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95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6
第398章 大周出了內鬼



    楊業一路猛追,順利殺入了代州。

    這一片的情況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因為在幾年前,他還是劉崇的義孫,就負責在這裡抵御契丹襲擾。

    第一次帶兵,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立功,第一次升官受賞……楊業有太多的記憶,都留在了這裡。

    故地重游,楊業有的卻是憤怒。

    曾經的代州雖然不算繁榮,但是城池高大堅固,駐防的人馬還算不少,商賈往來,也還熱鬧。

    可這幾年的光景,由於劉崇對契丹百依百順,成了人家的狗,自然被予取予求。河東的商旅經常被搶掠,百姓被擄走,充當奴僕。

    幾年下來,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一些老弱殘兵。

    剛剛劉崇過境,又把人馬和糧食都帶走了,此時的代州,除了老弱婦孺,就是遍地的乞丐,看得人眼睛冒火!

    「劉崇老匹夫,我必殺之!」

    楊業立刻下令,想要繼續追擊,可哪裡知道,葉華的使者到了。

    「楊將軍,侯爺令下,將軍要在代州等候大軍來臨,不得擅自出戰,違背軍令……殺無赦!」

    「什麼!」

    楊業大驚,葉華怎麼會下這麼重的命令,侯爺就不怕錯失良機嗎?

    楊業急得轉圈,可也沒有法子,只能聽從葉華的命令。

    他在代州修整了兩天的時間,葉華終於帶領著大隊人馬趕來。

    見面之後,楊業就急了,「侯爺,末將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楊業黑著臉,要解釋。

    葉華沒有生氣,而是笑道:「楊將軍,你知道咱們腳下的地方是哪裡嗎?」

    楊業下意識點頭,「是代州,是河東之地!」

    「那你知道河東的強悍嗎?」

    楊業深吸口氣,「這個末將還是知道一二的。」楊業露出沉思之色……晉陽這種城市的歷史非常悠久,最初屬於晉國所有,後來三家分晉之後,晉陽就是趙國的都城,所謂燕趙男兒,單騎走馬,胡服騎射……從那個時候算起,河東就是強兵輩出,猛將如雲。

    漢代設立並州,所謂並州兵,那可是天下聞名,溫侯呂布就出身並州。

    不過真正讓河東走向巔峰的還是大唐,早在隋朝時期,設立太原郡,治所在晉陽,李淵父子就是以太原為根基,奪得天下。

    甚至連大唐的國號都源自晉陽的古稱——唐國!

    唐朝歷代君主都不斷擴建晉陽,並且尊為北都,和東都洛陽,京都長安並稱「三都」。

    或許晉陽的繁榮不及長安和洛陽,但是作為抗擊北方游牧騎兵的大本營,晉陽城高池深,精兵猛將雲集,絕非等閑。

    以晉陽為治所的河東節度使,統轄天兵軍、大同軍、橫野軍、岢嵐軍、雲中守捉及忻州、代州、嵐州三州郡兵,管兵五萬五千人……在眾多節度使當中,都是出類拔萃的。

    遍觀歷代的河東節度使,從第一任薛訥算起,包括張悅、安祿山、李光弼等等大名鼎鼎的人物,幾乎沒有飯桶,弱子也別想鎮得住驕兵悍將。

    一直到了李克用時期,他擔任河東節度使,清楚知道河東北抵蠻夷,東連幽燕,居高臨下,南望中原,是不可多得的龍興之地,因此不惜血本,苦心經驗。

    整個沙陀集團的力量都放在了河東,此後李存勖以河東為基業,同朱溫爭奪天下,後唐,後晉,後漢……這三個朝代,全都是從河東而來,在世人的眼裡,晉陽有「龍城」之稱。

    如果誰都封為河東節度使,雄踞晉陽,就等於成了事實上的儲君,比起太子還要來得穩妥。

    說了一大堆,總結起來一句話:河東——牛啊!

    「我們在戰略上要藐視對手,在戰術上必須重視敵人!劉崇,還有他的沙陀集團,橫行天下幾十年,絕不會輕易認輸的。我問你,眼下河東能有多少人?」

    楊業比一般將領都了解河東的情況,「在五年前,河東應該有十五萬戶以上,這五年戰亂不斷,苛捐雜稅壓榨,百姓大量逃亡,河東的戶口不足五萬,人數大約二十萬。」

    葉華點頭,「我的估算也是如此,楊將軍,你知道這二十萬代表著什麼嗎?」

    楊業沉吟了一會兒,「末將不知。」

    葉華道:「這二十萬人,除了沙陀人,就是和他們沾親帶故的,或者死心塌地追隨劉崇的……要我說,眼下的河東,比起燕雲還要可怕。燕雲尚且有近百萬的漢人可以引為盟友。而河東呢,遍地都是沙陀人,他們會甘心臣服嗎?」

    葉華的問題,把楊業給問住了。

    若非如此,北漢也沒法堅持二十八年。

    趙二攻滅北漢之後,切齒痛恨,他先放火燒城,據說燒了三年,然後掘河灌城,晉陽徹底被毀,趙二才善罷甘休,足見恨意之大!

    「楊將軍,我聽聞代州是空城一座,就立刻給你下令,不許追擊。因為按照我的判斷,劉崇應該是收縮兵力,集中力量固守晉陽,他要和我們血拼到底,不死不休。」

    楊業深以為然,「侯爺的見識高明,可正因為如此,不應該速戰速決嗎?」

    「難!」

    葉華道:「河東百姓已經死心塌地,倉促之間,難以動搖。我們貿然南下,沒准會損兵折將。而且……你別忘了,先帝也是出身河東集團!」

    葉華面色凝重,「河東有一些繡衣使者的人,我拿到的密報顯示,朝中一些將領與河東藕斷絲連。」

    「什麼?侯爺是說有奸細?」楊業嚇到了,「侯爺,假若有人將朝廷用兵的消息走露出去,那豈不是貽害無窮嗎?這個人到底是誰,能不能找出來?」

    葉華微微搖頭,「我還沒有頭緒,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敢讓你貿然南下,以免中了圈套。」

    話說到了這裡,楊業是徹底服氣了。

    他放棄了速戰速決的打算,老老實實,給葉華擔當前鋒。

    一路上,他們從代州南下,攻取忻州,然後來到了晉陽以北五十裡,停下了隊伍。這一路上,他們是吃盡了苦頭,不斷有沙陀騎兵偷襲他們,沿途的百姓聽說人馬南下,紛紛逃走,不但人跑了,還把水井填了。

    更有人在水源處,投擲糞便,污染河水。

    所幸葉華都有准備,他嚴令士兵所有飲水必須燒開才能喝,而且他還在木桶裡裝上粗細不等的沙子,用來過濾河水。

    靠著這些手段,全軍才安然到了晉陽以北。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上百號士兵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楊業看得頭皮發麻,膽戰心驚。幸好聽了葉華的,不然他楊無敵的名號就要折在陰溝裡了。

    就在葉華整軍備戰的時候,好消息傳來了,柴榮驅兵五萬,以高懷德為先鋒,已經攻破白馬嶺,大軍直奔晉陽之東而來。

    七萬大軍,再加上潞州的李筠,三面圍攻,劉崇老匹夫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死定了

    葉華立刻下令,讓楊業,陳石,唐牛,分別領兵,掃蕩晉陽外圍,清除死忠劉崇的力量,葉華要把晉陽變成一座孤城。

    大軍出動,驃騎衛橫掃之下,除了高大堅固的晉陽之外,其他城池都不堪一擊,脆弱無比。

    百姓流離失所,自然是苦不堪言。

    身為統帥,葉華卻也沒有聖母病泛濫,這些多數都是沙陀人,天意如此,誰也救不了他們!

    柴榮的大軍還有不到兩天的路程,大戰已經越來越近了。

    陳石突然急匆匆趕來。

    「我抓到了一伙人!」

    「什麼人?」

    「是商人,帶著不少車貨物,可我看他們倒像是軍中的人,手上都有厚厚的繭子,還是從潞州來的。」

    「大周的人!」葉華眉頭緊皺,莫非說真的有人私通北漢?他立刻站起,「帶著我去看。」

    陳石在前面引路,葉華來到了一處帳篷。

    有十幾個人,被關押在裡面,他們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四周都是看管的士兵,見侯爺來了,大家伙立刻見禮。

    葉華頷首,他直接到了這群人的面前,「你們是大周的商人?」

    「沒錯,小的們都是腳夫,請軍爺明察!」

    葉華瞧了瞧,突然探手,抓住一個人的腕子,把他的巴掌扯到了面前,腳夫搬運,應該是手指膨大粗糙,遍布裂開的口子,可是他的手掌心有厚厚的繭子,正是長期握兵器留下的。

    「這也是商人該有的手?」葉華冷笑著問道。

    「軍爺有所不知,小的們行走的地方不太平,故此都會舞槍弄棒的,不過小的們真的是商人!」

    「是不是不是你們說了算!」

    葉華給了陳石一個眼神,他立刻下令,讓士兵把這幫人攜帶的車輛推了過來。

    「卸貨!」

    一聲令下,大家起動手,不一會兒,車上的東西都拿了下來,展開之後,以絲綢布匹居多,還有些藥品,首飾,珠寶一類的,價值不菲。

    「軍爺,小的們真是商人,千真萬確,這些東西就孝敬軍爺了,求軍爺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粗略估計,貨物加起來,有兩千貫左右,倒是個打動人心的數字,可惜的是遇上了葉華,根本不吃這一套。

    「繼續搜,把馬車都給我拆了!」

    士兵們答應,他們拆到了第三駕馬車,突然有人驚呼起來,「侯爺,座位木箱裡面藏著人呢!」

    葉華聞聽,立刻邁大步過來,此時士兵從木箱裡抱出一個遍體鱗傷的小老頭,已經奄奄一息了。

    「快,請軍醫過來。」

    軍醫很快趕來,這邊診治,那邊卻在拷問那幾個家伙,詢問小老頭的身份。這幾個家伙咬死了不說,陳石掄起鞭子,狠狠抽在他們的背上,一鞭子下去,就隆起一道血痕,在抽了幾十下之後,終於有人撐不住了。

    「小人,小人是奉了上面的交代,讓,讓把這個人……」

    「送到哪?」

    「送到晉陽,他是什麼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葉華的心咯噔一下,不出所料,大周出了內鬼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6
第399章 把天子劍送去



    葉華的手裡握著一張薄薄的紙條,送來這張紙條的小老頭已經死了

    他是陳摶發展的眼線之一,小老頭默默賣茶,默默注視著晉陽的一切。當他得知劉承鈞偷偷南下之後,感到事情重大。過去都是有人不定期來找他拿情報,小老頭從來沒有主動去聯系別人。

    按理說他可以繼續等下去,但是強烈的危機意識讓老頭不敢多等了。劉承鈞向南,他也向南!

