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665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5 07:26
第七百五十章 傳話

  京中權貴很多,經常傳出某家仗勢欺人的事情,並不是這些權貴本身,而是家中紈褲。

  剛才在街上,僅僅因為被撞到就將人拖到暗巷中暴揍的,是曾經的唐家二公子,現在的唐家少家主唐昭。

  即便是唐家現在已經沒落了,並且麻煩纏身,但欺負一些平頭百姓,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多時,唐昭從巷中走出來。

  他剛剛走到街上,便有幾名差役走上來,唐昭看了看他們,無奈道:「整天跟著我,你們煩不煩啊……」

  那捕快道:「不巧看到少家主欺壓百姓,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走吧走吧……」唐昭不耐煩道:「又是罰點錢完事,不過你們平安縣衙的茶還不錯,一會兒記得給我沏一杯……」

  那捕快沒有理會唐昭,看著鼻青臉腫,從裡面走出來的肖貴,說道:「麻煩你也和我們去一趟縣衙……」

  「不了不了……」肖貴看了唐昭一眼,臉上露出懼色,說道:「我沒事,就是剛剛在巷子裡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關這位公子的事情……」

  唐昭看向那捕快,扯了扯嘴角,紈褲模樣十足,說道:「看到了吧,人家都說不關我的事情……」

  那捕快看著肖貴,說道:「你不用怕,到了縣衙,縣令大人會為你做主的……」

  「真不關這位公子的事情,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肖貴像是擔心唐昭報復,不等那捕快再次說話,就一瘸一拐的走遠了。

  唐昭看向那平安縣衙的捕快,問道:「怎麼樣,還要去縣衙嗎?」

  民不舉官不究,被打的那人明顯不想招惹唐昭,若是強行帶唐昭回縣衙,根本不符合辦案流程,到時候很可能會被人抓住把柄。

  那捕快心念急轉,最終對唐昭拱了拱手,說道:「打擾了……」

  ……

  肖貴穿過兩條大街,才走到京師北區。

  又穿過了幾條小胡同,終於來到一處破落的院子前。

  一名婦人懷裡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嬰兒,見他一瘸一拐,鼻青臉腫的樣子,急忙跑上前,焦急道:「當家的,你怎麼了,和人打架了,娘說了,在外面不要爭勇鬥狠……」

  肖貴將她拉到院子裡,關上院門,低聲道:「進房說。」

  婦人進了房間,放下孩子,拉著肖貴的手,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肖貴從懷裡掏出兩個大銀錠,遞給她,說道:「把這些銀子收起來。」

  看著肖貴拿出來的兩個五十兩銀錠,婦人頓時驚慌失色,顫聲道:「當家的,這銀子是你從哪裡偷的,趕快給人家還回去,偷了這麼多銀子被人抓住了,是要打斷手腳的……」

  「不是偷的。」肖貴咧了咧嘴,說道:「今天有人花一百兩銀子,買我一句話,沒想到,從我肖貴嘴裡說出來的話,也有這麼值錢的時候……」

  婦人面色發白,說道:「當家的,你昏頭了不成,你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嗎,這錢不能收,你趕快給人家退回去!」

  肖貴笑了笑,說道:「這銀子收下了,就退不了了。」

  婦人面色更急:「當家的……」

  肖貴伸出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表情變的嚴肅,看著她,說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要記清楚了……,我要是沒事,那當然最好,我要是有事,這一百兩銀子,你分兩次換成散碎銀子,挑街上人多的時候,戴一個斗篷,不要讓人知道,福兒以後幹不了獄卒了,你花些錢,讓他學一門手藝,別像他老子這麼沒用……」

  婦人抹了抹眼淚,哽咽道:「當家的,沒有你,我們娘倆可怎麼活……」

  「放心,我死不了,頂多充軍幾年就回來了,咱是刑部的,對這些很懂……」肖貴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這一百兩銀子,能幹的事情比我能幹的多多了,我可以沒有,不能沒有銀子……」

  他抹了抹鼻子,繼續道:「還有,以後有錢了,咱娘的藥,千萬記得不能斷,再給你買一身漂亮衣服和首飾,跟著我這麼多年,連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苦了你了……」

  婦人撲在他的懷裡,慟哭道:「你才苦啊……」

  ……

  唐寧坐在書房中,看著手中的信箋。

  唐家的四個門口都有他的人日夜不停的盯著,唐家人什麼時候出去,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都會被記錄在案,每天晚上送到這裡。

  「今天唐淮和唐琦沒有出去,唐昭去了書坊,買了一大堆書籍,路上被一名百姓撞到,命令手下將他拖到手下毆打了一頓……」

  彭琛站在他身旁,問道:「大人,要不要讓平安縣衙以欺壓百姓的罪名,再去唐府傳喚唐昭一次?」

  「不用了。」唐寧揮了揮手,唐家的事情是逐步推進的,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必要再用一開始那些手段。

  他想到之前的那些訊息,問道:「唐昭這些日子喜歡買書?」

  「從幾個月前就開始了。」彭琛有些奇怪的說道:「他經常去書坊買書,有好幾次,一整天都待在書坊看書,極其入神,看樣子不像是裝的,這幾個月來,也沒有惹出一件亂子……」

  曾經的唐昭,只是唐家的二世祖,吃喝嫖賭,欺壓百姓,這才是二世祖應該幹的事情。

  唐璟死後,他就是唐家的少家主,唯一的繼承人,為人處世自然要發生一些變化。

  唐寧不知道他是真的從書中找到了人生的樂趣,還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但無論是哪一個原因,都解釋不了他為什麼又忽然變成了無法無天的紈褲。

  唐寧想了想,說道:「今天被他毆打的那個人,有調查過嗎?」

  彭琛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他不敢去縣衙,但是考慮到他以後可能還有用處,平安縣衙的捕快還是偷偷跟著他,找到了他的住處。」

  唐寧放下手中的信箋,說道:「再查一查他吧。」

  ……

  刑部,天牢。

  衙門之中,以捕快皂吏的地位最低,而捕快皂吏中,又以獄卒最為辛苦,幹的活最髒最累,地位也最為低下。

  刑部天牢中,關押的都不是等閒人物,獄卒們不能將他們當成是犯人對待,處處都得陪著小心。

  朝堂上風雲變幻,黨爭不斷,今日的階下囚,或許明日就能翻身,重新踏入朝堂,以前倒是有獄卒對牢裡的犯人百般刁難,但沒過多久,那位犯官的黨派在朝堂上得勢,將他搭救出獄,之後沒兩天,刑部天牢便少了一名獄卒。

  有無數的先例在前,使得對牢裡的犯人陪著小心,已經成為了刑部獄卒的習慣。

  獄卒雖然地位低下,但和捕快相比,每天閒時間很多,在天牢這一畝三分地裡,每天打打牌,丟幾個骰子,根本沒有人管。

  幾名獄卒坐在最前方的桌前,賭的熱火朝天,膳堂的差役拎來了幾個木桶,說道:「送飯了……」

  一名獄卒手氣正好,揮了揮手,說道:「放著吧,我一會就去……」

  肖貴拎起一個桶,笑著說道:「正好我也要去送飯,要不幫你也送了?」

  「那感情好……」那獄卒對肖貴拍了拍胸脯,說道:「贏錢了請你喝酒……」

  肖貴笑了笑,拎著桶,向牢房深處走去。

  他為沿途的犯人送了飯,來到最深處的一間牢房。

  牢房內關押著一名獨臂老者,正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地上小憩。

  肖貴打好了飯,蹲在地上,通過一個小洞遞進去,壓低聲音說道:「咬死了你是去刺殺唐家孽種的,不知道使臣的事情……」

  牢房之內,獨臂老者的眼睛猛地睜開。

  肖貴沒有再看他一眼,送完了飯,拎著空桶,沿著原路走回去。

  他走回去的時候,天牢最前方,那幾名獄卒已經沒有再賭篩子了,皆是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看著前方一人。

  刑部尚書宋義臉色冰寒,沒有看他們,看的是肖貴。

  匡!

