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仙界贏家 作者：竹衣無塵（已完成）

第2497章 明鑽

　　「好的，前輩。」

　　周舒點點頭，便在玉板上疾書起來。

　　寫得很流暢自然，心裡卻有點忐忑。

　　一出門就遇到了仙捕，不是什麼好兆頭，而且還要留下神魂氣息……

　　但也沒別的辦法，不留氣息肯定會被看出來，這位魏同捕快怎麼看都是鐵面無私的那種，肯定不會因為新月城監察令牌讓他矇混過關。

　　第一次用假名就遇到了麻煩事情問題，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周舒用真名也不可能，因為周舒自己都不能確定，那萬凶榜上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

　　留了一絲氣息，周舒把玉板遞了回去，「好了，前輩。」

　　魏同接過玉板，神色嚴厲的查驗了一番，抬頭時臉上已掛起了笑容，滿意的道，「小子做得很不錯，老夫找你也算是找對了，那幾個老夫一眼就知道心裡有鬼，不足為信。」

　　周舒滯了下，早知道自己跑了倒好了，「他們心裡有鬼，前輩為何不去抓捕，問個明白？」

　　「如果他們登上了萬凶榜，哪怕追到諸天盡頭，老夫也會把他們追捕歸案。」

　　魏同一聲冷笑，「現在抓他們？一群膽小無用的蟊賊罷了，老夫沒那個精神，再說了，抓他們也沒錢領。」

　　周舒不覺道，「晚輩失言了。」

　　魏同瞪著周舒，「公事已經辦完了，你不用如此嚴肅，小子，你剛開始的那股氣勢呢？」

　　「知道了前輩的身份，晚輩很難不嚴肅。」周舒笑了起來，「前輩既有所命，晚輩放輕鬆就是了，對了，前輩之前丟進去的到底是什麼啊？」

　　「說了一塊破玉而已。」

　　魏同擺了擺手，「老夫從不會騙人，不信就算。」

　　周舒搖了搖頭，「晚輩不是不信，只是太過驚訝了。」

　　「只是老夫修習的法則特殊罷了，至於是什麼，小子自己去猜吧。」魏同看著周舒，把道袍擺了幾下，那「太乙」兩字越發顯眼了，「反正不入流，哈哈，哈哈哈！」

　　周舒似有所思，一時無語。

　　魏同站起身來，沉聲道，「老夫要去交差了，小子，有緣再會吧。」

　　周舒跟著起來，很是誠懇的道，「這裡離新月城甚近，前輩要不要去坐一坐，見一見魚城主？也讓晚輩有機會款待前輩，聆聽教益。」

　　魏同看了周舒一眼，頗顯遺憾，「老夫是個忙碌命，還要趕著回去交差，抱歉了。」

　　周舒連忙道，「那晚輩就不打擾了。」

　　他是故意試探，知道魏同不去，反而鬆了口氣。

　　魏同笑了笑，「假使老夫去了新月城，多半是那裡有凶人作祟，所以啊，還是不要見的好，哈哈！」

　　一道流星也似的光芒倏然劃過天空，而魏同也不見了蹤影，只有笑聲仍在周圍飄蕩。

　　說起來魏同所在的連雲城，正是周舒要去的目標之一，說不得將來還要見上一面，周舒在原地靜立了一會，很快也離開了。

　　雙子界的情況基本都看清楚，剩下的就需要他慢慢去感悟去理解了。

　　數月後，周舒停在一個小界前。

　　百鑽界，很小的界，方圓不過數百萬里，和一個大衛城也差不多，但面積小不代表不成熟，在新月城周邊，百鑽界已是相當完善的界了，比未曾遭遇劫數的天水界還要好一些，自然也是周舒此行不可錯過的地點。

　　拿出新月城監察令牌，很順利的在指引者的幫助下進入了界裡。

　　百鑽界和新月城關係非常好，是新月城重要的貿易夥伴，這裡盛產各類護甲，新月城裡的大多數護甲都來自此處，玲瓏閣和白玉京兩家金仙穿的也包括在內。

　　周舒微笑著說出了來意，「道友，我想在這裡待一陣子，如果可以，也想見識一下明鑽礦和明鑽甲。」

　　指引金仙不覺笑道，「閣下，你是新月城的監察，不會不知道規矩吧？而且你們的官船一個月前才剛剛離開，他們已經把所有的七件明鑽甲都帶走了，呵呵，閣下現在提起是在說笑嗎。」

　　明鑽甲是百鑽界最著名也是最好的一種護甲。

　　品階雖然只有三品，但實際的防禦效果遠好於三品，而更特別的是，明鑽甲能夠完全隔絕五行之力——這裡的五行，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以及五行，也就是六種法則之力——，即便是混元境金仙，也別想用五行之力來破壞明鑽甲，因此，某些特定的條件下，可能連混元境都要為自己準備明鑽甲。

　　明鑽就是明鑽甲的主要材料。

　　那是種很奇異很稀罕的礦石，能隔絕五行之力，一被開採出來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完全裂開，變成一攤碎末不堪使用，要煉製明鑽甲，就必須在這半個時辰內完成，而無論開採到的明鑽大小如何，都必須依靠它來完成一具明鑽甲，雖然質量會有影響，但也好過浪費掉，而且只有百鑽界本地的一個匠師家族唐家才可能煉製出來，其他外地器師都無法做到，因為根本無法掌握煉製的要領。

　　材料稀有，器師更稀有，還要講機緣，品階自然不會高。

　　這明鑽甲雖然好，但打造要求太高，也就很難發揚出去。

　　明鑽甲也是仙界需求的資源，百鑽界煉製成後加以保護，然後通過新月城的官船然後運送到仙界。

　　「正因為知道規矩，所以我才在他們走了以後來。」

　　周舒微微一笑，「仙界要的明鑽甲我也見識不了，主要是想看看礦區，如果能得到一點明鑽，當然就更好。」

　　指引金仙跟著笑起來，「閣下倒是一點都不掩飾，不愧是新月城的監察，大聲大氣慣了。」

　　周舒搖了搖頭，溫聲道，「其實到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是為了這個，也沒有必要掩飾，而且我只是想去礦區看看，碰碰運氣，而該付的代價我不會少給一點，還請道友幫忙通融一二。」

　　言語之中，五塊仙玉已經無聲無息的滑到了指引金仙的袖裡。

　　仙玉是通行諸天的貨幣，而在仙界之外格外重要，為了這次出行，周舒從兩個城主那裡都摳了一些。

　　「只是看看礦區那也無妨。」

　　指引金仙笑了起來，溫聲道，「不過要提醒楊道友，現在正是礦脈枯竭期，其他鑽都很難找到，更不要說明鑽了，而且就算找到了明鑽，也沒人幫你打造明鑽甲。」

　　周舒淡然道，「我只想見識一下，沒緣分那就罷了。」

　　指引金仙笑著點頭，「好說，我很快給楊道友安排。」

第2498章 陶龜

　　「就是這裡了。」

　　指引金仙指了指前方，神色凝重起來，「楊道友，來礦區已是違規，我希望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要是真的做了什麼，我救不得你，新月城也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前方一片無垠曠野，地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礦洞，周圍立著數百座符陣碉堡。

　　沒有人在礦洞裡勞作，倒是碉堡不時閃出一道寒光，證明它們都還在運作之中，周舒一眼就能發現，這些碉堡的攻擊性極強，齊射之下，就算是太乙大羅也絕難來去自如，金仙怕是難當其一擊。

　　「這個自然。」

　　周舒微笑著點頭，「我只是隨意轉幾圈，不會讓道友難做的，而且聽了道友剛才的解釋我才知道，就算我發現了明鑽也沒什麼用，根本做不了明鑽甲。」

　　「呵呵，等道友出來了，我再好生款待道友。」

　　金仙拱手一笑，很快不見蹤影，當然周舒看得清楚，他只是進了一座隱藏著的碉堡，暗中窺測。

　　五塊仙玉也不是那麼好賺的，礦區是百鑽界的生存大計，要是周舒真做了什麼，他吃不了還要兜著走。

　　周舒沒有急著進礦洞，而是在礦區中遊走，饒有興致。

　　每處礦洞都不同，但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礦洞裡的五行之氣十分濃郁，和周舒想得一樣，——明鑽是隔絕五行之物，但此物必從五行中來。

