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神怪】修仙帶著作弊器 作者:攬清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4-6 17:34: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87333
li60830 發表於 2018-4-16 21:00
300 碧玉空心蘭

  布衣老者望定慕煙華,卻是不肯輕易放過:“你能有什麼事,橫豎不過歷練二字,在哪兒不一樣?天下丹師十分,我神藥山獨得最好的三分,你在這裡的收穫必然不會小,莫非你還怕我心懷不軌害你不成?”

  “自然不是,山主說笑了。”慕煙華頗有點兒哭笑不得,總覺得這神藥山之主對她的態度有異,愈發堅定了去意,“實不相瞞,我本來自無盡之海,初入這中央域之地,早在師門便聽長輩教誨,言道中央域廣袤無比,不知藏著多少洞天福地,許多珍奇異草、奇花靈果都不是無盡之海所有,吩咐我要去忘川崖、玉龍谷、無極之森等地走走看看。接下來我就要前往忘川崖,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夠尋到跟著五彩聖蓮同等級的天地奇珍,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望山主體諒。”

  布衣老者皺了皺眉,拉下臉道:“你去這些地兒作甚?不知道無數人有進無出極為凶險麼?你是個丹師,想要什麼藥材說上一聲,自有旁的修士送上門來,何必學著那些個舞刀弄槍,自個兒衝到前面去?你倒是跟我說說,有了丹道大會獎勵的這些奇珍異草,你還缺了些什麼,竟讓你這般唸唸不忘,非要將自身置於險地?”

  慕煙華怔了一怔,暗道這些話未免顯得太過親近,她跟著這神藥山之主可是頭一次見面,更何況剛剛才搶了虞肆的第一之位,拿走了神藥山準備的大批獎勵。方才粗粗一眼看得清楚,便是以神藥山的家大業大,讓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得了獎勵去,怕也是要肉疼的。

  正想出聲再次推託,轉念一想忽而改口道:“臨出發之前,門中長輩確實提了一句,叫我注意一味萬年份的碧玉空心蘭,倘若有機會便收集一份。神藥山以煉丹入道,貴為中央域頂級宗派之首,不知山主可有這方面的消息?如能告知感激不盡。”

  “萬年碧玉空心蘭?”布衣老者古怪地看了慕煙華一眼,沉吟道,“半月前神藥山剛得了一株萬年碧玉空心蘭,加入了這一次丹道大會的獎勵之中,目前在小肆手裡。要是你真個需要,不若跟著他商量商量,想來他不會為難你。”

  頓了頓,忽而一笑,“這一回總該不急著走了吧?”

  慕煙華一下子傻了眼,再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巧合。原是隨口一問,這煉製聚神丹的最後一味主藥居然就有了消息,還是在她身側的虞肆手上。

  “……此言當真?”慕煙華不由地轉頭看向虞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虞肆眸光深深,面上已是恢復了平靜,瞧不出在想些什麼,對上慕煙華的視線,只淡淡地點了點頭。

  “在我這裡。”這一句過後,再不言語。

  慕煙華移開目光,轉向布衣老者:“如此,便叨擾山主了。”

  “早該這般。”布衣老者笑意加深,忽而道,“我知你心有疑惑,此處卻不是說話的地方,如若你想知道緣由,明日再來尋我便是。”

  慕煙華頷首應下,便隨著虞肆、江秋等一眾依次退下。

  跟著布衣老者一番交談,已是耽擱了不少工夫,這會兒確實不宜再多說什麼。

  慕煙華一行離開後,布衣老者宣佈丹道大會圓滿結束,言道這一座浮空台將存在十日,包括浮空台下的三座山峰,在場的所有人都可在其中自由活動。或買賣交易,或切磋較技,或結交友人,只一樣,絕對不可出現傷及人性命的衝突,違者將受到神藥山的追究。

  丹道大會結束了,由它帶來的熱鬧卻遠遠沒有結束。很多人前來神藥山,一則是觀看丹道大會,一則也是為了丹道大會之後短暫形成的坊市。

  當初得了林海城秦家之人啟發,慕煙華便曾經想過利用丹道大會的機會,以煉丹來換取忘川崖的地圖。不想後面機緣巧合遇到了秦十三,從秦家三兄弟口中偶然得知她欲前往忘川崖、玉龍谷等處一探,竟是將淮安城秦家保存的地圖全部送了來,除了忘川崖、玉龍谷、無盡之森三地,另外尚有七八處險境密地的地圖。

  此事絕不可能僅僅是秦十三的意思,秦之曜、秦家現任的家主,這兩人定然參與其中,並選擇了通過秦十三之手示好。

  秦家是中央域頂級勢力之一,平日裡自然很注重地圖這一類資源的收集,複製給慕煙華的地圖已是極為詳盡細緻,就是讓她自個兒費神去收集,也沒辦法在短期內做到這個程度。畢竟秦家多年積累,不是短短時日可比。有了這些地圖,她可以省事許多,出了神藥山直接前往忘川崖都使得。

  正因如此,慕煙華爽快地接受了這份好意,記住了這份人情。

  既然秦家通過秦十三之手,這一份人情便記在秦十三身上了。

  “師父!您真是太厲害了!”

  剛一下了高台,秦十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擠到了慕煙華身前,“我早知師父您定會擊敗那姓虞的,奪得第一之位,果然不出我所料!因為師父您,我秦家這一回也大大的長臉了,您沒看見剛才我父親那得意的樣子,笑得嘴巴差點都歪了,嚇得我喲——以為他被哪一個長得一樣的人掉了包,嘖。”

  “有你這麼說自個兒父親的麼?”慕煙華失笑,朝著秦十三身後掃了一眼,“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秦十三怪笑了一聲,擠眉弄眼地道:“師父,您還記得紅葉城秦家那瘋丫頭麼?”

  秦語卉麼?

  “她不是第一輪比試就被淘汰了麼?提她作甚?”對這個人,慕煙華的印象並不是太好,“倒是上一回跟她一起的秦方表現不錯。”

  秦十三笑得更大聲了:“這事兒也跟那秦方有關。”

  慕煙華不覺來了點興趣,徑直問道:“怎麼,又出什麼事了?”

  “那瘋丫頭跟秦方本是有婚約的,誰知她嫌棄秦方天賦差,就在咱們一道逛街那一日鬧翻了,直言絕對不會嫁予秦方,要尋個頂天立地的天之驕子嫁呢。”

  秦十三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珠,斷斷續續地道,“秦方也是個有氣性的,自然不可能扒著那瘋丫頭不放,只道回了碧水城稟告長輩,便退了這一門親事。哪知道丹道大會一舉行,那瘋丫頭連著第一輪比試都過不了,她那兄長比她還不堪,倒是秦方一改往日裡平庸模樣,一鳴驚人衝進第二輪比試,入了我那父親的眼。這不,那兩兄妹偷雞不成蝕把米,原以為擺脫了一個障礙,誰曉得放走了一隻金龜婿,現下悔得腸子都青了,我來的時候還在鬧著,林海城秦家三兄弟正勸呢。”

  “師父您看,這不是自作孽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需知覆水難收,那秦方但凡有點兒脾氣,這事兒便不可能還有轉圜餘地,秦語卉這一次真正要吃到苦頭了,回去多半又是一場暴風雨等著她。

  慕煙華停下腳步,權衡了片刻,決定晚些再過去尋秦守則他們。

  秦語卉、秦方,紅葉城秦家、碧水城秦家之間的糾葛,慕煙華並不想參與,也無心參與。

  秦十三站在慕煙華身側,疑惑的目光看過來:“師父,您不去看看熱鬧?”

  “旁人的熱鬧與我無關,你想去便去吧。”頓了片刻,慕煙華望定秦十三問道,“十三,我要在神藥山留上幾日,你有什麼打算?”

  此番事了之後,慕煙華就要跟著秦家之人分道揚鑣,自然也不可能帶著秦十三走,趁著如今還有一些時間,要是秦十三願意的話,她可以再教導他一二。

  秦家其他人慕煙華不知道,秦十三的父親秦之曜定然不會久留,秦十三的去向就有些難辦了。

  “我當然是跟著師父!”秦十三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師父您不是要趕我走吧?您說過要教我煉製其他低級丹藥的,前幾日我已是能夠成功煉製回春丹了,您不能說話不算話!”

  慕煙華搖了搖頭:“我又沒說不教你,你急什麼?我只是擔心,你父親那裡……”

  秦十三轉憂為喜,樂滋滋地拍著胸脯道:“這一點您放心,橫豎在這神藥山上,他巴不得我住上一年半載。”

  慕煙華輕輕頷首,正要出聲,忽而見得一行三人站在了身前。

  都是瞧著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領頭的一人身著紫袍,龍章鳳姿,氣勢非凡,他身側略靠後的兩人一左一右呈拱衛之勢。這兩人一著藍袍、一著白袍,一個繃著一張冷臉,一個笑得如沐春風,面容竟是生得一模一樣,若非他們氣質迥異,幾乎叫人分不清誰是誰。

  “慕煙華?”

  紫袍男子的目光落在慕煙華身上,淡淡地開了口。
li60830 發表於 2018-4-17 17:55
301 劍箋

  “是我。”

  慕煙華打量著眼前的三名年輕人,確信以前從未見過,瞧他們的模樣也不像有惡意,當下笑道,“敢問有何指教?”

  紫袍男子緊抿的唇線放鬆了一絲,修長的手指一動,一道碧色流光朝著慕煙華直射而來。

  慕煙華輕抬起手,食指無聲無息點出,正中那道碧色流光。

  碧色流光猛地一頓,懸停在慕煙華指尖微微顫動,發出極細微的嗡鳴之聲。

  卻是一柄兩寸長的碧玉小劍,雕琢著十分精巧別緻,劍身鐫刻著繁複精美的暗紋,隱約透出鋒銳的劍芒。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柄像極了藝術品的小劍,瞬間可以變成殺人用的利器。

  慕煙華將碧玉小劍夾在指間,微蹙著眉看向紫袍男子:“閣下這是何意?”

  紫袍男子輕攏袍袖,語聲不見絲毫起伏:“下個月初八,忘川崖斷劍峰,恭候大駕。”

  這一言說完,紫袍男子不等慕煙華回應,轉身即走。隨在他身後的兩人目不斜視,亦步亦趨地緊跟而上,甚至都未曾看慕煙華一眼。

  忘川崖斷劍峰?這是什麼意思?

  慕煙華緊擰著眉,正要叫住紫袍男子問個究竟,身旁的秦十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呆呆地將視線收了回來,定定地望向慕煙華指間的碧玉小劍。

  “……劍箋啊!真的是劍箋!”秦十三咧開嘴,忽然之間眉飛色舞,手舞足蹈起來,“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潛龍榜第一之人派發劍箋!師父,我發現我自從遇上您,便一直在交好運,不止多年不能煉丹的問題解決了,秦家還因著您奪得了丹道大會第一,這會兒居然見著了傳說中的人物!最重要的是,那傳說中的人物來此,竟是為了給我師父送劍箋!”

  “什麼劍箋?十三你予我解釋一二。”

  這秦十三也是個人來瘋,連珠帶炮說了一大堆,聽得慕煙華雲裡霧裡半懂不懂,“依你這般說法,方才那紫袍之人是潛龍榜第一?”

