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師妹養成記錄 作者:寧容暄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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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2018-5-19 15:11: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1 76950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0
第70章 愛的深度

  阿九一聽就趴在琴弦上,笑得前仰後合,幾乎喘不過氣。

  「怎麼笑成這樣?」楚陌景問。

  「我忽然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說,魔血是個好東西,」阿九握著他的手腕,清晰的感受到他跳動的脈搏,她幾乎是眉飛色舞的說:「我能知道你的心因為我而瘋狂跳動,你的血液也因為我而沸騰……這種感覺真好呢!」

  楚陌景神色未變,眼神卻移向了別處,手心發熱,仍然鎮定道:「紀叔叔諸事煩勞,我還是打算親自去一趟神醫谷。」

  「師兄,紀叔叔一番好意,你這樣見外豈非讓他難受?」阿九捏捏他的手心。

  「並非見外,只是,」楚陌景想了想,道:「紀叔叔與神醫谷素有舊怨,少陵亦不想跟晉國皇室牽扯,若因我之故……」

  阿九撲過去抱住他的脖子:「哎呀,師兄,紀叔叔疼你,祁師兄敬你,大家都是為你好,你就不要計較太多了,他們有事,你不也盡心盡力嗎?」

  說著,阿九就嘆了口氣,苦惱的說:「師兄真是人見人愛啊,這可怎麼好?」

  楚陌景:「……別亂說話。」

  「我這是在誇你呢!」阿九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不過沒關係,你只喜歡我一個人就行了!」

  楚陌景戳戳她的臉頰,「孩子氣。」

  阿九雙眼微微瞇起,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他眼瞳血色加深了,她笑得意味不明:「師兄,要不要親我?」

  黃昏漸深,夕陽沉落,天邊紅霞映著阿九泛紅的臉龐,更勝三月桃花,灼灼逼人。

  楚陌景低了低頭,低聲道:「別鬧,這是醫館。」

  「沒人會過來的。」有人過來她也無所謂,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楚陌景是她的,「你不喜歡親我嗎?」

  楚陌景面上還算平靜,實則心裡有點窘迫,他定力極好,可如今對上阿九,總是所剩無多,他已坦誠喜歡她,並非是不想與她親近,只是他暫時還沒能找到壓制魔血的有效之法,就怕一發不可收拾會傷了她。

  阿九笑得像隻小狐狸,有些狡黠,有些壞壞的,她正要湊得更近,忽然間,風變了。

  一支冷箭倏地朝她後背襲來,她正趴在楚陌景身上,確切的來說,這支箭是衝著她跟楚陌景一起來的,阿九沒動,楚陌景攬著她,一揮袖,暗箭迴旋竟朝著來時的方向刺了回去!

  只聽一聲慘叫響起,周圍刷刷出現了很多人,他們並未隱藏身份,那身魔教弟子服飾分外惹眼。

  阿九氣得咬牙,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時候來?

  這些人並不多廢話,提起兵器就衝上來,阿九身影浮動,下手快很準,瞬間就解決了最前頭的一批。

  而這群突然出現的魔教弟子像瘋了似得前赴後繼的衝上來,倏地,就見一人面色漲紅,而後身體炸裂開來,血珠四濺,血腥味道溢開,楚陌景手按在石桌上,臉色變了變,似在強忍著什麼。

  「好卑鄙!」阿九轉瞬之間就明白了,魔血在血海之中孕養,最受不了血腥之氣,凌茂群自顧不暇,無法親身來此,是以便派了這群嘍囉過來,不為刺殺他們,只為了……引起楚陌景的魔血暴動,令他控制不住自己大開殺戒!

  想到此處,阿九下手更加果決,「師兄,你先離開這裡,我來解決他們!」

  說話間,又有數人一齊自盡,只聽到「啪嗒——」一聲,石桌也不堪負擔,在楚陌景的手下出現裂痕,楚陌景額頭浮現了一層薄汗,雪白的衣衫上沾染了血跡,他抬起頭,眼瞳已經成了濃重的血紅之色。

  雙闕劍在不停的抖動,魔教的嘍囉武功並不見得有多好,關鍵是人多,阿九一時被圍得脫不開身,餘光瞥到楚陌景的狀況,急得不得了,又聽到雙闕劍的動靜,更加焦慮,顧不上受些皮肉之傷,直接回到了楚陌景身旁,一把按住他的手,「師兄!」

  楚陌景拉過她,一掌震開衝上來的又一批人,周身氣息流轉,隱隱有暴動之勢,「你小心些!」

  阿九見此,拿過古琴,席地而坐,指尖勾動間,靜心凝神之音傾瀉而出,但那群魔教弟子聽著都頭疼欲裂的倒在地上……楚陌景閉著眼睛,運功調息,寒意延伸開來,衝淡了血腥之氣。

  阿九靠他近,被凍得身體發麻,她蹙了蹙眉,強忍著沒動,手指撥動琴弦,沒彈錯一根弦。

  「阿景,九卿!」

  隔著一座拱形橋,紀恆等人的身影映入眼簾,阿九大喜,緊繃著的心神驀地鬆開,卻見那邊的沈如伊瞪大眼睛,嘶聲喊了一句:「小心!」

  一瞬之間,阿九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殺機,她下意識的就要躲,但身體被至寒真氣凍得麻木,也就慢了一拍,後背就挨了渾厚的一掌,琴聲錯亂,阿九一口血全吐到了楚陌景身上,幾滴血珠濺到了他的臉上,唇邊。

  一晃而逝的黑影,是阿九先前沒發現的,阿九回身,手腕連動,但雪蠶冰魄卻鎖定不到任何氣息……黑影不見了,這種隱蔽能力簡直絕佳。

  溫熱的血絲溢入口中,楚陌景身體顫了顫,再次睜開眼睛,但這一回,他眼中沒有任何情緒,空蕩蕩的,只有一片血海飄搖。

  他起身,雙闕劍落在他手上,一劍揮開,剩餘的魔教弟子倒了一片,楚陌景雙手握劍,直直的望著一棵大樹的方向,劍劈下的瞬間,樹木炸裂,就有一個黑影跳了出來往牆邊躥去。

  可沒等那黑影躥動幾步,就僵在了原地,他低下頭,一把劍穿心而過,他想回頭看看,可長劍翻轉,他就趴在了地上,全身上下的骨頭卻都被強勁的內力震碎了。

  其他人都不在,只有紀恆,石煥,還有沈如伊三人一起過來的,也就是幾息只見,這邊的魔教中人已經全沒了聲息。

  遍地的屍體,滿眼的鮮血,楚陌景一身紅白相間的衣服站在中央,長髮散落一身,容顏絕世,神情漠然,一滴血從額邊蜿蜒而下,將那水墨般清絕如畫的眉目也染成了緋色,映著緋劍上滑落的血滴,宛如降世的魔神。

  「師……」阿九才喊了一個字,就咳嗽起來,不停的吐血,方才那一掌,令她受了極重的內傷。

  楚陌景恍如未聞的站在那裡。

  「寧九卿!」沈如伊想跑過去看看阿九,可她剛動了一步,就被石煥拉了一下,一縷長髮被劍削開,若是再慢一步,掉落的恐怕就是沈如伊的頭了。

  沈如伊驚駭的望著楚陌景:「他,他……」

  「別動!」石煥警告她,「這小子體內的魔血暴動了!」

  紀恆表情凝重,雙拳緊緊握著,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語氣都在發顫:「阿景……」

  他試著往前走了一步,雙闕劍立即對準了他。

  「你這個死小子!凌茂群練那邪功都好好的,你卻入魔了,你對得起你師父嗎?當年至寒真氣都凍不死你,區區魔血就能讓你迷失心智?」紀恆指著他,氣急敗壞的吼:「你要不就殺了我,要不就給我清醒過來!」

  楚陌景握劍的手在動搖,眼中血色褪去又重新漫上來,他忽而回身一劍,周邊樹木一個個轟然倒下,而後他劍尖抵地,面上有掙扎之意一閃而逝。

  「你們走!」楚陌景聲音低啞,周身時而寒氣四溢,時而暴烈如火。

  他一開口,唇邊也有血絲溢下,顯然是兩種力量爭逐,傷得也是他。

  「紀老弟,你別逼他!」石煥連忙道:「魔血相當於百年內力,若非他天資根骨,體質經脈異於常人,早就……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了,你,你想逼死他嗎?」

  「現在怎麼辦?怎麼辦?」沈如伊喃喃說。

  紀恆拍著腦袋,他現在腦中一片亂麻,完全冷靜不下來,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石煥又忙說:「紀老弟,你別急,好好想想,你一定有辦法的!」

  「師,師兄……」阿九扶著石桌,終於站了起來,單手捂著心口處,一步一步的往楚陌景那邊走。

  「阿九你別動!別過去!」石煥制止她。

  「師兄……」阿九像是沒聽到,直勾勾的看著楚陌景。

  雙闕劍發出錚鳴之聲,楚陌景厲聲道:「你別過來!」

  快靠近他的時候,阿九腳下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一抬眼就是雙闕劍的劍身。

  阿九忽然低低笑了起來,手握住雙闕劍的劍身,鋒利的劍瞬間就劃破了她的手,她似乎想藉著這股力站起來,但是掌心已經傷痕纍纍,幾乎一下子就是血流如注。

  楚陌景手顫了顫,再也握不住劍柄了,「鐺——」地一聲,劍掉在了地上。

  阿九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倒在他懷裡,手勾著他的脖子,臉色慘白如紙,但她笑得那麼溫柔又動人,比這將要落下的夕陽還要柔和。

  「師兄,你說過的,心中有什麼,魔血就會引發什麼……」

  「……如果你克制不住殺念,就讓情念來代替它!」

  「師兄,讓我來看看,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阿九呢喃著,眉眼彎了彎,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身上,口中都是鮮血,血液交融,就像是深入骨髓的執念。

  沈如伊「啊」了一身摀住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難以置信阿九竟然這麼瘋,紀恆和石煥已經完全呆住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19:51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1
第71章 記憶片段

  一層層的迷霧,漸行漸散,碧瓦朱牆之下,站著一個宮裝少女,她還那麼的年輕,神情卻像遲暮老人一般的死寂,她動了動嘴唇,面前的宮女太監侍衛齊齊跪下……她轉身,緩緩走進了漫無邊際的深宮。

  那是誰?

  阿九喘著氣,蹲下了身子,對了,那是她,前世的她——一開始是青陽城的小乞丐阿九,後來是孟家養女孟悠,再後來是姜國公主,姜寧。

  很熱,四周熊熊烈火燃起,阿九彷彿站在世界之外,看到了烈火中被人圍攻的少女,「名劍山莊」的牌匾不堪重負,掉在火焰中燒成了灰燼,阿九看到她掙扎著,不顧那些殺手的圍攻,掙扎著想從火焰中把那牌匾撈起來……

  你真傻,真蠢啊,你知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騙局?

