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都市模擬人生 作者:明漸 (已完結)

 
as000538 2018-5-23 10:03: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9 407017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2:50
第二十五章 《廣陵散》
 
    對著周鳴,田馥香盈盈福了一禮,輕啟朱唇,清冷聲音道:「子華先生,久仰大名。」

    跪坐在一台琴前周鳴,微微頷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田馥香體態端莊地坐了下去,手裡的怪琴,平穩放在了矮桌之上,端正坐姿後,又示意般看了周鳴一眼,看他點頭後,玉指才放在那張怪琴的音弦之上,指尖忽地一勾,發出一道符音。

    周鳴臉色大改!

    這個聲音……

    叮叮,噹噹噹,當叮……

    琴音如一股山澗的潺潺溪流,從那把造型怪異的古琴中流出。

    一時間,四周陡然變得安靜了,落針可聞,唯有這道琴音。

    叮叮叮,噹噹噹噹……

    玉手如梭,琴音節奏加快,更加明快舒緩的琴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進入到一種玄妙的意境中。

    連周鳴也是如此,這股悠揚的琴聲中,他似乎聽到了一隻鳥類的叫聲,不,應是兩隻鳥,兩隻叫聲獨特,異常高傲的鳥,它們在發出互相追逐、互相嬉戲、打鬧,互相溫存調情的聲音……

    這場面生動活潑,如電影般,在自己眼前播放。

    當,當,當……

    等那兩隻鳥,結伴遠走高飛,從意境中消失不見後,心情一陣空虛、失落之際,琴音頓止,餘音裊裊而散。

    「這首曲,名叫什麼曲?」

    良久,睜開雙目的周鳴,問對面的女子道。

    「此曲乃名《鳳求凰》,相傳是此琴的第三位主人司馬星如,為了追求心儀的女子卓文萱所作,文萱聽完此曲後,不由臉紅耳熱,心馳神往,她傾心司馬星如的文采,為酬謝知音之遇,當晚便夜奔星如住所,締結良緣……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話。」田馥香為他解說道。

    「原來如此……那你用的那把琴?」

    周鳴看著她面前那琴身尾部,明顯有些炭黑的怪琴問:「可是有特別的來歷?」

    「此琴乃是千年前,著名琴師余博牙先生,用從烈火中搶救出的一段聲音異常的梧桐木所製,名曰焦尾琴,此琴只有七弦,形狀怪異、寬窄不一,非一般人可以彈奏,我的恩師季康先生,見我能將此琴調出更好的音調,故將此琴相贈於我。」

    焦尾琴?

    原來是十大名琴裡面,可排進前三,與號鐘琴、繞樑琴、春雷琴等名琴並列,流傳千古、留下無數傳說的名琴「焦尾琴」。

    周鳴臉色變得嚴肅道:「田姑娘,你用的乃是千古名琴,我面前擺放卻只是普通的松木琴,此次比試,恐怕我琴技再好,也必輸無疑……不知可否借你的焦尾琴一用,來場公平的比試如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些工具上的差距,用技術是無法彌補的,就好比玩網絡遊戲,在100級的神裝面前,那怕你新手裝玩的再怎麼溜,也是被吊打的結果。

    所以,如果不把這把焦尾琴,借來彈奏一曲,周鳴必敗無疑。

    田馥香微微一愣,道:「子華先生,此琴奏法獨特,非一般人可以演奏,你當真要借?」她當然知道這場比試,是有些不公平,不過聽到對方要借琴,借一把從未彈過、也不知彈法的琴,跟自己比試,那不是……

    田馥香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如果讓周鳴來比喻的話,那就是小學生跟名牌大學生,比做微積分數學題,那個厲害,那個懵逼,一目瞭然。

    「是的,借我彈奏一曲,奏完後馬上歸還!」

    周鳴的話,惹來一片質疑:「怕了吧?田子華!」、「認輸吧,別磨磨蹭蹭了!」、「馥香姐別借,這小子輸不起想耍賴。」、「千古名琴,也是你說借就借的,若是把琴弦彈斷了,你小子賠的起?」、「乖乖認輸吧!」……台下一片揚眉吐氣之聲。

    「好吧,此琴借與你便是。」

    田馥香猶豫了一下,為公平起見,她還是抱起了「焦尾琴」,將這把千年名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周鳴面前,反覆叮囑了各項注意事項,陣陣香風中,周鳴連連點頭,做出不會弄壞此琴的保證。

    當當,當當……

    叮叮,當叮……

    周鳴撫著這把名琴音弦,調試了一番音色,製造出陣陣噪音,讓下方又傳來一陣抱怨之聲:「田子華,快認輸吧,別掙扎了!」、「不堪入耳,難聽死了!」、「輸不起了麼?」、「還敢說才高八斗,我看是浪得虛……」這人還沒罵完,身體忽地一滯,嘴巴張在那一動不動。

    不只是他,一陣激昂的琴聲響起後,其他人的表現,也多是如此。

    從這段曲調神秘、鋪天蓋地的琴音之中,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好像看到了一幅這樣的畫面:

    一位身背大仇的刺客,為了復仇,懷著無盡的怨恨與憤慨,進入深山之中,苦學琴藝十年,最終,他等來了機會,琴藝大成的他,得到了國王的召見,在侍衛環繞的深宮中,他見到了自己的仇人!他要等的機會終於到了!於是,在彈奏一曲令宮廷中所有人都呆怔的琴曲之後,他突然拔出長劍,以白虹貫日之勢,刺殺仇人於階上,並在格殺了數十位侍衛之後,為了不連累家人,他以劍自毀其面、挖眼、剖腹自殺……

    錚錚琴聲中,這段故事,彷彿栩栩如生般,發生在所有聽眾眼前。

    琴聲戛然而止,當眾人眼前的畫面,定格在這位刺客的姐姐,認出拋屍市集的弟弟,伏屍痛哭,撞死於弟弟屍前時,眾人心情,仍難以平復,深深為之震撼。

    良久,有人從故事中走了出來,微顫的聲音問道:「子華先生,你彈的這首琴曲,叫什麼名字?講的是什麼故事?」

    提出這個問題的,正是第一個醒來的田馥香。

    收琴,端坐而立的周鳴,微笑著道:「這個故事講的是戰國一位名叫聶政的刺客,他的父親為韓王鑄劍,因延期而被處死,為報父仇……」講完聶政復仇的故事後,他又道:「這首琴曲的名字,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首琴曲,既是在廣陵城郊彈奏的,不如,就叫《廣陵散》吧。」

    「廣陵散?」

    田馥香輕念兩遍,忽地歎息一聲道:「能用千古名琴,奏出如此錚錚鐵骨、慷慨激揚之曲,馥香自歎不如也……」她又盈盈一拜:「子華先生,這焦尾琴,還是贈送於你吧,你比我更有資格擁有它。」

    周鳴吃了一驚,站起身對她說道:「田姑娘,此琴太過珍貴,在下絕不能要!」

    「子華先生,妾身的恩師季康先生說過:名物有主,自待有緣之人,你能更好地駕馭住這把琴,便說明,你是比我更適合此琴的有緣之人……且多年來,我為此琴所累,琴藝不得寸進,現在它走了,我反而輕鬆了許多,往後,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奏琴了,還有……」

    田馥香對他展顏一笑道:「謝謝你的《廣陵散》,子華先生。」

    這笑容,讓周鳴出現了短暫的失神,回過神時,她已步伐輕快地走下了比試台。

    「田姑娘,我真沒想要你的焦尾琴……」

    周鳴手在空氣裡伸了伸道,最後,還是在無數田家子弟的怒視中,鄭重地,收起了這把名琴,背在了自己的背後。

    第二日一早。

    在被人轟走前,主動收拾好東西的周鳴一行人,跨上駿馬,離開了廣陵城。

    臨行前,周鳴還是給廣陵田家的家主田匡,打了個招呼:「田伯父,那祖牌族譜之事,還請兌現諾言,盡快歸還於我安平田家,都是一條樹幹上發出的枝丫,武鬥不如文鬥,兩家能協商解決最好,畢竟,大家都是姓田之人啊。」

    ……

    「田子華!你以為你能活著離開揚州?你對我廣陵田家的威脅太大了,海平田氏,別想指望著靠你重新爬起來了!」

    站在城門樓,望著朝陽下,那隊漸遠的身影,一臉陰鷙的田匡眼裡,閃過一道森冷的殺意。

    就叫一夥山賊,把你們變成野外的幾具無名屍骨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01
第二十六章 嵊州除惡
 
    「砰!」

    一聲巨響,遠處樹林中的飛鳥,驚的群飛而起。

    林蔭小道裡,幾名面相兇惡的男子,如受驚的綿羊,滿臉驚恐,四散狂奔而逃,前面的地面,卻突然向下一陷,幾名面相兇惡之徒,隨即在底部插滿尖竹的陷坑中,發出淒厲慘叫,轉而了無聲息。

    「少爺,這裡有個受傷未死的,俺把他抓到了!」李大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少爺,這也有個中彈未死的。」一名族兵道。

    周鳴叫他們把那幾個俘虜帶了過來,一番審問後,這伙前來截殺自己、人數過百人的山賊團伙的幕後指使,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廣陵田家派來的。

    「都是殺伐果斷之輩啊,能把一個家族發展成那麼一個龐然大物,其掌舵之人,手不黑、心不硬,其家族,早被人吞的骨頭渣都不剩了。」

    對威脅甚大的旁族下手,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過,在燧發火槍和天羅地網般的陷阱前,這伙面相凶狠、看似以前也做過不少類似「髒活」的山賊,除少數幾個俘虜,全部團滅。

    審問結束後,面對幾名俘虜的苦苦哀求,幾名族兵還是神色不改,手起刀落,處理了最後這幾個活口。

    ……

    解決路上遇到的一點小麻煩,眾人又向南行進了五百餘里,進入到嵊州境內。

    如果用一句話形容嵊州的特點:七山兩水一分田,最為貼切不過。

    因為山多地少,交通不便,環境閉塞,此州經濟發展水平十分落後,用「窮山惡水」一詞形容,可謂恰當不過。

    不僅如此,此地的老百姓貧窮愚昧,信奉巫祝,逆來順受,且由於山高皇帝遠,此地的官員士紳,對這些百姓,也是刻薄殘虐、極盡壓搾。

    嶗山縣。

    周鳴一行人,剛進入這個縣時,就在草木叢生的官道上,看到十幾個手持大刀的青衣捕快,正追捕一名紅衣女子。

    這名紅衣女子,手裡拿著把沾血長劍,但她後背也被砍了數刀,破開的衣衫,翻開的皮肉,不斷流出鮮血,加之劇烈運動,臉色蒼白的紅衣女子,速度越來越慢。

    眼看就要追上紅衣女子,追趕她的捕快們一臉興奮,發出種種淫笑和怪叫。

    「紅拂女,別跑了,你跑不掉了!」

    「哈哈哈,這女人中了童大人的計,竟還是連殺了我們七八個兄弟,衝了出來,這次是絕對跑不掉了,要叫她嘗嘗我等的厲害了!」

    「童大人交代,一定要活捉此女,帶她去做大人修仙用的爐鼎,大家仔細不要誤殺了她。」

    「知道知道,童大人的爐鼎,不都是煉了幾次後就分給兄弟們享用了麼?這紅拂女,可是人間絕品啊,不知道童大人會煉幾次?」

    「不管童大人會練幾次,等會把這女人抓住,咱們先把她煉了,再一刀殺了,童大人又怎會怪罪我等?」

    「這主意不錯!」

    眾捕快眼睛一亮,贊同了這個主意,又看到那個玲瓏曲妙背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嘿嘿淫笑聲中,眾捕快只覺嘴唇發乾、下體生熱,憑空生出一股力量,追趕的更快了起來。

    聽到身後的淫聲笑語,發現自己今天在劫難逃的紅衣女子,緊咬下唇,為免遭侮辱,正欲把手裡長劍,橫於頸脖自刎之時。

    看到道路前方,突然出現的一隊配劍出行的人馬後,讓她提出一口氣,一聲嬌喊:「諸位俠士,救我一命!」

    說完,失血過多的她,一頭栽倒在地。

    ……

    一日後。

    一破舊的山神廟內。

    「我這是在哪裡?」

    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了稻草軟席床板上的「紅拂女」楚靖凌,掃了眼四周陌生的環境,忍不住道。

    「撕~」

    一聲痛呼,原來是活動身體過程中,不小心牽動了後背幾道傷口。

    目光又在身上一掃,她臉色大變,身上的衣服變了,原先穿的衣服都不見了,取得代之的,是件男人穿的長袍,連裡面的內衣,也都被人換了。

    難道……

    「你醒了?你都昏迷一整天了……」

    一個磁性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轉頭看去,一英岸俊朗的青年,蹲在了自己身旁,面帶關心地問道。

    從他身上散發的陽剛之氣,竟和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散發出的氣息,一致相同。

    楚靖凌先鬆了口氣,這人不是那伙追趕自己捕快,而是她向其發出求救的俠士之一,臉霎時也微微一紅,她昏迷的時候,這位俠士,沒對她做什麼吧?