    騎上毛驢,從晉陽出發。

    由於是戰時,沿途盤查非常嚴格,老人用盡了手段,才從北漢進入了大周的境內。

    他滿懷希望,找到了潞州節度使衙門,告訴他們自己是從晉陽來的,有重要軍情稟報,老人還拿出了一塊銅制的腰牌,作為身份證明……出乎老人的預料,他被帶到了一處隱蔽的宅子,有個看起來很威儀,他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反而先一再追問老人,他帶來了什麼情報。

    幾年的潛伏,讓老人變得謹慎了許多,他表示要見到繡衣使者,還有節度使大人之後,才能如實相告。

    對方不甘心,反復盤問,老人越發疑惑,更加不願意多說。對方惱怒了,他干脆撕破臉皮,直接詢問老人,晉陽還有多少大周的密探。

    事情到了這一步,老人察覺不妙,自己應該是找錯了人,落到了魔掌!他干脆閉緊了嘴巴,再也不說一個字。

    對方氣急敗壞,搜查老人的身體,一無所獲。

    他更加喪心病狂,開始嚴刑拷打,老人幾次昏過去,又幾次醒過來,被打得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

    足足拷問了七天時間,對方氣急敗壞,他想不明白,一個干癟的老頭,哪來的硬氣,居然扛住了十八般刑具。

    真是邪門!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偷偷將老人裝在馬車裡,讓手下喬裝成商隊,離開潞州,把人送去晉陽。他琢磨著老人既然來自晉陽,就應該有人認識他,或許劉崇能有辦法,挖出老人的身份,順便找出潛藏的大周密探。

    他已經囑咐手下的人,一定要小心謹慎,如果遇到了大周的人馬,千萬不能走露半點風聲,哪怕將老頭殺死,也不能落到周兵手裡。

    一切的計劃都很完美,只不過他們錯估了戰場形勢,葉華的大軍來的太快了,已經到了晉陽以北,幾路人馬齊出,四下掃蕩。正好讓陳石發現了他們,沒有留給他們殺人滅口的機會,反而把他們都給抓了起來,老人也得救了。

    經過軍醫的搶救,老人終於醒了過來,只可惜他已經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無論別人怎麼詢問,他都是閉口不言。

    直到葉華出現在老人的面前。

    「我是大周的冠軍侯,你是什麼人,他們送你去晉陽,是為了什麼?」

    聽到是冠軍侯的時候,老人突然眼睛冒出了光,艱難道:「你,你,是,真的?」

    「是!」葉華沉吟道:「我問過那幾個畜生了,你是從晉陽去的潞州?莫非你是陳摶仙長安排的人?」

    當聽到陳摶的名字,老人露出了笑容。

    錯不了了!

    自己撐了這麼多天,總算沒有白費!

    可惜的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張開嘴巴,用指頭,指著嘴巴,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後就死了過去。

    葉華痛心疾首,急忙讓軍醫官檢查老人的嘴巴,他們在一顆槽牙的根部發現了近乎透明的絲線,小心翼翼扯出來,終於發現了一個完好的蠟丸,再打開蠟丸,裡面就是一張簡短的紙條。

    「劉承鈞南下,動向不明。」

    老人用生命守護的,僅僅是這麼一句話。

    可也就是這麼一句話,關乎多少人的生死!

    葉華讓人將老人的屍體抬走……他閉目沉思,首先,那些押送老人,要把他送給劉崇的人,都是潞州的兵改扮的,大周出了可恥的叛徒,而且還是在節度使衙門裡!

    這事情非同小可,簡直要了命!

    讓葉華更為恐懼的是劉承鈞。

    他們曾經在麟州交手過,這家伙不是盞省油的燈,身為太子,他爹領著人馬攻擊易州,他或是在軍前效力,或是坐鎮晉陽,無論如何,都不該南下。

    可他偏偏南下了,一定是所圖非小。

    潞州兵如果和劉承鈞勾結在一起,那麼後果就更不堪設想了。

    他究竟想干什麼呢?

    葉華眺望著遠處的晉陽,烏沉沉,黑壓壓,好一座雄偉的堅城!

    要想攻破晉陽,最好的辦法就是引汾水,以水代兵,淹沒城池……葉華突然一皺眉頭,充分利用水火,都是以弱勝強的好辦法,假如自己是劉承鈞,也會積極開動腦筋,想辦法勝過強敵。

    可惜的是,大周和北漢國力差距何止十倍!

    他有辦法像赤壁之戰一樣,一把火燒了八十三萬人馬,或者引來滔天洪水,把大周都給淹了?

    葉華半點都不相信,那他打算怎麼辦?

    這時候天空打了一聲悶雷,大顆的雨點掉落,很快地面上出現了一道道水溝,這些水流彙聚到汾水,然後流入黃河,再東流入海……等等!

    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在大周的頭頂,還懸著一把利劍呢!

    沒錯,就是黃河!

    自從唐末以來,河道失修,黃河屢屢泛濫,歷年之間,不乏有人以水代兵……假如劉崇父子也是打的這個算盤,想要引黃河水,水淹大周,即便改變不了強弱之勢,但至少能讓百萬生靈遭災,極大損耗大周國力,讓北漢苟延殘喘下去。

    只不過這個方法太過狠毒,一旦做了,就不是大周要滅了北漢,而是天下的百姓要生吞了他們!

    劉崇和劉承鈞真的想過沒有,他們能承受百姓滔天的怒火嗎?

    只要這對父子稍微有點人心理智就不會有如此瘋狂的打算,但問題是他們有嗎?

    劉崇到了風燭殘年,他病狂,而劉承鈞是喪心!沒有什麼是他們干不出來的,再加上潞州出了內鬼,沒准真的讓他們成功了!

    葉華仰起頭,天空之中,暴雨如注,今年的雨季格外長,水量也格外大,郭威登基的五年,風調雨順,連年豐收,莫非說老天爺改變了好心情,要給大周軍民一個考驗?

    上有天災,加上人禍,那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葉華仿佛看到了滔天洪水,百萬生靈遇難,千萬人無家可歸,那該是何等恐怖的人間煉獄!

    哪怕只有一點可能,也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悲劇!

    葉華的拳頭不由得攥緊了,一張小小的紙條,牽著天大的干系!

    老人家,你是真正的英雄!

    葉華扭頭,直奔安放老人屍體的帳篷,取來繡衣使者最高一級的麒麟服,給老人小心翼翼蓋上。

    「去,傳我的命令,調集五百精騎,每人配屬五匹戰馬,帶好足夠的干糧,立刻隨著我南下!」

    葉華的命令讓楊業都陳石都頗感意外。

    「侯爺,陛下還有一天就趕到了,馬上要攻擊晉陽,你這是要去哪?」

    「去潞州!」

    「啊!」陳石驚道:「潞州不是李筠在領兵嗎,有事情給他送信就是了,還用得著你去嗎?」

    葉華深吸口氣,輕笑道:「假如就是李筠出了事情呢?」

    「什麼?」楊業目瞪口呆,「侯爺,李筠可是南路都部署,他和你並駕齊驅,他若是……」楊業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李筠的職權不在葉華之下,他未必會買冠軍侯的賬,而且他要是出了情況,葉華冒冒失失過去,恐怕會有危險。

    「侯爺,你要三思啊!要不讓我們去也行啊!」

    葉華搖了搖頭,「你們領兵打仗我放心,但是處理這種事情,就不是你們能做的。眼下的情況,我不能不冒險,假如真的像我擔心的那樣,後果之可怕,恐怕連陛下都承受不住!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阻止!」

    連皇帝都承擔不起,那該是多恐怖的事情!

    楊業和陳石都表示不敢置信。

    葉華沒有時間多說,他要來了紙筆,急忙寫了一封信,讓陳石交給柴榮。此刻外面已經准備好了五百驃騎衛,大家在雨中聳立,等候著葉華的命令!

    「出發!」

    葉華只是簡單兩個字,而後就飛身上馬,帶著大家伙冒雨繞過晉陽,毅然南下……轉過天,柴榮率領著大軍如期趕到了晉陽,雙方會師,卻沒有了葉華。

    「陛下,這是冠軍侯留下的信,請陛下過目。」

    柴榮接過信,才看了幾行字,頓時臉色變得鐵青。

    一旁的王樸湊了過來,「陛下,冠軍侯可是有什麼緊急的軍務?」

    柴榮眉頭挑了挑,按理說王樸可是他的心腹,沒什麼不能說的。但假如葉華所言是真的,潞州李筠出了問題,劉崇父子打黃河的主意……那就是要捅破天的大事!

    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牽連進去,不說別的,軍前的幾萬士兵,還有那麼多的將領,誰能坐得住!

    只怕都要立刻回兵了!

    「冠軍侯的信,你們可看過了?」柴榮突然厲聲質問。

    陳石搖頭,「沒有,臣不敢!」

    柴榮終於點了點頭,「你很好!」

    他沉吟了一下,立刻將符昭信叫了過來,然後從身上解下了天子劍,塞給了符昭信,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他,能讓人放心了。

    「你速速帶著人追趕葉卿,將天子劍送去,朕……將天下托付給他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7
第400章 葉華的微服私訪



    符昭信很驚訝,從柴榮的話裡,他能感覺到非常不一樣的東西。皇帝說將天下交給葉華了,這不是空話。

    可問題是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值得天子如是說……還有,假如這一次情況很危急,陛下又毫不猶豫,將天子劍交給葉華,那代表著什麼?

    是不是說,葉華才是柴榮最信任的人?

    自己有三個妹妹,兩個嫁給了皇帝,至於第三個妹妹,卻是賜婚給了葉華,他既是皇帝的大舅哥,也是葉華的大舅哥。

    有這麼兩個大靠山,符大少爺的日子簡直不要太好過!

    世人都羨慕壞了符昭信,有葉華撐腰,代表可以為所欲為,有皇帝當靠山,代表干什麼都不用怕,還有比這更爽的嗎?

    可老爹符彥卿卻是唉聲嘆氣,夜不能寐。

    都幾十年了,皇帝和大將權臣從來沒有相安無事的時候,他們符家夾在了中間,能有好下場嗎?

    「爹啊,你老人家能睡安穩覺了!」

    符昭信緊握著天子劍,贊嘆道:「葉華,你小子不簡單啊!」

    大力抽打戰馬,踏著路上的泥水,狂追葉華而去……

    「陛下,是不是要立刻攻城?」王樸提出了疑問。

    柴榮淡淡一笑,「王學士,你更想問冠軍侯給朕寫了什麼吧?」

    王樸老臉微紅,卻也沒有否認,「陛下,老臣以為,不管是多大的事情,都比不過決戰晉陽,冠軍侯臨陣離去,有怠忽職守之嫌,陛下非但不申斥,反而賜給冠軍侯天子劍,老臣唯恐……唯恐賞罰不公,寒了將士的心!」

    王樸說完之後,立刻低下了頭,身為天子的謀主,有些話他是不能不說,而且他也的確覺得柴榮的決定讓人匪夷所思,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一方面是天子不是毫無保留地信任,一方面是智慧不夠,參不透局面。

    這兩樣對一個合格的謀士來說,都是非常致命的,偏偏一起出現了,讓王樸非常痛苦。

    看到王樸的糾結,柴榮緩緩走到他的身邊,以手拍著他的肩頭。

    「王學士,你和葉卿都是朕的心腹,擔負不同的職責而已。有些事情只有他能辦,而有些事情,必須你扛起來了……傳朕的旨意,讓將士們修築營寨,將晉陽團團圍住,同時征調各地民夫,屯扎河道路口,准備糧食,朕要和劉崇老匹夫,決一死戰,不滅河東,絕不收兵!」

    王樸心情好了點,轉身下去,卻又聽到柴榮的吩咐,「告訴下面,要把糧食屯到高處,今年雨水太多,不可馬虎大意。」

    王樸眉頭微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又抓不到關鍵的地方,無奈何,他只有下去。

    御帳只剩下柴榮一個人。

    他沒有看晉陽的方向,而是凝視著南方……坦白講,當得知劉崇父子有意對黃河下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退兵,並且清查內鬼,更換可以信任的人選。

    只是這樣一來,攻滅北漢的大戰就要推後了。

    柴榮不想錯失良機,所以他只有把一切都托付給葉華。

    不但有那麼大的難題要解決,還有,身為帝王,把性命交給一個臣子,這滋味並不那麼舒服。

    「葉卿,不要辜負朕的的信任啊!」柴榮瞳孔縮緊,喃喃自語。

    ……

    「侯爺,咱們的運氣不錯!」唐牛笑嘻嘻道,的確是很好,他們順利通過了北漢和大周的邊境,沒有遇到任何敵人阻攔,只要再有一天的功夫,就能趕到漳水北岸,那裡是李筠的大營,駐扎著三萬潞州兵。

    只要能掌握軍權,除掉軍中的內鬼,就算劉承鈞有再大的本事,也孤掌難鳴。可這件事情是容易做的嗎?