  阿九張了張口,卻什麼都喊不出來,想想那時的孟悠,其實她對孟家的感情不見得有多深,她只是……太想有一個家了。

  眼見著她就要喪命於此,忽而間有白影飄至,緋劍出鞘似驚鴻,在烈火之中她竟恍然聞到了清冷幽寂的冰雪氣息。

  師兄!師兄!阿九站起身要衝過去,但她始終過不去,眼淚刷地湧下,阿九知道,縱然真的經歷過,那也不再是她的世界了。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阿九才發現,那時的孟悠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目光望著楚陌景的,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唯一的救贖……這大概跟楚陌景的樣貌也是分不開的,白衣勝雪,容姿雙絕,不是天人,勝似天人,所以孟悠那時候才以為自己看到了九天之上的神仙。

  可惜不是,楚陌景只是一個過客,而且是一個極為冷淡的過客,他只是救了她,一句話沒說,就轉身走了。

  ——別走,不要走……

  身後是一片火海,孟悠踉蹌著,義無反顧的跟上了他。

  「別走,不要走!」

  阿九睜開眼睛,一身的冷汗,隨即而來的就是徹骨的疼痛,她歪在床頭,乾咳起來。

  「你,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沈如伊滿臉擔憂,伸手扶她起來,宋若詞連忙去桌旁倒水。

  這裡是阿九在醫館內的房間,房間裡除了她就是沈如伊和宋若詞。

  頭還有些暈眩,她記得和師兄在後面竹林……阿九倏地抬頭:「我師兄呢?」

  「阿九妹妹,你先別急,」宋若詞邊喂她喝水,便道:「楚公子沒事,只是跟你一樣處在昏迷中,紀前輩和祁少陵他們都在那邊……」

  「怎麼回事,我……」阿九揉著額頭。

  「你太瘋了,你師兄當時那樣你都敢衝上去,你就不怕他六親不認殺了你嗎?」沈如伊驚魂未定地拍拍心口,「你夠狠,我這回算是服你了!」

  阿九啞著聲音問:「後來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暈過去了,當然不知道了。」沈如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頓了頓,她才嘆了口氣,低聲說:「不過你師兄對你也真是沒話說了,那樣的狀況都沒傷你一絲一毫,自己卻被魔血折騰的幾乎去了半條命……」

  阿九一聽就紅了眼圈,沈如伊連忙又道:「你別哭,他現在沒事,也幸好你攔住了他,否則他真得大開殺戒,變成一個魔頭了!」

  「我跟祁少陵一回來就見你們出了事,他……這回跟魔教怕是要不死不休了。」宋若詞嘆道,別看祁少陵平日裡跟阿九像是不對頭的模樣,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其實早就認可了小師妹的存在,更何況還有他一向奉若至親的大師兄,這兩個人同時出事,祁少陵的反應她也能理解了。

  「何止是不死不休啊,」沈如伊揉揉胳膊,插嘴到:「他當時那模樣簡直是要吃人,比你大師兄還像入魔,若不是紀叔叔制止,他鐵定就直接殺到魔教去了!」

  阿九聽著她們一人一語的說著,沉默半響,就要下床。

  「哎?你這是做什麼?」沈如伊急道:「你內傷頗重,就算有靈丹妙藥也得靜養個好幾天呢!」

  「我要去看看師兄。」阿九扶著床沿,聲音雖輕卻極為堅定。

  沈如伊又氣又急,按住她:「你自己都這副模樣還要去看別人,你……」

  宋若詞挪開沈如伊的手,笑了笑,「你就別攔她了,她昏迷中都哭著喊著師兄不要走……我就知道她醒來要過去的,咱們一起扶她,小心點就是了。」

  沈如伊沒有喜歡的人,宋若詞卻有,自然明白那種牽腸掛肚的感覺。

  「我還沒這麼虛弱……」阿九勉強勾了勾唇角,卻一點笑意也擠不出來。

  出了門,阿九才發現原來已是翌日下午了,牆角的花花草草像被霜打過似得,蔫耷耷的一片。

  楚陌景的住處出奇的安靜,進了屋子才發現只有祁少陵一個人坐在床邊守著,聽到動靜,祁少陵抬頭看過來一眼,雙眼通紅,佈滿血絲,形容也有些狼狽,看到阿九,他眉頭頓時皺起,走過來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你看看你那臉色,白得跟鬼一樣,你這樣過來不怕嚇著人嗎?還不安安分分的回去躺著!」

  他口氣不算好,但那話卻是實實在在的關心。

  阿九仿若未聞,雙眼直直的盯著床上昏迷的人,她這時候又生出了力氣,一把推開祁少陵衝到床邊,險些摔倒。

  楚陌景躺著,身上的血跡全都沒了,臉上也被擦得乾乾淨淨的,閉目安眠,就像是遠離了塵世諸多紛擾,安寧無憂得令人不忍喚醒。

  阿九以為自己會哭,但看到他的這一瞬間,她心裡卻平靜的不可思議,握著他的手貼上臉頰,阿九才露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

  「你真是……」祁少陵想說她,話到嘴邊又全嚥了回去,算了,他想,不過是人之常情。

  「你一夜沒睡?」宋若詞見他臉色也不好,不禁有些擔心,「紀前輩他們呢?」

  「石伯伯去叫鏢師過來守著醫館,紀叔叔煎藥去了。」祁少陵揉揉眉心,「師兄一直沒醒,我哪睡得著。」

  正說著,紀恆就推門進來了,手上還端著藥,「剛剛去九卿那邊不見人影,我就猜你們來這邊了。」

  「紀叔叔,師兄什麼時候會醒?」阿九轉過頭問。

  「等會我來幫他針灸,」紀恆衝他招招手,「你內傷也不輕,我知道你的心思,就不趕你回去了,你過來把藥喝了。」

  阿九抿了抿唇,把楚陌景的手放下,乖乖的走過來喝藥,紀恆走到床邊,嘆了口氣,邊施針邊道:「北郡之事告一段落,阿景這邊不能拖了,你們得盡快趕往千層塔。」

  「可若途中師兄再失控怎麼辦?」祁少陵嚴肅道:「這次還好沒出大問題,可下次,下下次呢?紀叔叔,說句實話,魔血雖令師兄入魔,可也令他內力大進,他一旦失控,誰都制不住他的。」

  紀恆聽了點點頭,緩緩道:「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我可以暫時用銀針封住阿景的武功,讓他在一個月內變成毫無內力的普通人,去千層塔你們一路護著,只要低調謹慎別惹事,應該不會有問題。」

  「封住師兄的武功?」阿九蹙眉:「不會對他身體有害嗎?」

  「強行封他武功……的確有損身體,不過我用特殊之法能封住一個月,一個月內沒有大礙,時間再長就不行了。」紀恆輕描淡寫的說。

  阿九和祁少陵都鬆了口氣,沈如伊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紀恆,她出身神醫谷,自然不像其他人一知半解,楚陌景天賦奇高,身具至寒真氣,又混入魔血……他的武功哪是這麼好封的?而且還要封住一個月?用這種方法,紀恆怕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沈如伊正想開口詢問,紀恆輕飄飄的回看了她一眼,眼中分明有制止之意,她一愣,心中就暗嘆,果然。

  屋子內一時安靜下來,正在這時,楚陌景醒了,阿九將剩下的藥一飲而盡,跑了過去,「師兄……」

  楚陌景閉了閉眼,才睜開,目光掃了一轉,沒出聲,紀恆問他:「感覺如何?」

  楚陌景搖了搖頭,輕聲道:「是我不好……」他是指沒能壓制住魔血,失控之事。

  「好了,你沒事就好了,」紀恆苦笑,感慨道:「你得慶幸谷主不在,否則他肯定得揍你……」

  「別告訴師父。」楚陌景微微皺眉。

  祁少陵就說:「師兄你放心吧,咱們心裡有數的。」谷主是不能輕易出谷的,紀恆他們都知道,雖然原因不明,不到萬不得已,紀恆他們是絕不會把楚陌景這事告知谷主的,否則就谷主那性子,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呢!

  楚陌景又沉默了,阿九癟癟嘴,委委屈屈的說:「師兄,你怎麼不理我啊?」

  祁少陵嘴角一抽,紀恆被逗得笑了起來,起身帶著其他人出去,只留了阿九一個人在這,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個人啊,分明就是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日久生情,既是親人,也是愛人,兩個孩子彼此間相親相愛的,他這做長輩的看了,心裡也為他們高興。

  「師兄!」人一走,阿九就換了副凶惡的表情,「你怎麼不理我!」

  楚陌景忽然嘆氣,臉上有幾分薄怒,淡淡道:「手伸出來。」

  這語氣聽得阿九身體一僵,就像她小時候做錯了事情,楚陌景不會罵她,就會這樣跟她說話……她把手背在身後,歪著頭,佯作不解,又變了副笑盈盈的模樣:「師兄,你要不要喝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19:54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1
第72章 北郡事了

  楚陌景坐起身,錦被滑下,他隻著了單衣,靜靜的看著阿九,重複道:「手伸出來。」

  阿九退了幾步,笑容斂起,搖了搖頭。

  「你總是不聽我的話,還當我是你師兄嗎?」楚陌景問她,語氣平平淡淡的,卻叫人聽得酸澀。

  阿九心中一窒,只好在床邊坐下,慢慢伸出手,只見原本雪白嬌嫩的手心如今儘是劃傷,還未結痂,劍痕處都是紅紅的一片……那是她不管不顧的扶著雙闕劍劍身時劃破的。

  楚陌景垂眼,按在床邊的手瞬間緊握成拳,阿九心顫,連忙說:「不疼的,師兄,一點都不疼的!」

  「在魔教之時,你曾說我淡漠……莫非在你心裡,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嗎?」楚陌景聲音極輕,他問:「阿九,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我是不是冷血冷情的怪物?」

  阿九歎了口氣,伸手環住他的腰,「師兄你彆氣,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我那時候是故意氣你的?誰說你冷血冷情的,在我心裡,你分明是世上最溫柔的人了。」

  說著,阿九咳了幾聲,才又低聲說:「其實那話我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師兄,你別怪我好不好?」

  楚陌景的指尖在她掌心滑過,輕輕柔柔的,他皺了皺眉,撫著她的背,不忍再說她了,無奈道:「沒怪你,只是……心疼罷了,這些疤痕若是去不掉,你不難受嗎?」

  「去不掉就去不掉,難道師兄會嫌棄我嗎?」阿九揚眉,笑意慢慢的從眼中溢了出來,故意惡狠狠的說:「你要是敢嫌棄我,我就在你手上也劃個十幾刀!」

  楚陌景聞言,點點頭,攤開手心,「來吧。」

  阿九無語,她盯著那漂亮的像玉瓷般的手掌,憤憤的咬了一下,心說師兄呆呆呆呆死了,她哪裡捨得真去劃啊,分明是要他來哄她麼!

  楚陌景淡淡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忍不住低嘆:「傻孩子。」

  這種蘇軟溺愛的語氣真是讓她招架不住啊!尤其還對著那張風華絕代的臉,阿九心跳得要蹦出來了,臉埋在他懷裡使勁蹭,悶悶的開口:「師兄你耍賴!」

  楚陌景:「……」

  阿九抬起頭,嚴肅的道:「所以就罰你跟我說一百遍『我愛你』吧!」

  楚陌景頓了頓,偏過頭,耳根漸漸泛起了紅色,論這方面的厚臉皮,他絕對是比不過阿九的!

  阿九癟癟嘴,哼了一聲:「不說我就生氣了,生氣了我就……」

  她話沒說完,楚陌景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的唇上,他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輕柔似水,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們身上,繾綣流轉。

  這是一個不含任何意味的親吻,像是安撫,像是疼惜,像是在無聲的傾訴著他的心意。

  阿九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醫館門口,又送走了另一批病人,這幾日,患病的人都在慢慢的痊癒,秦二虎扶著一個老人家送進了門,神醫谷的人有條不紊的一個個的診治抓藥。

  「辛苦了,」石煥拍拍秦二虎的肩膀,「人安排的怎麼樣了?」

  「都守在醫館周圍,一有動靜就會立即放信號彈示警!」秦二虎抹了把頭上的汗,「石前輩,阿九他們沒事吧?」

  秦二虎並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石煥也只說是昨日混入了魔教之人,秦二虎便有些擔心。

  「能有什麼事啊,」沈濤在一旁聽了,沒好氣的插話:「不就是溜進來幾個魔教嘍囉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自從紀恆提出雙重蓮和千葉果的要求,沈濤就一直沒給他們好臉色,但他對北郡病症還是很盡心盡力的,大家也不跟他一般見識,石煥瞄他一眼,懶得理他,帶著秦二虎出門說話去了。

  晚飯過後,紀恆就對楚陌景提了封住武功一事。

  楚陌景對這個倒是不怎麼在意,只是問道:「這方法可會對紀叔叔有所損傷?」

  紀恆聽了,一點異色都不見,特別自然的接話:「我自己就是大夫,能有什麼事啊,你放心,也就是費些力氣罷了。」

  「好,何時開始?」

  「越快越好,就今晚吧。」紀恆道。

  祁少陵挑了挑眉,「紀叔叔,要不要我幫忙?」

  阿九也正要開口,紀恆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守著,別讓人進來打擾,否則我跟阿景都得受傷。」

  於是阿九等人只好出門等候,沈如伊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這段時日她也能看出來了,紀恆的人品絕對無可挑剔,她只是有些感慨,這樣的人當初跟她姐姐怎麼就遺憾收場了呢,這世間之事真是難說。

  夜幕降臨,眾人坐在外面的石桌旁,阿九一抬頭就看到星辰閃爍,旁邊祁少陵按了按額角。

  宋若詞也打了個哈欠,但她卻是看向祁少陵:「你一直沒休息,要不先回去睡吧,咱們都在這守著,也不差你一個。」

  阿九看到祁少陵臉色不太好,也點點頭,「過個幾天咱們就得出發去千層塔了,你若是倒下了可怎麼辦?」

  祁少陵聽了就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沒事,我就在這睡會兒……」

  阿九瞧他半響沒動靜了,仔細一看,他竟然已經睡著了,宋若詞嘆道:「看來他是太累了。」

  說完,宋若詞就回去拿了件厚的衣服給祁少陵披上了,阿九抿唇一笑,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其實她跟祁少陵之間也很奇怪,該吵就吵,該打就打,但也不是真的仇人,彼此都不是小孩子了,也都懂得分寸。

