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953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8
第408章 大膽用人的葉華



    一個解甲歸田的老將,跑去養花,這事情太有趣了,立刻引起了葉華的好奇,當然了,真正讓他在乎的是花園口,畢竟這個地方在後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葉華不敢確定,會不會發生驚人的巧合,但是他不敢有半點松懈,更何況他手上可用之才太少了,不能放過一個!

    慕容德業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說話還動不動就臉紅,但是葉華旁敲側擊,也問出了好些事情……原來慕容家還真是世代將門,慕容延釗的爹叫慕容章,他們的祖上,甚至能追溯到十六國時期的燕國鮮卑慕容氏……當真是好幾百年的豪門,非比尋常。

    可是在葉華的腦海裡,卻迅速閃過了兩個名字,「慕容復,慕容博」,奶奶的,這不是傳說中的姑蘇慕容氏嗎?

    還真別說,老先生某庸的確是以這個慕容氏為原型進行創作的,只不過真實的慕容家人可沒想過要恢復什麼幾百年前,曇花一現的大燕國,他們不但沒有心懷不軌,相反,還忠心耿耿。說起來,慕容氏復國,跟潘美害楊業,武大郎夫妻不和都能放在一起,並稱文人制造的「三大奇冤」!

    慕容延釗出身將門,後來追隨郭威,等郭威稱帝之後,擔任西頭供奉官。

    慕容延釗算是大器晚成的人,他在前期並不受到重用,直到高平一戰,立下赫赫戰功,柴榮提拔他擔任副都檢點,成為趙匡胤的副手,後來征南唐,平荊湘,輔佐趙大,黃袍加身,他都立下了大功,成為北宋的開國重臣,趙大以兄視之,非常尊重。

    當然了,有人說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交情非比尋常,那也是扯淡,因為慕容延釗比趙匡胤足足大了十四歲,北宋剛立國沒幾年,慕容就去世了,弄得趙大非常傷心,還追封為河南郡王,以示哀榮。

    慕容氏後代將才輩出,豪門煊赫,卻沒有什麼人造反,更沒人惦記著復國……這是歷史上的慕容一家,不過當葉華出現之後,情況發生了改變……

    比如郭威登基之後,就更加強調恢復漢家河山,以此來拜托以臣弒君的罵名,收攏人心。

    既然是恢復漢家河山,慕容延釗祖上是鮮卑人,自然受到了排擠,加之編練新軍,原來的禁軍不斷被裁撤,慕容延釗就坐了冷板凳。

    和其他心懷不滿的人不同,慕容延釗自覺仕途上沒有希望了,就主動請辭,退歸林下。他的老家在太原府,如今被劉崇占據,慕容延釗就遷居到鄭州附近的貴家庒居住。

    雖然出身不錯,可慕容延釗手頭沒什麼錢,甚至可以說十分清貧,只有朝廷賞賜下來的二百畝田。

    慕容家人口不少,光是沒成年的孩子就六七個,想要養家糊口,壓力還不小。

    慕容延釗琢磨著光是種田不夠開支,小時候家裡還興旺的時候,有個老花匠,專門侍弄各種花卉,慕容延釗跟著他學了不少經驗。

    如今解甲歸田,養花為生,也算是風雅的妙事。

    慕容延釗就拿出二十畝田,專門種花。

    有人要問,種花能掙錢嗎?

    發出這種疑問,只能說明你太低估古人對生活品質的追求了。

    從貴家庒向西二百裡,就是洛陽。

    隋代開始,洛陽就栽種培養牡丹,盛唐之時,洛陽牡丹更是天下聞名,每逢花開時節,遷客騷人,花海人潮,盛況無與倫比。

    雖然戰亂削弱了牡丹的魅力,但是卻沒有斷絕傳承。

    隨著中原恢復了太平,百業興旺,商賈往來,名貴的花木又重新受到了青睞。

    不但是富貴之家喜歡,就連生活不錯的市民百姓,每逢過年,也都願意在家裡擺上兩盆花,增添點喜慶的氛圍。

    慕容延釗的眼光還真夠毒辣的,第一年冬天,就賣出了三百貫,比起種糧食多了十倍不止。

    到了第二年,他的花不但賣到了鄭州,還賣到了鄰近的懷州,孟州,甚至是開封……賺了上千貫。

    慕容延釗干脆就在家裡弄了個大花園,又修了小橋流水,吸引周圍百姓過來游玩觀賞,有些小販趁機來擺攤經商,居然又變成了集市。

    因為是在慕容家花園的前面,所以人們干脆管這一片叫「花園口」。

    葉華聽慕容德業的介紹,大感意外。

    「真是沒想到,令尊還是個風雅之士,我家裡可就比不了,祖母把花園都給鏟了,種上蔬菜哩!」

    談了一些話之後,慕容德業不那麼拘謹了,他笑道:「父親說過,不慕名利,不圖富貴。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桃源芳草,遠離廟堂,自有一番趣味。」

    葉華笑了,「不愧是世代將門,知趣高雅,果然不一般……對了,你又怎麼會投軍呢?」

    「這個……」

    慕容德業的臉瞬間就紅了,有些話說說就好,老爹是當過官,經歷過,回家種花過安穩的日子。

    他們這些年輕人可沒有經歷過。

    從小練武術,背詩文,學了一身本事,讓他們老老實實在家裡養花,誰能受得了?

    慕容德業是慕容家的長子,自覺有振興門戶的重任,他幾次跟老爹說,要去投軍。可慕容延釗卻不答應。

    說到底,慕容家是鮮卑人,軍中未必信任,與其受人白眼,還不如樂得逍遙自在。

    慕容德業卻不這麼看,豈可以出身論成敗,不試試怎麼行!

    父子倆為此吵了好幾次,最後慕容延釗沒有辦法,他告訴兒子,你去投軍可以,但是別想我幫你!

    慕容德業還來了硬脾氣,不幫就不幫,我自己也成!

    他到了昭義軍,真的從大頭兵做起了。

    不過投軍之後,慕容德業頭腦冷靜了,不得不承認老爹講的是對的,沒有貴人提拔,沒有機會,一個普通士兵,想要出人頭地,實在是太困難了。

    他投軍大半年,居然被派去看糧倉,簡直被當成了民夫來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立功的機會?

    慕容德業愁得睡不著覺,誰知道機會真的來了。

    劉繼衝叛亂,慕容德業保護糧倉有功,得到士兵的認可,現在又站在冠軍侯的面前,一切都讓這個靦腆的大男孩有點暈乎乎的,不知所措。

    就衝他拘謹的樣子,葉華就敢說慕容家絕沒有復國的打算!

    「對了,令尊遷居花園口多長時間,你對黃河沿岸情況熟悉嗎?」

    「有三年多了,頭兩年的時候,我幫著家裡頭賣花,去過洛陽,孟州,懷州,鄭州,還有東京開封,投軍之後,又先後去過衛州,磁州,滑州,算,算是略知一二!」

    葉華笑了,「這哪裡是略知一二,分明是胸有成竹啊!」

    沒想到,老天爺送給自己一個寶貝。

    「你隨我來。」

    葉華把慕容德業叫到了帥帳,在桌案上,擺開了黃河沿線的地圖。

    「我問你,假如有人要掘開黃河,從哪裡下手最好?」

    「啊!」

    慕容德業嚇得驚呼出來,「侯爺,誰會如此喪心病狂,怎麼,怎麼敢掘開黃河呢?那可是要死無數人的!」他的眼中滿是惶恐,還記得剛剛遷居貴家庒的時候,就是一場暴雨,只開了一個小口子,就有一個半縣被淹了,十幾萬人背井離鄉,凄慘無比……若是掘開了大堤,還不知道多少人要丟掉性命呢!

    「是這樣的,我預判有人想利用黃河發難,就單純從軍事角度,如何做,才能給予大周最大的傷害,你只管說就是!」

    慕容德業努力平復心緒,過去他連這種念頭都不敢有,掘開黃河,也太喪心病狂了,會遭天譴的!

    不過既然侯爺問了,他只好閉上眼睛,努力思索著。

    過了一會兒,慕容德業緩緩睜開雙眼,他的手指落在了鄭州以北,貴家庒花園口的位置!

    「就是這裡!」

    葉華眉頭緊皺,「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黃河從洛陽東出,地勢陡然平坦,泥沙淤積,河床遠高於周圍的地面。加之年久失修,河堤處處險峻。如果在這一帶掘開黃河,河水肆虐,首先就會衝垮鄭州,接著沿汴水南下,衝擊京城,甚至會南下奪淮,形成一個綿延千裡的黃泛區。我大周的精華,千萬生靈,全都在河水的威脅之下!」

    慕容德業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都是蒼白的,雙手不自覺顫抖。

    葉華面色越來越凝重,「這是你的看法?」

    「是我的看法,可也是家父的看法!家父曾說過,為將者必須精通天文地理,山川水路,稍有不慎,就會兵敗將亡,身死人手。他對我說,黃河淤積,已成大患,奈何他人微言輕,而且已經退歸林下,實在是無計可施。唯有日夜盯著河水,一旦有變故,能提醒鄉親,告知朝廷,早作准備,就是他能為大周進的一點心力了。」

    葉華深深吸口氣,「老將軍心懷高古,讓人敬佩!」

    葉華在大帳裡面走了兩圈,立刻道:「我任命你為昭義軍牙將,立刻率領一千人馬,前往花園口。」

    「末將領命!」慕容德業立刻答應。

    「別忙,這樣,我給令尊寫一封信,請他出山,擔任昭義軍節度副使,保護黃河的重任就要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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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大將之風



    「失敗了,全都完了!」

    寶岩和尚抱著頭,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自責當中……他們摩尼教花了十幾年的光景,才找到劉繼衝這麼一條好狗,為了控制他,栽培他,不惜血本,光是花費的錢財就超過了一百萬貫!

    最後這一次,更是把三成的精銳死士安排到了軍中,想要孤注一擲……結果卻十分凄慘,劉繼衝死了,摩尼教的死士被潘美殺了好幾百。

    寶岩就像是輸光了所有的本錢的賭徒,雖然還活著,但是和死沒有多大的區別。

    朝廷很快就要清查下來,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摩尼教的信眾要人頭落地,幾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他寶岩是摩尼教的罪人!

    唯有一死,舍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猛地抽出匕首,狠狠刺向脖子。

    砰!

    石硯砸過來,正中寶岩的鬢角,他應聲倒地,鮮血流淌,滿臉都是,視線變成了可怕的紅色。

    出手的人正是救了寶岩的北漢太子劉承鈞。

    「沒用的廢物!還以為你有點道行修煉呢?沒想到也是這麼不頂用!怎麼,不敢活著了,想死了?」

    寶岩無言以對。

    劉承鈞冷笑著,連點挫折都承受不住,如何能成大事?

    摩尼教這幫東西,就是屬耗子的,上不了席面,比蕭思溫那只狐狸還沒用!要是有別的人選,老子才不會跟他們合作。

    「你給我滾起來,立刻給我的人馬帶路!」

    「帶路?去哪?你要跟葉華鬥?」寶岩神色驚慌,以前他只知道葉華的名聲,還不怎麼在乎,可這一次,冠軍侯神兵天降,一戰衝進漳水大營,把寶岩的膽子徹底嚇破了,他終於領教了大周軍神的厲害!

    冠軍侯,人如其名啊!

    劉承鈞區區北漢太子,他能是冠軍侯的對手嗎?雖然和劉承鈞站在一頭,但寶岩也不能不懷疑他的本事。

    與其找葉華送死,還不如抹脖子痛快!

    「哼!葉華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本太子比?早晚我都要揪下他的腦袋!」劉承鈞的語氣充滿了不屑,但是仔細聽,其實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懼!

    他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

    葉華堪稱他的克星。

    當初的麟州一戰,打得他狼狽逃竄。身受箭傷,留下了病根兒。每逢秋冬,就咳嗽個不停,像是癆病鬼兒似的!

    還有,和契丹會獵,葉華又對他羞辱嘲諷,把他的尊嚴按在地上無情踐踏。劉承鈞當時就發誓,一定要讓葉華付出重十倍的代價!

    可惜的是老天不眷顧,河東越來越衰敗,而大周卻是蒸蒸日上。

    契丹敗走了,葉華統帥著大軍殺了過來。

    他要毀掉我的天下!

