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我是大反派[快穿] 作者:打字機N號(已完成)

   
rtyujudy 2018-6-2 17:17: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597744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8:39
第50章 叛國的將軍

    “叮, 完成主線任務一,獎勵積分800,完成主線任務二,獎勵積分800, 購買循環符,扣除積分兩百,加上往期剩余積分,總額3600.”

    007顯然有一些忙, 這一次他任務結束也沒有出現, 晏褚看了看個人面板, 現在除了3600積分, 他所購買的能夠永久使用的能力也就只有超級黑客技術。

    倒也不是舍不得那些積分,而是系統商城里出來的東西都太不靠譜,多數都是為女攻略者提供的, 男攻略者能夠使用的商品種量不多,想花錢還得看運氣好不好。

    因為007不在,獨自一人留在系統空間里也顯得過於寂寞,晏褚直接投入了到了下一次的任務世界中。

    *****

    “我晏家滿門忠烈, 既然天要滅我晏家,那我就滅了這人間。”

    這一聲咆哮渾厚淒厲,在剛進入這個世界的身體中,他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空間傳輸似乎出了些問題, 晏褚只覺得腦袋很昏沈、飽脹, 無數殘缺不全的信息一股腦的往他腦子里塞, 還沒等他將一切消化吸收,腹部就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一下子從深層的意識空間內被拉了出來。

    “怎麽樣?他招了沒?”

    晏褚艱難的擡起眼皮,入眼是一間昏暗的囚房,在他面前站著兩個獄吏打扮的男人,其中一個手上拿著鐵烙,看著他的眼神極度憎惡。

    他感受到的劇烈疼痛,就是來源於此,聞著那股焦糊的味道,因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似乎長時間沒有進食了,饑腸轆轆,晏褚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似乎變態了。

    “對於這樣出賣自己的國家,出賣自己的士兵的罪人還有什麽好問的,就該把他淩遲處死,一片片片成肉片,或者是五馬分屍,然後再將他挫骨揚灰。”

    那個稍微年長一些的獄卒似乎很恨他,邊說邊拿起了一旁炭火盆里的另一根鐵烙,徑直烙在了他的左胸口處。

    這樣的疼痛沒有經歷過根本就無法形容其中滋味,晏褚雖然忍著沒有慘叫,可是他整個人就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他感受到後槽牙幾乎咬碎後傳來的鐵銹味,心里苦笑,原身到底幹了什麽樣的事,讓眼前這兩人恨他入骨。

    因為被打斷了記憶傳輸,現如今他只知道這個國家名叫周國,並不是歷史上存在過的那個大周。

    在這個空間,周、明、姜國三國鼎立,其中以明國和姜國的國力最強盛,疆土最遼闊,而周國相對於弱勢,只是周國地理位置正好就在明國和姜國之間,不論哪一個國家對他開戰,另一個國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除非哪一天,明國和姜國做好了和各自對戰的準備。

    這個空間的格局也不是一直以來就這樣的,最早一共有七個國家,現在三足鼎立的格局已經是多年戰亂後的結果了。

    這些國家常年征伐,民不聊生,有些村莊,甚至找不出一個壯年的男丁來,盡是寡婦。即便是為了休養生息,也不該再經歷打仗了。

    原身所在的晏家軍世代為周國皇室效命,多少男丁為了保衛疆土死在了戰場之上。

    原身一共五個叔伯,連同他父親一起在一次現在已經被滅國的燕國的戰爭中因為一次意外,統統埋骨異鄉,現在的晏家軍除了晏老將軍,也就只有他這一個唯一的男丁,剩下的叔伯要麽還沒來得及留下任何一個子嗣,要麽就只有女兒。

    可以說晏褚是晏家軍未來唯一的接班人,也是晏家所有人的希望。

    他從五歲開始習武,十二歲跟著祖父上戰場,立下赫赫戰功。

    提起晏家小將軍,誰人不誇,當初赤金河一戰,年僅十六歲的他率領幾百步兵,奮勇抵抗住了上千的敵軍,守護住了他背後的小城鎮,似的那些婦女不被欺淩。

    那一場戰爭中,他被砍了十七刀,其中一刀從他胸骨穿過,差點刺中心臟,還有一刀從他額頭劃到左眉眉骨,差一點就能刺破他的眼球。

    但是援軍趕到時,只剩下成為一個血人的他拿著晏家軍傳人的淩霄寶劍,依舊還和殘存不多的敵寇廝殺。

    這一場戰爭成就了原身,所有人都知道,晏家軍後繼有人,他沒有辜負周國百姓的希望,是個傲骨錚錚的漢子。

    晏褚的記憶在這里就結束了,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走向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原身在那一場戰役後又經歷了什麽。

    總之,肯定是一些不好的事就對了,看著自己此時身處的環境,原身這經歷,有些刺激啊。

    “你悠著點,過些天陛下恐怕還要提審他呢,可憐晏家滿門忠烈,卻出了這麽一個不孝子,活生生氣死了晏老將軍,好在符將軍力挽狂瀾,不然這時候咱們周國迎來的估計就是明國和姜國的鐵騎了,好不容易過下安穩日子,我婆娘不久前給我生了一個兒子,我可不想再打仗了。”

    一個年輕點的獄卒沒讓那個年長的做的太過火,畢竟這個罪人之前才剛剛經歷了一番嚴刑拷打,因為對方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大夫來給他上藥,要是在陛下召見他之前就把人給弄死了,他們這些人可個個都逃不了。

    “我看就是他們晏家那些女人有問題,你聽說沒,晏老將軍都被這不孝孫給氣死了,晏家老太太還帶著幾個守寡的兒媳婦以及孫女在宮外長跪不起,要求陛下明察,查什麽,那麽多人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慈母多敗兒,那些晏家的娘們兒也不是好東西。”

    老獄卒朝晏褚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好在準頭不好,沒真吐到他身上。

    “誰說不是呢,那些被他害死的兵將的親人現在都趕去宮門外砸臭雞蛋爛葉子去了,也不知道那晏老封君到底是不是老糊塗了,還連累幾個未出嫁的姑娘受罪,恐怕經過這一出,之前定下的婚事也該退了吧。”

    兩個獄卒若無旁人的聊了起來,現如今晏褚沒有絲毫記憶,也只能根據他們閑聊時的這些話判斷自己如今到底是什麽處境。

    “退了,大小姐被趕回了娘家,二小姐和三小姐跟著生母和晏家脫離了關系回了外祖家逃過了一劫,除此之外剩下的小姐定了親的當初的契書都退回來了,這種時候,誰敢和晏家扯上關系,那不是罪人嗎?”

    老獄卒想也不想的說道:“實際上陛下一開始根本就沒有要牽連晏家女眷的意思,畢竟晏老將軍和當初幾位犧牲的少將軍都是忠烈,怎麽都不能讓他們的遺孀寒心啊,誰讓她們自己不識趣呢,跪在宮門口請求陛下徹查,這不是罵陛下昏聵嗎?”

