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715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4 15:45
第三百二十章 密謀

  唐昭重新拿起筷子,看著桌上的殘羹剩菜,心中將延平侯府及平安縣衙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他這些日子已經十分窩囊,每天都被自己的親爹叮囑不要惹事,三令五申就算了,還總有一種他想要乾脆將自己關在家裡禁足的錯覺。

  以前的唐家是何等的輝煌,現在連縣衙的一個小捕快都能欺到他們頭上,落差之大,讓他至今都難以接受。

  他夾了一口剩菜,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裡,便察覺到了席間的氣氛有些不對。

  父親看著他就算了,連大伯的視線都在他身上。

  他夾菜的手不由的一抖,最後一口剩菜掉在桌上。

  唐琦看著唐昭,問道:「你剛才說,延平侯的兒子怎麼了?」

  「好,好像是放火殺人了。」父親和大伯的目光都有些不對,唐昭放下筷子,忐忑的說道:「真的不關我事,延平侯、長興侯、永川伯、會寧伯都是康王的人,我平時和他們家的小輩沒有來往,不是我幹的……」

  唐琦眉頭動了動,問道:「又關長興侯他們什麼事情?」

  唐昭吞嚥了一口唾沫,說道:「聽,聽那些捕快說,陳釗和李平他們強搶民女,遇到反抗就放火殺人……,我那天在青樓,老鴇和香香姑娘都能作證,爹,大伯,你們相信我……」

  「沒說是你。」唐琦和唐淮對視一眼,說道:「你繼續吃飯吧。」

  唐昭低下頭,看著桌上所剩無多的殘羹,夾起一根還有一絲肉的骨頭,咔嚓一聲咬碎。

  書房之中。

  唐淮站在書桌前,忽而問道:「你怎麼看?」

  「平安縣衙怎麼可能出這種疏漏,他們是故意的。」唐琦眉頭擰起來,說道:「但我想不通,他們這麼做的理由,那小狐狸詭計多端,屢次相助康王,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康王,端王今日的結果,也是他一人造成的,他今日的舉動,我有些看不清。」

  唐淮道:「他是想借刀。」

  「借我唐家的刀,削弱康王?」唐琦臉上的疑色更甚:「他屢次借康王的刀,將端王逼到今日的境地,此次又想借我們的刀對付康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莫非,他真正扶持的是……懷王?」

  唐淮似是歎了口氣,說道:「你說這把刀,我們是借還是不借?」

  唐琦低下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如今康王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已經登峰造極,他若再往前一步,便是東宮之位,屆時留給端王,留給唐家的,就只有萬丈深淵。

  黨爭之事,行差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康王若上位,端王必定難逃一死,唐家自然也沒有什麼好結果,同樣的,端王若上位,康王必死無疑,他身後的那些權貴,也將遭到清算。

  他們沒有選擇,也根本不可能選擇,這不是借刀,這是將刀遞到了他們手上,唐家能做的,只有握著刀,一往無前的刺出去。

  唐琦沉吟了片刻,低頭道:「延平侯的事情,我立刻讓人去查。」

  ……

  上元之後,便算是入春了,但倒春寒的這幾日,氣溫不僅沒有回暖,反倒比前幾日更冷一些。

  「上鉤了上鉤了!」

  溪邊冷風陣陣,吹得趙蔓小臉通紅,她卻絲毫不顧,猛地提起魚竿,便有一條巴掌大小的小魚被她釣出來。

  這個時節其實不適合釣魚,放衙之後的時間段也不是垂釣的好時機,但一小會的功夫,趙蔓已經釣上來三條,雖然都是巴掌大小的小魚,但也足以讓她高興的手舞足蹈。

  美少女的運氣固然佔據了一小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唐寧在下衙之前就安排好了劉老二,將小潭周圍用石頭圍起來,在潭中放了數十尾餓了許久的小魚。

  她將小魚放在一個盛著水的小陶罐裡,看著唐寧,得意道:「我厲害吧?」

  唐寧配合她道:「殿下第一次釣魚就能釣這麼多,厲害厲害……」

  趙蔓重新握起魚竿,坐回小板凳上,喃喃道:「這世上還有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我應該早點搬出宮來的……」

  在她眼中,連釣魚都是有意思的事情,那麼在這世上,對她而言有意思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不過她總算不像之前那麼沉悶,便讓唐寧覺得這麼冷的天陪她出來吹冷風是值得的。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公主,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趙蔓看了看他,握緊了魚竿,說道:「再等一會兒,我再釣一條就回家。」

  可能是之前已經耗盡了運氣,小半個時辰之後,她也沒有再釣上來一條魚。

  她將陶罐裡面的小魚全都倒進了溪水裡,說道:「快回家吧,以後不要那麼貪吃了。」

  唐寧接過她的魚竿,幫她收線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魚鉤上,沒有餌。

  唐寧看了她一眼,趙蔓的目光有些躲閃,他將魚竿收好,說道:「走吧。」

  馬車從城外駛進城內,還需要一段時間,趙蔓坐在馬車裡,唐寧坐在外面,靠著車廂,望著滿天星斗。

  車廂裡傳來動靜,趙蔓從車廂鑽出來,靠在另一邊,學著他的樣子仰望夜空,說道:「娘小時候告訴過我,天上的每一顆星辰,都代表一個人的生命,每一個生命走到盡頭,就有一顆星辰墜落……」

  滿天的繁星代表著世間眾生,相生相伴,人死星落……,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唐寧不忍心告訴她,這漫天的繁星,不過是來自億萬年前的光,她以為的星辰,可能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中。

  「我的星星是哪一顆呢?」她抱膝望著夜空,喃喃了一句,唐寧偏過頭望了一眼,月色皎潔,在她的側臉上渡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趙蔓忽然轉頭看著他,說道:「我如果早認識你該有多好。」

  唐寧收回思緒,問道:「什麼?」

  她的臉上露出和以往不同的笑容,揮了揮手,輕聲道:「沒什麼……」

  ……

  唐家。

  夜已深,但唐淮的書房中,還亮著光。

  「我讓人問過徐主事了,刑部侍郎許程昨日莫名其妙的將平安縣衙的所有重案卷宗全都提了過去,之後便沒了後續。」

  唐琦在書房中踱著步子,說道:「這些案子,並沒有走刑部衙,而是被許程暫時扣下了,延平侯府的那件案子,也在其中。許程的目的應該只有這一樁案子,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興師動眾。」

  「許程……」唐淮食指敲擊桌面,說道:「此人半年之前,還向端王示好,如今是倒向康王了嗎?」

  唐琦點了點頭,說道:「便是沒有徹底倒向,應該也差不多了。」

  類似許程這樣的官員,在朝中有不少,他們沒有堅定的陣營,風往哪吹往哪倒,他們行事極有分寸,隻賣好處,又不過分的得罪另一方,以後不管何人得勢,縱使他們不會得到重用,也不會落得淒慘下場。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僅憑此案還不夠,延平侯幾人,不過是棋子而已,即便是拿掉了,對我們也沒有太大的好處,我們的目標,是那下棋的人……」

  唐淮想了想,說道:「動一顆兩顆棋子沒有用,但若是一次動十顆八顆,那下棋的人,還能坐得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4 23:12
第三百二十一章 捨不得他

  皇宮。

  滿殿朝臣皆知當今陛下勤於政事,每日至少會有六個時辰在御書房度過,不過今日,陳皇罕見地沒有在御書房批閱奏章,而是行走在略顯蕭瑟的御花園中,身邊只有貼身宦官魏間陪著。

  「朕聽說,楚國那位長寧郡主,以男兒身參加科舉,十七歲之齡,三元及第,又文武兼修,雖是女兒身,但世間男子罕有及也。」他的目光望向遠處,說道:「她的風采,甚至還要超過其父當年,楚國皇室,當真是人才輩出。」

  魏間笑著說道:「陛下忘了,我朝三元及第的狀元就有兩個,方大人和唐大人,都是少年成名,比起那長寧郡主,也不差在哪裡。」

  「朕說的是皇室。」陳皇收回視線,說道:「端王和康王,只知爭權奪利,能力平平又毫無擔當,叫朕以後如何將江山交到他們的手裡?」

  魏間呵呵一笑,說道:「陛下龍體康健,這江山至少還能在陛下手中延續數十年,兩位皇子現在還年輕,終會有所改變……」

  「皇位坐得久了,誰都累啊……」陳皇歎息口氣,問道:「朕的本意是讓他們互相較量,互相成長,不曾想他們只著眼於眼前的權勢,更有甚者,竟然將手伸到了國庫之上……」

  陳皇咬著牙,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他若是堂堂正正地承認也就罷了,為梟雄者,當有此魄力,可他連承認都不敢,朕對他失望之至……」

  魏間跟在陳皇身邊,低頭不語。

  「一人毫無魄力,一人一朝得勢,便得意忘形,大結朋黨,這些日子,御史台彈劾京中權貴的折子還少嗎?」陳皇說著說著,呼吸便粗重起來,一巴掌拍在亭中石桌之上,怒道:「朕還沒死呢,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爭什麼!」