    榮耀、健康、尊嚴、國家……葉華就像是殘忍的剝奪者,不留下任何一點東西給自己!

    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是變成厲鬼,也要報!

    ……在葉華的眼中,劉承鈞只是一個不那麼靠前的對手而已,可是在劉承鈞的眼裡,葉華就是拿走他一切的生死仇敵,不死不休!

    「我一定要跟他算賬,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劉承鈞咬了咬牙,他清楚知道,就算現在打敗了葉華又能怎麼樣,大周有無數人丁,隨時可以組織起幾十萬的大軍,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為今之計,只有請老天爺幫我們了!」

    劉承鈞陰冷地怪笑著,跟夜貓子似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寶岩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問道:「殿下,你,你要干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

    劉承鈞粗暴道:「去,帶上你的蝦兵蟹將,給我當向導!」

    寶岩不敢違抗,只能領路。

    劉承鈞帶領三千騎兵,離開了沁州,這裡是北漢國土的最南端,也是距離黃河最近的地方。

    「前進!」

    劉承鈞漲紅了臉,神采飛揚,就像是一株過度燃燒的蠟燭似的,率領著騎兵,風馳電掣,直撲澤州。

    澤州的刺史叫張福,他是李筠的人,暗中又和北漢做生意,因此幾乎沒有抵抗,劉承鈞就殺入了澤州。

    澤州距離黃河,不過百裡之遙。

    劉承鈞露出了得意而猙獰的笑容。

    「葉華的人馬可來過?」

    張福搖頭,「還沒有!聽說,似乎還在漳水整軍。」

    劉承鈞笑得更開心了,眼望著南方,發自內心得意道:「的確,經歷了大亂,葉華也要收拾一陣子……劉繼衝雖然是個廢物,卻拖住了葉華的腳步,勉強算他有點微功!這場戰鬥毫釐之差,勝負已定了!葉華,你輸了!」

    「走!」

    劉承鈞一聲令下,顧不上休息,離開澤州,繼續向南狂奔。

    在路上,劉承鈞寶岩道:「讓你的人,去通知周圍的摩尼教眾,讓他們到黃河岸邊集合,聽從本太子的號令!」

    寶岩乖乖答應,他把人派出去,卻又疑惑道:「讓人到黃河岸邊做什麼?」

    劉承鈞突然哈哈大笑,「你還不知道嗎?那本太子就告訴你,我要掘開黃河!」

    「什麼?」

    寶岩嚇得從戰馬上掉下去,胳膊落地,發出哢嚓的聲音,骨頭斷了!

    疼得寶岩冒冷汗,渾身哆嗦。

    但是更讓他害怕的是劉承鈞的話。

    寶岩發了瘋一樣,連滾帶爬,衝到了劉承鈞的面前,伸出一條胳膊,攔住了戰馬,聲音顫抖道:「你,你要干什麼?」

    劉承鈞俯視著他,好似看著一只螻蟻。

    「還要本太子浪費口舌嗎?我要掘開黃河!放水淹了中原,淹了開封,淹了郭榮,淹了葉華!」

    「你,你瘋了!」寶岩失聲驚呼。

    劉承鈞瞳孔灌血,的確和瘋子沒什麼區別,他朗聲大笑。

    「河東地寡民貧,不是郭榮的對手,我除了掘開黃河,還有別的辦法嗎?你說啊?」

    寶岩痛苦地搖頭,他覺得劉承鈞就是個可怕的魔鬼!哪怕稍微有一點人心,都不會有這種念頭。

    那可是上千萬的人命啊!

    他們全都是無辜的百姓,怎麼下得去手?

    寶岩猛地雙膝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叫道:「殿下,你是要逐鹿中原,一統天下的,掘開黃河,是遭天孽,即便成功,百姓也會唾棄殿下,你又如何君臨九州?殿下,唯有仁者能得天下,你大發慈悲……收手吧!」

    寶岩用力杵地,腦門沾滿了泥土和血水,腳下的土地,也是他生長的地方,就算他們摩尼教天天想著造反,也沒打算過掘開黃河,他們想要的是花花世界,不是一片澤國鬼蜮!

    「讓我收手?你也配!」

    唰!

    劉承鈞抽出寶劍,猛地一揮,寶岩也是好功夫,奈何心煩意亂,沒有提防,正好被一劍劃過喉嚨,鮮血飛濺三尺……寶岩沒有立刻喪命,還帶著半分清明。

    柴榮滅佛,也不過是毀盡寺廟,把他們發配幽州而已。

    所有人都切齒痛恨,覺得柴榮已經是喪心病狂,無以復加。

    他們選擇跟北漢勾結,試圖造反,建立起一方淨土……可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柴榮再不好,他也是大周的天子,萬民的君父,總會給大家一條活路。

    而劉承鈞,他不過是沙陀蠻夷,沒有半點憐憫蒼生之念!

    為什麼要跟他攪在一起,我好恨啊!

    寶岩眼睛冒火,伸出兩只手,用最後的力氣向前抓去,仿佛要把劉承鈞抓過來,活活掐死一般!

    劉承鈞殘忍一笑,他猛地縱馬,前蹄踏在寶岩的後腦上,噗,爛西瓜似的,碎裂了。後面的親兵追隨,無數馬蹄踏過寶岩的屍體,等人馬過去,只剩下一片深色泥土……

    劉承鈞跑出了十裡,才緩緩放慢了速度,他斜了一眼跟在背後的張福,冷笑道:「寶岩死了,他覺得本太子不該掘開黃河,你以為呢?」

    張福連忙諂媚道:「殿下,以水代兵,實在是妙策無雙。寶岩是個呆頭和尚,念經念傻了,他懂什麼軍國大事!小的對殿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當真?」

    「小的豈敢欺騙殿下!」

    「那好,你就在前面帶路,我要去花園口!」

    ……

    「大哥,有鄉裡的丁壯說,從北邊來了一伙人馬,數量有好幾千哩!」說話的人是慕容延卿,他是慕容延釗的三弟。

    此刻的慕容延釗,麻衣赤腳,穿著草鞋,胡須飄灑。在他的面前,五花大綁一個人,正是摩尼教的信使。這家伙來召集摩尼教的人,想要按照命令,去岸邊聚集。

    湊巧今天是花園口趕集的日子,有幾個衙門的人在管理秩序,離著不遠,還有不少民壯,他們負責巡邏黃河大堤,防範洪水。

    這些人一起將摩尼教的信使給抓了。

    大家都知道慕容延釗當過武將,領過兵,遇到了這麼大的事情,只有請老將軍出面了。

    慕容延釗咬著牙道:「三弟,如果我所料不錯,來的人應該是河東的人馬!」

    「什麼?」慕容延卿大惑不解,「他們沒事到我們這裡干什麼?莫非想要襲擾鄭州?」

    「若他們想襲擾鄭州,還好辦,我擔心他們別有所圖!」

    正說著,突然有一隊衙役,保護著一個當官的,往這邊跑過來,慕容延釗急忙上前,他一眼認出來了,這個官叫閭丘仲卿,是負責河道的。

    「閭丘大人,你往哪裡去?」

    閭丘仲卿氣喘吁吁,「往哪裡去,自然是逃命,你快讓開!」

    慕容延釗冷笑道:「你身為河道官員,遇險卻要逃走,等同丟城失地!大周要你這樣的官吏,有什麼用!」

    閭丘仲卿把眼睛一瞪,「大膽!你不過是解甲歸田的一介草民,也敢管本官的事情!趕快給我閃開!」

    「哼!我雖然是草民,但是黃河大堤,關乎千千萬萬人的身家性命,你要是這麼跑了,北漢的人馬殺來,又該如何是好?」慕容延釗厲聲質問,周圍的百姓也都聚了過來,大家伙一起吶喊,都不許閭丘逃跑!

    氣得閭丘仲卿不停跺腳,「你們這些草芥小民,簡直可殺不可留!」

    說著,他抽出佩劍,連著向四周揮了好幾下,有一個民夫避之不及,被劃破了胳膊,流下了鮮血。

    閭丘仲卿咬著牙,發狠道:「瞧見沒有,還不閃開!不然本官不客氣了!

    沒膽子殺敵,卻敢對百姓動手!

    雖然離開了軍中幾年,但是慕容延釗也看不下去!

    他大步衝向了閭丘。

    別看沒拿兵器,但是老將軍出生入死多年,一身的武藝,豈是等閑!

    閭丘拿著寶劍,胡亂比劃,不停後退。情急之下,居然沒有握緊,寶劍還落在了地上。

    慕容延釗冷笑了一聲,「鄉親們給我作證,他這樣的廢物,不配吃朝廷俸祿!」說著,老將軍拾起地上的寶劍,反手一揮,閭丘仲卿的腦袋就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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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反殺



    一怒殺人,血濺三尺。

    不愧是軍中將才,威風八面!

    周圍的鄉親,都跟著振臂高呼,殺得好!

    閭丘身後有不少的衙役,當頭的死了,他們是難辭其咎的,為首的一個老吏臉皺成了苦瓜。

    「慕容將軍,你,你這是殺官啊!」

    老百姓不願意聽了,他們紛紛指點大罵,「什麼殺官?殺了什麼官?」

    「就這個畜生膽小如鼠,遇事就跑了,他有什麼資格當官?殺了他是為民除害,正好!」

    「沒錯,誰敢找老將軍的麻煩,我們就去跟他講理!」

    「對,說得好,就算去金鑾殿,我們也不怕!』

    ……

    百姓就是如此,人多勢眾,氣勢自然起來了,全都是贊賞支持之聲。但是慕容延釗卻高興不起來,倒不是殺了一個小吏,害怕膽怯。

    而是北漢的人馬即將過來了,這可怎麼辦絲是好?

    慕容延釗突然邁步上了堤壩的高處,他抱拳拱手。

    「鄉親們,瞧見沒有,這邊是滔滔黃河水,河床都灌滿了,若是河堤決口,咱們的身家性命,還有親朋好友,全都要完!光是天災也就罷了,可北漢的騎兵就要來了,他們喪心病狂,一定會掘開河堤的,到時候,咱們要怎麼辦?」

    此話一出,百姓都傻了。

    是啊?要怎麼辦?

    好些青壯已經在大堤上守衛了好幾天,眼看著上漲的河水,憂心忡忡,生怕會出事。

    若是北漢的兵馬來了,存心掘開大堤,那可就全都完了,一點辦法也沒有!

    正在大家伙焦頭爛額的時候,又有人跌跌撞撞跑過來,北漢的騎兵已經不遠了,在場的眾人頓時更加恐懼起來。

    閭丘仲卿帶的那些衙役就准備溜了,慕容延釗注意到了,他疾步過來,將寶劍橫在了為首老吏的脖子上。

    「別動!」

    「哎呦!」

    老吏慌忙求饒,「慕容將軍,手下留情啊!我們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讓我們跟北漢的騎兵拼命,我們不成啊!」

    「那你們跑了,就能活命嗎?」慕容延釗厲聲叱問,「你們能跑得過戰馬?還是能跑得過洪水?」

    老吏被問住了,身後的衙役面面相覷,是啊,北漢騎兵打不過,若是他們掘開了大堤,滔天洪水,他們更承受不住,這不是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嗎?

    「老將軍,大家伙都沒主意了,你快點說吧,要我們怎麼辦?大家都聽你的!」

    慕容延釗深吸口氣,沉聲道:「鄉親們,咱們不能跑,也不敢跑!誰也不是石頭縫裡跳出來的,為了咱們的家人,為了鄉親,也要拼一把!可是呢,咱們也不能蠻干,我有個主意,咱們就裝成摩尼教的人,讓這些衙役弟兄委屈一樣,先把他們捆起來,等河東的人馬過來,咱們假意聽從他們的安排,然後突然出手,給他們來個狠的。能殺退他們最好,不能殺退,咱們也要跟著河堤共存亡!」

    有人帶頭,大家伙有了主心骨,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只有拼了!