　　周舒對此頗有經驗。

　　他養過烏螭蟲，也就是螭龍的前身。

　　烏螭蟲善食五行之氣，能將四周的五行盡數納入體內，然後排出奇異的灰色粉末，那粉末是烏螭蟲無法吸收的雜質，它完全不屬於五行，不受任何五行之力，和隔絕五行的明鑽差不多，只是材質太差，不足以煉器，而烏螭蟲變成螭龍後，五行輪轉如意，根本不會吸收任何雜質，也就不會再生出灰色粉末。

　　烏螭蟲是玄黃界的奇蟲，然而玄黃界裡類似的奇蟲還有一種，叫做陶龜。

　　陶龜很早就在玄黃界上滅絕了，典籍只有極少的記載，陶龜善食五行之氣，難得一見，世人偶得其殼，璀璨若彩陶，易碎而不可久存，就只有這麼一句話，而這一句話也已經夠了。

　　走到一處礦洞前，周舒頓了一下，輕巧躍入，直往下墜去。

　　與之同時，幾絲魂念同時鎖定在周舒身上，都是礦區的守護，那指引金仙也在其中。

　　周舒神色淡然，一個分身倏然躍出，帶著那幾絲魂念在礦洞裡四下游弋，料想那些人也分辨不出來區別，而自己則利用五行之力包裹身體，緩緩往下探去。

　　第八感隨之打開，仔細尋找著目標。

　　沒一會，就發現了一隻奇異的生物，巴掌大小，形如蝸牛，伏在地底的一個洞裡，似在冬眠，整個身體都縮在殼裡，只露出一小截尾巴。

　　「就是你了。」

　　周舒精神一震，五行之力化作一隻大手，急往小蟲子抓去。

　　眼見著就要抓到手，沉睡的小蟲忽然一震，身上的殼迅速掉了下來。

　　蛻殼後的小蟲，只有寸許大小，身上許多小環如同蚯蚓，頂有雙角，角下有目，靈動非常。

　　丟下了殼，小蟲倏然彈開，往遠處遁去。

　　雖是在極深的地底，但行動速度異常敏捷，而奇怪的是，前方不管是堅硬的金石，還是地下水泉亦或地底火脈，皆是一閃而過，完全不受任何阻礙。

　　這等天生的五行遁術，竟比通透五行法則的周舒還要快上許多。

　　周舒神色一滯，眼睜睜的看著小蟲逃走，沒有辦法再去追捕，也只得暗暗嗟嘆，要他在地底達到這種速度，除非他的五行法則到了掌握階段，才有可能做到。

　　而那殼卻是落在眼前了。

　　周舒仔細打量，暗暗驚奇，正如剛剛出爐的彩陶，堅硬光滑，線條流暢，色彩繽紛，鮮艷明麗。

　　但也能看到，殼上的色彩正在慢慢消弭，不到半刻鐘，就蒙上了一層灰，再過一會，估計就會完全碎裂，能察覺到其中沒有絲毫五行之力，卻有一絲異常活躍的帶著生命的氣息，使得這殼仿若活物，看起來，這絲氣息正是支撐它的根本所在，在氣息消失之後，殼也會完全失去價值。

　　失去了身體的殼，就像失去了靈魂的身體。

　　毫無疑問，這殼就是百鑽界所稱的明鑽，而那小蟲，也就是玄黃界上早已滅絕的陶龜。

　　陶龜食用五行之氣，將不能吸取的雜質堆積在身體之外，逐漸形成了厚重的甲殼來保護自己。

　　這層雜質能完全隔絕五行之氣，還能溝通仙氣，激發其內在特質，自然也成了絕佳的煉器材料。

　　百鑽界的人挖礦，只是挖到了沉睡中的陶龜，然後得到了殼，很可能他們都不知道陶龜的存在，就算看到了蛻殼後的陶龜，多半也當作是蚯蚓之類的東西。

　　而那個煉出明鑽甲的唐家或許除外。

　　面前這龜殼，周舒都很傷腦筋，想要煉製也無從下手，除非能瞭解到陶龜的種種信息，才可能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龜殼上的諸多仙氣通道，然後根據通道來煉製仙器。

　　唐家應該是瞭解的，不然不大可能煉製出明鑽甲。

　　看著龜殼慢慢碎成粉末，周舒生出一絲惋惜，不過他來這裡的目標本來也不是龜殼，而是瞭解真相，當然，如果能得到一些陶龜放到煉妖界裡最好，能給煉妖界帶來不少活力，而等到牠們習慣了煉妖界，周舒再想要多少陶龜甲都不是難事。

　　礦區上的碉堡裡。

　　「那傢伙還在找呢，看來是不找到明鑽不罷休啊。」

　　「他根本找不到，現在正是礦脈枯竭期，給他幾年時間都找不到，純屬白費功夫。」

　　「我一直弄不懂，這礦脈從來沒有開採過度，怎麼也會有枯竭期的，而且時間還不固定，時而十年時而五年，都不知道是怎麼確定的。」

　　「唐家說是那就一定是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上一個想去唐家弄清楚的人，你知道後果吧？」

　　「不說不說了，老劉，這次帶人進來你又賺了不少吧？」

　　「不多，兩塊仙玉而已，出手還算大方。」

　　「不少了，莫非他仙玉很多，要不我們再來一次……」

　　「還想和上次一樣啊？這次完全不一樣，他可是新月城的監察，你敢碰下試試？」

　　……

第2499章 圍攻

　　不知覺間，周舒已在礦區地下尋覓了三天。

　　按尋找的距離來看，怕不有數十萬里，遠遠超出了礦區所在的範圍，但毫無所獲，看來最開始遇到的那隻陶龜，可能就是唯一的一隻。

　　無奈之下，周舒回到礦區，循著那隻蛻殼的陶龜留下的軌跡追蹤，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陶龜五行遁術強得出奇，無視周圍的五行環境，但到底是沒有什麼靈智的蟲豸，經過的地方總會留下絲絲點點的痕跡，只要離得近了，這些痕跡逃不過周舒的眼睛。

　　也不知找了多久，卻是進入了一處連綿不盡的地底山脈中。

　　跟著跟著，周舒突然一怔，眼前數十丈處，豎著一塊長寬超過一里的巨岩，擋住了去路。

　　山脈中總有巨大岩石，並不奇怪，但這塊就很奇怪。

　　其色純白，四面光滑，整整方方，不像是天然生成，倒像是經人雕琢打磨過，而細看其材質，更是愣了下。

　　竟是白曜石。

　　白曜石是諸天中罕有的仙材，常用來打造四品以上的仙器，眼前這麼大一塊，價值實在高得出奇。

　　當然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白曜石並不屬於任何一種五行材料，那陶龜自然也無法從中遁走，但為何陶龜的痕跡到這裡就消失了？

　　仔細查看過去，白曜石上有幾道細微的痕跡，組成一個正四方形，倒像是一道門戶。

　　察覺到了什麼，周舒往後疾退。

　　剛剛退開，一道暗黃色的光芒急衝過來，正落在周舒身前，如果周舒不退開，怕是立時就要中招，卻是一名身著緊身甲的金仙，握著一把三頭叉，怒視著周舒。

　　還沒開口，黃光接二連三的落下，眨眼就來了幾十個，他們裝扮全都相同，臉色也是。

　　周舒神色微凝，聖音符的提醒聲很大，顯然這些人不是善類。

　　沒提前發現危險，倒不是他大意了，而是身處山脈之中，神識範圍本來就很小，一方面要運轉五行之力利用五行法則，還要尋找陶龜痕跡，其他方向難免會有缺漏，而且這些人也絕非等閒之輩，雖然基本都是真仙，但對五行法則的理解和利用，恐怕還在周舒之上。

　　心神微轉，周舒拱了拱手，笑道，「諸位道友好。」

　　「拿下！」

　　隨著為首的金仙一聲令下，眾人一起衝了上來。

　　一時間，周舒頗顯狼狽。

　　對手只有一個金仙，其餘都是真仙，說起來完全不該是周舒對手，但全然不是。

　　在這滿是金石的山脈中，想要活動起來都不容易，必須時刻利用五行法則才能站穩。

　　而且困在山脈裡戰鬥，堅實無比的山脈就是天生的五行領域，自然壓制了其他力量，除了五行法則之力，其他力量全都被削弱許多，法則領域也很難施展出來。

　　這些金仙真仙顯然已經習慣，在主場裡戰鬥如魚得水，而周舒是第一次在這種環境戰鬥。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周舒並不能殺人。