  魏間急忙上前,說道:「陛下息怒,息怒……」

  片刻後,陳皇的呼吸才恢復平靜,問道:「蔓兒這些日子在做什麼?」

  魏間道:「公主殿下這些日子由安陽郡主陪著,走遍了京師的許多地方……」

  平陽公主府。

  趙蔓看著安陽郡主,炫耀地說道:「安陽姐姐,妳釣過魚嗎,我昨天去釣魚了,釣了好多好多呢……」

  「沒有……」安陽郡主搖了搖頭,京中貴女自有她們的娛樂方式,垂釣這種事情,顯然不在其列。

  她看了看趙蔓,忽然問道:「平陽妹妹和誰一起去的?」

  「和唐寧啊。」想到昨天的事情,趙蔓的眼睛就彎成了月牙兒,說道:「他笨死了,昨天我們比賽釣魚,他一條都沒有釣到……」

  安陽郡主看著她,目光微異,想了想,說道:「唐大人乃是三元及第,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計謀無雙,妹妹你不想嫁到楚國,為何不讓他幫你,或許他有辦法讓你不用嫁呢?」

  趙蔓笑了笑,說道:「關乎兩國邦交,父皇和朝臣都同意的事情,他能有什麼辦法……」

  安陽郡主看著她,說道:「這可說不定。」

  趙蔓搖了搖頭,說道:「這是關乎兩國邦交的大事,他若反對,陛下不會容他,朝廷也不會容他……」

  她看著安陽郡主,說道:「其實這些天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是公主,生在皇家是我的命,嫁到楚國也是我的命……」

  安陽郡主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個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她再也熟悉不過的平陽妹妹,似乎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生在深宮,心性如一張白紙的小姑娘了。

  她目光望向別處,說道:「其實陛下也很疼妳,只是兩國邦交事大,陛下也必須以國事為重。」

  趙蔓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怪父皇。」

  兩姐妹又在府中說了一會兒話,安陽郡主才起身告辭。

  趙蔓送她到門口,安陽郡主忽然看著她,問道:「馬上就要去楚國了,一定很捨不得他吧?」

  趙蔓搖了搖頭,說道:「習慣了,就好了。」

  「我還沒說那人是誰呢。」安陽郡主看著她,問道:「妹妹說的,又是誰呢?」

  趙蔓愣在原地,嘴唇緊咬,雙手絞在一起。

  ……

  「咦,這是誰來了?」天然居,蘇媚坐在一堆案牘之後,望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唐寧,說道:「好久不見,你好像長高了……」

  唐寧還未走近,一股幽怨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他這些日子是沒怎麼過來天然居,主要是下衙之後,除了陪小如小意,其餘的時間都在想辦法讓趙蔓開心,最後的一段日子,作為朋友,他希望留給她一個美好的回憶。

  唐寧看著她,解釋道:「我來過兩次,可妳都不在……」

  蘇媚瞥了他一眼:「你來這裡是看娘的還是看我的?」

  「有區別嗎?」

  「沒有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唐寧瞪不過她那一雙足以魅惑眾生的眼睛,移開視線,說道:「今天是來看妳的。」

  片刻後,蘇媚躺在床上,唐寧坐在床邊,似是隨意問道:「楚國太子求娶平陽公主,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吧?」

  蘇媚撇了撇嘴,說道:「這件事情京師人盡皆知,你也太小瞧我們了。」

  唐寧隨口問道:「楚國太子的秉性如何,你知道嗎?」

  蘇媚睜開眼睛,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唐寧解釋道:「好奇,隨口一問。」

  蘇媚想了想,說道:「驕奢淫逸,荒唐無道,比起康王和端王也遠遠不如,他在楚國朝堂毫無影響力,楚國甚至有許多百姓和官員都認為,楚皇應該廢掉太子,傳位給胞弟信王------你現在知道他的秉性如何了吧?」

  唐寧愣了愣,楚國的事情,他並不清楚,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李天瀾的郡主身份,更是不知道,楚國太子的秉性,居然比康王和端王都差。

  那可真是差到極點了。

  如果真是這樣,趙嚶嚶嫁過去,不就是跳進了火坑?

  蘇媚從床上坐起來,看著他問道:「你在想什麼?」

  唐寧回過神,急忙道:「沒什麼。」

  蘇媚看著他,說道:「你在想其他的女人。」

  「……」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的直覺,更不要在一個女人面前想另外的女人,要不然就會像唐寧一樣,被點了睡穴,捲上被子,滾到床角,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沒有思想的藥人。

  ……

  康王府。

  康王坐在主位上,喃喃道:「誰知道這長寧郡主是高是矮,是美是醜,若是娶了她,本王的正妃便不能是別人了……」

  他身旁一名中年男子急忙說道:「殿下,如今陳楚兩國正是重新建立緊密邦交的時候,不管這長寧郡主是高是矮,是美是醜,娶了她,都對您大有好處……」

  康王點了點頭,正要再開口的時候,有人從門外快步走進來。

  「殿下,刑部許侍郎讓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康王接過信,看了看之後,說道:「靖邊侯府佔了百姓的地,平安伯之子玷污良家……,這都是什麼?」

  那下人立刻道:「許侍郎讓請示殿下,這些案子,應該怎麼辦……」

  「說了讓他看著辦!」康王拍了拍桌子,說道:「他們刑部吃飽了撐的,最近怎麼這麼多雜事……」

  刑部,刑部侍郎許程看著桌上的一疊卷宗,詫異道:「奇怪了,最近康王那邊,怎麼這麼多案子……」

  一名刑部主事看著他,問道:「大人,那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許程擺了擺手,說道:「全都壓下去吧。」

  他將那些卷宗推到一邊,站起身,喃喃道:「康王那邊的權貴,也該約束約束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5 17:33
第三百二十二章 萬事俱備

  唐寧將《洗冤集錄》遞上去之後,過了三天,宮裡才傳來消息,命唐人齋先印發一千冊,印好之後,朝廷會派人發放到各地官衙。

  區區一千冊,沒有什麼利潤,但作為京師第一家官方授權的書坊,這種意義是銀子所不能取代的。

  作為首印書坊,日後《洗冤集錄》的修正和陸續編撰,以及與之配套的《案中案》,《案情調研》,《五年縣令三年破案》,都會由唐人齋負責編撰印刷。

  自此以後,唐人齋便有了官方背景,以後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阻力也會小上許多。

  此外,藉著這股春風,唐人齋還會陸續推出《我做刑部尚書那些年》,《一個刑部侍郎的自我修養》與《神捕是怎麼煉成的》此類公案小說。

  其中,《我做刑部尚書那些年》前兩卷已經售出,講的是一位名叫宋慈的刑部尚書,在任期間,為民做主,屢破奇案,與朝中各種黑惡勢力做鬥爭的故事,滿滿的主流正能量,符合當今朝廷一直以來所宣揚的核心價值觀。

  此前市面上並沒有此類公案小說,唐寧還擔心這種類型的書籍沒有銷量,沒想到百姓對於這種新形式的公案小說抱有極大的熱情,甚至徹底扭轉了唐人齋自建立以來,女性讀者一直都佔據半邊天的局面。

  明日便是休沐日,放衙鑼聲響起,唐寧走出刑部衙,正好看到刑部侍郎從裡面走出來。

  唐寧主動和他打了一個招呼:「許侍郎。」

  「《洗冤集錄》的編纂,辛苦唐主事了。」許侍郎看著他,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說道:「唐主事這些天好好休息,刑部的那些案件,可暫時放一放。」

  唐寧拱了拱手:「多謝許侍郎關心。」

  事實上上面這幾天並沒有給他派發什麼案子,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但越不平靜,就說明事情越不簡單。

  唐家和端王已經風雨飄搖了,稍不留神,就會成為康王成功路上的踏腳石,怎麼可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在等,不擊則已,一擊必中,算一算時間,他們這麼久都沒有什麼大動作,看來康王這一次,怕是也得脫一層皮下來。

  「許侍郎再見。」

  「唐主事再見。」

  和唐寧告別,許程臉上的笑容消失,臉上露出憂心之色。

  決心和康王拉近距離之後,這幾日,他壓下了不少案子,可他最初以為,只會牽扯到延平侯的那一件案子,沒有料到那居然只是一個開始,如此一來,風險也要比之前大了許多。

  但他如今儼然已經無法回頭,若是對此不管不顧,那麼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費,為今之計,只能跟著康王,一條路走到底。

  ……

  休沐總是讓人開心,或許是上輩子每天重複的生活讓他感覺到厭煩,唐寧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每天上班打卡的日子。

  能每天陪著家人,到處走走,釣釣魚做做菜,哪怕是看唐夭夭拎著劍跳上跳下,也要比整天算計來算計去要好得多。

  唐妖精今天似乎有心事,練劍的時候心不在焉的,連唐寧都看出了幾處破綻。

  沒一會兒,她就收起劍走過來,欲言又止。

  唐寧還在腦海中推演,以她的剛才狀態,自己用什麼招式能打贏她,看到她走過來,抬起頭,問道:「有事?」

  「憐兒姑娘……」

  唐寧看著她說道:「你別急,這件事情,很快就有結果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我聽公主說,那些人的背景深厚,你和他們作對,會不會有事……」