    在慕容延釗的指揮下,所有丁壯全都行動起來。

    可要怎麼假扮摩尼教,大家伙卻沒有主意。

    慕容延卿想了想,干脆把頭發披散開,隨意攏在腦後,找來人手,堆起篝火,他赤著腳,圍著火堆,大唱大跳,嘴裡說著什麼彌勒降世,明王出生的鬼話,跟瘋子似的。

    大家伙看得忍不住狂笑。

    「笑什麼,都跟著我學,誰要是不好好做,小心屁股開花!」慕容延卿氣得大罵,老子願意跳大神啊,還不是被逼的。

    慕容延釗頷首,給三弟伸出一個大拇指。

    「沒錯,你們就這樣跳,越歡快越好!」

    安排了這邊,他也把頭發披散開,又叫來一些青壯,將衙役假裝捆綁起來,讓他們蹲在地上,充當俘虜。

    就在一切准備差不多的時候,黃河以北,馬蹄作響,劉承鈞終於帶著人馬趕到了。

    他抬頭望去,一條黃河,宛如巨龍,橫亙眼前。

    催馬衝上河堤,面前就是滾滾濁流,向南望去,水氣彌漫,遮天蔽日。

    劉承鈞看了半晌,突然發出夜貓子似的笑聲,笑得他咳嗽起來。

    「真是天助我也!」

    不用什麼水利專家,就連普通人都看得出來,黃河的河床已經高過地面,全靠著河堤束縛,才鎖住了滔滔河水。

    如今正好是秋汛,上游來水量大,腳下的河床只差兩三尺就能漫過堤壩,水淹兩岸。

    就算沒人使壞,河堤能不能保住,也在未定之天。

    「老天都在幫著本太子,只要推波助瀾,中原就會變成一片大海澤國,中原百姓,就會成為魚鱉蝦蟹!哈哈哈!」

    他狂笑之後,猛地轉身,厲聲道:「快准備舟船,我要去河對岸!」

    張福還沒反應過來,「殿下,你不是要掘開河堤嗎?干嘛去對岸,現在就動手啊!」

    「放屁!」

    劉承鈞狠狠啐了他一口,「你的腦子被狗吃了?我在北岸掘開河堤,水能淹到開封嗎?」

    「是是是!」張福連忙點頭,「殿下高明,小的願意去南岸,替殿下掘開大堤,就不用殿下費力氣了。」

    「你?」

    劉承鈞冷笑了三聲,「不必了,滅亡中原非本太子親手不可!我要用滔天的洪水,洗雪昔日之恥!」

    說話之間,已經陸續有些摩尼教的人趕了過來,他們是受了寶岩之命,替劉承鈞搜集船只,調動民夫。

    此時黃河北岸聚集了上千人,還有一百多艘漁船,渡船,已經集結完畢,只是卻不見了寶岩和尚。

    這些摩尼教的人都有點傻眼,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們愣著干什麼,全都聽本太子的號令!」

    劉承鈞讓手下人用刀壓著船工的脖子,將他們分批送過黃河。

    大約兩個時辰,一共有一千北漢軍,還有一千多摩尼教的人,順利渡河。劉承鈞看了看,人數差不多了。

    「你們聽著,每百人為一隊,帶著鍬鎬,立刻上河堤,給我把大堤掘了!」

    「什麼?」

    摩尼教的人都傻了,他們雖然是摩尼教眾,但好歹也是當地人,掘開黃河,豈不是連他門自己家都給淹了?

    有兩個壇主主動站了出來,到了劉承鈞的面前,怒衝衝道:「殿下,讓我們見寶岩大師,我們要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劉承鈞微微點頭,「好啊,你們要見寶岩,我成全你們!」

    突然,他猛地一揮寶劍,兩個壇主的胸前血光迸濺,一起倒在了地上,有北漢軍拖著他們,直接扔進了黃河!

    「瞧見沒有,這就是不聽命令的下場!快去挖!」

    摩尼教的人被逼著,不得不上了河堤。

    光是他們還不夠,劉承鈞還需要更多的人。

    花園口,這裡也集結了上千摩尼教眾,他帶著人馬趕了過來。

    「殿下放心,我們都恨死了朝廷,別說掘開河堤,讓我們干什麼都行!」一個小老頭切齒咬牙,「殿下瞧瞧,我們抓了那麼多衙役,這幫畜生平日裡搶男霸女,無惡不作,他們惡貫滿盈,都讓我們給抓起來了!」

    劉承鈞看了看小老頭,挺干練的,又看了看不遠處蹲在地上的衙役,終於露出了笑容。

    「你很好!本太子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你好好干,一個刺史少不了你的!」

    小老頭欣喜若狂,趴在滿是泥水的地上,不停磕頭。

    劉承鈞更加高興,「你們過去,把這些衙役都押上河堤,先宰了他們,然後立刻掘開河堤!」

    「遵命!」

    從劉承鈞的身後,衝出一隊侍衛,他們去押人,小老頭也跑了過去,招呼手下的青壯,給侍衛們幫忙,把衙役都推到了河堤上,一字排開!

    小老頭提著寶劍,漲紅了臉,大聲叫道:「貪官污吏,殘害百姓,不管大家伙的死活,報仇的時候到了,動手!」

    兩個字出口,小老頭的寶劍就揮動起來,跟毒蛇似的,迅速劃過一個北漢侍衛的脖子……這家伙是劉承鈞的心腹,功夫十分了得,箭術也厲害,反應更是絕頂。看見寶劍過來,急忙扭頭,躲開了脖子,劍刃劃過胸前,留下一道很深的口子,卻不致命。

    這家伙慌忙去抽刀,要跟慕容延釗拼命。

    就在這時候,那個被捆著的老吏神奇地探出雙手,他瘦小枯干,跟健碩的侍衛根本不成比例,但是他的攻擊卻是如此狠辣精准。

    他的雙手抱住大腿,用腦袋狠頂對方的腰部!

    「去死!」

    老吏一頭,將這家伙撞到了河堤的濁流之中,健壯的侍衛掙扎了兩下,就被河水給衝走了。

    整個河堤之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反殺場景。

    衙役們被系的是活扣,看起來很緊,但只要一抖就能解開。當慕容延釗說出動手兩個字,裝成摩尼教眾的丁壯用手裡的鐵鍬,木板,狠命攻擊,衙役們也玩了命,突然下手,那些精銳的北漢侍衛,就這樣糊裡糊塗,被一群衙役和村民給干掉了。

    一個個跌入河水之中,成了被淹死的糊塗鬼兒!

    劉承鈞親眼看著,自己的心腹就這樣莫名其妙死了,他目瞪口呆,又驚又怒。

    那個小老頭提著染血的寶劍,衝著他冷笑,「劉承鈞,沒想到吧!老夫是慕容延釗,你受死吧!」

    說著,老將軍帶著人果斷衝下了河堤……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8
第411章 老子英雄兒好漢



    慕容延釗帶領著青壯從河堤上衝下來,由於變起突然,劉承鈞居然來不及應變,讓老將軍殺了個措手不及。

    身邊的侍衛被斬殺了幾十個,他也被裹著連連回退。

    「鄉親們,不管你拜哪尊神,做人總要講良心啊!」

    「北漢的賊要扒開黃河,淹了你們的家啊!大家伙能忍嗎?」

    「還有點血性,還是條漢子,就跟著我們殺敵啊!」

    ……

    慕容延卿不光會跳大神,蠱惑人心也是有一套,他讓手下青壯一起吶喊。那些被裹挾過來的摩尼教眾,本來就不願意聽劉承鈞的號令,是因為刀壓在脖子上,他們沒有辦法。現在一看,真要是挖開了河堤,別說他們,就連家人都要跟著遭難。

    在這時候,什麼都不如命重要!

    有個大漢突然暴起,他用鐵鍬狠狠戳向北漢軍的胸膛,金屬和骨頭撞擊,發出哢嚓的聲響,北漢軍的胸骨折斷,肋骨反刺入肺部,鮮血順著口鼻噴出,仿佛到了修羅地獄!

    大漢舉起鐵鍬,照著腹部,又是一下子。

    「老子是摩尼教的不假,可老子也不給你們當狗!」大漢殺了這家伙,繼續撲向下一個,他瘋狂揮動鐵鍬,北漢軍嚇得步步後退。有一個矮壯的家伙面目凶惡,罵罵咧咧,「沒用的廢物,連一個老百姓都殺不了,還能干什麼?」

    他揮動手裡的彎刀,猛地劈過去,斬斷大漢的鍬柄。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揮手一刀,正好砍中大漢的肩頭,血漿從傷口冒出來,大漢單膝點地。

    矮壯的家伙想要抽刀,繼續砍殺,卻發現大漢的雙手緊緊扣著彎刀,一雙眼睛冒出熾熱的火焰!

    「不好!」

    矮壯的家伙想要退走,卻已經完了,木棒鐵叉,菜刀,鎬頭,一起落下,他的腦袋都被砸碎了,屍體撲通一聲,跪在了大漢面前。

    大漢眼中的火焰漸漸暗淡,拼死了兩個,夠本了!

    一千多名摩尼教眾,還有船上的水手漁民,他們都衝了上來,手裡拿著篙,拿著魚叉,就向北漢軍撲上來。

    大家伙都知道了,這幫畜生要挖開黃河,要毀了所有人的家園,不跟他們拼命,還算是人嗎!

    說起來劉承鈞也倒霉,他帶的是北漢的精銳,就算是面對葉華的驃騎衛,也不見得吃虧。可這次他的心思都在黃河大堤上,將兩千人留在北岸,帶過來的只有一千人。而且這一千人,還有九百是沒有戰馬的。

    失去了馬匹的騎兵,還不如步兵好使。

    慕容延釗的手下有大幾百青壯,還有一百多衙役,再加上一千多摩尼教眾,幾乎是兩倍的兵力。

    大家伙一鼓作氣,愣是把劉承鈞給殺敗了,足足丟下了兩百多具屍體,加上被河水衝走的,總共有三百多人!

    面對這個結果,劉承鈞抓狂了,他猛地勒住戰馬,回頭看著手下人,五官都氣得挪位了。

    他可以敗給葉華,甚至可以敗給楊業,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敗給一群烏合之眾!

    老子是大漢太子,是要承襲萬裡江山的人。

    如今卻被一群老百姓給打敗了,這算什麼?

    「你們聽著,跟我回去,殺光這些賤民,一個不留!」

    劉承鈞重整旗鼓,再度殺回來。

    此時慕容延釗兄弟兩個,面面相覷,都把心提了起來。

    突然偷襲,重創了北漢軍,可人家畢竟是正規人馬,精銳當中的精銳,憑著他們,是沒法勝過人家的。

    「大哥,要不咱們見好就收吧?」

    「不成!」慕容延釗用力搖頭,「老三,你別忘了,劉承鈞是想挖開黃河,若是我們退了,河堤怎麼辦?眼下就算咱們都死了,也不打緊,關鍵是黃河大堤!必須安然無恙!」

    老將軍想了想,立刻把那個年長的小吏叫過來。

    「還要勞煩你跑一趟,向其他地方示警,請求援兵……在朝廷援兵沒來之前,我們要死死拖住劉承鈞,不能給他掘開大堤的時間!」

    老吏點了點頭,「我明白,不過讓我去不合適。」他扭頭找來了幾個年輕的衙役,交代之後,讓他們趕快去送信。

    「唉,老將軍,我干了大半輩子衙役,說句心裡話,沒落下什麼好名聲!平時行走在地面上,鄉親們都點頭哈腰,可我心裡知道,他們背後都在罵我!罵我們大家伙啊!」老吏深深吸口氣,他握著一把搶來的彎刀,在鞋底蹭了蹭血跡,而後抬起頭,「就在剛剛,我把一個沙陀人掀到了河裡,然後又砍了一個人的腦袋,得了這把刀!痛快,真是痛快!我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就算現在死了,我也值了!」

    說話之間,有人慌忙跑來,說劉承鈞又殺了回來,人群一陣荒亂。

    老吏把眼睛一瞪,衝著那些衙役道:「弟兄們,吃了這麼多年民脂民膏,也夠本了!咱們不能像閭丘仲卿那樣,當個孬種,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楊頭說得對!」

    「說得太對了!」

    老吏就像是喝醉了酒,老臉漲得通紅,他高舉彎刀。

    「弟兄們,跟著我,衝!」

    瘦小枯干的老吏,衝在了最前面,他的身後,是不足百名的衙役,有一些人已經在剛剛的戰鬥中,犧牲了。

    老吏踏著泥濘的地面,幾次摔倒,又幾次爬起來,渾身都是泥漿,狼狽不堪,可自始至終,他手裡的刀都是高高舉著。直到一名北漢兵用長槍穿透了他的胸膛,老吏口鼻流血,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高聲大呼,「衝,衝啊!」

    這一百來名衙役都衝了上去,沒有人逃跑,沒有人退縮。

    他們沒有鎧甲,沒有經過多少訓練,手裡只有欺負百姓的腰刀鐵尺,身上只有一襲衙役的皂衣。

    可就是這一身皂衣,決定了他們跟普通百姓不一樣,他們必須衝在最前面!