    葉華放慢了戰馬的速度,此時暴雨已經停了,露出了久違的太陽,葉華索性將身上的鎧甲脫去,放在備用戰馬的背上。

    去了負擔,葉華的頭腦運轉的更快了。

    眼下的關鍵就在李筠身上,這家伙到底是反了,還是還沒有,假如他沒反,能不能聽從自己的命令……葉華悲哀地發現,非常困難。

    李筠得到了柴榮的信任,已經准備接替繡衣使者,前後兩任肯定是要互相別苗頭的,自己去見他,只會適得其反。

    「唐牛,在潞州的將領之中,你能想到誰?」

    「當然是潘美!」

    唐牛毫不猶豫道:「侯爺,我跟他可是頂好的朋友,那家伙好酒,還能喝,我們是在酒桌上認識的,他跟我可是棋逢對手!」

    葉華意味深長看了看唐牛,「你是不是對能喝酒有什麼誤解,要不要咱們喝點?」

    唐牛想起葉華的酒量,嚇得連忙搖頭,乖乖,跟侯爺喝酒,可是會出人命的!

    「別廢話了,我記得潘美不是去了彰武軍麼,怎麼又跑到了潞州?」

    「侯爺,這你就不知道了!」唐牛笑嘻嘻,向葉華介紹了情況……郭威剛剛駕崩的時候,鄭仁誨發動叛亂,在禁軍當中,石守信和潘美跳出來,支持柴榮。

    兩個人險些喪命,可也因此一躍成為天子信任的心腹,整頓京城禁軍,十萬人被發配幽州,他們兩個不但沒有被發配,反而平步青雲。

    先是跟著韓通去了延州平叛,而後石守信被調去鹽州,釘在了黨項人的軟肋上,與韓通互為犄角之勢,確保西北的安全。

    至於潘美,則是被派到了潞州,擔任牙將。

    像潘美這一級別的軍官,葉華是不怎麼在意的,若不是唐牛提醒,他還真的不知道。

    「既然潘美在,那就好辦了!」

    這些年輕的後起之秀,肯定不會跟北漢攪在一起,誰都可能造反,唯獨他不可能!

    「挑選二十名弟兄,跟著我去見潘美,其他人在後面留守,不要打草驚蛇。」

    唐牛立刻點頭,挑選人手,葉華想了想,他還是不要立刻露面的好,因此也弄了身小兵的衣服,跟在了唐牛的後面。

    「行了,這一次我給你當侍衛!」

    唐牛咧了咧嘴,那個別扭勁兒就不用說了,也沒有辦法,只能挺起胸膛充老大,可當慣了隨從,哪裡有老大的氣派,總是不停回頭看葉華。

    氣得葉華連著踹了他幾腳。

    「沒出息的貨兒,你這樣怎麼能獨當一面?」

    唐牛憨笑道:「侯爺,俺可沒想那麼多,能跟著侯爺後面,俺就知足了!」

    「你這是朽木不可雕也!」

    葉華罵得再多也沒用,誰讓唐牛就是這麼個貨兒呢!

    所幸一路上非常順利,等來到軍營,就見到了潘美,這家伙正准備去赴宴呢,被唐牛給攔住了。

    「你怎麼來了?」潘美興奮地伸出胳膊,跟唐牛勾肩搭背,把他請到了軍營裡面。

    等坐下之後,潘美就好奇道:「唐兄弟,你不是在驃騎衛嗎?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唐牛一時想不到借口,只能瞪著眼睛,怒衝衝反問道:「怎麼,你不歡迎啊?」

    「歡迎,當然歡迎了。」

    潘美笑呵呵道:「唐兄弟,我正有點事情要請教。」

    「說吧,別客氣。」

    潘美沉吟了一下,還特意探了探身體,壓低了聲音道:「你知不知道,聖人是不是很寵信李大人啊?」

    「哪個李大人?三司使李谷嗎?」

    「當然不是!」潘美道:「我聽說陛下讓李筠接替侯爺的位置,他現在是不是天子眼中的大紅人,要取代侯爺了?」

    潘美的表情誇張,仿佛是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

    唐牛聽完,差點笑出來,他努力憋著,可眼珠不斷向後瞟,分明再說,侯爺,瞧見沒有,人家要取代你了!

    葉華也是哭笑不得,李筠想取代他,再修煉幾輩子吧!

    不過潘美的話,倒是不讓他覺得意外。本來就隔著那麼多層,稍微有點人事調動,下面的人就會猜測,各種傳說秘聞滿天飛,從古至今,國人都津津樂道這些東西,沒法子,老毛病改不掉的。

    唐牛神情怪異,「我說潘兄,你聽誰說的,李筠不過是准備接繡衣使者而已,驃騎衛可還在侯爺的手裡,侯爺還是堂堂雄安軍節度使,大周的冠軍侯!誰能取代?」

    潘美不以為然,他撇著嘴,搖了搖頭,「那個……唐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侯爺八成要倒了!我說的可是真的!你別不信啊!」

    潘美煞有介事道:「李筠放出風聲了,他雖然調走,可昭義軍還是在他的手裡,接替李筠的就是節度副使劉繼衝……那個姓劉的跟我們都說了,他就是李大帥的一條狗,不過是替大帥看家而已!不管到什麼時候,他都只聽大帥的命令!」

    「你聽聽,李筠握著昭義軍,還管著繡衣使者,那權力還小嗎?要我說,侯爺比人家,可是差多了!」

    潘美嘆口氣,晃著腦袋道:「我是從心裡佩服侯爺,當初要不是侯爺,我這條命早就沒了,我就是想不明白,天子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提拔李筠啊?他怎麼跟侯爺比?」

    潘美滿臉的困惑,站在唐牛身後的葉華同樣無語!

    要不是微服而來,八成還聽不到這麼好玩的消息呢!

    姓李的還真是猖狂,什麼時候特務頭子能插手兵權,他是異想天開?還是低能弱智啊?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跑了進來,他站立不穩,撲在了潘美的面前,哭喊道:「潘,潘將軍,大事不好了!劉繼衝囚禁了大帥,他,他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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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柴榮的報應



    士兵報信之後,立刻斃命。

    潘美豁然站起,急忙將刀抓在了手裡。

    身為大將,最相信的就是手裡的兵器,其余者,皆不足論。這時候唐牛也站起身,將佩刀抽了出來,他下意識將葉華保護在中間,准備著從帳篷裡衝出去。

    相比起他們兩個,葉華是最冷靜的。

    劉繼衝囚禁了李筠,他要造反,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總之潞州軍是亂了,劉承鈞在哪,北漢會不會渾水摸魚?

    這三萬人馬該怎麼安定下來,假如這些人亂了,不受約束,等於是將通向黃河的道路讓給了劉承鈞,那個後果是誰也承受不起的。

    葉華眉頭緊皺,正在這時候,外面又響起了腳步聲,這次來的人可是不少,足有十幾號,為首的人潘美認識,他叫陸舉是劉繼衝手下的都虞侯,平時經常和潘美喝酒,也算是朋友。

    「潘兄弟!潘將軍!」

    他大嚷大叫,跑了進來,一眼見到了地上的屍體。

    陸舉立刻向前,主動問候,「潘兄弟,你沒事吧!」

    潘美沉著臉,不動聲色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手裡按著刀柄,警惕地盯著陸舉。

    陸舉連忙擺手,「潘將軍,可別誤會……你或許不知道,咱們的軍中混入了北漢的奸細,他們到處滋事,目的就是擾亂軍心。潘兄弟可不能上當啊!」

    潘美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屍體,冷笑道:「死的人是馬六,他可是大帥身邊的人,莫非也是北漢的奸細?」

    陸舉搖了搖頭,「誰能想到啊,這幫人喪心病狂,刺殺大帥,把大帥給傷到了!」

    「什麼?」

    潘美大驚,「大帥傷到了?」

    「是啊!」

    陸舉唉聲嘆氣,衝著馬六的屍體啐罵道:「北漢的奸細無孔不入,今天劉將軍召集大家伙過去喝酒。大帥已經答應好了,結果卻遲遲沒有出現,劉將軍就帶著人去請大帥,誰知道發現有人攻擊帥帳。大帥手下的弟兄死傷了不少,大帥也受了傷。是劉將軍帶著大家伙,把人謀刺的人給打跑了。潘兄弟,你沒事吧?」

    潘美看了看他,將刀收了起來,笑嘻嘻道:「我當然沒事,沒想到,劉將軍又立功了?」

    「那可不!」陸舉得意道:「大帥高升,成了聖人面前的紅人,這昭義軍往後還要聽劉將軍的……他讓我請潘兄弟過去,咱們給大帥擺酒壓驚!」

    陸舉說著,就往潘美身邊湊,他帶著的人也向唐牛這邊靠攏。

    唐牛下意識看了眼葉華,卻見侯爺微不可查地搖頭,唐牛屏息凝神,全力戒備。就在這時候,陸舉伸左手去勾潘美的脖子,右手卻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刺向潘美的軟肋。

    就在這個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刀光一閃,伴隨著慘叫聲,陸舉連著退了好幾步,他的胸前已經多了一道一尺半的傷口,腸肚內髒全都流了出來,他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

    潘美輕蔑冷笑,「你想殺我,還差著行市呢!」

    說完之間,潘美手裡的大刀揮動起來,帳篷本就狹小,加上潘美勇猛,陸舉手下的人被他砍翻了五六個,其他人連滾帶爬,往外面跑,這時候潘美的手下也趕來了。

    「殺!一個不留!」

    轉眼的功夫,陸舉手下的人全部被殺了。

    潘美身上帶著血,猛地到了唐牛前面,突然單膝點地,唐牛心說咱們是朋友,用不著大禮參拜,還沒等他客氣呢,潘美就朗聲道:「末將拜見侯爺!」

    唐牛嚇了一跳,「喂,你胡說什麼,他就是個小兵而已!」

    潘美咧嘴一笑,不屑道:「唐兄弟,你會拿自己的身體,替一個小兵擋刀子嗎?從你來的時候,我就存著疑,你是侯爺身邊的人,絕不會平白無故來到我這!果不其然,是侯爺到了!」

    潘美二次給葉華施禮。

    葉華笑了,「貌似粗魯,心細如發,你倒是個大將之才!剛剛你跟唐牛說的那些話,不會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潘美連連搖頭,「侯爺,末將說的可都是實話,絕沒有誇大的地方,請侯爺明鑒!」

    葉華掃視了一下地上的屍體,「你說吧,當下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反了?」

    潘美幾乎沒有遲疑,立刻道:「末將以為,有八成的機會,是劉繼衝反了!李筠此刻的處境堪憂!」

    「你不是說,劉繼衝對外講,他就是李筠的一條狗,他有實力造反嗎?」

    「這個末將的確存疑……不過這段時間李筠自覺要高升入朝,把大權都交給了劉繼衝,他這是被狗咬了!」

    葉華朗聲一笑,「說得好!」

    他們兩個人的判斷算是不謀而合了。

    陳石抓住的那一隊假冒商人的潞州兵,就是劉繼衝的手下。葉華來的時候,已經把他當成了第一危險的人物,不能確定的是李筠扮演了什麼角色,現在看起來,他就算沒有卷入,也是怠忽職守,罪孽不輕!