　　是他違規進入百鑽界礦區，還闖入了顯然是別人佔領的地方，有錯在先，如果還要動手殺人，肯定會被百鑽界全界追捕，事情鬧大了，對新月城不利，周舒被列入凶榜也不是不可能，到時他想改名換姓都不行了。

　　不過也只是狼狽，性命無憂，周舒還在適應中。

　　「這傢伙，有點難對付。」

　　「用殺陣。」

　　為首的金仙用力揮下三頭叉，眾人皆知其意，全都後退兩步，雙手按在山脈上，神色異常嚴峻。

　　周舒微微一怔，隨即感知到五行之力奔湧而來，強大的力量和山脈混為一體，力量不斷增強，竟和太乙大羅金仙有一比，倒是不愧殺陣之名，而周舒的五行法則卻無法發揮，抗拒不能，彷彿身處漩渦之中，不住旋轉，身不由己。

　　周舒只能用煉力訣環繞身體，一面消解力量，一面探視周圍。

　　好在只是五行之力，再大一些煉力訣也可以應付，直接散入煉妖界，消耗也不算大。

　　但有點驚訝，這樣的力量是真仙能施放出來的？而且真仙還能承受得起？

　　但很快就得到答案，那些真仙的外袍都被擠壓碎了，露出裡面五色斑斕的彩甲，毫無疑問，那就是明鑽甲，穿著能隔絕五行之力的護甲，再放肆的用五行之力去攻擊對手，簡直作弊。

　　「這些人，應該就是唐家的人。」

　　周舒似有所悟，只有唐家才可能有這麼多明鑽甲，自己追陶龜跑到唐家的地盤來了。

　　陶龜？

　　周舒不自覺的朝那塊白曜石看去，四四方方似人打造，堅固而不屬五行，上面還有門戶，莫非這裡就是陶龜的居所？陶龜竟然住在唐家，難道是說，這些陶龜就是唐家豢養的？

　　難怪唐家能打造明鑽甲，連陶龜都是他們自己的，又怎麼可能造不出來。

　　唐家豢養陶龜，安排牠們去礦區，再收殼煉甲，讓自己家族在百鑽界地位超然，無人敢惹，為何要兜這麼大一個圈子，而不是直接賣明鑽甲呢？想想確實很有理由，如果明面上賣甲，容易被界中人覬覦，甚至還會被仙界盯上，這麼大的生意也就做不久了。

　　這做法值得學習，其實任何一個家族，想要生存延續下去都不容易，謹慎點沒什麼錯。

　　見到周舒被白煙裹住，在殺陣裡來回輾轉了一個多時辰，依然安好無恙，為首的金仙有些愕然，臉色都變了。

　　「從來沒有人能頂住殺陣的……」

　　「一個金仙，竟然這麼久都沒死，我們倒是快要耗光了。」

　　「怎麼辦？總不能讓他走了，那我們……」

　　邊上的那些真仙也是驚訝不已，甚而露出一絲恐懼之色。

　　周舒看向那金仙，很是和善的笑了笑，「道友，對不住，我無意中走到這裡來，冒犯了你們，但我並無惡意，不若各自罷手，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金仙凜然道，「你是誰，應該不是百鑽界的人吧？」

　　周舒點了點頭，「不是，但這對你們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好事？你想說什麼，你知道了什麼？！」

　　金仙怒喝一聲，臉色立時變了，手中三頭叉顫抖了幾下，似是要直接丟過來。

　　周舒神色淡然，「道友，我不會傷害你們，也不打算對其他人說些什麼，我只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的談一談，我保證，這對你們肯定有好處。」

　　金仙滯在那裡，一時無言。

第2500章 享受

　　「別聽他的，大哥，先拿下再說！」

　　此時，一位少年飄然降下，冷聲喝道。

　　身形停在嚴絲合縫的岩石之間，動作輕盈如落葉一般，頗有幾分飄逸感，雖說是習慣的主場，但年紀輕輕就能把五行法則修煉到這種程度，也是讓人震驚，周舒都禁不住點了點頭。

　　「三弟你說的是。」

　　那金仙點了點頭，「我糊塗了，有什麼可猶豫的，都闖到這裡來了，必有所圖，一定要問個清楚。」

　　殺陣仍在持續，力量還大了幾分，威能更提升了一倍還多。

　　因為那少年也加入進來，他的修為談不上突出，只是金仙，但手中的法寶卻很強力。

　　法寶形狀奇異，有五隻顏色不同的圓環組成，環環相疊相扣，維持著奇妙的平衡，五色不住閃動，每一次閃動，殺陣中的力量也會隨之而改變，五行之力和單獨的五行力量變幻不定，一瞬間可能發生數百次力量轉換，根本防不勝防。

　　毫無疑問，這法寶才是殺陣的真正核心。

　　如果說之前的殺陣可以困住太乙大羅境界的金仙，那麼現在就有了重傷太乙大羅的可能，就算身如法則，也很難抵禦這等變幻莫測的陣法。

　　只可惜，陣法裡的不是太乙大羅，而是周舒。

　　在那少年拿出法寶的一瞬間，周舒就認出了這是什麼。

　　玄黃界的神器五行輪，當然只是仿品，但品階比沒能進入諸天的神器還高，至少也有四品，威能或也過之，甚至裡面也還帶著不少玄黃界的本源，委實可怕。

　　換了其他金仙甚而太乙大羅，此時都可能會投降了。

　　但周舒卻不懼，他見識過真正的神器五行輪，在裡面度過了很長時間，還幫助小滾渡過八十一重天劫，當初就差不多熟悉了裡面的種種力量轉換，而到了通透了五行法則的此時，更加不怕，而且因為玄黃界本源的存在，五行輪的加入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區區仿品，也來班門弄斧。」

　　煉妖界裡，壺老不自覺的發出一聲冷笑，「竟然用這等法寶，主人，要不要我把它的本源汲取出來？」

　　「不。」

　　周舒淡然道，「顯然，這唐家和玄黃界關聯很大，不宜結怨。」

　　能拿出仿品神器五行輪，還豢養著玄黃界早已滅絕的奇蟲陶龜，得出這樣的推斷很自然。

　　看來唐家隱藏陶龜的秘密，以明鑽礦的名義來發展延續家族，更大的原因不是擔心被其他人盯上，而是擔心暴露了家族的身份。

　　周舒緩聲道，「壺老，你過去聽說過唐家嗎？」

　　壺老想了一會，「主人，我記得荒古時代有個唐家，在蜀山附近，以毒修聞名於世，但和五行輪沒什麼關係，而且很早就消失了，也沒聽說他們搬遷進入了仙界，應該不是那個。」

　　周舒似有所悟，「那應該是其他家族改了名吧。」

　　壺老頗顯感慨，「從仙界目前的狀況看，我想大多數世家可能都改名了，軒轅應該也是。」

　　外面的敵人都在拚命，陣裡的周舒竟然還在悠然的談天。

　　殺陣加入了法寶，變得更強了，但周舒絲毫不懼，而且由於力量中多了玄黃界本源，使得壺老輕鬆了許多，甚而可以直接把一部分五行之力導引到煉妖界裡，用來擴大煉妖界。

　　殺陣又持續了三個多時辰。

　　圍困周舒的人都疲憊不堪，有些甚至接近力竭。

　　為首的金仙臉色十分難看，傳音道，「三弟，這是怎麼回事，快六個時辰了，他好像一點事都沒有？」

　　那少年雙手扶在五行輪上，仍在拚命維持，但眼神也失去了之前的凌厲，有些迷惑，「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就算他熟知五行法則，也絕不可能抵擋這麼久，尤其是用天罰輪主持的五行殺陣，難道是我修煉得不對？」

　　「三弟不要這樣說。」

　　金仙頓了頓，「你的天賦在唐家後輩數一數二，天罰輪也只有你能用，若你都不行，其他人就更不行了，我們再加把力，應該能拿下他。」

　　少年點點頭，一臉堅毅，「必須要拿下！他都闖到這裡來了，要是讓他把消息洩露出去，我們唐家就……」

　　周舒看著他們，似有所思。

　　此時他已經適應了這殺陣，甚而有點享受，不僅煉妖界能夠汲取力量，自己也能利用它們來鍛體，而且反擊擊敗他們一點不難，但他不打算這麼做，局勢已經完全在控制中，如果他們現在不想談，那就等到能談的時候。