    兩個人閑聊著,看晏褚在剛剛經歷鐵烙之刑時依舊一聲不發,以為他已經疼得意識不清了,對於折磨這樣一個人他們也沒多少興趣,將拴在木架上的人放了下來,拷上手銬腳鏈,扛著他隨意的往其中一間牢房里一扔,然後丟下他就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晏褚緩緩睜開眼,感受著全身上下的劇烈疼痛,也熄了坐起來的心,就那麽趴在草垛上整理起了剛剛從那些對話中得到的信息。

    聽那兩人的對話,原身的犯下的罪名還不小,叛國罪,足夠誅九族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陷害,獄卒口口聲聲說原身的祖父是被他氣死的,可如果真是這樣,他的祖母會帶著家中女眷跪在宮門口請陛下重審此案嗎?

    在目前看來,晏褚覺得陷害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雖然他執行任務的那麽多個世界里,自己不是渣男就是在成為渣男的路上,可是就憑他僅有的那一段記憶,看到的赤金河一戰,那個年僅十六歲,在現代還是個孩子的小將軍的表現,他就不相信對方會做出叛國的事來。

    即便是真的,他也覺得這里頭或許還有什麽隱情。

    最要緊的,還是知道這一次的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是什麽,他在心里瘋狂呼叫007,希望它能出現幫他解惑。

    往日他在心中默念就會出現的007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響應,晏褚不知道這是不是和他這一次傳送時出現的意外有關,他緊張的打開自己的系統面板,好在一切數據都是正常的,就是任務欄那一塊,仿佛被一層陰影覆蓋,讓人不知道這一次的許願者是誰,許了什麽樣的願望。

    這種時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晏褚苦笑的看著自己沒有一塊好肉的身軀,恐怕現如今,他連活下來,都十分困難吧。

    他打開系統商城,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正好能適用他的東西。

    【生肌丹】外傷良藥,還你牛奶般的肌膚,一瓶三顆裝,200積分

    【內造丹】內傷良藥,保命必備,一瓶三顆裝,200積分

    【金槍永不到】一夜十次郎,做最勇猛的男人,一瓶三顆裝,200積分

    【千變萬化】人.皮.面.具,超薄透氣,給你貼身享受,永久型,1500積分

    【???蛋】品種???不可食用,孵化期,永久性,100000積分

    看到前兩個丹藥,晏褚心頭一喜,至於後面兩個,他早就已經習慣了系統商城的不正經,這個不正經不僅僅是針對商品,也是針對它對於商品的介紹,唯獨讓他意外的是最後一件商品,這還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看到系統也辨別不出來,或者說故意不辨別的存在。

    十萬積分,他做了四個世界的任務也只積攢了3600積分,連片蛋殼都買不起,不然的話,對於這個未知品種的蛋,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晏褚嘆了口氣,他勉力擡起手在虛無的面板中點了幾下,將生肌丹、內造丹都各自買了一份,這種丹藥可以存放在系統包裹里,任何世界都能適用。

    至於在面對那個要價高達1500積分的人.皮.面.具時,晏褚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購買。

    或許是手抖的緣故,晏褚本來要按在千變萬化上的手指不小心點在了金錢永不倒上面,他的臉色變了變,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系統包裹欄里,形狀很不正經的小瓷瓶,很想知道系統有沒有退貨這個功能。

    顯然是沒有的。

    他只能選擇假裝自己看不見,然後再一次點擊了千變萬化,四樣東西下來,扣除了他整整兩千一的積分,系統面板上的剩余積分,一下子就只剩下一千五了。

    在所有購買物品都放入到系統包裹後,晏褚立馬拿出一顆內造丹服下。

    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從身體內每一處臟腑傳來,這個丹藥的藥效果然霸道,晏褚隱約覺得,除了這一次拷打後的內傷,連原身原本的一些成年舊疾似乎也有治愈的感覺。

    至於生肌丹,這時候他可不會用,不然原本渾身是傷的人忽然間全好了,恐怕等不到他執行任務,就能直接回到系統空間了。

    做完這些事晏褚已經很累了,他閉上眼睛,心里有些發愁忽然消失的007,不知道它那里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另一邊,滿頭白發的晏老夫人,筆筆直的跪在宮門口,她的身後跪著的是晏家的一眾女眷。

    往日威嚴的老夫人,此刻身上,頭發山掛滿了爛菜葉和粘稠的臭雞蛋液,看上去狼狽極了,不僅僅是她,晏家的其他女眷也都是如此,幾個年輕些的,偷偷抹著淚哭泣,可是看著祖母嚴肅的表情,只能忍著,心里恨死了那個床了彌天大禍的堂弟/堂兄。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0
第51章 叛國的將軍

    “我的大壯, 今年才十七歲,他還沒娶親,還沒給留個一兒半女,都是因為你那個孫子, 他死了,連屍體都沒留全乎,你有什麽臉來給我求情,你把我兒子還給我。”

    一個激動的婦人, 光是砸雞蛋砸菜葉還不夠, 她沖著晏家的女眷怒吼叱罵, 還試圖沖過最外圈那層士兵的封鎖, 沖過來找晏老夫人理論。

    “還有我家女婿,我閨女還帶著三個孩子,一個還嗷嗷待哺, 頂梁柱塌了,這一家子都活不下去了,那個叛國賊必須償命。”

    圍觀的百姓們顯然有些激動,越拉越多的人試圖沖開封鎖圈, 她們暫時動不了那罪魁禍首,可是也必須讓這群還試圖威脅陛下,放那個罪人出來的愚昧婦孺得到報應。

    “老夫人,你就帶著夫人們回去吧, 陛下是不會見您的。”

    把手皇城的都尉曾是晏老將軍的部下, 對於晏家人, 他一直都是敬重有加的,現在犯錯的是晏褚,他不希望晏家的女眷也牽連進去。

    現在陛下似乎沒有要問罪晏家女眷的意思,對於晏褚犯下的錯來說,已經是法外開恩了,要是現在觸怒了陛下,就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結局了。

    現在正是民怨最大的時候,死了整整三萬多將領,都是因為晏褚這個主將的帶兵失誤。

    這幾年,周、明、姜三國休養生息,一直以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原本駐守汴州的晏褚居然主動帶兵攻打了明國的邊城,明國雖然現在兵力空虛,可是一直以來綜合實力明國都遠勝於周,哪里會忍受周國的冒犯。

    說來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晏褚領兵有方,在兵力還少於周國的情況下,兩國居然打的不相上下,甚至偶爾晏褚還能小贏幾場。

    只可惜,大周王室怕了,他們主動朝明國提和,顧忌到虎視眈眈的姜國,以及大周皇帝主動提出割讓汴州十城,恐怕這一場戰爭,還會繼續,死傷的自然也不止三萬將領。

    本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如果事出有因,晏褚的這番舉動未必不能得到妥善的解決,可糟就糟在從他的營賬中被搜出來他和姜國秘密的通信往來,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