    「潘美,你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回侯爺的話,劉繼衝知道陸舉死在了我的手裡,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末將以為應當立刻離開軍營。」

    葉華何等果斷,點頭道:「好,你現在就招呼人馬,立刻出營向北,那裡有接應的人馬!」

    「明白!」

    ……

    此刻,在軍營之西,挨著漳水,四面都是緊握著兵器,嚴陣以待的士兵。在包圍圈的中間,是幾十名將領。

    昭義軍節度副使劉繼衝站在高處,俯視著這些人,他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仿佛一個獵人,在看自己的獵物。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告訴你們李筠老匹夫已經完了,我下令把他的人頭砍了下來!」

    啊!

    人群當中,發出一陣驚呼,全都不敢相信,劉繼衝有膽子殺了李筠,簡直是鬼話,就算喝了二百斤酒,也編不出這樣的笑話!

    「你們是不是都琢磨著,我只配給老匹夫當狗?你們錯了!老匹夫更錯了!我劉繼衝怎麼會甘心給他做事!我在等,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劉繼衝得意洋洋,「現在讓我等到了,老匹夫居然把大權給了我,活該他倒霉!你們都聽著……凡是願意跟著我,一起舉事,就向前十步,不願意的,就原地別動。」

    在場的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仗著膽子道:「你讓我們干什麼?總要說清楚!」

    「哈哈哈,怪我沒有說清楚!自然是聯合大漢,一起推翻大周,殺進開封,取代郭皇帝!」

    「什麼!」

    在場的將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姓劉的瘋了!

    只要不是傻瓜,誰看不出來,北漢如何能比得上大周,此時造反,簡直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他們全都默然不語,沒有人願意站出來。

    就在這時候,從劉繼衝的身後,衝出一群身披鎧甲的刀盾兵,在他們的盾牌上,都繪著紅彤彤的火焰紋飾。

    為首之人高聲大喊,」彌勒降生,明王出世!郭榮不遵三寶,毀佛滅道,他的報應到了!」

    「你們這些人,誰還執迷不悟,立斬不饒!」

    在場的將領還在遲疑,劉繼衝一擺手,這些人就殺了上來,連著砍了三四個人。

    剩下的人終於感到了害怕,有幾個軟骨頭的,連忙求饒。

    「劉將軍,我們願意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劉繼衝終於滿意地點頭,可就在此時,突然有人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將軍,潘美殺了陸大人,已經跑了!」

    劉繼衝頓時惱羞成怒,潘美是朝廷派來的人,放過他不是走露了消息!

    「快去追,一定要把他追回來!」劉繼衝紅著眼睛,厲聲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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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頂得上五萬人的冠軍侯



    潘美帶著幾百名手下,保護葉華從軍營出來,同五百驃騎衛彙合,雙方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人,可以說勢單力孤,情況危急。

    按照唐牛的想法,保護侯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應該立刻撤到安全的地方。

    「我們要是走了,就等於把三萬大軍拱手交給了劉繼衝,我們從晉陽南下,是干什麼來了?」

    葉華的質問,讓唐牛無言以對,只能低下了頭。

    「潘將軍,你在潞州有一段時間了,這劉繼衝如何能發動兵變,他有什麼依仗,你可知曉?」

    潘美很機靈,侯爺這是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劉繼衝究竟有什麼了不起之處呢?

    「侯爺,姓劉的平時為人謙恭低調,對李筠忠心耿耿,甚至自稱是人家的一條狗,軍中不少弟兄都看不起他……不過此人也有一些不同尋常之處,他喜歡拜佛!」

    「拜佛?」葉華不解道:「他一個領兵將領,拜佛干什麼?再說了,陛下已經降旨,不許軍中誦經拜佛,他怎麼敢違背旨意,李筠不管嗎?」

    「侯爺,劉繼衝多年以來都是如此,聽說當年他爹都五十了還沒兒子,他娘去了廟裡,拴來的一個娃娃,才有了他,因此這些年,他都不惜血本,建廟,塑金身……李帥當然知道此事,不過他卻沒有約束,反而說劉繼衝不忘本,知恩圖報,是個難得的好人!」

    潘美不免冷笑,「只怕他也想不到,就是這麼一個好人,要了他的老命!」

    葉華眉頭微皺,他覺得常年禮佛,跟劉繼衝的叛亂有很大的關系。柴榮奉行滅佛的政策,朝中都有很多人不滿,軍中,尤其是地方的駐軍,就更加難說了。

    「潘將軍,劉繼衝身邊有不少篤信佛門的人?」

    「嗯,不過侯爺我聽說,他們私下裡說什麼摩尼教,並非正統的釋教!」

    「哦!」

    葉華頓覺更加不妙!

    摩尼教很早就傳到了中原,唐代的時候,一度非常興盛,只是唐武宗滅佛之後,連帶著摩尼教也受到了慘重打擊,甚至一度退到了西域,後來又輾轉傳到中原……只不過這時候的摩尼教已經把很大的力量放在了台面下,

    等到宋代的時候,摩尼教干脆就舉事起義,叛亂朝廷,跟後來的彌勒教啊,白蓮教啊,攪在一起,成了職業的叛賊,綿延不息,遺禍無窮。

    如果劉繼衝和摩尼教也有關系,那這一次的叛亂就非比尋常了。

    「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盡快拿出方略!」

    葉華看著潘美和唐牛,神色十分凝重,陰沉如水。

    潘美低著頭,快速盤算著……首先劉繼衝的勢力不弱,又突然發難,只怕整個昭義軍都落到了他的掌握之中,和他硬拼,等於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劉繼衝就算有些心腹爪牙,也未必能控制住所有人。李筠的手下,還有忠於朝廷的力量,這些人都不會甘心聽從他的,如果發動斷然一擊,或許還有機會!

    「侯爺,末將想請令,殺劉繼衝一個回馬槍!」潘美很認真道:「我不相信,軍中都是劉繼衝的人,或許還能挽回一二,我不能看著全軍都落到他的手裡!」

    一員大將,不但要有眼光,還要有勇氣。

    顯然,潘美都不缺。

    「很好,讓弟兄們立刻准備,馬上出擊!」

    葉華下達命令,五百驃騎衛立刻穿戴鎧甲,飛身上馬,提起了長槍。

    潘美卻嚇壞了,「侯爺,末將一個人就夠了,侯爺還是留下來調兵遣將,整個大局還要靠侯爺撐著,末將死不足惜,侯爺可不能有差錯!」潘美格外堅決,甚至一把揪住了葉華的馬韁繩,絕不讓葉華跟他一起冒險。

    「哈哈哈,潘將軍,你未免小覷我了吧?難道只有你敢衝鋒陷陣,我就不成?」

    潘美用力搖頭,「沒人敢小覷侯爺,只是現在劉繼衝手下有幾萬人,我們連一千人都不到,實在是太懸殊了,侯爺,千萬要三思啊!」

    葉華搖了搖頭,如果放在平時,他或許不會冒險,可問題是劉繼衝不止牽著摩尼教,還牽著北漢,牽著黃河的安危……如果任由他們沆瀣一氣,進而掘開黃河,百萬生靈,無數百姓,都要變成魚鱉,誰能承受得了!

    「潘將軍,我已經思考過了,孤注一擲,我們都要拼一把!」

    「侯爺!」潘美依舊不願意松手,他可以死,但是冠軍侯不行,你可是大周的軍神啊!

    ……

    正在僵持之時,突然有一隊騎兵衝來,他們的人數不足三百,風馳電掣,到了葉華的面前,為首之人正是符昭信。

    「冠軍侯葉華接旨,陛下賜天子劍,准爾專斷之權!」

    葉華立刻伸手,將天子劍雙手捧過。

    他的手也不由得一陣顫抖。

    葉華想過很多種情況,其中最好的也只是柴榮默許了他的行為……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柴榮居然會賜下寶劍,將大事都托付給了他!

    葉華猛地轉身,衝著晉陽的方向,行大禮參拜。

    「臣定當不負天子重托!請吾皇放心!」

    一轉身,葉華換了一副面孔,他把天子劍高高舉起。

    「所有將士聽令!」

    潘美,唐牛,包括符昭信,一起抱拳。

    潘美的幾百人,驃騎衛五百,符昭信三百,加起來剛一千出頭,葉華統兵這幾年,恐怕這次是最寒酸的時候。

    「我們的對手有三萬人,或許還有摩尼教,還有北漢的兵馬接應,他們是我們的幾十倍之多!你們可有一戰的勇氣?」

    「有!」

    三個人異口同聲,所有士兵也跟著大吼起來。

    「我們有信心!」

    「只要跟著侯爺,我們就必勝無疑!」

    ……

    信任真的是盲目的,冠軍侯三個字,對於很多年輕的將士來說,充滿了魔力。年少成名,兩次斬殺契丹皇帝,力壓南唐,光復幽州,自從出道以來,百戰百勝!

    別管幾十倍的兵力差距,就算幾百倍,他們也能贏!

    哪怕像符昭信這種老鳥,也頭腦發熱,跟著大家一起吶喊。

    葉華還能說什麼,唯有全力以赴!

    「潘將軍,眼下劉繼衝還不知道我們來了,你帶領五百人馬,正面強攻,我和符將軍會從左右突出,攻擊兩翼,我們一起大破劉繼衝!」

    「明白!」

    潘美立刻點頭,絲毫沒有猶豫。

    終於又能和冠軍侯並肩作戰了。

    潘美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上一次平叛,大家只是初次合作,還沒有太多的感覺,這一次總算能實現夙願了。

    「駕!」

    潘美高舉十八斤的大刀,帶頭衝鋒,旋風一般殺回了漳水大營。

    離著漳水大營越來越近,在他的面前,出現了幾千名潞州兵,隊伍密集,一個個耀武揚威,得意非常……就沒有見過這麼愚蠢的人,明明都跑了,還回來受死,那我們就成全你!

    「殺,殺了潘美,大帥有賞!」

    這些人瘋狂叫囂,烏壓壓的一片,潮水般衝向潘美。

    面對昔日的戰友,潘美沒有半點客氣,他伏身在馬背上,對著棗紅馬的耳邊低語,棗紅馬突然發出一陣興奮的嘶鳴,而後四蹄飛奔,速度陡然快了一截。

    對面的人向潘美射出了密集的箭支,叮叮當當,盔甲不斷被射中,即便沒有穿透,可也是力道驚人。

    尤其潘美穿的是扎甲,不用問,皮肉一定是一塊塊青紫烏黑。

    潘美仿佛沒有察覺,他的眼睛只是盯著前方,當有標槍,飛斧,或者流星錘一類的重武器,潘美才會稍微扭動身軀,躲開致命的攻擊。

    他身後的兄弟已經有人受傷,被打碎了腦殼,戰馬還在奔跑,拖著屍體,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

    終於,潘美衝到了對方的面前。

    「殺!」

    沉重的砍刀從下面斜砍上去,對面的人是劉繼衝的馬直親軍,十分勇悍的一個家伙,他也舉刀劈砍潘美。

    可是速度就差了那麼一點,潘美的刀劃破了軟肋,劈開肚皮,從胸膛向上,一直砍斷了臂膀……好好的大活人,頃刻之間變成了兩截的屍體。

    後面的人稍微一愣,潘美的大刀就到了。

    嘭!