    ……

    又過去了一日。

    等這位受傷女子,傷勢好轉了一些,可正常說話後,在她這裡,周鳴算是瞭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所有脈絡。

    這女子沒有救錯,那十幾個面相陰狠猥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捕快,也沒有殺錯,一個個全部該死。

    從這位受傷女子的口中,周鳴得知:這個叫嶗山縣的地方,自從三年前,一位叫童滿的縣令到任後,便在此地為非作歹、無惡不作,犯下滔天罪惡,讓此地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

    這位叫童滿的縣令,到底做了那些好事?

    千里做官只為財,剛開始,這位縣令只是求財,但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又油水不足,怎麼辦?只能橫徵暴斂、花樣收稅了,老百姓交不起稅怎麼辦?那就毀屋破家,抓男抓女,全部送到縣府地牢。

    撈到一筆財後,物質上稍稍得到滿足的童縣令,又有了更高的追求,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先把後宮那七十二個位置填滿再說,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也體會一把當皇帝的感覺,什麼,有人膽敢不從?把捕快們派出去,該抓抓,該殺殺,再把那個女人帶過來,狠狠蹂躪一番!

    去年,有位仙風道骨的白眉老道路過此縣,收了一筆錢財後,傳授了這位童縣令一手「修仙之術」,只要找來一千位俱是處女的爐鼎,再運轉體內功法,行採陰補陽之秘術,一千個爐鼎採完,定能長命五百餘歲!

    於是,無數良家少女,成了這位縣令魔掌中,慘叫哀嚎的獵物。

    ……

    該地縣令的種種暴行,自然引起了路過此地、江湖上以行俠仗義聞名、曾在多地鏟奸除惡,有「紅拂俠女」之稱的楚靖凌的注意,武藝非凡的她,潛入縣衙多次,本欲直接摘了此狗官的首級了事,卻被這狡猾如狐、警覺性甚高的狗官屢屢逃脫。

    前天,更是中了這狗官的誘餌之計,若不是遇到周鳴等人,恐怕她……

    「這狗官是有何過人之處?竟如此難殺?」

    周鳴問道,這方世界,有許多武藝高強的奇人異士,雖做不到以一敵萬、凌空亂飛、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但以一敵十,暗中奪人狗命,還是輕輕鬆鬆的,便如他身邊的保鏢李大嘴,給他餵飽了飯,一個打幾百個都沒問題。

    楚靖凌恨聲說道:「這狗官,雖無惡不作,卻也知道自己所犯傷天害理之事太多,懼怕報復,故膽小如鼠、狡猾陰詐,他懼我等江湖高強人士索他性命,日夜躲藏縣衙不出,還招募了上百強人好手,嚴密護衛,怕的就是別人取他狗頭……」她咬著銀牙道:「若是我那幾位好友都在,這狗官豈會活至今日?」

    聽完她的話,周鳴略微思索後道:「這狗官如此可惡,我帶人去殺了吧,你在此等候消息,下午,我便把那狗官人頭取來。」

    楚靖凌吃了一驚,勸阻他道:「田俠士勿要莽撞,那狗官的縣衙內,陷阱重重,危機四伏,若沒有練成上乘輕功,必有來無回!還是待我傷勢養好,你我一同前去如何?」

    看周鳴想要出頭,楚靖凌有些擔憂,說到一同前去,不知是為什麼,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無妨,我們從縣衙正門殺入,怎會碰到那重重陷阱?大白天去取頭,那狗官還能施展什麼詭計?」

    說完,不理會床板上吃驚到說不出話的楚靖凌,叫上李大嘴和八名族兵,介紹了一下情況後,眾人都滿臉興奮、摩拳擦掌地,帶上武器,快馬加鞭地,朝著不是很遠的嶗山縣城而去。

    ……

    嶗山縣城。

    縣衙內,一密室之中,看著捕快們,今天又抓來的十位姿色不差的爐鼎,童縣令撫著長鬚,滿意點了點頭。

    他心裡算了算,這一年多來,他幾乎每天都要煉一到兩個爐鼎,總爐鼎數,加起來已有三四百個,煉完後,卻並沒有達到那位白眉老道所說的:身強體健、龍精虎猛、延年益壽等神奇效果,身體反而一日差過一日,時常腰酸腿軟,感覺快堅持不下去。

    不過,想到自己可能會增加到五百年的壽歲,不管怎麼樣,這一千爐鼎,還是要煉完的,絕不能半途而廢!

    而密室中,看著這位一身官袍、精瘦體型、目光陰戾,如惡魔一般的童縣令時,關押在密室裡的少女們,俱瑟瑟發抖,嗚咽哭喊響成一片,還夾雜幾句求饒之聲。

    耳邊聽著這些如美妙音樂般的聲音,童縣令異常享受和沉迷,隨即臉上浮起病態般的紅光,下體高高支起,嘿嘿一笑:今天,這爐鼎數,至少可煉三爐!

    砰!

    一聲突兀巨響,嚇得童縣令差點陽.痿,老天爺打雷的聲音麼,要劈了自己麼?

    砰砰砰砰!

    又連續幾聲巨響,還夾雜著幾聲淒厲慘叫,外面發生了什麼情況?

    「大人不好了!縣衙口來了一夥強人,見人就殺,已經殺進來了!」師爺狼狽跑進來道。

    「什麼?!」童縣令吃了一驚。

    「童大人,這伙強人手裡有神兵利器,兄弟們擋不住了,我等先撤了!」

    半刻鐘後,經過一番搜索,躲進密室的童縣令,被一個黑塔大漢,如小雞仔般拎了出來,在一陣「好漢饒命」聲中,扔到了縣衙正廳,滾爬到了一手裡拿著把雪亮大刀的青年男子面前。

    「你便此縣作惡多端、殘虐百姓的童縣令?」青年男子揮了揮手裡的大刀,手指拭了拭刀鋒,問自己道。

    「正是,正是!」

    童滿點點頭,轉而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本官知錯,本官知錯了!求好漢饒了小人一命。」

    「認錯態度不錯。」

    青年男子點點頭,提刀走了過來道:「跪在那別動,頭低下去一些,再下去一些,對對對,就保持這個姿勢別動……找你呢,也沒別的事,就是想借你人頭一用!」

    大刀猛地揮斬下來,隨著脖頸處噴出的一股烏黑鮮血,一顆轱轆亂滾的人頭,帶著一對圓瞪眼珠,如皮球般,撞在了不遠的門檻之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03
第二十七章 天涯海角
 
    幹掉童縣令,在那些被解救少女跪了一地的抽泣感恩聲中,周鳴他們,也體會了一把為民除害、正義大俠的滿足之感。

    但……

    殺害朝廷命官,株連九族之罪,周鳴就不害怕麼?

    周鳴呵呵一笑:這山高皇帝遠之地,這狗官殘虐百姓已到了肆無忌憚的程度,都沒見他擔憂害怕,自己取了他的狗頭,朝廷要發現情況,至少也得一年半載之後,再去追查兇手,兇手在那?長什麼樣子?有沒有照片參考?有沒有指紋比對?有沒有聯網通緝?有沒有衛星定位?

    當然是一概沒有!

    在這個命案破案率可能還不到百分之一的古代,官府除了對一些犯下大案重案的犯罪分子進行海捕通緝,多數罪犯,只要跑個遠些的地方,換個身份,便又能瀟灑快活。

    「你真把那狗官的人頭取過來了?」

    山神廟裡,看著隨意丟在地上,那顆髒污醜陋的人頭,楚靖凌睜大俏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周鳴。

    那座縣衙裡,可是有上百位強人好手啊,他是怎麼做到的?

    周鳴沒有詳細解釋那麼多,而是把他在縣城買到的那些工具和藥材拿了出來,叫族兵們燒了幾壺開水,弄進屋內,再把李大嘴他們屏退出去,看到廟內再無他人之後,周鳴這才脫去這位女俠的衣衫,給她後背上的傷口作了番消毒處理後,再拿來針線,對傷口進行了外科縫合手術。

    這個治療過程,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周鳴自然是都看到了,並做到了心如止水,一心療傷。

    至於接受治療的女俠楚靖凌,心裡是什麼想法,不得而知,不過看她面如紅布,又緊咬玉牙,整個治療過程中沒有發出一聲痛吟的表現,周鳴不由刮目相看:不愧是行走江湖的知名女俠啊,她身上的這份堅毅,就不知把多少男人比了下去。

    ……

    半個月後。

    周鳴再次啟程,不過,南進的隊伍裡,還多了一個靚麗颯爽的身影——女俠楚靖凌。

    經過十幾天的精心調養,她身上的傷勢,現已大半痊癒,可正常行走、騎馬,無需他人過多照顧,不過,為了她一介女子的安危,周鳴還是把她帶在了身邊,以防不測。

    恰好也是順路,楚靖凌也要去往南邊,找一找她在江湖上的幾位好友。

    幾日後,走過兩個縣,根據暗號提示,在一座郡城的酒館裡,楚靖凌找到了她的四位好友:三男一女,兩個男的單身,另外一男一女是對夫妻,都是武藝高強之人,江湖上也都有比較響亮的名號。

    譬如那兩個單身男子,分別叫「燕子青」和「清泉劍俠」,那對中年夫妻叫「丁李雙英」,他們見到「紅拂女」後,都非常高興,又一眼看到她身旁的周鳴等人時,感到非常面生,便詢問他們從哪裡來,江湖名號是什麼?

    周鳴做了個自我介紹,說他是從揚州來的的「神龍大俠」,旁邊的李大嘴,江湖人稱「大金剛」,身後的八名族兵,是他的手下,叫做「八大護法」……信口胡謅了一番,加之出手豪爽大方,周鳴他們,很快取得了他們的信任,融入到了這個江湖小團體中。

    此後的近一個月,周鳴他們,算是大開了眼界,真正瞭解到了,所謂的「江湖」,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江湖,有城裡的江湖,主要是地痞流氓、喇虎無賴,以收各種保護費為生,各個團伙,佔據各個地盤,相互之間經常發生衝突。

    也有野外的江湖,這種江湖,成分就比較複雜了,有流竄作案的大盜、有打家劫舍的強人、有奪人貞操的採花賊等等……當然,也有好人,也有如「紅拂女」楚靖凌這樣好打不平的仁義大俠,這些仁義大俠,日常的主要工作內容,就是做些懲惡揚善、替人報仇、劫富濟貧、刺殺貪官這類的好人好事……當然,做這些好人好事的過程中,他們也要收些好處,不然仁義大俠們都餓死了,還有誰去做那行俠仗義的好事?

    按照周鳴的說法,就是好人要有好報,不能讓英雄們流血又流淚。

    所以,這一個月時間,跟著這個江湖小團伙,周鳴等人,斬殺了四位罪大惡極的貪官、給三位身懷血海深仇的苦主報了大仇、搶了五家為富不仁的大戶、火並了兩伙強人山盜、還閹割了一位名氣很大的採花賊……種種好人好事,即便周鳴沒有留下他的名字,江湖上,還是在開始流傳他「神龍大俠」的傳說。

    不過,玩玩鬧鬧了一個月,充分體驗了一段江湖大俠的美好時光,周鳴也知道,這種刺激生活,玩的差不多就夠了,他還有正事要辦,這個天下,他才遊歷了不到三分之一,他不能在一個地方,做太長的逗留。

    臨別之際。

    「神龍兄,一路好走啊,若是下次還有機會來到嵊州,不要忘了來找兄弟我啊!」拉著周鳴的衣袖,燕子青依依不捨地道。

    「神龍兄、金剛兄、還有八大護法兄,啥都不說了,相識一場,便是緣分,這碗酒乾了!」舉起手裡的酒碗,清泉劍俠一口全悶。

    幹完酒後,周鳴對『丁李雙英』說道:「丁姐、李兄,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你們拿著錢財,找個安穩的地方隱居吧,丁姐最近有了身孕,這種漂泊不定的江湖生活,不能再過下去了。」

    這一個月,周鳴等人,做好人好事的過程中,也積攢了一千多兩的黃金,這些黃金,周鳴他們,只取了百十兩,其餘的近千兩,都分給了他們五人,平均一人近兩百兩,這麼多黃金,隨便找個繁華之地,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面前的中年英俊男子,眼眶一紅,深深一拜道:「神龍兄弟,大恩大德,永世莫不敢忘!」

    一旁的那位秀麗端莊婦女,也對著周鳴盈盈一拜,眼裡,浮著一層霧水。

    原來,這對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多年的夫婦,膝下沒有一男半女,本以為他們『丁李雙英』,會這麼在江湖上漂泊一生,但前段時日,這位神龍大俠,察覺出丁氏身體異樣,按壓脈搏,探測到一股喜脈,並得出「靜養可得保全,動養必定流胎」的結論後,這對燃起了新希望江湖夫婦,激動的幾乎跪地磕頭。

    更不用說,這對夫婦,行走江湖多年來,連其中十分之一都沒擁有過的那些黃金了,這些黃金,幾乎消除了他們一切的後顧之憂。

    至於周鳴的醫術,為何如此高明?幾百年的生存經歷,每世都會琢磨怎麼多活幾年的他,一身醫術,早就到神醫妙手的地步了。

    ……

    告別幾位大俠,繼續往南行進,周鳴感到十分詫異的是:借口順路,與他一同南行的女俠楚靖凌,直到走出嵊州,進入到一片熱帶風光的崖州境內時,竟還沒有告別離開的意思,似乎是想跟著他們一直走下去。

    這天,周鳴終於忍不住問她道:「楚姑娘,你已跟我們走了千里路途,你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在那裡?我派人護送你過去如何?你一介女子,和我們這麼多男子長期混在一起,終是有諸多不便,你在它地,可有能投靠的親友否?」

    楚靖凌是孤兒出身,從小被她師傅收養成人,師傅死後,她孤身在江湖闖蕩,身世很是淒慘,也讓人頗為同情,所以這一路上,周鳴對她都是盡心照顧,連她作為女人每個月都有的特殊幾天,都被他猜了出來,然後買了些專用物品過來,悄悄放到了她的背囊裡。

    被周鳴如此追問,往日都是支支吾吾模糊回答的楚靖凌,此時低頭弄手,久久不語,又聽出了男人語氣裡,那十分婉轉卻又明顯的不耐煩之意後,她終於抬起頭來,咬著嘴唇,看著他的眼睛道:「我的清白身子俱已被你看盡,不跟你走還能跟誰走?」

    說完,她已臉紅如血,無地自容。

    「這……」

    聽到此話,周鳴呆立不動,心裡叫道:這、這妹子,莫不是訛上我了?

