷颼颼的。

    「陛下,陳摶在臣這裡騙吃騙喝,王學士又跟著臣學了不少東西,這倆人為了給臣臉上貼金,這麼干實在是太無恥了,臣懇請陛下嚴懲他們!」

    此話一出,弄得王樸老臉漲紅?

    姓葉的,你胡說什麼,老夫才沒有往你臉上貼金,再說了,我給你說好話,你怎麼還不識好人心了?

    王樸啞口無言,至於陳摶,只是鼾聲稍微頓了頓,就繼續睡了。

    柴榮略微沉吟,怎麼講呢?他是信命的!

    郭威窮小子出身,能在一堆沙陀人中間脫穎而出,黃袍加身,你敢說不是運氣嗎?

    至於他,那就更奇妙了!

    自古以來,有皇帝會把江山傳給外人,而不傳給自己的親生骨肉嗎?

    偏偏郭威就這麼干了。

    如果不是天命所歸,自己能當得上皇帝嗎?

    柴榮閑暇的時候,也在想這些事情,尤其是他下令滅佛之後,更加難以安心,他忘不了詛咒自己江山滅亡的僧尼……假如真的有神佛,那又該如何是好?

    柴榮喜歡道士,喜歡這些算命之說,也是想拉著三清四御,去對抗如來觀音,反正拉一派打一派,是皇帝的拿手好戲,對付人如此,對付神仙也大抵如此!

    如果真的有神仙知道了柴榮的心思,八成會降下雷霆,劈死他算了。

    既然沒有雷霆,那就證明神佛之說,並不可靠。

    柴榮笑了,「葉卿是勸諫朕以蒼生為重,以天下為念。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朕還不是那樣的無知昏君,朕此次過來,是有要事和葉卿商量。

    聽到這話,葉華立刻請柴榮到了旁邊的書房,君臣對坐,柴榮正色道:「朕得到了密報,蕭思溫已經帶著一隊人馬,前往契丹皇帝捺缽之處,葉卿,你以為他下一步的打算會是什麼?」

    葉華想了想,突然變了顏色,「陛下,據臣所知,契丹皇帝的捺缽在松子嶺,距離趙老將軍返回的道路不過百裡。蕭思溫去捺缽是假,真正目的在於汗血寶馬!」

    柴榮點頭,「朕也是這個看法,蕭思溫雖然帶的人馬不多,但是捺缽處還有幾萬皮室軍,趙老將軍的處境非常危險,急需派人救援。」

    這時候王樸接著道:「冠軍侯,老夫以為,眼下幽州能獨當一面的大將,只剩下趙匡胤一人,他前番受了傷,正好讓他戴罪立功,如何?」

    「不成!」葉華斷然拒絕,「王學士,趙將軍受了一次傷,然後又強行出戰,傷口崩裂。這一次是為了救他的父親,趙將軍必定不顧一切,讓他去就是逼著他送死,絕對不行!」

    王樸皺著眉頭,為難道:「韓通韓將軍在西北,高懷德、楊業、符昭信、陳石等人各自領兵,而張永德和李重進又沒有隨軍出征,不派趙將軍,難不成要陛下御駕親征?」

    柴榮傲然道:「朕既然敢來幽州,就敢和契丹人決戰大漠。不如就讓朕親自領兵,會一會蕭思溫!」

    「不成啊!」王樸連連擺手,「陛下御駕親征,非比尋常,必須准備充分,有必勝的把握才行。否則挫動軍威,影響士氣,得不償失啊!」

    王樸連連勸諫,柴榮氣惱不已,當了皇帝反而不爽利了!

    「不讓朕出戰,那誰可以去救趙老將軍?」柴榮大聲質問。

    「讓臣去吧!」

    葉華突然開口了,「陛下,臣可是很久沒有打仗,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葉華請戰,倒是讓柴榮吃了一驚,他也是犯了燈下黑的毛病,放著冠軍侯不用,還有人更合適嗎?

    「葉卿,既然你要去,那需要多少人馬?」

    葉華淡然一笑,「不用太多,有五千驃騎衛足矣!」

    「那好,朕就給你五千人馬。」柴榮深深吸口氣,而後壓低聲音,「葉卿出征,務必小心謹慎。你是我大周的冠軍侯,朕可以敗,你卻不能敗,這個道理你懂嗎?」

    在柴榮的眼裡,葉華就是武人的表率,就是不敗的像征,冠軍侯三個字,那是金字招牌,他要是敗了,幾十萬將士的士氣何在?