  肖貴手中的空桶掉在地上,緩緩滾到了宋義腳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6 05:43
第七百五十一章 試探

  唐寧手裡拿著一封刑部尚書宋義送過來的信。

  刑部已經確認,天牢中一名叫做肖貴的獄卒和唐府那位獨臂管家有過接觸,而那名獄卒,就是在街上和唐昭起過衝突的那位。

  唐家顯然有什麼話想要帶給牢裡那位,但在刑部的嚴密防範之下,不允許任何人探視他,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傳話。

  刑部來了一位主事,抬頭看了看唐寧,小心問道:「唐大人,尚書大人讓下官問一問您,要不要讓肖貴和唐家對峙……」

  唐寧笑了笑,說道:「不用了,先看看他們想要幹什麼吧。」

  他也想看看,唐家還有什麼後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雖然無論他們做什麼,結果都是注定的,但不妨先給他們一些希望,到最後,才會有更大的落差。

  那刑部主事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刑部主事剛走不過一刻鐘功夫,蕭玨便從外面大步走進來,不滿道:「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訴我,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自從蕭玨大婚之後,唐寧就沒怎麼見過他,想來應該是在家裡伺候陸雅,沒有空閒時間。

  他瞥了蕭玨一眼,說道:「告訴你有什麼用?」

  「你少瞧不起人!」蕭玨拍了拍桌子,提醒道:「別忘了我也是左驍衛將軍……」

  唐寧看了看他,問道:「你真的想幫我?」

  蕭玨扯了扯嘴角,說道:「那還有假,我蕭小公爺向來都是為朋友兩肋插刀……」

  唐寧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帶五百禁衛,踏平了唐家,取唐淮和唐琦的項上人頭來見我?」

  蕭玨看了看他,沉思片刻,問道:「陸雅這幾天總喜歡吃酸的,你說她以後會不會生兒子?」

  ……

  陸雅的肚子已經明顯的開始挺起來了,今日蕭玨是帶她來唐家解悶的。

  正好小如小意唐夭夭都在家,天氣也不錯,晴兒讓人在內院裡支了一張桌子,她們四個圍在一起打麻將消遣。

  唐寧和蕭玨坐在外院的亭中,和內院隔了一個月亮門。

  蕭玨看了看他,問道:「你這麼做,就不怕觸怒陛下,要知道,陛下最不喜的,就是黨同伐異,朝堂內鬥……」

  唐寧淡然道:「那就試試看陛下會不會發怒吧。」

  其實這次對唐家動手,也是他對陳皇的試探,他要看看,陳皇的底線到底在哪裡,他對唐家,又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態。

  蕭玨見他表情淡然,揮手道:「你有你的想法,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告訴一聲就行。」

  「還真有一件事情。」唐寧想了想,說道:「你們夫婦這些日子盡量少來我家就行。」

  「怎麼,怕陸雅刺激到你家夫人?」蕭玨看著唐寧,終於挺直了脊樑,說道:「當初還說我不行,現在看看,到底是誰不行?」

  「不說這個了。」唐寧揮了揮手,隨口問道:「這些天憋壞了吧?」

  蕭玨活了近二十年,才體會到真男人的感覺,很容易把持不住自己,陸雅又是女強的類型,兩個人天雷勾動地火,更難以自持,他們的婚期提前就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陸雅有身孕,就算是他平日裡自己動手,終究是差了點感覺。

  唐寧一言戳中了蕭玨的痛處,她歎了口氣,說道:「說起這個,我真羨慕你啊,有這麼多夫人……」

  唐寧看著他,說道:「你也可以的。」

  「我?」蕭玨自嘲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不一樣。」

  唐寧問道:「你不想嗎?」

  蕭玨長歎一聲,說道:「她不讓啊……」

  唐寧擺了擺手,問道:「你就說你想不想吧?」

  「想……」蕭玨沉思片刻,終於從心的點了點頭。

  唐寧笑了笑,看著他,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蕭玨詫異道:「什麼事?」

  唐寧指了指一牆之隔的內院,壓低聲音,用只有蕭玨能聽到的聲音道:「牆那邊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打牌的聲音了……」

  蕭玨聞言,身體一顫,面色發白,輕輕的走到牆根下,踩著石頭,探過頭去,正好和陸雅幾欲噴火的眸子對上。

  陸雅看著他,咬牙道:「你想死嗎?」

  ……

  方家。

  近些日子,唐寧對唐家發難,他的一眾盟友,也都在暗中蓄力,逐漸的將唐家拉扯進這個巨大的泥潭中,不得脫身。

  唐家的倒台,不僅對唐寧具有重大的意義,對方家的意義更加重大。

  唐家倒了,端王便失去了最後的倚仗,對於意欲幫助潤王奪嫡的方家來說,無疑是樂於看到的。

  方鴻在書房中寫折子,方哲走進來,走到桌前,看了看之後,搖頭道:「現在推倒唐家,還為時過早,這份折子,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方哲放下筆,看著他,詫異道:「刑部已經對幾年前保留的證據進行了比對,確認當時行刺楚國使團的兇手,是唐府管家無疑,行刺友國使團,乃是叛國之罪,還不夠推倒唐家?」

  「如果唐府的管家死了,死無對證,自然可以。」方哲搖了搖頭,說道:「但他顯然沒有那麼愚蠢,當時的案子,遇刺的不僅是楚國使團,還有當年只是一個小小舉人的唐寧,只要他一口咬定,不知道使團的事情,目的只是唐寧,唐家的叛國罪名便無法落實,而事實上,他們應該真的是不知道使團一事。」

  他看向方鴻,說道:「前者是叛國謀逆的大罪,後者是唐家的家事,當然,行刺靈州舉子,罪名也不輕,但怕是遠遠達不到徹底推翻唐家的地步。」

  方哲解釋的很清楚,方鴻也全都聽明白了。

  唐家的結果如何,取決於刑部怎麼定罪,這件案子在京中有極高的關注度,刑部辦案的每一步,都要合乎規矩,若是唐家一口咬死不知使臣之事,刑部是不可以將此案定性為叛國謀反的。

  方鴻看著他,說道:「但唐大人要的,可不是這個結果。」

  方哲抬起頭,說道:「想要徹底扳倒唐家,需要的是一記重擊,除非楚國出面,否則,唐家沒有那麼快倒下。」

  這件案子的關鍵,便在於唐家是不是有意刺殺楚國使臣,刑部想要落實唐家的這個罪名,並不容易。

  但若是楚國以國之名,向陳國要一個交代的話,不管唐家的目的如何,楚國使臣的確是在陳國遇刺,這一個事實,就足以讓唐家不得翻身。

  方鴻輕歎口氣,說道:「京師雖有楚國使臣,但這件案子,顯然是陳國的內亂,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插手?」

  方哲笑了笑,說道:「那也未必……」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6 05:44
第七百五十二章 善罷甘休

  京師近來發生的某件大事,被譽為「雙唐之爭」。

  苦等多年終於等來報仇之日的新晉權貴,曾經權傾一時但卻逐漸沒落的老牌豪門,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京中隨便一個百姓都能滔滔不絕的講上一個時辰。

  天道輪迴,報應不爽,京師唐家二十年前的錯誤選擇,招致了今日的門閥顛覆。

  三年前,楚國使臣遇刺一案,是壓垮唐家的最後一根稻草,唐家雖然否認了謀害使臣,卻承認了派人刺殺當年的定國侯,只是誤傷使臣而已。

  刺殺使臣,和暗殺家族血脈,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罪名。

  承認謀害使臣,就等於承認了謀逆造反,而刺殺當年的定國侯,雖然也是大罪,但卻有一半是唐家的家事,不會給唐家帶來毀滅性的影響。

  至於這件案子如何去判,更多的取決於陛下。

  這些日子來,皇宮裡很安靜,陛下稱病,已經有數日沒有上朝,但據說刑部的折子已經遞了上去,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

  皇宮之中。

  唐惠妃站在某處宮殿門口,面有慍色,說道:「我要見陛下!」

  魏間攔在她面前,為難道:「娘娘,陛下身體不適,剛剛歇下,有什麼事情,等陛下身體好些了再說吧……」

  唐惠妃大怒道:「狗奴才,本宮有急事要找陛下,你敢攔本宮?」

  魏間道:「回娘娘,陛下說了,誰也不見,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奴才們……」

  唐惠妃怒道:「混賬東西,本宮關心關心陛下的身體也不行嗎?」

  魏間面色不變,說道:「老奴不敢違抗陛下的命令,還請娘娘回宮去吧,莫要等到陛下怪罪……」

  「你……」

  唐惠妃和幾名宦官在宮殿門口爭執不休,某一刻,從殿內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讓她進來吧。」

  聽到陳皇的聲音,魏間後退一步,打開殿門,躬身道:「娘娘請。」

  唐惠妃大步邁進去,魏間重新關上殿門,站在門口,面色恢復平靜。

  大殿之中,陳皇立於殿內,面色紅潤,身軀挺拔,並不似外界傳言的,臥病在床的樣子。

  陳皇背對唐惠妃,負手而立,問道:「你找朕有什麼事情?」

  唐惠妃上前一步,說道:「陛下,您再不管,朝堂就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攪亂了!」