    ……

    俠女楚靖凌是趕不走了,周鳴再趕她,為保身體清白,她只能拔劍自刎了,這時代的剛烈女子,有些東西,可是看的比性命還重要。

    這時的周鳴,也知道她的心意了,也接受了這份心意,不過,有些事情,該說清還是要當面說清的,譬如他青州老家有個表妹,會是他未來的妻子,如果她跟了自己,可能得不到她想要的名分,問她是否還願意跟他一起?

    一根青蔥玉指按在了唇邊,她悠悠的聲音說道:「此生能遇君,是我一生最大的福分,只要能留在君的身邊,便是馬上赴死,也死而無憾,我自幼孤單伶仃,也不想要那尊高貴重的名分,只盼能與君長相廝守,一生有所靠依,便心滿意足,無怨無悔。」

    「哎~!」

    周鳴長歎一聲,輕輕將她輕輕擁入懷中,任她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襟,柔聲說道:「傻姑娘,你既如此癡心,我又怎會負你?」

    於是,便從這天開始,每日與楚靖凌成雙入對、如膠似漆的周鳴,深入到崖州境內後,沒有心思拜訪名士,也沒有心思宣傳自己,只有渡蜜月般的心情,一路遊山玩水、一路談情說愛,一路在李大嘴等人面前,撒著大把大把的狗糧。

    抵達雷州半島,在沿海找到了一處港口,乘舟渡海,登上大周國這座位於最南端、且大部分區域都是熱帶雨林的島嶼後,周鳴一行人,沿著島嶼外圍的白色沙灘區域,環島步行半周,抵達了傳說中的「天涯海角」之地。

    與傳說中的不同,周鳴等人所見的「天涯」,不過是一片青油色的大海;所見到的「海角」,不過是一塊白色的大石頭而已,並沒有特別稀奇的地方。

    不過,為了表示紀念,周鳴還是拿出了隨身帶來的折疊畫板,叫楚靖凌擺出各種姿勢,用鉛筆給她畫了幾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畫。

    他還叫李大嘴和八名族兵,在白色大石頭前站成一排,給他們畫了一副他們穿著短褲、光著膀子、露出古銅色肌肉的《九漢圖》。

    畫完素描畫,周鳴自己,又拿出筆墨,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寫就了一篇洋洋灑灑的《天涯賦》,這篇賦,加上一路來創作的幾十首和崖州相關的詩詞,通過子華書屋發表後,相信崖州這片人們眼裡的「荒蠻之地」,日後定會成為吸引大批遊人前來的旅遊勝地。

    離開天涯海角,回去的時候,瓊州島上,除了隨處可見的椰子樹,周鳴還無意看到了一片橡膠林,就靠在海邊,面積足有數十萬畝……這麼多成熟橡膠樹,提取出的橡膠,不知可滿足多少台【蒸汽機】的需求。

    於是,在【世界地圖】上,把這片橡膠林的具體位置標注下來後,對此次崖州之行的收穫,周鳴十分滿意。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05
第二十八章 煙波浩渺
 
    離開崖州,轉而向西,周鳴一行人,進入了洪州。

    洪州,洪水之州,意為此州多水,容易氾濫成災之意。

    之所以如此,是周鳴在【世界地圖】上看到,大周境內,水量充沛的中江與南江,兩條大河的中部流域,在洪州匯聚出了一片廣大澤域,形成了一個面積達10萬平方公里的調蓄湖泊,具有強大的蓄洪能力。

    此湖,名曰:雲夢湖。

    相傳此湖乃是東海龍王三太子敖曲的就封之地,掌管十萬水族與百萬蝦兵蟹將,實力強大,驕傲自滿的敖曲,召集工匠,在大湖湖底,修建了一周長百里的龍庭城,又打造了一百丈高的黃金龍座,公開逾制,自封「水龍王」,要統領江河湖泊裡的所有水族,欲與四海龍王分庭抗禮,也不尊從東海龍王號令,自立了一新的澤國,名曰:雲夢國。

    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自然引來了四大海龍王的聯合征討,一場驚天動地、濁浪滔天、死傷無數蝦兵蟹將的大戰後,敖曲戰敗,龍首被斬於斷龍台,龍軀被棄於困龍潭,龍爪被棄於五爪溪,龍尾則棄於龍尾山……這幾個地方,都成為雲夢湖四周,最為形勝險要之地,也被看做敖曲敢於挑戰四海、雖敗猶榮的象徵。

    為紀念敖曲,雲夢湖這個作為眾湖之首的名字,一直延續了下來。

    周鳴也在【世界地圖】上看到,這個形如子宮中幼兒胎盤狀的雲夢湖,湖盆周長兩千多公里,泛舟而過,從最南端,至最北端,最短都有千里的水程,所以,用「千里煙波」來形容雲夢湖,一點也不誇張。

    坐上航速較慢的大客船,這一千多里的水程,要航行七日。

    不止如此,湖面廣闊的雲夢湖,風浪較大的情況下,有「浪比海高」之說,不少湧流區域,凶險異常,加之密佈的暗礁,只有資歷最老的船家,才能在這片毫無參照物的湖面上,找到那條最安全的航線。

    「嘔~」

    「嘔~」

    上船後不到一天,楚靖凌就嘔吐不止(沒懷孕,周鳴一直很注意安全),暈船到吃什麼吐什麼,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周鳴看了心急如焚,苦思對策。

    他也沒想到,自稱坐過很多次船,會游泳,不會暈船的楚靖凌,遇到稍微大點的場面,就吐成這個樣子。

    這時的他再叫船家把已離岸百里的大船開回去是不可能了,而且船上還有300多位其他乘客,他們也不會答應,因為一個人,而耽誤所有人的行程。

    用了各種辦法都不奏效,看到放在船艙角落的那把「焦尾琴」,一個辦法,突然計上周鳴心頭:

    「人之所以暈車暈船,是因為人耳蝸裡前庭主司,對正常運動太過敏感所致,只要屏蔽前庭主司對運動的感知,不就能達到阻止暈船的效果了麼?」

    而焦尾琴,彈奏出的獨特琴音,有讓人失去感官,進入幻境的功能,甚至忘記自己身處何地,正在幹什麼?

    當然,只有少數最頂級的琴師,才能達到這種誇張效果。

    這難不倒周鳴。

    把癱軟無力的楚靖凌從床榻抱起,扶著她半坐於床頭,在她的一陣難受乾嘔中。

    「蹭吟~」

    噹噹噹,叮叮叮……

    《鳳求凰》,只聽一遍,就將這首琴曲背了下來的周鳴,不僅彈奏的手法更好,不少經過他修改後的地方,也能讓人進入一種更高層次的意境。

    「郎君,我剛剛好像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頭一點都不暈了。」

    一曲《鳳求凰》奏完,臉色明顯好看了許多的楚靖凌,一臉驚訝地看著他道。

    周鳴點了點頭,有效果就好,對她道:「我再彈奏幾首琴曲給你,讓你更舒服一些。」

    「嗯,謝郎君。」

    楚靖凌嚶嚀一聲,看著愛郎撫琴,眼裡的情意,快要化作一江春水。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享受到一天三次、每次半個時辰的琴音治療後,楚靖凌的暈船之症,得到了極大緩解,臉色恢復平常,也沒有再吐過一次。

    與此同時,周鳴奏琴的過程中,那穿透力極強的獨特琴音,不可避免地,被船上的其他乘客聽見,隨即深陷其中,沒有人說勿要再製造噪音,而是到了每天那幾個點,整艘船都忽然變得極為安靜,連老鼠磨牙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只有滾滾波濤聲中,那道清脆悠揚的琴聲。

    這一日,耳朵貼著艙壁,聽完琴音後,八九位方巾華服的乘客,終於按捺不住拜訪一番的心情,敲響了那道傳出琴音的船艙艙門。

    開門後,周鳴和他們作了一番交談,才知道,這幾位,都是洪州境內頗有才名的青年俊傑,有兩位還是官宦子弟,如長沙郡守章度之子章敬,南陽郡守劉肅之子劉安之,他們相邀結伴出行,遊覽雲夢澤國,卻不想,遇到了一位琴藝高人,故有意結交一番。

    「你便是田子華?名動天下的子華先生?」

    「久仰子華先生大名!在下也有幸拜讀過先生的文章,沒想到琴藝之技,也如此高妙,叫人歎服!」

    「子華先生,聽聞你正在遊歷天下,許多人苦苦追尋,欲與你同游天下,卻尋你不到,不曾想,傳說中仙跡難尋的子華先生,竟與我等同在一船,哈哈哈!此乃我等生之大幸啊!」

    「子華先生,我的手上,有二十餘本《子華文集》,你的數百篇文章詩詞,俱被我熟背於心,你的漫畫,我曾出千金求購……子華先生,在下對你極為仰慕!不知可否讓在下加入於你,同游天下如何?」

    南陽郡守之子劉安之,眼裡閃著崇拜和狂熱道。

    這話一出,旁邊的不少青年才俊,也紛紛說道:「子華先生,我也早就想在這天下遊歷一番了,帶我一起同游吧!」、「子華先生,讓在下做你的沙僧,幫你挑擔背囊如何?」、「子華先生,我看過你的《登泰山賦》,種種描繪,叫人心馳神往……在下別無他求,唯願與子華先生,同登一山,各作一賦如何?」

    這人的話,引來一片贊同。

    「即是作賦,何必攀那險峻高山,何處美景作不得賦?」

    站在甲板船頭,越過眾人目光,周鳴袖指不遠處水霧漫天、能見度不足千米的雲夢湖面道:「我們何不以這煙波浩渺、似銀河仙境的雲夢湖景為題,各作一賦,各抒胸意,各展一番才名呢?」

    這個提議,眾人眼前一亮,又目光一掃,雲夢湖此時煙波浩渺的風景,果如子華先生所說,像銀河仙境一般,一個個才思泉湧,頓時都在腦中,構建了出了一篇文章雛形。

    「拿紙筆來!我要與子華先生各作一賦!比比高低!」

    劉安之大喝一聲,長隨們匆匆跑進船艙,捧來了大量筆墨紙硯,還搬來了幾張書桌。

    於是,在甲板之上,在數百乘客的熱鬧圍觀之中,眾人埋頭作賦,進行才華比拚。

    周鳴的《煙波賦》是最早完成的,文不加點、一蹴而就,不過,他並沒有急著說他寫完了,打斷別人思路,而是靜靜等了半個多時辰,待眾人文賦相繼作完,這才公之於眾,相互傳閱欣賞。

    「子華先生的《煙波賦》,文采燦然,如真似幻,流光溢彩,吾,不如也!」

    「與《煙波賦》相比,吾所作之《雲夢賦》,如美玉比之於泥石,如腐草之螢光,比之於天心之浩月,貽笑大方,不若撕之!」

    被《煙波賦》深深震撼、不能自已的劉安之,竟做出所有人都驚訝之事,他竟把自己那篇耗費近一個時辰創作而出,文采其實並不差的《雲夢賦》,當場撕成了碎片,拋入滔滔湖水之中。