  一夜轉眼就過去了,細碎的聲音驚醒了阿九,她揉揉眉心,原來昨晚她也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宋若詞和沈如伊一人在一邊,也趴在桌上睡著了,她們三人身上都披了衣服,阿九一抬頭,就看祁少陵在另一張石桌上喝茶,看著精神奕奕的樣子。

  阿九捂唇低低咳了幾聲,她內傷沒好,心口還有點悶悶的,祁少陵白了她一眼,倒了杯熱茶給她,還不忘嘲諷:「你就死倔吧,我看到時候拖後腿的恐怕是你!」

  阿九接過茶,慢悠悠的說:「有你在還用我嗎?祁師兄能者多勞麼,一路上的安全就靠你了,我就負責陪師兄聊聊天解解悶就行了。」

  祁少陵手捏成拳頭,想揍她了,「你無不無恥啊?」

  「師兄不嫌棄我就行了。」阿九抿了口茶,深吸一口氣,甜甜的笑了。

  祁少陵一早上的好心情被她噎得全沒影了,宋若詞醒過來,揉著眼睛嘀咕:「你們怎麼大早上的就吵啊,吵什麼呢?」

  「脖子好酸!」沈如伊打著哈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正巧,屋子裡傳來杯子碎掉的聲音,同時還有楚陌景的叫聲:「紀叔叔!」

  沈如伊一個激靈,瞌睡蟲全跑光了,阿九跟祁少陵對視一眼,推開門衝了進去。

  房間內,紀恆手撐著桌面,臉色白得嚇人,整個人都好像有點虛脫,他衝著楚陌景擺擺手,坐了下來,「沒事,就是一直全神貫注的施針,這會鬆懈下來,就有些脫力,等會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這是成功了嗎?」阿九拉著楚陌景的手腕,稍稍運起內力試探了一下,只覺得像是羽毛飄進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換做以往,應該是會被楚陌景的內力反震回來的。

  「對,」紀恆笑了一下,語氣有點虛,彷彿接不上氣似得,「從現在起,阿景就是沒有內力的普通人了,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他這樣會維持一個月……時日不多,我希望你們盡快趕往千層塔。」

  「紀叔叔的意思是……」祁少陵詢問。

  紀恆道:「明日就啟程。」

  「會不會太趕了,阿九的傷勢還未痊癒……」宋若詞猶豫著說。

  紀恆想了想,就說:「你們用馬車趕路吧,路上別急,也別攪和進江湖上的紛爭,北郡這邊到堯都千層塔最多二十天,足矣。」

  楚陌景聞言,一一應下,但他看紀恆這副模樣卻實在不放心,紀恆示意他安心,起身笑道:「你們商量一下行程,就讓沈姑娘送我一段路,我正好有事跟她說。」

  沈如伊衝阿九他們點點頭,過來扶紀恆出了門,她小聲問:「您……」她有點想問紀恆付出了什麼代價,但又開不了這個口。

  紀恆做了個口型,不以為意的搖搖頭。

  ——十年內力罷了。

  沈如伊懵了,眼眶瞬間濕了,「您竟然也捨得?」

  「自家孩子,有什麼捨不得的?」紀恆笑著反問,「我都不心疼,你哭什麼?」

  沈如伊沉默了一會兒,「紀叔叔,我多問一句,這麼多年來,你都沒成親,也沒有自己的孩子,是還惦記著我姐姐嗎?」

  「你別誤會,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阿景,九卿,少陵,他們就跟我親生孩子差不多,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紀恆解釋道:「我不成親只是沒遇到合適的,不是因為你姐姐。」

  「我還以為……」沈如伊嘆了口氣,這些年來她姐姐過得幸福美滿,她看到紀恆孑然一身,為北郡之事奔波,為晚輩操心,到今日都未成親,還以為紀恆是沒忘記她姐姐,心裡有點難過,「是我多慮了,不過您耗損十年內力不告訴他們嗎?」

  「你千萬別說!」紀恆叮囑她,其實紀恆真覺得無所謂,他是大夫,要那麼高的功夫也沒用,內力沒了還可以再練,但是……對於楚陌景三人,當年紀恆去山上看望枯骨老人時,曾聽他提起過,這三個孩子都是命途多舛,眼見著楚陌景出事,紀恆就想起枯骨老人的話了,他也不想讓他們徒增負擔。

  沈如伊咬唇,半響堅定道:「這次回去,我一定會說服我爹拿出雙重蓮和千葉果的。」

  紀恆心道這小姑娘的性子跟她姐姐的確不一樣啊,他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19:58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1
第73章 風雨驟起

  天剛濛濛亮,一輛馬車停在醫館門口,阿九四人站在車旁,與眾人告別。

  「紀老弟身體不適,不能出來送你們了,我就幫他多說一句,一路保重。」石煥笑道。

  「紀叔叔真的沒事嗎?」阿九蹙眉問。

  石煥搖搖頭,說:「別瞎擔心,他自己就是神醫,心裡有數的!」

  「你們放心的去堯都吧,還有我這個神醫谷二小姐在呢,」沈如伊很有義氣的拍拍胸口,「到時候我跟著紀叔叔一起,與你們在堯都會合。」

  阿九拱手向她道謝,楚陌景抬頭,朝門內看了看,神情淡淡,眼中卻有些擔憂之意。

  宋若詞跳上馬車,阿九握住楚陌景的手,正要上車,秦二虎急急忙忙的出來,手上捧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輕鳥:「阿九,你把它忘了!」

  阿九頓時抿唇笑了,將小輕鳥放在肩上,朝秦二虎揮了揮手。

  馬車轆轆遠去,石煥臉上的笑容就黯了下來,邊往回走邊問沈如伊:「沈姑娘,紀老弟身體如何?」

  「身體無礙,就是少了十年內力,」躲開了楚陌景幾人,紀恆卻瞞不過石煥,沈如伊搖搖頭,「一時可能緩不過來。」

  石煥嘆了口氣,走進內堂,卻看到紀恆已經起來了,站在藥櫃前抓藥,石煥無奈的開口:「你怎麼不好好歇著?」

  「孩子們走了,我不好去送,總可以悄悄看著的。」

  紀恆說著,伸手去拿扶梯,準備去拿上面藥櫃中的一味藥,沈如伊連忙攔住他,扶他在桌邊坐下,瞪著眼睛說:「我知道您要拿什麼,我來就好了!」

  「你知道我要拿什麼?」紀恆笑道。

  沈如伊爬上去拿了少許參鬚下來,包好遞給他:「上面一排藥材,能固本培元的就這一種。」

  「沈姑娘真是聰明。」紀恆看她份量也拿得很準,不禁誇了一句。

  沈如伊翻了個白眼,「雖然我醫術比不上我爹爹姐姐,也比不上您,但在同輩人中也算是極佳的,否則我爹就不會讓我來了。」

  紀恆聽得直笑,點點頭,就坐在桌邊指點她抓藥。

  眼見兩人相處甚歡,且很能談得來,石煥也放心了,阿九他們雖然走了,沈如伊這孩子也不錯。

  沈濤走到門口停住了腳步,看了一會兒,回去就寫信傳回了神醫谷。

  北郡之事告一段落,阿九四人也低調地趕往堯都千層塔。

  正如紀恆所言,凌茂群這時候真的是自顧不暇了,他被楚陌景的雙闕劍刺中,又被其打傷,再加上魔教這段時日接連出事,早就有人心生不滿,想趁亂上位了。

  「公子。」房內,映瓊把一張紙條遞給躺在椅子上養傷的段承澤,段承澤被楚陌景隨手打了一掌,當時石塊落下的時候,他很狡猾的讓凌茂群擋了大部分的勁力,所以他的傷勢並不重。

  段承澤展開紙條看了一眼就笑了,「魔教內要有動靜了。」

  映瓊聞言立即道:「要不要我們趁機動手……」

  「不急,我師父這個人底牌眾多,而且相當精明,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倒下?他受傷是真,可多半是做給別人看的,」段承澤彈了下紙條,紙條霎時化作了飛灰,「越是這種時候,我就越是要表明忠心。」

  「那……公子打算怎麼做?」映瓊一時不解。

  段承澤沉思片刻,不答反問:「最近江湖上有什麼大事嗎?」

  「好像沒什麼,」映瓊想了想,倏地「啊」了一聲,「對了,奴婢日前收到一個消息……催魂鈴再度現世了!」

  「催魂鈴?」段承澤坐直了身子,皺了皺眉:「什麼時候的事?」

  映瓊解釋說:「沒多久,就是這一月內發生的事,拿著催魂鈴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性情不定,她最先出現在青陽城……現在應該是在堯都附近,據情報上所言,這女子似乎與留聲閣有怨,但凡留聲閣外出的弟子遇到她,都絕無生還。」

  「留聲閣,天下暗器之家啊,」段承澤饒有興趣的摸著下巴,「聽說留聲閣現在當家的是他們少閣主,我一直想會會這個柳雲笙,真是巧了……映瓊,去給我收拾東西。」

  「公子要出門,在這種時候會不會……」

  「我師父疑心甚重,就算是他徒弟,他這時候也不會信任我,我出門,一是讓他安心,二要向他表忠心,三嘛,就是為我自己的事了。」

  「可公子要怎麼表忠心?一不小心教主可能會認為您是臨陣脫逃了。」

  段承澤一抬手,笑道:「徒兒聽說催魂鈴現世,想將它尋來獻給師父……你覺得這個理由如何?」

  「公子此舉,可謂一舉三得!」映瓊心悅誠服,退下收拾東西去了。

  段承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指敲著桌面,輕輕笑了笑,「千層塔也在堯都,不久將要開啟,我就不信楚陌景他們不會去……加上這守株待兔,何止一舉三得?」

  烏雲密佈,天邊陰沉沉的一片。

  堯都是天下最負盛名的地方之一,論繁盛,恐怕還要更勝青陽城一籌,究其原因,一是千層塔,二是留聲閣,三是煙雨樓,前兩個都是因為本身之地聞名,最後一個卻是因為裡面的人——煙雨樓中,有江湖第一美人納蘭漪。

  西郊城外,十多個留聲閣的人往城裡趕路,忽然間,「叮鈴鈴」的聲音由遠及近,由小到大的響起,十多個人當即高度戒備。

  可是沒用,鈴聲無孔不入,就算他們捂著耳朵,二重鈴聲響的時候,照樣七竅流血。

  眼看著同伴一個個的倒下,為首的那個人拼盡全力放了信號彈,滿含怨恨的倒在了地上。

  鈴聲停下,一雙女子的腳行至此處,淡黃色的衣擺掠過,沒沾到一絲血跡,去如來時,悄無聲息,或許,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低嘆。

  不多時,留聲閣的人趕到了,當先騎馬的那個年輕男子,劍眉星目,長得俊俏之極,他的嘴角自然的上揚,可見是常笑的,但此時他臉上卻毫無笑意,只見他翻身下馬,查看了十幾個死者。

  「少閣主,他們七竅流血,還是死在催魂鈴之下!」有人含怒開口:「究竟是誰……跟我們留聲閣這樣過不去?」

  柳雲笙握緊雙拳,一字一句的說:「不管是誰,都不能隨意殺害留聲閣的人,我一定……一定要為死去的弟子們討回公道!」

  「少閣主……」

  柳雲笙望著死者,目露哀戚,閉了閉眼睛,「把他們帶回去……安葬吧!另外,發消息告知在外的人,先別急著趕回堯都,等候傳召!」

  「……是!」

  山雨欲來風滿樓,江湖從來都不平靜。

  天氣也是如此,半個月來,烏雲遮了半邊天,接連下雨,這日,更是暴雨交加,如傾盆而落。

  阿堯都有條護城河,喚作清波河,常年有畫舫大船游於其上,遍覽堯都盛景。

  經過半個多月的趕路,阿九四人也到了堯都城外的護城河邊,綠草如茵,草木茂盛,水天一色,本是極為美麗的風光,卻不想被這暴雨擾亂了欣賞的心情。

  祁少陵穿著蓑衣坐在車前駕馬,阿九卻在車內坐立不安,甚至急得團團轉,當然不是因為這暴雨,而是因為……楚陌景受了風寒,發燒了!