    慕容延釗和慕容延卿的眼中湧出了熱淚。

    老將軍高舉寶劍,怒吼道:「衝,衝啊!」

    所有的青壯,還有那些摩尼教眾,再也不分彼此,全都紅著眼睛,奮力撲向了劉承鈞,撲向了北漢軍。

    我們沒有別的,還有一條命,一腔血!

    就算是死,也要保護家鄉,保護我們的親人!

    就在黃河岸邊,上演了一場最血腥的戰鬥,處於弱勢的百姓,居然是進攻的一方,他們沒有退縮,沒有恐懼,只有不斷向前。

    花園口的青壯死了,周圍的百姓聞訊而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這場戰鬥當中。

    劉承鈞茫然抬頭,他被四面八方的人群給嚇到了。

    太多了,多到讓人頭皮發麻!

    難道這些人都瘋了嗎?

    明知是生,也要來送命?

    劉承鈞狂性大發,既然敢來,就讓本太子殺個痛快。

    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人,他手裡的寶劍卷刃了,受了一劍的農夫沒有立刻死去,他用手裡的鐵叉,狠狠刺向了劉承鈞。

    太子殿下的大腿被刺中了,鮮血立刻流淌出來。

    劉承鈞懵了,他可是尊貴的太子,怎麼會被一個卑賤的農夫刺中?劉承鈞惱怒,催馬踏碎農夫的屍體,卻猛然發現,面前還有許許多多的農夫,他們的滔天怒火彙集在一起,讓劉承鈞不寒而栗。

    他的腦袋終於清醒過來,自己的任務是掘開黃河,跟這些老百姓拼命有什麼用?

    想通之後,他立刻催馬,招呼著部下,向外面衝。

    慕容延釗的身上受了兩處傷,最重的一處,已經露出了骨頭……老將軍咬著牙,拄著寶劍。

    「快,加把勁兒,不能讓他們跑了,不能啊!」

    有兩個青壯,用肩膀架起老將軍,指揮著所有人,向前衝去,死死拖住劉承鈞的腳步……就在這時候,黃河以北也發生了變化。

    劉承鈞沒能順利掘開黃河,反而陷入了苦戰,北岸的沙陀騎兵看著著急,偏偏船只又都在南岸,他們唯有搜集船只,趕快渡河。

    可就在這時候,慕容德業率領著一千先鋒,終於出現了。

    「將軍,我們發現前面有北漢軍!」

    慕容德業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不好!

    果然被侯爺料到了,他們真的想掘開黃河!

    畜生啊!

    「快,打出侯爺的旗號,給我衝!」

    慕容德業看起來木訥害羞,但是上了戰場,還挺有主意的。

    他讓手下打出葉華和驃騎衛的旗號,然後立刻向北岸的沙陀騎兵衝過去。以潞州兵的狀況,是不可能打得過聞名天下的河東鐵騎,沙陀雄兵!

    可問題是沙陀人現在群龍無首,又做賊心虛。

    當看到葉字大旗,只當葉華領兵來了,全都嚇得魂不附體。

    有人想去通知太子殿下,可是又隔著黃河,只能徒呼奈何!

    「殺!殺了這幫畜生!」

    慕容德業一馬當先,撞進了人群當中,勢不可擋,其他的潞州兵也超長發揮,大家伙都紅了眼睛,要是讓這幫沙陀賊掘開了黃河,那還得了!

    大家伙爆發出十倍的戰鬥力,全都不要命了。

    人可以死,但是河不能丟!

    慕容德業的猛攻奏效了,他的衝殺把沙陀兵切成了兩部分。那個降將張福嚇壞了,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葉華的大名。

    這個家伙帶著頭逃跑了,他這麼一跑,整個沙陀兵就隨之潰散了……慕容德業抹了一把血水,小白臉變成鬼一樣的紅色。

    「殺,別放走一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9
第412章 滅國之罪



    如果給劉承鈞一個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倉促分兵。

    很可惜,他沒法選擇了。

    慕容德業率領著一千人,擊潰了兩千沒有統帥的沙陀精銳。

    在河的對岸,他的慕容延釗以一群百姓,生生拖住了劉承鈞。

    戰況對劉承鈞非常非常不利,他已經陷入了汪洋大海之中,四面八方,十裡八鄉,越來越多的民兵趕來了,憤怒的人群加入了攻擊沙陀的行列。

    如果說這些民兵還不算什麼,那麼飛馳而來的大周精銳,足以讓劉承鈞吐血了。

    孟州刺史韓令坤負責孟州一段的河堤安危。

    他正率領著人馬巡視河堤,突然有衙役從下游趕來,見到了韓令坤,立刻跪倒,痛哭流涕。

    「大人救命,救命啊!」

    韓令坤急忙把人攙扶起來,詢問緣由。當衙役說到沙陀兵要掘開黃河的時候,韓令坤氣得暴跳如雷,眼睛都紅了。

    「畜生,他們都是畜生!」

    他二話沒說,立刻點齊一千五百人,從黃河上游殺來。

    等他趕到的時候,雙方激戰正酣,民兵這邊損失慘重,至少有三千人死了,劉承鈞帶領著沙陀兵,已經衝出了包圍圈。

    慕容延釗身上的傷更加嚴重,他讓民兵抬著他,指揮戰鬥。

    韓令坤趕來的時候,看到慕容延釗的樣子,眼淚都流下來了。

    「老哥哥,你沒事吧?」

    慕容延釗扭頭,見是韓令坤來了,立刻激動地坐起來,伸出手拉住了韓令坤。

    「你來了,我就放心了,別,別放走……」

    老將軍還沒說完,眼前一黑,就昏死過去!

    韓令坤急忙讓人搶救慕容延釗,他惡狠狠留下一句話,「我老哥哥有半點差錯,我找你們算賬!」

    說完,韓令坤飛身上馬,帶著手下人,直撲劉承鈞。

    正規軍到了,民兵就可以退下了。

    可是大家伙全都不甘心,沒有親眼看著這群畜生喪命,誰舍得離開?

    他們主動退到外圍,結成一個個隊伍,有人向遠處送信,整個黃河南岸,所有村鎮集市,男女老少,一起出動。

    每一個路口,每一個碼頭,每一處山林,每一片農田……全都是憤怒的百姓,一張天羅地網張開了。

    劉承鈞陷入了絕境。

    這已經不是誰要殺他,而是所有的百姓,都想要他死!

    自古以來,就算王莽董卓,也沒有混到這一步!

    劉承鈞可以自傲了,他創造了歷史!

    為了防止他逃跑,甚至有百姓不顧黃河濁流,他們劃著漁船筏子,在河面巡邏,防止有人逃跑。

    這是一張廣闊無比,又密不透風的大網。

    處在大網的中間,是韓令坤,還有慕容延卿,他們指揮著士兵百姓,沒命的攻擊。最初的時候,他們要花兩條生命,才能干掉一個沙陀兵,漸漸的,交換比例降到了一比一。

    再接下來,士氣高昂的大周軍民碾壓式衝擊。

    劉承鈞身邊的人死傷殆盡,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這位太子殿下驀然發現,原本打算摧毀大周,卻沒有料到,被摧毀的人是他!

    憑著手上的力量,他逃不掉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北岸的人馬,快來救我啊!

    劉承鈞發出了最後的哀嚎。

    他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當慕容德業衝破沙陀騎兵的時候,葉華率領著人馬,提前趕到了。

    錯過了最重要的時刻,葉華並沒有沮喪。

    只要河堤不失,一切都好說!

    「所有人聽令,立刻誅殺沙陀余孽,一個不留!」

    「遵命!」

    士兵們從來沒有如此惱怒過。

    劉承鈞的舉動,觸到了所有人的底限,沒有人能容忍打黃河大堤的主意!

    這些畜生,全都該死!

    驃騎衛,符家的家丁,還有潞州兵,分成幾路,加入到圍殲的行列。

    不必廢話,北岸的兩千人,徹底完蛋了。

    葉華和慕容德業會師,一起渡河。

    等他們到了南岸的時候,這邊的戰鬥也結束了。

    劉承鈞的侍衛都死光了,最後關頭,他想用佩劍自殺,卻只刺入肚皮一寸半,就疼得扔了寶劍,等他再想拾起寶劍自殺的時候,已經被韓令坤給擒住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韓令坤狠狠啐了劉承鈞一口,「掘黃河,淹死千百萬人,你下得去手,卻沒膽子自殺,你等著被千刀萬剮吧!」

    這時候軍民百姓都湊了過來。

    聽到抓到了劉承鈞,大家伙歡欣鼓舞,奔走相告。

    這個畜生罪魁,終於被抓到了。

    該跟他算賬了!

    成千上萬的人,發出怒吼,要剮了劉承鈞,把他的肉切成一片片的,甚至有人准備了烈酒,要把劉承鈞當成下酒菜!

    這時候,有人跑到了戰場上,他們在一堆屍體當中,找出了一具枯瘦的遺體,他的胸膛被槍穿透,腹部,頭部,都有被馬蹄踐踏的痕跡,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老吏。

    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只隱約記得他姓楊,被稱為楊頭。

    有人把他的屍體抬到了劉承鈞的前面,嚎啕大哭。

    「瞧瞧吧,我們打贏了,劉承鈞那個賊,被我們抓住了!」

    「睜開眼睛看看吧!河堤保住了!」

    ……

    大家伙一聲聲呼喚,淚水湧出,當真是聞著傷心,聽者落淚。

    誰能想到,昔日總是欺壓大家伙,占大家便宜的可惡官吏,能拿著自己的命去拼,我們大家伙都看錯人了!

    不只是楊頭,其他戰死的衙役,甚至包括摩尼教的壇主,香主,全都被抬了過來,黑壓壓的屍體,每一個人都讓大家伙動容,哭泣。

    此刻慕容延釗已經醒了過來,他身上的傷口包扎完畢,按照大夫的要求,是希望老將軍修養,可不見到劉承鈞死在眼前,慕容延釗哪裡能休息!

    「畜生,喪心病狂!你怎麼敢打黃河大堤的主意?」

    面對質問,劉承鈞很想英雄一些,反正成王敗寇,有死而已。吾計不成,乃是天命!

    但是面對一群普通的百姓,他卻說不出口了。

    劉承鈞緊咬著嘴唇,臉色灰白,一雙眼睛,仿佛失了焦一般,充滿死氣。

    慕容延釗咬了咬牙,「大家伙用漁網把他捆起來,千刀萬剮!」

    百姓們一起點頭,有漁民衝上來,就要動手。

    「慢著!」

    慕容德業急匆匆跑過來,葉華率領著人馬,也出現在了南岸,與大家相見。

    「爹,你老沒事吧?」

    慕容延釗見是兒子,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

    慕容德業笑嘻嘻道:「我是受了侯爺的命令,前來截殺劉承鈞的,沒想到晚來了一步,讓父親受傷了。」

    慕容延釗眉頭微皺,「你說侯爺?可是冠軍侯?」

    「沒錯,就是冠軍侯!」慕容德業道:「侯爺真是料事如神,他先是到了漳水大營,拿下了逆賊劉繼衝,又派孩兒南下。劉承鈞果然喪心病狂,居然想挖開大堤,可惜啊,他的舉動全都在侯爺的預料之中!」

    慕容延釗大驚,他不知道,原來劉繼衝那邊還出了叛亂,假使劉繼衝跟劉承鈞一起發難,就算有再多的百姓,也別想保住大堤。

    真正的第一功臣,還是葉華啊!