    本來他忽然帶兵攻打明國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可當這件事和姜國聯系在一塊,就很好解釋了,恐怕晏褚早就在不知道的時候被姜國收買,他帶兵攻打明國,能損耗雙方的國力,到時候豈不是任由姜國一方坐大。

    原本汴州就是晏家軍的地盤,如果他將一切隱瞞的好,恐怕國都之中,得等到戰事已經到達不可控的地步才會被察覺,好在晏褚的副將,現在被封為車騎將軍的符叢符將軍當機立斷,聯合自己的親信將晏褚捉拿囚禁,並且即刻和明停戰以及派人往國都傳信,才制止了事態的惡化。

    晏褚被押送回國都後,承認了是自己率軍攻打的明國,卻不肯承認自己和姜國私通之事,可惜鐵證如山,所有他和姜國往來的書信,確確實實就是他的筆記,這一點,辯無可辯。

    雖然他再三提出,明國和姜國狼子野心,恐怕早就已經準備聯合對周國下手,與其腹背受敵,他寧可在掌握先機之時,率先朝兵力相較於姜國而言較弱的大周動手。

    姜國皇帝最是小心,他或許會坐山觀虎鬥,等待周和明兩敗俱傷後再出手,如果他們能在此之前,順利打下大周,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晏褚從小就被教育,晏家軍是大周子民的守護者,他們中只要還活著一個,就不能讓外族的鐵騎,踏入周國的土地。

    在面對雙方的威脅時,晏褚當機立斷,能做的只有這個選擇。

    可惜沒人聽他這個叛國者的話,現在天下和平,周國和姜國早就與周簽訂了和平條約,二十年之內不會打仗,反而是晏褚的這個做法,單方面撕毀了和平協議,使得大周割讓十城,大傷元氣。

    晏褚一下子就從百姓追捧的英雄,成了徹徹底底的賣國賊,那三萬多個死在戰場上的士兵,也成為了他叛國的罪證。

    所有人都想要殺了他,他們忘記了這個晏家軍的小將軍曾經為了保護百姓做的一切,他們只相信證據,相信這個曾經的英雄,背叛了他們周國,辜負了所有人的信任。

    晏老夫人不信,她的孫兒是她和她夫君一手教導出來的,她堅信整個大周哪一個大臣叛國,她的孫兒都不會。

    因此現在她跪在這皇城之外,就是想要憑借自己僅剩下的那一些威望,使得自己的孫兒多一分生機。

    “你還我兒子命來,你還我兒子命來。”

    一個瘦小的婦人從士兵圍起來的人墻的縫隙中穿過,徑直沖向了晏老夫人,也人多手雜,也不知道是誰放的冷箭,那個婦人還沒靠近晏老夫人,就直接被利劍穿喉,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殺了人了,晏家人殺人了,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原本就沸騰的民怨在那個婦人死後,一下子就高漲到了讓人無法控制的程度,那些士兵圍起來的人墻,眼見就要被沖散開了。

    晏老夫人神色一凜,接連兩天跪在宮門外,憔悴的面容,即便是在被百姓砸臭雞蛋,砸爛菜葉都沒有動怒過的人,居然怒了。

    剛剛下手的那人絕對不是來幫她的,實際上一個瘦小的婦人,頂多對著她們打幾下,扯幾下,這一點小痛,晏老夫人也不放在心上,而那個不知名的弓箭手射殺了那個小婦人,這才是把她們晏家的女人放在火架上烤呢。

    可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晏老夫人更加堅信了孫兒的無辜,這一次,是那些和晏家敵對的人針對晏家的陰謀。

    “各位請聽我說。”

    晏老夫人拄著她先帝禦賜的龍頭拐杖顫顫巍巍站起身,接連兩天跪著,膝蓋都腫了,血液流通不循環,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又跪下。

    “啪——”

    “你說什麽?那個害死我們家人的賣國賊是你教出來的,你也得給我們的孩子償命。”一把爛菜葉砸在晏老夫人的臉上,也不知道這些菜葉是從哪里拿來的,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糞便的味道。

    “我晏邱氏,十六歲嫁入晏家。”

    她並沒有因為百姓的指著,而停下自己的話語聲。

    “在我十九歲那年,我生下了晏家的長子徇,同年我的公公,死在了和羌國對戰的戰場上,我二十三歲那年,生下了晏家的次子微和次三子德,次年,我夫君的兩個弟弟,死在了原齊國的戰場。”

    晏老夫人聲音宏亮,說話的時候,她並未流淚,只是眼眶泛著紅,身子有些顫。

    “在我四十五歲那年,我的長子,次子,次三子,次四子以及幼子,都死在了燕國,那一戰,他們守住了我們周國北部的邊城,那一年,我的四子十六歲,幼子十四歲,兩人皆未娶親,我心痛,但我知道,他們是英雄。”

    原本還喧囂著的百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他們似乎從仇恨中清醒了一些,認識到眼前這些女眷,不僅僅是晏褚的祖母和母親嬸娘,同時也是曾經為了保衛大周子民犧牲的英雄的遺孀。

    看著那些跪在宮門外,狼狽不已的女眷,那些人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心虛了。

    “老子英雄,兒子狗熊,這難道不更可恥嗎?”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說了一聲,一部分人覺得也對,難道祖輩的功績,就能掩蓋晏褚的錯誤嗎,這些女眷雖然值得同情,可是她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來宮門外替那個叛國罪人求情。

    “我的孫兒十二歲隨他祖父上戰場,今年將將十九,他身上有三十四道大大小小的砍傷,其中四刀,差點致命,他是我們晏家唯一的男丁,可是從一開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沒有想過要將他好好養起來,從他五歲剛懂事起,就開始習武,多少次,看著他得勝歸來,脫去鎧甲露出那血淋淋的繃帶,多少次,他險死還生,差點就挺不過來,作為祖母,作為母親,我們比任何人都心痛。”

    晏老夫人捶著胸口,這是她的次子給她留下的唯一的獨苗苗,她比任何人都心痛,人家的孩子在那個年紀蹦蹦跳跳的玩耍,而她的小虎兒卻頂著烈日,熬著寒風,日複一日的跟著他祖父練習晏家家傳的武術,每一次他跟著他祖父出去打仗,她從夢中驚醒,她的孫兒出事了,她已經失去了五個兒子,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孫兒的打擊了。

    晏老夫人流著淚,此時的她早就已經泣不成聲,而跪在她身後的那些晏家的女眷,也全都哭成了淚人。

    因為老太太講述的那些人里,還有她們的丈夫,她們的父親。

    “我的孫兒曾經對我說,晏家軍,是大周的晏家軍,晏家男人的使命,是保護每一個大周的子民,我不信能說出這樣的話的孩子,會是一個叛國賊,如果他真的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老婦人第一個動手,作為他的祖母,也是從小教導他的人,我的這條老命,也陪給你們。”

    老夫人說罷,扔掉龍頭拐杖,重重的朝著那些前來討公道的陣亡將士的親人跪下。

    原本圍在那兒的人漸漸的往兩邊散開,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道歉,有一種受不起的感覺。

    其實仔細想想,在這場戰事之前,晏小將軍還是他們人人稱頌的英雄呢,一個人如果要改變,真的能改變那麽快嗎?