  秦十三激動了一陣,終於平靜了下來,略略想了一想,便解釋道:“方才領頭那人叫白蒼翎,天一宗這一代最為傑出的天才弟子,也是整個中央域百年內當之無愧的第一,知命老人排他為上一屆潛龍榜榜首。他身後兩人是一對雙生子,同是天一宗親傳弟子,冷臉的那個是兄長魏康,剩下的那個是弟弟魏泰,俱是潛龍榜上有名之人。說來也巧,兄弟兩個一排八十二,一排八十四,正巧將排八十三的衛紫夜夾在中間。”

  “白蒼翎早便是天一宗內定的下一任宗主,魏康、魏泰兩兄弟一向對其言聽計從,可說是他在外的代言人一般。而他本人卻鮮少現身人前,這一回能夠在神藥山見到他,著實有些出乎我的預料,若非魏康、魏泰兩兄弟在旁,我都不敢認。”

  “這兩兄弟身為雙生子,心意相通,練有不止一門合擊之術,雖是在潛龍榜排名不顯,真要跟人爭鬥起來,怕是潛龍榜前五十之人都可一戰。所幸還好,不管是白蒼翎還是魏康、魏泰兩兄弟,年紀已是全部超過百歲,這一回潛龍榜重新排位就沒他們什麼事兒了。”

  “至於劍箋,這算是一個慣例了。”秦十三喘了一口氣,越說越是順當,“每一屆潛龍榜換榜前夕,上一屆潛龍榜上之人都會從知命老人處得到一枚劍箋,用以贈送給他們認為有潛力的新近天才,邀請他們參加品劍會。沒有得到劍箋的年輕天才,只要自信有實力的皆可前去,品劍會上年輕天才們自由挑戰,最後的結果會作為新一屆潛龍榜排位的重要參考。”

  慕煙華輕輕頷首,順手將劍箋收了起來:“反正都可參加品劍會,有劍箋沒劍箋不是一樣麼?橫豎看的還是個人實力。”

  “那怎麼能一樣?”秦十三愣了一愣,大聲叫道,“能夠收到一份劍箋,這本身就是一種榮耀,得到了上一屆潛龍榜天才的認可,新一屆潛龍榜上榜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沒有劍箋前往品劍會,總歸要低人一等。師父您要是不信,不若看一看四周。”

  慕煙華聞言抬眼四望,對上身周人或明或暗的目光,明顯感覺到跟著方才有了不同。

  丹道大會第一之位,讓慕煙華收穫了無數艷羨讚嘆,收下白蒼翎的劍箋之後,又多了不容人錯辨的敬服畏懼。原本見著慕煙華過來,不少人蠢蠢欲動欲要上前套套近乎,混個臉熟討個交情,這會兒全部都踟躕不前,再不敢上來了。

  慕煙華暗自搖頭,也不多加理會:“十三,我收了這劍箋,倘若不去參加品劍會,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只要萬年碧玉空心蘭一到手,她就會深入忘川崖尋找引魂果所在,根本不想去參加什麼品劍會。旁人求之不得的好機會,於她卻沒有半點用處,也無法讓她動心前往。

  “……您不去?”秦十三直愣愣地看著慕煙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道,“您不去就是不給白蒼翎面子,得罪白蒼翎是肯定的,得罪了白蒼翎等於得罪天一宗。白蒼翎為上一屆潛龍榜之首,您因著劍箋跟他交惡,其他潛龍榜上之人恐怕也不會坐視不理,師父您要三思。”

  一山一谷二門三宗八世家,這天一宗正是其中的三宗之一,白蒼翎、魏康、魏泰,上一屆潛龍榜天一宗總共上榜三人。潛龍榜一百年輕天才,實際上至少八成來自中央域頂級勢力,剩下的兩成被剩餘一流勢力瓜分,真正出身鄉野的天之驕子極為罕見,可說千百年都未必能夠出現一個。

  越是頂級的勢力,培養年輕子弟便越是重視,整個勢力資源上的傾斜,天賦、資源、功法,這些都不是普通的修士可比。真有那天賦卓絕的天才,年幼之時不被大勢力發現收入門下培養,任由他在外獨自發展,浪費一身天賦最終一事無成或中途隕落的幾率,比之衝破萬難扶搖直上的幾率要大得多。

  潛龍榜一百年輕天才,雖是來自不同的勢力,在某些時候卻是一體的。

  得罪一個白蒼翎不是大事,甚至得罪一個天一宗也不怕,但要是在中央域所有頂級勢力內掛了號,那問題可就有些大了。

  引魂果尚未有消息,不知還要在中央域多久,一下子得罪那麼多勢力委實不智。

  忘川崖斷劍峰,慕煙華記得在忘川崖東面,應當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尋找引魂果,便從東面先開始吧。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慕煙華輕嘆了一聲,“虧得有你提醒,我去走上一遭便是。”

  秦十三轉憂為喜,狠狠點頭道:“旁人求都求不來,您怎麼能不去?說起來,我那最小的兄長也在上一屆潛龍榜上,排在第一十二位,他年紀湊得不巧,上榜之時五十一歲,不上不足比下有餘,算是吃了一點虧。若非白蒼翎送了您劍箋,我都想討了他那一枚予您,現下卻是用不著了。”

  白蒼翎贈予慕煙華劍箋之事,眾目睽睽許多人親眼看到了,想來不用多久就會傳揚出去。劍箋之間本有感應,其他有意贈送慕煙華劍箋之人,聽聞之後便不會再多此一舉。

  “這般說來,白蒼翎怎會將劍箋送予您?就算您勝了虞肆,奪得丹道大會第一之位,也不應該啊,太奇怪了。”

  秦十三狐疑地看著慕煙華,百思不得其解,忽而靈光一閃,“天一宗主修劍道,以強大的攻擊力著稱,白蒼翎最為看重的當是個人戰力,傳聞他生著一雙利眼,看人極為厲害,至今從未出過錯。”

  “他放著名聲在外的年輕天才不選,卻偏偏選了師父您——我只知您煉丹之術少有人及,從來不曾見您出手,依您不顯山不露水的性子,嘿嘿,我倒是相信白蒼翎的眼光。真是期待啊,品劍會定然不少人不服您,以為您只是沾了丹道大會的光,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他們大受打擊的模樣了!”

  秦十三語聲越來越低,到了後來甚至刻意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衝著慕煙華做鬼臉。

  慕煙華不理他,更沒有對他的猜測做出回應。

  “師父,您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秦十三像是得到了什麼秘密,整個人樂得都快找不到北了,“嘖,我這一生最英明的決定,就是纏著您拜了您為師。”

  慕煙華終於忍不住瞪了秦十三一眼,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行了,越說越不像話。既然你決定暫時與我一道留在這神藥山,總要跟著你父親說上一聲,我也該見一見他。”

  秦守則三兄弟被秦語卉、秦方之事絆住,林海城秦家那邊暫且放一邊,倒是可以先去拜訪一下秦之曜。

  拐了人家兒子,至少得知會一句不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4-17 17:56
302 如願

  “慕丹師?真是稀客,快快請進。”

  秦之曜親自迎了出來,面上帶著和善的笑意,柔化了冷硬的面部線條,“原是想著過後親自前去拜訪慕丹師,小兒多賴慕丹師教導看顧,理應道一聲謝。”

  “親堂主委實言重了,十三伶俐聰慧,也是幫了我不少。”

  慕煙華回以一笑,隨著秦之曜進了屋內,分主賓坐了。秦十三跟著秦之曜行了禮,拘謹地站在一側,甚至刻意低眉斂目,極力降低存在感。

  “小兒既然叫慕丹師一聲師父,這些自是他分內之事,怎能說幫忙?”秦之曜掃了秦十三一眼,眸底含著明顯的讚賞之色。

  “說起來還是堂主信任,將十三託付於我。”慕煙華聞言也不再客氣,暗道這般寒暄來寒暄去,怕是半天都說不到正題,當下徑直出聲道:“這一回帶了十三來見堂主,卻是有一事要同堂主商議。”

  秦之曜笑意微斂,詢問地看向秦十三:“不知慕丹師所為何事?可是跟著十三有關?倘若他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你只管教訓他,不用顧慮我。”

  “父親!有您這麼說自己兒子的麼?”秦十三猛地抬起頭來,瞪大眼睛憤憤然看著秦之曜,嚷嚷道,“您那都是老黃曆了,如今我跟著師父學習煉丹之術,哪裡有時間出去胡鬧?您怎麼還用老眼光看人!這一回師父過來,雖是與我有關係,卻絕對不是壞事,待會兒您要是聽說了,必然也是求之不得。”

  “哦?這可就新鮮了。”秦之曜來了興致,“你這禍頭子還能有好事兒,我倒真要好生聽聽。”

  秦十三微抬著下巴,提高聲音道:“師父要在神藥山留一段時日,我決定跟著師父一道,暫且不回淮安城了,到時候斷劍峰品劍會結束,我會自行歸去。”

  秦之曜果然面上一喜,望向慕煙華求證,待得了慕煙華肯定的答覆,笑意更深了兩分。

  現下丹道大會結束,慕煙華奪得第一之位的餘波尚未散去,身份地位跟著丹道大會之前已是天壤之別,無數人想要跟著她相交不得其門而入。秦家佔著一分先機,搶先跟著她有了交情,這會兒有機會將這份交情加深,如何有不答應的道理。

  確實像秦十三說的那般,秦之曜真正求之不得。

  “這是好事兒,只要慕丹師同意,你想留多久都可以。”秦之曜想也不想,直接將秦十三給賣了,還賣得心甘情願樂意之至,“三日後我便要帶著秦家之人回轉,不過十二早幾日傳信來,說是下月初八會準時前往斷劍峰,你既然也要去,過後跟著他一道歸家便是。”轉向慕煙華,“慕丹師欲往品劍會,可需要劍箋?”

  這兩父子,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想是跟著秦十三來得急,白蒼翎送她劍箋之事尚來不及傳開,秦之曜還沒有得到消息。

  慕煙華略略一怔,正要開口回答,卻被秦十三搶了先。

  “師父哪用得著十二哥的劍箋?”秦十三一臉自豪,比著他自個兒得了劍箋還要激動,“您是沒看到,剛才好懸沒把我嚇死!那白蒼翎不聲不響的,居然來了丹道大會,先前特意來尋師父,將他的劍箋送給師父了——他定然躲在暗處看了個從頭到尾,不然怎會丹道大會一結束就盯上了師父?”

  秦之曜愣了一愣,深深地看了慕煙華一眼:“當真是白蒼翎?”

  秦十三輕哼一聲:“那還有假?”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慕丹師。”秦之曜沉默了片刻,嘆息道,“白蒼翎生著一雙慧眼,論看人的眼光連我都自愧不如,他那般看重慕丹師,必定有他的道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這兩個後生可畏,也不知是在說白蒼翎,還是在說慕煙華。

  從秦之曜處告辭離開,慕煙華將秦十三留了下來。秦之曜三日後就要歸去,這會兒定然有話要單獨囑咐秦十三。

  整個神藥山依然極為熱鬧,慕煙華卻無心理會,對著一些上來攀交情碰運氣的修士,也只略略客氣兩句便直接離去,根本沒有給他們機會。

  萬年碧玉空心蘭。

  自打知道這一樣藥材在虞肆手裡,慕煙華心裡便一直記掛著。

  此事宜早不宜遲,不若現下便去找找虞肆,看他有沒有可能讓出萬年空心蘭。要是他肯讓,自然最好不過,如若他不肯相讓,她就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早早另想其他辦法才是。玲瓏閣拍賣行那邊拜託了拍賣師老王,過去了這些天也不知有沒有消息。

  一念至此,慕煙華一刻都不耽擱,徑直前去拜訪虞肆。

  向神藥山弟子問明了虞肆所在,在他們驚異猜測的目光洗禮下,慕煙華一路暢通無阻,在一座藥田遍佈的山峰尋到了他。

  此時的虞肆,正穿著一襲寬大的白色布袍,袖口高高輓起,褲腿拿拇指粗細的布帶子紮起,行走在藥田中間,仔細查看著一株株長勢喜人的藥材。時不時彎腰鬆一鬆土,偶爾掐一個聚靈訣,降下一場靈氣雨,動作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瞧著便樂在其中。

  慕煙華立在藥田邊,靜靜地看著虞肆,沒有打擾。

  他的臉色好多了,蒼白虛弱的模樣盡去,表面看著已是瞧不出任何異樣。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待得虞肆查看完整一片藥田,日頭已經漸漸西沉,暮色四合。

  “……慕煙華?”虞肆抬頭一見了慕煙華,著實吃了一驚,一個閃身便出了藥田,“你怎麼在這裡?來了多久了?”