  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可問題是紀恆封住了他所有的武功,以至於他在一個月內跟普通人無異,本來麼,就算如此,楚陌景畢竟也是自小練武,身體比一般人強太多,不可能輕易生病的,但關鍵在於楚陌景的體質,他生來體質至寒無比,所以才練了至寒真氣,如今被封了內力,體質卻沒變,再被這鬼天氣一折騰,便病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楚陌景躺在馬車裡,許是體質原因,他發燒也與常人不同,額頭滾燙,身體卻冰涼得嚇人,阿九握著他的手,一點溫度都沒有,她紅著眼睛,心疼得都要揪起來了,卻不知怎麼辦才好,只能把紀恆給得藥先喂他吃下,等進了城再去找大夫。

  祁少陵也知道,所以才加快速度趕車,偏偏遇上這暴風雨,真是急死人。

  「駕——」祁少陵一樣馬鞭,突然,車輪陷進了一個凹坑裡,怎麼也出不來,他連忙下車去推,可卻無濟於事。

  宋若詞察覺到動靜,也下車來看,一看這狀況也懵了,「祁少陵!現在怎麼辦?」

  馬車太大,加上風勢雨勢太大,一點也推不動,宋若詞一起幫忙推也沒用,祁少陵踢了踢車輪,「什麼破車子,進了城我就砸了它!」

  阿九掀開車簾,咬唇,「難道要等雨停嗎?」

  「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我們等得了,師兄也等不了!」

  祁少陵捏著拳頭,往四周查看,驀地,他目光頓住了,只見清波河上,一艘大船出現在了視線裡,漸行漸近,他抹了把臉,「有辦法了!」

  「你是想上船?可人家不見得會幫我們啊!」宋若詞也看到了,說話間,那船已經很近了,「再說,萬一是黑船怎麼辦?」

  祁少陵眉宇間儘是煞氣,「管不了許多了,他們不幫也得幫,大不了我們多給些報酬,如果是黑船那就更好了,黑吃黑便是!」

  說罷,祁少陵讓阿九把戰魂槍拿給他,阿九偏過頭看了看,把槍扔給了他,「我看這船富麗堂皇,不像是屬什麼勢力的,應該是堯都中的富貴人家……不過你也要小心!」

  祁少陵接了槍,一甩斗笠,輕身掠去,腳尖點水便上了船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1
第74章 肌膚相親

  狂風攜暴雨而來,來勢洶洶,勢如破竹。

  祁少陵一到船上就把長槍橫在了開船人的脖子上,與此同時,船艙內響起一個女子的厲喝聲:「什麼人?」

  簾子被掀開,一個撐傘的女子走了出來,看樣子是個丫鬟,抬著下巴,氣勢卻不弱。

  祁少陵一看,心裡就有數了,當即指了指岸邊:「我想借船!」

  「借船?」那小丫鬟轉頭一看,看到了河邊停著的馬車,恍然,但她卻搖搖頭:「不行,這是我家小姐的船,怎好輕易帶上你們?你還是趕緊下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祁少陵握緊長槍,眉頭一挑,冷冷道:「既然這樣……」

  「杏兒……」突然,船艙內又響起一道女聲,這聲音極為悅耳,猶勝黃鶯出谷,又無比的溫柔:「出門在外總有個不方便的時候,聽這位公子語氣急切,想必是遇上了什麼難事,才迫不得已來借船,你讓船靠岸,接他的朋友上來吧。」

  杏兒一聽就皺了皺眉,邊讓船家靠岸邊小聲說:「奴婢知道小姐菩薩心腸,可萬一這人不安好心……」

  「杏兒,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總把別人往壞處想,」這回的女聲微含歉意,「公子請別見怪,我這婢女心直口快了些。風大雨大,還是趕緊帶你的朋友上船吧。」

  說話間,船已停在了岸邊,祁少陵覺得裡面的這位「小姐」未免太好說話了一點,一般來說,這有兩種情況,一是她真的這麼溫柔心善,菩薩心腸,二來,便是裡面這女人非常不簡單,她有足夠的底牌保證自己的安危。

  現在別無選擇,祁少陵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抬了抬手,「多謝姑娘。」

  宋若詞看到祁少陵回來了,連忙上前一步:「怎麼樣?」

  「咱們上去!」祁少陵回她一句,就跳上馬車掀開了簾子,「阿九,我來背師兄,你與宋若詞帶著包袱跟上,這馬車就不要了!」

  阿九抱著毫無意識的楚陌景,手指撫過他的臉龐,點了點頭。

  祁少陵背起楚陌景,阿九仔細的用蓑衣把楚陌景蓋住,四人一起上了那艘大船。

  在船頭等著四人的正是那名喚杏兒的丫鬟,只見她隨意瞄了一眼,沒領他們進船艙,而是帶著他們進了船上的幾間客房,「我家小姐心善,讓你們先在這裡歇一歇,到了堯都碼頭我再來叫你們。」

  「這船上可有大夫?」阿九問。

  杏兒看了看祁少陵背上被蓑衣蓋住的人影,搖搖頭,「這人病了?你們再等一晚上吧,明天中午大概就能到了,這船上總比外面暖和,病情應該不會惡化。」

  阿九蹙了蹙眉,不再多言。

  宋若詞笑了笑,說:「多謝了,敢問你家小姐是誰?如何稱呼?」

  「這就恕我不能相告了!」杏兒有些戒備,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阿九把蓑衣拿開,祁少陵將楚陌景放在了床上,扶著他躺下,「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師兄生病……」

  宋若詞聽他語氣感慨,就道:「你師兄是人又不是神,是人就都會生病,有什麼好奇怪的?」

  祁少陵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半晌低低一笑,卻沒說什麼。

  阿九坐在床邊,看著楚陌景沉靜的睡容,忽然道:「因為師兄從小就厲害,彷彿無堅不摧,我們都以為他永遠不會倒下。」

  「你們也不看看他最近被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宋若詞話沒說完,就見兩個丫鬟端著東西走過來:「這是我家小姐吩咐送過來的薑茶,請慢用。」說罷,她們就退下了。

  祁少陵看了一眼,隨即轉向阿九,阿九起身走過來,看著薑茶上升騰的熱氣,抬起手腕,衣袖中的雪蠶冰魄絲毫沒有變色,她點了點頭:「喝吧。」

  宋若詞目光掃過阿九的手腕,頗為驚訝,不過她識趣的沒多問。

  阿九端著一杯薑茶走回床邊,沒管兩人還在場,神情自然的含了一口,俯身貼上楚陌景的唇,就這樣喂了下去。

  祁少陵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宋若詞臉色刷地通紅,拉扯著祁少陵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她……」祁少陵被嗆了個半死,沒好氣的說:「臉皮真夠厚的!」

  「我覺得這方法很好啊,不然要怎麼喂?」宋若詞乾咳,按理說這種事該尷尬的是阿九才對,可偏偏阿九坦然的讓人無語,反而是他們兩個尷尬的不行!

  祁少陵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憋出一句:「我看她是趁機佔便宜!」

  「你腦子進水了,人家是兩情相悅,天生一對,哪像你這麼不懂情趣,天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白長了一張風流的臉!」

  祁少陵嗤道:「你們這些女人整天就知道情情愛愛的!」

  宋若詞氣極反笑,斜眼瞥他:「行,你牛,有本事一輩子別找女人,斷子絕孫!」

  撂下狠話,宋若詞跑進了客房,「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祁少陵冷哼,所以說他對宋若詞沒感覺,因為他喜歡的是對他服服帖帖,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像宋若詞這樣一天到晚跟他唱反調的……他會動心才怪!

  外面沒了動靜,阿九輕嘆,趴在他心口,聽著他心臟跳動的響聲,低低喚他:「師兄……」

  楚陌景分明是發燒了,身體卻涼得嚇人,一杯薑茶喂下去沒什麼用,阿九不知他這是什麼情況,也不敢隨意動作,只好這麼陪著他。

  過了片刻,阿九察覺到楚陌景的手動了動,她抬頭,見他雙眼仍然閉著,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阿九附耳過去,只聽到他說了一個字:「冷……」

  伴隨寒涼而生的冰雪也會怕冷嗎?

  楚陌景自小便喜寒冬,連練武都要在妄浮山顛至寒之地,阿九一度以為他就是雪堆而成的,沒想到此時此刻他竟然也會說冷……阿九擰著眉,莫非是物極必反嗎?

  她沉默片刻,抬了抬手,門便被鎖上了,窗簾也隨之落下,房間內頃刻暗了下來。

  阿九與他手掌貼合,運起內力傳了過去,循壞往復,漸漸地,楚陌景的身體不像先前那麼冰冷了,不過阿九一停下便沒了效果,「原來真是內力被封住的後果……」

  阿九有些瞭然,她原以為楚陌景的寒氣是內力緣故,卻不想竟是他本身所攜帶的,谷主之所以讓他練至寒真氣,只是因為這是與他體質最為相應的一種功夫,而且這樣一來他體內的寒氣就能為內力所用,相輔相成,他也不必受其所害了。

  可偏偏楚陌景體內又混入了魔血,紀恆不得已封了他所有的武功,本來還好,但天公不作美,暴雨連日而下,風寒入體,便引發了他體內的寒氣,這樣一來,楚陌景就不得不受苦了。

  阿九鎚了下桌子,其實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魔血,該死的凌茂群,該死的魔教,害她師兄至此,早晚有一天要將之連根拔起!

  楚陌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冷是什麼感覺,那是一種無限渴求著溫暖的感覺……暖意透過手掌傳遍全身,像是被光包圍,然而下一刻,溫暖的感覺卻消失了,他無意識的捏緊阿九的手,像是漂泊海上的人死死抓著一塊浮木。

  阿九頓了頓,按住他的手,輕輕的拉開他的腰帶,將他的外衣除下放在一邊,而後解開自己的衣結,外衫褪下,她僅著貼身的衣物,掀開被子鑽進了他懷裡。

  楚陌景朦朧中摟住她,碰到她裸露的手臂,雙肩……阿九像是觸到了冰,冷得直打哆嗦,她憤憤的瞪著他,小聲嘀咕:「誰像我這麼好啊,直接對你投懷送抱了,你醒來敢跟我裝傻混過去,我就跟你沒完!」

  說著,阿九與他掌心相合,內力在兩人體內循環流轉,過了一會兒,阿九才覺得好受些。

  阿九微一抬頭,就撞到了楚陌景的下巴,她想換個姿勢,可楚陌景的手臂卻牢牢圈住她,動一下都很難,雖然知道他聽不到,阿九還是忍不住說:「師兄,你鬆開些啊!」

  楚陌景頭暈得厲害,熟悉的氣息環繞,讓他願意親近,卻想不起來是誰,眼睛也睜不開來,隱隱約約聽到有人一直在耳邊說話,他就想讓她安靜一點。

  阿九瞪大眼睛,感受著他貼過來的唇,只是單純的堵著她,一點動作都沒有,她哭笑不得,偏過頭,他卻鍥而不捨的尋了過來,這一回,吻落在了她的耳根,阿九身體一軟,渾身燥熱,內力都運轉不起來了。

  「師兄,你別動……」

  阿九又是著急又是羞惱,而這內力一斷,楚陌景就難受了,他下意識的越發靠近懷裡的溫暖之源,入手處是滑膩如凝脂的肌膚,彷彿滲入了光裡。

  「師兄……楚陌景!」阿九聲音發顫,肩上的衣繩往下滑落,她慌忙按住他的手,倒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實在是太鬱悶了,每次他們倆的親近總不是時候,不是他入魔就是他發燒不清醒……她是想撲倒他,但也不至於這麼饑渴,明顯他身體更要緊啊!

  楚陌景似是不樂意她的阻攔,手上力氣加大,勒得她快喘不過氣,阿九一抬手,點了他的睡穴,心道這真是一報還一報啊。

  阿九鼓著腮幫子瞪他,真是氣死她了,煮熟的鴨子被她自己弄飛了,還有比這更糟心的嗎!她鬱悶的嘆氣,「等你好了,非得給我補償回來!」

  楚陌景安靜的睡了過去,阿九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在他臉上輕輕柔柔地咬了一口,而後重新抬起他的手,運轉內力。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清晨,暴雨已經停了,蔚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只有毛毛雨落下,撲面而來的便是夾雜著濕氣的清新空氣。

  天邊有彩虹乍現,光暈透過窗簾而入,楚陌景驀地清醒過來,他坐起身子,頭還有些暈,但他記得昨夜有人在他懷裡,與他相擁而眠,他甚至還記得手上柔膩的觸感,記得肌膚相親的溫暖……是阿九嗎?