    或許真的就如老夫人說的那般,徹查此事,或許里面確實有他們所不知道的疑點呢?

    “老夫人,各位夫人小姐,陛下召見你們了。”

    一個公公匆匆忙忙跑了出來,看著晏老夫人不是朝著皇宮跪拜,而是朝著百姓跪拜,還有些怔忪。

    “陛下願意見我們了?”

    晏老夫人喜上心頭,其他晏家的女眷也是如此,她們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然後揉了揉膝蓋和小腿肚,等能適應走路了,這才跟著那個太監朝皇宮走去。

    晏家的女眷一離開,圍觀的百姓自然也就散了。

    因為晏老夫人剛剛發自肺腑的那番演說,在場所有人的心態,似乎都沒有之前那麽激烈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0
第52章 叛國的將軍

    “晏老夫人,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在晏家的女眷隨著太監穿過前殿的時候,忽然被一個十五六歲左右, 模樣俏麗的小姑娘攔了下來。

    “拜見明珠公主。”

    幾人看著來人,趕緊行禮,其中以晏三夫人,也就是晏褚的生母對這個公主的感情最為複雜。

    如果沒有這一樁事, 眼前的這個, 不僅僅是周國最尊貴的公主, 也會是她未來的兒媳婦。

    本來在今年年末之時, 公主和她的兒子就該舉辦婚禮了。

    只可惜出了這樣的事,公主也不會下嫁了。

    不過晏三夫人心里隱隱有些期盼,明珠公主一直以來都很喜歡她兒子, 或許對方會願意替他求情。

    “幾位夫人可是為了替晏大哥求情而去?”

    周明珠是周國皇後的幼女,兄長是周國的太子,作為宮中唯二的公主,還是皇後嫡出, 受盡萬般寵愛。

    她秉性溫柔,從來不恃寵而驕,相較於異族女子出生,性子古怪, 總是冷臉待人的大公主, 更得宮內宮外的贊賞。

    當初明珠公主出生之時, 也是晏家的五個兒子喪命在燕國之時,為了表達對晏家滿門忠烈的嘉善與慰藉,周國的皇帝將這個女兒指婚給了晏褚,在小的時候,明珠公主還常常去晏府,或是皇後召晏褚進宮,兩人說是青梅竹馬,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在兩人長大,晏褚開始進入到晏家軍之後,兩人之間的聯系也就漸漸少了,感情不再像小時候那般親密。

    “剛剛我已經求了父皇,可是父皇對於晏大哥做的事情很生氣,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幾位夫人,就算是為了瑩姐姐她們著想,也別再和父皇說類似求情的話了。”

    周明珠的表情十分為難,不過她能在這樣的時候主動去和陛下求情,已經讓晏家人十分感激了,再和對方再三道謝後,晏家女眷又跟著那個太監往皇帝接見朝臣的宣室殿走去。

    “娘,其實公主講的,未必沒有道理,我知道晏褚那孩子是無辜的,可現在鐵證如山,你也疼疼瑩瑩她們這幾個孫女啊。”

    晏大夫人在老太太耳邊輕聲哀求,她嫁到晏家多年,算是晏家進門最早的媳婦,只是她沒用,只給晏家生了三個女兒,一點香火都沒給夫婿留下,因為這事她理虧,所以這些年公公婆婆把好東西盡緊著三房來而不是她們大房,她也忍了,誰讓人家肚皮爭氣,生了個兒子呢。

    可現在闖禍的是晏褚,沒道理讓她幾個可憐的女兒也搭上去啊,大女兒瑩瑩因為晏褚被婆家休棄,二女兒芊芊以及三女兒薇薇也相繼被退了婚。

    可再怎麽樣還有命在,還有晏家這麽些年攢下來的財富,即便沒了現在的地位,只要找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照樣能重新開始。

    要不是她娘家早就亡敗,這時候,她也真想學著二弟妹,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

    “大嫂,晏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然你也認為我兒是無辜的,那麽只要讓陛下松口徹查此事,必然能夠還我們晏家一個公道。”

    晏三夫人是晏褚的親娘,她怎麽會願意放棄自己的兒子呢。

    晏大夫人見狀不說話,因為她心里頭也清楚,自己那個婆婆是不會同意她的話的,只能在心里替自己和自己的三個女人哀嘆。

    她們進去的時候,大公主周明礫從宣室殿出來,看見晏家的女眷,依舊清冷的表情,微微向她們額首,也沒等她們行禮,就帶著婢女離開。

    兩個公主,一個叫明礫,一個叫明珠,足以見得兩人的受寵程度了。

    大公主生母是個異族舞女,連帶著她一雙瞳色也不似大周人士,茶色的眼睛,以及比常人跟白皙的皮膚和過於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讓她受到了不少異樣的眼光。

    作為皇帝的長女,嫁入高門,人家未必願意娶一個血統不純的媳婦,往低了嫁,又不符合公主的身份。也是如此,大公主今年十八了,卻遲遲還沒被指婚。

    此時晏老夫人她們也顧不上那個清冷高傲的大公主了,直接朝宣室殿內走去,而周王,正坐在龍椅之上等著她們的到來。

    “老夫人不必說了,朕的皇女已經和朕求過情了,晏家滿門忠烈,晏褚那孩子也是朕從小看大的,之前將其羈押,也只是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朕會從審此案,孰是孰非,到時候也請老夫人不要在為難朕了。”

    周王的話讓晏家的女眷喜極而泣,她們簡直感激死明珠公主了,剛剛對方還說陛下沒有答應她的請求,想來是謙虛了,恐怕陛下那時候早就已經被她說動,願意重新審理此案了。

    尤其是晏三夫人,她心里既感激又可惜。

    感激明珠公主對兒子的一番深情,又可惜兩人註定沒有姻緣,因為在不久前,皇上已經賜下聖旨,將明珠公主,許配給車騎將軍符叢了。

    不過能夠讓陛下松口此時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只要兒子能平冤昭雪,晏三夫人別無所求。

    周王見狀也松了口氣,他並不是那種嫉賢妒能的昏君,也並沒有忌憚晏家,懷疑對方忠心的意思。

    只是當時氣頭上,畢竟那可是十城啊,因為晏褚的魯莽行為,周國的損失巨大,即便沒有通敵叛國之罪,他也會罰他。

    晏褚小時候有一半的時間在宮中長大,受的是和皇子一樣的啟蒙,對方的字跡,周王還是認得出來的,他知道這世界上有極少數能模仿他人字跡的能人,可那些信上的一些特殊的字的一些小錯誤和小習慣也都和晏褚一樣,這就不得不讓周王心存疑惑了。

    也是因為這一點,他並沒有駁回朝臣要求嚴刑拷打晏褚的提議。

    這一次重審,是讓周國的人知道他並不是那般薄情之人,也是為了給晏褚一個機會,如果他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許他也能為大周挽回一名忠心耿耿的良將。

    周王看著一臉喜悅感動的晏家女眷,心里對於這一次重審,卻很不看好,畢竟那些罪證,實在是無法辯駁啊。

    *****

    “公主,值得麽?”