  陳皇轉過身,問道:「哪裡有別有用心的人?」

  唐惠妃道:「有人結黨營私,黨同伐異,聯合數位朝中大員,製造黨爭,迫害良臣……」

  「結黨營私,黨同伐異……」陳皇看了她一眼,說道:「好大的帽子啊,說的是唐寧吧?」

  唐惠妃氣憤道:「陛下可以想想,他行走六部,每到一部,都會將唐家的人清除出去,也不是黨同伐異是什麼?」

  「唐家的人?」陳皇看著她,問道:「六部中什麼時候儘是唐家的人了,難道這朝廷姓唐不成?」

  唐惠妃面色一白,自知失言,立刻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朕心裡清楚得很。」陳皇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些年,你們唐家仗著權勢,把持朝堂,暗中做了多少欺上瞞下的事情,你當朕不知道嗎?」

  唐惠妃面色有些發白,她進來過來本是告狀的,但沒想到還沒說幾句話,形勢就已經徹底反轉,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低聲道:「陛下……」

  陳皇沒有看她,問道:「知道朕當年為什麼要讓他行走六部嗎?」

  唐惠妃低下頭,說道:「臣妾不知。」

  陳皇目光望向她,說道:「因為朕要用他來平衡唐家,只是朕沒有預料到,他心中復仇的執念如此之深,你們唐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唐惠妃手心滲出細汗,她從沒想過,唐寧行走六部時所做的一切,都是陛下暗中默許的,原來他不滿唐家已久……

  陳皇的聲音逐漸提高:「唐家有野心,有操持皇家的野心,而你,自從走出了那道門,就是皇家的人,日後端王上位,你是想要一個被唐家挾持的傀儡,還是不受外戚控制,能夠一手掌控朝堂的帝王?」

  唐惠妃面色發白,咬了咬嘴唇,低下頭,說道:「臣妾,臣妾明白了……」

  陳皇揮了揮手,說道:「明白了就下去吧。」

  唐惠妃福了福身,轉身走出大殿,走了幾步,腳步又頓住,回過頭,說道:「臣妾不敢議論國事,臣妾只希望陛下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給唐家一條活路……」

  陳皇並未猶豫多久,便開口道:「朕答應你。」

  唐惠妃邁出大殿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今日在殿中的對話,顛覆了她心中的某些認知,也改變了她一直以來的某種想法。

  在家族與兒子之間,她無需考慮,也知道應該站在哪一邊。

  ……

  唐家的事情近日鬧得沸沸揚揚,天子對唐家的處置也終於落地。

  三年之前,唐府管家受唐琦指使,謀害靈州舉子,為法理所不容,陛下命吏部即刻革唐琦國子祭酒之位,將其幽禁在家,等候進一步發落。

  唐府管家,行兇傷人,累及使臣,判斬立決,三日後行刑。

  陛下的這種處理方式,不出眾人意料之外。

  三年之前,使臣遇刺一案,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其實並沒有釀成多麼嚴重的後果,那時定國侯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子,又和唐家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陛下不可能因為這件案子,就要了唐琦的腦袋。

  整件案子中,唐府那名管家自然是背了最大的黑鍋,至於唐琦,國子祭酒的官職,對於唐家無大用,沒了也就沒了,等到端王上位,唐琦便能重新踏入朝堂。

  總的來說,這件案子的影響很大,但終究陛下還是重拿輕放,唐家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反而趁機丟掉了最大的把柄。

  唐府之內。

  唐琦長舒口氣,國子祭酒的官位雖然沒了,但唐家還在,家中還有一位太子少師,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三年前的案子了了,唐寧手中,便再也沒有了唐家的把柄,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說道:「唐家這一難總算過去了,只是可惜韓管家了……」

  「先別高興的太早……」唐昭臉上露出思索之色,說道:「我總覺得,他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

  京師,遠離主街的某條街道。

  唐寧走進街邊的一座茶樓,一名夥計迎上來,笑問道:「客官喝點什麼?」

  唐寧四下裡看了看,茶樓裡沒有客人,只有一名掌櫃,一名夥計。

  他收回視線,開口道:「二兩醬牛肉,一罈女兒紅。」

  夥計訕訕的一笑,說道:「客官,我們這裡是茶樓,不賣醬牛肉,也不賣女兒紅。」

  茶樓掌櫃從裡面走出來,瞪了他一眼,說道:「客官的要求要盡量滿足,你取幾錢銀子,去主街買二兩醬牛肉,一壇上好的女兒紅來……」

  那夥計心中雖然詫異,但掌櫃的發話了,他不敢不遵從,只好點了點頭,說道:「客官稍等,我馬上回來……」

  夥計跑出茶樓之後,那掌櫃關上店門,轉身時,看著唐寧,躬身恭敬道:「偵司主事劉衛,見過上使,不知上使有何吩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7 09:24
第七百五十三章 過河拆橋

  楚國的偵司,相當於陳國的密諜司,主要做的是諜報工作。

  除了常駐京師的使臣外,楚國在陳國京師還安插有諜報部門,當然,這些都是暗中進行的,陳國官方並不知道。

  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沒有一個國家會將自己的後背放心的交給他國,唐寧相信,陳皇的密諜司,在楚國京都一定也有分部。

  處理唐家的計劃,是唐寧在草原上的時候就做好了的。

  因此他事先就和李天瀾溝通好了,這樣就可以隨時借用楚國的力量。

  唐寧從懷裡取出一枚令牌,在那掌櫃的眼前晃了晃,便又收了回去,說道:「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看到那枚令牌,掌櫃的臉色更加恭敬,躬身道:「上使請吩咐。」

  一刻鐘之後,唐寧走出茶樓,那夥計迎面走來,手裡拎著一個紙包和一個酒罈,詫異道:「客官,你的酒和你要的肉……」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不要了……」

  「哎……」那夥計正要叫住他,茶樓掌櫃從裡面走出來,說道:「別喊了,那肉你留著自己吃吧,我要出去一趟,你看著店……」

  「自己吃?」夥計聞言一愣,隨後便喜滋滋的捏了快醬牛肉送進嘴裡,又拔掉酒塞,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後,掌櫃的聲音才從門口傳來。

  「對了,酒錢和肉錢,從你月錢裡扣。」

  ……

  這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使臣遇刺案,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過去。

  當然,輕描淡寫只是相對於時局而言,細微處的變化,對於有些人來說,意義重大。

  國子監沒了祭酒,菜市口的石板上,褐色的血用了十幾桶水才沖刷掉,空氣中依舊瀰漫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百姓的生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刑部天牢少了一名獄卒,京師北區的某處破落小院,抱著孩子的婦人以淚洗面。

  端王府。

  端王並沒有因為唐家的事情,而有任何的不悅,他剛剛進宮拜見母妃回來,聽了一些話,心中也生出了一些從未有過的想法。

  此一時彼一時,他以後是要做皇帝的人,擁有這世上絕對的權力,絕不希望有人能夠掣肘或是約束到他,也不希望唐家恢復到以往的強盛。

  他已經是父皇親口承認的太子了,再也不用奪嫡,不用算計,不用------唐家。

  這樣想來,唐家沒落,他心裡反而有些開心。

  從這次的事情中,他也看到了唐寧在朝中的恐怖實力,毫無疑問,在父皇的恩寵之下,他會成長為比之前的唐淮更加強大的權臣。

  這樣想來,唐家繼續沒落,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父皇用唐寧來牽制唐家,他需要用唐家來牽制唐寧,這是他從父皇那裡學來的帝王術。

  想到這裡,端王看向下方的一名隨從,說道:「準備些禮物,本王要去唐家一趟。」

  唐家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與之相對的,應該是端王的失利,若是在之前,人們自然會想到康王。

  然而在奪嫡一事上,康王早已出局,即便是唐家被從京師權貴中除名,端王依然是端王,他早就是無形的太子了,根本不用再借唐家的勢。

  康王像是被人遺忘,已經有很久沒有出現在百姓們的言談中了。

  康王府中,康王也已經得知了此案的結局。

  他站在簷下,有些遺憾的問道:「就只有這樣嗎?」

  徐先生站在他身後,緩緩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唐家身後有端王,有惠妃,陛下不會一點兒都不留情面的。」