    「要不,還是讓朕出征吧!」柴榮不無擔心道。

    葉華忍不住笑了,「陛下,臣可不是暖房裡的花朵,也不是籠子裡的虎豹!臣是冠軍侯,此戰——臣必勝!」

    ……

    草原的天很高遠,沒有人煙的土地更寥廓,在廣袤的草原上,不足八千人,是很渺小的一群。

    可就是這一群渺小的人,卻帶著能夠興旺一個帝國的寶貝。

    「漢武帝兩征西域,得大宛良駒,始有漢家鐵騎,稱雄大漠。唐太宗重騎兵,方有天可汗之威名!如今大周得汗血寶馬,遲早要君臨天下,開創萬世未有的盛世!老夫,還有你們,都可以為國捐軀,唯獨這些汗血寶馬,不能有閃失,否則我們會對不起子孫的!」

    在休息的營地上,趙弘殷告誡每一個士兵,大家聽得十分認真,他們願意用自己的命,來保護寶馬良駒。

    而所有人當中,就屬梁宏才最喜歡馬,這家伙在洞房的晚上,還跑去陪著馬兒大半夜,把新婚妻子扔在屋子裡。

    幸虧媳婦三從四德,不然這家伙就要注定孤單一輩子了。

    當然了,要是有戰馬陪伴,梁宏才也不會奢求更多了。

    他小心翼翼,在溪水中洗干淨了頭盔,確保沒有汗臭味,從懷裡掏出了幾十顆野鴨蛋。偷偷向四周望去,沒有別人發現。

    梁宏才快速敲碎,把鴨蛋都放在頭盔裡。

    「奶奶的,讓那幫孫子看到,他們保證搶去燒著吃了!白白浪費好東西!」梁宏才一邊念叨著,一邊又取出了一點青鹽,和蛋液和好,然後十分諂媚地送到了那匹渾身淡金色的汗血寶馬嘴邊。

    他的動作和神色,活脫像是一個討好主人的奴才。

    神駿的寶馬根本懶得搭理梁宏才,它的頭扭過去,懶得瞧梁宏才。

    可梁宏才不厭其煩,也不知是他的誠心感動了戰馬,還是野鴨蛋的味道吸引了馬兒。這家伙終於扭過頭,張開大嘴,吸溜吸溜,將蛋液喝光。

    梁宏才簡直眉開眼笑,他仗著膽子,伸出鹹豬手,摸了摸戰馬光滑的鬃毛,難得,馬兒沒有踢他。梁宏才更加得寸進尺,把手伸向了馬背……就在這時,戰馬突然昂起脖子,碩大的眼睛,盯著東北方向,一動不動……梁宏才先是一愣,以為是馬兒不高興了,他急忙收回了手,但戰馬依舊緊緊望著,梁宏才突然明白了,不由自主驚嘆道:「好厲害的寶貝馬兒,是有追兵來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6
第386章 勇士桑七


    梁宏才簡直要給馬兒跪下了,這家伙實在是太神了,居然能察覺追兵,沒別的說,俺這條命都是你的,不只是他,還包括所有人馬!

    趙弘毅得到了消息,立刻下令,全軍備戰,他將人馬分成三部分,一只虎率領著殺胡隊開路,老將軍親自率領著人馬斷後,至於其他人,則要保護汗血寶馬,快速撤走。

    梁宏才很想衝上去,和契丹人決一死戰。

    不過老將軍已經下了死命令,作為汗血寶馬接受的人,他排在死亡序列的倒數第二,排在第一的是戰馬!

    也就是說,哪怕老將軍戰死,他也不能出差錯。

    梁宏才抱著戰馬的脖子,把腦袋貼在戰馬的面頰上,一遍一遍念叨著,其他人都覺得這家伙瘋了。

    一匹馬而已,能聽得懂人話嗎?

    難不成這是真正的天馬?

    他們都表示懷疑,唯獨梁宏才鍥而不舍,在反復念叨了幾十遍之後,他仗著膽子,飛身躍上馬背。

    戰馬用力甩了一下腰身,梁宏才慌忙抱住戰馬的脖子,總算沒有掉下去。

    馬兒在地上繞了兩圈,它很討厭身上有一個人,高傲的馬兒是不允許任何兩腳獸爬到它的身上。

    奈何刀兵相交,空氣中傳來了血腥氣,讓馬兒十分不舒服,非常想要擺脫。

    沒有法子,它只能撒開四條腿,馱著背上的人,一起飛奔。

    當汗血寶馬開始跑起來,梁宏才的眼淚都下來了。

    就是一個字:快!