    一座僻靜的宮殿內,傳來一聲清脆的小姑娘的聲音。

    “人家心里可壓根就沒有你,就算你為他做了再多,這份恩情,還不知道被記到誰的頭上呢。”一個穿著綠裙子的小宮女嘟著嘴,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模樣。

    “值得,我覺得值得。”

    窗戶邊上,一個體態修長纖細的宮裝女子站在斜照進來的陽光中,她的手里拿著一個早就因為長期的撫摸變得格外光滑的小木弓,笑的苦澀又帶著幾絲緬懷。

    一雙罕見的茶色的眼眸在陽光下,仿佛流淌的波光。

    *****

    在這座只關了他一個人的囚室里,晏褚都快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了,這兩天里,不論他怎麽呼喚007,都沒有得到對方的響應。

    晏褚不知道如果是因為這樣的意外,他執行錯了任務的話,會不會有什麽樣的懲罰。

    照他這兩天的觀察,以及剛剛附身在原身身體里的那聲咆哮,他隱隱覺得,這難道是一個蒙冤而死的將軍的許願,而他的願望,就是報複皇室和愚民,顛覆這萬里江山?

    可是想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對,晏褚暫時還沒想到。

    “算你運氣好,皇上居然打聽了你們晏家老太婆的話重審你的案子,哼,像你這樣的賣國罪奴,證據確鑿,還有什麽好審的。”

    老獄卒拿著鑰匙開門進來,身後還跟著一長串的侍衛。

    “我無罪。”

    自從晏褚穿越到這具身體之後,重複說的唯一的話,就是這三個字。

    老獄卒撇撇嘴,他的妹妹唯一的兒子就是死在了汴州,如果晏褚不發動戰爭的話,他就不會死,他就是個罪人。

    他身後的那些人都是宮廷禁衛軍的打扮,看著昔日威風凜凜的晏小將軍,此刻一身血肉模糊,就癱倒在草垛之上,讓那些人唏噓,又有些同情。

    禁衛軍多數都是世家出身的子弟,他們並不相信晏家人會和姜國勾結,畢竟這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麽好處,而且晏家有不少先祖層死在姜國人的手中,於情於理,雙方都沒有聯合的可能性。

    只是他們也不明白,晏褚為什麽要帶兵主動突襲明國,這不合常理。

    軍令是他下的,這也是所有人認定他叛國的理由之一。

    現在不少世家都猜測是不是陛下容不下晏家了,或許這其中,也有陛下的手筆,不過這還真是冤枉了周王了。

    禁衛軍的人想要拉晏褚起來,發覺他的手腳似乎軟塌塌的,沒多少力氣,即便是遭受了嚴刑拷打,就憑晏家人的本事,也不該如此啊。

    幾個眼尖的護衛一下子就看到了晏褚四肢筋脈部位一刀刀顯眼可怖的傷痕,這到底是誰負責拷問的,居然把晏褚的手腳筋都給割斷了。

    即便這一次重審晏,小將軍洗清罪名,他這輩子也毀了啊。

    一個廢人,還能統帥晏家軍嗎?

    幾人面面相覷,看著淡然,絲毫沒有被打倒,眼神依舊堅定的晏小將軍,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一直都挺不服氣對方名聲的世家子弟,這一刻起,對他都產生了一些敬佩的感情。

    他們將晏褚擡了起來,陛下和諸位大臣都已經在宮里等著了,只求晏老夫人她們看到晏小將軍這般模樣,別難過的昏過去。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1
第53章 叛國的將軍

    偌大的宣室殿內此時格外肅穆, 所有大臣都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與之不同的是晏家的那些女眷, 焦慮又期待的看著殿門外,等著晏褚的出現。

    現在的周王本是先皇所有皇子中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可誰知道其他一些皇子為了爭奪皇位互相攻訐陷害,最後活下來的不多, 先皇寒了心, 幹脆指了這個最沒上進心又與世無爭的兒子當了皇帝。

    在還是皇子的時候, 周王就只有一個王妃, 也就是現在的皇後,周王性格溫吞,皇後卻性格強勢, 在周王還不受寵,幾個兄弟誰都能欺負他的時候,就是當時的王妃護著他,因此他對於這個皇後十分敬重愛護。

    登基多年, 周王的後宮之中除了皇後,也就兩三個其他國家送來的女人,周王多數時候都是宿在皇後那兒,因此後宮之中除了庶出的大公主, 其他兩個皇子一個公主都是皇後所出。

    論子嗣, 周王的子女在三國王室中算是稀少的。

    大皇子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 以有了太子妃,只是膝下暫時只有一女,還是側妃所出,二皇子比大皇子小了三歲,皇後已經在物色二皇子妃的人選,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能有這個榮幸。

    今天這樣的場合,兩個皇子和兩個公主都在場,晏褚被擡進來的時候,視線在宣室殿內很快的環視了一圈。

    “小虎兒。”

    那群侍衛估計也怕晏褚全身血淋淋的樣子嚇到晏老夫人,以及這宣室殿內尊貴的公主皇子們,在把他擡進來之前,還特地給他換了一身幹凈的白色囚服,又給他擦了擦臉和手腳,把亂糟糟的頭發重新疏通,看上去齊整了不少,至少看不出剛剛在囚室里那般淒慘的模樣。

    不過即便這樣,在旁觀者看來他應該也受了不少罪了,如果沒受什麽罪,堂堂晏家軍少主會需要幾個護衛擡著進來嗎?

    在場的都是人精,比老百姓們可難糊弄多了,在他們中間的一部分人看來,這事絕對和此時坐在龍椅上,一臉痛惜的看著晏褚的周王脫不開關系啊。

    狡兔死走狗烹,之前諸國戰亂紛爭頻繁,周朝需要晏家的男人,現在戰事定了,在民間享有過高聲譽的晏家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釘。

    現在因為這件事,晏老將軍本來就飽受舊疾的困擾,更是氣血攻心,暴斃身亡,而晏小將軍身陷囹圄,晏家的好名聲在幾天之內毀於一旦。

    帝王心計啊,之前在他們所有人心里都覺得太過軟弱的帝王,原來早就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

    人只相信自己猜到的最合理的猜測,反正現在背鍋的是周王不假了,他們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又能替晏小將軍做些什麽呢,油然而生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晏三夫人看著兒子滿臉胡茬,臉色蒼白,忍不住喚了一聲,她的兒子怎麽是那些護衛擡著進來的,可是傷到了腿腳?