  康王歎了口氣,說道:「父皇可真是偏心啊,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偏心……」

  徐先生道:「殿下不要再管這些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籌備好幾個月之後的祭典。」

  康王深吸口氣,說道:「先生說得對,不管趙銘和唐家了,再重要的事情,都比不過祭典重要。」

  他轉過身,緩緩的向殿內走去,一邊走,一邊歎道:「定國侯啊定國侯,你太讓本王失望了,你要是能拿出當初對付本王一半的力氣,就能順便將唐淮的太子少師也拿了……」

  唐家。

  這次的事情,唐家雖然境況危險,但也算是平安的逃過一劫,國子祭酒本身就沒有什麼重要的實權,丟了也便丟了。

  端王今日帶了厚禮前來慰問,臨走之時,看著唐淮和唐琦,說道:「不過是一個國子祭酒而已,舅舅不必介懷,等到本王上位,必定讓唐家重回往日巔峰……」

  送走了端王,唐琦面露一絲疑色,喃喃道:「今日的殿下,似乎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

  「太氣定神閒了。」唐淮接口道:「以往他早就怒不可遏,這一次卻似乎事不關己……」

  「本來就是事不關己啊……」唐昭看了看二人,說道:「唐家有事,又禍及不到端王表兄,已經沒有人和他爭皇位了,他為什麼要怒不可遏?」

  唐昭此言一出,場間的氣氛有些寂靜。

  唐琦看著他,咬牙道:「你說什麼?」

  「你們還不明白……」唐昭看了看他們,歎息道:「唐家就是端王表兄過河的橋,推磨的驢,現在他過完了河,推完了磨,橋在不在,驢死不死,對他而言,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唐琦怒道:「這麼多年,唐家站在他背後,為他付出了這麼多……」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唐昭看著他,問道:「史書上這種事情還少嗎,我們唐家都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語氣一轉,又問道:「而且,你們覺得,等到他成為了皇帝了,真的希望唐家變的和以前一樣強大?」

  唐昭悠悠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到那個時候,他想的一定是怎麼掌控朝堂,不會希望有一個家族能像以前的唐家那樣,權勢滔天,把控朝政,所以啊,不要看唐寧現在風光,等到端王表兄上位,他的下場也不會比現在的唐家好到哪裡去,當然,到那時候,唐家雖然不能恢復到往日的輝煌,但肯定也比現在好多了,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

  唐淮唐琦面色陰沉,唐昭的話,就像一把把尖刀,每一句,都直插二人的心臟。

  良久,唐昭又悠悠的舒了口氣,喃喃道:「不過,還有件事情很奇怪啊……」

  唐琦的目光看向他,至此,他已經不能再忽視這個從來沒有被他正眼瞧過的兒子的話了。

  唐昭看著他,解釋道:「使臣遇刺案被翻出來這麼久,事關己身,楚國那邊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莫非楚國沒有使臣在京師?」

  唐琦身體一震,目光望向他,艱難道:「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7 09:25
第七百五十四章 幹的好事!

  三年前,楚國使臣遇刺一案,雖然最終歸咎於唐家,卻還是被轉移了重點,唐家付出了一位管家和國子監祭酒的位置,將此事消弭無形。

  正當所有人都覺得,此事會到此為止的時候,楚國使臣的一封折子,再次將此案推上了高潮,也將唐家推向了風口浪尖。

  陳國和楚國是友邦,兩國除了每年都會遣使交流溝通之外,在國都也互有使臣常駐。

  三年之前,楚國使臣遇刺,楚國大怒,陳國為了安撫楚國,才下令徹查此案,最終卻不了了之。

  如今舊案重提,對於當年的罪魁禍首,陳國卻輕描淡寫的放過,這引起了楚國使臣極大的不滿,一封折子直接遞給了陳皇,要求嚴辦涉案人員。

  楚國是這件案子的受害一方,自然有資格提出這樣的要求。

  然而「嚴辦」這兩個字,就非常的耐人尋味了。

  若是普通人,牽扯到這件重案中,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抄家滅族,如此才能給楚國一個交代。

  唐家身份特殊,殺頭滅族是不可能的,但只是象徵性的免了唐琦的國子祭酒,也未免太不將楚國放在眼裡了。

  事關國家顏面,現在只是楚國使臣向陳皇遞折子,如果朝廷處理不好此事,下次遞交的,有可能就是楚國對陳國的國書。

  楚國使臣的一封折子,使得剛剛平靜不久的朝廷,再次震動起來。

  ……

  御書房,陳皇怒不可遏,將那奏章扔到地上,怒道:「現在找朕要說法,他們早幹什麼去了!」

  唐家的事情已有結論,楚國使臣這個時候遞折子,要求嚴懲唐家,豈不是讓他推翻自己的命令?

  君無戲言,如果皇帝的命令能夠隨意推翻,帝王的面子往哪擱?

  可要是不推翻,勢必會引來楚國的不滿,皇帝的面子,和國家的利益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陳皇低頭將奏章撿起來,歎了口氣,說道:「唐家那些混賬,就知道給朕捅婁子,他們姓唐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魏間走上前,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陛下,楚國使臣出面,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認真對待了,要不然,怕是會出大事的……」

  如今草原的威脅已經暫時消失,陳國是少了一個強敵,但這件事情,楚國的受益更大,大敵已去,楚國更能好好發展,這個時候,因為本就不佔理的事情和楚國交惡,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朕當然知道!」陳皇揮了揮手,說道:「召王相,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大夫進宮……,另外,讓那個混賬小子也過來!」

  唐家。

  楚國使臣出面,要求朝廷嚴懲唐家,唐昭一語中的,唐家氣氛一片凝重。

  這次事情的嚴重程度,和以前截然不同。

  上次刑部查到唐家和使臣遇刺的事情有關,唐家咬死這是誤會,便不至於傷筋動骨。

  但這次不同。

  牽扯到國與國之間,小事也能變成大事,楚國使臣抓住此案不放,唐家有沒有罪,有多大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何安撫使臣,使得楚國滿意,才是朝廷需要考慮的事情。

  至於唐家會不會犧牲……,沒有人在乎。

  唐家惴惴不安的等待結果,飯菜已經擺上了桌,也沒有一人動筷。

  唐昭左右看了看,歎了口氣,拿起筷子,一邊大口的扒飯,一邊說道:「吃吧,反正唐家本來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大伯的太子少師也只是一個擺設,除了這個宅子,唐家已經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可以失去,只要等結果就行,餓著等還不如吃飽了等……」

  唐家另一處院落。

  自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唐靖就不再管家族中事,平日裡也不和眾人一起吃飯,只是守著這一處院子,除了每日上衙下衙,連唐家的下人都很少見他。

  他和一位婦人坐在桌旁,桌上是簡單的飯菜,那婦人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問道:「唐家這次會怎麼樣?」

  「不知道。」唐靖搖了搖頭,說道:「陛下剛剛召見王相和幾位大臣議事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婦人看著他,繼續問道:「會不會影響到你?」

  「也不知道。」唐靖道:「還是要等宮裡的消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婦人歎了口氣,說道:「我們當年應該再多勸勸他們的。」

  唐靖搖頭道:「他們眼裡只有家族的臉面,聽不了勸的。」

  婦人神色哀傷,說道:「所以他們現在不僅丟盡了臉面,也丟光了所有他們在乎的東西。」

  「吃飯吧。」唐靖目中浮現出一絲惋惜之色,不欲再提此事,拿起筷子,說道:「再不吃該涼了。」

  ……

  楚國使臣將本已經落定的塵埃又捲了起來,唐家剛出泥潭,又入漩渦。

  所有人都在等著宮裡的結果,唐寧在這個時候接到了陳皇的召見。

  他準備出門的時候,鍾明禮追出來,叮囑道:「這件事情到底是因你而起,一會兒面對陛下的時候,說話要小心一點。」

  唐寧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家的案子會鬧的這麼大,本就在他的計劃之中,至於陳皇那邊,他反倒是不怎麼擔心。

  如果陳皇在乎唐家,在他行走六部的時候,就已經多次保下唐家了,不會等到現在。

  他在一名宦官的帶領下進了宮,來到御書房外,魏間站在門口,笑道:「陛下正在和幾位大人議事,唐大人稍等片刻。」

  魏間是陳皇的貼身小棉襖,在見陳皇之前,唐寧打算先從他這裡打探打探消息。

  他從袖中摸出一個蘋果,是走的時候晴兒塞給他的,遞給魏間,說道:「魏總管吃個蘋果吧。」

  魏間也不拒絕,接過之後,隨手將之掰成兩半,將另一半遞給唐寧,笑道:「咱和唐大人一人一半。」

  唐寧咬了一口蘋果,問道:「裡面情況怎麼樣?」

  魏間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咱也不知道。」

  「陛下很生氣?」唐寧換了一個問法。

  魏間微微一笑,說道:「事情鬧大,連楚國使臣都牽扯進來了,陛下是很生氣,但陛下也說過,年輕人,就是憑著胸中的一口氣,這口氣不能憋著,時常也要出一出,這是人之常情……」