　　又過了數個時辰。

　　許多人都堅持不住了，力竭倒地。

　　四周空落了許多，維持陣法的，就剩下那兩位金仙，和幾個還在拚命的真仙了。

　　看得出來，這個家族的人也不算太多，如果人多的話，這時候應該能有更多人來補充位置。

　　「算了。」

　　兩名金仙神色一滯，都往頭頂看去。

　　一位老者緩緩的落下來，臉上皺紋密布如樹皮，看去蒼老之極，拄著一支龍頭枴杖，緩緩擺了擺手，「別人完全不怕，你們再拼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松兒，梅兒，停手吧，我們認栽了。」

　　兩位金仙怔了下，恨恨的看了周舒一眼，漸漸收去了陣法。

　　只周舒穩然不動，反而擺出了一副警戒姿態，平靜的道，「這位道友，莫非是打算自爆修為？這沒有用的，而且也完全不必要。」

　　聖音符和道爐都在提醒他，這位老者對他的殺意十分決絕，遠超之前，怕是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老者身形一震，枴杖都拿不穩了，險些跌倒在地。

　　也是想不到，還沒做就完全被看穿了，這最後一個辦法竟也沒有了用處。

　　那兩位金仙連忙衝過去扶起，一面怒視著周舒，一面勸解道，「四爺爺，你怎麼能這麼想？」

　　「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老者嘆了口氣，看著周舒緩緩道，「尊駕實力遠勝於我等，我們唐家這次認栽了，你如果想要明鑽甲，我們給你便是，多少都可以談，但如果尊駕想要更多，唐家也唯有以死相拼，到時尊駕什麼都得不到。」

　　周舒微微搖頭，平靜的道，「我不是為明鑽甲來的。」

　　老者面色驟變，「你……你想要什麼？」

　　周舒看了周圍一眼，微微一笑，「道友，那我就在這裡說了。」

第2501章 石牢

　　老者會意，囑咐了幾句，很快周圍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那兩位金仙。

　　老者看著周舒，緩緩道，「尊駕到底為何而來？」

　　周舒滯了滯，似有所思，尊駕這個稱呼，很久都沒有聽到了，確切的說離開玄黃界後就沒有，那本來就是玄黃界上一些古老世家的稱呼方式，好像沒有流傳到諸天裡，或是已經失落。

　　其實從這一點就能證明，周舒之前的猜測不會錯。

　　老者見周舒不語，也不在意，倒是邊上的金仙忍不住了，「四爺爺問你，你怎麼不說話？」

　　「松兒，住嘴！」

　　老者低聲呵斥，「你年紀大了許多，卻還不如梅兒沉穩。」

　　金仙頓了頓，立時不說話了。

　　周舒微微一笑，「還是先通個名姓吧，在下楊容，來自新月城。」

　　「楊容，你就是才來百鑽界的那位監察吧，呵呵。」

　　老者苦笑了下，「新月城果然是煌煌大城，監察都是人中之龍，輸在你手裡，也沒什麼話好說，老夫唐藏，他們是唐松和唐梅，都是老夫的後輩。」

　　周舒點點頭，頗是欣賞的道，「確是後生可畏，前輩也是老驥伏櫪，雄心不已。」

　　「這些話就不必多說了。」

　　唐藏神色微凝，「尊駕不是在礦區尋找礦物嗎，為何闖到唐家來，未免走得也太遠了。」

　　周舒淡淡一笑，「我正是追尋礦物而來，也是想不到，那明鑽礦竟然是活的，跑得還這麼快，呵呵。」

　　幾人聞聲色變，唐松更是一驚，快要喊出聲來，倒是那年少沉穩如山，臉色很快恢復了正常。

　　「竟有這等事？」

　　唐藏連忙道，「老夫煉製了許多明鑽甲，卻也不知，真是太奇異了。」

　　聖音符又在蠢蠢欲動，看來這老者又想要自爆，雖然他明白唐藏一心護佑家族的執念，但這種事情周舒也不想一再容忍，他的神色驀然沉了下來，聲音高了一截，「唐道友，我再重複最後一次，我此來沒有惡意，也不想傷害你們，奉勸你不要再多動心思，說實話，憑你們幾個，想魚死網破都不行。」

　　言語很重，也例常加入了心道的力量。

　　唐藏臉色一灰，面容更老了。

　　剛剛積蓄起來的力量立刻鬆了下去，心神也跟著頹然，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

　　他知道隱藏了數萬年的秘密洩露出去的後果，唐家保不住陶龜只是小事，關鍵唐家也有不小的可能滅亡，難道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這個楊容身上？

　　根本不可能的，諸天裡，沒有誰真正靠得住。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震懾收到了效果，周舒平靜的道，「唐道友，其他先不說，我想要一隻活的明鑽礦看看，可以吧？」

　　唐藏愣在那裡，半晌才道，「只是看看嗎？」

　　周舒點點頭，帶笑道，「對，我想這對你們來說，應該不算太難。」

　　「隨我來吧。」

　　唐藏頓了頓，緩緩朝那白曜石走過去，像是背著沉重的鐐銬，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周舒跟在後面，使用第八感窺視了一番，如他所料，那白曜石是中空的，囚牢一般，裡面有很多細小的東西在活動，顯然就是陶龜，中間有座土山，裡面好像埋著一具枯骨。

　　唐藏走到白曜石前，伸出手掌緩緩印在石上。

　　不知何時，他的手掌變得血紅，染上了一層血，看起來，這白曜石牢要用唐家的血脈才能打開。

　　白曜石上，顯出了一個清晰的血手印。

　　吱呀一聲悶響，一道石門，緩緩的滑開來。

　　門剛剛打開，一隻白骨手臂猛然探了出來，五指森然，直朝周舒抓去。

　　啪！

　　紫光一閃。

　　周舒連退數十丈，眼中閃出一道精光，「是這樣麼？」

　　唐藏臉色驟變，立時掩上了石門，而他身後的唐松想撲上來對付周舒，但被唐梅攥住，動彈不得。

　　白曜石牢中有危險，是周舒預先感知到了的，聖音符有過提示。

　　即使沒有提示，那老者的行動和表情也足夠讓周舒提起警惕。

　　這道門，目的應該不是為了放幾隻陶龜出來，如果說每次開門都需要血，還是對金仙都有影響的精血，那代價未免就太大了，何況只是放陶龜出來，需要那麼凝重麼。

　　只是周舒沒想到襲擊自己的是那像骨架的一樣的東西，那居然是一位修行者，還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從鎮惡和骨手的一次交鋒來看——鎮惡固然無恙，但那骨手也基本無損的縮了回去，只是落下了幾粒骨粉，如此堅固的骨架，必定是太乙或大羅，當然大羅金仙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這裡的修行者基本都是五行法則。

　　不過那骨架沒有追擊，好像本身有傷，或是被假山禁錮住了，無法離開白曜石牢。

　　雖然是大羅金仙，但好像只能暗中偷襲，發揮不出來全部力量，不然之前那殺陣，如果有大羅金仙參與，周舒也只有盡力逃走了。

　　唐藏拄著枴杖不住顫抖，臉色灰敗如土，努著嘴卻說不出話，只看著周舒手裡的劍發怔。

　　這已經算是唐家最後的手段，和自爆也差不了多少，但竟然也沒成功。

　　周舒嘆了口氣，「唐道友，我該說什麼呢？」

　　唐藏低垂著頭，默然無語，而唐松已是掙脫了束縛，大聲喝道，「四爺爺，我們跟他拼了！」

　　周舒只做無視，嘆道，「我是闖入了你們的地盤，你們一再下殺手，我也當是我的錯不還手，但你們這樣反覆無常，是不是有違道理？唐道友，我現在不和你談了，我要找裡面的那位前輩談談。」

　　唐藏抬起頭來，面色扭曲到恐怖，「你休想！」

　　周舒默然走到白曜石牢邊，抬劍比劃了兩下，微微一笑，「你不打開，我就自己來，再這樣下去，我也顧不得情誼了。」

　　唐藏神色一滯，周舒手裡的劍怕是七品都不止了，要切開白曜石牢一點都不難。

　　「讓他進來吧。」

　　石牢內，傳來蒼老的聲音。

　　「老祖！」

　　唐藏和唐松一起喊起來，聲音頗是淒厲，唐藏這次應該是真情實感，不是在故意掩飾。

　　「老朽相信，這位楊尊駕的確沒有惡意，不然你們已經死了幾十次了，哪裡還能站著。」

　　異常平靜的聲音，有種看透了滄桑的意味在裡面，「其實老朽也很有興趣和他聊上幾句，你們打開門，剩下的事情就不管了，都上去吧。」

　　唐藏急道，「老祖！他……」

　　「開門，上去！」

　　那聲音突然威嚴了許多，唐藏心神一滯，再也不敢違背。

第2502章 問答

　　石門緩緩打開，唐藏神色沉重的看了一眼，帶著餘人轉身離去。

　　站在門前，周舒抬眼一瞥，裡面起碼有四五百隻陶龜，有的有殼，有的沒殼，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中間的土山上陶龜最多，密密麻麻的趴著，像是一個個彩陶罐。