    幹凈的衣服將身上受傷的地方遮蓋的嚴嚴實實的,任憑她心急如焚,也看不出什麽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

    晏褚此時手腳筋俱斷,根本就無法行臣子禮,他被幾個護衛放到宮殿中央後,在他們的幫助下跪在了殿內,期間沒見他自己走動過,手腕似乎也不靈活。

    周王並沒有在意這個禮節,他看著下面這個自己一直器重,甚至一度是自己心目中最滿意的未來女婿人選的孩子,心痛的開口。

    “前幾日你祖母、母親和幾位嬸娘在皇宮外久跪不起替你求情,要朕重審此案,朕看在你的先祖曾為周朝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你也曾是我大周赤膽忠心的猛將,今天,我召集了三司重新會審,朕問你,下令攻打明國的是不是你?”

    “是。”

    晏褚跪在大殿中央,在他說完這個字後,殿內就有了些許騷動。

    這也是所有人最想不明白的,好好的,沒有聖旨,晏褚哪來的那個膽子下令攻打明國,這是熊心豹子膽了,不論他有沒有叛國,這個罪他受的不算虧。

    “那從你營賬中搜出來的那些和姜國私通的信函,可都是出自你的手筆?”周王接著問道。

    “不是。”

    晏褚的聲音依舊保持沈穩的音調,搖了搖頭回答。

    “那這些物證,難道是有人蓄意陷害於你?”太子在周王開口之前搶先問道。

    “是。”

    晏褚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但是很明顯,這一次不是也得是了。

    “從我的營賬中搜出來我和姜國私通的信函,請問太子,會有人在出去行軍打仗的時候,把這種東西大喇喇的留在營賬里,等著別人來搜嗎?更何況,投靠姜國,對我而言又有什麽好處?”

    晏褚現在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他只能借由這個時候,從所有人的嘴里多問出一些東西來。

    “狡辯,如果不是你和姜國私通,那為何要去攻打明國,還不是為了和信箋上所說的那般,想要我們大周和明兩敗俱傷,然後讓你背後真正的主子姜國坐享其成。”

    太子玨一直以來都不喜歡晏褚,在他看來,自己是周國太子,本來就該是周國最出色的那一個,而晏褚的存在,把自己的風頭都搶光了,甚至連父皇都時常會在他面前稱贊這個人,讓他倍感挫敗。

    這一次,是對方自己把把柄遞上來的,斷他手腳筋,是小懲大誡,以後他成了廢人,即便這一次真的是被陷害又如何,他註定不會再是以前的那個晏小將軍,他也能從他的噩夢中醒來。

    太子玨陰狠狠的看著晏褚,想著剛剛對方進來時的模樣,看來自己的人把事情做成了。

    “陛下,諸位大臣,你們認為當今局勢如何?”

    晏褚沒有回答太子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周王和幾位大臣一句。

    “現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大善。”

    周王是怕了打仗了,一旦打仗,就意味著很有可能會戰敗,他見過當年那些小國被滅國時皇族的慘狀,他只想當一個守成之君,希望這大周不要在他手上被斷送。

    “明、姜兩國這些年四處征伐,國力幾乎消耗殆盡,這些年,他們開始休養生息,對於我們大周而言是好事,起碼二十年之內,不用擔心會有戰事發生。”

    宰相站了出來,他是文臣,和周王一樣,他也是不喜歡戰爭的那一個派系。

    “二十年,不用二十年,頂多十年,明國和姜國幅員遼闊,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兵力、糧草、軍餉,就能夠恢複到國力巔峰時期的六七成,到時候,處於兩國中間的周國,必然是他們第一個下手的目標,就如同之前的楚、羌、齊等國。”

    晏褚並不贊成他們的看法,他不知道原身在向明國開戰的時候是不是抱著同樣的看法,但是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替自己脫罪。

    “與其到時候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倒不如趁明國國力最空虛的時候,攻其不備,搏那一線生機。”

    三國里面,周的國土最小,國力也最弱,可好在這幾十年他們所經歷的戰事沒有明國和姜國來的多,對方能有那麽多疆土,全是打下來的,現在兵力消耗,國庫空虛,反倒和周國相差無幾了。

    “胡說八道,這只是你自己的臆測,實際上明國和姜國絲毫沒有和我大周開戰之意,相反,姜國已經派使臣來我大周提親,不日,大公主就會與姜國的王和親,成為姜國未來的皇後。”

    太子嗤笑著反駁晏褚的話,現在天下安定,怎麽會打仗呢,存粹就是這晏家人打不了仗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自己故意挑起的事端。

    “既然如太子所說,姜國一心和我大周結盟,那所謂的我和姜國勾結,試圖顛覆大周,這又是什麽說辭?”

    晏褚看了眼那個站在屏風後頭,看不清楚具體模樣的姑娘,垂了垂眼。

    姜國的皇帝今年已經五十有三了,後宮妃嬪無數,光是皇後就立了三任,大公主要是嫁過去,恐怕日子並不會好過。

    “你——”

    太子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反正嫁過去的不是他親妹妹,即便姜國存有壞心,他也無所謂?

    “好一個巧言善辯的晏小將軍。”

    二皇子嫌棄的看了眼自己的嫡兄,當然這個眼神並沒有讓他人註意到。

    “不管你如何巧合如簧,都無法彌補,你讓我大周損失了整整十座城池的罪責,以及因你而死的我大周的三萬將士。”他義正言辭的指責晏褚,面上滿是痛惜。

    “要不是因為有人蓄意陷害,恐怕現在少了十座城池的,是大明,而不是我大周。”晏褚的面容雖憔悴虛弱,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氣勢卻十分強盛霸氣。

    他現在就是在賭,賭原身如果沒有叛國,他既然主動要求打這個仗,那就是有絕對的自信他能夠勝利。

    太子和二皇子都吃了癟,現在想想,似乎前方的戰事他們並沒有被壓著打,相反,贏的時候還比明國多,只是明國的威名霸氣遠播,加上那時候符叢發現了晏褚叛國的證據,聯合親信將對方囚禁,戰場上少了主將,局勢一下子就開始一邊倒,只能戰敗投降,並且割讓十城作為賠罪。

    現在想想,若是那時候就讓晏褚打下去,又會是何等光景呢?