  唐寧瞥了她一眼,現在知道擔心他了,前幾天還義憤填膺的罵刑部的狗官……

  這件事情,不管是發生在她們的朋友還是普通人身上,身為刑部主事的他不管不顧,良心上便過不去,只不過他不會像唐妖精那樣做事僅憑衝動,不會用自己,用家人作為賭注。

  他看了看唐夭夭,說道:「大不了不做官了唄,反正也餓不死。」

  唐夭夭面色一變,「有這麼嚴重?」

  「延平侯,長興侯,永川伯,會寧伯……,這些人裡面,哪一個不比我們家有權有勢,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康王,現在的朝堂上,還有誰的權勢能大過康王?」

  唐夭夭臉色有些發白,問道:「那,那怎麼辦?」

  「不知道……」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康王以後是要當皇帝的,就算這次我們贏了,以後他也會報復回來,削官罷職是輕的,還有可能抄家流放……」

  看著唐夭夭發白的臉色,唐寧瞥了她一眼:「現在知道怕了吧?」

  唐夭夭嘴唇顫了顫,說道:「對不起,我,我……」

  「騙你的!」唐寧忍不住笑出來,看著她,說道:「我怎麼會用小意她們去賭,那些人很快就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們就等著看吧。」

  唐夭夭表情愣住,深吸口氣,看著他,問道:「很好笑嗎?」

  看著她將手指骨節捏的咯吱作響,唐寧臉色肅然,說道:「不好笑。」

  唐夭夭攬著他的肩膀,說道:「你到我房間裡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唐寧抓住石桌一角,問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嗎?」

  唐夭夭掰開他的手,說道:「在這裡,讓別人看到了不好……」

  「看到?」

  「聽到!」

  ……

  休沐的這天,唐寧哪裡也沒有去,昨天不小心扭到了腰,行動不便,只能待在家裡。

  好在趙蔓今天也沒有來找他,想想她昨天也沒有來,不知道她在府裡幹什麼,未免她會做出什麼想不開的事情,唐寧吃過飯後便去找她。

  「你,你怎麼來了?」

  唐寧走進房間的時候,她的神色明顯有些慌亂,不知道剛才在幹什麼,眼神若有若無的看向一旁,如果唐寧沒有猜錯,那裡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她不想讓自己看到。

  唐寧看著她,說道:「我們晚上要去聽戲,公主要不要一起去?」

  趙蔓搖了搖頭,說道:「我有些累了,想要早些休息,你們去吧。」

  唐寧目光望向她,最終搖了搖頭,說道:「那我走了。」

  他離開之後,趙蔓才鬆了口氣,將藏在被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一名侍女走上前,小聲道:「公主,還是讓我來吧,您要是不小心傷著了可怎麼辦……」

  「不用了。」趙蔓搖了搖頭,說道:「反正也就只做這一次,我想親自動手,親手送給他……」

  ……

  唐家。

  夜色已深,唐琦走到某間書房門前,敲了敲門,推門而入,看到唐淮坐在裡面,沉默片刻,開口問道:「差不多了吧?」

  唐淮想了想,說道:「萬事俱備,只差康王。」

  唐琦道:「那我便通知璟兒了,御史彈劾的折子遞上去,康王便不得不出面了。」

  唐淮點了點頭。

  唐琦想了想,又道:「周青的級別太低,便是彈劾,折子也要走尚書省,左司郎中鄭棟負責六部事務,他本就是康王一系,折子到了他那裡,可能過不去。」

  「他那裡當然過不去。」唐淮絲毫不以為意,說道:「周青不夠資格,但他可還有一個侍御史的岳父……」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5 23:28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朝堂發難

  京師,望月樓。

  望月樓是京師一家頗有名氣的酒樓,雖無法和名氣遠揚的天然居相比,但也是京中權貴人家常聚的酒樓之一。

  天色漸暗,一行人從望月樓中走出來,迎面而來的便是一陣酒氣。

  「我沒醉,今天不醉不歸!」

  「我還能喝,再給我一壺酒!」

  「陳兄,方雄,魏兄喝醉了,你們兩個送他回去。」

  ……

  幾名年輕人在望月樓門口散開,唐璟這才長舒了口氣,看著身旁一名年輕人,說道:「周兄,你我同路,一起回去吧。」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唐璟與他走在街上,閒聊了兩句,隨口問道:「聽說周兄在御史台當差還不錯?」

  名為周青的年輕人對他拱了拱手,說道:「和唐兄比不了,這麼快就升任戶部主事,我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便算不了什麼了……」

  唐璟搖了搖頭,說道:「你我二人只是身處的位置不同而已,同朝為官,都是為陛下效力,哪有什麼高下之分?」

  周青雖然附和著點頭,心中卻不免唏噓。

  兩人乃是同年進士,如今唐璟已經高昇戶部主事,而他當年排在乙榜之末,連一個七品縣令都沒有補上,要不是在朝中還有著一些關係,怕是連御史台這個差事也等不到。

  唐家高高在上,他們這些人,終究是比不了的。

  兩人行至某處,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唐璟抬頭看了看,詫異道:「這裡是刑部門前,何人敢在這裡搗亂,周兄,我們不妨前去看看?」

  周青其實對前方的騷亂並不感興趣,但唐璟開口,只好隨著他一同走過去。

  走至近處,才發現一位老丈跪在地上,身前的破布上似有字跡,唐璟湊近去看,片刻後,搖頭說道:「靖邊侯也太不像話了,侵佔民田不說,還縱容下人毆打百姓,這老人家被靖邊侯府佔了田地,打死了兒子,無處申冤,這才跪在刑部門口,請求公道。」

  「竟有此事?」周青本就是御史,雖然他這個御史品級不夠,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但對京中權貴官員,也具有監察之責。

  唐寧看了看他,搖頭說道:「雖說周兄是御史,但靖邊侯也不是等閒之輩,這種事情,周兄還是躲著一些。」

  周青皺起眉頭,說道:「身為御史,若是畏懼權貴,如何能對得起頭頂的官帽?」

  他在監察御史的位置上已經已經坐的夠久了,若是一直都表現平平,再往前一步,還不知道要熬多久,不願意得罪人的御史,是無法得到陞遷的。

  他看了那老者一眼,說道:「我明日便遞上折子,彈劾靖邊侯!」

  唐璟對他拱了拱手,說道:「周兄大義,唐某佩服。」

  兩人離開之後,那老者將身前的破布收起來,行至一處巷子,四下裡看了看,小聲問道:「大人,小老兒接下來該做什麼?」

  前方有聲音道:「你什麼都不用做,老實的待在家中便可,時機到了,朝廷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老者跪在地上,以頭觸地,高聲道:「謝謝大人!」

  ……

  尚書省。

  尚書省主管文書﹐省閱奏章,是三省中最為機要的部門,無論是從地方還是京中各個官衙遞上來的折子,大部分都要先經過尚書省,整理歸類後,交由兩位宰相審閱,其中一部分機要的,才會呈遞天子。

  即便是當今天子已經異常勤勉,但親手批閱的奏章,也只佔據所有奏章的極少一部分。

  而兩位宰相經手的奏章,在審閱之前,也還要經過左右司郎中的篩選,將其中無關緊要內容篩選出來。

  尚書省,左司郎中鄭棟除負責吏部,戶部,禮部的各種事宜,還要充當宰相的副手,處理那些不太重要的折子。

  這項差事其實並不多麼重要,因為六部中的重大事宜,一般都會由各部尚書和侍郎直接承報天子,其他部門亦如是,即便是錯篩漏篩,也不會耽擱大事。

  這些折子中,大都是官員的功考、任命,調動,彈劾等等……

  此刻他手上拿著的,便是監察御史周青彈劾靖邊侯侵佔民田的案子,御史有風聞奏事之職權,不用為說出去的話負責,折子遞到尚書省,有的會派人下去查驗真假,有的則棄之不顧,鄭棟掃了一眼折子的內容,便將其扔到了一邊。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靖邊侯忠於康王,他自然不能將之推出去,倒是需要提醒提醒他,他已經被御史盯上,需要將某些事情的首尾處理乾淨。

  京中某處府邸。

  周青低頭吃飯,他前兩天遞上去的折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心中記掛,有些心不在焉。

  對面的一名老者看了看他,問道:「怎麼,莫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周青聞言,立刻放下筷子,拱了拱手,說道:「回岳父大人,小婿前兩日得知,靖邊侯做出侵佔民宅,縱容下人杖殺百姓之事,便立刻遞上了彈劾的折子,只不過這折子進了尚書省,便如同石沉大海,再無聲息了。」