    「安之兄,一篇文賦而已,何至於如此啊?」

    「安之兄,子華先生名動天下,有『才高八斗』之稱,我等輸了,實屬正常,當不至於如此啊!」

    「安之兄,你為人豪放,性格爽朗,今天怎……」

    眾人十分不解,紛紛勸說他道。

    「不必多言!」

    劉安之揮手一喝,眾人緘默不語,他忽地拱手對著周鳴長施一禮,目光灼灼道:「有子華先生《煙波賦》在此!我等文賦,作的再好又有何用?如美味珍饈前的糟糠,誰會享用?子華先生,能與你同游夢澤,是在下一生都難遇到的幸事,在下欲再作一賦,名曰『與子華同游夢澤記』,此乃敘事之賦,不知子華先生,可同意在下敘述此事,抒發胸中敬意?」

    「可!」

    周鳴點了點頭,揮手致意。

    徵得同意後,思如泉湧、感慨萬千的劉安之,只用片刻時間,就文不加點、一蹴而就般,寫出了一篇千餘字的《與子華同游夢澤記》。

    這篇遊記,因其敘事精彩、感情真摯、名言佳句不斷,引來一片喝彩,甚至有人斷言:此遊記,必與《煙波賦》一般,千古流傳。

    看氛圍如此之熱烈,豪興大發的周鳴,也叫人取來「焦尾琴」,端坐於船頭,彈奏了一曲又一曲讓人深醉其中的琴曲,等琴音驟止,眾人極不情願地,從夢境中醒來時,駭然地發現,大船四周,竟被無數魚類包圍,這些魚類,密密麻麻,隨船跟進,砰砰撞擊船體……於是,通過數百乘客之口:「子華奏琴,雲夢魚驚」的傳說,開始在雲夢湖周邊,廣泛流傳,歷經千年而不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48
第二十九章 蜀道艱難

    客船抵達長沙郡的碼頭,應長沙郡守章度之子章敬的邀請,周鳴一行人,在長沙做了短暫的停留。

    子華先生的到來,轟動了長沙全城,一時求謁拜訪者無數,為免遭打擾,周鳴等人住進了郡守府,長沙郡守章度,甚至放下公務,日夜開宴飲酒,向子華先生求教詩賦,招待極為慇勤。

    而長沙城內,為了參加這些能見到子華先生的宴會,城內的上層名流郡望,拚命爭奪一席之位,一時間,甚至在長沙郡內,引發了名人排位的高低之爭,有沒有參加這些宴會的資格,就成了評判其是否為「名人名士」的唯一標準。

    看爭端有愈演愈烈之勢,天聖廿五年,三月七日,根據周鳴的建議,郡守章度親自帶人安排,請長沙各界名流望士,以及周邊郡縣趕來的文人雅士,齊聚於白鶴樓,辦了一場文人盛會。

    白鶴樓,是當地的名樓,有九層十丈之高,再在此樓四周搭上木台,可容納千人在此聚會,且因白鶴樓毗鄰橘子江畔,故此會,也稱之為「橘子洲會」。

    此次的「橘子洲會」上,眾名流雅士,一致推舉出子華先生,為此會開場作序,周鳴提筆微思,不一會,揮毫潑墨,寫就了一篇《白鶴樓序》,文會正式開始後,又寫了文章一篇、詩詞六首,俱是上佳之作,引來參會者爭相抄閱,讚歎無數。

    ……

    橘子洲會結束後,十一日,周鳴等人再次出發,向著蜀州西去。

    不過,這裡出了點插曲,眾人路過荊州之時,周鳴雖反覆叮囑、三令五申,族兵田大勇,還是因為口渴,不待開水燒完,就喝了一口河溝裡的生水,三日後,他開始發燒腹瀉、胡言亂語,種種治療手段俱是無效,十日後,便因為腸道感染、無法進食而死。

    遊歷時間已過一年,歷經過無數危險,走過兩萬里路程的遊歷隊伍,因為一口生水,第一次出現了減員。

    第一次,隊伍裡的氣氛,十分壓抑和沉重。

    周鳴心裡也頗為難受,他和這些族兵們,名義上是主僕關係,但一年多形影不分的相處下來,他們之間,已經是朋友、兄弟、親人的關係更多一些。

    而族兵田大勇,是八個族兵中,最年輕也是最活潑的那個,有時也沒大沒小、不懂規矩,經常惹來其他族兵批評,但現在,看到烈火中,那具逐漸燒至灰燼的屍體,眾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都是極為難過和不捨。

    屍體火化完畢,骨灰用陶罐裝了起來,周鳴還叫來當地人在火化地,立了個衣冠塚,再找了位石碑匠,刻了一塊墓碑。

    墓碑上的悼文,是他親自所寫的《悼大勇記》,通篇一千五百餘字,盡述了這位忠僕,一生中,那些值得他人紀念的瞬間和閃光點,讀完這篇悼文後,不論是誰,對墓中這位年輕早逝的死者,無不感慨萬分,深深為之悼念。

    七位族兵,更是在墓碑前,齊齊跪下,淚灑衣襟。

    「大勇,你死的值了!有少爺這篇親自為你寫的悼文,你這輩子,不會再被人忘記了!」

    「大勇,你知道麼?我真的希望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死的讓人羨慕,連天上的文曲星,都為你著文哀悼。」

    「少爺常跟我說,一個人,便是他再平凡、再普通,身上也是有著很多閃光點的,我不知道我身上有哪些閃光點,但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我希望有人能把我這些閃光點記下來,告訴別人,有這麼個人存在過……我,會非常感謝他。」

    「安息吧大勇,你的家人,會有人幫你照顧,下輩子,投一個好胎吧,便是投不到好胎,也希望你還能遇到,像少爺這樣的好人吧……」

    七位族兵的話語,聽得一旁的楚靖凌,淚眼婆娑,不時抽泣。

    ……

    族兵田大勇的離去,很長一段時間內,眾人臉上都很少綻開過笑顏,直到眾人走出洪州,進入到蜿蜒崎嶇、懸崖掛棧、索道難行的蜀州山區時,面對這段險隘重重、隨時可能發生危險的險途,眾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互相扶持、小心翼翼地,龜行於這段艱難山道中。

    三百餘里的山道,足足走了二十五天,中間發生了數十次差點生死兩隔的瞬間。

    譬如垂直崖壁邊,只能容納一隻腳的小道上,小道的邊緣,石頭突然崩落一塊,有人差點失衡墜崖;再譬如,多年未經修繕的索道和棧道上,腳下木板突然斷裂(李大嘴就踩斷了無數木板),有人差點墜入深淵;還譬如,一些非人為觸發的變故,如山頂風化崩落的碎石,突然從百米高處落下,誰都無法預料,這些高速落石,會不會砸在自己身上?

    「噫吁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商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天柱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歎!

    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走出蜀道,進入一片丘陵地帶後,鬆了口氣的周鳴,立馬照著腦中李白所作的那篇文章,作了一篇《蜀道難》,基本沒做什麼修改,因為他發現,李白所描繪的蜀道場景,跟他這些天走過的蜀道,幾乎完全一致,誇張成分很少,而且,他敢發誓:這條險峻蜀道,99%以上的人,一生都只敢走一次,不會再走第二次,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

    蜀道難行,盆地地形的蜀州內部,卻是氣候適宜、一年四季如春、水土肥沃、經濟高度發達,有「天府之國」的美稱。

    正因為地理位置優越,人口眾多、土地豐饒、資源甚多,且四周都是險峻大山,易守難攻,數千年來,蜀州一直是野心家率先起事之地,歷次王朝更迭期間,都有一個「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後治」的規律,蜀州,雖說是西部一個頗為封閉之州,一定程度上,卻是一個反映王朝國運狀況的晴雨表。

    進入蜀州各郡,周鳴頗感意外的是,他子華先生的名氣,在此地竟也十分的大。

    一部分原因是,子華書屋創辦後,《子華文集》所產生的影響力;還有相當部分原因,竟是因為他畫的漫畫《蜀山劍仙李白傳》,傳入到蜀州後,引發的全民轟動效應所導致的,因為這部漫畫,設定背景,就在蜀州境內,即便漫畫裡呈現的一些人文風情與現實情況有較大偏差,但蜀州讀者的代入感,卻是所有看過這部漫畫讀者裡最強的。

    出於對這部漫畫的狂熱喜愛,愛屋及烏,對漫畫的作者,他們也十分崇拜仰慕。

    所以,途徑蜀州各郡的周鳴等人,受到了無比熱烈的歡迎,更因為此地的官府大行教化,經濟發達,老百姓識字率很高,中產階級,很少有不識字的。

    且蜀人好客、蜀商大方,周鳴等人,就在蜀州,遇到了自他們遊歷天下以來,最難以想像的一些經歷。

    他們要出行,門口的馬車、車伕,都已準備妥當,上車便可以走。

    他們要打尖住店,客棧老闆早就為他們備好了上等客房、熱水熱飯,已有人為他們買了單。

    他們要去吃飯,好酒好菜統統端上,所有酒樓,全部免費,因為已經有人幫忙付了賬。

    甚至,還有十幾位大腹便便、家財過百萬貫的蜀地豪商,鞍前馬後,牽馬墜鐙,隨行伺候,每次,在周鳴提筆練字之後,他隨手賜下的只言片紙,都會引來一陣瘋搶,一首完整的詩詞,被喊到了萬貫高價,卻無人會賣。

    至於一副完整的山水畫、一篇千字以上的文賦真跡,這些豪商們,更是爭搶到了狗腦子都打破的程度,喊出了叫人瞠目結舌的高價。

    看到這幕,周鳴感歎:「我還沒死,身價就已飆高到如此程度了,若是死了,再過個千把年,這些墨寶,不知還會升值到什麼程度?這些豪商,都是在做提前投資啊。」

    除了豪商,周鳴打交道最多的,還是蜀地各郡的官員郡守、名門大戶、郡望之家,住宿的最多的,自然也是這些貴人的家中。

    在這些貴人家中,只做了一天客,周鳴便明白了,為何人們都說蜀人好客了,因為此地,竟有將美婢寵姬,送給貴客陪寢的傳統,且這些美婢寵姬,還得會種種花樣,要必須把貴客服侍滿意才行,不然招待不周,惹得貴客不悅,會受到重重責罰。

    所以,臥房裡,面對兩位美婢的嬌弱哭泣,和跪地哀求,於心不忍的周鳴,只能「笑納」了這份好客之意。

    走過的地方越多,笑納的「好意」,自然也越來越多。

    甚至,在益章郡,當地郡守龐籍的女兒,龐彩兒,她傾慕子華先生的相貌與才華,換上侍女衣裝,竟頂替了配寢侍女,自薦枕席,出現在了周鳴的臥間中。

    「彩兒姑娘,你還是清白之身,不能做此毀壞名節之事啊!」認出她來後,周鳴吃了一驚道。

    一片柔軟的香唇貼了過來,這位容貌婉麗的少女,氣息急促,為他寬衣解帶道:「能把這清白之軀交與先生,是奴苦盼而不得福氣。」

    於是,一時間,顛鸞倒鳳,紅被翻浪,春宵一度。

    ……

    這天過後,對種種荒唐,終於看不下去的楚靖凌,發出了她的不滿,她告知周鳴,不要在蜀州做如此長的逗留,還是早日離開為好……明白她意思的周鳴,點了點頭,馬上叫人收拾行囊,第二日一早,眾人啟程出發,逕直趕往涼州而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50
第三十章 大漠孤煙

    ……

    長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渡玉門關。

    ……

    一首《涼州詞》,形象地說明了,涼州,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高原環境,地勢海拔很高,人煙稀少,群山環繞於孤城兩側,旅人們不用去吹羌笛抱怨楊柳遲遲不綠,因為此地一片荒涼、孤峭冷寂,春風,根本吹不進玉門關中。

    涼州,大周國最重要的邊塞之州,大部分區域都是戈壁荒漠,缺乏降雨,農業結構為半農半牧,經濟發展落後,多民族混合雜居,且西部邊境,直面兩個遊牧王國:一為西北草原上的「突厥國」,二為西南高原上的「吐番國」。

    這兩個國家,是目前大周國最主要的兩個邊患,常年犯邊,尤其是在三十年前,大周國打通甘泉走廊,控制了西域地帶,重開絲綢之路後,圍繞西域這一戰略要地的霸權爭奪,三個國家,展開了連年不休的戰爭。

    不過,三個國家中,以大周國勢最盛,多次慘敗、長期遭到壓制的突厥、吐番二國,不得不聯合起來,結成同盟,在西域、甘泉走廊等狹長地帶,兩面夾擊,給大周製造了巨大軍事壓力,圍繞一些重要軍事要點,三國反覆進行拉鋸爭奪,一直僵持不下。

    故而,為了維持絲綢之路的暢通和西域霸權,大周朝廷,在西域至涼州一帶,部署了一支總人數達30萬的龐大軍團,這支精銳軍團,主要由良家子弟構成,少部分是流放充軍的罪犯。而這支龐大軍團的將軍和士兵,長期駐守邊關,時間短的有三五年,長的有二三十年。

    且邊關戰事不休,大多數的將士,自離開家鄉那日起,便在此落地生根,再也沒回過家鄉。

    ……

    周鳴一行人,進入蒼黃一片、處處荒漠的涼州境內後,偶爾聽到遠處傳來的悠揚羌笛聲,邊塞風光、大漠風情,讓周鳴一路來詩風文風大變,才思泉湧,有時一天能寫十幾首邊塞詩出來,詩詞產量,頗為驚人。

    銀州,絲綢之路上的一個重要節點,周鳴等人,在此州,跟著一支擁有上千頭駱駝、以販賣絲綢為主的商隊,順著一條古道,一路西行,跋涉兩千餘里,前往邊關重塞:玉門關。

    跟隨商隊行進的過程中,想瞭解一些情況的周鳴,和那些販賣絲綢的商人們,混了個臉熟後,經過幾次交談,對於絲綢之路,周鳴的腦中,有了更加直觀清晰的認識。

    這些商人,為什麼不辭辛勞,冒著沙漠缺水、馬匪遍地、敵國劫掠等等危險,不遠萬里,腦袋別在腰上,去異國他域,販賣絲綢呢?