    四蹄如飛,簡直像是騰雲駕霧一般。

    碧綠的草原,潔白的雲團,在這一刻,都被飛奔的馬兒甩在身後,梁宏才真想大吼兩聲,能騎在傳說中天馬的背上,真是死而無憾!

    這是天上才有的馬,是掉落人間的寶貝。

    為了保護它,情願去死!

    這匹淡金色的汗血馬飛馳在所有馬匹的前頭,它成了馬王。其他的馬兒都乖乖跟在後面,追隨著自己的王。

    眼看著寶貴的戰馬逃走了,趙弘殷的心裡放松了一些,他遇到的是一個部落的契丹人馬。這些家伙非常悍勇。

    他們沒有鐵甲,只穿著生牛皮制成的鎧甲,他們的箭頭甚至是狼牙制成的,只有一半的人,擁有鐵制的兵器……可是他們的戰鬥力,卻比任何契丹兵都要厲害。

    這些野蠻的家伙不懼生死,他們會毫不猶豫,拿自己的生命換取同伴的攻擊機會,一個照面,大周人馬就陷入了苦戰。

    老將軍看在眼裡,很快就有了辦法。

    「去,准備火油炸藥,給我上!」

    陳明帶領著工兵答應,他們從側翼突出,契丹兵迅速分出一隊,怪叫著迎擊。陳明冷笑了一聲,一群蠻夷,讓你們嘗嘗厲害!

    「投!」

    在距離三十步的時候,士兵果斷扔出了火油罐,還有圓形的鑄鐵球。

    放火之後,隨身帶的火油已經不多了,可對付這些蠻夷卻是夠了。火油四濺,沾上皮甲,立刻就變成無法撲滅的大火,火藥炸開,硝煙彌漫,彈片如刀。

    有許多蠻夷受傷,從戰馬上滾落,被同伴踩死……他們不在乎生命,但是卻依舊會恐懼,火藥和火油嚇得他們不敢應戰,像是見了鬼一樣,迅速逃遁。

    契丹人跑了,趙弘殷長出口氣,下令士兵,徐徐後退,防止繼續有人殺來……果不其然,就在這一隊契丹人逃走之後,很快又出現了幾個部落的士兵,短暫接戰之後,他們全都選擇退去,只不過這些人並沒有逃走,而是像狼群一樣,遠遠跟著,隨時尋找破綻,發動攻擊。

    被當成了獵物的滋味很不好受,趙弘殷只能一邊催促全軍,快速撤退,裡面挑選猛士,在夜裡發起反擊,爭取重創敵人,讓他們知難而退!

    ……

    「無恥之尤!」

    趙二煩躁地走來走去,發出怒吼。

    他被激怒了,阿辛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出爾反爾,派兵去攻擊大周的人馬,該死的蠻夷,可恥的小人!

    我一定要殺光你們,一個都不留!

    趙二擔心父親的安危,又惱怒被欺騙,簡直要炸了。

    「尊敬的朋友,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我不得不改變主意!」阿辛絲毫沒有覺得羞恥,他認真告訴趙二,「我聽說周兵當中,有一種很厲害的武器,能夠發出雷鳴般的聲音,炸開之後,周圍的人都會死!我,我需要這種武器!」他的眼睛裡冒出熾熱的光芒,口水已經流出老長。

    只要拿到了,他就能輕松擊敗耶律氏,帶領著烏古部成為契丹的盟主,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腳步,無論如何都要拿到!

    「我需要鎧甲和兵器,更需要這種武器,你必須交出來!」

    「那是大周的鎮國之寶,我沒有!」趙二斷然否定。

    「你必須交出來,不然……」阿辛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從肋下抽出了彎刀,冷笑著道:「如果你不交出來,我就割下你的頭!」

    趙二咬了咬牙,叱問道:「你不怕大周的怒火嗎?」

    「我烏古勇士天下無敵,怕什麼大周!更何況你們不是要先對付蕭思溫嗎?還有精力嗎?」

    趙二氣得牙根癢癢兒。

    能在惡劣的草原大漠,稱雄一方,就必須比老虎更凶猛,比狐狸更狡猾,比豺狼更加無情……眼前的家伙是一頭最精明的野獸,想要靠著一點利誘,就讓他老老實實,替大周做事,那是痴心妄想!