  慕煙華的斂息之術本就神妙,要是她不想讓人發現,還真很少有人能夠注意到她,再加上虞肆專心打理藥田,竟是半點端倪都不曾察覺。虞肆也是個明白人,一看慕煙華的樣子,便知她來了有不短的時間了,不覺有些懊惱。

  “來了怎麼也不叫我?”

  虞肆鞋底沾著泥土,衣服上頭髮上也沾上了不少水珠,站在慕煙華面前微微有些窘迫,白皙的面上染上了一抹紅,“真是失禮,讓你久等了。”

  慕煙華看得有些愣怔,實是這會兒的虞肆跟著丹道大會上的虞肆差別太大,前後簡直判若兩人。一個平易近人帶著些許靦腆,一個心高氣傲求勝心切,要不是慕煙華極為肯定眼前這個確實是虞肆本人,幾乎要懷疑中途換了人。

  也許他只有在煉丹之時,才會變得那般鋒芒畢露、傲氣凜然。

  “沒有等太久,無需在意。”慕煙華微微一笑,指著虞肆身上的衣服,“這衣裳濕了,不若你先去換一件?”

  虞肆打理藥田之時,並非運轉真元護住自身,那泥土靈雨自然沾上了他的身。

  “請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虞肆面色更紅,飛也似地衝進木屋內。

  慕煙華莞爾失笑,心下不自覺放鬆了些,如今近距離接觸到虞肆,對求得萬年碧玉空心蘭更多了信心。

  不過片刻工夫,虞肆去而復返,穿了一件天青色的乾淨袍子,腳上的鞋子也換了一雙,招呼慕煙華在藥田邊上的木亭子裡坐了。

  “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慕煙華抬眼看著一畦畦整齊的藥田,不答反問:“這些靈藥都是你自個兒打理?”

  虞肆奇怪地掃了慕煙華一眼,點頭道:“山上的靈藥是我親手所種,從來沒有假手他人,就算有人想要幫忙,我也不放心。除了山上這一片,其他地方皆是僕役弟子打理。”停頓了片刻,“你來是為了萬年碧玉空心蘭吧?”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矯情了。”慕煙華一直觀察著虞肆,想要知道同一人在不同的時候,為何會差別這麼大,“那株萬年碧玉空心蘭,你要如何才肯讓予我?此物我有大用,倘若方便的話,望你能夠忍痛割愛,我必會盡力滿足你的所有條件。”

  虞肆神色一肅,沉聲問道:“當真什麼都答應我?”

  慕煙華點了點頭:“只要我能做到。”

  虞肆身上氣息猛地一變,眸底的溫和盡數斂起:“那便陪我聊一聊藥理吧。”

  慕煙華聞言笑了,目光明亮:“如你所願。”

  “那一株五福香草,我栽下它時便有八百年藥齡。”虞肆指著藥田邊上一株不起眼的碧綠靈草,變成了丹道大會上那個冷漠自傲的丹道天才,“經過我二十餘年栽培,這會兒它至少身具一千三百年藥齡。上個月我忽發奇想,在保嬰丹裡加入了這樣一株五福香草,煉得一爐藥性奇異的丹藥。保嬰丹的藥效還在,似乎又多了一點其他的什麼,請慕丹師指教。”

  慕煙華微微蹙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慢慢地道:“五福香草性溫,具有極為優秀的融合性,跟著許多藥材都能契合,兼有凝神靜氣之效,按理應當不會對保嬰丹產生太大影響……不對!保嬰丹中有一味天見櫻,原是沒什麼的,奈何再加了一味地龍草,天見櫻跟著地龍草相配合,本身就有安神的作用。”

  “倘若遇上了五福香草,結果便只有一個。”
li60830 發表於 2018-4-17 17:56
303 淵源

  “保嬰丹的藥效仍在,但因著五福香草、天見櫻、地龍草三者共同作用,此丹一經叫人服下,怕不要讓人大睡十天半月?倘若服用丹藥之人失去意識,不知運轉真元配合藥效的發揮,保嬰丹的藥性難免要浪費至少八成,也就失去了丹藥本身存在的意義。”

  “虞丹師,不知我說得可對?”

  虞肆深深打量了慕煙華一眼,眸光似乎柔和了一絲:“慕丹師大才,虞肆自愧不如。”

  當日加了五福香草的保嬰丹一出,虞肆聞其香嘗其味,雖是將藥性的變化大致掌握,卻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在肯定了此丹並不會對服用之人造成損傷之後,他特意尋了一名自願試藥的神藥山弟子服下,最終的結果跟著慕煙華所言一般無二。那人整整昏睡了十三日,至第十四日上午才將將醒來,那保嬰丹的藥效也因此消失了大半。

  窺一豹而知全身,先是丹道大會,再是這一回出言相試,撇開其他的因素,慕煙華的表現確實令虞肆心服口服。因著知命老人對丹道大會第三輪的評判,虞肆先前還心存些許芥蒂,這會兒已是完全消失無蹤。

  慕煙華哪裡不知虞肆心思,只淡淡地笑道:“不過碰巧罷了,當不得虞丹師如此盛讚。”

  “我說當得就當得!”虞肆出聲打斷慕煙華,生硬地道,“你擊敗了我,從我手裡奪走了丹道大會第一之位,倘若你都當不得,這世間還有誰人當得?”

  慕煙華笑而不語,沒有接話。

  方才在藥田裡自得其樂的虞肆,那個一身溫和又平易近人的丹師果然只是錯覺,他本質上從未有過改變,在煉丹之術上的驕傲無人能及。

  一時兩人都不曾開口,氣氛慢慢沉寂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虞肆忽然輕咳了一聲,視線略過了五福香草,落在不遠處一株隱隱閃著紫光的靈草身上。這株靈草剛沐浴了一場靈雨,正盡情舒展著巴掌大的葉片,開著火紅色的花朵搖曳生姿,渾然不知已成為了兩名年輕丹師的談資。

  “這是一株九陽草,性烈暴虐,對生長環境的要求極高。”慕煙華目光輕輕掃過,一眼便瞧出端倪,“虞丹師另闢蹊徑,在低下刻畫九陽烈火陣,同時將星光草、雷陽果、霜月雙生花移植到左近,使得這幾種靈草互相剋制、相輔相成,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虞肆略略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慕煙華所言,之後又挑選著指向其他靈草靈藥。慕煙華來者不拒,每一樣都能張口就來,洋洋灑灑半點猶豫都沒有,從這些靈草靈藥的習性特徵,到虞肆栽培它們所用的手段,再到這些藥材之間的搭配禁忌,甚至用它們煉製丹藥時要注意的問題,慕煙華都是信手拈來,三言兩語便解說得一清二楚。

  彷彿世間所有藥材皆在胸中裝著,對它們像是自個兒的左右手一般熟悉親近。

  虞肆開始還能保持平靜,隨著慕煙華越說越多,涉及的見解也愈發精深神妙,竟是從敬服到震驚再到最後的麻木。

  隨著神藥山之主專修丹道二十載,虞肆原以為同一輩的年輕丹師中,絕對不可能有人及得上他。便是神藥山之主不止一次告誡他人外有人,叫他收起不將天下年輕丹師放在眼裡的自傲自負,他亦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當一回事,誰曾想現實馬上給了他當頭一棒,直打得他暈頭轉向頭破血流。

  想到丹道大會第三輪結束,他還無知無覺地質問知命老人,質疑慕煙華憑什麼排在他之前,現在想來完全是無知者無畏。

  月亮漸漸地升高了,柔和的月光鋪灑大地,給萬物鍍上了一層銀光。

  本是虞肆出言考校慕煙華藥理,很快他便忍不住跟著慕煙華討論起來,也不再僅限於靈藥靈草方面,最後變成了虞肆說少聽多,向著慕煙華開口請教。

  慕煙華也不吝嗇,只要不涉及丹經上的不傳之秘,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是她第一次跟著同齡人討論藥理與煉丹之術,又是站在所有年輕丹師之前的天之驕子,感覺新奇的同時亦受益匪淺。她勝在基礎雄厚,一開始就有著極高的起|點,虞肆所學則更為駁雜些,各種丹道流派都有所涉獵。

  要不是有丹經,要不是有蕭焰,要不是有紫色符菉,慕煙華根本不敢妄言能夠跟著虞肆相比。

  夜去晝來,黑暗逐漸散去,東方漸露魚肚白,很快朝霞滿天。

  不知名的鳥兒婉轉啼鳴,終是天光大亮。

  虞肆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渾身氣勢盡數斂起,面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竟是打擾了慕丹師歇息。”自須彌戒中取出一個半尺長的玉盒,推送到慕煙華眼前,“這就是那株萬年碧玉空心蘭,既然你需要此物,便送予你吧。”

  慕煙華心中一喜,鄭重地道了一聲謝之後,便將之收入玉塔裡。緊接著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盒,遞到虞肆近前。

  “禮尚往來,我也不能讓你吃虧。兩枚無相果,相信你定能將其變成高成色的生死丹。”

  萬年碧玉空心蘭,論價值自是比兩枚無相果高些,但之前兩人本是公平交易,虞肆只提了讓慕煙華陪他談論藥理的要求。這條件慕煙華做到了,卻著實不想太佔虞肆的便宜,進而還要欠下最為難還的人情債。兩枚無相果買個心安,也值得了。

  虞肆定定地看了慕煙華片刻,抬手接過玉盒:“好,那我便收下了。”起身看了看天色,“不想耽擱了你這麼久,昨日師尊曾言要你尋他,這會兒他應當在天樞峰,我就不留你了。待得了空,我再向你討教。”

  “說什麼討教?你我互相印證一二便是。”

  此來目的達成,慕煙華一臉輕鬆的笑意,看著虞肆自然順眼了兩分。離著品劍會尚有不少時日,便在神藥山暫時落腳又如何?原是掛唸著萬年碧玉空心蘭,如今卻沒有這個顧慮了,當下便應了虞肆之言。

  說起來,這神藥山之主好似對她格外友善,也不知其中有何緣故。

  昨日丹道大會剛剛結束,眾目睽睽之下確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那神藥山之主既然說了今日相見,自然就會給她一個答案。

  離了虞肆住所,慕煙華循著虞肆指點的方向,徑直朝著天樞峰靠近。

  這會兒的慕煙華,行走在神藥山範圍之內,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大約是早早接到了吩咐,慕煙華一路不曾遭遇半點阻攔,順利地被人引進天樞峰,竟連著通報一聲都免了。

  “山主在裡面等候,慕丹師請進。”

  領路的神藥山弟子一臉敬慕,前倨後恭地將慕煙華請了進去。

  隨手給出兩枚青木丹,換來領路弟子的千恩萬謝,慕煙華邁進了天樞峰大殿內。

  “慕小友,你來了。”慕煙華剛剛走了兩步,之前那布衣老者的聲音便傳了來,“小友快進來,陪我這老頭子嘮嗑兩句。”

  整個大殿有些空闊,只有布衣老者一人坐在主位,笑著朝慕煙華招手。

  慕煙華應聲過去,就要對著布衣老者行禮,卻被他以一道無形氣勁托起,指著邊上一個座位示意她坐下。

  “不必多禮,我喚你一聲小友,你我自然平輩論交。”

  慕煙華抿唇不語,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沉默了半晌才道:“承蒙山主厚愛,然煙華有一事不明,還望山主解惑。”

  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這神藥山之主的言行未免太過奇怪,直叫慕煙華百思不得其解。

  “坐,先坐下。”布衣老者捋鬚而笑,和聲道,“我今日請小友來,便是要給小友一個解釋,小友何必這般著急,還需稍安勿躁才是。”

  慕煙華上前兩步,在布衣老者指定的座位坐了,詢問地看向布衣老者。

  布衣老者搖頭失笑,終是取出一枚拇指大的半圓狀物件,懸浮著送至慕煙華身前。

  “慕小友看一看,是不是識得此物?”