    他掙扎著要給葉華行禮,這時候葉華已經到了大家的面前,他連忙讓老將軍躺著,又衝著韓令坤等人,寒暄了幾句,這才邁著大步,到了劉承鈞的面前。

    仇恨讓劉承鈞恢復了一些力量,他扯著脖子厲聲道:「殺了我吧!有本事千刀萬剮,爺爺都認了!」

    葉華微微一笑,「劉承鈞,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葉華猛地回頭,對所有人道:「諸位父老鄉親,此人罪孽滔天,罄竹難書。我卻不想立刻殺了他,因為我要讓他親眼看著,大軍攻破晉陽,北漢滅亡!他的罪孽,唯有滅國可贖!」

    「對,滅國!」

    「滅國!」

    「非滅了北漢不可!」

    百姓義憤填膺,劉承鈞臉色慘白,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9
第413章 圍攻晉陽



    所謂千刀萬剮,最多不過割三天而已。

    對於劉承鈞來說,還是太便宜他了。

    葉華為了讓他真正感受到什麼是凌遲,讓人把他放在了籠子裡,將四肢綁起來,然後卸了下巴,防止咬舌自盡。

    每到吃飯的時候,就有人喂下用人參等名貴藥材熬制的流食,確保他的性命。

    如此煞費苦心,就是要讓劉承鈞親眼見證,北漢是如何一點點走向滅亡的,讓他真正感到切膚之痛!

    葉華擒獲劉承鈞的第三天,趙普就趕到了大營。

    「侯爺,幸虧你及時出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葉華沒有浪費口舌,「趙先生,你來了正好,黃河大堤就交給你了,千裡河堤,關系中原百姓的生死,等閑不得!」

    趙普立刻點頭,「請侯爺放心,我來的時候,政事堂已經商量過了,會調集五十萬民夫,全力以赴,絕不讓河堤出現任何差錯。我會將河堤分段,交給地方官吏,凡是保護不力,一律斬首!」

    對於趙普的能力,葉華是放心的,更何況滅了劉承鈞的三千騎兵,北漢最後一支機動力量也消失了,再也無力南下,

    不過葉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趙先生,摩尼教的余孽還在,他們未必如劉承鈞一般喪心病狂,卻也是一大隱患,你要徹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明白!」

    趙普全都答應下來。

    葉華正在交代各種善後事宜,柴榮的旨意就到了。他任命葉華為諸路都部署,總領滅漢事宜。

    通常情況下,都部署一般都負責一個方向,或者水陸一軍,像這樣,將所有兵權盡數托付一人,自從大周立國以來,還是第一次!

    葉華得到旨意之後,立刻下令,重建漳水大營,他從磁州、相州、衛州、滑州調動人馬,將漳水大營的兵力補充到五萬人。

    同時給保義軍節度使王全斌,晉州留後郭進,彰武軍節度使韓通三人下令,要求他們盡起所部人馬,限半個月之內,在晉陽城下,全軍會師!

    命令下達之後,葉華親自返回漳水大營,准備擇日出擊。

    四路人馬,加上柴榮的五萬兵,還有葉華最初統帥的北路兩萬人馬,總數逼近二十萬!

    由於大周奉行精兵策略,即便北伐幽州,也沒有動用過這麼多兵力。

    這一次堪稱前所未有,盛況空前!

    「北漢劉崇父子,勾結契丹,甘當走狗,又喪心病狂,妄圖掘開黃河,他們罪孽滔天,咎由自取。此戰,勢必要滅了河東!」

    慕容延釗躺在病床上,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只可恨我身受重傷,沒法臨陣殺敵,不能親眼目睹劉崇授首!」

    老將軍扭頭,「你們幾個可要好生效力,不能弱了咱們慕容家的名聲!」

    他的兩個弟弟慕容延忠和慕容延卿一起拱手,「請大哥放心!」

    長子慕容德業撩起袍子,跪在父親的面前。

    「請爹爹寬心,兒一定不辱家門!」

    慕容家兩代三人,帶著二百多名願意投軍的青壯百姓,一起來到了漳水大營。

    等他們到的時候,漳水大營已經比原來大了好幾倍。

    磁州、相州、衛州、滑州,各路人馬前後趕到,

    符昭信和潘美代表葉華安頓遠路而來的人馬,就連石守信也統兵前來會師,他跟潘美是好朋友,兩個人一起發跡,一起被派出京城,此刻見面,勾肩搭背,別提多親密了。

    石守信就笑道:「潘兄,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後來居上,小弟日後恐怕要靠著老兄提攜了!」

    潘美嘿嘿笑著,也不知道謙虛,他剛剛被提拔為昭義軍都虞侯,等滅了北漢,論功行賞,沒准也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

    「石兄客氣了,我在全是運氣,沒准這次石兄能先殺進晉陽,滅了北漢,那才是天下第一功啊!」

    石守信傲然道:「晉陽雄城,確實非比尋常,正是我輩一顯身手的地方,到時候我可不會客氣!」

    「哈哈哈,陣前爭先,陣後喝酒,我輩武人,自當如此!」

    兩個人說完,相視大笑。

    ……

    等到大軍開拔,向晉陽進發的那一天,周圍的百姓從十裡八鄉聚集過來,全都攜帶著各種各樣的食物,挑著酒水,犒賞將士,為大家踐行。

    如此場景,葉華只經歷過兩次。

    上一次是幽州以南的百姓,傾其所有,支持大軍收復幽州,這一次是百姓們要求朝廷,務必滅了河東,消滅北漢!

    葉華騎在馬背上,眺望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百姓,感慨地點了點頭。

    「劉承鈞,你視百姓為螻蟻,今日你見識了螻蟻的力量吧?我告訴你,不但要滅國,就連你們沙陀一族,都會被抹掉!你會為了自己的行動後悔的!」

    大軍每到一處,都有官民百姓出來迎接,而且這一次征調民夫,完全不用催促,許多百姓自發出動,幫著運送糧食,武器。

    有個年近半百的老漢推著一車箭支,送到了晉陽城下,他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留在軍營之外,他說一定要看著這些箭支射向沙陀強盜,才能甘心回家!

    民心如此,豈能違背!

    大軍來到晉陽,柴榮主動出迎,他把葉華接到了御帳。

    「葉卿,你果然不負朕望,很好,很好!」

    柴榮十分欣慰,一個帝王最重要的就是有識人之明。他很幸運,沒有看錯葉華。

    其實回想起來,事情是非常可怕的。

    假如不是葉華,劉繼衝反叛,誰能快速解決?

    一旦這三萬人跟北漢連成一片,還有潛在的摩尼教眾,該是一股多龐大的力量?若是他們掘開黃河,包括開封在內,沿岸的城池都不會有好下場,可以說大周一度命懸一線,是葉華生生給拉了回來。

    尤其讓柴榮感到高興的是葉華握有天子劍,又救了千萬生靈,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將防洪的任務交給趙普,就調動大軍前來圍攻晉陽,沒有半點私心雜念。

    父皇說得對,葉華是個純臣,可以托付大事。

    「陛下,此次不管是平叛,還是保護黃河大堤,都是將士軍民的功勞,劉繼衝勾結北漢,罪不容誅,劉承鈞喪心病狂,天怒人怨。若沒有百姓以死相拼,後果不堪設想,臣懇請陛下能嘉獎賞賜所有百姓,以彰其功,砥礪正氣!」

    柴榮聽完,點了點頭,「朕看了你的奏報,說慕容延釗雖然解甲歸田,但是仗義出手,為了護堤身受重傷?」

    「沒錯,慕容老將軍的確是難得的將才忠臣……將他裁撤回家,棄之不用,是朝廷的損失。」

    柴榮稍微沉吟,立刻道:「馬上降旨,任命慕容延釗為昭義軍節度使,傷好之後,立刻赴任!」

    柴榮又問:「聽說還有衙役為了護堤喪命?」

    「的確如此,那個老吏名叫楊勛,臣已經讓人在他們戰死的地方建廟祭祀。」

    「嗯,雖然是小吏,卻也愧煞無數重臣!賜侍郎銜,以重臣之禮安葬,所有殉國衙役百姓,一律重賞。」

    「臣代百姓謝過天恩。」葉華行禮之後,又道:「陛下,此番有不少摩尼教眾,反戈一擊,也立了功勞,臣以為,似乎應該將功折罪……只是摩尼教絕非善類,不可縱容,只宜剿殺!」

    柴榮想了想道:「朕會讓繡衣使者去清查,凡是有功之人,又願意與摩尼教斷絕關系,自當重賞,若是……朕也絕不會輕饒!」

    處理了這些事情,柴榮終於把話轉到了正題上。

    「葉卿,你看這晉陽城池高大堅固,城裡居士沙陀嫡系,他們死守城池,抗衡天兵,不思悔改,又該如何應付?」

    葉華想了想,笑道:「陛下,辦法有人已經幫我們想好了,不如就依法炮制,讓他們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

    柴榮略微沉吟,「葉卿的意思是以水代兵?」

    「沒錯,臣以為可掘開汾水,水淹晉陽,讓劉崇變成水中的魚鱉,把老匹夫活活淹死!」

    這是兩國仇敵,沒有什麼客氣可講。

    劉承鈞試圖掘開黃河,讓千萬生靈遭受塗炭之苦,大周也能掘開汾水,水淹城中的十萬軍民,正是自作自受,天理循環!

    柴榮立刻答應了葉華的建議。

    這裡面當然有報仇泄憤的考慮,不過晉陽雄城,也確實不好打,不能不如此。

    「給老匹夫一個最後機會,他若是願意投降,朕還可以網開一面!不然,就只有玉石俱焚!」

    葉華到了晉陽的第三天,所有將領齊聚。

    整個大周能打的,幾乎全來了。

    北路軍楊業、陳石,中路的高懷德、王廷義、劉延欽,葉華帶來的符昭信、潘美、石守信,慕容叔侄三人,還有大將韓通、郭進、王全斌,就連原來負責糧草的駙馬張永德也被調了過來。

    柴榮恨死了北漢,這一次是傾盡全力,不滅北漢,絕不罷休!

    葉華一身戎裝,威風凜凜。

    他現在統御的這支人馬,是當世最強的軍隊,他們的對面,是最堅固的一座城池,這是一場硬碰硬的戰爭!

    「所有人聽令,按照部署,分四面,包圍晉陽,准備攻城!」

    「遵命!」

    所有將領立刻去安排,等到中午時分,大周派去的使者被逐出晉陽,劉崇據不投降,攻城大戰開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6 22:47
第414章城破

二十萬大軍,圍攻晉陽,這是一場硬碰硬的戰爭,沒有半點僥幸可言。

高懷德督軍攻打東城,楊業督軍攻北城,韓通攻西城,王全斌攻北城。

所謂圍三缺一,在這場戰斗中,根本不存在。

劉崇已經無路可跑,或者說,他根本不想跑。晉陽城中,別說是人,就算是一條狗,都上城駐守了。

沒有別的選擇,失去了晉陽,他們沙陀就徹底完蛋了。

城中的所有百姓,尤其是那些沙陀人,他們更清楚這一點,許多人世代居住晉陽,他們的祖輩跟著李克用橫行天下,滅黃巢起義,滅朱溫,幾十年了,沙陀兵沒有怕過什么人!

來吧!

決一死戰!

整個晉陽籠罩在濃濃的悲情當中,所有人都卯足了勁頭兒,要血拼到底。

對于大周來說,何嘗不是如此。

早在立國之初,北漢就勾結契丹南下,禍害中原。

契丹被打敗了,他們還不肯罷休,甚至想要掘開黃河,水淹中原,用心何其歹毒!

不滅北漢,天地不容!

咚咚咚!

床子弩發射的弩炮落在晉陽外圈的羊馬城上,劇烈的爆炸,掀起一陣陣塵土。

不得不說,從唐朝就開始經營的晉陽,實在是易守難攻,別的城池外面有一道護城河就很不錯了,晉陽不但有護城河,在護城河之外,還有一圈羊馬城,在城外又是護城河。

就這樣,一層一層,將雄偉的晉陽牢牢守護住。

要想殺進去,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轟,給我轟!”

韓通打仗從來不要命,他手提著指揮刀,每次揮動,就是一輪弩炮射出,炸得塵土飛揚,磚頭崩裂。

羊馬城背后的士兵損失慘重,橫尸城頭。

在攻擊了一個時辰之后,韓通舉刀高呼。

“沖!"