  楚陌景偏頭,床邊空蕩蕩的,只有疊得整齊的衣物,沒有旁人。

  他起身穿好衣服,推開門,冷風迎面而來,披散的長髮被風吹起,楚陌景一抬眼,看到船欄邊站著一個青衣少女。看到了人,他微鬆了口氣,垂了垂眼,淡淡一笑,向那邊走去,可走了幾步,他腳步卻頓住了。

  隔得遠看不清楚,可近了,楚陌景一眼就能分辨出,那個人……不是阿九。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10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2
第75章 納蘭漪

  船起帆揚,藍天下,是一片清波,山水相宜。

  發現那人不是阿九,楚陌景眼中微含的笑意就沉了下去。

  這時候,青衣人影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堪為絕色的容顏,但凡美人有的她都有,巧奪天工的五官,婀娜的身姿,別的美人沒有的她也有,好比那一身令人流連的風韻和氣度,她像是最雍容華貴的牡丹,神情雖溫柔似水,那種矜貴卻從骨子裡透出來,國色天香,美冠群芳。

  任何人一見她就該知曉,她是江湖第一美人,納蘭漪。任何男人一見她,就該為她神魂顛倒,失魂落魄……至少她活到現在,都是如此。

  直到納蘭漪看到了楚陌景,她生平第一次因為旁人而失神,怔愣片刻,她忍不住朝他點頭示意,柔柔一笑。

  多少人為了美人這一笑拋擲千金,楚陌景淡淡看了一眼,確認了她不是阿九,目光就掃向了別處。

  納蘭漪笑容微僵,緩步走過來,溫聲問道:「公子……在找什麼?」

  楚陌景沒回她,因為船頭又跑過來另一個身著青衣的身影,他目光凝在那道身影上,唇角稍稍揚起。他知道昨晚一定是阿九,換了別的女人,他不可能那樣親近,只有阿九的氣息朝夕相伴,是他永遠不會防備和排斥的……他相信自己,也相信阿九。

  「師兄!」阿九手上拎著食盒,一看到楚陌景,立即跑了過來,喜道:「你醒來了?」說著,她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發現已經退燒了,阿九頓時眉開眼笑,正要撒嬌求表揚,忽然間瞥到了納蘭漪,她一看,笑容頓時垮了下來。

  這個女人……太漂亮了,人間尤物啊!

  阿九蹙眉,卻是實打實的暗暗評價,倏地,她注意這女人也是穿青衣服,還跟師兄一起站在這裡……師兄不會誤會吧?

  阿九睜大雙眼,瞪著楚陌景,卻見他輕柔的摸摸她的頭:「我醒來……是你的功勞。」

  「師兄……」阿九也不管納蘭漪在場,抱住他蹭了蹭,喃喃笑道:「你能醒過來真好!」

  納蘭漪表情一直那麼溫柔和善,這時丫鬟杏兒跑了過來,喘著氣在她跟前福了福身子:「小姐,奴婢到處找您,您怎麼跑這兒來了?」說著,杏兒將手上火紅色的披風搭在了納蘭漪的身上。

  青衣淡雅,明顯是如火的紅色跟納蘭漪更為相配,她是國色天香的牡丹,勝在氣度風韻,明艷無雙,相反,阿九卻似山水靈秀,勝在氣質風骨,秀美如畫。

  有人愛牡丹之雍容華美,有人愛山水之清靈秀雅,兩個人各有千秋,是截然不同的美。

  「隨處走走罷了,你別擔心。」納蘭漪柔聲回了一句。

  阿九微微揚眉,「你就是這艘船的主人?」

  納蘭漪點了點頭,緩緩道:「昨日我身體不適,未能見客,幾位在這船上休息的可好?」

  「挺好的,多謝你了,」阿九拱手一笑,隨口問:「不知如何稱呼?」

  「我……」

  「你是納蘭漪?」一道驚呼聲響起,只見宋若詞不知何時出來了,詫異的看向這邊,與此同時,祁少陵也出現在了另一邊。

  「正是,」納蘭漪輕輕笑了笑,眼光掃過幾人,暗暗吃驚,面上卻不顯分毫,「幾位都起了,不如一起坐下來用些早點吧。」

  祁少陵打量了下納蘭漪,江湖第一美人之名,他也早有耳聞,但他自小眼界被養叼了,高得非常人可比,如今一見,雖有幾分欣賞,驚艷卻是談不上的。

  「你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納蘭漪在前面走,宋若詞落到後面酸溜溜衝了祁少陵一句。

  祁少陵皺了皺眉,「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無理取鬧?」

  宋若詞一挑眉:「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眼見著兩人又吵起來了,阿九習以為常,反正這兩人一天不吵就難受。

  楚陌景抬起阿九的手腕,按住她的脈搏,察覺到毫無異常,這才安心的放下,阿九偏頭朝他笑:「師兄是擔心我嗎?」

  「昨夜……辛苦你了。」楚陌景微微頷首,心裡有些不自在,神色卻很淡定。

  阿九噘著嘴,望天:「師兄怎麼那麼確定是我?萬一是別人呢?」她口中那個「別人」顯然意有所指。

  小姑娘覺得委屈需要人哄了……這回楚陌景算是聽出來了。

  他看著她口是心非的模樣,又想到了她幼時的糰子模樣,心中憐愛甚重,忍不住捏捏她的臉頰:「我永遠不會認錯你……」說著,他語氣驀地低柔下來,透出十分的溺愛縱容:「卿卿莫氣。」

  阿九表情空白了一瞬,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著,她連忙抱住他的胳膊,迎上他不解的視線,她鎮定而木然的道:「師兄,你這語氣……聽得我腿軟。」

  楚陌景:「……」

  「不是,其實我是想說,」阿九淚眼汪汪:「你能等到沒人的時候說嗎?那樣方便撲倒!」

  楚陌景:「……」

  納蘭漪和杏兒走在最前面,中間是正在吵架的祁少陵和宋若詞,阿九和楚陌景落在最後低聲說話。

  轉眼間,就到了船艙,納蘭漪做了個請的手勢,等他們一一落座,這才坐到主位上,跟杏兒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幾個丫鬟端著精致的早點上來了。

  「粗茶淡飯,還望幾位別嫌棄。」納蘭漪笑道。

  「已經很好了,」祁少陵說:「昨天多謝你了。」

  「這位姑娘已經謝過了,你們不必如此客氣。」

  阿九聞言,垂了垂眼,把拎著的食盒拿出來,掀開蓋子,裡面是冒著熱氣的白粥,她對楚陌景道:「師兄你剛退燒,得忌口,我早上去借廚房煮了粥,你嘗嘗。」

  阿九將白粥倒進空碗裡,放到楚陌景面前,笑吟吟的望著他。

  被她這般悉心照顧,楚陌景心中極是溫暖,他朝她微微一笑,恍如明珠生暈,初雪融融,容光輝映滿堂,在場之人都看得都有些呆住了,只聽他道:「好。」

  阿九捧著下巴,只希望能一直看到他這樣笑才好。

  納蘭漪初初見到楚陌景,只覺得這人如冰似雪,雖是滿身風華無雙,卻實在令人不敢靠近,然而她沒想到,冰雪消融的溫柔竟是那麼的令人震撼和……難以抗拒。

  納蘭漪和蔓姬一樣,都是那種被男人捧著圍著的女人,蔓姬是來者不拒,而納蘭漪卻是在挑選,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美貌是多大的資本,無數男人為她痴迷,可她從來都是逢場作戲,在她心裡,能配得上她的,應該是天下最優秀的男人。

  所以納蘭漪也在等,十年一度千層塔,天下盛事,每到這種時候,多少英豪橫空出世,她總會選到她想要的人……至於她選的那個人是否有喜歡的人,這一點納蘭漪從來不擔心,因為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不知幾位如何稱呼?」納蘭漪笑問。

  宋若詞聞言,似笑非笑道:「我們幾個的身份,納蘭姑娘心中應該有數了,何必多問?」

  「該知道的我的確知道,不該知道的我可是一樣不知。」納蘭漪也不惱,仍是笑道。

  「哦?」阿九撐著下巴,頗有點漫不經心:「那你知道什麼,又不知道什麼?」

  納蘭漪稍稍一頓,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叫什麼,做過什麼事,卻不知道你們的來歷……這個答案寧姑娘可滿意?」

  阿九聳了聳肩,「滿意,太滿意了。」這江湖上但凡有點名氣的女人都不能小看啊。

  殊不知納蘭漪心中也鬱悶的,這幾個人都像是橫空出世,任她刨根挖底,身世來歷竟是一點都查不出來。

  「不過聞名不如見面,」納蘭漪又道:「今日有緣見到幾位,方知遠比傳聞中更為出色。」

  阿九聽得笑了起來,扯扯楚陌景的衣袖,「師兄,原來我們已經變成傳聞中的人物了?」

  楚陌景聽出她有意調侃,還沒出聲,祁少陵就來了一句:「傳聞中你一定是毛沒長齊蠻不講理愛黏師兄恃寵生嬌的小丫頭片子!」

  納蘭漪忍不住掩唇而笑,宋若詞心說祁少陵總是這麼欠揍!

  「你這一口氣真長,怎麼沒噎死?」阿九抬腳就要踩他,祁少陵眼疾手快的跳起來,坐到另一邊去了,阿九又踩,祁少陵又閃,兩人就在這船艙裡打起來了。

  納蘭漪看了看,忽然轉向楚陌景,似是好奇:「聽聞三位是師兄妹,不知師出何門?」

  楚陌景冷淡道:「無可奉告。」

  他慣常的語氣都是這般,但納蘭漪聽他跟阿九說話那般柔和,心下就有些不岔了,但她只是表情黯了下,又換做笑臉:「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是我唐突了。」

  這一下就顯出三分的委屈,七分的善解人意。

  那邊祁少陵擋住阿九的一招,壓低聲音,沒好氣的說:「被比下去了吧?平常師兄語氣稍微冷一點你就各種鬧騰,看看人家!」

  阿九挑了下眉,「你用男人的眼光評價一下,那女人怎麼樣?」

  祁少陵不懷好意的哼笑:「完勝你!」

  「草包!我是讓你看看她的目的!」

  「你才草包!賭一隻腳,她看上師兄了!」

  祁少陵笑得更加幸災樂禍,他話音剛落,阿九就倏地變招,狠狠踩了他一腳。

  「你!」祁少陵氣急敗壞的就要掐她,一隻筷子破空襲來,在兩人眼前擦過,直直的釘在了窗戶上,楚陌景淡淡看了兩人一眼,「別胡鬧了,到堯都了。」

  師兄的武功不是被封了嗎?