  老者低頭喝了一口粥,說道:「靖邊侯是康王的人,尚書省左司郎中也是康王的人,你遞上去的折子,又怎麼會有聲息?」

  周青愣了愣,問道:「難道如此便要縱容靖邊侯為惡嗎?」

  老者看了看他,問道:「靖邊侯侵佔民宅,傷及人命,此事是真的嗎?」

  周青連忙道:「小婿已經查過了,千真萬確,靖邊侯府所蓋的新宅子,前幾日已經動工了。」

  「我知道了。」老者點了點頭,說道:「明日在朝堂之上,老夫會親自向陛下奏明此事。」

  周青立刻拱手,說道:「多謝岳父大人。」

  ……

  早朝並不是每日都有,算起來,差不多是三日一次,若有意外,會另行通知,這些年來,百官早已習慣了這個規律。

  今日之早朝,和往日並無多大的區別。

  平陽公主與楚國聯姻一事,近些日子近乎已經敲定,只需要陛下挑選一個日子宣佈就好,不必再另行討論。

  倒是康王求親楚國長寧郡主一事,楚國使臣一直給不出什麼回應,怕是朝廷也要如他們一般,派遣使臣前往楚國了。

  今日之早朝大概只持續了一刻鐘的功夫,便再無人上奏。

  魏間看了看下方,上前兩步,問道:「諸位大人可還有事要奏,若是無事,便退朝吧。」

  「臣有本奏。」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在殿內響起。

  百官看著走出來的侍御史申正,心中暗自猜測,能讓侍御史站出來,這一次,怕是又有什麼人要倒霉了。

  那老者走上前,躬身道:「臣彈劾靖邊侯侵佔民田,縱容手下,杖殺百姓……」

  人群中,左司郎中鄭棟聞聽此言,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

  康王站立在最前方,面色稍微有些難堪。

  然而這卻並不是開始。

  侍御史申正話音剛落,又有人從隊列中走出來,抱著笏板,高聲道:「臣彈劾延平侯,縱子行兇,其子陳釗強搶民女,放火殺人……」

  人群一陣騷動,更多的人走出來。

  「臣彈劾長興侯……」

  「臣彈劾永川伯……」

  「臣彈劾會寧伯……」

  ……

  「臣彈劾刑部侍郎許程,以權謀私,草菅人命……」

  眾人像是約好了一般,自侍御史站出來之後,從靖邊侯,一直彈劾到刑部侍郎,他們吐字清晰,條理分明,一條條罪狀井然有序,不到一刻鐘時間,便有十餘名權貴官員都遭到彈劾。

  百官已經有一大半都愣在了原地。

  若是單獨一人被彈劾,他們根本不會這麼驚訝,但一連十數人被彈劾,條條罪狀都是殺人放火的大罪,對於朝中權貴來說,這些事情,私下裡還存在調停的可能,但一旦被拿到朝堂上,便注定無法善了。

  而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和康王有著某種聯繫。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康王的彈劾。

  人群最前方,康王的臉色已經由陰沉,變的有些發白。

  ……

  「也該差不多了吧?」因為腰傷請了幾天假,不用去刑部,唐寧躺在院子裡的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喃喃說道。

  唐夭夭從牆上跳下來,問道:「什麼差不多了?」

  唐寧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腰,自從上次被她從後面騎在身上,掙扎的時候扭到腰之後,每次看到她,他都會感覺後腰的位置隱隱作痛……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6 15:22
第三百二十四章 燙手山芋

  朝堂之上。

  散朝之前,大殿上再次陷入了僵局。

  由侍御史申正牽頭,十餘命舉足輕重的官員站出來,展開了對京中諸多權貴的彈劾,明面上是彈劾權貴的目無王法,暗中卻將矛頭直指康王。

  最先站出來的侍御史也愣在原地,絲毫沒有預料到會是現在的情形。

  他回頭看了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望向不遠處的禮部尚書唐淮,目中異色閃動。

  沒有人再站出來彈劾的時候,百官也已經大致捋清了此事的因果。

  這些彈劾,其實大致可以歸類為三件事情。

  第一件,便是京中的某些權貴,在康王得勢之後,的確太過囂張,目無法紀,魚肉百姓,犯下眾怒,引得御史和朝臣爭相彈劾。

  第二件,則是刑部侍郎許程,對這些人的包庇,使得百姓無處申冤,無處訴苦。

  最後一件,是因為某些彈劾的折子,遞到尚書省之後,便石沉大海,杳無音信,這件事的矛頭指向了尚書省某些官員。

  這三件事聯繫起來,便是不得了的大事,連刑部和尚書省都被滲透,這不僅是魚肉百姓,更是為禍朝堂。

  陳皇坐在上方,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望向刑部侍郎許程,問道:「可有此事?」

  許程的面色有些發白,自然不可能在此時承認,強自鎮定道:「臣絕沒有袒護包庇,請陛下明鑒!」

  陳皇想了想,說道:「既然有這麼多人彈劾,刑部侍郎暫且停職,刑部尚書宋義,自查刑部,御史台為輔,若是有人目無法紀,魚肉百姓,或行袒護包庇之事,絕不姑息!」

  「遵旨!」

  刑部尚書和御史大夫同聲說道。

  早朝散去,百官從殿內走出,神色各異。

  誰也沒有預料到,今日早朝之上,會有這麼大的震動。

  端王頹靡之後,康王在朝堂上可謂是風生水起,而剛才那一幕,無疑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靖邊侯延平侯等人,哪一位不是他的附庸,這一次,眾人彈劾之事若是落實,哪怕不涉及到康王,對他也是一次極為沉重的打擊。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次端王與康王的間接較量,只不過,向來處於劣勢的端王,此次終於走了一步好棋。

  此次如若彈劾成功,康王所遭受的損失,無法估量,朝堂之上,或許又要回到兩王勢力均衡的局面。

  御史台。

  御史中丞看著侍御史申正,面露震驚,問道:「申大人,如此大事,你為何不和我等商議?」

  方才在朝堂之上,由侍御史牽頭,眾人對康王一系群起而攻之,申正起的作用不可謂不大,不知情者,或許會認為此事是御史台對康王的打擊。

  御史大夫走進來,說道:「怕是在背後促成此事的那些人,也沒有和申大人商議。」

  申正對御史大夫躬了躬身,說道:「老夫愚鈍,給御史台添麻煩了。」

  「也不算麻煩。」御史大夫擺了擺手,說道:「若是御史台沒有人站出來,怕是過幾日一個失察之罪是少不了的,陛下也會對御史台失望,你不站出來,也得有其他人站出來。」

  御史中丞上前一步,說道:「可是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將康王得罪狠了?」

  「監察百官權貴,奏別人不敢奏之事,本就是御史台的職責,又何來得罪之說?」御史大夫表情淡然,說道:「得罪了康王不可怕,若是陛下覺得御史台與朝中尋常官員已無區別,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看向御史中丞,說道:「不要急著站隊,要知道,我們頭頂不是端王,也不是康王,而是陛下……」

  康王府。

  「御史台,御史台想幹什麼!」剛剛回府的康王一臉暴怒,無論是謀士還是下人都不敢靠近。

  有一人匆匆的從外面走進來,說道:「殿下,靖邊侯和延平侯在後門等著,求見殿下……」

  「不見!」康王猛地揮了揮手,說道:「他們自己惹下的禍事,自己收拾,若是因為他們誤了本王,本王饒不了他們!」

  一名謀士硬著頭皮走上前,說道:「殿下,不能不見,靖邊侯和延平侯他們,怎麼說都是忠於殿下的,殿下若是此時對他們不管不顧,怕是會失了人心,況且,若是他們出事,我們也會損失不小的助力……」

  康王猛地轉身:「你的意思是讓本王插手?」

  那人點頭道:「以殿下如今的地位,只需稍稍走動走動,雖然不能將此事消弭與無形,但卻能降低影響……」

  「萬萬不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名中年人站了出來。

  中年人看著康王,肅然說道:「殿下,此事絕不是偶然,必定是有人在背後謀劃,依我看,他們一定還有後招,若是殿下親自出手,便會泥潭深陷,再也無法全身而退了。」

  「徐先生說得對。」康王仔細思忖,點了點頭,說道:「本王好不容易才爬上今天的位置,絕不能以身犯險……,來人,告訴靖邊侯和延平侯他們,他們自己惹下的事情,自己解決!」

  進有風險,退失人心,想不到他竟然會陷入進退兩難之地,康王的臉上露出怨恨之色,咬牙道:「唐家,一定是唐家!」

  唐家。

  唐琦長舒了口氣,喃喃道:「局已經設好,就看康王是退還是進了,我倒希望他會進,可依照康王的性子,一定會選擇保全自己……」

  唐淮端起茶杯又放下,說道:「他是退是進,陛下心中都有數,我擔心的是,我們給康王設局,又何嘗不是鑽進了別人的局,那設局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

  唐寧在調配一種藥,據老乞丐說,人服食了這種藥之後,會進入一種假死狀態,他最近學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配方,有機會可以找蕭玨探討探討。

  「今天在朝堂上,延平侯他們和刑部侍郎都被彈劾了,父皇下令刑部和御史台嚴查……」趙蔓從外面走進來,問道:「這件事情和你有關係吧?」

  唐寧回頭看著她,說道:「算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關係……。」

  「你雖然聰明,但是朝堂之上,到處都是陰謀詭計,只要算錯一次,就有可能滿盤皆輸……」趙蔓看著他,說道:「以後還是要小心,不要什麼事情都想著攬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謝謝公主提醒。」唐寧對她善意的叮囑表示感謝,再看向她時,表情微微一愣,問道:「公主的手怎麼了?」

  她的左手食指上裹了一圈白紗,手上明顯有淺淺的傷痕,她不用做飯,不會刺繡,也不幹什麼粗活,手上有傷口便顯得很奇怪。

  「沒什麼,不小心傷到了。」趙蔓將手縮回衣袖,說道:「我回去了。」

  唐寧看著她走出院子,搖了搖頭,回頭繼續配藥。

  刑部。

  刑部尚書看著桌案上堆積的卷宗,揉了揉眉心,面露無奈。

  許程扣押的案子就堆積在這裡,但要一件件查起來,卻並不容易,因為涉及到的權貴太多,怕是其中也會遇到想像不到的阻力。

  哪怕他是刑部尚書,也覺得這是一個燙手山芋。

  他翻開一份卷宗,有小吏敲門進來,說道:「大人,唐主事回衙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6 23:25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接手