    「師父,弟子又學到了一課!」

    趙二握緊了拳頭,而後又緩緩松開,「我,我可以寫給你,但是能不能做出來,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趙二裝模作樣,他足足花了一個晚上,才將配方寫好。

    除了硝石、硫磺、木炭之外,他又加了十幾樣東西,甚至有珍珠粉和犀角粉!

    「你這是武器,還是藥方?老子不信!」

    「你不信又能如何?大周用的東西叫火藥,本來就是煉丹家弄出來的,你照著方子制作,保證能夠成功,如果你不信,我也沒有法子!」

    阿辛看了看方子,又看了看趙二,試圖找出破綻,不過趙二的演技顯然提升了許多,阿辛只能暫時相信。

    「等我制成之後,就會砍下你的腦袋……還有,我不會放過大周人馬的,他們居然搶到了蕭思溫費盡心思弄來的寶馬!我阿辛也需要寶馬,需要很多很多……有了寶馬,還有大周的武器,整個草原,都沒有人是我的對手,沒有!哈哈哈!」

    ……

    趙二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他咬緊了牙關,恨不得立刻把阿辛給生吞了。

    「我是冠軍侯的弟子,是大將趙匡胤的弟弟,區區蠻夷也敢惹我,你死定了!沒人能救得了你!」

    趙二從千層底取出一截刀片,他小心翼翼割斷手腳上的皮繩,不但割斷了自己的,還順手把跟班兒黨進給救了。

    兩個人從烏古部的營地逃出來,趙二沒有選擇南逃返回大周,而是選擇了向北!

    「我要靠著自己的本事,將阿辛的腦袋砍下來!」趙二對著面前的樹木發誓,他不再是靠著師父,靠著兄長父親的廢物,他是繡衣使者,專門化不可能為可能!

    等著瞧吧,我會一鳴驚人的!

    趙二和黨進消失在了夜色裡……幾乎與此同時,葉華率領著驃騎衛,深入大漠。面對茫茫曠野,最難的就是如何找到老將軍的蹤跡。

    「侯爺,我們抓到了一個舌頭!」

    兩名士兵將一個人推到了葉華面前,這個人站立不穩,摔在地上,可是他又很快爬了起來,仰著頭,盯著高高飛揚的軍旗,突然眼淚奔湧。

    他的喉嚨上下湧動,發出一連串沒有意義的音節。

    這家伙真的著急了,他猛地趴在地上,用手指在沙土上寫字……「我,姓桑,叫,桑七,是大晉,桑相公,派,我,來的!」

    這個人寫了許多錯字,短短的一句話,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葉華緊緊盯著地上的字,他猛地從懷裡掏出那本小冊子,上面果然寫著他的名字。

    在十五年前,他還只有十五歲,就被派去了契丹,他會燒窯,制作陶器。靠著這一門手藝,他在草原上過上了孤獨而單調的日子……

    整整十五年的時間,他忘記了漢話,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在地上寫寫畫畫,防止連漢字也不會寫了。

    漢字是他區別蠻夷最後的一個工具,桑七用盡力氣,繼續寫到:「烏古,阿辛,派遣,一萬,人馬,攻擊,王師!」

    葉華看到這裡,瞬間握緊了拳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36
第387章 驃騎衛之威


    名字取好了,一輩子都會走運,如果叫什麼狗剩啊,大力啊,柱子啊,往往很難當上大官……比如某位大學士叫「高柱子」、「李二狗」,肯定叫不出口啊,還大學士呢,先給自己起個好名字成不?

    桑七排行老七,作為窮苦人,以排行為名也可以,像李七,張七,韓七都沒什麼,偏偏他的主人姓桑。

    當年桑維翰就因為這個姓,險些沒有中進士,到了他們這些下人身上,情況就更糟糕了,桑七不就是「喪妻」嗎!

    這輩子還能好?

    果不其然,那一年,他還差三個月十五歲,被老爺叫去,給他講了很多,然後就讓他去幽州,投奔契丹。

    當時桑維翰許諾,或是三年,或是五載,朝廷王師一到,他就是有功之臣,能夠當官,娶漂亮媳婦,擁有田地,奴婢,車馬,過人上人的日子。

    桑七稀裡糊塗答應了,他先到了幽州做工,日子很苦,幾乎沒有吃過飽飯,但是桑七很賣力氣,一有功夫,就到處觀察,小心翼翼記下情況,有多少兵馬,有什麼變故,每隔一段時間,就把所見所聞寫下來,交給上面來的人。