  慕煙華探手接了下來,放在掌心仔細打量。入手極為沉重,不知名的暗金色金屬,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圓環,上面鏽跡斑斑,兩頭斷裂,裂口極為平整光滑,似是一擊輕易切斷。

  這東西……似是在哪兒見過,待要細想卻又想不起來。

  慕煙華指腹摩挲著圓環的斷裂面——如此材質的物件,她本身就沒見過幾樣。

  腦海中靈光一閃,慕煙華掌中多了一個小巧的丹爐。丹爐三足,其上鐫刻九龍戲珠圖案,栩栩如生猶如活物,左右兩隻耳朵卻是少了半隻。九龍鼎在得到之初,模樣便跟著這半圓形圓環差不多,表面佈滿了暗色的銅鏽,遮住了大部分的花紋,認主之後才褪了鏽跡大變了樣。

  將那圓環湊近九龍鼎缺了半隻耳朵的地方,居然恰好貼合嚴絲密縫半點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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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客卿長老

  九龍鼎暴出一陣耀眼的金光,將那半圓形的圓環包裹在裡面,整個鼎身劇烈顫抖著,“嗡嗡”之聲長鳴不絕。

  慕煙華掌中一空,九龍鼎竟是自動脫手而出,憑空懸浮著金光大盛。

  不過兩三息,璀璨的金光盡數斂起,露出來更多了兩分靈性的九龍鼎,那鏽跡斑斑的圓環已是牢牢生在缺了半隻耳朵的地方。原來的鏽跡褪了個乾乾淨淨,跟著九龍鼎渾然一體,或者說兩者在分離多年後終於重新聚合,再次變成一個完美的整體。

  完整的九龍鼎氣息內斂,比著原先反而不起眼了。但只要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鼎身上的九條金龍越發鮮活有靈,就像是隨時要騰空而起隨風而去一般。

  “這……這是怎麼回事?”九龍鼎再次落回掌中,慕煙華能夠明顯感覺到那半個圓環帶來的好處,心底的疑惑卻是絲毫不減,“山主此舉倒是讓我愈發不解了,不知您如何會有九龍鼎遺落的碎片,又為何要輕易將之贈予我?”

  布衣老者目光落在九龍鼎上,眼神頗有些複雜:“果然是金龍戲珠鼎,當年寧祖師唸唸不忘的隨身丹爐,不想竟在我手裡重現光輝,再次合而為一。”轉向慕煙華,嘆息了一聲,“你喚它九龍鼎?也罷,橫豎早已是你之物,還糾結一個名稱作甚——不知慕小友可有興趣聽老頭子講一個故事,關於你手中的九龍鼎?”

  “願聞其詳。”慕煙華心念百轉,微微笑道,“這九龍鼎到我手上多年,既是我第一個丹爐,也是我唯一一個丹爐,用著一向極為趁手,倒是對它的來歷十分好奇。”

  布衣老者面上露出緬懷之色,靜默了片刻才出聲道:“大約六千年前,我神藥山有一位寧姓祖師,驚才絕艷幾乎無人可及,短短兩百年之內便直升生死境,順利渡過前面八次天劫,眼看著就要功德圓滿,卻在最後一次九九重劫之時出現了意外。這最後一波考驗來得太快太狠,威力強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寧祖師雖是有所準備,卻仍是力有未逮,終是在山窮水盡的當口拋出了隨身的丹爐,就是小友你所有的九龍鼎。”

  “此鼎材質特殊,寧祖師得到百多年之久,從未探明它的底細,只知其極為堅硬牢固,能夠承受多重異火炙燒,本身沒有半點損傷。當時寧祖師手頭底牌用盡,唯留下這九龍鼎完好無缺,自然不管不顧拿它擋了最後一道雷劫。”

  “這九龍鼎也確實沒有讓寧祖師失望。”布衣老者語聲平靜,徐徐道來不緊不慢,“寧祖師成功渡過了九九重劫,九龍鼎卻被天雷劈出數十里遠,寧祖師多方找尋,只尋到半隻殘破的丹爐耳朵,九龍鼎的主體卻再也沒有找到。直到多日後接引金光落下,寧祖師仍是一無所獲,便留下僅剩的半隻丹爐耳朵,囑咐後輩若有機會,定當讓九龍鼎重歸一體。”

  “寶物有靈,已是擇了慕小友為主,我便唯有將半隻圓環送上,總算不負寧祖師所托。”

  慕煙華聞言半晌不語,好一會兒之後才起身道:“山主仁義,今日之情煙華銘記於心,絕不敢輕易忘懷。若有用得著煙華之處,煙華必極盡所能、全力而為。”

  布衣老者算是解釋了一通,慕煙華心中的疑問非但沒有消除,反是愈發想不通透。

  九龍鼎來歷定然極為不凡,這一點慕煙華早有猜測,能讓蕭焰看上眼、又讓布衣老者口中的寧祖師飛昇都唸唸不忘,如何能是一個普通的丹爐?

  倘若僅僅是因著認出了九龍鼎,跟著他神藥山有一絲淵源,這般善意示好也是太過了。慕煙華捫心自問,要是讓她跟著布衣老者易地而處,絕對做不到布衣老者這般豁達大方,不因著九龍鼎被人得去心生芥蒂就極好了,怎可能再將收藏的另一塊碎片主動送上?這東西只要不是自個兒說破,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知道。

  更何況剛剛結束的丹道大會上,她這個外來戶還生生從虞肆手裡奪走了第一之位。

  布衣老者既為虞肆師尊,又身為神藥山之主,莫非真個半點不介意?

  原以為會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想此來目的還未達到,倒先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大禮,還叫人完全無法拒絕。事到如今,不管布衣老者是真心還是另有目的,左右完整的九龍鼎已是到手,慕煙華不得不承了布衣老者這份人情。

  不是慕煙華戒備心重,實在是布衣老者的態度好到讓人心生不安。

  “山主,您實話跟我透露一句,您老這般厚待我,除了這九龍鼎可還有其他緣故?”

  慕煙華想了想,終是決定直接出聲詢問,也不做那旁敲側擊、言語試探之事,“倘若您不給個準話,我這心裡頭七上八下,怎麼都安靜不下來啊。”

  布衣老者一怔,隨即笑出了聲:“你這丫頭,我就不能只是惜你之才?”

  “山主說笑了。”慕煙華卻不打算輕易放過,“您該知道,我早有丹道傳承,不可能棄師另投。”

  惜才之心可能有,但沒道理因此做到這般地步。

  布衣老者哈哈大笑,手指著慕煙華:“即便你想棄師另投,我也不敢收啊。”

  慕煙華暗道果然,對著布衣老者一躬身,正色道:“山主您就別逗我了,這般玩笑倒叫我心中愈發忐忑。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您就給我個痛快,不要再讓我猜來猜去,自己嚇自己,總以為您正暗暗在我腳下挖著一個大坑。”

  “我要真挖個大坑,你跳是不跳呢?”布衣老者來了興趣,饒有興致地看著慕煙華,“你就那麼沒骨氣,我叫你跳你就跳?我才不信你會乖乖聽話。”

  慕煙華面上做大吃一驚狀,失聲道:“山主你當真挖了坑等著我跳?”

  布衣老者搖了搖頭,笑道:“還真有個大坑,神藥山客卿長老,不知小友跳是不跳?”

  客卿長老?

  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這客卿長老屬於光拿錢不幹活的典範,就算有事兒求上來,也是可應可不應。簡單而言,要是慕煙華真應了布衣老者,成為神藥山的客卿長老,雖是沒有直接插手神藥山事務的權力,但她提出的要求卻會得到神藥山的全力滿足,至於要不要為神藥山出力、出多少力,完全看她自個兒高興。

  無緣無故沒頭沒腦的,布衣老者憑什麼邀請她擔任神藥山的客卿長老?光看輩分都不對!

  “山主,我尚有事處理,這便告辭了。”慕煙華行了一禮,轉過身就要離開。

  “小友留步!留步!”布衣老者立即出聲阻止,語聲略帶急促,“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只是需要想一想,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說。”

  慕煙華駐足而立,猶豫了一下,終是回到原位坐了。

  布衣老者神色稍緩,輕捋長鬚:“這就對了嘛,年輕人不要這般沉不住氣。”

  慕煙華不說話,只定定地看著布衣老者。

  布衣老者窒了一窒,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小丫頭跟著我那徒兒同台比試三輪,就沒看出點兒什麼?”

  剛剛還是小友,這麼快就變成了小丫頭。

  慕煙華默默地看著布衣老者變臉,倒是依言回憶起虞肆煉丹之時的模樣來。

  這一想之下,竟真感覺出一點不同。

  丹印,虞肆所用的丹印瞧著有些熟悉。那種細節上的特殊處理手法,隱約帶著一絲丹經所載秘法的味道。這一絲味道很淡,要不是慕煙華極為熟悉丹經,怕也不能輕易發現。

  慕煙華越想心底越驚,下意識地看向布衣老者:“山主……?”

  丹經是蕭焰給她的,說是從一個老頭兒手裡贏來的賭注。習練丹經至今,慕煙華從未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莫非只是因著地域不對,未能撞上正主兒?

  布衣老者回視著慕煙華,沒有運轉體內真元,十指飛快地掐動,帶起層層朦朧的指影,瞬間便打出數十上百個丹印。

  慕煙華看得瞪大了眼睛,終於有些明白了。

  布衣老者打出的數十上百個丹印,都是屬於比較高深的那一類,跟著丹經內一部分丹印像足了六七分,任是誰看了都不會懷疑兩者確有關係。而慕煙華看得分明,布衣老者打出的丹印明顯比丹經記載的要弱不少,不知怎麼漏掉了最為重要的精華,只留下一個大致的框架,再填充進其他東西。

  要真個跟著丹經同出一源,又怎會捨棄了丹經的精妙之處?

  難不成布衣老者對她有所保留?否則他身為神藥山之主,必然修習神藥山最好的丹道典籍。

  布衣老者面上卻看不出異色:“看來你已是明白了。”

  慕煙華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半晌才道:“山主是想告訴我,我所接受的丹道傳承,實則跟著神藥山同出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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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紛至沓來

  布衣老者眸光悠遠,不答反問:“小友以為呢?”