    刀鋒劈在盾牌上,騎士承受不住巨力,從馬背上摔下去,大口噴血,他的前臂骨頭和肋條已經被盾牌撞碎,胸腔癟了下去,大口噴著血水,眼看活不成了。

    潘美手裡的刀,變成了恐怖的榔頭,沒有人能經受住一擊之力,空有幾倍的兵力,卻阻擋不住潘美前進的勢頭。

    「擋我者,死!」

    潘美鼓足勇氣,棗紅馬伸出大嘴,朝著面前的馬頭狠狠咬過去,後面的部下倍受鼓舞,難道他們連戰馬都比不上嗎!

    大家伙全力衝鋒,不要命似的殺戮。

    而對面的叛軍呢,當發現潘美不是好對付的時候,就難免後退……他們還沒有做好調整,從官兵變成亂賊,是要承受代價的。

    還是那句話,眼下已經不是幾年前的亂世了!

    潘美衝透了密匝匝的人群,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這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下來,突然,從漳水大營的兩側傳出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潘美咧嘴大笑,「冠軍侯來了,冠軍侯來平叛了!」

    冠軍侯來了!

    這五個字,簡直堪比五萬大軍,叛軍的隊伍開始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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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什麼叫做運氣



    葉華遇到過很多次叛亂,而且規模都不小,他總結出來最重要的經驗就是以快打慢,先下手為強!

    剛剛舉事,正是人心最混亂的時候,很多下面的士兵根本沒有做好心理准備,不知道何去何從。

    面對一群沒有堅定信心的敵人總是最容易的!

    符昭信直衝漳水大營的左翼,他的人馬不過是三百而已……坦白講,符大少爺的心是懸著的。

    他一路疾馳,為了追上葉華,已經累得差點吐血,再去攻擊敵人,怎麼看都沒有多少勝算。

    「葉華啊,你要是不想跪一輩子搓衣板,就別坑老子!」

    符昭信用盡力氣,衝在全軍的前面。

    「快投降吧,王師來了!」

    他的這句話充分顯示了內心的如意算盤,你們趕快投降,我就不用費事打了。可劉繼衝經營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廢物。

    他的親信部下不要命地衝上來,符昭信沒法子,只能揮動手裡的寶刀,死命砍殺,好在符家的精騎不是吹的,他們簇擁上來,保護著大少爺,為符昭信遮擋刀劍,一起向前衝。

    符昭信總算沒有出事,可也陷入了苦戰。

    在另一邊,唐牛帶領著驃騎衛發起衝鋒,他要比符大少爺猛多了,但是他遇到的麻煩也不小,劉繼衝手下的兩個牙將帶著兩千人馬,跟唐牛對衝,哪怕驃騎衛再驍勇善戰,也難以衝破十倍的人馬。

    唐牛不論怎麼劈砍,面前的敵兵都層出不窮,他已經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下,若非是板甲精良,唐牛早就變成屍體了。

    他紅赤著眼睛,不斷抽刀,揮刀,兩個膀子越來越沉重,或許下一刻就沒有力氣揮動武器了。

    「嗯,他們撐不住了!」葉華手裡握著火把,在遠處觀戰,這一次他沒有身先士卒,而是觀察著戰場情況。

    「差不多了!」

    葉華轉身對僅剩下的二十名貼身侍衛道:「該你們出動了!」

    第一名親衛扛著大旗,衝了出來。

    在他的後面,有五十匹戰馬,葉華來的時候,每人配備了五匹戰馬,他雖然沒有人,但是還有馬可以用!

    每一匹戰馬的馬鞍上都綁著火把,葉華和其他士兵一起點燃。

    這一名親衛高舉大旗,一聲爆喝,「衝!」

    他帶著戰馬向漳水大營發起了攻擊。

    緊跟著是第二隊,第三隊,第四隊……

    這些親衛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但是卻造成了萬馬奔騰,火光遍地的假像,他們從四面八方衝來。

    葉字大旗在火光中,獵獵作響。

    恰巧暮色四合,馬蹄又帶起無數的沙土,人們只能看到黑壓壓,灰蒙蒙的一大片。也不知道又多少人馬,只覺得鋪天蓋地而來。

    那些親衛還點燃了炸藥,扔在空地上,制造出劇烈的聲響,大地都跟著搖晃。馬蹄聲不夠,爆炸來湊。

    這一番的折騰,到處都是葉華的兵,到處都是聲音,排山倒海,無可匹敵。

    誰不知道冠軍侯的威名,他帶兵來了,人會少嗎?

    瞧瞧這氣勢,瞧瞧這威嚴!

    拿什麼和人家拼?

    那些不是和劉繼衝一條心的人首先潰敗了,他們望風而逃,四處奔跑……這幫人逃跑也就算了,偏偏因為他們的逃跑,又衝散了劉繼衝的嫡系,雙方攪在了一起。

    自己人踐踏自己人,死傷十分慘重。

    「你們這些廢物!跑什麼,給我上啊!」

    一員牙將大聲呼喚,連著砍翻了兩個逃兵。

    潰散的勢頭剛要壓下去,唐牛一馬當先,衝了過來。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能錯過。他迎著對方,劈頭砍下。

    牙將舉起盾牌格擋,唐牛猛吸一口氣,長刀劈下,牙將的盾牌碎成了八瓣兒,頭盔也被劈開了,腦漿飛濺,直接斃命!

    唐牛渾身浴血,提著長刀,說了一句堪稱扭轉戰局的話。

    「反戈一擊,有功無罪!」

    就這八個字,讓那些亡命逃跑的士兵看到了希望。

    對啊!

    我們不跑,冠軍侯殺我們。

    我們跑,劉繼衝的狗殺我們!

    憑什麼老子要等著被砍頭!

    老子要自救!

    這幫人紛紛舉起武器,跟著驃騎衛一起衝殺。

    今天的唐牛,堪稱智商爆表。

    這麼多人,如何分得清敵我,萬一殺錯了人怎麼辦?

    他又吩咐道:「所有追隨朝廷的將士,在胳膊上系上白布,沒有的,將盔甲反穿啊!」

    聽到了他的命令,有人反穿盔甲,有人扯下襯衣,系在胳膊上。

    唐牛春風得意,他第一個衝進了漳水大營。在另一面,符昭信也擺脫了糾纏,他領著人馬,也殺了進來。

    兩路人馬,就像是兩把刀子,插了過來。符昭信眼睛都冒光了。

    行啊!

    妹夫真有兩下子,就靠著這麼點人馬,愣是殺敗了好幾萬人,衝進了叛軍大營,不愧是我們符家的女婿,有本事!

    相比起這倆人,潘美倒是真刀真槍,艱難多了。

    他力戰三千敵兵,把命都豁出去了。

    當冠軍侯的大旗四起,大營亂了的時候,這三千人感到了惶恐不安,有人急著回去看看情況,有人卻還在拼殺。

    潘美猙獰一笑,渾身又來了力氣!

    「殺!殺光他們!」

    潘美真像是一頭猛虎,橫衝直撞,一口氣衝破所有敵軍的阻攔,踏著成堆的屍體,衝進了軍營。

    他的兵最多,又是從正面殺進來。

    堪稱致命一擊,叛軍開始崩解。

    跪在地上請降的,反穿鎧甲,跟著平叛的,全都多了起來。

    葉華這邊就像是滾雪球,最初只有一點人馬,可越來越多,越來越猛,簡直像是泰山壓頂一般。

    至於劉繼衝的心腹因為局面混亂,無法相互聯系,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很多人惶恐不安,逃到了漳水河畔。

    這時候四面八方,全都是喊殺聲,倉皇之間,有人就向河裡跑。由於這些日子暴雨不斷,水量上漲,跑到河裡的人,生存的可能就成了零,偏偏後面還有更多倉皇逃竄的人,不辨方向,擁擠推搡,將更多的人,趕到了漳水之中……

    戰鬥已經變成了屠殺,節度副使劉繼衝,此刻也茫然不知所措了。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喊殺聲越來越清晰,似乎下一刻就能殺到眼前!

    他沒有辦法,只能求助跟在身邊的一個人!

    「師兄,要怎麼辦,怎麼辦啊?」

    劉繼衝口中的師兄,身材高大魁梧,能有四五十歲的樣子,在他的手裡,提著一條禪杖。此人的法號叫寶岩。

    在一年之前,他還是廟裡的高僧。

    寶岩和尚有三絕……佛法,武功,書畫!

    劉繼衝沒什麼學問,而寶岩一肚子經綸,談禪論道,讓劉繼衝每每茅塞頓開,他的書法畫作,更是名動一。

    劉繼衝靠著巴結李筠上位,就是寶岩和尚在後面指揮……在半年之前,朝廷厲行滅佛,寶岩和尚的寺廟也被封了,一尊尊金光閃閃的佛像被砸碎。

    上面的金粉刮下去,剩下的銅被送到了錢監,熔成了銅錢……廟裡藏的經文也被毀了,寶岩和尚的畫作被扔到了火堆裡。

    面對此情此景,寶岩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佛有涅槃,因果循環,低眉菩薩去了,剩下怒目的金剛!殺!殺!殺!」寶岩面目猙獰,聲若巨鐘。

    師兄的話劉繼衝總是聽不太懂,但是他依舊願意相信寶岩。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寶岩弄了不少打手,投奔到劉繼衝的帳下,又幫著他籌謀大事……劉繼衝按照寶岩的吩咐,力量快速增加。又恰巧李筠要被調走,聽到這個消息,寶岩立刻讓劉繼衝送去三十萬貫巨款。

    要想在天子身邊立足,必須長袖善舞,沒有錢是不成的。

    這一筆巨款送去,李筠徹底把劉繼衝當成了心腹,甚至說出讓他接替節度使的話……

    在師兄的運籌帷幄之下,劉繼衝真的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變化。

    他和北漢的關系打通了,摩尼教的人站在他的身後,軍中的人越來越多歸附他……力量每時每刻都在變強。

    別人能做到的事情,他沒有理由做不到!

    野心這個東西,就像是野草,當陽光雨露充足的時候,就會瘋狂滋長,稍微不留神,遍地開花!

    可野草終究是野草,葉華駕臨,驃騎衛大軍出動……劉繼衝仿佛被打回原形的小妖,變得更加茫然無措。

    「師兄,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寶岩比他要冷靜多了。

    「大帥不用擔心,你是彌勒降世,有百靈呵護,金剛羅漢,八部天龍,怕什麼冠軍侯!」

    這些當然是空話,劉繼衝再傻也不會上當,寶岩頓了頓道:「大帥,趕快給漢太子送信,讓他領兵馳援。貧僧護著大帥退走!」

    敢情這位寶岩大師也准備跑了,劉繼衝只能聽他的。急忙招呼親信,向著左翼衝了出去,他覺得這個方向的攻勢最弱,逃出去的希望最大……

    果然,手下人簇擁著他,距離逃出軍營,只剩下兩百步了,偏巧,這時候衝來了一伙人馬,為首的正是符昭信。

    如果是唐牛或者潘美,都會衝上來拼命。唯獨符昭信,他氣喘吁吁,已經殺得沒了力氣,他情急之下,掏出了妹妹送給他的弩箭!