  果然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魏間這句話,唐寧就放心了。

  他對魏間拱了拱手,說道:「多謝魏總管。」

  魏間咔嚓咬了一口蘋果,笑道:「咱可什麼都沒說……」

  唐寧在殿外等了一刻鐘,王相等人便從殿內走出來,看到他是,皆是面露異色。

  唐寧還沒有來得及詢問,便有宦官從裡面走出來,說道:「唐大人,陛下召你進去。」

  唐寧走進御書房,陳皇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怒道:「看看你幹的好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7 09:25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一個唐家

  陳皇面色惱怒,唐寧躬身道:「臣有罪。」

  「你少和朕來這一套。」陳皇揮了揮手,說道:「知道有罪你就別去犯,你知道你給朕添了多大的麻煩嗎?」

  唐寧道:「臣愧對陛下……」

  陳皇氣道:「為了一個小小的案子,連楚國使臣都出面了……」

  唐寧這次沒有再低頭認錯,說道:「回陛下,臣不覺得這是一個小案子。」

  陳皇不氣反笑,說道:「哦,那你說說看,這件案子大在哪裡?」

  唐寧清了清嗓子,說道:「在陛下眼裡,這或許只是一個小案子,但三年之前,因為這件案子,臣可是差點丟了性命……」

  不等陳皇開口,唐寧繼續道:「若是臣三年前就丟了性命,自然不可能三元及第,臣不能三元及第,就不能六部行走,不能六部行走,六部的蛀蟲就無法清除,就會導致朝中儘是貪官污吏,國庫虧空,連治水的幾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另外,若是臣三年前就被刺殺了,自然也無法南下江南,北上草原,江南就會被豪族掌控,被梁國餘黨篡取,草原也無法安定,到時候,江南一亂,肅慎人和西域趁虛而入,朝中卻滿是蛀蟲,陳國於內千瘡百孔,於外強敵窺伺,國家危矣……」

  ……

  陳皇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下意識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從那裡反駁起。

  仔細想了想,他好像根本無法反駁。

  縱觀這幾年,陳國發生的數件大事裡,有哪一件裡面沒有唐寧的身影,又有哪一件大事,他沒有起著關鍵乃至於決定性作用。

  試想一下,他若是真的死在了三年前唐家的刺殺之下,現在陳國,可能真的已經風雨飄搖了。

  不說別的,便說他行六部,下江南,上草原……,於內,為朝廷掃清了無數蛀蟲,整肅朝風,使得國庫憑空多出了億兩白銀,於外,他平叛江南,安定草原,解了社稷倒懸之危,換做任何人,怕是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咳,咳!」陳皇輕咳幾聲,掩飾尷尬,說道:「唐家到底是你的親族,你又何必對他們趕盡殺絕?」

  唐寧自嘲的一笑,說道:「他們三番兩次的刺殺臣,可曾將臣當成是親族過?」

  陳皇看了看他,歎息口氣,說道:「唐家到底是端王的母族,是惠妃的娘家,朕不可能將他們滅族……」

  「朕已經撤了唐淮太子少師的官職,奪了他的爵位,將他貶為平民,同時查抄唐家老宅,對於這個結果,你可滿意?」

  唐寧拱手道:「唐家觸犯律法,應該受到懲罰,陛下按照國法處置就好,臣遵從國法……」

  陳皇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朕這次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就把刑部的折子按下去了……」

  唐寧不好意思的笑笑,躬身道:「臣謝過陛下……」

  「知道朕護著你就好。」陳皇瞥了他一眼,說道:「日後少偷奸耍滑,給朕好好幹!」

  ……

  唐寧走出御書房時,長舒了口氣。

  陳皇考慮到楚國感受的這個處置結果,已經是他預料的,陳皇能夠做到的極限。

  今日之後,京師雖然有許多唐姓之人,但唐家只有一個。

  祖宅被抄,衝歸國庫的唐家,已經不能再被稱為唐家了。

  輝煌一時的唐家,徹底成為了歷史,唐寧為此為此付出的代價是被陳皇收回了兩個月的假期,讓他明日就到尚書省處理折子。

  唐寧歎了口氣,他本來已經計劃好這兩個月怎麼過了,他才從草原回來多久,陳皇簡直是趙扒皮啊……

  唐寧離開之後,魏間才慢悠悠的走回了御書房。

  陳皇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偷吃什麼了?」

  魏間抹了抹嘴,說道:「唐大人剛才分給老奴了半個蘋果。」

  陳皇隨口道:「你和他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魏間笑了笑,說道:「也不太熟,是唐大人待人和善,對我們這片奴才,也沒有看不起……」

  「得了吧……」陳皇擺擺手,說道:「他和善,那是因為他笑著也能陰人,這幾年像你這麼想的人,墳頭已經開始長草了……」

  ……

  楚國使臣出面,朝廷的辦事效率果然不一樣。

  不到一日時間,對於唐家的判罰就已經下來了。

  唐家對友邦使臣不利,家主唐淮難辭其咎,現去其官職爵位,貶為平民,同時查抄唐家家產,以示懲戒。

  天子對唐家做下如此的懲罰,眾人並不意外,因為這次若是再輕描淡寫的揭過此事,楚國使臣那邊,根本難以交代。

  和楚國相比,唐家便算不了什麼了。

  這幾年裡,唐家一直在沒落,直到如今,連唐家之稱,也都算不上了。

  唐家老宅之內。

  已經被收了冠冕朝服的唐淮,跪在地上,對宣旨宦官的方向磕了一個頭,聲音平靜的說道:「臣,謝陛下隆恩……」

  傳旨宦官從他平靜的聲音裡聽到了一絲顫意,唏噓的看了他一眼,將聖旨交給他之後,就轉身離去。

  唐家所有的丫鬟下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唐家最終還是等來了這個結果,朝中風雲激盪,唐家人沒有亡,家卻破了,三日之後,唐家所有人就要搬出這裡,到時候,主人何去何從都還未知,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下人。

  唐淮緩緩的站起身,身體打了一個趔趄,唐琦急忙扶住他,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唐淮拒絕了唐琦的攙扶,對下人們揮了揮手,聲音嘶啞道:「都散了吧……」

  ……

  曾經輝煌無比,如日中天的唐家,一夜之間,僕人散盡,唐家老宅,也被朝廷貼上了封條。

  朝廷只是將唐淮貶為平民,收了唐家的宅子,並沒有動他們的財產。

  搬出老宅之後,唐家另在京師西區購置了一處宅子,規模自然無法和老宅相比,但也算是有了一個安身之所。

  這次的風波之中,唐淮和唐琦受影響最大,兩人都丟了官職,唐靖則沒有受到牽連,依然任他的中書捨人,卻也要搬出老宅,另覓他處。

  唐靖並未和兩位兄長居住在一起,而是在相隔兩條街的地方,購置了一處一進的院落,院子不大,夫妻兩人住著,卻也夠了。

  唐家以前越是輝煌,與如今的境況相比,便越是令人唏噓。

  京師像是一個充滿了漩渦的深潭,其中暗流洶湧,礁石遍佈,再大的船,稍有不慎,也會有傾覆的風險。

  端王母族,唐惠妃出身的這條大船,顯然已經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從今以後,提起京師唐家,便不會再有任何分歧。

  因為今日之後的京師,只有一個唐家。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7 10:02
第七百五十六章 驚嚇

  京師,西區。

  京師四個區域,皇宮在東邊,京中的達官貴人佔據了東南,北區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西區商舖林立,是富商巨賈們聚集的地方。

  唐家被抄了老宅,家主削官罷爵,貶為平民,自然也沒有臉再住在東南,卻也不想住在最亂的北區,而是在西邊買了宅子。

  唐家這幾年屢受創傷,但底蘊還是有一些,祖宅被抄,家產還在,足以置辦新的宅子。

  北區的商賈們對於唐家的存在略感新鮮,曾經這麼高高在上的家族,如今淪落到和他們一般的田地,不得不說,他們的心裡還是挺舒服的。

  唐家自搬過來之後,就大門緊閉,絕了想來看熱鬧的某些人的心思。

  奇怪的是,唐家搬來之後,唐家前後左右的幾間新店舖顯然也換了主人,第二日就掛上了「唐人齋」的牌子。

  唐人齋是誰的產業,眾人都心知肚明。

  將唐家從雲端拉到塵埃裡,如今又用這樣的方式來噁心他們,定國侯和唐家,當真是仇深似海……

  唐家緊閉的大門之內,唐淮站在院中,面無表情。

  即便是唐家已經沒落至今,唐家僅存的驕傲,也不允許他走出這間院子,接受眾人的目光洗禮。

  唐昭手裡捧著一本書,走到院子裡,看著他,歎了口氣,說道:「大伯要是覺得無聊,就多看看書吧,我爹關我禁閉的那幾個月,我就是這麼過來的,以前居然沒發現,看書這麼有意思,外面的世界,其實也都在書裡……」