  慕煙華笑了一笑,搖頭道:“山主大約是看錯了,天下丹道本是一家,偶有相似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我自幼生在無盡之海,在此之前從未踏足過中央域,更是頭一回來到神藥山,要說我跟著神藥山同出一脈,委實有些匪夷所思。”

  “事到如今,小友居然還不願承認麼?”布衣老者愣了一愣,似是沒想到慕煙華會矢口否認,一番話推了個乾乾淨淨,“也罷,我知道這事兒叫人難以置信,待得小友聽完我神藥山傳承的由來,倘若依然覺得跟你毫無關係,你再自去便是。”

  慕煙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對上佈衣老者殷切的目光,不覺微微點頭:“山主請講。”

  布衣老者面上一喜,思索了片刻,徐徐地道:“我神藥山創派祖師有一恩師,究竟是何名號早不可考,只知他自稱丹公子,學究天人驚才絕世。祖師爺當時只是他座下一小童,專門為其看守丹爐,後來他見祖師爺刻苦勤勉,丹道上的天賦也算不錯,便收了祖師爺為記名弟子。祖師爺隨他修習煉丹之術百餘年,自忖尚未學到丹公子百分之一,丹公子也直言他天資不足,學到那般程度已是極限,再勉強終是多費工夫。”

  “有一日丹公子解散僕從,言道要出門遊歷,歸期不定。祖師爺本要同去,奈何丹公子並不同意,留給了祖師爺一冊煉丹紀要,便獨自飄然而去,祖師爺在丹公子居所靜修數百載,卻再也沒有等到丹公子歸來。再後來祖師爺也離開了,一則四處歷練,一則尋訪丹公子的消息,終是在中央域紮下了根,創立了神藥山。”

  “祖師爺一直以師禮待丹公子,神藥山上下皆自認丹公子一脈。丹公子座下僕從小童百多人,僅有祖師爺一人有幸得過丹公子教導,但誰也不知丹公子離開後遇到了什麼,或許他尋了一地靜修,留下了傳承也未可知。”

  慕煙華沉默了一會兒,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回答。蕭焰存身萬靈樹之內,僅餘下一點真靈,想要問一問都沒有辦法,卻叫她怎麼應對布衣老者?

  區區一個記名弟子,並未得到最核心的傳承,居然能夠在中央域創立了神藥山,並將之發展壯大成中央域頂級宗派之首,可想而知那丹公子當年的風采。但要說蕭焰就是丹公子,慕煙華又下意識地覺得不太像。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間真正是藏龍臥虎啊。

  慕煙華有些感慨,隨著修為境界日深,能夠瞭解的訊息越多,便越是生不起驕傲之心。

  “山主所言的一切,我今日確實是第一回聽到。”慕煙華深吸了一口氣,“實不相瞞,我是家師唯一的弟子,從未聽師尊提及本門傳承來自何人,根本無法判斷是否真跟著神藥山有關。我只是師尊座下小小一弟子,實在不能決斷這般重要之事,請山主見諒。”

  布衣老者眸底閃過一絲失望,卻仍是理解地點頭道:“慕小友,此事於我、於神藥山都極為重要,不知你能否聯繫上尊師,將此間之事告知於他,從他那兒得到一個準信?倘若方便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見尊師一面,當面跟著他交流一二。”頓了頓,面上帶出一絲複雜,“我看得出來,小友獲得的傳承要更精妙一些——小友真不考慮成為神藥山客卿長老?”

  “煙華不願身上多了羈絆,山主還是另擇高人吧。”慕煙華想也不想選擇了拒絕,至於布衣老者想見蕭焰之事,也是萬萬不能答應的,“非是我故意推脫阻攔,就算是我,暫時也聯繫不上師尊。不過請山主放心,待我見了師尊,定會將山主今日之言盡數告知,給山主一個圓滿的答覆。”

  慕煙華從不輕易許下承諾,然一旦話說出了口,日後就一定會做到。

  等到聚神丹煉製成功,如若能夠讓蕭焰醒來,她自然會向他詢問神藥山之事,再將結果告之布衣老者。煉製聚神丹總共九味主藥,其中五彩聖蓮、千佛蛇心果、萬年碧玉空心蘭這三味得之神藥山,雖然得來的方式光明正大,實則還是欠了神藥山一份人情的,於情於理慕煙華都會幫著布衣老者了卻心願,解了心中疑惑。

  布衣老者長嘆了一聲,也是感覺到慕煙華態度軟化,自是不好再出言追討答案。

  “既然如此,暫時只能這般了。”布衣老者看著慕煙華,想起之前有弟子來報,面上忽而顯出來一抹笑意,“慕小友,聽說你昨日去尋了我那徒兒,你二人徹夜長談丹道藥理,直到今日早晨才堪堪停下,要不是我有言在先,怕是你這會兒還跟著小肆相談甚歡。我這個弟子啊,性子倔得不給任何人面子,倒是能跟著你說到一起去,也是極為難得了。”

  “那萬年碧玉空心心,現下應是到你手裡了吧?有機會就多去見一見小肆,這孩子總將自個兒逼得太緊,多年來始終沒個同一輩的友人,我有些擔心他。”

  “虞肆很好,跟我想像得很不一樣。”慕煙華輕輕頷首,聽得布衣老者轉了話題,到底鬆了一口氣,“我本以為要多費些手腳,不想他倒是極為爽快。我已是應了他,有空會尋他再論藥理丹道。品劍會之前我都會留在神藥山,山主應當不會趕我走吧?”

  布衣老者笑意更深,滿意地點頭道:“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我神藥山還能少了你的立足之地?別光想著虞肆,閒了也該來看看我老人家。”

  什麼光想著虞肆,這話怎麼總覺得聽著不對味兒?

  慕煙華略略一蹙眉,卻沒有出言糾正布衣老者,起身提出了告辭:“要是沒其他事兒,我便先走了,十三還在等我。”

  布衣老者胡亂擺了擺手:“走吧走吧,別忘了應了我的事。”

  別過了布衣老者,慕煙華離了天樞峰,回去暫居之所。

  秦十三一見了慕煙華,便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迎了上來:“師父,您總算回來了,可讓我好等。您要是再不出現,我都要忍不住去尋你了。”

  慕煙華停下腳步,面色一沉:“出了什麼事?莫非是秦守則他們發生了意外?”

  不過一日一夜工夫,除了之前被秦語卉、秦方之事絆住的秦守則兄弟,慕煙華想不出還能有其他緣故,讓秦十三心急如焚等在此地。

  “不是他們。那瘋丫頭跟著秦方徹底鬧翻了,秦方帶著碧水城秦家之人先走一步,秦守則他們已是回來了,這會兒同林海城秦家其他人一道,去了我父親那裡。”

  秦十三壓低聲音,偷偷伸手一指正中那間木屋:“白雲谷、乾坤門、獸皇宗、器宗、趙家、韓家、齊家、孫家、周家,一山一谷二門三宗八世家來了一大半,皆言是來拜訪師父您。這些人來頭不小,我不好隨便拒絕,您又不在,只好先安排他們進屋。白雲谷這一回來了兩人,除了之前在玲瓏閣拍賣會上找茬的巫佑唐,另一個卻是白家這一輩的領頭人物白輓莎,這兩人一來就跟著鬥雞似的,其他正看笑話呢。”

  “白雲谷再這般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在中央域頂級勢力中除名。”

  “是麼?”慕煙華淡淡地應了一聲。

  巫家跟著她仇深似海,越是同白家鬥得狠,她便越高興。

  “十三,有一件事我早想問了,那天一宗的白蒼翎,應當不是是白家之人吧?”

  秦十三忙忙搖頭,解釋道:“白蒼翎不是白家人,跟著白雲谷白家沒有絲毫關係,只是碰巧也姓白。白家要是出了白蒼翎,早將巫家徹底壓製下去了,哪裡還容得他們上躥下跳?您是沒見過白蒼翎在天一宗千呼百應的模樣,若非生死攸關之時,萬不可輕易得罪白蒼翎。”

  “放心,沒事我招惹白蒼翎作甚?”慕煙華失笑,邁步越過秦十三,“隨我進來,咱們去會一會中央域大半頂級勢力的代表人物。”

  早在奪得丹道大會第一之位時,慕煙華便想到了會出現今日的情景,昨日白蒼翎贈予她劍箋之事,這會兒多半也是完全傳了開,兩相結合之下,很多人應該都坐不住了。

  秦十三喜形於色,樂顛顛地緊跟而上,亦步亦趨寸步不離。

  “白輓莎,你不在白雲谷閉關修煉,到這兒來湊什麼熱鬧?”陰柔低沉的語聲有些熟悉,正是慕煙華見過一次的巫佑唐,“白雲谷年輕一輩執牛耳者,有我一人就已足夠,根本無需你在此丟人現眼,平白壞了我白雲谷的名頭。”

  “到底是誰壞了白雲谷的名頭?巫佑唐,你巫家狼子野心誰人不知……”竟是個清脆如鶯啼的女聲,帶著氣到極點的惱怒。

  慕煙華推門而入,這壓抑著忿恨的女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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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天驕

  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耀眼的陽光鋪灑在她身後,在她前方投射下一道陰影,將她的面容遮在黑暗裡,瞧不太真切。只覺得就這般直直映入眼底,叫人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動作,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

  不急不緩的步子,踏著陽光而來,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讓諸位久等了,是我的不是。”清潤的語聲徐徐響起,彷彿清風拂過每個人耳際,“今日原不知諸位到訪,倒是在天樞峰耽擱了些時候”

  這一聲像是打破了某種束縛,沉寂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慕丹師?本是我們來得唐突,不怪慕丹師。”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巫佑唐,面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哪裡還有方才的刻薄陰狠,“我們也是剛到,並沒有等很久,這不正說著話呢,可巧你就來了。”

  慕煙華輕輕頷首,視線在一眾起身相迎的年輕修士身上一掃而過,最後看向巫佑唐。

  “請問你是……?”這是兩人頭一次見面,慕煙華該是不認識巫佑唐的。

  巫佑唐眸中閃過一絲喜色,語聲略略提高了一分:“白雲谷巫佑唐,冒昧來訪打擾了慕丹師,實是丹道大會上被慕丹師風采折服,忍不住便想認識一二。”

  其他人一見讓巫佑唐搶了先,再也坐不住了,紛紛上前來跟著慕煙華說話。大體就是寒暄兩句,自我介紹名字來歷,旨在暫時混個臉熟,為日後再打交道留下個好的基礎。

  大約是考慮到慕煙華的年紀,此次來的都是各家勢力中的年輕一輩,且皆是數一數二名聲在外的人物。九個勢力因著白雲谷來了兩人,加起來便是八男二女,除了白雲谷白輓莎之外,獸皇宗茹小蝶同樣是個瞧著十七八歲的秀麗少女。

  白輓莎身著鵝黃色羅裙,烏髮以一根碧玉簪鬆鬆輓起,粉面桃腮身形妖嬈,眉目間帶著一絲柔媚之態。本是極勾人的身段長相,這會兒面罩寒霜,唇瓣緊緊抿著,眸光鋒利如劍,如若視線能夠殺人,那巫佑唐恐怕早死了百次千次。

  茹小蝶卻跟著白輓莎完全兩樣,衣著裝扮更是異於尋常女修。

  上身是獸皮縫製的短襖,下配同樣花紋獸皮的短裙,腳蹬齊膝高的皮靴,露出胳膊、大腿、小腹處欺霜賽雪的白皙皮膚。腰間繫著一條火紅的長鞭,頸上掛著一串兒極細的銀鏈子,下端懸著三枚拇指大的銀色小鈴鐺。長髮高高束在腦後,清清爽爽乾淨利落,面容卻生得精緻秀氣,別有一種自然野性的氣質。

  修行界中女修本就不如男修有優勢,資質絕頂的天之驕子就更少了。像偌大一個東南域,跟著慕煙華同一輩的年輕一輩之內,除了她自個兒,能夠排上號的女修就一個澹台馥、一個聶子晴,日後或許還能再加一個徐妙音。