  祁少陵跟阿九對視一眼,都頗為驚異,楚陌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個熊孩子了,被封了武功又不是變成殘廢,內力沒了,招式技巧又不會消失。

  阿九眨了眨眼睛,撲過去抱住楚陌景,「師兄,到堯都了?太好了!」

  「頭髮都亂了……真是頑劣。」楚陌景拍拍她的頭,雖是責備卻毫無責備之意,抬手將她散亂的髮絲弄到後面。

  阿九仰臉看著他,搖晃著他的手臂撒嬌,歪著頭,眉眼彎彎的模樣甚是可愛。

  納蘭漪莫名覺得刺眼,驀地起身,柔聲笑道:「已經接近堯都碼頭了,馬上就到了,幾位初到堯都,人生地不熟,若不嫌棄,便去我那煙雨樓住吧,也好讓我一盡地主之宜。」

  納蘭漪有心想要結交幾人,便盛情相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1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2
第76章 神秘人

  雨停了,藍天白雲,山清水秀,外面有喧囂聲越來越近,有商販吆喝的聲音,也有兵器相接的聲音。

  祁少陵直言拒絕了納蘭漪的提議,幾人收拾好東西重新坐回船艙,阿九將小輕鳥從籠子裡放出來,揉著它肚子上的軟肉,戳了戳:「小傢伙,這幾日辛苦你了!」

  小輕鳥啾啾的叫了起來,啄了啄她的手指,在她頭上飛了一轉,飛到外面去了。

  「因為千層塔的原因,堯都人極為好武,一言不合就能打起來,」納蘭漪也不勉強他們跟她走,溫和的說著一些習俗,「不過這裡是不准當街鬥毆的,若是打鬥必須前往千層塔旁邊的鬥武場,如果不守規矩,下場會很慘的。」

  「哦?」阿九聽得有趣,頗為好奇。

  祁少陵雖然出來兩年了,但從未沒來過堯都,宋若詞卻來過,眉飛色舞的說:「的確如此,堯都是個不服管治又很自由的地方,這裡的人崇尚武力,只有靠武力才能得到他們的尊重,不過這裡的風氣卻很好,有矛盾了他們會直接去鬥武場解決,也算是切磋……不要小看這裡的任何人,也許街頭掃地的大媽都是個高手。」

  阿九睜大眼睛,摸摸鼻子,乾巴巴的說:「這麼厲害啊……」

  「這話有些誇張了,尋常人最多會些三腳貓的功夫罷了,」納蘭漪看了宋若詞一眼,笑了一下,走到船頭,指了一個方向:「你們都知道千層塔,但還沒真正看過吧。」

  阿九一聽,便抬頭看去,只見繁盛的城池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白塔,她不知道有多高,但這座塔絕對是凌駕於整個城池之上的,需要所有人去仰望,深入雲層,都看不到塔尖。

  楚陌景看著,眼神微變,很少有什麼能引起他的興趣,千層塔卻是其中之一。

  祁少陵握著長槍,雙眼發亮。

  納蘭漪想了想,反正他們遲早都得知道一些事,還不如她來做個順水人情,於是她繼續笑道:「雖名為千層塔,它其實只有十層,每層一百個台階,共有一千層台階。千層塔還有十位護塔長老,他們極少露面,但是每年都會出來挑選弟子,不過為首的邱長老,當年收了據說是最得意的弟子後就不再收徒了,那位他最得意的弟子想必你們都有所耳聞,就是謝修明。」

  「千層塔是堯都的聖地,無論如何都不要去冒犯,否則誰都救不了你們。」雖是說著很嚴肅的話題,納蘭漪說來,卻像是最溫柔的情人在溫聲勸告。

  「多謝提醒。」祁少陵拱手朝她致謝。

  納蘭漪含笑點頭,沒多久,船便靠岸了。

  甲板放下,納蘭漪當先而下,岸上,停著一輛來接她的馬車,周圍許多目光都盯了過來,堯都人很隨意,從不掩飾自己的喜好,看見美好的事物,美麗的人都會大大方方的欣賞,納蘭漪自小在這種目光下長大,早已習以為常。

  但阿九幾人就有些不自在了,便跟納蘭漪告辭,納蘭漪遞上一張請柬:「明日我會在煙雨樓設洗塵宴,廣邀好友,幾位不妨過來看看……也許對你們會有些幫助。」

  納蘭漪在堯都的人脈自是不必言說,這話一出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幾人:我有心跟你們結交,有心幫你們,你們願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就看你們了。

  祁少陵接過請柬,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如果沒事我們會去看看的,多謝納蘭姑娘了。」

  說罷,幾人便轉身走了。

  「小姐,你為什麼這麼幫他們?」杏兒納悶的問。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這幾個人都非池中之物,今日一分相助,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收穫十分,更何況……」納蘭漪看了看他們的背影,也轉身上了馬車,「走吧。」

  堯都煙雨樓,不知情的人也許會以為這是青樓楚館,事實上這裡卻是個很風雅的地方,常有文人雅士聚會,鬥文鬥武,品茶鑑寶,也有女子結伴而來賞花遊玩……總得來說,這地方是個閒時交友,玩樂消遣的好去處,還有第一美人納蘭漪坐鎮,格調相當之高。

  若是有人在此鬧事,多的是護花使者,久而久之那些下九流的人也不敢在此放肆了。

  納蘭漪一回來,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青年,藍衣長靴,單手牽著馬,一身的英氣勃勃,劍眉星目,長得極是俊俏,嘴角邊常含笑意,整個人看上去很是陽光爽朗。

  「柳少閣主?」納蘭漪下了馬車,含笑施禮,「你怎麼來了?」

  「我出來辦事,聽說你回來了就過來看看,」柳雲笙笑了笑,爽快的說:「納蘭姑娘安然無恙就好,告辭。」

  納蘭漪挽留道:「少閣主不進去坐坐嗎?」

  柳雲笙翻身上馬,笑嘻嘻地朝她招了招手,駕馬離開了。

  「小姐,柳少閣主對您可真是三年如一日的好,奴婢聽說留聲閣最近出大事了,這個節骨眼上他還能趕來看您,這份心可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杏兒不禁多說了一句。

  納蘭漪聞言,輕飄飄的瞄她一眼,杏兒一僵,不敢多話了。

  納蘭漪輕笑一聲,真心這種東西她要多少有多少,區區一個留聲閣的少閣主又算得了什麼?如果真喜歡她,有本事登上千層塔頂給她看啊!

  這會兒,天又陰了下來,天邊烏雲密集,像是隨時會下雨的樣子。

  因為紀恆再三囑咐過,他只能封住楚陌景的武功一個月,如今離一月之期只剩下七天了,阿九幾人一下船,就打算直奔千層塔。

  宋若詞看了看天色,擔憂道:「看這天色不怎麼好啊。」

  祁少陵想了想,就對楚陌景道:「師兄,要不你跟阿九先去客棧,我跟宋若詞去打探消息?」他是怕楚陌景再受風寒發燒就不好了,就算是鐵人也經不起這麼幾番折騰。

  「沒事,」楚陌景看他一眼,平淡的說道:「走吧。」

  祁少陵摸摸鼻子,還要再勸,忽然,街道的另一邊冒起了火光,他聽到旁邊有人搖頭長嘆:「什麼人總這麼跟留聲閣過不去啊,都害了那麼多條人命了……」

  阿九肩上的小輕鳥不安分的啾啾啾亂叫一氣,飛了起來,頓了一下,竟直往冒著火光的方向飛去,阿九都沒來得及抓住它,皺眉追了上去:「別過去,快回來!」

  人群倏地紛湧而來,楚陌景一轉眼,阿九就淹沒在人群裡沒蹤影了,他微微皺眉,「少陵,我們過去。」

  「師兄別急,那丫頭機靈著呢!」祁少陵擠開人群,追了上去。

  阿九追著小輕鳥一路跑,好不容易追上了,才發現楚陌景他們不見了,她心中一急,拍了拍小輕鳥的腦袋:「都怪你,亂飛什麼,這下跟師兄他們都走散了!」

  小輕鳥顯得很焦躁,不停的動,不停的叫,阿九抬頭一看,只見橫匾上寫著「留聲閣」三個大字,而火光冒起的地方,正是留聲閣裡面。

  「她往那邊逃了,快,這回一定要抓住那個魔女!」

  「少閣主在另一邊包抄而來,她一定逃不掉的!」

  「快追!」

  阿九聽到身旁經過的留聲閣弟子的低語,想了想,估摸著是留聲閣出了什麼事,不過她急著回去找師兄,也沒什麼心思瞭解這些,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她耳朵一動,彷彿聽到一陣鈴聲,再去聽時卻沒了,一閃而逝的讓阿九以為是錯覺,「這鈴聲……催魂鈴?不,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當年在卻憂谷後山林中,阿九聽過一次催魂鈴響,就是那一次,陰姬出現帶走了咚咚,所以阿九對催魂鈴的鈴聲特別敏感。雖然方才的鈴聲消失的很快,可是阿九卻覺得很熟悉。

  「不可能啊……」阿九掙扎片刻,又轉身,她還是要去看個究竟,否則她不安心,不過就在她晃神的一刻,小輕鳥又從她手上飛走了。

  阿九氣得跺腳,好在小輕鳥飛得方向竟是與鈴聲傳來的方向一致,她施展輕功追了過去。

  站在屋頂上,她看到許多留聲閣的人都出動了。

  不多時,有人驚喜的大喊一聲:「抓到了!抓到了!」

  阿九雙眼微瞇,凝神望去,數十個留聲閣的弟子圍著一個看不清面貌的女子,緊接著,一個騎著馬的藍衣男子過來了,他似乎對那女子說了什麼,下一刻,那女子抬起頭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來,扔出幾個普通的鈴鐺,又吵又鬧。

  阿九嘴角一抽,那女子長相平凡,表情呆滯,嘴角邊還流下幾滴口水,哭鬧個不停……跟咚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阿九歎了口氣,搖搖頭去抓小輕鳥了。

  柳雲笙皺著眉看向地上哭鬧的女子,氣道:「調虎離山!我們上當了,那魔女一定逃遠了!」

  「少閣主,還要追嗎?」

  「算了,」柳雲笙擺擺手,沉聲道:「反正留聲閣裡有那魔女想要的東西,她一定還會來的……這個女人,唉,你們好好安頓一下她吧!」

  另一邊,阿九追著小輕鳥到了一條巷子裡,「你還跑,再跑我就不要你了!」

  小輕鳥在空中打了個轉,忽然直直掉了下去。

  阿九輕身從牆頭躍下,正要過去,一抬頭卻頓住了腳步,只見前面樹下站了個玄衣男子,手卡在小輕鳥的脖子上,輕輕的撫摸著,他低著頭,也看不清樣貌,只是從這人身上傳來的氣勢卻極強。

  阿九心中警惕,漫不經心地抬起手腕,用一種無奈的語氣笑道:「這位公子,能不能把我家的蠢鳥還給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18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2
第77章 謝修明

  「你家的?」

  玄衣男子的聲音低沉,很有磁性,莫名的就有種蠱惑力,但阿九卻聽得微微蹙眉,習慣了楚陌景清冷幽靜,乾淨透徹如雪的嗓音,再來聽這人說話,還真是讓人難受。

  就像一個人喝慣了毫無雜質的清泉,再來讓她喝最濃烈的酒,就算那就酒再香醇也無濟於事。

  阿九不動聲色,微微笑道:「我養了很多年的小傢伙,今日太調皮就飛到這來了,若是不信,你可以放開它,看看它會不會停在我肩上。」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玄衣男子一直沒抬頭,笑了一下,「那我說它掉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你未免太不講理了!」阿九不想惹是生非,尤其是這人看上去很難纏,她按下脾氣說了一句。

  玄衣男子聞言,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壞笑著攤手:「對,我就是不講道理,你能怎麼樣?」

  阿九看到他的一個反應就是邪氣。前世今生加起來,阿九見了不少樣貌出色的男子了,楚陌景,祁少陵,包括段承澤,都屬於極品的那一檔,而這個人顯然也能躋身此列,尤其是他嘴角上揚的時候,更是顯出十分的邪氣和放蕩,那種感覺……阿九稱之為欠揍!

  「咱們素不相識,你何必為難我一個小姑娘?」阿九冷淡的問。

  「你這個小姑娘看到我這麼俊美的男人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很不爽啊!」玄衣男子摸著下巴,「我不爽的話,也會拉著別人一起不爽!」

  阿九嘴角抽搐,這個人……竟然是個自戀狂!

  「那你要如何?」阿九瞥他。

  玄衣男子想了想,打量著她,慢悠悠的道:「看在你這個小姑娘夠漂亮的份上,你叫我三聲『好哥哥』,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看怎麼樣?」

  「呵……我看啊,」阿九瞇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看你就是欠揍!」

  一瞬間,阿九就掠到他面前,一腳就對著他的下半身踹過去,招式極其狠辣。

  「嘖嘖,你這小姑娘也太狠了,」玄衣男子表情一變,不過他身形一閃就到了另一邊,遊刃有餘的擋住阿九,繼續口無遮攔的調笑:「讓你叫三聲好哥哥,又不是讓你叫三聲好相公,你至於嗎?」

  「你再說,我就割了你的舌頭!」阿九往後退去,手腕連動。

  玄衣男子霎時凌空躍起,這回是真有些驚訝了:「什麼東西,竟然無形無色……」緊接著,他興趣大起的盯著阿九的手腕,「這鳥夠傻,人夠味,兵器還這麼有意思……今天倒是出來對了。」

  阿九面色完全冷了下來,輕哼一聲,她脾氣其實一直不怎麼樣,她喜歡楚陌景,願意在他面前天真任性傻傻可愛,不代表她在旁人面前也願意這樣……阿九前世就有一堆的壞毛病,她從來不像個真正的公主那樣高貴大方,相反,她睚眥必報,別人欺她一分,沒能力她忍,忍到機會了她絕對會還上十分。

  前世姜國皇室內,提起公主姜寧,大多數人都會皺眉:落難的鳳凰不如雞!畢竟是乞丐堆裡長大的,不登大雅之堂!皇后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她算什麼真正的公主?