　　「到了門口為何不進來，尊駕是在懼怕老朽嗎？」

　　蒼老的聲音從土山中傳來，很是威嚴，也的確是骨架在開口說話。

　　骨架如何存活的，莫非是魂魄附體？

　　周舒似有所思，這種事情不算常見，但也在情理之中，他見過活在丹水母裡的魂魄，寄身於骨殖也不奇怪，尤其是一具大羅金仙的骨殖，比奪舍一般仙人好像還要好一些。

　　「前輩有什麼好怕的？」

　　他淡淡一笑，「晚輩是擔心這些陶龜，要是受了驚都蛻下殼來，晚輩當不起這等罪過，到時不是那幾位打打殺殺，怕是整個唐家都要來找晚輩拚命了。」

　　骨架微微一滯，「尊駕果然是明白的，不過不用擔心，在這裡，牠們都聽我的，不會蛻殼。」

　　「如此最好。」

　　周舒點點頭，抬步走進了白曜石牢，身後的石門隨之關閉。

　　沒有什麼擔心，石牢雖然堅固，但當不起鎮惡一擊，想出去不是難事。

　　周舒坐下，一人一骨架，面對面對視了好一會，周舒試圖從那空洞的眼洞中看出些什麼，但沒有結果，好像也找不到魂魄或是神魂的蹤跡，難道藏在骨殖裡面了？那就奇了。

　　骨架凝聲道，「楊尊駕，剛才對你出手，是我們唐家的不是，抱歉了。」

　　周舒頓了頓，沉吟道，「晚輩理解諸位守護家族的良苦用心，前輩不提，唐藏等人一再逼迫而不問清緣由，未免有些過份，一句抱歉恐怕不夠，前輩覺得如何呢？」

　　骨架微嘆口氣，不答反問，「楊尊駕，請問你那把劍是從哪裡得來的？」

　　周舒面色平靜，似答非答，「是一位前輩幫晚輩鑄造的。」

　　骨架注視著周舒，空洞中亦帶著寒意，「那尊駕應該知道他的名姓吧？」

　　「前輩應該也知道吧？不能總是前輩問，晚輩來答。」

　　周舒微微搖頭，淡定的看著他那瑩白的眼眶，一字一頓的反問。

　　雙方在彼此試探，誰也不想主動把底透出來，雖然周舒清楚，想要達成他的目的，露底幾乎不可避免，但最好也是讓對方先說出來，比較安全一些。

　　周舒瞭解仙界越多，也變得越來越謹慎，心知踏錯一步，可能就會掉進深淵。

　　「既然尊駕先說出了陶龜，那老朽也回答你一句。」

　　骨架頓了頓，沉聲道，「此劍出自歐家，乃大師所為，沒有萬年積累絕難鑄成。」

　　周舒點點頭，「前輩慧眼，此劍正是歐家後人所鑄。」

　　歐家鑄劍從不署名，但熟悉歐家或者說玄黃界的人，基本都能看出什麼劍出自歐家，劍身上重疊而不混淆的菱紋、劍柄上清晰的數百道同心紋等等，都是歐家特色，其他鑄劍師學都學不會。

　　骨甲似是鬆了口氣，緩緩道，「歐家後人仍然健在，實是一大幸事。」

　　「現在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周舒想了想道，「歐家後人被仙界除名，又被龍族追殺，前途如何，實在難測。」

　　「什麼！？」

　　骨架渾身一震，頓時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連土山也聳動起來，上面的陶龜紛紛躲避，不過受了驚也沒有蛻殼，看來還真是很聽骨架的話。

　　一會才平靜下來，骨架的聲音裡帶了一絲怒意，「他幫你鑄劍，你怎麼不幫他？」

　　周舒搖了搖頭，「晚輩不過一個金仙，抗衡不了仙界，也對付不了龍族，如何幫得了那位前輩？」

　　骨架又是一陣震動，半晌無言。

　　雖然只是骨架，但也能看出他的極其悲傷之意，無論是用心道，還是第八感，都能感知得很清楚。

　　「主人，他對玄黃界感情很深啊，甚至可能來自玄黃界。」

　　「看得出來，但也有可能是作偽。」

　　「唐家有五行輪，還有陶龜，還認得歐家的劍，如果說他和玄黃界沒有關係，那也太不可能了吧。」

　　「我知道，但不到必要時刻，不能透露出更多底細，玄黃界三字絕不能出口。」

　　骨架慢慢平靜下來，緩緩道，「現在，是不是輪到老朽來問了？」

　　周舒笑了笑，「前輩想問什麼就開口，但晚輩不能保證一定會回答。」

　　骨架輕輕點頭，「這個自然，老朽也是一樣，老朽想問尊駕，你是如何讓歐家為你鑄劍的？」

　　周舒滯了下，骨架這一問還真是問得犀利，歐亭為他鑄劍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來自玄黃界，但這點卻不能直接說出去，只緩聲道，「這個問題，晚輩回答不了。」

　　「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骨架非但沒有生氣，嘴邊似是還掛起了一絲笑容。

　　像是明白了什麼，周舒沉聲道，「現在該晚輩問了，晚輩想問，前輩的這些陶龜是從哪裡來的？」

　　骨架愣了一下，緩緩道，「尊駕這個問題，老朽不想說。」

　　周舒只點點頭，「無妨，那算晚輩白問。」

　　骨架思慮了一會，「尊駕如果都是只問不答，結果就是什麼都談不出來，不如有問有答，大家都坦誠一些，尊駕覺得如何？」

　　周舒立刻點頭，朗聲道，「晚輩同意，不過剛才那句話就算是前輩的問題了。」

　　骨架呆了一下，凝然道，「尊駕太工於心計，於大道不合，於修行不利。」

　　周舒寸步不讓，「前輩不也是麼？身為前輩，也不讓著晚輩一些，應該有問必答，不厭其煩才對。」

　　「你們要試探到什麼程度啊？」

　　煉妖界裡，傳來相如的一聲嘆息，「你們人類的確是比我們妖獸麻煩得多，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要繞上大半天，難怪我怎麼都學不會當人，唉。」

　　周舒只當聽不到，骨架也沉默了。

　　是的，誰都不坦誠，但誰也不敢坦誠，因為承擔不起坦誠的後果。

　　目前諸天這種環境裡，有些秘密一旦被洩露出去，可能就真的翻不了身了，除非確定對方值得坦誠，才能交出更多的底細，謀求共存，甚而更多。

　　而且周舒不急，可以等下去，等不下去的，只會是唐家。

第2503章 坦誠

　　沉默中，一隻陶龜爬了過來。

　　在石牢裡，動作完全不像外面那般敏捷，能夠穿山越水，簡直和蝸牛沒有區別。

　　牠背著厚厚的殼，一點點的沿著周舒的衣衫往上爬，最後爬到周舒手上，整個過程花了幾百息功夫。

　　陶龜探出小小的腦袋，上下打量著周舒，眼睛雖小，卻靈動異常，透出幾分可愛。

　　周舒知是那骨架控制的，笑了笑，「這小東西真的很有趣。」

　　骨架平靜的道，「尊駕喜歡就好，這隻就贈與尊駕，要再多幾隻也行，隨便挑吧。」

　　話音未落，就又有幾隻背著甲殼的陶龜爬過來，往周舒身上湊。

　　周舒看著陶龜搖了搖頭，「是好東西，但晚輩要了也沒用。」

　　「有用。」

　　骨架認真道，「老朽教你煉甲之法，你就可以用陶龜殼煉製明鑽甲，老朽還教你繁育之法，讓你能擁有許多陶龜，將來也能源源不絕的煉製出明鑽甲來。」

　　周舒震了下，「前輩不是說笑吧，為何這麼做？」

　　骨架淡淡的道，「唐家之前對尊駕無禮，現在當然要付出足夠的代價讓尊駕滿意。」

　　周舒看著那些陶龜，似有所思，「未免也太貴重了。」

　　骨架微微搖頭，忽然厲聲道，「之前嫌太少，現在又嫌太多，尊駕到底是想要道歉，還是想要別的東西？」

　　氣氛一時凝重。

　　周舒滯了滯，「前輩應該還有別的條件吧，不能把這裡的事情說出去？」

　　「尊駕覺得不應該嗎？」

　　骨架空洞的眼中冒出許多寒意，「只我們兩家能做明鑽甲，大家一起發財，難道要讓眾人皆知才好？到時候誰也得不到好處，對你又有什麼意義？」

　　周圍驟然變冷，如墜冰窟。

　　周舒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前輩實在是誤會晚輩了，晚輩的目的不是為了陶龜和明鑽甲……」