    看著周邊所有人若有所思的神情,晏褚知道自己賭對了,他心緒稍一放松,手腳腕以及身上的傷痛就頓時把他淹沒。

    真他嗶——嗶——的疼,等這個世界一結束,他一定要向007申請精神補償費,他發誓。

    不過那些人對這個問題也沒思考的太久,明國那麽大,他們怎麽可能打得過呢,以前光是和楚國羌國之類的小國打就那麽累了,而那些小國,現在已經是明國和姜國疆土的一部分了。

    再說了,現在說的難道不是叛國的事嗎,如果他真的和姜國串通,即便是和明國打仗,也只是消耗兩國各自的實力罷了。

    晏褚要是想要證明自己確實是一心為周國考慮,那也得先洗清他叛國的罪名,不過即便這樣,他貿然出兵的罪名,也戴定了。

    “父皇,不如把那幾封信拿上來,如果晏小將軍不肯承認自己叛國的罪名,那就該讓他自己來證明這一點。”屏風後面,一聲略微清冷的聲音響起。

    晏褚憑著自己少的可憐的記憶,開口的應該是大公主沒錯了。

    “來人,把那幾封信給他。”

    周王對這一點不抱有任何希望,這些信不僅他看過,晏家老夫人也看過,要不是確實和晏褚的筆記如出一轍,也不會那麽快就定了他的罪。

    即便現在讓他自己看,又能看出來什麽呢。

    那幾封信保存的還十分完好,晏褚不能直接觸碰那些信,但是卻能近距離查看。

    說實話,光是根據對方記憶里他一些書寫時的習慣,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果這封信真的是有人模仿的,模仿的那個人一定是個人才。很可惜,現在也沒有鑒定筆跡的儀器,能夠靠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肉眼罷了。

    晏褚仔仔細細的讓拿著信紙的人把紙張一張張在他面前攤開,從第一張,看到最後一張,找不到任何破綻來。

    他皺了皺眉,正打算從頭再看一遍的時候,眉頭忽然舒展開,表情輕松了許多。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1
第54章 叛國的將軍

    晏褚從小習武, 可是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將領,光是有一身的武力也是不夠的,他必須還要才思敏捷,熟讀兵法, 因此在晏褚還很小的時候,作為他的生母,晏三夫人就已經開始替他進行了文學上的啟蒙。

    晏三夫人出生邯鄲鄭家,鄭家並不是什麽顯貴的人家, 但在文人中間卻頗有地位, 尤其是晏三夫人的父親鄭老先生, 一手水墨丹青, 萬金難求。

    在那樣的人家出來的女兒,晏三夫人也同樣癡迷於書本畫卷,在夫婿死後, 更是寄情於書畫中。

    當初晏三爺還活著的時候,為了補償常年獨守空閨的嬌妻,時常會搜尋一些絕本的書冊,或是一些珍貴的紙張、墨硯給她。

    那些東西, 在晏三爺去後晏三夫人就再也沒用過,只有偶爾想念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以解相思憂愁。

    作為晏三夫人唯一的兒子,原身反倒成為了能夠經常接觸那些東西的人。

    晏褚之所以能察覺到那份紙張中存在的問題, 還得多虧了現在他腦子里為數不多的記憶。

    明國有一個制墨大師名叫秦秋子, 經他的手研制出來的墨色如點漆, 不褪色,耐水性也好,這些都不是秋子墨最大的特色,秋子墨最讓人稱道的是它的香。

    類似於藥墨的香氣,偏偏又混合著其他木香料的味道,書寫於紙上,香味百年不散。

    秦秋子在成名後,所產出的墨硯就極少,幾乎是重金難求,他是明國人士,周國和姜國的人想要用著秋子墨,還得有那些來往於三國之間的行商,通常幾經轉手,價格也就更高了。

    因此即便是達官顯貴的人家,能有一塊秋子墨也是如獲至寶,並不會輕易使用。

    就如同晏家,只有一塊秋子墨,還是晏三爺生前給夫人收集來了的。

    這段記憶之所以如此清楚,就是因為晏三夫人的那塊秋子墨在原身七歲那年,因為覺得那香味好聞,給整個丟到水缸里去了,最後被發現撈出來的時候,只剩下小小一截,以及滿缸墨香的水。

    或許對於那個使計陷害他的人而言,秋子墨只是隨手就能使用的東西,既然習慣了,就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的了,在模仿他筆跡時就忽略了這一個致命的問題。

    一來是晏褚從軍難道還特地隨身帶著一塊秋子墨嗎?二來就是姜國皇室有自己的專用墨硯,秋子墨並不會在姜國皇室中出現,既然如此,為何這信件來往的雙方,用的都是秋子墨呢?

    晏褚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宣室殿內的人都楞住了。

    因為秋子墨的香味雖然獨特,可是氣味清淡,只有仔細聞才聞得到,它的主調依舊是墨香,而且所有人都光顧著辨別上面的字跡,根本就沒有仔細探尋過這字到底是用什麽墨寫的。

    周王趕緊讓人拿一封信過來,放到鼻子底下仔細一聞,雖然清淡,但確實是秋子墨的味道沒錯。

    “誰知道是不是你就喜歡那秋子墨,就是一直帶在身邊的呢,而且和你聯絡的也有可能不是姜國皇室中人啊。”

    太子漲紅著臉說道,他的這番說辭,讓周王很是氣憤,自己這個兒子怎麽有一種一心想要置晏褚於死地的感覺。

    太子代表的是整個大周皇室,他這般迫不及待,會不會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認為他忌憚晏褚功高蓋主,聯合他人陷害於他?

    周王心中警醒,敲了幾聲警鈴。

    秋子墨在宮里並不算極其少見的,至少周王自己就有兩塊,太子是儲君,周王也賜予過他,除此之外,皇後、二公主周明珠,也都有。

    這麽想來,經過晏褚提出這個疑點後,朝臣們會不會懷疑他這個皇帝呢?

    “秋子墨每年只出十塊,五塊上貢明國皇室,剩下五塊賣給了誰,又轉手到了誰的手上,一切都有跡可循。”

    晏三夫人急忙站出來跪下:“求陛下千萬不要得了小人的意,寒了功臣的心啊。”

    她現在無比後悔,當初在夫君死後,她就不該把兒子交給公婆教導,讓他小小的人兒擔負起整個晏家的重責。

    這些日子,兒子被關在天牢里,生死未蔔,又承受著整個大周的百姓的斥責辱罵。

    晏三夫人本來是個比較安靜的性子,還頗有些清高,她受不了這樣巨大的差異,心里一下子犯了左性。

    她的夫君和兒子舍命保護的就是那麽一群人,既然如此,他們晏家又何必堅守著當初的承諾,她恨那些忘恩負義的人,也恨這大周王室,這一次脫險,無論怎麽樣,她都不會放她的兒子再去戰場了。

    那些人不配,也不值得他守護。

    “陛下,此事卻有疑點,不如把符將軍帶上來,問問他是如何發現這些書信的。”

    郭宰相站了出來,之前他明哲保身,可既然現在卻有疑點,那他開口幫晏家一把,也是應該的。

    屏風後面,周明礫看著那個依舊保持著淡淡微笑的嫡妹,眼皮一低,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符叢是一個身材高大,模樣英俊爽朗的青年,他似乎在練兵,被傳召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銀色的鎧甲。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符叢單膝跪在晏褚身旁,行完禮後,還小心翼翼的看了晏褚一眼,眼神里帶著幾絲歉意。

    “符將軍,你再說說你是怎麽發現這些信件的,按理如果晏將軍真的通敵叛國,這些信件,應該不是隨意就能找到的才對。”