  如今在這屋裡一下子出現兩個,難免叫慕煙華多看了兩眼。

  乾坤門皇甫晏、器宗丁知愚、趙家趙繭、韓家韓西倫、齊家齊茂、孫家孫攝、周家周立勳,這些中央域頂級勢力的天之驕子們,或玉樹臨風,或溫文爾雅,或器宇軒昂,或謙和淡然,每一人都各有特色,絕對不是尋常修士可比,更不會叫人小瞧了去。

  慕煙華一眼看過去,便將他們一一記在了心裡,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乾坤門皇甫晏、器宗丁知愚、韓家韓西倫,這三人又是其中最讓慕煙華注意的,比著其他人愈發深藏不露,神秘莫測。

  縱然心底萬般不願意,但慕煙華不得不承認,凌絕塵、澹台馥、趙瀚、韓烈他們跟著皇甫晏、丁知愚幾人相較,甚至跟著趙繭、齊茂幾人相較都是有所不如。同中央域得天獨厚的修煉環境比起來,東南域實在太過偏僻貧瘠,不論是靈氣還是資源,抑或是功法底蘊,每一樣皆完全落入下風,沒有半點可比性。

  “聽說慕丹師也收到了劍箋,天一宗白蒼翎親自邀請?”器宗丁知愚微微眯起桃花眼,面上掛著一抹淺笑,唇角的弧度從開始就沒有變過,“早兩日我還跟著皇甫兄打賭,我二人都下了不小的賭注,我賭白蒼翎會將劍箋留到最後,根本不會有人能被他看上,皇甫兄則以為總有人會入了白蒼翎的眼,叫他將劍箋心甘情願送上。”

  “慕丹師橫空出世,倒是幫了皇甫兄一個大忙,卻讓我損失了一大筆。”

  慕煙華眸光波瀾不驚,慢聲細語地道:“不想我竟成了兩位勝負的關鍵,不知依著丁道友的意思該如何?”

  丁知愚笑意不變,目光微閃:“既然都是要參加品劍會的,我想先跟著慕丹師討一個綵頭。下個月初八,忘川崖斷劍峰,我想請慕丹師賜教一番,也好叫我輸得心服口服,不算白白讓皇甫兄得了大便宜。”

  “什麼狗屁綵頭!丁知愚你還要臉麼?”

  慕煙華尚未出聲,獸皇宗茹小蝶居然最先跳了出來,且一出口就聲色俱厲,絲毫沒有給丁知愚留面子。

  “你跟著皇甫晏打賭輸了,居然向慕丹師討綵頭,腦子被門夾了吧?你要是覺得腦子不清楚了,只管來找我幫忙便是,我定然分文不取無償相助。我家黑子剛從深眠中醒來,正好需要尋個玩伴活動一下筋骨,我看你就很好。”

  丁知愚完美的笑容猛地一僵,隨即轉向茹小蝶:“小蝶師妹真愛說笑,黑子那個身板兒誰受得了,你還是饒了我吧。不若將你家果粒兒喚出來,我可以陪它耍兩下子。”

  茹小蝶奇怪地看了丁知愚一眼,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果粒兒的發情期,你確定你要陪它玩兒?相信我只要將你的意思一說,它定會欣喜如狂,立刻飛奔過來找你。”

  丁知愚白皙如玉的臉漲成豬肝色,表情比活吞了蒼蠅還要糾結難熬,一時竟被噎得生生說不出話來,只狠狠地瞪著茹小蝶。

  茹小蝶根本不痛不癢,緊接著還不怕死地追問道:“果粒兒沒跟在我身邊,要我喚它來麼?”

  “茹小蝶!你真是夠了!”丁知愚眸底通紅,低聲吼道。

  茹小蝶掏了掏耳朵,嘟囔道:“這不是你自個兒說的麼?現下又來怪我!”

  “兩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巫佑唐上前來,輕聲勸道,“大夥兒結伴前來拜訪慕丹師,理當以和為貴,委實不該在此吵鬧衝突,兩位都消消氣兒,本不是什麼大事,何必爭這一時口舌之快?”

  巫佑唐一出聲,皇甫晏、趙繭、韓西倫等人也紛紛開口相勸。

  慕煙華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秦十三低眉斂目站在她身側,正以傳音之術介紹著茹小蝶其人。

  “茹小蝶自幼被父母拋棄,是在妖獸群中長大的,身上帶著妖獸同類的氣息,又天生能夠跟著妖獸溝通,十歲時被獸皇宗這一代宗主發現,瞬間驚為天人收為唯一親傳,當做獸皇宗下一任宗主教導培養。獸皇宗本是以馭獸為主的宗派,茹小蝶加入其中如魚得水,一發不可收拾,成為繼白蒼翎之後又一個讓世人矚目的天才。”

  “今日來的這些人裡,茹小蝶的年紀是最小的,本身修為境界不算太高,但憑著馴養收服的幾頭獸寵,真實戰力直追皇甫晏、丁知愚幾個。茹小蝶最為有名的兩頭獸寵,一為化神境中期的金剛魔猿黑子,一為化神境初期的美人蛇果粒兒。美人蛇還好說,那金剛魔猿卻是變異妖獸,戰力比著一般化神境中期高得多,否則也不能讓丁知愚心存忌憚。”

  “因著幼時經歷的關係,茹小蝶性子直來直往,看順眼了傾力相護,看不順眼大打出手也不是沒有,能讓她主動出聲,看來她對師父您極有好感。”

  慕煙華不置可否,來回打量著丁知愚跟著茹小蝶:“與其說她是刻意助我,不如說她早便不待見丁知愚,尋著由頭擠兌他罷了。”

  兩人正說著,巫佑唐朝著慕煙華這邊看過來:“丁兄向著慕丹師挑戰,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慕丹師在丹道上的成就世所共知,但要論起自身戰力來,自然是丁兄稍勝一籌,品劍會上那麼多年輕天才,丁兄何必定要捉著慕丹師不放?”

  “巫兄所言甚是。”皇甫晏贊同地點了點頭,“丁兄要是有興致,我隨時可以奉陪。”

  “我卻是有不同意見。”

  白輓莎掃了巫佑唐一眼,涼涼地道,“慕丹師接了白蒼翎的劍箋,自然有義務接受旁人的挑戰,要是她自認鬥不過其他人,直言棄權認輸便是。倘若光靠著某些人相護,躲在後面避而不戰,不是叫世人以為白蒼翎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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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目的

  慕煙華淡淡地掃了白輓莎一眼,瞬間對她的印象差了些。

  白家跟著巫家不睦,白輓莎看巫佑唐不順眼,想要如何對付他慕煙華都能理解,卻不代表她能接受白輓莎替她做決定。

  白輓莎的本意是跟著巫佑唐唱反調,但不該越主代庖拿言語逼迫她。按照白輓莎的意思,莫非她就該直接接下丁知愚莫名其妙的挑戰,自認鬥不過丁知愚便直言認輸,而不應靠著巫佑唐的庇護,躲在後面避而不戰?

  接不接受旁人挑戰,要不要棄權認輸,全在她本人意願,跟著其他人沒有絲毫干係。

  若非同巫家結仇在先,單單憑著這會兒雙方的表現,巫佑唐、白輓莎兩人行事相較起來,慕煙華對巫佑唐的好感度定然會高於白輓莎。

  到底還是看不起她啊。

  這兩人語中的意思都差不離,但白輓莎說話的藝術委實叫人擔憂。

  慕煙華暗自搖頭,氣定神閒地坐在原位,沒有要開口的想法。她倒是要瞧一瞧在場這些都是什麼人,才好決定日後如何跟他們相處。

  “白蒼翎也是人,怎麼就沒可能看走眼?”韓家年輕一輩第一人,韓西倫指節輕叩著座椅的扶手,語聲平靜無波,“依我看,你們都太高看了他,要不是他比我們早生五十年,上一屆潛龍榜第一之位還輪不輪得到他,這事兒都要兩說。慕丹師煉丹是一把好手,未必就喜歡這些個打打殺殺的事兒,丁兄你也不好言好語問一句,一上來就上綱上線,卻叫慕丹師為難,倒是不像你平日作風。”

  丁知愚此時已恢復了平靜,輕哼道:“我平日如何,這你都知道?”

  巫佑唐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夥兒爭來爭去,慕丹師卻還沒說話呢,這不是讓她看笑話麼?下個月初八之日,品劍會如期在忘川崖斷劍峰舉行,丁兄真要挑戰慕丹師,不若等到那一日再說,今日卻不是好時機。”

  在場的十個人裡,巫佑唐最為年長,是唯一一個上一屆潛龍榜上榜之人,這一屆潛龍榜已是超過了年齡,再無法參與排榜,自然也是最沒有壓力的人。

  剩下的皇甫晏、丁知愚、韓西倫、白輓莎這些人,嚴格來說是排在巫佑唐那一批修士之後的新近天才,跟著慕煙華、虞肆才是同一批,都接到了上一屆潛龍榜上修士送出的劍箋,全部要參加下月初八的品劍會,得知慕煙華居然受到白蒼翎親自邀請,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想法,只有些人表現得比較明顯,有些人暗藏心底半點不顯罷了。

  “說是來拜訪慕丹師,要有那不明白狀況的人,還以為我們來找慕丹師的麻煩。”茹小蝶皺了皺鼻子,沒好氣地瞪了丁知愚一眼,“真是什麼德性的人都有,出去了別說認識我,我羞於跟你這樣的人為伍。”

  丁知愚的火氣也上來了,拉著臉冷聲道:“茹小蝶,你不找我麻煩不舒服是吧?我讓著你不代表我怕了你,我警告你——別再惹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茹小蝶輕笑出聲:“你要怎麼個不客氣法?我可以讓黑子親自找你談談。”

  “這就是你的目的?”丁知愚面如鍋底,三番兩次被茹小蝶挑釁,這會兒哪裡還忍得住,“你贏了,下月初八平品劍會,我等你。”

  茹小蝶歡喜地拍掌而笑,語聲圓潤清脆,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甚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茹小蝶身形變幻,竟是直接掠出門去,語聲以極快的速度遠去,語音裊裊不絕,“慕丹師,今日失禮了。我平生最為佩服丹師,你比那虞肆還要厲害,我茹小蝶服你。我在品劍會上等你,到時再看你大殺四方的風采!”

  茹小蝶三下五除二,定下了跟著丁知愚的比鬥,隨後又忽然離去,讓屋內的氣氛很是靜了一靜,半晌沒有人出聲。

  丁知愚陰著臉站起身來,對著慕煙華拱了拱手:“慕丹師,品劍會上見。”

  這一句說完,轉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茹小蝶、丁知愚先後離開,乾坤門皇甫晏、韓家韓西倫、白輓莎三人很快也提出告辭,餘下趙家、齊家、孫家、周家之人自然也不會久待,巫佑唐留在最後,跟著慕煙華交談了幾句,約好品劍會上再見,這才施施然向慕煙華告別。

  一山一谷二門三宗八世家,中央域十五個頂級勢力來了九個,每個人同慕煙華本人交談的話,平均起來尚不足三句,就這般蛇頭鼠尾草草收場,本還坐得滿滿噹噹的屋子一下子空了。

  秦十三望著空空如也的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吶吶地問道:“師父,這些人興師動眾前來,到底是來做什麼?”

  慕煙華哂然一笑,語聲平平地道:“還能作甚?不過是親自來一趟,見我一面罷了。”

  這會兒人見上了,話也搭上了,想看的想瞭解的都得到了滿足,自然不會再留在這裡。品劍會在即,想是人人皆做著最後的準備,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原以為他們聲名在外,誰知竟這般無禮!”秦十三神情不忿,憤憤然為慕煙華抱不平,“既是來拜訪師父,一句好聽的話都沒有不說,一個兩個還指手劃腳、胡說八道,彷彿師父的事兒就該有他們決定。都什麼人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他們進來!”