    嗖!

    隨手一箭射出,正中劉繼衝的胸膛!

    符昭信傻了,脫口而出,「娘的,居然中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7
第404章 什麼叫做倒霉



    潘美很想揍符昭信一頓,哪怕這孫子官位比他高,權力也比他大,可潘美就是想打人!

    沒有法子,有些人實在是太欠揍了。

    你說大家伙拼死拼活,打最多的敵人,碰最硬的對手,渾身是傷,精疲力竭,出生入死,就差把老命搭上了。

    結果倒好,讓出力最少的人撿漏了,這他娘的也太不公平了!

    「不服氣是不是?」

    唐牛在潘美身後道,潘美下意識點頭,可又覺得不妥,只能咧嘴苦笑,「運氣也是本事。」

    「的確是運氣,只不過人家的運氣是有個土豪妹妹!」

    潘美瞪圓了眼珠,表示不解。

    唐牛指了指符昭信用的弩,「你猜,那一支多少錢?」

    「弩箭而已,最精良的也不過一百貫,還能有二百貫?」

    唐牛聳了聳肩,「潘老兄,你的想像力被貧窮束縛了!那一支弩,五千貫!」

    「什麼?」

    潘美簡直聽傻了,「五千貫,夠買一張金制的弩了。」

    「金子算什麼,能換十支。」唐牛湊到了潘美的身邊,把弩箭的來歷告訴了他,潘美頓時就無話可說了……首先,弩是冠軍坊的頂尖兒大師做的,光是讓這幾位出手就非常困難。

    大師們不缺錢,不缺房,哪怕皇帝見到他們,都是笑臉相迎。如果沒有關系,捧著一百萬貫,人家也不會搭理你。

    可就有人有本事,一文錢不花,大師們乖乖幫忙,用心設計,用最好的精鐵打造,要增加射擊距離,還要節省力氣,快速發射……一大堆互相矛盾的要求,加在了大師們的肩頭。

    這些大師也都拼了老命,挖空心思,他們給弩箭裝了滑輪。

    可裝完之後,大師們發愁了,上哪去找足夠纖細又結實的弓弦呢?用牛筋,還是用絲線……經過了無數次實驗,大師們全都搖頭了。

    最後等了一年多,從吳越國進貢了一批龍須,這些龍須夠長,夠堅韌,也足夠纖細,正好能承擔弓弦的重任。

    奈何龍須是宮裡才有的東西,誰能拿得出來?

    大師們徒呼奈何。

    可就在第二天,有人捧著一大堆龍須送來了,隨便用吧……折騰了半個月,廢掉了無數根珍貴的龍須,大師們一共就造好了三支弩。

    「其中最名貴的一支在陛下手裡,符將軍手裡的是第二支,還有第三支……」

    潘美脫口而出,「在哪?」

    「在這兒!」

    不知什麼時候,葉華出現在他們的背後,手裡還拿著一支弩。

    這玩意是符三不惜血本做出來的,極限射程在五十步以上,三十步之內,能穿透敵人的鎧甲,輕便靈活,絕對是殺人放火的利器。

    符三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些見血封喉的毒藥,每一支箭頭都給泡過了藥……符昭信下意識射出了弩箭,如果換成尋常的弩箭,未必能射中,射中了也未必能穿透鎧甲,穿透了鎧甲,也未必能傷到人……所以說,按照正常道理,劉繼衝是不會死的。

    可偏偏就出了不正常的事情!

    弩箭准頭足夠,一下子就射中了,勁頭兒足夠,穿透了鎧甲,弩箭上還有致命的毒藥……這三樣加在一起,直接撂倒!

    所以別羨慕符昭信的好運氣,沒有一個好妹妹,就算讓你對著劉繼衝射箭,也殺不了人,立不了頭功!

    潘美還能說什麼,人比人氣死人啊!

    「潘將軍,你要是想要,也有辦法!」葉華笑著說道。

    潘美一下子來了精神,身為武將,就沒人不喜歡好武器!尤其是這種殺人放火的神器!

    「侯爺,我,我願意出錢!出多少錢都行!」說出這話,潘美自己都笑了,要是錢能買到,就不是神器了。

    按照唐牛所說,天下就三個,符昭信不會讓出來,皇帝那裡也拿不到,就剩下葉華這個了,難道侯爺願意賞給自己?

    潘美的眼睛冒光了,熾熱的眼神盯著葉華,簡直要把他給點燃了。

    「別打這支弩的主意了。」

    開玩笑,媳婦送的東西,豈能隨便給人。

    「不過……我已經找到了制作弓弦的龍須,吳越國欺負我們不了解大海。拿鯨須冒充龍須,真是讓人可發一笑!不過他們也算提醒了我,一年之內,第一批弩箭就能做出來!不多,先來三十支。」

    這可真的不多!

    朝中那麼多貴人,那麼多武將,誰不要想!

    怎麼能輪到一個小小的牙將!

    潘美知道自己的地方,放在以往,絕對不敢想,可侯爺松口了,機會來了!

    「侯爺,這次的功勞俺什麼都不要了,只要能賞給俺一支神弩,俺就死而無憾了!」

    葉華忍不住笑罵道:「你想要用弩陪葬?我還不答應呢!劉繼衝雖然死了,但是他的殘兵敗將還沒有剿滅,你現在就領兵,給我追下去!不要放走一個!」

    「遵命!」

    潘美渾身都充滿了干勁兒,立刻招呼人馬,向西瘋狂追了下去。

    葉華很想去追亡逐北,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別的不說,這三萬人該怎麼辦,還有李筠呢,也需要他處理。

    葉華讓人在前面帶路,直接到了帥帳,昭義軍節度使李筠就在裡面,這位曾經爬的多高,現在就摔得多慘,而且是幾倍那麼慘!

    一條老命,已經摔沒了一多半。

    他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當葉華進來的時候,李筠情緒激動,從床上落下,趴在地上,狼狽不堪。

    「侯爺饒命,饒命啊!」

    葉華都懶得聽了,「李筠,你好歹也是一方大將,現在跟我說這些,未免也太愚蠢了吧!還是想想,怎麼給家人一條活路吧!」

    這句話,簡直比刀子還厲害,等於是直接宣告了李筠的死刑,你是沒救了,想辦法救救家眷吧!

    這可不是葉華心黑手狠,實在是李筠連續犯錯,誰也救不了他。

    身為天子信任的人,即將接掌繡衣使者,自己的身邊卻出了賊,還被手下造反,一條老命差點搭進去……他這個樣子,還當繡衣使者呢!簡直就是個豬頭使者!

    李筠是欲哭無淚,恨不得掐死自己。

    可一肚子的話,不說又不甘心!

    「冠軍侯,我自作聰明,真是瞎了眼睛了!」李筠以手捶地,咚咚作響。他告訴葉華,摩尼教的事情,他心裡有數。

    大約在一年多之前,李筠就著手調查,他最初是想弄清楚潞州地面的情況,不得不說,能想到這個,李筠也不簡單,而且他查到了許多東西。

    正准備上奏朝廷,就傳出讓他接繡衣使者的消息。

    李筠琢磨著,他要拿摩尼教當做禮品。

    等他接手繡衣使者,就把摩尼教給端了,那該多有面子啊!

    想法是真的不錯,可千不該,萬不該,李筠所托非人,他把自己的計劃,交給了劉繼衝執行……搞笑的一幕出現了,他煞有介事,醞釀出來的殺招,還沒等執行,就先放在了寶岩的面前。

    劉繼衝經常送給他一些密報,動不動就搗毀了幾處秘密堂口,抓到了關鍵的人物……李筠沉浸在即將大功告成的喜悅之中,先打下晉陽,接著端了摩尼教,有這兩大功勞,陛下絕對要高看自己一眼。

    日後朝堂,也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榮華富貴,封妻蔭子……李筠是越想越高興,美夢一直做到了昨天下午,劉繼衝的人突然殺進帥帳,他的從馬直全都被干掉了,只有馬六衝出去,向潘美送信。

    李筠被劉繼衝給抓住了,身上還挨了兩刀,只是相比刀傷,更傷的是心!他沒法接受,被自己養的一條狗給咬了……

    「我,我該死啊,這一雙眼睛,怎麼就瞎了啊!真應該把眼睛給挖出來!」李筠懊惱悔恨,簡直想死!

    葉華輕笑道:」你要是知道劉繼衝干的事情,估計就不是挖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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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死不起的人



    葉華一直弄不清楚,這幾方人馬是怎麼串聯到一起的,各自都扮演了什麼角色。沒有摸清底細,看穿對手,就談不上應對。

    「李筠,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漳水大營嗎?」

    李筠茫然搖頭,葉華突然冒出來,實在是不合理,他是北面都部署,自己是南面都部署,他帶著人跑來,這不是飛相過河,不合規矩嗎?

    「侯爺,莫非你知道了那個畜生要謀反?侯爺,你可真是未蔔先知啊!」

    「呸!」

    葉華狠狠啐了他一口,「李筠,我得到的情報,你要反!」

    「什麼?」

    李筠連連搖頭,惶恐道:「怎麼會,聖人待我天高地厚的恩德,李某沒有糊塗到不自量力的程度!是不是有人誣告我?」

    「哼,說得好聽,那我問你,本爵安插在晉陽的眼線,來潞州送情報,為什麼被你的人給抓起來了?還有,你們潞州兵把他拷打半死,又送回了晉陽,要交給劉崇……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絕對沒有!」李筠矢口否認!

    葉華怒道:「到了這時候,本爵還會跟你撒謊不成?」

    李筠一下子沒了精神,癱在地上,跟爛泥似的。

    「侯爺,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事情一定是劉繼衝,一定是那個畜生干的!他什麼都背著我,他私通河東,他該千刀萬剮啊!」

    「放屁!」

    葉華心情非常糟糕,他不想兜圈子了。

    「李筠,你好歹也是一方大將,把什麼罪責都推給了一個死人,未免太無恥了吧!」

    「死人?那個賊死了?」李筠突然興奮起來,「是誰,誰殺了他,可給我出了氣!殺得好啊!」

    他又嚷又叫,手舞足蹈,的確,李筠恨劉繼衝入骨,能讓他死在自己的前面,算是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要鬼叫了!」

    葉華呵斥道:「我問你,你們潞州兵跟北漢之間,有沒有什麼往來?」

    李筠連忙搖頭,「沒有,半點都沒有,侯爺一定要明察!」

    「我是會查清楚的!」葉華衝著他呵呵冷笑,「我當年處理過天雄軍的案子,天雄軍上下因為軍費不足,就大肆從事走私,賣了不少東西給契丹,正因為如此,天雄軍的將領從上到下,全都給換了一遍。天雄軍從禁軍貶為工兵,這事情你不會不知道!」

    「啊!」

    李筠的臉色狂變,渾身顫抖,他不得不用雙手支撐身體,才不至於倒下去。

    「私通敵國,釀成大禍,這是滅九族的大罪。你要是執意不說,我自會查清楚,到時候聖人會怎麼降罪,那就要看老天了!」

    汗水順著李筠的鬢角流了下來,渾身顫抖,又牽動了傷口,血漿從前胸透了出來,他的臉色慘白,凄涼無比。

    審訊的要義不再嚴刑拷問,弄得血肉模糊,而在於打動對方的心,擊中軟肋。

    李筠匍匐在地上,「我,我說!潞州的確有,有人和河東做生意,可,可我是真的沒有參與,我們李家的任何人,若是賺了一文銅錢,我情願意天打雷劈啊!」

    「這麼說,你還是知道的!」葉華聲音冰冷道。

    「知,知道……可,可我也沒有辦法啊!侯爺,先帝在開封登基,劉崇據河東稱帝……兩邊分成兩國,可是這千百年來的聯系,沒法一下子斷絕。河東有牛羊、黃米、食鹽、大棗、紫蒜,這邊也有河東需要的東西,雙方互通有無,各取所需,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要是全都給查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罵我的祖宗呢!」