　　話剛出口就覺得有點古怪，怎麼能這樣說？

　　談判過程中，竟然直接告訴對手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此舉實屬不智。

　　心智還是不如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一時被他反客為主佔了先機，而自己這一表態，頓時失去了壓制對手的手段，基本等於認輸了。

　　果然，那骨架雖然還是一樣坐著，但怎麼看都帶著笑容。

　　那笑容有些奸猾，更多的，卻是欣慰。

　　周舒看著骨甲似有所悟，嘴角慢慢也帶出一抹笑容。

　　周圍的凝滯，如陽光下的積雪，迅速消融。

　　也許，不智也是一種智慧的表現，有一方認了輸，可以讓雙方都變得坦誠起來。

　　骨架頓了頓，緩緩道，「這句話，尊駕是真心的，那麼老朽也真心的說一聲抱歉，之前是我們唐家的人誤會了尊駕，實在對不起。」

　　周舒搖了搖頭，「是晚輩衝撞在先。」

　　骨架緩緩道，「但尊駕一直沒有下殺手，一再容讓他們，老朽還是要感謝你。」

　　周舒不覺擺手，「這些話前輩就不用說了，之前的問答還要繼續嗎，前輩？確切的說，那些才是晚輩想知道的事情，晚輩可以保證，不會洩露出去半分。」

　　骨架看著周舒，平靜的道，「老朽也一樣保證，那是因為我們都處在同樣的境遇中，對吧？」

　　周舒想了想，點頭道，「差不多吧。」

　　所謂同樣的境遇，大約就是同在諸天裡飄搖的玄黃界修士吧，周舒已有九成把握，眼前的骨架老者來自玄黃界，而且整個家族都被仙界極力打壓，必須改了家族名姓才可能在諸天生存下去，而一旦這個秘密被洩露出去，家族可能會因此而覆滅。

　　和歐亭有些類似，但處境更加嚴苛。

　　從周舒在諸天的這些年來看，玄黃界世家宗門在仙界的常態大約就是如此。

　　骨架點了點頭，「你想知道些什麼？」

　　周舒沉思道，「晚輩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骨架怔了下，顯出許多驚喜，「難道，尊駕是才來諸天不久嗎？那尊駕一定知道那裡的事情了？能不能……」

　　骨架忽然激動起來，周舒卻是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骨架朗聲道，「無妨，尊駕坦誠以告，老朽也會這麼做，你我得到的消息一樣多，而且誰也奈何不了對方，那麼誰都不會有危險，老朽還可以保證一點，如果尊駕告訴了我想知道的那些，今後唐家為尊駕敞開大門，想要什麼，老朽都會應承。」

　　周舒點了點頭，「好，前輩想知道些什麼？」

　　骨架心中一緊，不自主的身體前傾，「林家，林家怎麼樣了？」

　　周舒立刻在識海裡搜索起來，「有很多個林家啊，前輩指的是渭北林家，還是建白林家……」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沒有再念下去，直接道，「是神木山的林家？歷代守護崑崙的那個世家？」

　　從那只五行輪來看，骨架要問的林家應該和崑崙有些關係。

　　「是，是！」

　　骨架幾乎站了起來。

　　土山一陣晃動，陶龜急忙逃開，有一兩隻驚慌過度，連殼都掉了下來，但骨架根本也沒在意。

　　幾萬年了，終於能聽到後輩的消息，怎能不激動，其他什麼都不算了。

　　周舒似有所悟，說起來自己有個很大的優勢，玄黃界的事情幾乎全在識海裡面，遇到從玄黃界升仙的人或是其後輩，很容易就能得到好感，甚而獲取利益。

　　如果早用這點做籌碼，或許就不用試探那麼久了。

　　也只是想想。

　　骨架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尊駕，老朽想問的就是神木山林家。」

　　周舒溫聲道，「前輩，林家很好，說不定前輩有可能親眼見到林家的人。」

　　林家在玄黃界很出名，是依托於崑崙的幾大世家之一，不過和後來去的世家不一樣，林家歷代都守護崑崙，子弟一直都是崑崙弟子，至少都是長老，而在周舒那個年代，最出名的林家子弟莫過於十品道根的林清絕，不出意外的話，幾百年內，林清絕就能達到大乘境，有機緣的話，說不定現在都到了仙界，所以他才會這麼說。

　　聽到周舒的話，骨架一下色變，連白色的骨殖都黑了一截，急道，「不能來，絕對不能來的！」

　　周舒似有所悟，緩聲道，「前輩勿急，我想林兄也不一定會通過仙使接引去仙界。」

　　他能理解，以現在仙界和玄黃界的關係，若是升仙者直接進入仙界，後果實在難料，不是像通天塔上那些人一樣被洗腦分開，就是任其自生自滅，甚而直接被囚禁也不是不可能。

第2504章 林家

　　「對，絕對不能直接去仙界。」

　　骨架點了點頭，忽然看向周舒，沉聲道，「尊駕呢，也不是通過仙使來的吧？」

　　驀然間，聖音符聲音大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

　　危機來臨。

　　周舒神色淡然，看得出來，這位骨架前輩和仙界的仇恨比他想得還要深，如果他是從仙界過來的，骨架很可能就覺得他已經被仙界改變，變成自己的仇敵了。

　　定了定神，他緩聲道，「前輩，晚輩升仙不過數百年，這是第一次離開新月城這麼遠。」

　　自己突破十天離開玄黃界，對於這一點，周舒時常也覺得慶幸。

　　——通過通天塔進入仙界的那些人，肯定都說周舒是建造通天塔的謀劃者，仙界一定知曉周舒是很關鍵的人物，那後來的仙使不太可能不知道這點，如果周舒聽了仙使的話直接被接引去仙界，或是用引仙符去仙界，命運都很堪憂，只有自己劃破十天，通過無處可尋的有實風離開，才是進入諸天的唯一正確途徑。

　　他碰巧做對了。

　　那張引仙符，據仙使說十年後會失效，顯然也不是真的。

　　骨架呆了下，很快搖了搖頭，嘆道，「老朽一時有點魔怔了，實在抱歉。」

　　周舒淡淡一笑，「無妨，林前輩。」

　　他能理解，幾萬年來和血親消息不通，即便是大羅金仙，也難保持平靜，畢竟玄黃界的世家極為重視傳統傳承，寧可不升仙也要延續血脈的事情都做了不知道多少。

　　換了周舒就不會如此。

　　血脈傳承很重要，但不至於超過自身修行和道，其實周舒也在玄黃界上留下了一些血脈，但他沒有為那些血脈創造太好的條件，只是引了個路，個人的發展最好還是靠個人自己。

　　「林前輩……」

　　骨架愣了愣，頗是感慨的道，「林前輩，已經很久很久沒人叫這個了，呵呵，林志尚，你真是個不肖子孫啊，連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記了。」

　　林志尚。

　　周舒已經在識海裡搜尋這個名字了，同時壺老也在搜腸刮肚。

　　周舒先找到了答案，在崑崙的一本典籍裡曾經提起，三萬多年前，崑崙長老會成員，神木山林垣與其幼子林志尚同時升仙，林志尚天生無行體，無法修煉。

　　壺老驚道，「無行體？」

　　周舒也驚了下，「無行體好像是天生不包含任何五行的先天仙體吧，算是最罕有的先天仙體之一了。」

　　「不錯。」壺老似有所悟，「難怪他還沒有修煉就被帶到了仙界，因為玄黃界飽含五行，沒有仙人輔助分離五行，無行體在玄黃界很難正常修煉，但進入了諸天後，如果找到合適的修煉地，進步反而會奇快。」