  唐寧在家中休養了幾日,等到腰傷好了一些,才重新回到刑部。

  雖說刑部的三月之期已經快要結束了,只剩下十日不到,但他還是得站好最後一班崗。

  走進刑部衙值房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一位陌生的官員。

  唐寧看了看他坐著的位置,想了想,開口問道:「這位大人,莫非就是楊郎中?」

  那官員站起身,拱手說道:「唐主事,久仰久仰。」

  唐寧記得他還沒有來刑部的時候,這位楊郎中似乎是由於腳傷請了病假,這一請就是兩個月接近三個月,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刑部看到他。

  他對其拱了拱手,問道:「楊郎中腳傷好些了嗎?」

  楊郎中笑了笑,說道:「勞煩唐主事關心,本官的傷已經痊癒了。」

  唐寧和楊郎中寒暄了幾句,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位楊郎中來了便好了,他才是這刑部衙的一把手,接下來的日子,他就可以清閒下來。

  楊郎中坐在桌前,抬起頭,目光有意無意的望向唐寧所在的方向。

  這近三個月的時間,他雖然不在刑部,但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刑部的消息。

  在唐寧來刑部之前,就有傳言說,此人乃是專克上司的掃把星,他為了避禍,才自殘離衙,可誰想到,對方在這刑部的三個月,什麼出格的事情都沒有做,還主持編纂了《洗冤集錄》,詳細記載了檢驗和破案之法,被陛下讚譽,推行全國,功勞甚大。

  這讓楊郎中幾乎悔斷了腸子,若是他也在衙中,這功勞,怎麼都會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肩上,而他的舉動,無異於將之主動推了出去。

  近三個月的平安無事,也讓他徹底放下了心,壯著膽子回衙,或許還能沾上那麼一點半點的功勞。

  楊郎中坐回自己熟悉的位置,泡了壺茶,剛剛端起茶杯,便有小吏抱著一堆卷宗,從門外走進來。

  他站在門口,正要向唐寧所在的桌旁走去,看到房內的楊郎中時,忽然愣住,想了想,調轉方向,走到他的桌前,將卷宗放在桌上,說道:「楊大人,尚書大人有令,命刑部衙盡快審查核驗這些卷宗。」

  「知道了,放下吧。」楊郎中點了點頭,隨意的翻開一份卷宗。

  這份卷宗上的案子很簡單,靖邊侯為了建造私宅,侵佔民田,還縱容手下鬧出了人命,如果犯案的是尋常人,他只需簽下名字,案犯就算不被砍頭,也要落得一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可這是靖邊侯,是京中權貴,背靠康王,他一個小小的刑部郎中,哪裡招惹得起?

  他拿著卷宗的手一哆嗦,眼皮直跳,將之放下,又重新拿起一份。

  「延平侯之子放火殺人案。」

  「永川伯之子姦污女子案。」

  「會陽伯縱子行兇案。」

  ……

  看完數份案情卷宗之後,楊郎中身體微微顫抖,額頭冷汗直冒。這些案子中的任何一件,都足夠他這個刑部郎中頭疼,讓他一個小小的郎中去管這些案件,這是讓他去死啊!

  他站起身,望向衙房內一名小吏,說道:「許侍郎在不在,我要去找他……」

  那小吏道:「回大人,許侍郎因為包庇案,被停職了。」

  「停職……」楊郎中站在原地,喃喃道:「怎麼說停就停了……」

  他整個人跌落回椅子,拿起最後一份卷宗,哆嗦著打開。

  「刑部侍郎許程包庇案……」

  早朝上發生的事情,唐寧已經聽蕭玨說過了。

  在唐家的暗中授意和支持之下,包括一位侍御史在內,十餘位朝中官員對靖邊侯延平侯等人集體發難,陛下命刑部和御史台徹查這些案子,一旦落實,這些權貴不死也得脫層皮。

  陳國的律法雖然對權貴也有部分優待,但這份優待是有限的,權貴要是真的拿百姓的命不當人命看,下場也會很慘,壽安伯就是一個例子。

  這些事情,他們暗中偷偷摸摸地做是一回事,不管下面的官員如何包庇隱瞞,一旦被在金殿之上,當著百官的面提出來,多半是無法善了的。

  幸虧楊郎中及時趕回來,要不然,在刑部這最後的一段日子,他就有得忙了。

  唐寧悠閒地喝著茶,寫著最新一部公案小說的新卷,某一時刻,抬頭瞥了一眼,看到楊郎中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他重新落筆,沒寫幾個字,門外就傳來了小吏的驚呼聲。

  「不好了,不好了,楊郎中掉井裡了!」

  「快來人啊!」

  ……

  刑部衙,一名老者看著躺在床上的楊郎中,搖了搖頭,說道:「楊郎中舊傷剛愈,又添新傷,這一次,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休養。」

  唐寧對楊郎中的不幸表示同情,歸衙的第一天,就掉到了刑部廢棄不用的那口枯井裡。

  那口井的位置很偏僻,周圍也有圍欄,刑部的官吏們想不通楊郎中為什麼會掉進那口井裡摔成重傷,但楊郎中被救上來的第一時刻,尚書大人便下令將那口枯井的井口封了起來。

  刑部衙,刑部尚書宋義看著唐寧,說道:「楊郎中傷重需要休養,這些日子,刑部衙的事情,就交給唐主事了。」

  說罷,不等唐寧回答,他就指了指楊郎中桌上的卷宗,說道:「這些案子,陛下特別叮囑過,御史台那邊也會來人盯著,唐主事要盡快處理……」

  雖然唐寧也不想背鍋或者招惹麻煩事,但他沒有楊郎中那麼狠,狠下心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刑部衙唯一的那口井已經被封住了,他總不能爬到屋頂再跳下來,此外,翻牆上房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整個刑部也沒有他跳下來會摔傷的樓層。

  想不到兜兜轉轉饒了一圈,又是借刀殺人又是曲線救國的,最終這一刀,還是得自己砍下去。

  他將那些卷宗搬到自己的桌上,看著一名小吏,說道:「去把許侍郎值房中的卷宗都拿過來。」

  刑部侍郎許程的包庇案最簡單,他所攔下來的卷宗,全都堆在值房之中,只需將實情稟上去,陳皇自有他的判斷。

  憐兒姑娘家中的案子,人證物證俱在,也可以馬上結案。

  至於其他的案子,唐寧相信,唐家早已在背後準備好了一切,這些案子不管是誰查,都不會費太大的功夫。

  即便如此,對於刑部尚書甩鍋給他的行為,唐寧還是有些不爽,正好《我做刑部尚書那些年》中,宋慈宋大人最後大義滅親的不孝子還沒有名字,宋毅這個名字就挺合適的……

  不急不緩地寫完了新章,唐寧才拿起一份卷宗,看向一名書吏,說道:「升堂!」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7 13:40
第三百二十六章 與眾不同

  在刑部查案比唐寧想像的還要順利的多,案情並不複雜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無論是證人的傳喚,還是證據的搜集都十分地順利,幾乎沒有出什麼差錯,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就像是有人將這一切都安排好了,每一次都在他需要的時候,遞到他手裡。

  如果京師這樣的好人再多一些,刑部的破案效率,還能再上好幾個台階。

  人證物證俱在,犯人認不認罪,已經沒有多大的區別,作為刑部主事的唐寧,只需要將調查結果如實的奏上,就沒有他什麼事情了。

  十幾件案子,唐寧只用了兩天多的時間,就全部結案。

  雖然不知道陳皇會怎麼處置那些權貴,但身為刑部侍郎,不為百姓申冤做主,反倒包庇罪犯,肯定不是罰俸那麼簡單。

  唐寧有些唏噓,本以為能在刑部安穩的待完這最後的十天,到頭來,卻還是擺脫不了掃把星克上司的帽子。

  上面對於這些人的處置,比他預想的還要快一點。

  刑部侍郎許程,利用職務之便,包庇人犯,即刻除去刑部侍郎一職,等候查辦。

  左司郎中韓棟,包庇的程度雖然比許程輕上一些,卻也被除去左司郎中之位,雖然不至於無官可做,但降職是免不了的……

  靖邊侯被削去爵位,貶為庶民,成為這一年來,第二位被直接削去爵位的權貴。

  延平侯永川伯等人,教子無方,即便沒有被削去爵位,卻也被罰了一筆重金,補償受害百姓,除此之外,延平侯等人之子,也被判處充軍流放,此生不能進京。

  權貴到底是權貴,除非是謀逆造反,或是犯下了某種超出朝廷容忍界限的大罪,不然是不會丟掉性命的。

  但對於這些從小錦衣玉食的紈褲而言,拋棄優渥的生活,充軍流放,從某種程度上說,比死還難受。

  涉案的諸多權貴,遭受到的損失和影響,還要遠遠超過表面上看到的這些,原本有望延續輝煌的家族,經此一事,有可能在近幾年內,便迅速的衰落下去。

  康王府。

  陛下懲處的是京中權貴,康王並未受到什麼直接的影響,但此刻的康王府中,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這些官員權貴,無一不和康王有著緊密的聯繫,僅目前為止,他們就損失了一位左司郎中,一位剛剛投靠過來的刑部侍郎,更別說還有那些慘遭削弱的權貴……

  這還只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康王在朝堂上的聲望,在權貴中的人心,經此一事,都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這一年來,在和端王的鬥爭中所建立的優勢,一朝盡失。

  議事廳內,自從得到宮內的消息之後,康王已經沉默了小半個時辰,他身邊之人,也都一言不發,生怕驚擾了一夕之間從峰頂掉到谷底的康王,無辜受到遷怒。

  「殿下,朝堂如戰場,勝敗常有之,切不可一蹶不振啊。」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一位中年人。

  有人接口道:「是啊,殿下,比之端王,我們如今還有一些優勢,殿下不能頹靡。」

  康王單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桌上,咬牙道:「本王不甘心啊!」

  拳頭砸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眾人的心頭也是一緊。

  何止康王不甘心,就連他們也不甘心。

  好不容易在奪嫡之路上將端王遠遠地甩開,距離東宮之位只有半步之遙,又眼睜睜地看著己方退回和端王同等的位置,如何能夠甘心?