  那些人背後說的一句比一句難聽,到最後,全都自食其果,無一倖免。

  不高貴,不大度,任性囂張,陰狠毒辣……那又怎麼樣呢,姜寧不會在乎,阿九更不會在乎。

  玄衣男子頗為奇怪,一剎那間,他覺得眼前這小姑娘的氣場有些變了,陰鬱得令人毛骨悚然……但下一刻他就暗笑,他這麼會被一個小姑娘嚇到,他可是堂堂……

  「茲——」地一聲,他險險閃過,後方牆壁一下子裂開一個大洞,玄衣男子捏著小輕鳥的手下意識的加大了力氣,小輕鳥啾啾亂叫,顯然是疼了。

  「我告訴你,別人的東西不要亂動!」阿九旋身而上,周圍樹木轟然倒下,全都對著玄衣男子砸了下去。

  趁他手一鬆,小輕鳥穿過枝椏飛了上去,阿九正要接住它,眼前黑影一晃,小輕鳥又被那人抓了過去。

  阿九神色微凝,她看了一眼,那些倒下的樹木竟是全都被這人震碎了,而且他動作太快了,這人的武功……簡直出乎意料的的強。

  「我也告訴你,打人不打臉!萬一這些樹枝劃破我俊美的臉你賠得起嗎?」

  玄衣男子話音剛落,一根樹枝瞬間擦過他的臉龐,若不是他閃得快,臉上就要被劃出血絲了。

  「是誰?」

  一把長槍飛轉而來,祁少陵當先躍下:「你又是誰?敢欺負我們小師妹?」說完這話,祁少陵自己也彆扭了下,不過有外人在,必須得一致對外,回頭再找阿九算賬!

  玄衣男子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閃身過去,單手迎上祁少陵的長槍,祁少陵冷哼,心道這人找打!

  「阿九,下來。」楚陌景趕到,看到這亂成一遭的地方就微微皺眉。

  阿九輕身跳下,「師兄,你們來了。」

  「怎麼回事?」楚陌景問。

  阿九抿唇,臉色還有些不好,聞言便氣道:「那人抓了小輕鳥,還出言不遜……我跟他交手,也沒佔到上風。」

  她話音剛落,那邊祁少陵就連退幾步,他手持兵器與那人對戰,竟被那人單手擋下了!

  「少陵,回來!」楚陌景看到兩人交手的過程,上前幾步,「你打不過他。」

  「我打不過他?笑話,我就不信……」

  「少陵!」楚陌景語氣冷了幾分,祁少陵一聽,憤憤不平的退了回去。

  玄衣男子的目光落到楚陌景身上,雪衣負劍,容姿雙絕,他目光變了變,那一瞬的瞭然剎那就隱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貫不正經的語氣:「喲,哪來的大美人……」

  一把劍悄無聲息的橫上他的脖頸,楚陌景抬了抬眼,冷冷道:「謝修明?」

  這個年紀,出現在堯都,武功還如此之高,至少楚陌景知道的只有謝修明一個人。

  「速度如此之快……」謝修明抓著小輕鳥,單手抵著下巴,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不過可惜,全無內力。」

  「沒有內力一樣能殺人。」楚陌景平靜的看他。

  謝修明哈哈大笑,「我信,不過你這樣……要殺我可是太難了。」

  「要試試嗎?」楚陌景問。

  他語氣極淡,謝修明卻是心神一凜,這個看著未及弱冠的少年,雖是毫無內力,可是帶給他的壓力卻是難以言喻的,以他十多年的直覺來看,這白衣少年……相當危險。

  謝修明邪氣的笑了起來,饒有興趣的打量他,多久沒有遇到這樣旗鼓相當的同輩人了,不愧是卻憂谷谷主的大弟子。

  沒錯,謝修明也認出了楚陌景。一開始他只是閒得無聊戲弄阿九,不過楚陌景跟祁少陵一出現他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卻憂谷雖神秘,但謝修明知道的東西卻很多,因為他師父邱長老,跟卻憂谷谷主乃是同一輩的人。

  這中間的一段因緣,谷主沒提過,楚陌景幾人不知道,但謝修明卻是聽自家師父天天念叨的。

  「如果你內力沒出問題,我倒是想跟你一戰,可惜……」謝修明搖了搖頭,傲然道:「我可不願意占人便宜!」

  「是嗎?」阿九冷冷的瞪他,「你是忘了方才的出言不遜了?」

  謝修明朝她飛了個媚眼:「小師妹這樣記仇可不好!」

  「誰是你小師妹?」阿九蹙眉,不過想到楚陌景的事更重要,她還是按捺下了不爽的情緒,問:「你究竟是不是謝修明?」

  謝修明挑開楚陌景的雙闕劍,揚了揚眉,「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謝修明是也!」

  宋若詞雙眼發亮,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作為江湖上年輕一輩中風頭最盛的人物,謝修明三個字就是一個傳奇。

  「趕緊把你那眼珠子收一收吧,丟不丟人?」祁少陵瞥她一眼。

  宋若詞沒理他,繼續盯著謝修明看。

  祁少陵哼了一聲,也不理她了。

  「好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謝修明放開小輕鳥,朝阿九笑了笑,而後對楚陌景道:「卻憂谷谷主果然守約,可是他讓你們來赴那二十年之約的?」

  「何為二十年之約?」聽他提起自家師父,楚陌景心有疑慮,不禁問道。

  這回輪到謝修明詫異了:「你們不知道?」

  阿九一怔,忽然想起當初離谷時,她曾問過師父有關千層塔的事,結果谷主卻說……

  ——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那地方……挺有意思的。

  再想想谷主那時候的語氣和他一貫不靠譜的模樣,阿九莫名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我師父天天在我耳邊念叨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結果你們師父竟然一點沒提?」謝修明表情活像吞了隻蒼蠅,有種沉默中要爆發的感覺。

  楚陌景靜默片刻,他對於谷主的不靠譜已經習以為常了,便雲淡風輕的一帶而過:「師父記性不好,有什麼事你可以直說。」

  謝修明這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師父,你天天罵人家宿敵,你宿敵真的知道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21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2
第78章 機緣巧合

  一輛馬車行駛過郊外樹林,駕車的正是段承澤的心腹侍女映瓊,天邊烏雲聚集,彷彿下一刻就會有傾盆大雨落下。

  正當映瓊要加快速度進城時,卻看到前方路上倒著個黃衣人,看那身形,依稀像是個年輕女子。

  「公子,前面有位姑娘擋住了路,看著,好像暈倒了。」映瓊轉過頭請示車中之人。

  車簾被掀開,裡面坐著個相貌俊美,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只見他隨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隨她去吧,我們繞過去。」

  「是。」映瓊點頭應了。

  車簾正要被放下,前方那女子似乎動了動,有鈴聲響了一下,段承澤一愣,瞇眼又瞧了瞧,「等等!」

  他跳下馬車,走到那女子身邊蹲下,待看到她的容貌時,眉梢微揚,這女子生得很美,峨眉彎彎,端柔婉麗。段承澤的目光往下,見她手心緊握,露出鈴鐺的一角。

  「公子,怎麼了?」

  段承澤心有疑慮,想了想就道:「帶她一起走吧。」

  映瓊雖是不解,卻毫無置疑,段承澤抱著黃衣女子上了馬車,車簾落下,馬車重新往前行駛。

  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宛如珠簾散落一地,滴答滴答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家安靜的小茶館裡,幾個人圍坐在桌邊,出於禮數,阿九便起身斟茶。

  謝修明意味不明的看著她笑,手抵著下巴,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阿九懶得理他,朝著楚陌景甜甜一笑:「師兄,喝茶。」

  楚陌景見她如此乖巧,眼中含了幾分清淺笑意,不過語氣仍是略顯嚴肅:「以後別亂跑。」

  阿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是,師兄。」

  楚陌景微微無奈,每次他這般說阿九,她都是一點不猶豫的答應,可她還真沒幾次是做到的……小師妹太任性頑劣,他總捨不得像教訓少陵一樣教訓她,不過等這事了結,還是得好好管教一下。

  謝修明看阿九這時甚是乖巧可愛,一點不見方才的凶悍,心覺好笑,果然小師妹都是聽從大師兄的話,一點沒錯。

  大家都坐了下來,楚陌景抬頭詢問,謝修明沉吟片刻,才將從他師父口中聽來的事一一道來。

  原來邱長老跟谷主是同一時代的天之驕子,在武學之道上如兩顆冉冉升起的璀璨明星,只不過邱長老最後還是輸給了谷主。兩個人一個建立了卻憂谷,一個守在千層塔,直到二十多年前,邱長老收了生平最得意的關門弟子謝修明,而那時,凌茂群卻背叛了谷主,這才令邱長老略勝一籌。

  不過後來谷主驅逐了凌茂群,時隔幾年,又不知從哪帶回了楚陌景,將那還在襁褓之中的嬰孩收做了大弟子,悉心教導。邱長老知曉後,心中就升起一個念頭,他們新收的弟子年齡相差不大,但都是天生的武學奇才,恰如當年的他跟谷主。

  因為邱長老當年敗給谷主,心中一直不平,所以他便跟谷主說定下二十年之約,二十年後千層塔開啟之日,讓他們倆的徒弟再一決高下……這些年來,邱長老一直全心教導謝修明,為的就是要讓他贏了楚陌景,也算是為他自己掙口氣。

  謝修明以前年幼無知的時候,成功的被邱長老洗腦了:師父有個宿敵,宿敵的徒弟就是他的宿敵,要好好練武功,將來打敗宿敵……

  等謝修明大一點的時候,邱長老就給謝修明分析楚陌景:你宿敵長得如何如何,性格如何如何,武功如何如何,悟性如何如何……吧啦吧啦的說上一大堆,說得謝修明暈頭轉向才罷休。

  為此,小小的謝修明就會更加勤奮練武功。

  是以,謝修明一見面就認出了楚陌景,結果……說好的宿敵呢?師父你是在逗我?

  聽他說了半天,其他幾人:「……」

  阿九轉頭,「師兄,師父有跟你提過這事嗎?」

  楚陌景默默地搖頭,表情很淡定,阿九覺得……大概他已經被師父坑習慣了!

  「啪——」謝修明一巴掌拍在桌上,掃了一圈,指著楚陌景問:「我師父都快把你說成三頭六臂了……你內力呢?還有,如果不是來赴約,那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祁少陵挑了挑眉,「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了迦聖僧這個人?」

  「了迦聖僧?」謝修明一愣,隨即皺眉不語,略帶沉思的瞧著幾人。

  看這模樣,應當是知曉了!祁少陵眼睛一亮,拱手道:「實不相瞞,我們來此正是為了尋訪了迦聖僧的蹤跡,如果閣下知道,還請告知。」

  「你們找了迦聖僧做什麼?他可是前輩中的前輩了。」謝修明奇怪的問。

  楚陌景聞言並未隱瞞,直接道:「我被魔血所控,需要了迦聖僧幫我化解魔性。」

  「魔性?」謝修明一聽,臉色有些嚴肅起來,因著當年魔羅曾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是以江湖中人對入魔一事分外敏感,一個不小心便會群起而攻之,如今楚陌景坦然相告,直言不諱,謝修明詫異之下,對其心性倒有幾分欣賞,「可否細說?」

  楚陌景說話向來言簡意賅,阿九便代他解釋道:「前段時間北郡出了一種奇怪病症,後來查出跟魔教有關……」

  她將事情緩緩道來,謝修明邊聽邊點頭,等到阿九說完,他才恍然大悟,「竟是如此,難怪了。」

  「入魔非我師兄所願……如今只有找到了迦聖僧才行,」阿九蹙眉,平靜的說道:「之前的事我也不想跟你計較了,你若知道什麼,便請據實相告吧。」

  謝修明笑了笑,覺得這小姑娘還挺實在,之前氣成那樣,卻因他能幫到她師兄就不計前嫌了……他想了一下,摸著下巴回憶:「我四五歲的時候吧,有段時間師父有些不對勁,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後來他就跟我提起了了迦聖僧,我真記不清他說了什麼了,不過我師父應該知道這位前輩的下落。」

  「令師現在可是在千層塔?」祁少陵問。

  「你們別想了,千層塔還有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開啟了,這段時間內他是不見人的。」謝修明擺擺手,也有些無奈:「連我也被他趕了出來,你們要見到他,必須等千層塔開啟了……」

  「什麼!」阿九頓時驚呼一聲,擔憂的看向楚陌景。

  楚陌景對她搖頭示意,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問道:「可否有別的辦法?」

  謝修明頓了頓,「了迦聖僧的輩分極高,如今大多數人都沒聽過他,但據我所知,在堯都,或許還有一個人知道。」

  「誰?」

  「留聲閣上上代閣主,柳雲笙的祖父,這位前輩的輩分也很高了,常年坐鎮留聲閣之內,也不怎麼見外人,」謝修明邪氣地摸摸嘴唇,似笑非笑道:「但他最寵愛柳雲笙這個小孫子,而柳雲笙……明天一定會去煙雨樓!」

  說來說去,竟是繞到煙雨樓那裡了,祁少陵拿出請柬在幾人眼前晃了晃:「咱們去不去?」

  阿九和宋若詞俱是一蹙眉,異口同聲道:「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輛馬車悄悄進了城。

  咚咚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她立即坐起身……衣著整齊,催魂鈴也還在,咚咚這才鬆了口氣。

  她這次是中計了,原本潛入留聲閣內想查探催魂鈴所在,可沒想到人家早料到她會去,便設下甕中之鱉之計,故意讓她聽到假消息,闖進了留聲閣老祖宗所在的地方,若非她機靈,這次便在劫難逃了。

  雖是逃出來了,可她也被人打傷,走到半路上便暈了過去……想想她就嚇出了一身冷汗,畢竟是初入江湖的小姑娘,沒什麼江湖經驗,又哪裡能以一人之力對上留聲閣這樣的大勢力,險些連自己也賠了進去。

  那麼……是誰救了她?