  “就茹小蝶一人有些真心,其他人便是嘴上客氣,心底裡未必就服氣。”

  慕煙華看著秦十三跳腳,覺得好笑的同時心底微暖:“本是不相干的人,你理會他們作甚?”頓了片刻,“聽說你煉製出了九成的回春丹,還不拿出來讓我瞧瞧?”

  目前秦十三已是學會煉製四種低級丹藥,分別是養氣丹、回春丹、辟穀丹、小還丹,秦十三極為刻苦勤勉,慕煙華沒有教他其他丹藥的丹方,他便不停地重複煉製這四種低級丹藥,須彌戒中盛裝著堆積如山的低級藥材,不止成丹數目大有提高,連同品相成色也大有進步。

  “師父,這事兒你怎麼知道?”考慮到慕煙華要參加丹道大會,秦十三並未將煉製出九成丹的消息相告,“……一定是秦守仁!我只跟著他們三兄弟提及,秦守則、秦守善口風緊,唯有這秦守仁嘴巴沒遮沒攔。”

  秦十三本是藏不住話的人,能憋著不告訴慕煙華已是極限,對秦守則三兄弟卻沒什麼顧忌。

  “就你這點事兒,還用誰特意與我說?”慕煙華莞爾一笑,朝著秦十三伸出手,“拿來吧,如若真是九成丹,今日我便教你煉製易容丹。”

  秦十三摸出一個丹藥瓶,忙不迭地送到慕煙華手上,面上欣喜如狂。

  “易容丹?您真不是忽悠我?易容丹可是中級丹藥,煉製難度比著回春丹更甚十倍!”

  慕煙華接過丹藥瓶打開,略略挑了挑眉:“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我這不是太激動了麼?”秦十三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平復著劇烈跳動的心臟,“我也是有師父的人了,不就是一味中級丹藥麼?日後我還要煉製高級丹藥、人級丹藥,甚至品階更高的丹藥,如今這做派確實不像話,我要淡定、淡定。”眼巴巴地看著慕煙華,“師父,咱們什麼時候開始煉製易容丹?我已是等不及了!”

  慕煙華將丹藥瓶遞還秦十三,輕輕頷首道:“進步不小,這些日子沒有偷懶。把你的丹爐拿出來,先煉一爐辟穀丹練練手。”

  秦十三小雞啄米般點著頭,依言祭出鎏金鼎,熟練地點燃丹火,取出煉製辟穀丹的藥材,一樣一樣扔進丹爐裡,動作間不見絲毫滯礙,瞧著已是將所有步驟刻入骨子裡,變成了自身本能一般。

  慕煙華心下極為滿意,畢竟秦十三的情況不同一般丹師,要是他自個兒都不努力,再走煉丹一道無異於自尋死路。而照著目前的情況來看,那篇殘缺的煉丹秘法像是專門為秦十三量身定製,跟著他居然出乎意料得相得益彰,比她想像得還要效果好,只要他一直保持著對丹道的熱情,說不定日後真能取得讓人想不到的成就。

  秦十三肯學,慕煙華樂得多教他一些。

  丹道大會的餘波漸漸散去,慕煙華暫居神藥山上,大多數時間都用於教導秦十三煉丹之術,偶然也會前去虞肆處,往往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

  慕煙華深居簡出,布衣老者那裡沒再去過,跟著其他神藥山弟子同樣不來往,倒是專程前來拜訪慕煙華之人絡繹不絕。到了後來一整日不得閒,引得秦十三怨聲載道,慕煙華本人亦不勝其煩,乾脆閉門謝客,這才落得耳根清淨。

  秦之曜帶著秦家人走了,慕煙華拜託了秦守則兄弟傳話,將她已得到萬年碧玉空心蘭之事通知丹皇城拍賣會的老王,讓他不用再費心。

  因著丹道大會聚集的修士們,隨著時間推移陸續離開,神藥山愈發寧靜起來。

  沒有了外人打擾,慕煙華日子過得很愜意,天樞峰布衣老者所居之地,這一日卻是迎來了數十名執掌著神藥山各處要職的峰主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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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大禮

  神藥山,天樞峰。

  布衣老者驚異地看著下方齊齊到來的十數人,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可是宗內發生了什麼大事,竟引得諸位聯袂而至?”

  丹道大會剛順利結束不久,因著丹道大會聚集的修士也基本離開了神藥山,這一段時間該當極為平靜才是,要說真個出了能夠驚動這些人的大事,他不會到現在一點兒風聲都未聽到。

  疑惑歸疑惑,布衣老者還是好生請了來者坐下,這才出聲詢問究竟。

  來者統共十七人,每一個都執掌著神藥山至關重要的職位,縱然是身為神藥山之主的布衣老者,面對著他們時也要心存顧忌。

  “今日我等前來,是有一事要跟山主討個準信。”坐在第一位的灰袍老者率先開了口,語中甚至帶著點質問的味道,“那丹道大會奪了小肆第一之位的慕煙華,山主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前兒我依稀聽著,似乎要破格邀請她為我神藥山客卿長老?不是我不通情理,實是客卿長老之事非同小可,根本不是慕煙華一介黃毛丫頭能夠勝任,還望山主三思。”

  剩餘之人紛紛點頭贊同,你一言我一句說了開來,都是反對慕煙華成為客卿長老的意思。

  “慕煙華那丫頭多大?滿打滿算尚不足三十歲!我承認她丹道天賦無人可及,但如今畢竟年少識淺,縱然丹道大會上僥倖煉製出天級丹藥,也不足以讓她成為神藥山的客卿長老。倘使再過三五百年,慕煙華還能保持目下的進階速度,或可勉強再提此事。”

  “相比起小肆那孩子,慕煙華確實要稍勝一籌,她得到丹道大會第一之位名至實歸。拉攏交好一個丹道天才的方法有很多種,山主不是已將金龍戲珠鼎的半隻丹爐耳朵贈予她了麼?其他的何必這般操之過急?但凡那慕煙華存著一點兒壞心,客卿長老之位將會給我神藥山帶來巨大的損失。”

  “慕煙華有幸得到完整的金龍戲珠鼎,已是我神藥山予她的恩德,至於客卿長老,山主此舉到底有些魯莽了,一名不足三十歲的丹道後起之秀,要真成了我神藥山的客卿長老,還不叫中央域其他勢力笑掉大牙?”

  在他們看來,慕煙華手中的九龍鼎本是神藥山之物,當年寧祖師不慎遺失,現今被慕煙華僥倖得到,又在神藥山的幫助下再度完整,慕煙華就該知足地感念神藥山的好處,而不是再去肖想旁的不該她得的東西。

  布衣老者靜靜地坐在原位,將十數位神藥山實際掌管者的話聽在耳內,平淡無波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最後停在了一名黑袍老者身上。這一名黑袍老者,正是丹道大會之時坐於布衣老者身側的那一位。

  “尹長老,你也這般認為麼?”

  黑袍老者自一進屋,便一直低垂著頭,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布衣老者這一問,直讓灰袍老者為首的一眾人齊齊調轉目光,全部看向了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抬起頭來,看著布衣老者長嘆了一聲:“依我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光憑著一個兩個丹印,委實不能肯定慕煙華所得傳承跟著本門祖師有關——退一萬步說,就算慕煙華真個跟著本門同根同源,但那又如何?時隔那麼多年,祖師爺飛昇上界都有三萬餘年了,咱們神藥山這一支早早自立門戶,獨成一脈。”

  “那些個所謂同門之誼,再說來又有何用?”

  顯而易見,黑袍老者的意思就是其他人的意思。神藥山身為中央域頂級勢力之首,愛惜慕煙華丹道上的天賦,稍微提攜一下自是無妨,似金龍戲珠鼎這般的寶鼎都能捨出去,但要是想憑著一兩分丹印上的相似,認為自個兒真跟著神藥山祖師爺同根同源了,當客卿長老來佔神藥山的便宜,那是門兒都沒有。

  慕煙華丹道大會上表現出的傳承雖然神妙,但眾人卻不認為神藥山多年積累就比她差了。他們不是布衣老者,接觸不到神藥山最為核心的那一部分傳承,是以在面對慕煙華施展出的丹印時候,感受並不沒有布衣老者那麼強烈。

  聽聞布衣老者居然邀請慕煙華成為客卿長老,他們簡直要認為布衣老者瘋了。

  丹道大會畢竟是年輕丹師的盛會,丹道大會第一的年輕天才成為神藥山客卿長老,這不是純屬搞笑麼?

  “尹長老說的這些,你們也都同意?”布衣老者視線一一掃過在場之人,眸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慕煙華比你們想像得還要驚才絕艷,我神藥山能不能跟她建立起深厚的情誼,這一次的機會至關重要。你們真以為人家稀罕區區一個客卿長老之位?我實話告訴你們,我確實跟她提了這事兒,甚至還不止一次,但人家直言拒絕了,一絲兒猶豫都沒有!”

  “你們當神藥山是寶,人家根本不看在眼裡。”

  布衣老者神色頹然,一字一頓地道,“也許不用多久,你們就會為今日的行為後悔,而到那時卻已是晚了。”

  在場十七人都是一臉訝色,面面相覷。

  本是為著阻止慕煙華成為神藥山客卿長老而來,這會兒聽聞此事並沒有成真,按理應當鬆一口氣才是,現下不僅不曾放鬆,心裡頭還沉甸甸的,像是忽然被壓上了一塊份量不輕的石頭,不會讓人喘不過氣,卻時時刻刻叫人極不舒服。

  屋內一時極靜,半晌沒有人說話。

  為首的灰袍老者輕咳了一聲,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忽而聽得門外傳來天樞峰守山弟子的語聲。

  “山主,弟子岳樂求見,有要事稟報。”

  布衣老者皺了皺眉,忽然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進來!”

  上一回慕煙華來天樞峰時,為慕煙華引路的那名神藥山弟子進了來,先是向著布衣老者以及一干峰主長老行了禮,緊接著取出三枚拇指大的玉簡,雙手奉給布衣老者。

  “稟山主,慕丹師已經離開神藥山,這是她請弟子交予山主的東西。”

  布衣老者一驚,忙不迭接過三枚玉簡:“她一個人走的?可還說了其他什麼?“

  “秦家的十三公子也跟著一道走了。慕丹師讓弟子轉告,山主事務繁忙,她就不親自來向山主告別了,之前跟著山主約好之事,她會早日辦妥,請山主放心。對了,之前虞師兄去拜訪過慕丹師,虞師兄離開後不久,慕丹師忽然說要走——剛剛我得到消息,虞師兄同樣下山了,說是出發去參加品劍會。”

  布衣老者沉默了,擺手讓岳樂退了出去,神識探進慕煙華留下的三枚玉簡中。其中一枚是些感謝告別之言,剩下的兩枚各記載著一個丹方,天級的古丹方。

  布衣老者收回神識,將三枚玉簡推送向翹首以盼的灰袍老者:“你們也都看看吧。兩個古丹方,一為九劫丹,比之目前的渡劫丹藥力更勝一籌,有了此丹護身保命,渡過九九重劫的幾率大大提升;一為幻顏丹,看著像是易容丹的升級版,服用之後可完完全全變成另一個人,任你修為境界再高,也休想瞧出幻顏丹下之人的底細。”

  “岳樂說的話都聽到了?小肆去找過慕煙華,定然透露了你們前來尋我之事,為了避嫌連著當面告別都省了!走都走了,為什麼又要留下兩張古丹方?你們早早就知道了,寧祖師飛昇之前曾留下半隻丹爐耳朵,我已是送給了慕煙華。她這是不願意欠我、欠神藥山一絲半點人情啊!九劫丹、幻顏丹,這是兩味全新的丹藥,難得的丹方記載極為清楚明白,不比那半隻丹爐耳朵珍貴十倍!”