  自此康王在朝堂上的聲望大降,也失去了不少權貴的人心,陛下雖然沒有直接針對康王,但這每一項重罰,幾乎都是在削減他的羽翼。

  有人想了想,開口道:「陛下讓刑部負責此案,唐大人竟是一點兒都不留情面,也不遣人來告知殿下一聲……」

  徐姓中年人搖了搖頭,說道:「此案乃是陛下親自下旨,御史台監督,唐大人也只能秉公辦事,若是連他都包庇,不僅自身難保,說不定會讓殿下也陷進去,此事,唐大人做得對。」

  那人爭辯道:「就算他不能包庇,難道就不能手下稍稍留情,此人到底和我們是不是一條心,還未可知……」

  康王雖然沒有說話,但眉頭卻輕微地蹙了起來。

  徐姓中年人看了看康王,心中暗歎口氣,卻是沒有再說什麼了。

  皇宮,陳皇放下刑部的奏章,背著手走到殿中,說道:「一位戶部侍郎,一位刑部侍郎,朕和朝臣們在忙著治理天下,他們兩個卻在忙著蛀空朝廷,魏間啊,你說說,他們兩個要是當了皇帝,百姓還有好日子過嗎……」

  陳皇說完許久,殿內都沒有傳來回應,他回過頭,看到靠在柱子上打盹的魏間,輕咳一聲。

  「啊……」魏間立刻睜開眼睛,說道:「先是戶部侍郎,現在又是刑部侍郎,依老奴看,唐大人這掃把星克上司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掃把星?」陳皇目光望著窗外,開口道:「人人都說他是克上司的掃把星,但又有誰曾想過,他所做的,都是分內之事,克的都是貪官污吏,若是這朝中都是像他一樣的掃把星,朕可以省下多少心力?」

  魏間微微躬身,說道:「唐大人,的確與眾不同。」

  「朕原本以為,他與方哲是同一類人,現在才明白,他與任何人都不同……」陳皇重新坐桌前,說道:「朕希望,他能一直這麼不同下去。」

  ……

  「大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盡,此生無以為報,來世願做牛做馬,報答大人的大恩!」

  客棧之中,一對母女面對唐寧,雙膝跪下,顫聲開口。

  唐寧急忙將憐兒姑娘母女扶起來,說道:「妳們不必如此,這是本官的分內之事。」

  憐兒姑娘身旁的老嫗語氣堅定地說道:「不,若不是大人,那些惡人還會一直逍遙法外,我們母女一輩子都記得大人的恩情!」

  唐寧還是不太善於應付這樣的場面,安慰了她們幾句,便走出客棧。

  階級自古以來就存在,並且永不消亡。權貴便是權貴,有著普通百姓所不具備的特權,在如今這樣的時代,更是如此。

  若不是唐家在背後推波助瀾,將事態擴大,並且在朝堂上引爆,這些受害的百姓,大抵是討不到一個公道的。

  而唐家的本意,亦不是幫這些百姓討回公道,他們只是將這當成是一個工具,一個打擊康王的工具。

  刑部的實習,馬上就要到頭了,唐寧暫時還不知道下家是哪裡,不過想來在戶部和刑部之後,怕是其他幾部也都將他加入了黑名單,下一次禍害哪個部,就看皇帝的心情了。

  他走回家的時候,看到趙蔓坐在院內的亭中。

  這兩天唐寧都沒有怎麼見到她,不知道她在府中忙些什麼,走到亭中,趙蔓回過頭看著他,說道:「康王兄心胸狹隘,雖然你是奉命行事,但那些權貴們也都是你親自審的,我擔心他會記恨你。」

  唐寧對此不以為意,卻還是點頭道:「多謝公主提醒,我知道了。」

  「以後一定要小心。」趙蔓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遞給他,說道:「這個送你。」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8 12:13
第三百二十七章 玲瓏骰子安紅豆

  唐寧看著手中之物,喃喃道:「這……」

  「就當是臨別禮物吧。」趙蔓抬頭看了看他,目光停留了一會兒,才道:「我今天就要搬回宮去了。」

  唐寧詫異道:「這麼快?」

  「父皇已經同意楚國的求親了。」趙蔓看著他,說道:「一個月之後,我就要啟程去楚國,以後就不會再見面了。」

  唐寧看著她,嘴唇張了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認識你很開心。」趙蔓臉上忽然露出笑容,說道:「這半個多月來,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日子,謝謝你們。」

  「替我向鍾姐姐和蘇姐姐告別。」她揮了揮手,回頭走了兩步,腳步又頓住。

  她在原地停留片刻,才緩緩轉過身,抬頭看著唐寧。

  她的視線停留在唐寧臉上,說道:「有句話想對你說。」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公主請說。」

  「我……」趙蔓嘴唇動了動,最終搖了搖頭,說道:「如果還有機會見面,我再告訴你。」

  說完,她便轉身向外面走去,再未回頭。

  ……

  趙蔓只在公主府住了不到一個月,便又重新搬回了宮裡。

  這是因為陳楚兩國的聯姻已經正式敲定,在此之前,皇室還要做許多禮儀上的準備,這期間,她便只能待在宮中,不能再見外人了。

  唐寧坐在牆頭,看著已經人去宅空的公主府,將她的臨行禮物收進懷裡,從牆頭跳回院子。

  他走到亭中坐下,目光望向前方,略微有些失神。

  「小寧哥。」

  蘇如從外面走進來,將還冒著熱氣的碗遞給他,說道:「你剛才沒怎麼吃東西,喝點兒粥吧。」

  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少,唐寧不怎麼有食慾,卻還是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蘇如看了看隔壁院子,問道:「公主搬走了嗎?」

  趙蔓住在隔壁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和小如小意姐妹相稱,早已熟悉。

  唐寧放下碗,說道:「朝廷馬上要準備聯姻一事,她不能再住在外面了。」

  蘇如取出手帕,幫他擦了擦嘴,說道:「公主殿下心地善良,不知道楚國太子是什麼樣的人,希望她嫁到楚國以後能夠幸福。」

  小如不知道楚國太子是什麼樣的人,唐寧卻一清二楚,那是比康王和端王還要不堪入目的敗類,趙蔓這次去楚國,便是跳進火坑了。

  喝了碗粥,他便走出府門,隨便走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天然居中。

  「怎麼,不開心?」蘇媚在院子裡蕩鞦韆,看到他走進來,問道:「刑部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康王只要有一點點腦子,就不會因此記恨你,還有什麼事情煩惱的?」

  「沒事。」唐寧擺了擺手,說道:「閒著無聊,玩兩把?」

  蘇媚將白玉麻將拿出來,在盒子裡找了找,說道:「骰子不見了,懶得去找,你先抓牌吧。」

  為了表示公平,他們一般會用骰子的奇偶點數來決定誰先抓牌,唐寧從懷裡掏出一顆骰子,說道:「不用,我有。」

  他將那骰子扔在桌上,看了看,說道:「六,雙數,妳先抓。」

  蘇媚伸出手,卻並不是抓牌,而是將那骰子拿了起來。

  她仔細看了看那骰子,然後看著唐寧,問道:「這骰子哪裡來的?」

  「別人送的。」唐寧看著蘇媚手裡的骰子,他也不知道趙蔓為什麼會送他這個,不知道是不是祝他早日發大財的意思。

  蘇媚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問道:「誰送的?」

  唐寧看著她,意識到應該有什麼地方不對,問道:「怎麼了?」

  蘇媚眨了眨眼睛,問道:「是哪個女子送的吧?」

  唐寧詫異道:「妳怎麼知道?」

  蘇媚看了看手中那小巧精緻的骰子,看著他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骰子。」

  「我當然知道這是骰子。」蘇媚白了他一眼,將那骰子遞給他,說道:「你仔細看看,這骰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不就是一個骰子……」唐寧仔細看了看,詫異道:「骰子裡面的紅紅的東西是什麼?」

  「紅豆。」蘇媚看著他,解釋道:「王維有詩云: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所以紅豆也叫做相思豆,紅豆入骰,便是相思入骨,所以你老實告訴姐姐,這是哪個女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唐寧愣在原地,腦海中立刻回想出溫庭筠的一句詩來。