  ……

  唐寧沒了假期,每日只能按時上衙放衙。

  他在尚書省坐了一天,幫助王相看了一天的折子,等到下衙的時候,已經有些頭暈腦脹了。

  出了皇宮,走到街上,吹了吹冷風,才覺得好了些。

  他從一輛馬車旁走過,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這下你滿意了吧?」

  唐寧聽著這聲音,腳步頓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要說滿意,也還算不上滿意……」

  「難道你要看著唐家家破人亡才滿意?」車廂之內的聲音有些異樣,明顯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唐寧笑道:「這是你們自己造的孽,不要怪在我的頭上。」

  唐琦沉默了一會,問道:「你覺得你就乾淨嗎,你到底把五妹藏到哪裡去了?」

  唐寧笑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唐琦陰沉道:「果然是你!」

  唐寧沒有否認,說道:「是我,你奈我何?」

  唐琦深吸口氣,平復了心情之後,說道:「你以為你還能得意多久?」

  「至少也要得意到端王上位吧?」唐寧看了車廂一眼,小聲道:「那也是在端王能夠上位的情況下……」

  車裡的唐琦顯然愣了一下,隨後聲音就有些尖利,帶著些發顫的味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唐寧笑了笑,說道:「我就是覺得,懷王似乎比端王更適合當皇帝,就連康王,也比端王好啊,我要是站隊,肯定站他們……」

  他說完這句話,沒有再看車廂一眼,逕直離去。

  馬車之中,唐琦面色蒼白,腦海中只有一句話迴盪。

  他要參與奪嫡,他要參與奪嫡!

  以他在京中的權勢和人脈,不站隊還好,一旦他選擇正面站在端王的對立面,端王已經坐穩的皇位,將會面臨極大的動盪。

  唐琦心中驚懼,催促車伕道:「去端王府!」

  ……

  唐寧回到家,舒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就將遇到唐琦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只是嚇嚇他而已,他怎麼可能去輔佐康王和懷王,康王的親王之位,是因為他丟掉的,想必他現在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怎麼可能和好,至於懷王,那條鹹魚,有幫扶的必要嗎?

  而且從現在開始,就算是他現在什麼都不做,趙圓背後的勢力,也能在陳皇身體每況日下的時候,用逼宮的方式,強行讓他成為太上皇。

  奪嫡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端王自以為不做不錯,就能躺贏,其實趙圓已經在猥瑣發育,迎頭趕上。

  端王府中。

  聽說了唐琦剛才和唐寧的對話,端王一口茶水噴出來,驚懼道:「什麼!」

  唐琦握緊雙拳,說道:「他可能要參與奪嫡了,就是不知道他支持的是康王和懷王……」

  「怎麼會這樣……」端王臉上浮現出一絲懼色,見識過唐寧的種種手段之後,他是真的怕了。

  唐家權勢滔天,這麼大的家族,三年之內,被他搞成了現在的下場,父皇身體康健,至少還能在位三個三年。

  以父皇對那人的器重,別說他還不是太子,就算他是太子,也有可能被他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

  他看著唐琦,鄭重道:「這是真的嗎?」

  唐琦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康王雖然已經是嗣王,但嗣王恢復親王位,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他決意相助懷王,事情會更加嚴重……」

  「到底是康王,還是懷王?」端王臉上浮現出一絲陰沉之色,咬牙道:「召集王府謀士……」

  ……

  康王府。

  康王走出府門,忍不住笑道:「可惜可惜,沒看到唐淮那時候的表情……」

  和唐家鬥了這麼久,他曾經在唐家手上吃過無數的虧,以往的強敵,如今已然灰飛煙滅,這是他最近聽到的,令他心情最為舒爽的事情。

  他自顧自的說了一句,許久沒有聽到身後之人搭話,回過頭,發現徐先生表情有異,詫異道:「徐先生,怎麼了?」

  徐先生目光在王府之外掃視一周之後,才徐徐收回來,低聲道:「有人在盯著王府……」

  康王臉色瞬間沉下來,問道:「誰!」

  徐先生目光望向王府門口的石獅,說道:「左側第三間茶樓,二樓第四個窗戶……」

  康王正要抬頭,徐先生提醒道:「殿下不要看那邊……」

  ……

  康王府附近的茶樓之上,一人坐在二樓的窗前,目光時不時的望向康王府的方向,見康王走出來,在王府門口站了一會,便又走了進去,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緩緩站起身,向窗邊又移動了一段距離。

  一炷香之後,王府內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倒是有十餘道人影,忽然從一樓湧上來,直奔窗邊而來。

  他面色一變,毫不猶豫的從窗口跳下去,沒跑幾步,就被人按倒在地,動彈不得。

  一刻鐘後,康王府中。

  徐先生走進某座大殿,看著康王,說道:「問清楚了,是端王的人。」

  康王臉上浮現出一絲怒色,咬牙道:「趙銘到底想幹什麼!」

  與此同時。

  懷王府,懷王和懷王妃走出王府時,腳步忽然一頓,挽著他的手的懷王妃抬起頭,詫異道:「怎麼了?」

  懷王目光望向前方,餘光看的卻是不遠處一棵樹下挑擔的行商,眉頭微皺,片刻才重新舒展,低頭看著懷王妃,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走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8 10:35
第七百五十七章 瘋狗

  唐寧這幾日在尚書都省,每日批閱奏章無數,看似過的十分充實,心中卻空落落的。

  三年時間,唐家從雲端跌落到塵埃,並且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當日的兇手已經人頭落地,唐淮唐琦,從身居高位的當朝大員,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羞於在眾人面前露面,對於一個曾經叱吒朝堂的家族來說,他們付出了慘痛的近乎難以接受的代價。

  大仇得報,他心裡是舒服了一點兒,但也十分有限。

  在如今的他看來,即便是曾經巔峰時期的唐家,也不過如此,將本就沒落的唐家,踢出權貴圈子,並不能獲得多少存在感。

  仇恨在他心裡,始終只是佔據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唐水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人不能總是活在仇恨中,在唐寧看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遠比仇恨重要的多。

  想到唐水,唐寧便有些慶幸,幸虧這次他回京之時,她已經帶娘去了江南散心,等到她們回來,唐家的事情,早已塵埃落定。

  她們生在唐家,長在唐家,和唐寧不同,對於曾經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感。

  今日休沐,唐寧哪裡也沒有去,只是待在家裡。

  方新月今日又來找了一次小小,不知道老乞丐這次帶她去哪裡歷練了,竟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少了她們兩個在耳邊嘰嘰喳喳,唐寧覺得這家裡都冷清了許多。

  朝堂上倒是一點兒都不冷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常拋頭露面的端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又重新走到了人前。

  其實所有人已經近乎默認,端王已經是陛下選好的太子,因此朝中的一些官員,從康王被罷黜的時候開始,就有意的親近端王,短時間之內,他的身邊就聚集了不少官員權貴。

  正是因為如此,即便是沒有唐家,端王在朝的勢力,也已經穩如泰山。

  這幾日,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的端王,以及他手下的附庸,忽然一反常態,開始以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攻擊康王和懷王,讓包括唐寧在內的不少人大惑不解。

  康王已經被排除在皇權之外,懷王雖然時常在朝中活動,但從陳皇對他的態度來看,他根本沒有將懷王列為太子的候選人,懷王對端王,根本無法構成威脅。

  在這樣的情況下,端王忽然狂性大發,宛如一條瘋狗,對著康王和懷王狂吠,抓住誰咬誰,他和康王正儲最激烈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對於此事,朝中官員普遍認為,端王怕是要將京中皇子趕盡殺絕才能安心,以他的狠辣,皇室可能要重蹈二十多年前的覆轍。

  康王從親王變成嗣王,已經夠慘的了,每天還要面對這麼多的彈劾,明顯有些疲於應對,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至於懷王,他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上朝了,對於端王的彈劾攻擊,既不反駁,也不回應,他強由他強,他橫由他橫,以不變應萬變。

  今日的早朝,懷王卻不得不來。

  因為今日要商討的,是國子祭酒的官位之事。國子祭酒品級不低,實權雖然只限於國子監那一畝三分地,但國子監裡面的都是陳國未來的花朵,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國子祭酒的位置,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坐的。