  “兩張古丹方,這一份大禮何其沉重,卻叫我面上作燒,日後再沒臉去見慕小友!”

  灰袍老者、黑袍老者一眾輪流傳看著三枚玉簡,任由布衣老者一頓說教,卻是半句反駁之言都說不出來,反是心下羞愧不已。

  “那慕煙華奪了小肆的第一之位,不也得了我神藥山諸多靈草寶物?”

  坐於末尾的一名中年男子心裡過不去,下意識地低聲嘀咕。

  布衣老者狠狠地一拍座椅扶手,木質的扶手應聲而斷,氣得雙目泛紅,厲聲道:“你說這話還要臉麼?丹道大會公平比試,小肆不是慕煙華的對手,丟了第一之位怨得了誰?慕煙華憑著自個兒本事連過三關,得到獎勵理所應當,怎麼就成了我神藥山的恩惠!”

  中年男子不敢再觸怒布衣老者,低垂著頭沒有再出聲。

  哪知中年男子不說話了,他身側的一名黃袍青年出了聲:“本來就是,那虞肆本是我神藥山弟子,偏偏跑去跟那慕煙華透露實情,胳膊肘往外拐!”

  布衣老者眸光如電,猛地瞪向黃袍青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黑袍老者不得不出來打圓場:“既然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益,就這樣吧。”

  衝著灰袍老者點了點頭,黑袍老者率先起身離開。

  灰袍老者、坐於末尾處的中年男子、最後說話的黃袍青年緊跟著走人,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三三兩兩向布衣老者告辭。

  不歡而散。

  布衣老者看著回到掌中的三枚玉簡,不覺長嘆了一聲。

  與此同時,慕煙華跟著秦十三兩人離開神藥山不久,虞肆便從後面追上來與他們會合,結伴朝著忘川崖斷劍峰靠近。
li60830 發表於 2018-4-17 17:57
309 斷劍峰

  “師父,前面那人……真是虞肆?神藥山那個天生異火、以冷面著稱的天之驕子虞肆?不是有人冒充的吧?”

  秦十三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看著虞肆像一隻剛剛放出籠子的小鳥,面帶愉悅的笑容一馬當先,時不時眸中一亮停下步子,蹲在地上挖起一株青翠欲滴的藥材,喜滋滋地收進須彌戒內,渾身洋溢著一種歡快的氣息。

  慕煙華已是見過虞肆在藥田裡的模樣,這會兒也不覺得有何意外,只笑著道:“道聽途說怎能當真?大驚小怪!虞肆在天道上的天賦毋庸置疑,便是我都佩服不已,你要是煉丹之時遇到了什麼問題,大可以拿出來問一問他,保管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一法通則萬法通,秦十三如今的程度還低,虞肆教他一些常識性的理論完全足夠了。慕煙華視線落在前方忙綠的虞肆身上,笑容略帶著一點兒意味深長。

  “十三,那篇秘法我已是全部傳給你了,日後你只要照著習練便可。待得品劍會之後,你我便到了真正分別的時候,我畢竟不能長時間教導你,你還不趁此機會跟著虞肆好生拉一拉交情,也能叫他在我離開後照看你一二。”

  秦十三本不以為然,聽到後來亦不覺定定看向了虞肆。

  慕煙華使了個眼色:“愣著作甚?還不快上去看一看,問問他要不要幫忙?”

  秦十三也是乖覺,聞言忙不迭湊上前去,絲毫不嫌地上髒污,直接蹲在了虞肆身側。

  在不涉及煉丹之時,虞肆此人很好說話,很快默認了秦十三的存在,接著居然跟著扮演好奇寶寶的秦十三講解起手下的藥材來。

  這般一個講,一個聽,兩人竟是相處得極好。

  慕煙華在一旁看著,對秦十三後續的學習也放心了些。

  有慕煙華、虞肆兩人教導,秦十三真正體會了一把最頂級的待遇,每日裡興致勃勃、收穫頗豐,恨不得日日再多出十二個時辰來。

  時間慢慢過去,不知不覺間,慕煙華、秦十三、虞肆三人已是靠近了斷劍峰。

  忘川崖內古木參天,奇花異草遍地而生,橫亙數千上萬里的山峰綿延不絕,其中密地險境數不勝數,修為境界各異的妖獸層出不窮。

  慕煙華刻意讓大角、二角放出一絲氣息,震懾四周劃地而居的妖獸,叫他們不敢隨意前來蕁麻煩,一路走來果然清靜了許多。隨著斷劍峰越來越近,漸漸地開始遇到三三兩兩的年輕修士了,或獨自一人前行,或三五成群結伴,看方向都是去往斷劍峰的。

  筆直的巨峰直衝雲霄,彷彿一柄貫穿天地的巨大寶劍,削麵平整光滑,像是被人一擊強行斬斷一般,就是站在遠處遙遙望去,也能感覺到逼人的氣勢撲面而來。

  離著斷劍峰尚有十數里,這處密林裡已是很熱鬧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修士聚集在此,主要是來感受品劍會盛況,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修士。因著自認修為境界不夠,不敢太靠近斷劍峰,怕到時候那些天之驕子們爭鬥起來受了池魚之災,便在眼前這不近不遠之地安營紮寨,既能瞭解第一手資訊,安全上又有極大的保證。

  慕煙華三人並未在外圍停留,而是直接穿過人群直指斷劍峰。

  已是初七之日,明日就是品劍會約定之日。

  慕煙華在前,虞肆、秦十三一左一右隨在她兩側,漸漸地四下里安靜下來,似乎連著清風都駐足了,不再發出一絲兒聲響。

  足底踩著鬆軟的落葉,慕煙華神色平靜,不緊不緩地越過了一個又一個強大隱晦的氣息。這些隱藏在暗處的,多半就是提前到來的年輕天才。

  斷劍峰就在眼前,已是能夠隱約看到站在山腳下的人影了。

  “十三?”

  清朗的語聲帶著疑惑,一行四人快步而來,停在了慕煙華三人面前,其中一名俊逸不凡的青袍男子看著秦十三,一臉驚喜的笑意。

  “小哥?是你啊!”

  秦十三咧嘴大笑,兩三步迎上前去,張開雙臂狠狠地抱住了青袍男子,“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此行第一個碰上的就是你!”

  青袍男子重重地回抱秦十三,面上笑意更深:“我也沒有想到。大伯傳信予我,言道你會來參加品劍會我還不信,能夠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秦十三放開青袍男子,將他拉到慕煙華面前,“小哥,我給你介紹個人。神藥山的虞肆你應當認得,我便不多言了,這一位——剛剛讓虞肆甘拜下風,奪得丹道大會第一之位的天才丹師,我的師父慕煙華。”轉向慕煙華,“師父,他就是我最小的兄長,秦家十二秦頌。”

  秦十二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隨即笑道:“慕丹師,久仰。十三讓你費心了。”

  丹道大會過去了半個多月,慕煙華的名字自然被世人所共知,甚至她受到白蒼翎親自邀請,贈予劍箋參加品劍會的消息都傳得沸沸揚揚,秦十二理所當然也聽過。本是比著他小上百多歲的後起之秀,但因著秦十三的關係,居然要成為他的長輩麼?

  秦十二覺得胃有些疼。

  “慕煙華?”清脆的女聲突兀響起,語中帶著明顯的不善,“你就是慕煙華?”

  慕煙華循聲看去,卻是一名身著藕色羅裙的明艷少女,眸光淡漠地定定望過來,雙唇抿成一條線。

  跟著秦十二同來的三人之一,瞧著約摸十六七歲,修為境界在化神境初期。

  “……我似乎並不認識你?”慕煙華移開視線,詢問地看向秦十二。

  秦十三已是狠狠瞪了明艷少女一眼,衝著秦十二翻了個白眼:“小哥,你帶的都是什麼人啊!”

  “十三,你閉嘴。”秦十二一記冷眼掃過來,成功讓秦十三憤憤地別過頭去,緊接著笑看向慕煙華,“慕丹師,看我這記性,竟是一時忽略了身邊還有朋友在。”抬手一指明艷少女,“這是鄭心嫣,鄭家這一輩最為優秀的天才。”再一指跟著明艷少女站在一處的兩名年輕男子,“鄭濯輝,上一屆潛龍榜第三十一位,心嫣嫡親的兄長;梁鏡,上一屆潛龍榜第八位,墨門之主最小的親傳弟子。”

  鄭家為八大世家之一,墨門是跟著乾坤門齊名的二門之一。

  鄭濯輝神色冷淡,只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梁鏡倒是和善地笑了一笑,娃娃臉上露出一邊梨渦,單單看外表居然就比著秦十三略大。

  慕煙華回以一笑,再次轉向那明艷少女鄭心嫣:“鄭道友,不知有何見教?”

  鄭心嫣冷哼了一聲,皺著眉問道:“你手裡的那一份劍箋,聽說是白蒼翎親自所贈?”

  慕煙華輕輕頷首:“這不是大夥兒都知道的事麼?”

  “你別得意!白蒼翎只是被你暫時矇蔽了!”鄭心嫣眸底極快地閃過一絲嫉恨,兩頰因著氣惱泛起淡淡的紅暈,“你一個來自無盡之海的外人,憑什麼得到白蒼翎親自贈予的劍箋?品劍會是實力之戰,以為能夠煉製幾枚丹藥,就可以在品劍會上出人頭地?別傻了!”

  慕煙華奇怪地看著鄭心嫣,那眼神就像在看無理取鬧的瘋子:“莫名其妙!你這般不忿白蒼翎送我劍箋,怎不去找他本人分說?”

  “你——你不要臉!”

  鄭心嫣氣得渾身顫抖,掌中寒光一閃,已是多了一柄寶光灼灼的飛劍,劍尖直指慕煙華。

  “我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慕煙華是浪得虛名,沒有半分真本事,耍了花招才從白蒼翎處騙得劍箋!”

  慕煙華怒極反笑,眸中閃過一絲殺意:“將你的劍拿開,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要不是看在秦十三的份上,這人又是秦十二帶來的,慕煙華此時定要讓鄭心嫣吃些苦頭,絕對不可能僅僅是口頭警告,。

  鄭濯輝眯了眯眼,森冷目光鎖定慕煙華,沒有動作。

  梁鏡仍是笑嘻嘻的,面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秦十二張了張口,終是按捺下來不曾出聲,秦十三轉頭瞪了秦十二一眼,這一回倒是半點不著急了,反而同情地掃了鄭心嫣一眼,面上甚至隱約顯出來一絲激動之色。

  “不留情?你要怎麼個不留情法?”鄭心嫣有鄭濯輝在旁,再加上梁鏡、秦十二都冷眼旁觀,氣焰更甚方才,“我會撕開你的假面具,在世人面前揭穿你!”

  簡直不可理喻!

  慕煙華心知這趟斷劍峰之行不會順利,卻不想有人這麼快就跳了出來,倒是正好拿她殺雞儆猴。鄭家兩兄妹加起來份量不輕,應是能為她擋去大多數麻煩了,原以為會是器宗丁知愚充當這個角色,不想計畫不如變化快。

  動了動手指,慕煙華就要搶先動手,忽而聽得一個熟悉的語聲傳了來。

  “鄭心嫣,怎麼我每一次見你,你都在做些不光彩的事兒?今日更是膽大包天了,連慕丹師都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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