大周兵馬扛著云梯,沖了上來,他們跨過護城河,攀著云梯,沖進了羊馬城。本以為里面已經沒有多少活人了,可是從磚瓦堆里冒出了無數的沙陀兵,他們有人負傷很重,卻還怪叫著沖殺,不顧一切。

周兵連著攻了三次,都被打了回來。

韓通怒了,他親自提著刀,拿著盾牌,沖在最前面。

他手下的延州兵眼珠子都紅了,這幫來自黃土地的漢子怕過誰啊!他們冒著箭雨,沖入羊馬城,一夜苦戰,斃殺沙陀兵兩千有余,晉陽西南的一段羊馬城落到了周兵手里。

韓通指揮著人馬,在羊馬城架設弩炮,繼續轟擊晉陽。

除此之外,他還派遣工兵,攜帶炸藥,幾次沖擊。

城里的人也玩了命,他們晝夜監視,當發現周兵接近,立刻將準備好的金汁倒下來。

滾燙的糞水落在身上,燙破了皮肉,即便暫時不會致命,回去之后,也會因為傷口感染,活活爛死。

被迎面潑中的工兵絕望中發了狂,抱起炸藥包,沖到城墻下,點燃炸響,爆炸過后,工兵尸骨無存,晉陽城的青磚被炸得落下幾塊而已,幾乎沒有損傷。

其他各面全都奮力攻城,一點不比韓通來的差。

前后用了十天,晉陽外圍的羊馬城徹底失守。大軍已經沖到了城下,所有的將士,不分晝夜,猛攻城池。

里面的人同樣拼命,一天,兩天,三天,五天……城頭上的青壯越來越少,出現了許多年輕和蒼老的面孔,甚至有健婦提著兵器,也上了城頭。

城外的周兵也不輕松,這些天下來,光是傷員就有不下一萬人,攻城中,折損的將領超過二十員。

“老匹夫當真是心如鐵石,朕正好煉煉他的成色!”

柴榮果斷降旨,早已準備好的士兵,將汾水掘開,滾滾河水,沖向了晉陽,西面和南面的城墻都被洪水包圍了,半個晉陽,浸泡在洪水之中。

“去給劉崇送信,讓他立刻來降!”

信使去了,半天之內,沒有任何消息。

柴榮咬了咬牙,最后降旨,“葉卿,動手吧!”

葉華點頭,眼神之中,再無猶豫。慈不掌兵,面對沙陀人,沒有半點同情,你們就等著享受大周的滔天怒火吧!

就在汾水之上,出現了許多船只,上面載著密封的木桶。

士兵揭開木桶,將里面的黑色液體倒在了河面上。

順著河水,這些黑色的液體流到了城墻之下,甚至有一些,通過水門,進入了城中。這是夜里的行動,城中守軍根本沒有覺察,當他們聞到刺鼻味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舉火!”

上萬火把高舉,將晉陽的西城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葉華親自指揮人馬。

在他的面前,一字排開,是足足一千架床子弩!

“發射!”

上千只火藥罐飛向了晉陽城頭。

火藥凌空爆炸,熾熱的溫度,點燃了水面上的火油。

頃刻之間,火光沖天,烈焰飛騰。

濃濃的黑煙,遮蔽了守城士兵的眼睛,他們被嗆得咳嗽不斷,濃重的味道,灼熱的溫度,讓他們根本沒法呼吸。

“射擊!”

葉華面無表情,繼續下令。

擁有火藥火油的大周,攻堅克難,沒有太多的困難。

不管是多堅固的城池,都禁受不住火藥的攻擊。要不然進入熱兵器時代之后,怎么就沒有人修城墻了呢?

說來諷刺,強漢盛唐兩朝,都沒有掌握火藥技術,只能靠著騎兵橫行天下。而掌握了火藥的兩宋,偏偏失去了最寶貴的戰馬。

即便有火藥,也只能用來守城,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火藥才是最好的攻擊武器!

“上投石機!”

碩大的投石機被推到了晉陽城外,一枚枚碩大的鐵彈砸向了城頭,相比弩炮,這些投石機的破壞力更加驚人。

重達三十斤的鐵丸充滿了炸藥,當爆炸開的時候,氣浪足以摧毀城墻上的青磚。

堅固的晉陽城墻,就這樣一層層被扒下了臉皮,露出了脆弱的內里。

“上沙船!”

又一樣攻城利器被拿了出來。

放水淹晉陽只是第一步,有了水之后,葉華可以使用的戰術變得豐富無比。

他改裝了一批漁船,在船上裝滿了火藥,順著水流,船只快速接近城墻。在船頭有鐵釬,可以刺入城墻。

當船只和城墻連在一起的時候,弩炮就覆蓋過來,劇烈的爆炸聲,驚天動地……一艘艘的漁船炸裂,不計代價的使用火藥。

結果就是高大的晉陽城,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威脅。

在不斷的火燒,水泡,還有爆炸之下,城墻開裂了。

更多的洪水流入城中,從裂口處,不斷有磚頭石塊掉落,砸在洪水里,濺起水花。城里的人,不得不承認,城墻沒法給他們提供安全的保護了。

這是一個非常致命的發現,悲壯而堅定的軍心動搖了。

劉崇坐在他的宮殿里,這里曾經是河東節度使的官邸,很狹窄逼仄,根本不適合當皇宮。劉崇曾經不止一次憧憬過,殺進開封,占有更多的土地,擁有更奢華的都城,振興沙陀基業,君臨天下……

雖然他也知道不是很現實,但有夢最美,劉崇盼望著奇跡能夠出現。

很可惜,他等來的是滅頂之災!

差不多六年時間了,原本還黑乎乎的頭發,全都變成了白色,一張老臉,遍布皺紋,雙眼也渾濁不堪。

衰老的身軀,甚至提不起一點力量。

他只能呆呆坐著,等待著滅亡的來臨!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轟隆隆,一聲巨響,晉陽城終于承受不住水火煎熬,疏松的磚石在炸藥的捶打之下,開始倒塌。

周兵殺了進來……

“陛下,快走吧!”

有一群大臣沖進來,他們跑到劉崇的面前,痛哭流涕,請陛下離開。

劉崇搖了搖頭,苦笑道:“天地雖大,哪里是我們的容身之所?”

是啊!

我們去哪里容身?

河東完了,契丹敗了,難不成我們投靠黨項,他們敢和大周抗衡嗎?

事到如今,還能逃到哪里去?

“朕哪也不會走,當年晉王李克用率領三萬沙陀騎兵,以晉陽為根基,爭雄天下……此地是沙陀龍興之地,也是沙陀滅亡之地!諸位愛卿,隨著朕,一同殉國戰死!”

劉崇猛地抽出天子劍,向外面沖了出去,其他的文武大臣,相視一眼,也都知道沒有了退路,也只好紛紛舉起兵器,隨著劉崇,殺了出來。

“能跟陛下死戰,是臣等之福,跟周兵拼了!”

“對,就算我們死了,也要咬下郭榮一塊肉來!”

北漢的君臣,同仇敵愾,悲壯的氣氛彌漫著……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跑了過來,“陛下,大事不好了,駙馬都尉貞俊開城投降了!”

“什么?”

劉崇聽到這個消息,身體搖晃,險些摔倒!

誰都可以投降,唯獨駙馬不能投降,你是沙陀人,是朕的女婿,你怎么敢背叛朕?劉崇有種拿女兒喂了狗的感覺。

“畜生,無恥的畜生!”他破口大罵,“你敢投降,就別怪朕不客氣!”

劉崇一點手,叫幾個人過來,“你們去駙馬府,把那個畜生的家眷都給殺了!一個不留!”

手下人愣了一下,“陛下,公主還在……”

“什么公主!”劉崇眼中充血,怒吼道:“殺,統統都殺了!”手下人不敢違抗,只能領命下去,可是他剛跑出沒多遠,從大路上就沖來了一隊大周騎兵。

為首的正是大周的駙馬張永德,在張永德旁邊,就是那位劉崇的駙馬貞俊,在他的手里,提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劉崇逆賊,老匹夫,你的女兒,被我給宰了!”貞俊揚手,把人頭扔了過來,沒有半點心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5 21:15
我的鄰居是皇帝 第415章 國滅

    以往面對晉陽這般的雄城,除了圍困,強攻,水淹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當年郭威平定李守貞,也是用了一年的時間,反覆築城疲勞對手,然後才一舉成功的。

    而如今呢,擁有了火藥之後,大周的攻勢就如黃河之水天上來,勢不可擋。

    柴榮在戰前,很嚴肅評估,至少要付出五萬人的代價,用半年的時間才能拿下晉陽,但是到目前為止,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死亡人數才八千而已!

    「此非人力能為也!」翰林學士王朴語氣誇張地驚嘆。

    葉華聳了聳肩,「這算什麼,如果能研究出火炮,或許一個人都不用損失,就能轟開城牆!」

    「什麼?」王朴突然變得抓狂了,他眼睛瞪圓,伸手揪住了葉華,「侯爺,火炮是什麼?你是不是藏私了?」

    葉華伸手,把王朴的爪子扒拉到一邊。

    「王學士,你急什麼?火藥放在床子弩上發射,是利用弓的力量,假如用火藥的力量去發射火藥呢?是不是威力更大?」

    王朴腦筋很快,「是倒是,可要怎麼做?」

    「很簡單,就是用個筒子,點燃火藥,將彈丸推出去。」葉華語氣輕鬆道。

    「簡單,那為什麼不做?」王朴瞪著眼睛質問!

    「王學士,你覺得用什麼來做筒子?」

    「用……用竹筒行不?」

    「可以,不過竹筒承受不了高溫,會燃燒的。『

    「那,那就用鐵!」

    「鐵太硬了,容易炸膛。」

    「那用什麼?」王朴語塞了。

    柴榮的眉頭緊皺,突然道:「葉卿,是不是要用到銅?」

    「陛下聖明,的確銅是最好的選擇!」

    「不行!」王朴急了,紅著眼睛道:「寺廟用銅鑄佛像,陛下憤而滅佛,你,你怎麼可以用銅?」

    葉華怒了,「王朴,你什麼意思,佛像屁用沒有,火炮可是攻城利器,能減輕無數士兵傷亡,能助我大周橫掃天下,能輔佐陛下,開萬世不拔的基業。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也攔著,其心可誅!」

    「我,我忠心耿耿,天日可鑑!」王朴突然轉向柴榮,勸誡道:「陛下,老臣以為,無論如何,也不能用銅,實在是太浪費了!太浪費了!」

    柴榮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在晉陽城頭。

    「葉卿,你去做一些火炮出來,假如真的威力無匹,就算傾盡國庫,朕也在所不惜!」

    柴榮一句話定了調子,從這一刻開始,打仗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燒錢遊戲,王朴苦大仇深。

    酒池肉林是古人窮盡想像之後,覺得昏君應有的形象。王朴覺得古人太保守了,眼前這對君臣,才是花錢的典範!

    葉華信心十足,柴榮充滿了期待,王朴痛苦抱著腦袋,就在君臣各自盤算的時候,陳石一身血紅,單手提著一個俘虜,快步到了柴榮面前,重重摔在地上。

    「陛下,臣抓了偽宰相郭無為,請陛下發落!」

    柴榮掃了一眼地上的人,突然眼前一亮,「是你?」

    葉華同樣盯著此人,很想大笑三聲,沒法子,這個人長得是真的夠搞笑的。他的額頭又寬又大,跟李煜有的一拼,偏偏嘴巴很尖,上嘴唇突出,壓著下嘴唇,跟鳥嘴似的。

    就沖這副模樣,不去當諧星都浪費材料了。

    「陛下,你認識這個人?」

    柴榮點頭,「葉卿,王學士,你們看他長得奇怪,名字也怪,他姓郭,叫郭無為,字無不為!」

    「噗!」

    葉華直接噴了,同樣都是來自道德經,你看看人家馮太師,叫馮道,自可道,這位呢,名無為,字無不為,三個字的字,葉華還是頭一次見到!

    長得奇怪,名字也奇怪,真不知道這位還幹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柴榮輕笑道:「當初先帝討伐河中李守貞叛亂,此人杖策拜謁,父皇盛情款待,詢問了他不少事情,朕記得他當時侃侃而談,口若懸河,十分不簡單,父皇曾經想重用此人!」

    「哦?」葉華不解:「那為何沒有用?」

    柴榮大笑,「他當時談了那麼多,最後父皇問他,該如何做。他告訴父皇,公為漢大臣,握重兵居外,而延縱橫之士,非所以防微慮遠之道也!他這麼說,父皇如何能用?」

    葉華實在是忍不住,毫無形象地大笑起來。

    想像一下,劉玄德三顧茅廬,諸葛亮跟他談了一大堆,最後劉備問他,應該怎麼辦?諸葛亮說曹操掃清六合,席捲八荒,萬姓傾心,四方仰德……你不是他的對手,趕快投降算了。

    信不信,諸葛亮要是這麼說,劉備保證能掐死他,世上也就沒有三顧茅廬的事情了!