  國子監原本歸端王管,幾年前的一場政治鬥爭,康王將之爭取到了手上,後來唐琦雖然被調過去了,但卻處處受端王打壓,國子監的控制權,還是在康王手上。

  再後來康王倒台,國子監由懷王接手,沒多久,唐琦又被調走,新的國子祭酒還未確定,國子監一應事務,都由懷王打理,這種重大事情,他自然不能缺席。

  今日的早朝之上,端王依舊對康王和懷王發動了猛烈的攻訐,有些屬於吹毛求疵,有些則是捏造的子虛烏有之事,最後就連陳皇都忍不住了,讓他閉嘴一邊兒待著去。

  國子監祭酒的職位,早朝終了,百官也沒有商議出結果。

  原因在於自從唐寧行走六部以來,陳國的朝堂上,高級官員的調動就成了常事,一大批高官落馬,就有相應的官員晉升。

  國子祭酒是從三品的官職,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的,在這之前,起碼要是四品正印。

  到如今,高級官員各司其職,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情是不能再做了,相比於國子監的事情,那些高級官員的本職工作顯然更加重要。

  於是陳皇乾脆將此事放下,國子監事務,交由懷王一同打理。

  退朝之時,唐寧碰巧和懷王一同走出大殿,懷王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還未恭喜唐大人加官進爵。」

  唐寧客氣道:「都是陛下厚愛。」

  三位皇子中,他雖然和懷王沒有什麼交情,但也不像康王和端王那樣不能兩立。

  或許是因為兩人身上有著某種共同點的原因,他對懷王,始終提不起什麼惡感。

  比如兩人的性子都比較鹹魚,都寵老婆,都大婚好幾年沒有孩子……

  當然,唐寧沒有孩子是因為未來兩年唐家可能會有大的變故,他暫時不打算要,懷王成親這麼久,夫妻恩愛,還沒有一兒半女,可能純粹是因為身體問題。

  不管怎麼樣,寵老婆的男人一般都壞不到哪裡去,這大概是唐寧始終對他討厭不起來的重要原因。

  「雖然父皇的確對唐大人厚愛有加,但這也都是唐大人應得的。」懷王笑了笑,和唐寧並肩走出宮,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宮門口處,端王面色陰沉,看著和唐寧有說有笑的懷王,咬牙道:「原來是你!」

  ……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端王前幾日像一條瘋狗一樣,抓住康王和懷王猛咬,這兩天又放過了康王,對懷王增加了火力。

  陳皇這兩年交給了懷王不少任務,朝中一些不太重要的部門,都是懷王一手在抓,端王不能拿懷王怎麼樣,就將矛頭直指他手下諸部的官員,導致朝中不少人近日都像躲避瘟疫一樣避著他。

  尚書省,近日來,從端王手下遞過來的彈劾折子數不勝數,唐寧看到了,都是將之扔到一邊。

  尚書右丞抱著一堆折子走過來,終於忍不住,抱怨道:「端王殿下這些日子是瘋了不成,難道懷王哪裡又得罪他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誰知道呢……」

  端王現在在眾人的眼中,已經和瘋狗沒有什麼區別,瘋狗的心思有誰能懂,或許他只是因為懷王那天下朝之後和自己多說了兩句話,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8 10:35
第七百五十八章 唐水歸京

  端王像瘋狗一樣的追著懷王狠咬,懷王最近一定很頭大。

  但這和唐寧沒有什麼關係,畢竟端王沒有咬他,如果端王真的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不介意敲掉他滿嘴的狗牙。

  他這些天除了尚書省的事情之外,還在忙別的事。

  去往的草原的商隊,要盡快組建,唐家從高高在上的豪族淪落至此,唐寧從物質上和精神上都對他們進行了全方位的蹂躪,心中的恨意也沒有了多少。

  他也是時候該謀劃自己的後路了。

  畢竟他不能一直留在陳國幫助陳皇打工,瀾瀾還在楚國等著他,完顏嫣還等著他去草原履行約定,他又是平定江南又是安定西北的,幫陳皇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拐走他一個女兒不過分吧?

  他從草原回來已有不短的時間,時間轉瞬便到十月初。

  十月中的某天夜裡,宵禁之前,一輛馬車才緩緩的停在了唐家門口。

  唐水扶著唐妤從馬車上下來,長舒了口氣,說道:「終於回來了。」

  唐寧本來已經打算睡了,聽聞她們回京,又穿上衣服,走出來,看著廳內的兩道人影,笑道:「娘,你們回來了。」

  唐妤走過來,看著他,心疼道:「怎麼比以前瘦了,在草原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沒有……」唐寧笑了笑,轉移話題道:「你們餓不餓,要不要我讓人做些夜宵?」

  「不用了。」唐水搖了搖頭,說道:「馬上就要宵禁,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

  「這個……」唐寧看著她,有些尷尬的說道:「現在太晚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在這裡休息吧。」

  唐水搖了搖頭,說道:「白天人多眼雜,晚上方便一些。」

  她說完就轉身向外面走去。

  唐寧伸手叫住她:「等一等。」

  唐水回過頭,問道:「還有事嗎?」

  「你不用回去了。」唐寧看著她,說道:「唐家沒了。」

  唐水皺眉看著他,問道:「什麼?」

  唐寧解釋道:「在你們離京的這些日子,唐家發生了一點小意外,唐琦唐淮被除官削爵,你爹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此外,唐家老宅也被朝廷查抄,所以你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唐水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小意外?」

  唐寧想了想,補充道:「比小意外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算是中等意外……」

  ……

  不管是小意外還是中等意外,唐家老宅現在已經屬於朝廷不屬於唐家,唐水自然是回不去的。

  這段時間發生在唐家身上的事情,她們遲早會知道,倒不如唐寧自己告訴她們。

  房間之內,唐妤看了看他,說道:「做你認為該做的就是了,不用顧及我們。」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唐寧走出房間,走到院子裡,唐水從房內走出來,說道:「唐家遲早是要重新崛起的,到時候,你要怎麼在京師立足呢?」

  唐寧回過頭,笑了笑,問道:「誰說我要在京師立足?」

  唐水愣了愣,問道:「你,你要離開京師?」

  唐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問道:「你又憑什麼覺得,唐家會再次崛起?」

  「等到端王……」

  「那個位置就一定會是端王的嗎?」

  ……

  唐水表情愣住,看著他,許久,才道:「你,你的意思是……」

  「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要管了。」唐寧笑了笑,說道:「早點回去休息吧。」

  看著唐寧走出院子,唐水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咬牙道:「居然這麼和表姐說話!」

  ……

  京師西區。

  天色剛亮,某座臨街宅院傳來了敲門聲。

  唐靖打開門,看到站在外面的身影,詫異道:「水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唐水走進宅院,問道:「我娘呢?」

  一名婦人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她,驚喜道:「水兒回來了,怎麼樣,江南好玩嗎?」

  唐水點了點頭,說道:「還好。」

  唐靖走上前,疑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搬到這裡的?」

  唐水說道:「我本來是回家去的,可是看到家裡被封了,找人打聽才知道你們搬到了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婦人歎了口氣,說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京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發生在唐家的事情,唐水昨天晚上已經聽唐寧講過了,但卻不能說出來她昨天晚上是在那裡過夜的,聽那婦人說完之後,沉默了一會,才道:「這都是大伯二伯犯下的錯,怪不得別人。」

  「不說這個了。」唐靖揮了揮手,說道:「老宅沒了,你今天晚上要住哪裡?」

  唐水看了看這間院子,說道:「當然是住家裡了啊……」

  唐靖臉色稍顯尷尬,說道:「你也看到了,這處宅子不大,只有一間臥房,沒有你住的地方……」

  唐水愣了愣,問道:「你們當初買宅子的時候,就沒有想到我嗎?」

  唐靖不好意思道:「那時候你不在,我們就忘了……,再說,我們手裡也沒有足夠的銀子,去買更大的宅子……」

  唐水知道爹娘從來都不從唐家拿銀子,靠的只是他的每年的俸祿,但即便這樣,心中還是生氣,羞惱的看著他們,說道:「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

  安陽郡主府,安陽郡主看著她,笑的合不攏嘴,喘息著道:「所以,所以你就自己買下了她們旁邊的宅子……」

  她的手搭在唐水的肩膀上,笑道:「這種事情也會忘,你到底是不是親生……,哦對,你本來就不是他們親生的……」

  兩人從小就是很好的朋友,無話不談,平日裡開一些這樣的玩笑也無傷大雅。

  「別笑了。」唐水扯了扯她的臉,說道:「誰知道我們不過是去了一趟江南,京中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安陽郡主臉上的笑容收斂,說道:「說起這件事,你的那位表弟也太狠了,那可是他的親舅舅……」