    ……

    這些話還真是肺腑之言,千百年來,中原已經形成了一個緊密聯系的經濟體,大家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每當出現分裂之後,就會有更強大的力量,呼喚統一,所以不管是漢末,還是唐末,有再多的諸侯,大家伙的訴求都是一樣的,全都想逐鹿中原,一統天下。

    相比之下,其他的地區,即便是千年之後,還沒有完全統合好,彼此之間,還是一塊一塊的分割開,好容易弄出個歐盟,也有人張羅著分家另過,沒法子,歷史的基因有問題,誰也救不了他們。

    雙方分成兩國,但是經濟聯系卻沒法切斷,葉華眉頭緊皺,徐徐道:「所以摩尼教就趁勢大發利市,賺得缽滿盆滿,手裡有了錢,他們就野心膨脹,向軍中安插人手,甚至秘密造反……」

    葉華一連串的提問,弄得李筠目瞪口呆,腦袋進入了死機停滯的狀態,好半天才漸漸反應過來……

    「咳咳咳!」李筠突然大口咳嗽,胸膛劇烈起伏,紅色刺眼的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李筠一直覺得,他的錯就在於縱容了劉繼衝,可此時他才發現,其實從一開始,禍根兒就埋下了。

    在葉華的努力之下,大周的商業發展遠比歷史上興旺多了,這本來是好事情,可商業天然具備擴張性……商人們行走天下,為了獲利,不辭勞苦,積極拓展市場版圖。

    大周與河東分成兩國,商業來往受到限制,自然就形成了水位差,走私變成了暴利行業……尋常商人本事不行,沒有這麼大的能耐,但是摩尼教可以啊!

    他們神通廣大,利用錢財,一面拉著北漢,一面腐蝕大周,勢力與日俱增,終於尾大不掉,釀成了大禍!

    李筠不止縱容了劉繼衝,更縱容了摩尼教,縱容了走私,縱容了私通北漢!

    他的錯不只是用錯了人,信錯了人,更是判斷錯了局勢!

    假使是葉華在潞州坐鎮,他就會利用走私的武器,去大賺好處,廢掉北漢的抵抗能力,腐蝕河東文武,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但是落到了李筠的手裡,他不但將一把好牌打廢了,還給了敵人可乘之機,讓摩尼教趁勢做大,更讓北漢跟摩尼教走在一起,最終要害死大周!

    「何其愚蠢啊!」

    葉華猛地邁步到李筠的面前,大手不自覺按在了天子劍上面,一怒拔劍,直接將這個廢物斬了算了!

    李筠閉上了眼睛,或許現在能干干脆脆死了,也是一件好事。

    他捫心自問,是自己太笨嗎?

    還真不是!

    劉繼衝搞得小動作他知道,摩尼教在發財,他也清楚,可他總是覺得,這些人都是疥癬之疾,根本不用在乎,誰也沒有他聰明。

    他能從這幫人身上撈取錢財好處,最後再把他們全都賣了,染紅自己的官服,好平步青雲,青雲直上重霄九!

    想的是真夠美好的,可結果呢,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咳咳,冠軍侯,你殺了老夫吧,我罪有應得,我咎由自取,誰也不怪,我該死!」

    「哼!你想死?晚了!」

    葉華冷笑連聲,「李筠,你知道本爵從晉陽趕來,還是為了什麼嗎?北漢太子劉承鈞早在數月之前,不跟他爹一起出兵,反而偷偷南下,我擔心他會利用秋汛的機會,掘開黃河大堤,水淹中原!」

    「啊!」

    李筠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口血湧到了嗓子眼!

    他駐守在潞州,離黃河也不算遠,怎麼能不知道掘開黃河的可怕,滔滔河水,泥沙俱下,光是黃河沿岸,就有千萬生靈,大周的精華全都在黃河兩岸!

    若是真的遭了災,那可就沒法想像了!

    他們真是做這麼瘋狂的打算?

    若是這樣,自己就該早早出手,把內鬼都給揪出來,也不至於弄到今天的地步啊……

    「噗!」

    李筠伸長了脖子,一口鮮血噴出老遠,直接栽在了地上。

    葉華衝著他哼了一聲,「我告訴你,這是要捅破天的大事情!你別琢磨著一死了之就完事了。為了你的家人,為了你的部下,不被無辜牽連,你必須好好活著,等候天子的滔天怒火吧!」

    葉華說完,扭頭就走,懶得多看一眼。

    李筠匍匐在地上,老淚橫流。

    人都說千古艱難惟一死,可誰能知道,這世上還有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連死都死不起!

    本來坐鎮一方,抵御敵國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偏偏自己還自作聰明,養癰成患,萬一真的有人試圖毀掉黃河大堤,不管成與不成,自己的罪孽就如同洪水滔天,到時候不只是天子之怒,而是蒼生百姓,他們能殺光李家所有親人,刨了李家的祖墳,燒了李家的祠堂,把祖宗屍骨都給碾成沫子!

    「我不孝啊!」李筠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現在只剩下一個念頭了……侯爺啊,我求你了,一定要保住黃河大堤,不然,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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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妹夫和大舅哥



    劉繼衝的死屍就放在了漳水大營的帥帳前面,他身上只有一處傷痕,就在胸口,而且只有一寸多深。

    但是他死的非常痛苦,臉皮下面是青黑的紫色,鮮血淤積,順著毛孔,甚至有暗紅色的物質滲出。如果切開屍體,就能發現他的血管肌肉,都已經部分溶解,死的時候,該是何等痛苦掙扎,想一下就毛骨悚然。

    符三花重金弄來的毒藥,的確是見血封喉,異常厲害!

    此時的葉華卻盼望著毒能更厲害幾倍才好,讓劉繼衝生生死死,死去活來,嘗夠了苦頭再死,不然現在的樣子,實在是便宜他了!

    這一次的叛亂時間不長,前後加起來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可造成的傷害卻是無與倫比,整個漳水大營,三萬潞州兵完全都廢了。

    首先劉繼衝為了逼迫將領跟著他走,把幾十人集中到了漳水河邊,威逼他們屈服。有骨頭軟的投降了,可也有骨頭硬的,讓劉繼衝殺了二十幾個,全都扔進了漳水,屍體都找不到了。

    昔日狗一樣的東西,真正掌了權,得了勢,居然是如此可怕!

    可是還沒等他真正控制全軍,葉華就率領著潘美等人殺了個回馬槍,亂戰之中,劉繼衝手下的人被殺了不少,還有投降過去的軟骨頭,也不能要了。

    粗略算下來,折損的各級軍官,指揮使以上的,就超過了二百人。

    被殺的,逃跑的士兵多達一萬多,現在軍營只剩下一萬八千人,而且還缺少足夠的將領統帥,完全就是一盤散沙,士氣垮了,人心垮了……按照常理,必須重新打散,補充新血,然後一點點訓練恢復,才能夠使用。

    昭義軍的情況,比起當年的天雄軍,還要糟糕無數倍。

    弄不好,這一支人馬就要徹底從軍中除名了!

    可眼下是什麼情況?

    劉承鈞還虎視眈眈呢!摩尼教的頭子也沒有抓到,千裡黃河大堤需要保護,沒人能行嗎?

    靠葉華的五百驃騎衛,還是靠三百名符家的人?

    這不是笑話一樣嗎?

    「斬將奪旗我還成,這種事情,我就沒法子了。」符昭信很優雅地癱在椅子上,比葛優癱還要癱!

    這貨算是琢磨清楚了,他把天子劍送給了葉華,又擊殺了劉繼衝,已經是超額完成任務,只等著回去升官受賞,再有其他的事情,都是你葉華的,對不起,我可幫不了你了!

    「你給我滾起來!」

    葉華飛起一腳,狠狠踢在了符昭信的大腿上,把符大少爺踢得滾了一圈,險些把腦袋都撞破了。

    「姓葉的,你,你想謀殺老子啊?」符昭信不干了,「奶奶的,這天底下敢打大舅哥的,你算是第一人,你信不信,我回頭說兩句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葉華聽得好笑,這位真是腦袋不太好使!

    「你隨便說,看看令妹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當然是……」符昭信的臉突然變得格外難看,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說不下去……奶奶的,怎麼沒想到這個茬兒啊!

    自己的傻妹妹,和他根本不是一條心,信不信,要是她看到葉華揍自己,保證會搬個小板凳,喜滋滋看著,等打完了,給葉華送水扇扇子,回頭再向老爹告一狀,讓自己來個二進宮!

    奶奶的,在符家,自己這個大少爺是最沒有地位的。

    爹娘偏心女兒就不說了,大妹當了皇後,是一顆心都在聖人的身上,二妹也是皇貴妃,她有心幫自己,也不會說什麼的。

    就剩下個老三,還是個女生外向的!

    「我當初就不該幫她要故事,不該給你們牽線搭橋……我好後悔啊!」符昭信抱著腦袋,總算是領教了自作自受的真正內涵!

    葉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當年的你,雖然本事不咋樣,但好歹有點脾氣,還有點上進的心,怎麼?當了國舅,就真的成了鹹魚,不可救藥了?」

    符昭信把腦袋一晃,怒道:「怎麼滴?不鹹魚,還是國舅嗎?你瞧瞧人家柴太傅,他什麼德行,你知道啊?」

    「我知道,你不知道!」葉華氣得啐了符昭信一臉,「我可告訴你,人家柴太傅不是吳下阿蒙了,他一面學經營之道,一面在幽州投資,這次趙老將軍弄回了汗血馬,柴太傅捐了二十萬畝,作為草場之用,他可一個錢都沒要!」

    「他不要錢?傻了啊?」符昭信怪叫道:「從來都是他占朝廷的便宜,什麼時候大發善心,仗義疏財了?」

    葉華冷笑道:「說你蠢還不服氣!汗血馬最值錢的就是種兒!柴太傅捐了馬場,自然就能弄一些母馬去引種……別人求都求不來,他卻能拿到最好的寶馬良駒,一匹汗血小馬駒,能值多少錢?他這是發了財了!」

    當然是發了財,而且這種財賺得越多,柴榮就越高興。

    身為皇帝,能不盼著大周良駒遍地嗎?

    說到底人家還是親生父子,柴守禮能干出一點利國利民的事情,柴榮都會高興的手舞足蹈,這叫「浪爹回頭金不換」!

    符昭信聽得目瞪口呆,「我的天啊,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也買個馬場送去啊!」

    「呸!」

    葉華怒罵道:「你丫的除了東施效顰,就不會干別的了?」

    「別的?牛,還是羊?」

    「是豬!」

    葉華實在是無語了,幸好符三不一樣,要是跟他一樣蠢,都要擔心下一代的智商了……「你給我聽著,身為皇親國戚,你們家是不能隨便插手軍務,擴充實力,但是有些情況是特殊的……比如當下,昭義軍一盤散沙,群龍無首。正好把你手上的三百家將交出來,讓他們去擔任領兵的職務,這事你非但不是插手軍權,反而是替陛下分憂,誰也說不出什麼來。而你呢,就能捏著半個昭義軍,懂了嗎?」

    這麼直白的話,符昭信要還是不懂,那就跟傻子沒啥區別了。

    「沒想到你對我還聽夠意思的,這麼辦吧,咱們倆一人一半,你出點驃騎衛,不是正好……」

    砰!