    所以你想人家重用,不管能不能實現,總要拿出一份隆中對來。

    可郭無為不然,這位告訴郭威,你是大漢臣子,手握大軍,到處招攬縱橫才士,這是別有用心,不是謀身之道,換句話說,他居然勸郭威,不要攬才……那好吧,郭老大從善如流,就先把這個郭無為趕走了。

    碰了一鼻子灰,郭無為只好去投河東,劉承鈞很看重他的才華,推薦他擔任諫議大夫,後來又升任大學士,成了北漢的宰相。

    可惜的是,他剛當上宰相,大周人馬就來了,他也成了柴榮的階下囚!

    明明有一個宣麻拜相的機會放在面前,這位卻棄之如敝履,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只怕郭無為要買一萬片!

    就連王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當年他可是主動投奔的,論起才華,郭無為不見得比他差,甚至當初的名聲還在他之上……現在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所以說啊,在宦海沉浮,不光要有本事,還要有眼光,跟對了人,比什麼都重要!

    「郭學士,晉陽城破,劉崇老匹夫死在旦夕,你身為他的臣子,有什麼想說的?」王朴笑呵呵道:「你都錯了兩次了,總不能再錯第三次吧?」

    是啊,棄了郭威,投奔河東,一錯再錯,若是這第三次還沒想清楚,那可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郭無為趴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突然嚎啕大哭,他嘴巴長得尖,聲音也十分尖利,難聽。

    「聖人在上,罪臣早就想棄暗投明了,河東的情況都裝在罪臣的肚子裡,聖人想知道什麼,只管問就是,罪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柴榮眉頭一挑,「那好,朕問你,河東還有多少丁口?」

    「有兩萬七千五百餘戶,其中成丁不足五萬人,經歷此戰之後,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郭無為回答十分乾脆。

    柴榮,葉華,王朴,三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兩萬多戶啊!這個數字只相當於唐朝鼎盛時期的十分之一!

    而且還不算這一次的戰鬥,只怕真正統計下來,連兩萬戶都沒有,要知道河東有十二州,大致相當於後世山西中北部,雖然不敢說是富庶之地,但也人丁興旺,商賈繁榮,現在卻只剩下這麼點人,簡直讓人不敢想像!

    郭無為跪在地上,嚎哭道:「聖人,劉崇逆賊為了討好契丹,一次就送了數百美女。這幾年的光景,他大肆搜刮,河東已經是赤地千里,所剩無幾。不但人口沒了,就連府庫的糧食也都沒了,整個晉陽,就是一座空城啊!」

    柴榮聽得頭皮發麻,為了滅掉北漢,他調動了二十萬大軍,無數戰將。要知道大週一年多之前,為了光復幽州就搬空了府庫。柴榮登基之後,甚至要滅掉佛寺,用收上來的銅器鑄錢,填補虧空。

    這一次先是向幽州用兵,接著又攻打北漢,軍費開支就像是流水一般。

    打到了最後,人沒有,錢沒有,糧食還沒有……這,這讓柴榮如何犒勞三軍,如何收拾殘局?

    「郭無為,你給朕說實話,城中真的空了?」

    郭無為都哭了,「罪臣哪敢欺瞞陛下,別說晉陽,整個河東都是如此,以往十二州的產出,有一半要送給契丹,剩下的才能拿來養兵,養官!罪臣雖然被封為宰相,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三百貫而已……這麼點錢,連一隻鷹,一頭虎都吃不飽啊!」

    聽完郭無為的話,葉華暗暗點頭,他從代州一直殺到了晉陽,沿途所見,也的確如同郭無為所言,搜刮加上戰亂,已經徹底摧毀了河東的經濟,他們即將接手的是赤地千里!

    河東除了土地之外,不剩下什麼了!

    難怪這一次攻擊晉陽,會這麼順利,不是劉崇不想拚命,實在是他山窮水盡,玩不出花樣了。

    ……

    「嘿嘿嘿,郭榮,朕是輸了,輸給了你們父子……可是朕不會給你留下任何東西!不會!」老傢伙被打回了皇宮,他一手提著寶劍,一手拿著火把,到處點火,沒有多大一會兒,皇宮就陷入了一片火海,宮女太監倉皇逃跑,像是受驚的小獸,沒頭蒼蠅……劉崇仰天大笑,他伸出袖子,擦了一把寶劍,然後橫在脖子上。

    突然,劉崇想起來,他還有兩個孫子呢!

    「國破家亡,你們也該死了!」

    劉崇用寶劍,逼著劉繼恩和劉繼元,「快,給朕去死!去死!」

    兩個少年望瞭望眼前的大火,又偷眼看了看身後衰朽瘋癲的劉崇,突然,劉繼恩咬了咬牙,他猛地伏身,撿起了一塊磚頭,照著劉崇就扔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5 21:15
我的鄰居是皇帝 第416章 走回頭路的葉華

    楊業很懊惱,他是攻打晉陽最賣力氣的人。

    楊業很早就發誓,要滅了北漢。

    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楊業率領著人馬,衝進了城池。

    大周的將領當中,沒人比楊業更熟悉晉陽,他曾經在這裡度過了幾年的時光,他作為劉崇的義孫,又抗擊契丹有功,鮮衣怒馬,馳騁縱橫,威風八面,也就是那個時候,楊無敵的名號漸漸傳了出來。

    可是回頭看去,那一段看似快樂的日子,對楊業來說,卻是最大的恥辱。

    只要過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北漢滅了,滅在我的手裡!最大的負擔就能消失了!

    楊業對天發誓,下定了決心!他率領著楊家部曲,拋開路上的所有敵人,一心奔著皇宮殺來。

    不得不說,楊業的運氣向來不算太好。

    張永德接受了另一位駙馬貞俊的投降,搶先殺到了皇宮之外。他跟劉崇打了一場,北漢的許多臣子不是被他殺死,就是被俘虜。

    劉崇帶著沙陀武士退守皇宮,張永德督兵猛攻。

    貞俊能把妻子殺了,自然不會在乎老丈人。

    事實上,他沖得比任何人都要猛,親冒箭失,彷彿面對的不是岳父大人,而是生死仇敵一般!那個勇猛的勁頭兒,讓張永德都汗顏,自愧不如。

    貞俊賣力表演,終於帶領著家丁,撞開了宮門,殺入了皇宮。他兩眼紅赤,逢人就殺,彷彿殺神附體。

    哪怕那些人認識他,跪在地上,祈求駙馬饒命,全都沒有用!

    「你才是駙馬,你全家都是駙馬!」

    貞俊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用血洗刷掉他的身份,他一口氣衝到了劉崇的金鑾殿前,抬頭看了看不慎高大的殿宇,狠狠啐了一口。

    「無恥老匹夫,你也配當皇帝!」

    說完,貞俊邁步就衝了進去。

    「劉崇,劉崇呢!快出來受死!」

    他大嚷大叫,找了一圈,愣是沒有發現劉崇,沒法子,他只能提刀衝向了後面,此時宮裡已經是火焰飛天,亂糟糟一團。

    宮人們到處亂跑,他揪住了兩個,詢問之後,直奔後面而來。

    貞俊終於看到了劉崇,而且還看到了劉崇的兩個孫子,劉繼恩和劉繼元,祖孫三人,都被綁在了木樁上。

    「哈哈哈,老匹夫,原來你在這?」

    他提著刀往前去,突然有人從旁邊轉出來,伸出手裡的長刀,把貞俊給攔住了。

    「駙馬爺,別來無恙啊?」

    貞俊咯噔停住了腳步,他艱難轉頭,遲疑了半晌,「你是……劉,呃不,是楊,楊將軍!」

    這傢伙雙腿一軟,直接拜倒在楊業的面前,以頭杵地,渾身上下,寫滿了諂媚兩個字。

    「楊將軍,楊將軍啊!小人早就聽說你棄暗投明了,真是讓人好生佩服,小人願意追隨楊將軍左右,牽馬墜蹬也好,為奴為僕也好,求楊將軍收留啊!」

    說著,砰砰砰,不停磕頭。

    別說楊業,就連劉繼恩和劉繼元都扭過頭,看不下去!

    真是無恥透了!

    沙陀人裡面怎麼出了個這樣的敗類?

    楊業突然變得意興闌珊。

    在殺進皇宮之前,他是憋著一股勁兒。

    可是當他衝進來,劉崇已經倒在了地上,劉繼恩和劉繼元正騎在他的身上,祖孫三個,扭打成了一團。

    事實上是劉崇在被動挨打,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兩個小崽子不甘心投火殉國,劉繼恩用磚頭把劉崇砸倒,劉繼元撲過來,奪了劉崇的寶劍,和兄長一起把劉崇按在了地上……老匹夫已經不是尊貴的皇帝,只是一個無助的風燭殘年的老人!

    楊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劉崇,曾經是他的干祖父!

    劉繼恩和劉繼元也是他的干兄弟。

    還有貞俊,他們也曾一起喝酒,一起射獵……過去的經歷,不斷在眼前閃過,楊業無奈搖頭,原來他一心要摧毀的北漢政權,就是這麼一副丑陋的樣子,實在是無聊,無聊透了!

    身為男兒大丈夫,似乎應該有更高的追求,和他們較勁兒,真是沒意思!

    很多時候不就是這樣,原來覺得高不可攀的目標,實現之後,也就是那麼回事,甚至還挺無聊的。

    楊業就是如此,他讓士兵將劉崇,還有其他人全都捆起來,送去給柴榮。

    北漢的皇帝劉崇,太子劉承鈞,兩個皇孫劉繼恩和劉繼元,文臣以郭無為為首,武將以侯霸榮為首,多達一萬多人,全數投降。

    北漢徹底滅亡了。

    通常情況下,一國滅了,總會有一些逆子孤臣,以死殉國,可事實上呢,北漢滅了,死的人少之又少,哪怕是沙陀的貴胄,他們也都情願意彎下膝蓋,向大周請降。

    在歷史上,北漢能夠存在,就是靠著契丹在背後支撐,才能苟延殘喘。

    而葉華的出現,先是狠狠削弱了北漢一番,接著又把契丹人趕出了幽州,北漢實力不及歷史上強,又失去了靠山,實際上早就是士氣低落,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們最後的依仗就是晉陽城,當城破的那一刻,這些北漢文武,甚至普通百姓,不是恐懼,而是長出口氣,如釋重負。

    終於結束了!

    不用再撐下去了,不管接下來的日子會如何,反正他們是不想負隅頑抗了。

    「民無戰心,軍無鬥志!北漢的確是該亡之國!只是他們留下的爛攤子太大了,要怎麼收拾啊!」王朴唉聲嘆氣,眉頭蹙成一個深邃的川字。

    饒是以他的才智,都想不出好辦法了。

    「陛下,眼下河東十二州,所餘百姓不足二十萬,且以老弱病殘為主,民力凋敝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空有良田沃野,卻無人能開墾耕種。沒有二三十年,怕是恢復不了元氣了。」

    柴榮緊皺眉頭,他甚至沒有功夫去管俘虜的劉崇,也沒有心情享受勝利者的喜悅。

    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收拾殘局。

    「王學士,歷代都有什麼做法?」

    「回陛下,戰亂之後,土地荒蕪,民生凋敝。無非是兩個辦法,一個是輕徭薄賦,休養生息,讓老百姓自己恢復。再有,就是效仿魏武帝曹操,施行屯田之策,除此之外,老臣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這兩個辦法中規中矩,也是最容易的,可柴榮全都不滿意。

    所謂自行恢復,那要多少時間?

    更何況黨項人虎視眈眈,河東空虛,他們要是趁機遷入,那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難道滅了沙陀,又來一個黨項不成?

    落實軍屯呢?

    柴榮想了想,也行不通。

    大周用的是募兵之法,那些驕兵悍將打了勝仗,最想要的就是賞賜,陞官發財……朝廷不給他們,反而逼著他們去當農夫,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他們是萬萬不會接受的!