    最初的時候,他還能忍得住,可後來他就受不住了,不斷詢問收集情報的,到底什麼時候王師才能來。

    每一次對方都說快了,快了……桑七不斷安慰著自己,就這樣足足過了五年,當他再次詢問的時候,對方哭了。

    嚎啕大哭,哭得天崩地裂,如喪考妣,桑七怎麼問,對方都不說話,到了最後,他只告訴桑七,以後不用收集情報了。

    三天過去,桑七看到了他的屍體,是跳井淹死了……桑七也知道了原因。

    王師沒有盼來,反而是契丹人殺進了中原,攻破開封。

    大晉王朝沒了,他們的主人桑相公也死了。

    在那一刻,桑七想到了死,他真的打算跳井算了。

    不過他到底活了下去,而且又被賣到了草原,成了烏古部的奴僕,地位更加卑賤。桑七的人生徹底變成灰色的。

    他每天勞作,閉口不言,像是一個牲畜一樣活著。

    他不會說話了,漸漸忘記了寫字,他和牛羊生活在一起,每到冬天,互相擁抱,靠著對方的體溫活著,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相濡以沫……

    桑七甚至覺得,有朝一日,他會和牲口一樣死掉,也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

    這樣懵懵懂懂的日子持續了七年的時間,一個足以把任何人都折磨瘋的時間……就在一個清晨,桑七的世界突然變了。

    一位老道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飄灑的胡須,慈眉善目,笑容和藹……塵封的記憶蘇醒了,桑七終於記了起來。

    當初在桑府的時候,這位仙長就是相公的座上賓……那一天他們談了很多,桑七知道自己的主人死了,當年被派到幽州,派到草原的人已經走私逃亡,多半失去了聯系。

    大晉朝已經沒了,就連隨後成立的大漢都消失了,現在的國號是大周。不過不管國號怎麼改變,中原之地,祖宗墳塋所在,魂牽夢繞,家人親屬,他們還都在!

    回到家鄉,在祖墳前磕一個頭,喝一碗家人釀的米酒,吃幾顆甜棗……桑七枯死的心重新活泛起來。

    過去的幾年裡,陳摶不辭勞苦,喚醒了無數的「桑七」們。

    而這些苦苦期盼的人,終於等來了王師!

    「這,這邊,走!」

    桑七的聲音怪異,卻也恢復了一點說話的能力。

    在草原上,沒有向導是很容易發生悲劇的。

    比如那位一輩子沒封侯的飛將軍,就常常迷路。

    說起來也是,不管衛青還是霍去病,都豢養招攬許多匈奴人,讓他們給當向導,每次出戰,都滿載而歸。李廣呢,把招降的羌人都給宰了,空有一身好武藝,可是打仗的時候,總是找不到敵人,也難怪一輩子憋屈了……

    桑七會燒制陶器,經常在部落中間行走,路途非常熟悉,前些時候,有一個年輕的大周商人找到了烏古部,結果首領阿辛反復無常,把人給囚禁了。

    桑七找到了他,想要幫著年輕人逃走,哪知道那個少年硬氣得很,他居然要憑著一己之力,滅了烏古部,根本不願意回大周。

    不過年輕人倒是給了他一件東西,讓他向南走,如果能找到大周的人馬,就給他們帶路。

    桑七就是這樣,和驃騎衛相遇的。

    「這,這就是,給,給我的!」

    他把一個銅制的貔貅送到了葉華的面前。

    貔貅傳說中神龍九子之一,是猛獸,瑞獸,神獸!

    繡衣使者就以貔貅為標志,不過繡衣使者的貔貅胖胖乎乎,圓圓滾滾,瞧模樣,很像是熊……根據古書記載,貔貅似熊,皮毛灰白,還有很多人干脆就認為貔貅就是大熊貓!

    雄安軍以熊貓為旗號,繡衣使者以貔貅為標志……沒法子,冠軍侯愛滾滾愛得深沉啊!

    接過貔貅,在手裡掂了掂,葉華似笑非笑,這個貔貅是徒弟給桑七的。

    那小子沒有回來,而是向北走了,他想滅了烏古部,很好,有志氣!

    趙二秉性陰沉,心黑手狠,就讓為師看看,你能折騰出多大的動靜來!

    「這個就給你了!」

    葉華把貔貅賜給了桑七,又讓人給了他一件繡著猛獸的錦袍,還有一柄長刀……這是繡衣使者的標志裝扮。

    桑七不由得渾身振奮,血液沸騰。

    他縱馬在前面帶路,經過兩天的跋涉,在一個傍晚,他們終於來到了一條河流的旁邊。從遠處跑來一支人馬。

    為首的梁宏才抱著汗血寶馬的脖子,跑在最前面,從後面出現了一群嗷嗷怪叫的契丹兵,他們對這些寶馬已經垂涎三尺了。

    葉華立在馬背上,俯視著遠處的契丹兵,微微冷笑!