  咚咚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出去,已是黃昏時分了,她打量一圈,便發現這裡不是客棧,而是一個別院。

  走到院子裡,她便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坐在那裡獨自下棋,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便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容貌俊美,雙目柔和,神態更是溫文有禮,卻難掩一身貴氣……咚咚閉關多年,這還是她出來後接觸的第一個氣度絕佳的男子,她臉頰不禁紅了紅。

  就連最厭惡段承澤的阿九都不得不承認,單看外表,這人還是相當能唬人的,看著就是一個牲畜無害的貴公子,否則前世阿九也不會被他騙得團團轉了。

  「姑娘醒了?」段承澤溫和笑道,指了指棋盤對面的位置:「快過來坐吧。」

  咚咚雖然對他第一印象很好,但她畢竟曾在乞丐堆裡混過,更在王鬍子手下討生活,是以也不會對人輕易放下戒心。她面上笑了笑,走過去坐下,催魂鈴已蓄勢待發。

  「姑娘不必緊張,我見你倒在路上,受了重傷,心中不忍,便帶你回來了,」段承澤安撫她:「你若立即要走,我絕不攔你。」

  咚咚抿了抿唇,笑道:「公子多慮了,我叫咚咚,多謝公子相救之恩……不知公子是什麼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2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8-5-27 14:53
第79章 各生事端

  黃昏,夕陽將落,晚風吹來有些涼意,咚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段承澤揚了揚眉,便解下外袍披在了她身上,而後笑道:「在下段承澤,為千層塔而來,這裡正是我在堯都買下的一處別院。」

  咚咚一愣,略略垂頭,心中因他的體貼舉動而升起幾分暖意。因為多年閉關,咚咚也不知當年魔教來下戰帖之事,更不知段承澤是魔教中人,此刻在她心裡,七分戒備便再去了三分。

  段承澤唇角笑意更深,語氣更是溫和:「咚咚姑娘若不嫌棄,就當是多個朋友,在朋友這裡養好傷再走吧,否則……在下可要為佳人擔憂了。」最後一句便添了幾分玩笑般的戲謔。

  段承澤本意是要打消咚咚的心防……可他不知道,咚咚因為幼時環境,生性極其多疑,她一方面對段承澤非常有好感,另一方面卻又忍不住懷疑他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段公子說笑了。」咚咚露出笑容,不動聲色的應下。

  段承澤也笑得和善,指了指棋盤:「要下一局嗎?」

  咚咚心中一刺,笑容黯了下來,搖了搖頭:「我不會下棋。」這麼多年來,陰姬大部分都教她武功,琴棋書畫偶爾才會教她一些,咚咚並不擅長。

  段承澤聽了一點異色都沒有,無比自然的接道:「沒關係,我教你。」

  咚咚瞧了瞧,笑容才重新回到臉上,兩人雖各懷心思,相處的倒也十分和諧。

  太陽落下,一天又過去了。

  此時的神醫谷內,紀恆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神醫谷谷主沈崇原本就不怎麼待見紀恆,因為沈初雲的關係,他巴不得紀恆永遠不踏入神醫谷一步,可這一次,卻是沈如伊把紀恆帶了進來。沈崇頗為無奈,好在沈如伊還知道分寸,沒大張旗鼓帶紀恆跟石煥進來,而是悄悄的帶他們來見了沈崇。

  首次商談以失敗告終,幸好沈如伊在一旁及時勸住,否則沈崇絕對會立即將紀恆兩人趕出去。只是接連幾天沈如伊都在沈崇面前求情,還去找紀恆想辦法,這被沈濤看見了就去找了沈崇,不知說了什麼,沈崇大怒之下直接把紀恆關進了神醫谷的水牢。

  沈如伊攔住石煥,晚上的時候,悄悄來了水牢看望紀恆。她自小在神醫谷長大,對於任何地方都是熟門熟路,水牢也不例外。

  「紀叔叔!」沈如伊站在水牢外面叫紀恆。

  紀恆一看,頓時就無奈的笑了,走過來說:「如伊,你這樣會讓你爹更生氣的。」相處近一個月,兩人也很熟了,沈如伊覺得沈姑娘聽著彆扭,便讓紀恆直呼其名了。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紀叔叔你不著急嗎?」沈如伊急得都上火了,瞪著眼睛看他。

  「我當然著急,可現下著急也沒用,」紀恆笑道:「我正在想辦法……你打聽到你爹為什麼生氣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沈如伊就來氣了,氣急敗壞的說:「還不是沈濤……我爹都快心軟了,偏偏他在我爹面前亂嚼舌根,他……」說到此處,沈如伊欲言又止,還有些惱羞成怒。

  「這事定然跟你有關吧,否則你爹也不會這麼生氣。」

  沈如伊皺著眉,一臉的鬱悶,可還是不想說。

  紀恆想了想,便道:「既然是亂嚼舌根,想必是無中生有,如伊,你可以試著跟你爹解釋一下。」

  「可這事也太……」沈如伊嘟著嘴嘀咕。

  「如果讓你為難了,我就另想辦法……」紀恆不知什麼事,可見她如此不自在,也不想為難她。

  沈如伊連忙搖搖頭,糾結半響,才道:「沒有,我明天一早就去跟我爹說……」

  出了水牢,沈如伊還有些心神不定的,她一路走,一路踢著石子。其實她去質問過沈濤,結果沈濤竟然反過來質問她了!

  ——你跟紀恆走得這般近,還不遺餘力的幫他,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師妹,你可別忘了他當初跟你姐姐的那段破事!

  沈如伊當時就震驚了,瞬間就惱羞成怒地揍了沈濤一頓,在她心裡是把紀恆當成長輩,曾經因為姐姐的事她對其還有偏見,可是相處下來,她敬佩紀恆的人品,又覺得他平易近人,懂得又多,更何況她跟阿九是朋友,自然會多幫一些……

  沈濤不說還好,一說就彷彿她跟紀恆真有什麼似得,沈如伊又氣又羞又惱又尷尬,她一個妙齡少女,就算性格大大咧咧,對這種事多少有些敏感和尷尬……沈如伊抬頭望向夜空,心緒複雜莫名,長長嘆了口氣。

  旭日東昇,明媚的陽光照射大地,煙雨樓前車馬不絕。美人之約難拒,更何況是納蘭漪這樣美冠群芳的女人。

  雖名為「洗塵宴」,實則與平常的聚會沒什麼兩樣,一群人玩鬧起鬨,鬥文鬥武,說白了就是給納蘭漪捧場。這納蘭漪第一次露面就是在煙雨樓,到得如今已有四五年了,再美的女人也經不起歲月的摧殘,就算是第一美人,也該定下姻緣了。

  拋開其他,就衝著美貌,願意娶納蘭漪的人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更有留聲閣少閣主對其一往情深,可納蘭漪至今都沒鬆口。

  美貌的侍女們來來往往,忽然就有人趁機叫鬧了起來:「納蘭姑娘呢?快把納蘭姑娘請出來吧!」

  其實這些宴會雖說都是納蘭漪舉辦,但其實她極少露面,即使露面也只待片刻,敬一杯酒彈首曲子就走了,雖說江湖兒女不太在意男女之防,但納蘭漪卻要端著姿態的,她知道這些男人的劣根性,越是不能輕易得到的,越是要追捧。

  大家都知道她的規矩,不過隨著那人的攪和,眾人也就順勢而應了。

  杏兒悄悄進了屋子,不多時,納蘭漪便走下台階,緩緩步入了大堂,她穿了一身火紅色衣裙,上繡牡丹紋路,襯著她絕美的容貌,更是妍麗莫可逼視,她一出現,只盈盈一笑,氣氛便沸騰了起來。

  柳雲笙打量著她,對她的美麗很欣賞,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他眼神乾淨的很,跟其他人的痴迷思慕一點不同。他自小便想著要娶天下最漂亮的女子,那……他應該是喜歡納蘭漪的吧,柳雲笙如是想著,便起身走了過去。

  納蘭漪一邊跟他寒暄,眼神卻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圈,沒見到楚陌景幾人,她心中便升起了幾分不岔。

  倏地,納蘭漪目光頓住了,只聽一聲驚呼,大堂內竟是漸漸沉寂了下來,眾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黏在了門邊。

  這世上有一種人,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便能沉澱萬千浮華,楚陌景無疑便是這樣的人,他獨自站在門邊,與納蘭漪遙遙相對,風華無界限,兩人都是盛極的容姿,可一個是人間花,一個卻是天上雪。

  納蘭漪稍稍一怔,有些奇怪怎麼會是他一個人來此,她下意識的要往那邊走:「楚公子……」

  可她沒走幾步,卻被人攔住了,是柳雲笙,只見他緊緊皺著眉,一動不動的盯著楚陌景,面色似有沉思。

  眾人回過神來,心思各異,這堯都誰不知道柳雲笙喜歡納蘭漪,可此時卻不知從哪兒冒出這個……堪稱風華絕代的白衣少年,一瞬間搶了所有人的風采,引走了納蘭漪全部的注意力,這柳少閣主……莫不是吃醋了吧?

  殊不知柳雲笙是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岩洞中,休眠火山之下,巨大的蝙蝠直衝而來……而後,有人一劍斬下,霜寒遍染,他回過頭,看到一個比他小上許多的白衣男童在衝他微微頷首。

  時隔多年,他還能清晰的記得當時的畫面,還有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太像了,看年齡,看樣貌,看氣場,柳雲笙就有七分確定他是當年救了他性命的白衣男童了。

  柳雲笙是在愣神,可在其他人看來,這柳雲笙僵著一張臉攔住納蘭漪,眉頭還皺得死緊,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楚陌景,彷彿下一刻就會動手砍向楚陌景似得。

  外邊院子的牆頭上,趴在幾個冒出頭的人影。

  「喂,你說師兄對柳雲笙有過救命之恩,是真的?」祁少陵壓低聲音問阿九。

  「當然是真的!」阿九揚眉,肯定道。

  「都過了十幾年了,那傢伙還能記得嗎?」祁少陵挑了挑眉:「再說這世上忘恩負義之人可太多了!」

  謝修明摸摸下巴,莫名其妙的開口:「我比較好奇……我們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爬牆頭,為什麼不跟他一起進去?」

  「咱們五個一起進去那也太顯眼了,」阿九說:「讓師兄引柳雲笙出來就行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阿九沒明說,她總覺得納蘭漪那態度有古怪,若沒必要,還是不要承納蘭漪的人情為上,楚陌景生性冷淡,也不喜與旁人打交道,讓他去再好不過。

  「說起來,納蘭漪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長得確實美……」謝修明嘖了一聲,邪笑著瞄著納蘭漪的身影,眼神輕佻。

  阿九大概瞭解他那喜歡調戲人的德行了,聞言就隨口道:「你喜歡你隨意!」

  謝修明聳了聳肩膀,把沒說完的話接了下去:「可惜比大爺我還差了一大截……你們說千機閣怎麼就不排個江湖美男榜呢,我對這個榜首可是感興趣多了。」

  阿九不理他了,這個自戀狂簡直無藥可救了!

  正在這時,下邊變故突生,堂屋裡驀地響起炸裂之聲,隨即被一片濃煙覆蓋,牆頭幾人的表情都變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3 20: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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