    利潤,百分之一千的利潤。

    在遠比西域更西的極西諸國,一匹絲綢,比同等質量的黃金還貴,絲綢商人們,只要成功販賣一趟,便能滿載金銀而歸,只要幹成一錘子買賣,下輩子,基本衣食無憂。

    巨額利潤的吸引下,即便每十個絲綢商販,只有不到五個能回來,卻還是擋不住無數商人,傾盡家產、放手一搏。

    而且,這些絲綢商販,大周朝廷也會予以保護,有些大型商隊,當地駐軍,甚至會隨行護送,也會不定期地,清理商路周邊的馬匪,維持這條絲路的總體通暢……足見朝廷重視。

    對大周國而言,絲綢之路為什麼如此重要?

    周鳴認為,還是因為大周國缺乏金銀所致,甚至連銅錢也缺……各類流通貨幣的緊缺,嚴重限制了國民經濟的良性發展,所以不得不打通絲綢之路,用絲綢,從國外換取大量金銀。

    所以,對這些勇敢無畏、利國利民的絲綢商販們,周鳴頗為尊重,還專門寫了幾首詩,讚揚這些商販,通過這些詩,有幾位絲綢商販,突然得知,他竟是名動天下的子華先生時,霎時激動不已,隨即全營震動!當晚,他們就從駱駝背上,把最好的那十幾匹絲綢取了下來,搭了一頂絲綢帳篷,還安排了兩位最美艷的胡姬,入賬服侍,以極高之禮對待……周鳴推辭不行。

    享受種種優待,很快成為商隊中,最受矚目之人的周鳴,心裡頗有些後悔,早知如此,之前就不應把自己的真名透露出來,名人也有名人的煩惱啊,要是全天下的粉絲,都狂熱追星到這種程度,那他差不多可以選擇隱姓埋名了,不然,他的正常生活,都會受到嚴重影響。

    兩千多里的路程,周鳴和這支商隊,走了一個多月,路程的後半段,還遇到了一夥人數足有千人的兇惡馬匪,這伙馬匪十分狡詐,在凌晨發動襲擊,欲一口將這支商隊整個吞下,不過,隱隱聽到馬蹄聲,甦醒較早的周鳴,馬上叫醒了眾人,因為他提醒及時,結成厚實圓陣的商隊,以十分輕微的損失,成功擊退了馬匪。

    擊賊過程中,借來一張三石硬弓的周鳴,張弓搭箭,箭無虛發,連續射殺了十五位馬匪頭目,令己方士氣大震、連連歡呼,商隊不僅擊退了馬匪,還追殺數里,繳獲馬匹上百。

    ……

    「這裡,便是玉門關了麼?」

    一通體由黃土壘成,城高約十米、周長近十里的城池,呈現在了周鳴眼前。

    城池周邊十分荒涼,四周沙質土地,只零星長了些駱駝刺、沙冬青、沙拐棗等耐旱植物,其它處,俱是黃沙石礫。

    玉門關。

    城門上這三個泛白的古樸大字,明確告訴周鳴,他要抵達的目的地,終於到了。

    玉門關,這座邊塞要隘,有很長的存在歷史,早在千年前,有個名叫「魏」的強盛朝代,打通西域後,調來二十萬大軍,歷時十年時間,修建出了這座關隘。

    且因為此關靠近大陰山和天柱山脈,雪山之頂,每年都有大量雪水融化,匯入到地下暗河中,這條暗河被堪輿師發現後,坐落於這條暗河之上的玉門關,提供的大量淡水,足以滿足數十萬人畜的飲水需求。

    所以,玉門關是絲綢之路上,任何商隊都會在此補充淡水的重要一站。

    玉門關內,不僅有一支人數五萬人的駐軍,還有數百家的客棧貨棧、酒樓飯館。配套的錢莊賭場、澡堂妓院,也都一應俱全。

    甚至在這裡,周鳴還意外看到了一家開業已有半年之久,生意也頗為紅火的「子華書屋」……他不由對這家子華書屋的店長另眼相看,因為這處邊關之地,並不在天下十州的範圍內,這家子華書屋的店長,能在這裡發現商機,成功開店,足以證明他是位魄力十足、敢想敢幹的人才!所以,一番鼓勵後,周鳴任命了他為「西域總代理」,以後西域地區開辦的子華書屋,都由他來打理。

    這位店長,感動涕零,幾欲下跪。

    而有了跟隨而來的那些絲綢商販造勢,加上這家「子華書屋」打底,於是,半日時間不到,就有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兵,趕到了周鳴等人下榻的客棧,說道:甘州行軍大總管蘇烈將軍,有請子華先生到總管府做客,酒宴已命人備好,還望子華先生拔冗相見、一同探敘書文、把酒言歡……

    為首的士兵,態度十分恭敬。

    周鳴點了點頭,稍微收拾一番,就跟著這隊士兵,穿過三重城門,從一隊又一隊穿甲操戈的士兵身旁走過,走了十多分鐘路程,終於在總管府一廂房的會客廳內,見到了在此等候已有盞茶時間的主人——一位穿著身青袍、髮鬚皆白、目光矍鑠的老者。

    「你就是田子華?」看到周鳴後,老者先是一愣,脫口而問。

    「正是!」周鳴微微拱手後,抬頭挺胸,不卑不亢道。

    「年輕,真是年輕!老夫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只是一個統領千人的裨將,而你,卻已文動天下,聲名遠在老夫之上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老者讚歎一聲,又感慨道:「這習武,現在真是不如習文了……」

    聽到老者這話,本來神情頗為嚴肅的周鳴,忽然笑道:

    「老將軍何出此言?小子是從小聽著您故事長大的,您平東西突厥,四征高濟,滅三國擒三王,又屢敗吐番,震服西域各國……您戎馬征戰數十年,做的那件事,不是聲震天下、保國安民?若無將軍在此憑關把守,這天下,早已亂作一團,哪還有黎民百姓的安穩生活?哪還有小子展露薄名的機會?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和老將軍相比,小子一無是處,止增笑耳!」

    「哈哈哈!」

    老者被說的紅光滿面,指著周鳴大笑:「好你個子華先生!老夫還以為你是個才華橫溢、狂傲不羈之徒,卻想不到,你也會拍別人的馬屁……哈哈哈,笑死老夫了!」

    老者笑聲如雷,震動屋瓦,純然不像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

    這位老者,正是有「大周戰神」之稱,十五歲起隨父從軍破賊,歷三朝皇帝,參加數十場大戰,大勝無數,滅國數個,從沒打過什麼敗仗的蘇烈蘇定方將軍。

    不過,這位老將軍雖然戰功赫赫,卻也有些功高震主,所以一直得不到朝廷大用,他就像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那搬,所以,但凡大周國邊境何處有警,局勢有往糜爛方向發展的情況,派戰神蘇烈出馬,成了朝廷上下,下意識的選擇。

    對於朝廷的這些安排,蘇烈將軍都無怨無悔,五十年間,從北到西,從西到南,天下多州,都留下過這位戰神的征戰痕跡,且這位戰神不好錢財、治軍嚴謹、愛兵如子,不僅深受士兵們的愛戴,大周國千萬百姓心中,也有非常正面良好的印象。

    周邊敵國,對他又敬又怕,甚至到了多次犯邊,一聽到蘇烈將軍來了,就下令撤軍的程度。

    所以,在這位令人敬重的老將軍面前,周鳴絲毫不敢擺他「子華先生」的譜,反而侍之以長輩之禮,恭敬對待。

    蘇烈對他這種態度非常滿意,被他不時幾記舒服的馬屁拍下來,更笑的合不攏嘴,引以為忘年之交,之後,兩人便經常探討行軍佈陣和戰爭取勝的要素秘訣,有時也會爭的不可開交,譬如他聽到周鳴形容的一種武器,只需裝備一萬人,便能正面擊潰十萬人時,老將軍大叫荒謬,要真有這種武器,他還用苦苦駐守在這邊關苦寒之地?早就帶兵橫掃草原、踏平高原,把突厥、吐番二國,給速速滅了……

    詩詞文賦方面的話題,兩人則很少討論涉獵。

    兩日後。

    相談甚歡的老少兩人,叫上了一些人,一起騎著馬,出了玉門關,欣賞了一番塞外風景。

    站在一高大沙丘之上,微風拂面,望著眼前黃沙一片的大漠風光,落日夕陽下,大雁北飛,不遠處山頭上,升起的一道近乎垂直的濃煙,頓時靈感來了的周鳴,作詩一首,當場寫下了「征蓬出魏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千古名句。

    然而,這首詩作出後,並沒有引來一片喝彩,周鳴感到奇怪,轉頭看去,卻見老將軍和幾名副將,俱一臉嚴肅,目光死死看著那柱漆黑濃煙,待其連續升起三次以後,旁邊的副將拱手對老將軍說道:「大總管,狼煙三柱,敵軍當在十萬人以上!」

    「回關,擂聚將鼓,備好糧草兵械,準備出征!」氣勢完全變了的老將軍,一瞬間,下達了數道軍令。

    「諾!」

    眾將齊齊稱諾!

    ……

    半日後,一探馬入城急報:「報!吐番倫贊欽率兵十萬,猛攻石頭城,石頭城守將張遠,請大總管發兵救援,五日內,援軍務必趕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52
第三十一章 將軍白髮
 
    石頭城,是西南高原上,位於天柱山山脈上的一座關隘要塞。

    這座要塞,周長三里,高十數丈,通體由石頭鑄成,卡在兩座險峻高山中間,一面對著空氣稀薄的大良川高原;另一面對著平坦一片的甘泉走廊……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故而,石頭城掌握在大周手中,便可保證絲綢之路的通行安全;若掌握在吐番國手中,居高臨下的吐番軍隊,憑此要關,可隨時切斷大周與西域諸國的聯絡,絲綢之路,將不復存在。

    三十多年前,為了從吐番手中,奪取這座險隘,大周調集了三十萬精銳大軍,猛攻了八個月,付出十萬人傷亡的慘重代價,才把石頭城奪了下來。

    此後的數十年間,不甘心的吐番國,為了奪回石頭城,發動了數十次大小規模的進攻,雙方進行了多次慘烈攻防戰,但石頭城都牢牢掌握在大周國手中。

    不過,因為補給線太過漫長,糧草運輸困難,大周國在石頭城的駐軍,一直在三千人上下,佔據地利的情況下,抵擋十倍敵軍的攻擊沒有問題。

    若圍攻的敵軍人數,在三四十倍以上,時間長了,石頭城的局勢,必岌岌可危。

    玉門關距石頭城約五百里,要求援軍五日內趕到,做到日急行軍百里,這對以步兵為主的甘州軍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

    況且,石頭城地處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地帶,低含氧量的環境,對於士兵的身體負荷與行軍速度,又會造成極大的延緩與困擾……

    即便如此,軍令發出後,只用了一日時間,五萬甘州大軍就整裝完畢,糧草輜重,俱搬上馬車,種種安排,條理分明,如同一台精密運轉的戰爭機器,絲毫不亂。

    全軍通告敵情後,得知己方面臨的是十萬人以上的強敵,各級將官與士兵們,並沒有驚恐慌亂,笑鬧如常,不少孔武有力者,甚至躍躍欲試,欲斬首立功。

    膽小怯懦者,幾乎找尋不見,最多只是面露凝重、嚴肅對待……

    這只軍隊的精氣面貌,完全符合一支,精銳強軍的形象。

    ……

    第二日,一早。

    玉門關,城門口。

    一隊接一隊身穿鎧甲、手持兵戈的將士,打著旌旗,踏著均勻一致的步伐,如一條長蛇,從城門而出,緩緩向著西南方向的高大山脈扭動前進著,綿延十數里長。

    周鳴、李大嘴、楚靖凌、七名族兵一行十人,也騎著馬,出現在這支出征隊伍的中間。

    老將軍本來是不贊成周鳴他們跟著一起出征的,戰場凶險、刀箭無眼,若是死了傷了,普通人也就罷了,但子華先生是天下聞名的名士,若是不小心折損在這場大戰裡,該怎麼向天下人交代?