　　「畢竟是先天仙體啊。」

　　周舒頓了頓道，「他現在只有一具白骨架，是不是和這仙體有關？」

　　壺老點了點頭，「也許是，我從白骨裡看不出任何五行，還有那些陶龜，可能也和這有關。」

　　「我開始還覺得是魂魄附身，卻沒想到這就是他的本體。」

　　看向白骨，他不覺搖了搖頭，頗顯感慨。

　　林志尚緩緩道，「尊駕，你聽到過這個名字？」

　　周舒點了點頭，「是的，前輩先天無行體，在過去的崑崙很是出名。」

　　林志尚苦笑了下，「是出了名的笑柄吧？無行體在那裡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天生不能修行，站都站不穩，一陣風就能把我吹倒，根本養不大的，當初如果不是家父正好升仙，遇到了出自崑崙的仙使，他好心准許家父帶著我一起升仙，老朽恐怕早就死了吧，呵呵。」

　　周舒似有所思的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在玄黃界不行，隨時可能死去，但在諸天卻能一日千里，成就大羅，世事變幻無常，莫過於此了，但這也是出身世家的好處，還是崑崙的世家，後台實在很硬，換了其他人，再好的仙體也要埋沒。

　　林志尚看著周舒，緩緩道，「尊駕果然是從那裡來的，不然不可能連這些東西都知道。」

　　「晚輩不會妄語。」

　　周舒點點頭，顯出一絲疑惑，「前輩的經歷，晚輩也實在很好奇呢。」

　　先天仙體，順利修煉到大羅金仙，為何卻變成了一具白骨，還改名換姓，隱居在這白曜石牢裡，百鑽界不知其人，新月城也未曾聽說過。

　　林志尚定定的看了周舒好一會，沉聲道，「你應該能看出來，老朽已是風燭殘年，根本發揮不出來大羅金仙的能力，也許十分之一都不行。」

　　周舒坦然道，「是，若非如此，晚輩也未必敢坐在這裡，但前輩放心，晚輩絕不會傷害林家和前輩。」

　　「同界同源，老朽暫且相信你。」

　　林志尚看了周舒一眼，「無行體有個特異之處，要想正確的修行，就必須將經脈氣海血脈等等全都植入到骨殖之中，因為只有利用骨殖才能將無行體發展到極致，否則都是虛的，很難有前途。」

　　周舒似有所思，「前輩一開始就是白骨之身？」

　　「是，阻礙修煉的皮肉還有五感等等都被老朽擯棄掉了，在修煉到真仙之前，除了家父和招長老，老朽從未見過一個人，也沒必要見。」林志尚輕輕點頭，淡定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周舒點點頭，肅然起敬，「原來如此。」

　　無行體雖然強悍，但卻要完全摒棄皮肉，放棄五感，變成一具白骨，此等大磨難，從修仙開始一直到現在，非具大毅力者絕不能成。

　　林志尚淡淡的道，「真仙之後，為了世家傳承，老朽開始修煉五行法則，以五行重塑身體，後與常人無異。」

　　周舒不覺又是點頭，更多了幾分佩服。

　　為了延續世家的傳承，用無行體去修煉五行法則，付出的代價遠超過一般仙人，就像函若去修煉火行法則一樣，屬於逆天而行，艱難無比，而讓他感慨的是，世家的人真是為了世家什麼都做的出來，這種執念，周舒在玄黃界已經見識過了，到了諸天似乎也沒有看到改變。

　　「一百年金仙，兩千年大羅。」

　　林志尚平靜的說著，似沒有一絲波瀾，「一路沒有太多阻礙，老朽的修為慢慢超越了家父，成為林家的柱石，老朽去了羅浮界，打算爭取一個……那界守護之職，然後一切都改變了。」

　　周舒神色一滯，感覺自己就要抓到什麼了。

第2505章 賢侄

　　正說到緊要時候，林志尚卻頓住了，凝思了好一會，緩緩嘆了口氣。

　　「離開陷仙牢時，已是三千年後，老朽一身修為幾乎盡喪，與凡仙無異，回到老宅，卻發現族人盡皆不見蹤影，唯有殘垣斷壁，白骨滿地，家父的一縷魂念縈繞在枯葉之中，還沒能說上兩句話就消失了。」

　　林志尚平靜的說著，好似沒有任何感情。

　　周舒聽來卻是心神一震，很難平靜。

　　短短幾句話，卻是悲慘無比，那陷仙牢周舒也曾聽說過，是仙界裡的一處仙牢，諸天聞之色變，非窮凶極惡者不能入，猶如地獄一般，別說太乙大羅，就算混元金仙進去也是生不如死，度日如年，在裡面被關押了三千年，後果可想而知，能留住一條命已經算是幸運了。

　　然而回家後，族人盡亡，根基全消，父親也只殘留一絲魂念，但他苦等兒子三千年，但還沒來得及說完遺言就消逝了，讓人無語凝噎。

　　「老朽那時萬念俱灰，只待化作一抔黃土，了卻此生，卻不料冥冥中還有一線生機。」

　　林志尚指了指身邊的陶龜，繼續道，「老朽在老宅裡發現了一隻陶龜，牠躲在仿製的五行輪裡，應該是家父從那裡帶來的，那陶龜爬過來趴在老朽身上，卻有無行之氣傳來，雖微弱，卻清冽如甘露，讓老朽精神一振……老朽本來修為盡去，也無法利用身體從外界獲取仙氣亦或法則氣息，但有了陶龜卻不然，牠可以幫老朽繼續修煉，慢慢恢復實力。」

　　周舒不禁喜道，「恭喜前輩，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林志尚點了點頭，「不錯，老朽深埋地底，與土為鄰，全心培養陶龜，再讓陶龜輔助老朽修行，一晃便是幾千年，適時老宅被佔，老朽便帶著數千陶龜，悄然離開了仙界，改名換姓來到遠離仙界的百鑽界。」

　　看了周舒一眼，他解釋道，「百鑽界五行之氣極盛，正適合豢養陶龜，對老朽修行亦有裨益。」

　　周舒點點頭，「晚輩明白。」

　　林志尚緩聲道，「世人只道林家早已消失，卻不知老朽仍在，一堆老舊骸骨，也能有一番作為，老朽利用陶龜殼，讓百鑽界多出一種明鑽，讓我林家也有恢復的可能，這些你大約也知道了。」

　　周舒不覺道，「前輩的堅忍智慧，晚輩佩服不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要持續下去，林家必有作為。」

　　林志尚淡淡的道，「老朽本來以為也是如此，將來甚至還能名正言順的回到仙界去，可如今已過兩萬多年，始終沒有一點希望，許是改了名的緣故，林家再沒有出現什麼傑出的人才，想要讓林家恢復姓名都很難，更不要說其他事情，而老朽更是風燭殘年，陶龜能輔助修行，但那終究不是自己煉化出來的力量，無法進步，也無法維持壽元，如今一日不如一日，頹勢難以逆轉，約莫再過數千年，老朽便要死了。」

　　周舒暗暗嘆了口氣，林志尚卻道，「或許也該如此，老朽利用陶龜延壽，偷生這麼多年，差不多該走了。」

　　周舒沉聲道，「前輩不必灰心，晚輩看唐梅就很不錯，足夠承襲林家，至於前輩和仙界的仇怨……晚輩不知道，但晚輩相信，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唐梅只是立在雞群裡罷了。」

　　林志尚身形微震，冷笑道，「至於找仙界報仇？還說什麼天理循環，在這裡，仙界就是天理。」

　　周舒緩緩道，「前輩若沒有報仇之心，恐怕也活不到現在了，前輩之所以從來不說，只是不想讓這些仇怨影響到了別人，前輩應該對誰都沒有說過吧，包括你的那些後人。」

　　林志尚滯了滯，「那些是老朽的事，和他們本來就就沒有關聯。」

　　周舒淡淡的道，「前輩是怕他們知道了，今後別說恢復林家，連唐家也沒有了吧，但事情總要弄清楚，將來後輩們為前輩報仇時，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林志尚身形一震，空洞的眼中甚至冒出白色煙霧，殺氣騰騰。

　　煉妖界裡壺老一驚，「主人，你何必激他，他不說就算了吧。」

　　周舒平靜的道，「我只想試試，你也知道，他是崑崙的人，他隱瞞的那件事情太重要了，玄黃界和仙界的恩怨以及玄黃界的衰弱多半都和那件事情有關，這麼多年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知情的人，有機會能解開兩萬多年來的謎團，我不想錯過了。」