  自古以來,紅豆骰子都多見女子送給男子的定情信物,經蘇媚提醒過之後,他立刻就想起來了,但……

  他手中的骰子掉在桌上,難以置信道:「這怎麼可能!」

  從天然居走回去的時候,唐寧心中還是有些不信,他走到唐府門口,有一道人影走過來,說道:「唐大人,我家主人有請。」

  唐寧看著那少女:「妳家主人?」

  少女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說道:「我家主人就在那裡。」

  這裡便是唐府門前,唐寧也不擔心是刺客什麼的,走到那馬車前面,一道人影從馬車上下來。

  唐寧看著那人影,詫異道:「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看著他,笑了笑,說道:「唐大人,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紅袖閣。

  唐寧坐下之後,抬頭問道:「不知郡主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安陽郡主看著他,說道:「我是為平陽公主而來。」

  「公主,公主怎麼了?」

  「公主喜歡你,你知道嗎?」

  「咳,咳!」唐寧被一口茶水嗆到,捂著嘴,劇烈地咳嗽。

  安陽郡主望向他,問道:「沒事吧?」

  唐寧咳嗽了一陣,拍了拍胸口,說道:「抱歉,在郡主面前失態了。」

  安陽郡主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

  她看著唐寧,繼續說道:「其實我和唐大人一樣,一開始也不相信,平陽從小性子單純,貪玩任性,哪裡知道什麼是喜歡?」

  唐寧擦了擦嘴角,搖頭道:「公主還是個孩子,沒有經歷過什麼,可能會將某些感情,誤認為是喜歡。」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安陽郡主看著他,說道:「可小孩子總會長大的,我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但我知道,她寧願自己嫁到楚國,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也不願意連累你,甚至不願意告訴你這些,她把你看的比自己還要重要,唐大人認為這是什麼感情呢?」

  唐寧抿了口茶,沒有回答。

  安陽郡主站起身,說道:「我今日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希望你為她做些什麼,只是覺得,這些事情,你應該知道。」

  ……

  唐寧覺得,他今天得到的信息量,要比翰林院整整一箱子書還要多。

  趙嚶嚶喜歡他,開什麼玩笑,她……她怎麼可能喜歡他?

  「小丫頭片子……」

  他坐在院子裡,看著手中的玲瓏骰子,哭笑不得。

  一道身影從院外走進來,看著他,說道:「唐大人,陛下召見。」

  今天還真是讓人一刻都不得清閒,唐寧剛剛回家沒一會兒,就又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陳皇召見他的地點在御書房,除了他之外,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也在,禮部尚書唐淮同樣在列,不用猜,其餘三位,應該就是另外三部的尚書了。

  唐寧走進去的時候,陳皇正在訓斥刑部尚書宋義。

  「身為刑部尚書,手下的人這麼明目張膽的袒護包庇,你看不到嗎,刑部是為百姓伸冤的地方,不是讓百姓蒙冤的地方……」陳皇訓斥了一通,語氣才逐漸緩和下來,說道:「刑部侍郎一職,盡快推舉出一位補上。」

  刑部尚書宋義連忙道:「臣遵旨。」

  陳皇點了點頭,又看向唐淮,說道:「公主出嫁一事,禮部要盡快開始準備,事關我陳國顏面,各項禮儀都不能出任何差錯,一個月內,必須籌備完畢,另外,送婚使的人選,也從你們禮部選吧……」

  唐淮抱拳躬身,說道:「臣遵旨。」

  陳皇又和六部尚書商討了幾件事,目光才望向在一旁等待已久的唐寧,問道:「六部之中,你已走完了戶部和刑部,下一部你想去哪裡?」

  陳皇此話一出,六部尚書中,除戶部尚書和刑部尚書之外,其餘四人皆是面露異色。

  唐寧的視線在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一人身上。

  「唐大人,接下來,怕是要給禮部添麻煩了。」

  他對唐淮拱了拱手,手心攥著一顆玲瓏骰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8 12:14
第三百二十八章 禮部冷遇

  「禮部?」

  陳皇看著唐寧,面露詫異。

  因為他剛才說的是「唐大人」並非「周大人」,所以陳皇確定他想要去的是「禮部」而不是「吏部」。

  唐寧與唐家的恩怨,他心中再也清楚不過,那是不可挽回的生死大仇。

  因此,在決定讓唐寧行走六部之前,他甚至已經想到,輪到禮部的時候,他或許會抗拒,到時候,便是跳過禮部也無妨,可他怎麼都沒有想過,他居然會主動提出進入禮部的要求。

  只是驚詫了一瞬,他的臉上就再次恢復了平靜,點頭道:「既然如此,唐尚書,便將他安排在你們禮部吧。」

  唐淮臉上表情平靜,淡然道:「臣遵旨。」

  其餘幾部尚書看了看唐寧,又看了看唐淮,心中既疑又驚。

  直至眾人退出大殿之後,稍稍落後的刑部尚書才看向一旁的吏部尚書,難以置信道:「他居然選了禮部,我剛才還以為聽錯了……」

  吏部尚書鬆了口氣,說道:「我也險些聽成了吏部,我們吏部,可經不起他這麼折騰。」

  刑部尚書宋義感同身受,歎了口氣,說道:「他這一走,本官終於可以喘口氣了,不知道現在唐淮心中是什麼滋味,親外甥成了大敵,唐家當年,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不過,禮部可是清貴衙門,他即便去了,也很難攪動起風浪,唐淮的把柄,豈是這麼容易抓住的?」

  吏部尚書搖了搖頭,說道:「我倒是覺得,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他既然選擇了禮部,就一定有所圖。」

  宋義想了想,詫異道:「他還能圖什麼?」

  吏部尚書揮了揮手,說道:「不知道,不過本官相信,他必有什麼目的,等著看熱鬧吧……」

  禮部。

  唐淮剛回禮部不久,尚書房中,禮部侍郎,四司郎中,面上皆露出驚詫之色。

  「尚書大人,那人下一個真的選了我們禮部?」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不防!」

  「他來我們禮部,一定有什麼目的,大家要加倍小心!」

  ……

  禮部侍郎劉風看了看四部郎中,皺眉道:「慌什麼,禮部不是戶部,也不是刑部,他來我們禮部,能鬧出什麼風浪?」

  四部郎中細想之後,才安靜下來。

  禮部不掌國家錢糧,也不管官吏任免,不審案子,不事建造,更不領兵,禮部掌的是禮儀、祭享、貢舉之政,十足的清水衙門,連御史都不願意來這裡,更何況,整個禮部鐵桶一片,一個外人,能在這裡翻出什麼風浪?

  劉風看了看眾人,目光再次望向唐淮,問道:「雖說我禮部不怕一個外人,但也不能任他亂來,如今公主即將出嫁,主客司負責承辦,不能出絲毫差錯,膳部容易被人動手腳,禮部司關係重大,祠部清閒,不如便讓他去祠部吧。」

  唐淮對此沒有提出什麼異議,目光望向主客郎中,說道:「陛下有意在禮部選一名送婚使,公主的婚事既然由你們主客司承辦,此次的送婚使,也就由你擔任吧。」

  主客郎中拱手躬身,「下官遵命。」

  ……

  「禮部?」

  宮內某處,蕭玨看著唐寧,詫異道:「你瘋了,禮部是唐家的禮部,唐淮任禮部尚書多年,早已將禮部牢牢的掌控在手裡,整個禮部鐵桶一片,你去禮部幹什麼?」

  唐寧目光望向宮內某處,說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掃把星吧?」蕭玨看著他,說道:「戶部侍郎和刑部侍郎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禮部又沒有錢又沒有權的,你去那裡也沒用啊,更何況,唐淮要是想在禮部對你動什麼手腳,簡直易如反掌……,依我看,你走完另外五部就可以了,這禮部,還是不去的好。」

  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他雖然不是掃把星,但他要是想當掃把星,一個禮部尚書還攔不住。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你繼續忙吧,我回去了。」

  他走到某處宮牆處,停下腳步。

  這堵牆的另一面,便是後宮,後宮中居住的是皇帝的妃子以及未出閣的公主,未經允許,外人不得進入。

  他抬起頭,望向宮牆另一面的天空,目光微動。

  一牆之隔的地方,少女停下腳步,抬起頭,望著牆外的天空,輕輕的歎了口氣。

  ……

  距離刑部的三月之期還有幾天的時間,唐寧就離開了刑部,第二日便到禮部走馬上任。

  刑部尚書高興地表達出了對他的強烈不捨,然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幫他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唐寧來禮部的第一天,沒有見到唐淮,見到了禮部侍郎劉風。