    周鳴說服老將軍的辦法很簡單,直接叫人拿來一張五石硬弓,搭箭拉弓,把弓弦拉成滿月狀後,連續十箭,箭箭命中百步外的標靶中心,臉不紅氣不喘,引來一片喝彩。

    老將軍也是一臉驚愕,不敢相信。

    至於保鏢李大嘴,只是那身怪力,就可以在千軍萬馬中隨意縱橫了,有他貼身保護,比派一個精銳百人隊護衛更讓人放心。

    老將軍便沒有反對周鳴一行人的更隨。

    ……

    連續急行軍三日,行進了近三百里的大軍,走到了天柱山外沿。

    地勢高峻難行,越往上,士卒們身體承受的負擔越重,神色疲憊,行軍速度越慢。

    軍心士氣依舊高漲,卻也有了明顯的下降,老將軍派出多批令旗兵,數次催促加快行軍速度,效果卻不太顯著……

    剩餘的兩百餘里路途,兩日內趕到,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石頭城派出來求援信使,也傳來了越來越火急的軍情:「論贊欽攻勢日迫,石頭城岌岌可危!二三日內援軍不至,城必失!」

    如何加快行軍速度,成了當務之急的事情。

    主帥大帳內。

    「如今之計,只能將大軍一分為二,先派一批精銳之卒前往救援,緩石頭城燃眉之急!」一副將說道。

    「派多少人為佳?」

    「五千即可。」

    「斷斷不夠!論贊欽乃吐番名將,五千精兵,決計撼動不了他的十萬大軍!甚至,還有可能中他的圍援之計……起碼要一萬精兵,才可冒險一試。」另一將領說道。

    「兵貴神速,若抽出一萬精兵,行軍速度提升不多不說,剩下四萬兵馬與輜重,很有可能會被論贊欽盯上,成為他的目標!」

    又一將領擔憂說道,論贊欽乃吐番軍神,此人用兵大膽、機敏如狐,尤擅圍點打援與斷人糧草,與大周交鋒十餘年,給大周帶來過數場大敗,要從此人手中救下石頭城,不周密計劃一番,本就不太適合在高原地區活動的周軍,必會被他抓住弱點,帶來慘重損失。

    大帳內一時爭論不下。

    「休要爭了!」

    坐在主帥位上的老將軍,一拍面前桌案,站起身來,身上鐵甲梭梭作響,他看向眾將說道:「選出五千精兵,我親領此軍!星夜馳援石頭城!後續兵馬,務必四日後抵達!」

    「諾!」

    眾將再沒人提出不同意見,紛紛拱手稱諾。

    當夜,五千精兵便挑選完畢,輕裝簡兵,只帶上三日糧草,短暫休整後,披星戴月出發,在高山峽谷間艱難穿行,行在隊伍最前方的,正是白髮蒼蒼,卻依舊身形矯健、不斷為士卒們加油打氣的蘇烈老將軍。

    看到這幕,士卒們無不眼眶泛紅,極度疲憊的身體,彷彿注入了一股能量,步伐邁動的更加堅定有力。

    一聲軍歌,忽然從隊列前方傳來:

    「四海皇風被兮,千年水德清;戎衣不更著兮,今日告功成……」

    聽到歌聲,後方的將士也跟著唱了起來,歌聲響成一片:

    「回看魏塞低如馬,漸見北江直東流;天威直捲玉門塞,萬里胡域盡商歌!」

    一首千年前的魏國將領張朝儀征服西域後創作的《大陣樂》,曲樂雄渾、氣概萬千,流傳千年而不衰。

    這首歌,也是蘇老將軍在五十年前,親率五百精銳士卒,翻越大陰山,夜襲突厥汗大帳時,因遇冰雪阻路,與五百士卒一同高唱《大陣樂》,震塌雪山,道路顯現,才取得生擒突厥可汗的光輝戰績。

    今日老將軍又引唱此歌,五千將士,自然明白這是老將軍對他們的激勵,頓時士氣大漲,行軍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這一幕,跟隨而來的周鳴,心裡感慨萬千,叫李大嘴拿來紙筆,就著明亮的月光,作詞一首: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看著紙上這行字,想了想,周鳴搖了搖頭:「不,這些士卒們,家是一定非常想的,但大多數士卒,已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把西域這塊土地,當成了自己的歸宿……他們心裡更多的,是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和守衛邊關的神聖職責……他們心裡,流淌著的,是最樸素真摯的愛國情懷,他們雖然平凡,卻都明白自己的使命,無所畏懼。」

    「還是一首《破陣子?夜行軍》更加適合他們。」

    於是,不須臾,一首壯詞躍然紙上: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白龍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將軍白髮生!

    ……

    兩日後,又經過兩晝夜的急行軍,除少數人掉隊,五千精銳士卒,終於在半夜時分,抵達了距石頭城不到五里的地方,夜色中,那座殘破的城池,仍在面臨上百架投石機的攻擊,石塊如雨。

    好在城頭之上,那面青邊黃底,繪有「周」字的大旗,依舊矗立。

    即便這面旗幟,已殘破不堪,搖搖欲墜。

    「將士們,殺!」

    凌晨時分,五千士卒,休息了兩個時辰後,在倫贊欽大軍做出應對調整之前,老將軍一聲令下,五千援兵,以迅雷之勢,強勢突擊,先破壞掉大批投石器械,再連續鑿穿三道吐番軍匆匆組織起來的防線,在石頭城內的守軍幫助下,五千援軍,如一股新生源泉,注入到石頭城中。

    城內剩餘不到八百的守軍士氣大振、歡呼雀躍。

    城外敵軍,跳腳大罵,士氣大跌。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52
第三十二章 雖遠必誅
 
    天光大亮後。

    城外,敵軍軍陣之中。

    一身右衽羊襖服飾,左臂披著半邊衣袖,四十出頭,一張粗黑的大餅臉,頭上梳了幾條小辮的倫贊欽,騎在高原戰馬之上,看著軍陣後方狼藉一片的攻城器械殘骸,完全沒有料到,只不過五六天時間,大周援軍就趕過來了。

    這比他預料的援軍最早抵達時間,提前了整整三天!

    「蘇烈,我小看你了,你果然厲害!」

    看著那位站在城頭蒼髯白髮、身姿挺拔的老將,倫贊欽不由感慨,不愧是大周戰神,雖是一位七十多的老將,用兵還是這麼的老辣。

    「不過……」

    他目光一寒,嘴裡喃喃道:「你以為,我會這麼放棄了麼?!這次,我帶來了十三萬兵馬,為了拿下這座石頭城,五日內,我軍已傷亡兩萬,哪怕再傷亡數萬,也要把屬於吐番石頭城,從你們手中奪回來!」

    三十年了,自從失去石頭城這一戰略要點後,西域地區,吐番國一直被大周死死壓制,影響力,被牢牢限制在了這片高原地帶,無法對外擴張,且因吐番的西、南兩面,皆被高山環繞,北面的戈壁荒漠,東邊的富饒土地,都掌控在大周手中,從地緣戰略角度上講,大周,幾乎成了吐番開疆擴張的唯一方向。

    大周也從沒把吐番當做「友好鄰邦」,即便兩國和親數次,多年來,在兩國邊境的各個方向,大周還是發動了多次主動進攻,修築扼控了數百個戰略要點,幾乎完全斷絕了吐番想從大週身上,割肉放血、大肆掠奪一番的幻想。

    吐番當然不甘心永永遠遠,生活在冷寂荒涼的雪山高原,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發展,溫暖的土地、富麗的城池、華美的人文……吐番國的上層貴族,羨慕嫉妒之餘,誰不想去享受一番?

    加之周人無法在高原生存,周國軍隊,無力打上高原,近乎立於不敗之地的吐番,即便在兩國戰爭中敗七平二勝一,也不過是損失些兵員奴隸而已,比起戰勝大周哪怕一次後的巨大收益,任何戰爭風險和損失,都值得承擔!

    「殺!」

    「殺啊!」

    「殺死一個周人,立刻脫離奴隸身份,殺死兩個周人,賞賜奴隸女奴各一,升任十夫長!」

    「殺光周人,搶光西域!」

    大周援軍進入石頭城後,吐番軍隊的攻勢沒有丁點減小,反而在八成兵員構成為奴隸的大軍中,許下種種重賞,士氣暴增的吐番大軍,看到希望的奴隸們,爆發出了非常可怕的戰鬥力。

    小小的石頭城,在二十倍敵軍排山倒海的攻擊下,如狂風巨浪中的小小礁石,隨時有被打成粉末的風險……

    「殺!」

    「把敵人趕下去!」

    「礌石,礌石用完了,武器庫裡還有礌石麼?」

    「這裡有人爬上來了,快擋不住了!」

    「殺啊!」、「啊啊!」、「啊……」

    石頭城城頭,女牆、磚石、台階之上,沾染無數血跡,慘叫此起彼伏,順著樓梯往上攀爬,登上城頭的吐番士兵,與守軍發生了慘烈肉搏戰。

    因為在高原低氧地區作戰,加之此前進行了五天急行軍,疲憊不堪的周兵,只能發揮一半左右的戰力,並在城中礌石、弩箭、火油等防禦器械用完後,只能站在城頭,把手拿彎刀、面露猙獰瘋狂、不斷爬上城牆的吐番士兵,給砍殺下去。

    戰鬥極其慘烈,兩國士兵,皆悍不畏死,他們混戰一起,武器用力捅進對方身體,紅著眼睛抱在一起,互掐脖子、摳挖血肉,雙雙慘叫著滾落城牆,同歸於盡的場面,到處都在發生。

    城牆最高的石樓上。

    「36、37、38……57、58、59……70!」

    一名白袍皮甲的年輕男子,手持五石長弓,連發箭矢,發發命中百步內敵兵要害,中箭者,多是敵軍裡的中高層將領與體魄強壯的勇士,每一箭,皆貫穿眼耳口心脖其一,立時斃命。

    「射的好!」

    年輕男子的箭術,引來一片喝彩。

    「20、21、22……31,老了,拉不動了,比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紅著臉、喘著粗氣老將軍,把手裡的硬弓扔到一旁護衛的手中,心裡還不服氣,但看到身旁的年輕人,取得的比自己一倍還多的戰績,已經力竭的老將軍,只得歎息一聲年老。

    又一眼看到,湧上城頭的敵軍越來越多,並隱隱有佔優的趨勢,老將軍眉頭一皺,當即下令:「命第二守城隊上城防守,第一守城隊撤下!預備隊把傷員給抬下來!」

    石頭城內現有守軍接近五千,老將軍將其分成了三個守城隊和一個預備隊,三個守城隊輪流休息和防守,預備隊負責救治傷員、生火做飯、搬運兵械等工作,到了最後關頭,預備隊也得拿上武器,走上城頭,與敵人搏鬥至最後一刻。

    「殺,把吐番蠻子趕下去!」

    第二守城隊衝上城頭後,得到強力支援的守城力量,很快又佔據了明顯優勢,把登上城頭的吐番蠻子,殺得節節後退,一些吐番蠻子,甚至被逼得絕望跳下數十米高的城牆,摔的粉身碎骨。

    「哈哈,這是八十七個了!」

    守城隊中間,一位手持一把碩大狼牙大棒的黑塔大漢,滿臉血漬,咧開大嘴憨笑,手裡的百斤大棒,卻揮舞的絲毫不慢,每次重重往下一敲,擋在面前的兵器和敵人,非扁即碎,在黑塔大漢面前,無人抵擋得住第二棒,他時而大棒半圓一掃,更有數人吐血倒飛而出。

    清空城牆上的所有敵人,黑塔大漢發現,有個女牆斷裂口,還在不斷冒出敵人,他三兩步衝到裂口處,一棒一個,連續敲死二十幾個吐番勇士時,敵軍再也無人敢於冒頭,只得倉皇撤退。

    「喔喔喔~」

    城頭上歡呼一片。

    「真乃勇士也!此人在戰場之上,足可以一當百,在萬軍中,斬將奪旗,此人喚作何名?好像叫李、李什麼?」

    老將軍大讚一聲!努力回想一下,卻發現自己忘了這個曾在他面前,舉起過千斤石鎖的大漢名字,原先他還以為,此漢只不過是力氣大些而已,並沒什麼特別之處,沒想到,在今天的城防戰中,他表現竟如此搶眼,甚至,只要他一人,就能守住一段二十丈的城牆。