　　壺老緩聲道，「我知道主人是玄黃界的人皇，是諸多修仙者的希望，一心為玄黃界好，但現在還是太早了一點，知道了真相也未必有用，林志尚大羅金仙尚且落到如此下場，主人又能怎樣呢？何況過去的人皇，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了，很多事情，不是主人現在就該去瞭解的。」

　　周舒心頭一震。

　　這些話壺老大約憋了許久，到現在才說出來。

　　林志尚已經平靜下來，注視著周舒，緩緩道，「你想激我？老朽不會生氣的，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甚至牽扯其中，但不是現在。」

　　周舒也平靜下來，「前輩，有什麼需要晚輩幫忙的？」

　　壺老和林志尚說的話都是肺腑之言，他沒道理不聽，也必須聽進去。

　　現在，的確太早了。

　　林志尚有一點意外，頓了頓道，「老朽聽到尊駕之前叫林兄，你是不是和神木山林家關係很好？」

　　周舒點了點頭，「林家家主林清絕和晚輩是知交，我從他那裡得益頗多，看過許多崑崙典籍，還曾在崑崙神器五行輪裡修煉許久，所以前輩如果有什麼事囑咐，晚輩一定會盡力而為。」

　　現在周舒在諸天，自然會多為玄黃界打算，而當初在玄黃界的那些仇怨，大多都已揮散如雲煙。

　　「你在五行輪裡修煉過，難怪那五行殺陣對你毫無用處，呵呵。」

　　林志尚似有所思，咧開牙齒笑了笑，「能入五行輪，和崑崙以及林家自然交情不淺，那你我現在也算得上是故交了，那老朽就厚著臉皮叫你一聲賢侄了，可好？」

　　周舒不忍違逆，只微笑行禮，「自然好，林伯父。」

　　林志尚坦然受了，緩聲道，「賢侄，老朽的確有點事情想讓你幫忙。」

第2506章 天祿

　　一個月後。

　　「楊監察，終於肯上來了啊。」

　　指引金仙飛過來，上下打量著剛剛從礦區裡出來的周舒，眼睛轉個不停。

　　「看什麼看？」

　　周舒一臉陰沉，沒好氣的把幾塊褐色礦石丟到地上，「找了這麼久就看到幾塊黑不溜秋的東西，就這樣還號稱百鑽界，名不副實，名不副實。」

　　「哈哈，監察不要生氣。」

　　指引金仙嘿嘿一笑，「除了明鑽，其他鑽都可以送與監察，上等護甲亦然，我已經準備好了。」

　　周舒厭棄的擺了擺手，「道友有心了，但我需要的可不是那些東西，麻煩道友送我離開吧。」

　　金仙疑道，「嗯，這就要走了？道友不是說要在這裡待一陣嗎，我還打算帶道友去唐家見識一下呢。」

　　「沒有明鑽甲，那什麼唐家也值得去看嗎？」

　　周舒冷聲一哼，掉頭就往空中飛去，好像在這裡多待一息都是浪費時間。

　　「呵呵，也好。」

　　金仙跟在周舒後面，一路把周舒送了出去，嘴角一直帶著陰冷的笑，回去以後，他肯定會把周舒這幾句話傳出去，新月城監察尋寶不得就惱羞成怒，遷怒他人，得罪了唐家，這可是一場好戲啊。

　　周舒懶得理他，去煉妖界裡擺弄陶龜了。

　　林志尚送了他十隻陶龜，都是帶著殼的，隨時可以取殼煉甲，當然，煉甲之術也一併教給了他。

　　十隻不算多，影響不了煉妖界的五行，反而對五行輪轉有促進作用，而隨著煉妖界的擴大，陶龜的數目也能不斷擴大，陶龜不是依靠公母來繁殖的，只要環境適宜，一隻就可以無限繁衍下去。

　　相如站在周舒旁邊，「這小蟲子挺不錯的。」

　　周舒點點頭，「可惜不能進化。」

　　不自覺的想起來小滾，同為五行異蟲，烏螭蟲比陶龜常見，但卻能進化螭龍，價值顯然也大些，不過，要培養成螭龍消耗的精力和運氣也不是陶龜能比的，而陶龜就好在簡便易用。

　　從林志尚那得到的，不止是陶龜和煉甲，更重要的是林志尚多年修行的經驗，對五行法則和無行的體悟，當然，也少不了各類法訣，林志尚真的是把周舒當成了子侄，當成了通家之好，傾囊相授。

　　留在唐家一個月，周舒獲益極多。

　　林家在五行法則上花了幾萬年功夫，對五行的理解遠超周舒之前見過的任何人，解惑、指點細微等等，講道一天，比看幾千倍典籍的作用都大，周舒的五行法則當然有長足的進步，簡單的說，即便沒有煉力訣，在之前的殺陣裡也不會受損，現在再去追陶龜，也不會被落下那麼多。

　　另外，無行是一種特殊的法則，它依托於五行存在，又與五行截然相反。

　　這種法則很少見，屬於兩儀法則的分支，就像仙界法則是力量法則的分支，破壞法則是毀滅法則的分支，木行法則是五行法則的分支一樣，能瞭解到它，不止對五行法則有促進，對感悟其他法則也有很大幫助，而對舒之道的幫助則是最大的，舒之道要想達到更高的程度，兩儀法則肯定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提前理解，只會有好處。

　　順便再提一句，兩儀法則自身是諸天最高法則秩序法則的分支。

　　周舒很滿足。

　　他之所以要出門歷練，就是為了這樣的機緣啊。

　　只可惜時間不夠多，他恨不能一直待在這裡聆聽教益，但再不走，百鑽界這邊就要懷疑了——繞在他那分身周圍的神識已經有數百條了，也只好以後再來。

　　林志尚給了周舒許多，也從周舒那裡要了兩個承諾。

　　一是盡量保住林家血脈，周舒很認真的答應了，如果唐家有事，周舒肯定會全力救援，而且唐家也可以隨時派人去新月城，周舒保證提供好的修煉環境。

　　二是去仙界的時候，為唐家要一艘官船，不止是為了上繳明鑽甲，更是為了保住林家，有仙界印記在，安全自然有保證，其實以唐家的條件，早就可以有一艘屬於家族的官船，但因為百鑽界和新月城的壓制——擔心唐家拋開他們自己做生意，使得唐家一直沒有，這次林志尚希望能繞過新月城和百鑽界，直接找仙界索取。

　　雖然林家的敵人就是仙界，但當前還是要依靠。

　　至於互相保密等等，那都不用多說，都是玄黃界修士，雙方一開始就有共同的目標和敵人，只要確定身份以後，彼此在諸天抱團很自然，這是周舒的優勢所在，不過，將來也可能是很大的劣勢。

　　這些都是暗中進行的，在明面上，周舒和唐家必須有齟齬，最好還要互相爭鬥，當作保護的手段。

　　轉眼又過了幾個界，周舒每個界停留十幾天或數月，感悟所得，頗有益處，離開時則加快速度，追趕前面新月城的官船，卻也沒落下多少，始終保持著幾個月的差距。

　　在天祿界待了一個月，正打算離開時，一名金仙老者疾馳而來，焦急喊道，「接引，接引！」

　　那老者面色蒼白如紙，還縈繞著幾道黑線，身上更散出一股陰詭可怕的氣息，顯是受了傷。

　　周舒不由立住了，那氣息他十分熟悉。

　　接引金仙很快現身，皺眉道，「喊什麼？！咦，這不是天福界的康道友嗎，何事如此焦急？不對，你身上，你身上的陰氣，難道是……難道……」

　　似是想到了什麼，金仙神色一緊，忙不迭的退了兩步，眼中透出許多恐懼。

　　「就是九幽陰氣！」

　　老者急道，「別說廢話了！張道友，趕緊通知界裡，全力戒備！天福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隻快要成形的九幽鬼王，到處都被污染了，我離開的時候……天福界……就快不行了，我現在……趕著去其他界求援……你去通知一下天壽界……」

　　話說得越來越吃力，人也在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

　　那金仙徹底愣住了，「真的是鬼王？它怎麼出來的？天福界怎麼會有鬼王？」

　　「我怎麼知道？」

　　老者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就要鑽進飛梭，卻被周舒攔住了，不由急道，「這位閣下，你做什麼！？」

　　周舒緩聲道，「道友不要著急，以道友現在的狀況，怕是飛不了多少天就要倒下，在下略通生死法則，或可幫道友驅除一些九幽之氣。」

　　「啊！？」

　　老者驚了下，不自覺的顯出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