  六部之中,戶部,吏部,兵部都有兩位侍郎,刑部,工部,禮部,因為平日裡的公務不是多麼繁忙,侍郎只有一位。

  「根據尚書大人安排,唐主事便在祠部任職吧。」劉風說了一句,便看向身後一人,說道:「劉郎中,帶唐主事去祠部。」

  禮部對他的態度,遠不如當初的戶部,甚至連刑部都不如,不過唐寧並不在意,他來禮部本來就是來搞……,來學習的,不會被這些外界因素干擾。

  同其他幾部一樣,禮部之下,所屬有四,一曰禮部,二曰祠部,三曰膳部,四曰主客。

  禮部司是禮部的主部,主要掌禮樂,貢舉等,膳部司掌各種典禮上的酒膳,主客司主要是招待外賓的,這一次的楚國使團,就是他們在招待,同時也負責公主出嫁的各項事宜。

  唐寧所在的祠部,掌祠祀、享祭、天文、廟諱、僧尼等,平日裡沒什麼活幹,是閒的不能再閒的部門。

  其實他本來是想到主客司或者禮部司的,但從這個安排來看,禮部諸人應該都在防著他,安排了一個最清閒的衙門給他,要是安安穩穩的待在這裡,可能三個月都沒有什麼活幹。

  祠部郎中姓劉,在值房中為他安排了一個位置之後,就沒有再理他了。

  祠部的小吏進進出出,也都遠遠的繞開他的位置,似乎在躲避瘟神一樣。

  唐寧在這裡坐了好幾個時辰,居然沒有一個人和他說話,看來他是被選擇性的忽視了。

  他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無聊的用毛筆在紙上畫著圈圈,忽有一人走進來,看著劉郎中,說道:「劉郎中,我記得你們祠部有幾個對《陳典》比較熟悉的人,暫時先借我用用。」

  劉郎中看著他,詫異道:「你借這些人幹什麼?」

  「多找幾個人,有備無患,此次聯姻,事關的可是我陳國的顏面,要是哪裡出了差錯,本官還不得被人戳脊樑骨?」他看了劉郎中一眼,說道:「你快點讓他們過來,主客司那邊急著呢。」

  那人說完之後就轉過頭,冷不防見到身後多了一道人影,嚇了一跳。

  唐寧看著祠部郎中,問道:「劉郎中,這位大人是?」

  劉郎中雖然不想主動和唐寧搭話,但他開口了,他也不能不理,站起身,笑道:「這位是主客郎中王大人,也是此次公主出嫁的送婚使。」

  「送婚使啊……」唐寧看著王郎中,拱了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主客郎中此時已經猜出了這位陌生人的身份,隨意地拱了拱手,抬頭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時,卻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從心底湧出一陣涼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0-18 23:20
第三百二十九章 換使

  禮部入職了一位新主事,在不到半天的時間便人盡皆知。

  戶部和刑部的事情,早就使他威名遠揚,只是禮部官員沒有想到的是,在離開刑部之後,他居然主動選擇了禮部。

  禮部官吏對他之所以如此熟悉,不僅僅是因為他掃把星之名已經滿京皆知,還因為這位唐主事和禮部唐尚書所在唐家的恩怨,在京師已經有數十個版本流傳。

  禮部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他而言,就是龍潭虎穴。

  不知道他這次的舉動,到底算是自投羅網,還是羊入虎口,總之,在他還未正式入職之前,禮部各衙的官吏就已經受到了指示,各衙官吏對他視而不見即可,尤其是祠部司,更是受到了重點警示。

  祠部值房。

  一直在紙上畫圈圈也會煩,唐寧放下筆,重新站起身,走到祠部郎中身前,問道:「劉郎中,不知我在在這祠部,需要做些什麼?」

  劉郎中看著他,笑道:「我祠部平日裡沒什麼公務,唐主事若是覺得無聊,可以看看祠部的公文,先熟悉熟悉公務。」

  祠部管的事情很雜,祠祀享祭,天文漏刻,國忌廟諱,卜筮醫藥,道佛之事……,這些通通都在祠部的職權範圍之內。

  但近來並沒有什麼大的祭祀活動,其他的小事,自有小吏安排,唐寧能做的,只有一邊等公文,一邊等下衙。

  主客司。

  主客司在禮部是一個很特殊的部門,隻負責接待別國使臣,掌管與他國的外交事宜,但很多時候,一年中也沒有他國使臣進京,主客司便淪為閒散衙門。

  不過,從今日起,禮部最閒散的衙門,便成為了禮部最繁忙的衙門。

  公主外嫁的各種禮節,都需要主客司一一安排,並且多次核實,不能出任何差錯,主客郎中,更是被任命為送婚使,責任重大,此次隨同公主出使楚國,若是一切順利,回來以後,在數年內,必定會得到陞遷。

  主客司,一間衙房之中,眾官吏正在查閱典籍,制定禮儀規程。

  間歇之時,一名主客主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小聲問道:「你們說,那人這次選我們禮部,到底是想幹什麼?」

  另一人道:「一定是想找唐尚書的麻煩,不過他這次注定要失望了。」

  「他還以為這裡是刑部和戶部,可以任他折騰,不知道唐尚書會怎麼對他,他和唐家,可是有著大仇啊……」

  「咳!」主客員外郎重重的咳了一聲,看了眾人一眼,冷聲道:「唐尚書的事情,是你們能夠議論的嗎?」

  被上官訓斥,幾人立刻閉嘴。

  一人左右看了看,立刻轉移話題道:「這次王大人被指定為送婚使,必定前途無量,到時候,王大人一旦陞遷,張大人也就離升職不久了……」

  主客員外郎臉上露出笑容,王郎中受尚書大人賞識,若是辦好了送親之事,回來肯定是會陞遷的,到時候,這主客司沒了郎中,最有希望頂上去的,便是他主客員外郎了。

  他看著眾人一眼,說道:「好好幹活,若是能辦好此事,也都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從這處值房離開,他便徑直去了主客郎中的房間。

  作為送婚使,主客郎中比所有人都忙,桌上的典籍書冊堆的極高,看到張員外郎進來,急忙道:「張大人,你幫我找找前些年那幾位公主聯姻楚國的卷宗,我記得那時候也是我們主客司承辦的……」

  張員外郎正要開口,忽然捂著鼻子,皺眉道:「什麼味道?」

  他循著這味道的方向,目光最終定格在王郎中身上。

  「咕嚕嚕……」

  一陣奇怪的聲響過後,王郎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下,鼻間聞到一股惡臭,愣了愣之後,面色大變。

  ……

  禮部衙門本來就不大,主客郎中拉在褲子上的事情,只經過了半個時辰便不脛而走。

  雖說人有三急,但作為成年人,身上發生這種事情,還是丟人至極。

  王郎中已經洗完了澡,換了一身衣服,重新回到主客司的時候,面色赤紅。

  主客司的諸位官吏臉上自然不敢露出什麼別的表情,得罪了一把手,以後可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連看都不敢看他,只顧埋頭翻閱典籍。

  張員外郎懷裡抱著一堆卷宗,敲了敲門,走進房間,說道:「王大人,您要的卷宗,我全都找來了。」

  「放……」

  王郎中剛剛說了一句話,腹中便又傳來了一陣「咕嚕嚕」的響聲,他面色一變,立刻跑出值房,向茅房的方向跑去。

  一個時辰之後,接連上了五次茅房的王郎中,已經需要小吏攙扶著走路了。

  「王郎中病了?」尚書房中,唐淮放下筆,看著一名禮部小吏問道。

  那小吏點了點頭,說道:「回尚書大人,王郎中現在身體很虛弱,走路都需要別人攙扶。」

  主客郎中的身體什麼時候都能出問題,唯獨現在不行,耽擱了兩國的聯姻大事,不僅是他,就連禮部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望向禮部侍郎劉風,說道:「我寫一封折子,你派人送到宮中,請陛下派御醫來幫王郎中看看。」

  劉風拱了拱手,說道:「我馬上去。」

  在禮部閒坐了一天,放衙的鑼聲響起,唐寧便自顧自地離衙。

  他走了時候,禮部還沒有人動,雖說放衙時間是固定的,但具體什麼時候能走,各部的要求都不一樣,還要看尚書的意思。

  不過,作為臨時工的他,卻沒有這一層限制。

  走在街上,遠遠地便看到前方有一輛馬車行過來。

  因為之前幫助太醫院編纂過醫書,來去坐的都是太醫院的馬車,對此再也熟悉不過。

  他揮了揮手,那馬車便停了下來,馬車裡的人掀開車簾,看到唐寧時,先是一愣,隨後便恭敬道:「凌一鴻見過師叔……」

  ……

  禮部。

  劉風看著凌一鴻,小心地問道:「凌太醫,王郎中患的是什麼病,嚴重嗎?」

  「王郎中患的是胃腸之疾。」凌一鴻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說道:「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若是放任不管,也會有性命之憂。」

  劉風拱了拱手,急忙道:「那就拜託凌太醫了。」

  凌一鴻提筆寫下一個藥方,說道:「胃腸之疾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卻極難醫治,這服藥王大人需要連服一個月才能痊癒。」

  劉風愣了愣,問道:「一個月?」

  凌一鴻點了點頭,說道:「這一個月內,他都需要臥床靜養,多喝鹽水,切記不能太過勞累,否則性命危矣。」

  劉風看了看臥床的王郎中,才對凌一鴻拱了拱手,說道:「辛苦凌太醫了……」

  片刻後,尚書房中,劉風看著唐淮,說道:「一個月太久了,聯姻之事本就緊急,一月之後,公主便要啟程,一天都耽擱不起。」

  唐淮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此次送親使的人選,便重新選一個吧。」

  劉風看著他,問道:「可陛下那裡,我們應該怎麼交代?」

  「如實稟明即可。」唐淮站起身,問道:「你覺得,除了王郎中之外,還有誰能勝任這個差事?」

  劉風想了想,說道:「禮部郎中陳正,也熟悉禮制。」

  不多時,尚書房內,禮部郎中陳正對唐淮拱了拱手,說道:「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負大人所托。」

  片刻後,陳正走出尚書房。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讓他打了一個哆嗦,不由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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