    「老將軍,他叫李大嘴,飯量奇大,一頓可吃下五十人飯食,我們都叫他大嘴。」

    周鳴為老將軍介紹道。

    「五十人的飯食?」

    老將軍吃了一驚,睜大眼睛道:「老夫年輕時,最多不過能吃二十人的飯食而已,人稱玉面小霸王……五十人,便是傳說中的霸王項宇,也不過如此吧?大嘴,李大嘴,那嘴,還真真是不小……」

    看著扛著大棒,被士兵們拱衛中間,站在那嘿嘿憨笑的李大嘴,留給老將軍印象最深的,還真是他那張標誌性的大嘴。

    再轉過頭,看著身材中等、一副斯文模樣的周鳴,回想他剛剛連續射殺近百位敵人的表現……戎馬征戰一生、見慣各種大場面的老將軍,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世界了,心想:看來我真的是老了,這個世界,早晚都是這些年輕人的了。

    ……

    第一天艱難的守城戰結束後,接下來的三天,城外的吐番軍,還沒有半點撤軍的意思,反而加大了攻城規模和力度,不論晝夜,發動了五波瘋狂進攻。

    最大的一波進攻,倫贊欽出動了所有能出動的精銳,足足三萬人!從三個最易突破的方向突破,整整廝殺了一個晝夜,多次接近破城,但這三萬多人,直至損失到不足三分之一,吐番大軍,仍然無法拿下那座,城內守軍可能剩下千人不到的殘城。

    第五日一早。

    命工匠把二十多架投石機修好,對準那道搖搖欲墜的城門樓,眼紅如血、滿臉瘋狂的倫贊欽,看到城門被徹底轟塌之後,再次揚起馬鞭,發動了最後一波進攻。

    這時的蘇老將軍,不得不把城內所有防禦力量集結一起,帶著不足千人的將士,站在城門廢墟之上,手持兵戈,與上萬衝來的吐番蠻子,廝殺在了一起。

    「殺殺殺!」

    站在隊列中間的周鳴,用光全部箭支後,拿著一桿銀槍,也加入到近戰行列之中,軍陣中,銀槍如電,刺出朵朵血花,一名又一名還未靠近他的敵人,捂著頸上觸目驚心的血洞倒下……他心裡也不再計算自己已殺死多少敵人了,此刻他和所有人一樣,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殺!殺光所有靠近自己的敵人,殺到面前空無一人為止。

    面對十倍於己、殺之不絕的敵軍,感覺身體氣力漸漸不足的周鳴,心裡沒有一絲擔心害怕是不可能的,但看到一旁滿頭銀髮,渾身沾滿血污的老將軍,連聲呼喝,忘我殺敵的樣子,周鳴心裡的那絲害怕,徹底消失不見,又加快了手上收割生命的效率!

    暗道:這幾日我殺死的敵人已過五百,今天再殺五百,達成千人殺再說!

    好在站在一旁,性格傻憨的李大嘴知道他的使命是什麼,緊緊跟在周鳴身旁,手裡那把八十多斤的青龍大刀,連揮帶斬,砍死大片大片的敵人,嚇得無人敢於近身,一旦局勢不妙,他會立刻殺出一條血路,帶著「老闆」脫離戰場。

    「嘟~嘟~嘟~」

    「衝啊!」

    「攻!」

    北方忽然傳來一陣清亮的軍號,和激烈的喊殺聲。

    原來,就在石頭城殘軍接近極限,快抵擋不住時,四萬餘甘州軍終於趕到了,進攻號角吹響後,先是五千精兵,盡數摧毀了吐番大軍的糧草營地,後面三萬五千大軍,分成三路,如三把尖刀,攻入陣型凌亂不堪、人數還不足三萬的吐番中軍大陣之中,殺得其軍心崩潰、全線潰敗。

    「周國援兵來了!」

    「跑啊!」

    「快跑啊!」

    圍攻石頭城的近萬吐番軍,看到又有周國援兵來了,嚇得全面潰退了。

    老將軍抓住這個機會,帶著城內還不足六百人的兵力,出城追殺了五里,迫降敵軍五千餘人。

    「犯我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

    站在一處山頭,看到已逃出數里之外,只能看到一片倉皇逃竄背景的倫贊欽殘軍,心裡憋了一股氣,很遺憾沒抓住敵首的周鳴,只能對著那些遠去的背影,發出一聲怒吼。

    「犯我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

    這聲叫吼,聽的一旁的幾十名周兵,也跟著大吼起來。

    「犯我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

    「犯我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

    寬闊的戰場上,這聲話語響徹一片,叫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齊,如獅吼虎嘯,震盪山谷,回音跌宕,傳出數十里之外。

    聽到此聲,兩萬餘吐番戰俘,驚恐戰慄,成片跪倒在地,逃出十里之外的倫贊欽,一口鮮血猛地吐出,差點從馬背上栽下。

    ……

    石頭城之役,大周以陣亡八千餘人的代價,獲得斬殺吐番六萬、俘虜兩萬的大勝,吐番一代軍神倫贊欽,英名毀於一旦,品嚐到了一場難以接受的大敗,回朝後便被雪藏不用,十年後,才被重新啟用,成為大周的巨大威脅。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3:55
第三十三章 名震天下
 
    「……故胡虜皆貪鄙狡詐不可信,可加之以刀兵而不可施之以仁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周繁華,億兆百姓,必遣良將猛士安守四方;若有來犯,必盡殺之以絕後患,懸胡首於青天之上,壘京觀於紫塞之旁,明示萬里,告曰:明犯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

    房間內。

    寫完這篇《石頭城戰記》,周鳴收筆而立,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長長伸了個腰。

    這篇《石頭城戰記》,全文兩萬餘字,詳細描寫了從烽煙升起,到聚將出征、長途行軍,再到艱難守城直至擊潰頑敵的整個過程。

    這篇文章,將戰役全程,敘述的詳盡易懂、跌宕起伏。戰爭場面,描寫的精彩生動,凡是閱讀此文的人,都如同觀賞一部好萊塢3d特效大片,金戈鐵馬,畫面感十足,如身臨其境,極其震撼。

    當然,作為這篇文章的作者,關於自己的描寫,周鳴也著墨不少,包括他百發百中、射殺了上百吐番勇士的「光輝事跡」;和手持銀槍,與老將軍並肩作戰,誓死保衛殘破城池的「英勇表現」……相信都會在讀者心裡,給自己加分不少。

    不過,對於具體殺敵人數,周鳴沒用明確透露,用「連射百矢,發發斃敵」形容自己的表現,已是妖孽非凡了,再誇張,就有些非人了。

    他也沒說自己是什麼了不得英雄,而是把那些駐守邊關的平凡士卒,描寫成一位位有血有肉、可歌可泣的大英雄後,動情寫道:「能與這些英雄並肩作戰,此生幸甚!」

    ……

    天聖廿五年,九月。

    石頭城之戰,結束後半個月。

    隨著報奏大捷的信使快馬進入帝都洛京,傳來斬殺吐番六萬、俘虜兩萬的大勝捷報後,大周朝堂大振,君臣盡歡。

    那篇附在報捷奏文中間的《石頭城戰記》,端坐於鳳輦之上、頭戴鳳冠的天後伍媚,目不轉睛地看完這篇文章後,在群臣詫異的目光中,突然撫掌大笑:「好一句『明犯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好好,此文甚好!」

    又看到殿內群臣,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天後伍媚將文章遞給一旁那位容貌清艷的年輕女官,說道:「玉兒,給諸位臣工,唸唸這篇文章吧。」

    「諾。」

    清艷女官接過文章,目光一掃,先是一愣,好字啊!便是書聖王右軍的字,也比不上這篇文章上的字吧?

    她也只是失神片刻,捧起文章,清了清嗓子,開口念了起來,不一會,不止是她,殿中文武群臣,也紛紛陷入到文章述寫的金戈鐵馬的故事之中,隨著故事的發展,時而眉頭緊蹙、深為擔憂;時而神采煥發、大聲喝彩;聽到最後,更是臉色漲紅、激動不已。

    念到最後,清艷女官清脆的聲音裡,帶著顫音道:

    「故胡虜皆貪鄙狡詐不可信,可加之以刀兵而不可施之以仁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周繁華,億兆百姓,必遣良將猛士安守四方;若有來犯,必盡殺之以絕後患,懸胡首於青天之上,壘京觀於紫塞之旁,明示萬里,告曰:明犯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

    「彩!大彩!」

    「明犯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好好好!」

    「寫的好!大周天威,豈容那蠻夷宵小輕犯之,若有來犯,必盡誅之!」

    「這篇雄文,是何人所寫?有大才如此,為何不為國效力,入朝為官?」

    「著此文者,乃青州人士田建田子華,二十歲,人稱『海平文仙』,以文才聞名於世,據說他正在遊歷天下,行蹤不定,沒成想,他竟去了西域,還寫出了如此雄文。」一官員介紹道。

    「二十歲便能寫出如此文章,上陣殺敵,連射百矢、發發斃敵,文武雙全如此,不知可曾婚配否?」一李姓官員忽然問道。

    聽到這話,旁邊一高大魁梧的武將眼睛一亮,興奮道:「我有虎女十八,當配此子!此子能文能武,與吾女乃天作之合也!」

    想到激動處,他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拱手對天後伍媚道:「請天後殿下,為末將之女巧珍賜婚,將她許配給那田建田子華,此子乃吾女良配,請天後殿下許之!」

    這位武將剛說完,幾位文官冰冷嘲諷的話語,馬上把他氣的七竅生煙,都想拔刀殺人。

    「魏將軍,你女兒巧珍癡肥二百餘斤,善使八十八斤的大刀,與子華先生,哪裡算得上天作之合?」

    「人貴有自知之明,魏將軍,文武殊途,你那虎女,還是另尋良配吧!」

    「我也有女十六,窈窕淑靜,女紅刺繡,最為精通,那田子華見了,定會叫老夫一聲岳父!」

    「子華先生乃天下名士,怎可做粗鄙武人之婿,辱沒斯文?」

    「你們這些窮酸措大!我要揍死你們!」

    武將魏元忠大怒,擼起袖子,沙缽大的拳頭,就要往這幾位文官身上打去,若不是被一旁同僚拉住,恐怕會在這肅然朝堂之上,製造傷殘流血事故。

    天後伍媚也鳳眉大皺,重咳一聲:「朝堂之上,如此喧嘩,成何體統?」

    她丹鳳眼一掃,對視者無不低下頭顱,恭立不動。

    不過,聽群臣熱烈討論田子華的婚配話題,她忽然想到:自己最小的女兒,安平公主,年有十六,賢淑乖巧,聰慧善文,眼界頗高,而這位子華先生,文才了得,就是不知其真人相貌……

    殿內安靜了一會,宰相婁師德持笏站出來道:「天後殿下,野有遺賢,朝廷不用,他日效仿者必會群之,田子華此人,文才無雙,武藝不凡,名動天下,朝廷當下旨徵召之,驅使其為國效力,方顯朝廷愛才用才之心,也免得其蹉跎荒廢,四處遊歷,叫人扼腕。」

    「可!」

    伍媚點了點頭,同意了宰相的提議。

    ……

    芙蓉苑。

    位於曲池江南岸的一座皇家御苑,緊靠洛京城郭,佔地五百餘畝,四周築起高高的城牆,御苑內有迴廊十七里。並在曲水邊的南岸高地,建有紫雲樓、紫霞亭等仙山閣樓般的宏偉建築群,苑內,還有佔地上百畝的芙蓉花園,春夏秋冬,種種勝景,美不勝收。

    這裡,也是大周皇帝李知長期養病的地方。

    「朕的頭不痛了,朕的頭不痛了!」

    這天,原本整日躺在床上,額頭敷著毛巾,一到熱天就頭痛欲裂的李知,此刻竟坐直了身體,頭痛症狀全消,目光清明,神清氣爽。

    「太好了父皇,您的頭不痛就太好了!」

    坐在床榻邊的那位宮裝少女,手裡的那紙文卷放了下去,喜極而泣,趴在李知的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朕的乖女兒,朕頭痛些沒關係,這些時日,倒是苦了你了。」

    李知用手在女兒鬢髮上摩挲著,一臉慈愛地說著,現在的他,與其說是一位主宰億萬生民的皇帝,倒不如說是一位普通的慈祥父親。

    李知十分感慨,自己這個最小也最懂事的女兒,在他頭暈目眩、痛苦不堪期間,一直陪伴在他床頭,在藥石無效的情況下,還是想盡了一切辦法,緩解他的頭痛症狀,這份孝心,至真至誠,其他子女,沒一位比的了。

    或許是心誠則靈,這個女兒,還真找到了一個效果顯著的辦法,多次緩解了他的頭暈目眩之症。

    這個辦法,便是聽女兒誦讀她最仰慕的那位子華先生所作的詩文,這些詩詞文章,彷彿散發著一股神奇魔力,無論是《登太衍記》、《登泰山賦》、《人間天堂賦》,還是《天涯賦》、《煙波賦》……無不令人心生神往,陷入一種特殊的意境之中,甚至讓他也產生了遊歷天下,去看看這些美景的想法。