    見陛下不認可自己的想法,王朴只能又憋出了一個主意,「聖人,冠軍侯在幽州弄了個燕雲開發公司,是不是可以請他在河東如法炮製,也弄一個?」

    柴榮面露喜色,「去把葉卿請來,朕要問問他的看法。」

    葉華正在負責給將士們記功,陳石,張永德,韓通,王全斌,郭進……這幫傢伙從葉華的帥帳錄下了功勞,出來之後,那叫一個春風得意,大說大笑,大嚷大叫。

    他們才不管爛攤子怎麼收拾,只想享受勝利的果實。

    張永德在宮裡俘虜了上百名宮女,從中挑出姿色尚佳的,讓她們跳舞慶賀,來一個不醉不歸,正在邀請大家參與呢!

    「兄弟們,我告訴你們,大傢伙樂是樂,但要懂規矩,咱們該把最好的留給侯爺!」

    張永德一臉猥瑣的笑容,衝著大傢伙鬼兮兮道:「你們知道不?咱侯爺還是個雛兒呢!連姑娘都沒碰過!」

    他這句話,點燃了一群人的八卦之魂。

    開什麼玩笑啊,葉華年紀也不算太小了,都快二十了吧?

    怎麼可能沒沾過葷腥?

    你姓張的胡說八道!

    張永德晃著腦袋,「你們不信問石頭,石頭跟侯爺最好了,他什麼都知道!」

    這幫人立刻圍住了陳石,七嘴八舌頭打聽。

    陳石哪裡招架得住,「那個侯爺說了……年紀小,腎水不固,對身體不好的,我師,師父也是這麼說的,其實,其實我也沒……」

    「沒什麼?」

    幾個人神色怪異,隨即哄堂大笑,「石頭兄弟,哥幾個就帶著你,先去開開葷兒!」

    他們架著陳石就走。

    這就叫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葉華是沒本事躲清閒了,他被叫到了柴榮的御帳。

    「現在有兩件事,其一,國庫是空的,朕拿不出錢,賞賜有功將士;其二,河東是空的,什麼都沒有,變不出錢來。葉卿,你有什麼好辦法,給朕分憂?」

    王朴也說道:「是啊,冠軍侯,能不能建一個河東開發公司?」

    人被逼急了,什念頭都能往外冒了。

    葉華卻搖了搖頭,「陛下,臣以為河東同幽州不一樣,無論是區位,還是自然稟賦,都很難照搬,不過要想讓河東能快速生財,還是有辦法的……只不過要首先改制。」

    「改制,改什麼制?」柴榮不解問道。

    「要准許使用奴隸!」

    「奴隸?」王朴皺著眉頭,「侯爺,老夫沒記錯,當年可是你最先釋放奴隸的,怎麼侯爺要走回頭路?」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不准蓄奴,挖煤的成本太高,是沒有賺頭兒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5 21:15
我的鄰居是皇帝 第417章 體貼的皇帝陛下

    提起河東,葉華最先想起來的就是煤,沒法子,上輩子這裡的煤老闆那可是天下聞名,壕氣逼人,想發展河東,就免不了在煤上做文章。

    不過眼下的技術水平太低,運輸能力又差,煤炭本身的價值不高,遠低於糧食,如果不能在人工上面想辦法,是沒有什麼賺頭兒的,甚至會賠錢。

    這是個非常淺顯的經濟賬,柴榮和王朴都能算得清楚,可是算得清楚,未必能下得了決心。

    「冠軍侯,你說得輕巧,豈能為了河東一地,就恢復奴隸?那中原怎麼辦?其他地方怎麼辦?是不是要把百姓都視為草芥?」王朴憤怒質問。

    葉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王學士,我幾時說過,要讓大周的子民當奴隸了?」

    王朴瞪大眼睛,氣咻咻道:「侯爺,你剛剛還說要行奴隸制,現在卻又反悔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柴榮抓著短鬚,沉吟了一下,突然笑道:「王學士,朕明白葉卿的意思了,他是說不用大周的子民,卻沒有說,不能用其他的人!」

    「哦!」

    王朴吸了口氣,突然以手擊額,真是該死,連這點意思都沒聽出來,實在是糊塗。

    「侯爺,如果老夫沒猜錯,這第一批奴隸就是沙陀人吧?」王朴咬著牙問。

    「沒錯,他們該為這幾十年付出代價了!」葉華幽幽說道,語氣冷得讓人打顫,李克用當初作為大唐的僱傭兵,鎮壓黃巢起義還算有功,可後來沙陀集團逐漸失控,割據一方,為禍天下,五代十國的亂局,還有石敬瑭出賣燕雲,禍害了漢家四百年,這筆賬不能不算!

    「陛下,臣以為應該將河東的男丁,盡數充為奴隸,用他們挖掘煤炭,供應京城百姓和作坊之用。」

    在葉華的努力之下,沿著五丈河,已經形成了一條工業長廊,鋼鐵,軍械,火藥……三大拳頭產品,構成了大周軍隊的戰鬥力核心,沒有這三樣東西,是不可能快速砸開晉陽城牆的。

    而煤炭就是工業的糧食,喂養的越多,工業體系就會越膨脹壯大,以後一統天下,還要靠著這個工業怪獸呢!

    王朴思量道:「侯爺,眼下河東的男丁不過兩三萬人而已,恐怕不夠用吧?」

    「這有什麼難的?不還有黨項人嗎?北邊的雲州有契丹人,有室韋人,向西,有吐蕃人,有回鶻人……抓來使用就是了!」

    「你說的輕巧!」王朴怪叫道:「他們可都凶悍善戰,不是好對付的!你就不怕兵連禍結嗎?」

    「不怕!」

    葉華傲然道:「我們打敗了契丹,滅了沙陀鐵騎,砸開了晉陽堅城!試問天下,還有誰能擋得住大周的赳赳武夫!一支強大的軍隊,就需要不斷的戰鬥磨礪。抓奴隸賣給礦場,然後礦場提供廉價的煤炭,供應軍械作坊使用,軍械作坊生產出更多質優價廉的武器,再賣給軍中,士兵有了更好的武器,就能用更低的代價去抓捕奴隸……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各方都能得利,難道不好嗎?」

    面對葉華強大的邏輯攻勢,王朴是徹底敗下陣來。

    老頭只剩下喃喃自語,「侯爺,誰都得利,總有人吃虧吧?」

    「是啊,沙陀人吃虧,契丹人吃虧,黨項人吃虧,吐蕃人吃虧……他們吃虧如何,就算全都死了,又和你有什麼干係?」

    王朴漲紅了臉,「這,這絕非王道,對四夷應該以懷柔之策,降服其心,一味用強,會招來大禍的!」

    「有什麼大禍?他們有本事就來打,看看能不能打得過大周的雄兵!」葉華笑嘻嘻道:「王學士,降服人心太難了,殺人卻只是一刀的事情。葉某是個武夫,沒有那麼高深的道德學問,自問沒法子感化蠻夷……要不這樣。」葉華湊到王朴的身邊,低聲道:「我派幾個人,護送王學士去草原,讓你去降服人心,或是十年,或是二十年,到時候四夷都來向陛下進貢,我大周萬國來朝,你王學士居功厥偉,肯定會立地成聖的!」

    王朴的老臉都紫了,別說讓他去十年八年,沒準十天八天就死了,有這麼陷害老人家的嗎?姓葉的小子簡直不當人子!

    「老夫又不是迂腐之人,只是擔心你這麼幹,會激起所有部落的厭惡,到時候他們一起來攻,萬里邊疆,到處都是烽火,又該怎麼辦?靠著你冠軍侯一個人,能擋得住嗎?」王朴反唇相譏。

    葉華呵呵道:「王學士,你這麼說,還不迂腐啊?那些個部落,彼此之間,仇恨比我們大多了,簡直是不共戴天。我們可以向黨項人購買吐蕃奴隸,從室韋部落購買契丹奴隸,從回鶻人購買西域奴隸……只有那些跳出來的刺頭兒,才由我們親自收拾,怎麼樣,你懂了吧!」

    「老祖宗教給我們合縱連橫,遠交近攻,分化瓦解,各個擊破……這麼多好東西你不學,非要講什麼仁義啊,王道啊,懷柔啊,你跟蠻夷講這些,他們懂嗎?這就是對牛彈琴,白費功夫!」

    ……

    這一場辯論的結果顯而易見,王朴是徹底輸了。

    不過他還有最後一招。

    「陛下,誠然冠軍侯所言有理,可如此對待四夷,難保不會引來閒話,還有江南諸國,他們也會嚼舌頭根子,只怕會有傷陛下聖明,老臣以為應該三思而後行!」

    「不必!」

    柴榮猛地揮手,他大笑道:「王學士和葉卿的話,朕都聽進去了。朕是大周的皇帝,是漢家的天子,朕可從來沒想過當什麼天可汗!至於南方諸國,只要大周國力足夠,兵鋒所至,只會望風而降!朕豈會害怕一些閒言碎語!」

    柴榮對著葉華又道:「葉卿,你方才所言,朕覺得還是太客氣了。」

    葉華吸了口氣,他的話還算客氣?我的陛下啊,你到底想幹什麼?

    見葉華滿臉驚疑,柴榮終於笑了,「葉卿,你說要把沙陀的男丁盡數充為奴隸,那女人呢?又該如何?」

    「這個……陛下是想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葉華試探著問道。

    柴榮欣然點頭,「說得對!你的話提醒了朕,國庫是空的不假,可賞賜也不能僅限於錢財官職不是!將士們跟著朕,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也該有個在身邊伺候暖床的人了!」

    好一個體貼的皇帝陛下!

    葉華和王朴都無言以對,只能一起躬身,替大傢伙拜謝天恩。

    柴榮又笑道:「葉卿,你知道將士們都在幹什麼?」

    葉華搖了搖頭。

    「他們都在慶賀,朕知道駙馬張永德就在請客,他抓了上百宮女,你的好兄弟陳石也被他們拐去了……走吧,隨朕去問候大傢伙!」

    柴榮意味深長一笑,起身大步往外面走。

    葉華多機敏啊,皇帝笑得太陰險了,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石頭啊,但願你別撞在槍口上。

    葉華快步跟上,王朴稍微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逐顏開,這是有好戲看了……武夫當中,也就是葉華這個怪胎能給他氣受,其他別人全都不值一提!

    老夫要利用這個機會,把剛剛失去的面子都給找回來!

    王朴想到這裡,腳步輕快,彷彿年輕了二十歲一般,居然連葉華都跟不上。

    君臣三個,只帶了不多的侍衛,直接來到了城中的宰相府。

    在相府門口,郭無為探頭縮腦,正四處看著……說來也是尷尬,堂堂一個宰相,居然連家都保不住。

    張永德要請客,皇宮他是不敢去的,其他的府邸不是被燒了,就是不夠寬敞體面,沒法子,只能借相府一用了!

    郭無為沒有地方去,只能在外面替大周的將軍們看門!

    這叫什麼事啊?

    無為無不為!

    他這個名字算是起對了!

    連青樓的活兒都接了,還有什麼事不能做?

    這張老臉算是沒地方擱了!

    他都有心一頭撞死,可是卻沒有這個膽子,張永德說得明白,你老老實實的,我就不動你的家人,不然你郭無為的女兒,兒媳,甚至是孫兒,一個都跑不了!

    「這幫大周的悍將,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正在他抱怨的時候,發現君臣三個人趕來了,郭無為驚得臉色大變,連忙磕頭!

    柴榮沉著臉道:「那幫不長進的畜生,是不是都在裡面?他們簡直狗膽包天,眼睛裡還有沒有朕這個天子?軍中規矩都讓他們給敗壞殆盡了!」

    皇帝如此震怒,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郭無為喜出望外,大周天子還是要收拾人心的,至少要做做樣子,不能太過分!他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聖人在上,諸位將軍,他,他們實在是太過了……還請聖人做主啊!」

    柴榮頷首,「朕既然來了,就會主持公道,你隨著朕進去吧!」

    郭無為大喜,連忙起身,乖乖跟在柴榮的身後,心裡還盤算著,柴榮不可能處置太多人,最多敲打一下,這也就行了,誰讓他們是亡國之人呢!

    郭無為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葉華吃人一樣的目光,還敢告狀,你老東西還搞不清楚狀況吧!

    「去,給我問問,郭家有多少年貌相當的女人,一個別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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