  唐水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有三番兩次想取外甥性命的親舅舅嗎?」

  安陽郡主看著他,詫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唐家人了,你們唐家都被他弄成這樣了,你居然站在他這一邊。」

  唐水瞥了瞥她,說道:「我站在道理這一邊。」

  安陽郡主看著她,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麼狠,唐家搬到西區之後,他居然買下了西區整整一條街的店舖,全都掛上了他們唐人齋的牌子,聽說唐家搬過去以後,大門從來就沒有打開過……」

  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惡作劇般的表情,說道:「不過他還是不夠狠,換做是我,我就將唐家老宅也買過來,養豬用,氣也氣死他們!」

  唐水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是覺得他狠毒嗎?」

  安陽郡主撇了撇嘴,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才是君子所為。」

  唐水問道:「所以你覺得他是君子?」

  「呸!」安陽郡主暗啐一口,說道:「他就是一個登徒子!」

  ……

  戶部。

  戶部掌管國家財政,這裡的財政,不僅僅包括國庫裡的銀子,還有任何屬於國家的實物財產。

  「唐大人要買唐家老宅?」戶部尚書錢碩看著唐寧,詫異道:「你在京不是有府邸嗎,要唐家老宅做什麼?」

  唐寧看著他,平靜的說道:「養豬。」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5-9 08:55
第七百五十九章 老狐狸

  所屬國庫的園子或府邸,若非上面特殊說明,戶部都是可以進行買賣的。

  畢竟,這些東西閒置也是閒置著,不如換成銀子,還可以用來做更多的事情。

  唐家的宅子,上面並沒有做特殊說明,也就是說,戶部是可以進行處理的。

  「既然是唐大人想要,那本官就按照最低價賣給你了……」戶部尚書錢碩想了想,看著他,問道:「唐大人覺得五萬兩如何?」

  唐家的老宅不能稱為宅子,而是府邸,這種豪宅,出價十萬兩也有人願意買,錢碩這件事情做的夠意思,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麼定了。」

  戶部收了銀票,將唐家老宅的房契地契交給唐寧,錢碩目送他離開,才悠悠的歎了口氣。

  唐家老宅之所以會被查抄,是因為這本來就是朝廷賞賜的,唐家還可以用錢再次買回來,到時候,他隨便開個十萬二十萬兩的價格,唐家為了顏面,也會考慮。

  現在只賣了他預想價格的三成不到,這是戶部多大的損失……

  但再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敲某人的竹槓,這邊多拿他十萬兩,明天戶部可能就要付出百萬兩的代價,得不償失……

  唐寧走出戶部不到一個時辰,便又有差役稟報,前國子祭酒唐琦來訪。

  唐琦雖然已經是平民了,但端王在朝中如日中天,唐家以後未必不能翻身,謹慎之下,錢碩還是親自接見了他。

  唐琦沒有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唐家想要重新買回老宅,錢尚書開個價吧。」

  錢碩愣了愣,隨後道:「這怕是不行的。」

  「為何?」唐琦皺眉道:「錢尚書儘管出價,不管多少錢,唐家都會贖回老宅……」

  「倒也不是錢的問題。」錢碩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你遲來一步,唐府老宅,已經被人買去了。」

  唐琦聞言大怒,問道:「是誰?」

  錢碩道:「一個時辰之前,定國侯剛剛從戶部拿走了房契地契。」

  「他?」唐琦心中一驚,問道:「他要唐家老宅做什麼?」

  錢碩看著他,說道:「定國侯說是要養豬,但他具體會養什麼,本官就不知道了……」

  「養,養豬……」唐琦張大嘴巴,雙目圓睜,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

  唐府之內,唐水看著唐寧,難以置信道:「你真打算在唐家養豬?」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那裡地方夠大,我準備將唐府砸了,重修一遍,建一個京師最大的豬圈,你覺得可行嗎?」

  「不行!」

  比唐水還激動的是安陽郡主,唐家老宅地處京師權貴聚集的地帶,她的郡主府距離唐家並不遠,唐家要是變成了豬圈,她的郡主府周圍以後豈不是要臭氣熏天?

  唐寧瞥了她一眼,問道:「這關郡主什麼事情?」

  安陽郡主道:「唐府周圍都是權貴,你讓那些權貴官員和又髒又臭的肥豬為鄰,你就不怕把他們全都得罪了?」

  唐寧毫不在意道:「我得罪的權貴官員還少嗎?」

  安陽郡主一時語滯,這幾年,他得罪的權貴官員是不少,可到頭來,他自己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得罪的官員被免官,勳貴被罷爵,還有誰敢不開眼的去得罪他?

  安陽郡主氣的胸口起伏,咬牙道:「總之,你要是敢把唐家變豬圈,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安陽郡主說完之後,就氣沖沖的走到一邊的亭子裡,唐水看著她,詫異道:「你不是說說,如果是你,也在唐府老宅養豬嗎?」

  她看了看安陽郡主,又回頭看了看唐寧,說道:「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我呸!」向來以淑女示人的安陽郡主羞惱道:「誰和他心有靈犀了,如果是我,我就是讓乞丐住在那裡,也不會去養豬的!」

  ……

  在唐家的老宅養豬只是唐寧隨便給戶部的說辭,他也不是沒素質的人,要是在那裡養豬,那一片的空氣都會又騷又臭,別人還怎麼生活?

  他將唐家的鑰匙交給劉老二,說道:「丐幫的地方不是不夠用了嗎,這是唐家老宅的鑰匙,你可以把它變成丐幫的一個據點,裡面的兩個院子留著,讓人經常打掃,其他的地方,你們隨便使用。」

  唐家老宅的位置很不錯,京中的大部分豪族都在那裡,留些丐幫的人駐紮,獲取情報會更加方便容易。

  劉老二躬身道:「謝幫主……」

  解決了這件事情,唐寧才打算教趙圓煲湯。

  這是一道新湯,是唐寧在草原上學到的羊肉湯做法,回來之後又改良了一下,用羊肉輔以中藥,有健腺益氣,溫補腎陽,對治療虛勞贏瘦,R汁不下有很好的功效,正好適合陳皇。

  趙圓將食材放入砂鍋中,問道:「先生,這湯要燉多久啊?」

  唐寧道:「大約五個時辰吧。」

  趙圓臉上浮現出頹敗之色,說道:「啊,這麼久啊……」

  唐寧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你有急事?」

  趙圓現在被張大學士摧殘的比以前整整瘦了兩圈,每天讀書五個時辰,每十天才能休息一天,唐寧能夠理解他,說道:「這裡不用你了,你去玩吧,下次記得燉夠五個時辰……」

  「也不是有什麼急事……」趙圓撓了撓腦袋,說道:「王家妹妹讓我下午去她們家吃飯,張家妹妹也讓我去她們家吃飯,我應該去誰家?」

  唐寧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經常去王家和張家吃飯嗎?」

  趙圓點了點頭,說道:「王家伯母和張家伯母對我可好了,經常讓我上她們家吃飯……」

  王相和張大學士在朝中吵得如火如荼,勢不兩立,在對待趙圓的態度上,卻出奇的一致,唐寧心中暗罵一句「老狐狸」,說道:「現在才是早上,你可以早上去王家,下午去張家,這樣不就行了?」

  趙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說道:「早上我還要去白家……」

  ……

  唐寧很欣慰,在事關他自己前途命運的事情上,趙圓也在不遺餘力,沒有任何鬆懈的努力。

  這才不枉他背後這些人為他謀劃佈局。

  趙圓早飯沒吃就走了,到下午的時候,羊肉湯也已經熬好。

  唐水和安陽郡主被小意留下來吃飯,席間,安陽郡主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唐寧,問道:「你不會真打算在唐家養豬吧?」

  「不會。」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京師還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乞丐,我打算把唐家休整休整,給他們提供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安陽郡主愣愣的看著他,說道:「你……」

  唐寧問道:「怎麼了,這也不行嗎?」

  「行!你還真是好心啊……」安陽郡主銀牙緊咬,重重的點了點頭,暗罵一句狗屁的心有靈犀,這傢伙根本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她不敢看唐水,低頭用喝湯來掩飾尷尬。

  唐寧瞥了瞥她,看向鍾意蘇如她們,說道:「多喝點湯,這是潤王煲的,煲了五個多時辰……」

  鍾意拿起勺子,問道:「這是什麼湯?」

  唐寧道:「秘製羊肉湯,喝了能健腺益氣,溫補腎陽,治療虛勞贏瘦,R汁不下,你們多喝點……」

  吧嗒!

  安陽郡主手一抖,手中的勺子掉在了碗中,碗裡的湯已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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