    還有一些詩詞,甚至只聽了一兩首,就能讓頭維持半天不痛,李知大為慨歎:「如此才俊,何不入朝為官?朕願將宰相之位授之。」

    女兒安平,更是對這位子華先生極為推崇,通過種種渠道,收集了他的全部著作不說,他寫的一些詩詞文章,倒背如流,談起子華先生,便一臉崇拜,被突然問及「可願嫁給這位子華先生時」,女兒那雙腮暈紅、俏目含春、支吾不能言語的表現,李知哈哈大笑道:「等這位子華先生到了洛京,朕必賜下大婚,招他做你的駙馬!」

    「父皇就知道取笑安平,安平不理你了!」

    嘴上雖是這麼說,安平公主臉上卻無半點不樂意的意思,眼裡,反而閃過一絲莫名期盼。

    這又惹得李知哈哈大笑。

    父女倆對子華先生的瞭解越來越多,卻也沒想到,這位子華先生,自今年五六月份,傳回幾十首邊塞詩後,沉寂兩個多月的他,通過甘州的快馬軍報,竟傳來了一篇《石頭城戰記》。

    這篇文章,沒有山水美景,反而詳述了一場波瀾壯闊的邊境戰爭,裡面描寫的戰爭場面,著實叫人難以平靜。

    那句「明犯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更是讓李知彈坐而起,連呼三聲「彩!彩!彩!」,頭暈目眩之症,頃刻全消。

    「田子華,天下奇才也,朕,很想親眼見他一面。」

    一旁的太監馬德喜聞言,立馬出了個主意,說道:「陛下何不下詔書一封,詔那田子華進京面聖,他不就過來了麼?」

    「好!那便聖旨詔他前來一見!」

    ……

    天聖廿五年,十月中旬。

    遍佈大周全國十州的千餘家子華書屋,發行的最新一期的《子華文集》上,近三個月沒發表什麼詩文著作的子華先生,這次發佈的作品數量,竟佔了這期《子華文集》篇幅的一大半。

    包括那篇兩萬餘字的文章《石頭城戰記》,和《破陣子?夜行軍》、《漁家傲?秋思》、《出塞詩》等上百首詩詞。

    這些作品一經問世,不久,便引起文壇震動、朝廷震動、天下震動!

    「子華先生,恨不能與你一同前往石頭城,恨不能與蘇老將軍一同殺敵報國!」

    「明犯大周天威者,雖遠必誅!必誅!我大周萬歲!」

    「男兒何不帶吳鉤,征服西域五十國?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我也欲攜那三尺青鋒,與子華先生一道,踏馬邊關,殺盡胡寇!」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將軍白髮生!蘇老將軍一片赤膽忠心,老驥伏櫪,叫人敬佩。」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吾亦願做那龍城飛將,永守邊關,戮盡胡寇,保我周道永昌!」

    「不讀書了,參軍報國去也!」

    這些文章詩詞,令無數熱血青年投筆從戎,棄文從武,投身軍中,在將來,這些青年,有的成了一代名將,有的血灑戰場,有的成了大周脊樑……不可否認的是,正是通過子華先生在邊塞創作的這些詩文,無數人的命運軌跡,發生了改變。

    這些邊塞詩詞,也給大周國,注入了一股尚武之魂。

    自此以後,大周寸土,大周百姓,再未陷於任何異族之手。

    而子華先生之名,舉世聞名,天下皆知。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9 14:36
第三十四章 速速歸家

    初冬十月。

    幽州大地,蒼黃一片。

    「好一片遼闊的大草原,可惜啊,現在不是夏天,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色看不到了,只有向南遷徙的牧民和牛羊,還有一些忙著準備過冬的野生動物……」

    大草原上,騎在馬背上的周鳴,感慨一聲,心裡頗為遺憾。

    實際上,突然爆發的石頭城之戰,並不在周鳴的預料之中,參與完這場戰爭,前前後後,耽誤了他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結果就是,枯黃一片的幽州草原,沒什麼景色可看的了,兩千里草原,一行人只能匆匆而過。

    不過,這天上午,在燕山附近,周鳴卻勒馬停了下來,叫李大嘴他們停在原地等候,不要發出聲音。

    原來,在燕山山腳,他發現了一個野馬群,這群野馬,神駿異常,尤其是馬群中間的那匹馬王,通體棗紅,體型碩大,步伐矯健,神情高傲,只看一眼,周鳴便知道,這是一匹千里馬,萬中無一,難得一見。

    一個聲音在心裡響起:馴服它,馴服它!把它作為自己的專屬坐騎。

    周鳴輕手輕腳地,朝這個馬群走去。

    看到有人類走了過來,正在啃著草根的馬群,出現一陣輕微的騷亂。

    馬群中間的那匹馬王,目光也注意到了周鳴,馬首微抬,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絲不屑,不緊不慢地繼續吃著草。

    等周鳴走到距它不到十米時,馬王的目光變得不善起來,刨了幾下前蹄,轉過馬頭,鼻孔氣息一噴,對準他,忽地朝他衝撞過來!

    「來的好!」

    看著高速衝來的馬王,周鳴大聲叫好,抓住了這個機會,在人馬錯身而過的瞬間,一把揪住馬背上的鬃毛,用力一躍,跳上了馬背,兩腿用力夾住馬腹,在馬王有些羞惱的嘶吼聲中,一人一馬,進入了征服與被征服的博弈之中。

    「嘶律律~!」

    「吼哧~吼~!」

    馬王劇烈掙扎著,以飛快的速度奔跑著,製造出劇烈顛簸,想把背上的人類給顛下來;時而劇烈減速,時而猛抬前蹄、高高直立,想把背上的人類甩下來。

    但……

    馬王的這些招式,都沒取得什麼效果,馬背上的人類,像是長在身上的肉塊,怎麼弄都弄不下來,不甘心的馬王,只得不斷重複這些招數,寄希望於背上的人類,體力耗盡後,不得不脫手放棄。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

    馬王已極速奔跑了三百餘里,速度不減,體力還沒有耗盡的趨勢。

    周鳴開始有些著急了,體力消耗巨大的他,差不多快到極限了,而這匹馬王,竟還如此剛烈,不肯屈服。

    現在叫他放棄馴服這匹馬王,是不太可能了,三百多里的路程,他走路回去起碼要兩三天時間,如果不把馬王馴服,快些騎著它趕回去,焦急等待多時的李大嘴等人,定會忍不住前來找尋自己,而這草原茫茫一片,若是迷了路……

    「給我停下!」

    周鳴兩手死死勒著馬王的脖子,勒緊了它的氣管,減少它的呼吸進氣量,同時也通紅著眼睛,發出怒吼,逼馬王停下。

    「給我停下!!」

    「停下來!!」

    周鳴手臂脖頸上的青筋暴起,兩手把馬王勒的白眼連翻,聽到他的怒吼,更是不斷發出嘶鳴,仍是不願屈服。

    「停下!」

    「昂律律~!」

    只見周鳴用手猛地往後一勒,這匹馬王四蹄驟然一停,悲鳴一聲,重重摔倒在地,目光中高傲不見,終於流露出一絲臣服與哀求。

    周鳴這才鬆手,坐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超過兩百的心跳速度才慢了下來,好一會,紅炭一般臉色,才恢復了正常。

    站起身,在一旁啃著乾草的馬王,主動朝他靠了過來,親暱地在他臉上蹭了蹭,甩了甩馬尾,打了兩個響鼻,一副討好主人的樣子。

    周鳴伸手摸了摸馬王的長鼻,哈哈笑道:「你通身棗紅、性情剛烈、奔跑如虎、嘶叫如龍,不如就叫你『赤龍』吧!」

    赤龍刨了刨草地,頗通人性地點了點馬頭。

    縱身越上馬背,周鳴順了順它的鬃毛,拍了一下馬背道:「赤龍,快些回去吧,不要讓他們等的太久。」

    「灰律律~!」

    赤龍高揚馬蹄,歡快地朝來時的方向,掉頭回返,終於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最初的出發之地。

    見到周鳴,正在焦急等待的李大嘴、楚靖凌等人,一起迎了上來,楚靖凌更是撲進他的懷裡,敲打他的胸膛道:「郎君,擔心死我了!草原上狼這麼多,你再不回來,我們真的都要去找你了!」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周鳴安慰了好幾句,這才消除了她心裡的擔憂。

    ……

    十月中旬。

    沿著燕山山脈一路向南,離開草原,周鳴一行人,抵達了幽州州府——朔州。

    然而,在朔州城內,通過駐守在子華書屋的全國聯絡人員,周鳴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母親崔氏病了,病情危重,現在家僕正在外面四處尋找自己,喚他趕快回家,不然後悔莫及!

    「母親!」

    周鳴慌了,大叫一聲,急忙回到客棧,跟李大嘴、楚靖凌他們打了聲招呼後,跨上赤龍馬,先行一步,火速歸家!

    赤龍馬狂奔了三天兩千餘里,第三天傍晚,風塵僕僕的周鳴,終於回到了海平縣老家,下馬後,他就直接衝進了塢堡,母親崔氏的房間。

    進房一看,周鳴吃了一驚,母親崔氏正坐在床邊吃著東西,身體看似有恙,但從她的氣色來看,似乎並沒什麼大礙。

    「母親,我聽人說您生病了,病的很嚴重,您這……」

    周鳴走了過去,蹲在母親崔氏身邊,拉過她的手臂,給她把了把脈搏,頓時鬆了一口氣,心跳平緩有力,沒事,只是虛驚一場。

    崔氏卻把手裡的碗匙丟到一邊,一臉慍怒地瞪著周鳴,抬手作勢欲打,但又看到兒子明顯瘦了一圈的身體,風吹日曬下,變得黑黝的臉龐,沒以前那麼好看了,頓時摩挲著他的臉,淚如雨下道:

    「我的建兒啊!你看看你這兩年多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你叫為娘怎麼放心的下啊?為娘心裡害怕啊!你這個不孝逆子,連西域那種惡絕之地也都敢去啊,還跟著參軍打仗,差點把命給搭了進去……你心裡就沒考慮過娘的感受麼?你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娘該怎麼辦啊?!」

    她說的又氣又急,在他肩膀上用力捶打了兩下,恨恨道:「為娘是生病了,你這個不孝子再不回來,娘就躺在這床上病死算了!娘就是要看看,娘都快要死了,看你這個不孝逆子,還會不會在外面一直遊蕩不回來!」

    聽到這,周鳴才恍然大悟,原來,身體一向健朗的母親崔氏,是在用故意裝病的方式,叫自己快點回家。

    不過,兩年多不見,看到母親崔氏身體清減蒼老了這麼多,想必自己在外面遊歷的這兩年多時間,一直擔驚受怕的她,茶飯無味,整日在提心吊膽中渡過,憂思過度,時間長了,身體肯定會出狀況。

    所以,突然聽到母親崔氏重病的消息,他下意識選擇了相信。

    「母親,多打幾下孩兒吧,是孩兒不孝,讓您擔心了!孩兒以後再也不會長期出遠門了,就在家好好侍候您的身邊,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周鳴跪在母親崔氏面前,一臉自責地保證道。

    「你當真不會再出遠門了?」

    崔氏大喜,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見周鳴鄭重點頭,趕忙把他扶了起來,極為心疼道:「建兒,你比兩年前瘦多了,人也黑了,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還有,你身上沒受什麼傷吧?把衣服脫了讓為娘看看,身上可否有刀疤箭創?傻兒子啊,為娘何時叫你去為國效力了,你平平安安,好好陪在娘的身邊,娘就別無所求了。」

    說著說著,母親崔氏的眼淚,又撲索撲索地掉了下來。

    「母親,別擔心孩兒了,孩兒沒事,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你要有事娘就不活了!建兒,既然你已回來了,就快些和柔兒成婚吧,早點給娘生幾個孫兒出來!人家柔兒,已在我田家等了快三年了,不能再耽誤人家柔兒了……對了,娘這就帶你去看看柔兒,人家柔兒,現在出落的越發標誌水靈了,人也懂事乖巧,你見了她,定會滿心歡喜。」

    「子華表哥,你回來了?!」

    母親崔氏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周鳴轉頭看去,登時一呆,眼前這位一襲粉色襦裙亭亭玉立、舉止落落大方、打扮得體,面帶羞澀、明眸皓齒的秀麗女子,就是兩年多不見的表妹崔柔?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不過,看她帶點嬰兒肥的臉上,笑的時候露出的兩個標誌性的酒窩,周鳴知道,她就是自己的表妹崔柔。

    是比兩年前更加端莊、成熟、漂亮,且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表妹崔柔無疑。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s000538

LV:8 領主

追蹤
  • 385

    主題

  • 21095

    回文

  • 12

    粉絲

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