    符昭信還沒說話,腦門就挨了重重一下!

    「你,你干嘛打我?」

    「我還想把你的腦袋劈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泔水!」葉華轉身就走,再留下去,他是真想找斧子了劈人了。

    ……

    等他走了,符昭信才撓了撓頭!

    衝著葉華的背影輕蔑一笑,「真當本國舅是傻瓜啊?你平定反叛,安插自己人,害怕被說閑話?就把我推到前面,讓我幫你代勞,這點小把戲,誰看不出來!」

    符昭信暗暗點頭,當聰明人的大舅子,就該傻一點,傻到他們總想往你懷裡塞東西,那才是真正的聰明呢!

    這叫大智若愚,姓葉的,你還差著火候呢!

    符昭信自己轉了一圈,立刻就恢復了滿血的狀態,他得意洋洋出來,直接奔著漳水河畔的空地,看看葉華都給安排什麼位置,小了老子可不答應!

    符昭信興匆匆趕來,卻發現葉華正對著一群戰戰兢兢的將士訓話。

    「劉繼衝勾結摩尼教作亂,李筠瀆職失察,幾乎釀成大禍……朝廷肯定要徹查到底,不會留情。但是,昭義軍的弟兄們抗擊河東逆賊,勞苦功高,朝野都看在眼裡。就拿這一次來說,潘美潘將軍,還有其他許多將士,反戈一擊,幫著朝廷平亂,這都是好的,需要重賞!」

    葉華笑了笑,「可是我來的匆忙,一沒有帶著錢,二沒有帶著糧,想了想,就只有這個!」說著,他把天子劍舉在面前。

    「這是陛下賜給我的寶劍,准許我獨斷專行。」葉華頓了頓,「我現在就要求你們,推舉各級主將,都指揮使,都虞侯,指揮使,都頭,指揮……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昭義軍重新整頓好!你們要聽明白,這次是選賢舉能,要推薦忠誠可靠的人選。推薦好了,你們不但能免去之前的過錯,還能一起得到賞賜,如果推得不好,那就是別有用心,這麼大的一場叛亂,可不是說過去就過去的,不砍幾顆腦袋,本爵何以向天子交代,向朝野交代?」

    葉華手握天子劍,厲聲呵斥,絕對是威風八面,就連符昭信都嚇得不敢上前了。

    好容易等葉華說完,下面的將士交頭接耳,議論起來,符昭信才快步跑到了葉華的身邊,擠眉弄眼,低低聲音道:「我說你小子夠狠啊!」

    「什麼意思?」

    「你別裝了。」符昭信一副老子全都看明白了的架勢,「你是不是打算讓他們把軍中有些威望的都推薦出來,然後……」符昭信橫著手,在脖子上狠狠劃了一下!

    「你要殺了他們頂罪!」符昭信呲著牙,陰森森冷笑,表情豐富,要是在臉上寫幾個字,都能成表情包了。

    葉華翻了翻眼皮,「你的想像力真豐富!要是按你說的,昭義軍立刻就廢了,我拿什麼對付劉承鈞和摩尼教!我告訴你,讓他們推選各級領兵主將,我是認真的!」

    「你!」符昭信怒了,「你什麼意思?我的人呢?你准備往哪裡安排?」

    葉華聳了聳肩,「多簡單啊,讓他們當副手就是了,你還想奢求什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6 16:58
第407章 慕容家的花園口



    符昭信不想說話,他很想扔一條大黑狗,砸死葉華算了。

    不帶這麼玩人的,我們符家的家將部曲啊,放出去就是指揮使,都虞侯,在哪都橫著走。他們是舍不得離開符家這棵大樹,才屈身為奴。

    你倒好,淨給一些副職,也太瞧不起我們了!

    「姓葉的,我不干!」

    「那你自便!」葉華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反正符大少爺也沒有什麼地位可言,就把他當成空氣算了。

    符昭信真的是氣壞了,還沒當上符家的女婿,就敢不把大舅哥放在眼裡,以後你小子還不定怎麼猖狂呢!

    他氣呼呼離開,葉華悶著頭喝茶,恍若未聞。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符昭信又悻悻地回來了,這回他沒臉鬧了,老老實實,坐在了葉華對面,探頭縮腦,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別耽誤正事!」

    符昭信氣哼哼的,「我們家的部曲說了,他們願意從副手當起,也不知道你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葉華冷笑了兩聲,「不是我給他們灌迷魂,是他們比你有腦子!」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能給符家當部曲,可是比宰相的奴僕更風光,但是呢,奴僕終究是奴僕,當久了,誰都想換身皮,過體面的日子。

    符昭信想的沒錯,符家部曲,出去的確能當上不小的官,可問題是符家太顯赫了,放出去的人起點太高,周圍的人排斥他們,甚至有人會設計陷害。

    君不見有些御史,就專門找大官家丁親戚的麻煩,靠著收拾他們,給自己刷聲望,符家的人出去,也是有風險的,而且還不小。

    當然了,也有辦法避免,那就是去符家直接控制的人馬,上上下下都是符家人,那就沒問題了。

    可是進這樣的軍營,跟在符家當部曲有什麼區別?

    而且誰都清楚,天子收武夫職權,哪怕以符家的顯貴,也沒法在軍中大肆發展勢力,安插親信。

    所以,這幫人去了,未來的升遷之路也不會多順利。

    總而言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給人當部曲,酸甜苦辣,只有腸子知道。

    可眼前這次機會與眾不同。

    首先,是朝廷有求於符家,他們進入和符家關系不大的昭義軍,是幫著朝廷解決叛亂,而且從副手干起,起點低,誰也沒法說他們什麼。

    相反,過去符家部曲是個包袱,現在符家部曲就成了進身之階……我們不是沒去處,而是為了朝廷分憂,才屈尊降貴,不嫌棄官小。

    如此一來,就不敢有人為難他們。

    再有,直接當老大固然爽,但問題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你了解情況嗎?你能擺平地頭蛇,驕兵悍將嗎?

    如果不能,還不如從副手干起呢!

    他們名義上是副手,其實就是監軍。

    別忘了,昭義軍剛剛反叛,想處置他們,易如反掌。因此所謂正職也要捧著卵子過河,不敢托大。

    只要能穩住大局,就算沒有功勞,等風波過去,也能撈到不少好處。

    從此之後,天高海闊,全憑自己的本事了。

    這裡面有著非常多的門道,符昭信一時想不清楚,他只是氣那些家丁不要臉!

    居然拍著胸脯說,願意替姑爺排憂解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奶奶的,你們眼睛裡只有姑爺,就沒有我這個少爺!

    都是一幫沒心肝的東西,就和葉華一個德行!

    「別以為什麼都拿最好的,就是對你真的好!門戶越大,門檻越高,就越是要居安思危,要知道分寸……文官喜歡說思危,思退,思變,就是這個道理!」葉華語重心長道,既然都賜婚了,反正是一家人,也該提點兩句。

    符昭信氣得不輕,怒道:「別拿我爹喜歡說的話教訓我,你還是想想,要怎麼解決眼前的麻煩吧!」

    ……

    符昭信斜著眼睛,發現了潘美渾身是血趕了回來,在他的身上還插著兩支箭,臉頰也被劈開了一道口子,血已經不流了,但是皮肉翻開,很是嚇人。

    潘美幾步到了葉華面前,單膝點地。

    「末將無能,沒有追上摩尼教的人,請侯爺責罰。」

    葉華沒有生氣,「勝負不必太在乎,你是不是遇上麻煩了?」

    「嗯!」

    潘美點頭,符昭信擊殺了劉繼衝,他的殘兵敗將立刻做樹倒猢猻散,許多人直接跪地投降。

    唯獨寶岩和尚帶著幾百人,全都是摩尼教的,他們可不會投降,紛紛奪路而逃。這次叛亂,摩尼教可是罪魁禍首,豈能放過他們,潘美帶著人去追。

    這一路上,雙方戰鬥不斷。

    坦白講,摩尼教的這幫人,不要命,不惜命,全都跟瘋子似的,非常棘手。

    但是鬥了幾次,潘美也發現了他們的弱點,這幫人全靠著血氣之勇,沒有什麼韜略,光會衝鋒拼命,稍微用點戰術計謀,就能殺死一大片。

    潘美來了精神,他發誓要活捉寶岩,徹底弄清楚摩尼教的實力。

    可就在寶岩身邊的人不足一百,即將束手就擒的時候,衝出了一隊北漢的人馬……這是一群非常精干的騎兵,他們弓馬嫻熟,先是一陣攢射,殺死了不少潘美的部下,接著一陣衝鋒,潘美拼死力戰,卻寡不敵眾,身上多處受傷,狼狽敗回。

    潘美現在最懊惱的就是神弩怕是拿不到了,真是氣死人!

    「北漢的人馬出動了!」

    葉華關心的東西肯定要比潘美高著許多層次。

    根據種種跡像,劉承鈞帶的人馬是河東騎兵的精銳。

    作為李克用一手帶出來,橫行幾十年而不倒的強兵,他們的戰鬥力甚至要比契丹的鐵林軍還要厲害。

    潘美兵力不占優勢,敗了沒什麼奇怪。

    問題是眼下的漳水大營,這個情況,能不能扛得住劉承鈞的攻擊,還有……他們會不會賊心不死,繼續打黃河大堤的主意?

    葉華沒有跟符昭信費吐沫了,他重新來到了高台之上,面對著下面的士兵。

    「弟兄們可有了人選?」

    葉華問了三遍,陸續有人站出來。

    能當軍官的,也都是以前就是軍官,普通的大頭兵,根本沒有上位的機會……但是在這一群被推選出來的人中間,還真有個年輕的士兵。

    他身上沒有鎧甲,只是拿著一條尋常的長矛,看起來還有些木訥。

    葉華掃了一圈,就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弟兄們為什麼要推舉你?」

    年輕人抬起頭,瞧了眼葉華,又急忙低下。

    「屬下,叫,叫慕容德業,這,這次,保護了,糧倉!」

    他的聲音不大,說話的時候還有點臉紅,完全是個靦腆的大男孩……其他人紛紛開口,才把事情說清楚。

    原來劉繼衝要逃跑的時候,派遣心腹,要去把軍中的糧倉給燒了。

    慕容德業和一群人守衛糧倉,劉繼衝的人來了,別人都不敢攔著,唯獨他連著挑了兩個,保護住了糧倉,也就保護住了大家的飯碗,不然,整個漳水大營就徹底垮了。

    慕容德業是立了大功的!

    人們這時候才驚覺,這個老實孩子還是個殺人的高手,功夫是真的了得!

    軍中也不乏好奇之人,他們旁敲側擊,這才知道,慕容德業還出身將門呢!

    「令尊是何人?」

    「家父慕容延釗,曾經擔任過西頭供奉官,鐵騎都虞侯……只不過,已經,解,解甲歸田了。」

    慕容延釗?

    葉華倒是知道有個慕容彥超,這家伙拿假銀子糊弄人,結果死在了亂軍之中,反而成就了葉華跟楊業的大名。

    他再三確認,這個慕容延釗可不是慕容彥超。

    「令尊眼下在做什麼?」

    「回侯爺,家父在鄉下養花為業,現居住的村子被稱為花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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