    「驃騎衛!殺!」

    隨著一聲令下,驃騎衛出動了。

    一年前,他們隨著王景老將軍衝陣,殺敗鐵林軍,衝散皮室軍,鐵騎雄風,所向睥睨!一年之後,驃騎衛更加成熟犀利,他們穿著皮甲,手持長槍,潮水一般衝下來。

    梁宏才看在眼裡,淚水不爭氣地湧出來。

    「是侯爺!侯爺來救我們了!」

    梁宏才興奮大吼,他用力抓著馬兒的鬃毛,讓它停下來,也讓後面的人馬停下來。只要侯爺到了,他們就沒什麼可怕的。

    「馬兒,瞧著吧,那幫人死定了!」梁宏才魔怔似的,跟戰馬說話。還真別說,這匹金色的寶馬還挺有靈性,伸長了脖子,遙望著不遠處的戰場。

    驃騎衛和烏古部的人馬撞在一起。

    騎槍刺出,衝在前面的契丹兵紛紛落馬,驃騎衛沒有停頓,踏著他們的屍體,繼續向前,長刀揮動,寒光閃閃,契丹人發出絕望的怒吼,他們手裡的狼牙棒,鐵叉,長矛,根本抵擋不住鋒利的馬刀。

    一刀掃過,兵器斷裂,二刀劈下,人馬立碎!

    驃騎衛就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沒有半分猶豫和客氣。

    他們快速衝殺,勢如猛虎,不可阻擋。

    桑七伸長了脖子巴望,目睹著驃騎衛酣暢淋漓的衝殺,很快淚水充滿了眼眶。

    這就是王師,這就是中原鐵騎!

    契丹人誇口的騎射無雙,在漢家兒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凶狠嗜血的契丹人,面對驃騎衛,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瞧瞧吧,他們根本傷不到驃騎衛,反而被衝得摔下戰馬,整個隊伍就像是破布一般,被肆意蹂躪著。

    瞧啊,有人跑了!

    他們驚恐萬狀,狼狽逃竄,驃騎衛兜著屁股追殺,毫不客氣……真是太威風了,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整整十五年!

    哪怕是契丹的小孩子,也能騎著自己的脖子撒尿。

    在他們的眼裡,桑七和牲畜一樣,如果沒有一點手藝,早就被殺死了。

    只怕他們永遠不會想到,當漢家兒郎露出猙獰的時候,是何等凶猛殘暴!

    我也是漢家子孫,對了,我還是繡衣使者,我有戰馬,我有寶刀!我,我……殺!

    桑七瘋狂怒吼,衝向了契丹人。

    他的眼睛是紅的,迎面的風幾乎讓他窒息,桑七喘不上氣,臉憋得和脖子一樣粗,這是一段漫長的距離,終於,桑七衝到了契丹人的面前。

    「死!」

    他把手裡的刀揮舞出去,對方是個壯碩如山的漢子,他用左臂上的圓盾去格擋桑七的刀,然後轉身,右臂揮動狼牙棒,去砸桑七的腦袋,如果被砸中,只有死路一條。

    這是契丹勇士慣用的手法,只是這一次他失算了,桑七的刀鋒利無比,劈開了圓盾,切斷了大漢的前臂,鮮血狂噴,變成了一片血霧……大漢承受不了疼痛,發出凄厲的嚎叫,他倉皇後退。

    桑七也不清楚哪來的勇氣,突然一聲爆喝,長刀刺出,正好穿透了大漢的心口!

    熱血濺了桑七滿臉,大漢絕望驚恐地盯著他。

    桑七想起來了,這家伙是烏古部的有名勇士,曾經親手打死過黑熊!

    哈哈哈!

    他死在了我的手裡!

    死在了一個卑微的奴隸手裡!

    勇敢有什麼用?你們這些蠻夷,豈能明白漢家兒郎的智慧!

    桑七覺得心中的惶恐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三千多人,不到一個時辰,變成了滿地的屍體。

    這就是驃騎衛之威!

    「啟稟侯爺,趙老將軍還在前面苦戰!」

    葉華舉起手裡的長刀,面無表情道:「給我衝!」驃騎衛調轉方向,立刻撲向了下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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