    郭宰相朝符叢問道。

    符叢面色十分鄭重:“當日晏將軍帶著士兵出戰明國,營地里突然出現了可疑的刺客,從晏將軍營房中出現,因為晏將軍的營房里帶有軍隊機密的軍機文件和圖紙,為以防重要信件被刺客帶走,屬下帶著幾位副將不得已檢查了一番晏將軍的營賬,這些信件,是從晏將軍的褥子底下找出來的,因為上面的筆跡和將軍如出一轍,事關重大,末將鬥膽趁將軍回來沒有防備之時,將其扣押住,並且上書陛下。”

    他將當日發生的事情原封不動的重新講述了一遍,和他之前的供述,只字不差。

    “符將軍好記性,難為你將事情的始末記得如此清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提前背過的。”

    晏老夫人對這個自己夫婿之前看好的小輩很不滿意,她覺得孫子被陷害,其中一定有對方的那一份,畢竟現在最大的得利者是他,晏老將軍疾病逝世,晏褚又被關在牢里,現在整個晏家軍在他的把控之下,恐怕過不了幾年,就該改名為符家軍了。

    “老夫人,我字字句句屬實,當日有許多人能為我作證。”

    符叢的表情有些無奈,可是晏老夫人是他恩師的夫人,對於這位老人,他只能包容。

    晏褚打量了一番身邊的人,他的記憶停留在十六歲,眼前這人,在他十六歲之前都沒出現過。

    符叢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扭過頭,眉目之間沒有丁點心虛的情緒。

    “當時事態緊急,陛下,這件事里似乎還存在著疑點,不過在那種情況下屬下沒有時間考慮,還請陛下如老夫人所言,徹查此事。”

    符叢重重磕了三個頭:“晏家軍是晏家的軍隊,末將並不能擔此重任,小將軍忠肝義膽,這些時日末將每每想來,這其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疑點沒法解釋,一旦小將軍的罪名洗清,屬下願歸還主帥位置,依舊供小將軍差使。”

    晏家軍是晏家的軍隊,這句話聽著可不入耳,周王沒什麽感覺,反正小心眼的太子殿下是不舒服了。

    “陛下。”

    晏老夫人顫顫巍巍的站出來跪下,“剛剛符將軍也說當日營中出現過刺客,那些信件極有可能是刺客留下的,不然無法解釋秋子墨的問題,請陛下還我晏家一個公道。”

    周王私心已經覺得晏褚無辜了,畢竟每一塊秋子墨的流向都是可以找尋的,當日晏褚營地里的東西現在還在宮里當做證物存放著,里面只有普通的墨硯,可沒有鼎鼎大名的秋子墨。

    只是,現在外面民怨沸騰,即便是洗清了他通敵叛國的罪名,那三萬陣亡將士的親人也不見得會原諒這個主動挑起戰爭的人,而且那割讓的十座城池,同時也是周王心里的隱痛啊。

    至於晏褚說的本來他是帶著必勝的決心的,現在事已至此,誰也不知道當初如果沒有發生通敵叛國這件事,事情會變得怎樣。

    不符合的罪名要撤,可是該罰的,也必須得罰。

    “晏褚,你私自調兵攻打明國,害的我大周損失十座城池,以及犧牲了近三萬將領,朕罰你撤去晏家軍統帥一職,貶為從五品遊騎將軍,並且賠償陣亡將士家人十萬兩白銀,你可服?”

    整個晏家,掏出十萬兩還是綽綽有余的,而且從五品遊騎將軍雖然比起晏褚之前正二品驃騎將軍兼晏家軍統帥的位置而言雖然差的不止一星半點,可是對於他這個年紀而言,將來靠著功勞慢慢往上爬,遲早還是能爬回到原先的位置的。

    就憑他私自調兵這個罪過,周王已經是十分惜才後的決定了。

    只可惜——

    “陛下,晏褚如今手腳筋俱斷,恐怕辜負陛下的愛重了。”晏褚舉起雙臂,寬松的袖口自然滑落,露出手腕兩道森森的傷口,以及手臂上或深或淺的鞭打痕跡。

    “什麽!”

    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看著這一幕差點都快昏過去了。

    周王更是有些失態的站了起來,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居然敢挑了晏褚的手腳筋,這是老天讓大周少了一個良將啊。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2
第55章 叛國的將軍

    周明礫坐在屏風之後,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讓自己不至於失態的推開屏風,沖到前頭去。

    嬌嫩的手心被修剪的齊整的自家戳破,滴下星星點點的血痕, 好在寬大的袖子遮蓋住了這一切。

    周明珠依舊穩穩的坐著,仿佛那個成了殘廢的男人,不是她的前未婚夫一般。

    不過她的面上也是帶著擔憂的,就是這種擔憂的情緒, 在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無保留的失態表現下, 顯得有些虛假。

    太醫馬上就來了, 他看著陛下如此緊張晏小將軍的模樣, 心里大致就有數了,估計是小將軍身上的冤屈洗刷了吧。

    這樣就好,整個大周誰沒受過晏家軍的恩惠, 現在晏小將軍可是晏家唯一的男丁了,他要是有了什麽是,晏家豈不是等同於絕嗣了。

    不過這點放松在看到晏褚手腕和腳腕上的傷時頓了頓,下手的人恐怕是一心想要毀了晏家啊。

    這些日子晏褚被關在牢房里, 能光明正大在那里動手了,除了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老太醫也想不到別人。

    他嘆了口氣,仔細的替晏褚檢查了起來, 其實想想, 廢了也好, 至少能把命保住了。

    “傷口太深,而且受傷的時間太長,老臣現在替小將軍施針,恐怕也只能讓小將軍能勉強恢複行走的能力,這還是在後期恢複很好的情況下,至於雙手,以後拿不了重物,無法做複雜的動作,至於習武,更是萬萬不能夠了。”

    這個老大夫是太醫院的院正,如果連他都說治不好,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

    除了這些,晏褚身上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鞭傷燙傷,這還只是露出來的手腳部分,就足夠讓人觸目驚心。

    說起來,他也只是一個十九歲,剛剛長大不久的孩子,身上有那麽嚴重的傷,可是出現到現在,從來就沒有見他痛呼過一聲。

    一些老臣都沈默了,這孩子心誌堅定的程度,超乎了他們所有人的想象,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事,待他成長起來,他們大周還何懼明國和姜國。

    或許真的如對方說的那般,如果這一次沒有意外,不是明國要了他們十城,而是他們從明國手里奪來十城。

    周王氣了,在太醫給晏褚治傷的時候,他讓人立馬去傳喚了那個當初負責拷問晏褚的官員,結果傳來的消息,那官員死了,在對方的府邸里,還發現了他與明國往來的信函。

    先是姜國,再是明國,現在誰還看不清這就是一出陰謀,陰謀的主使者就是想要毀掉他們大周未來的一員猛將,可怕的是,他們還真的中計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更小心一些,更謹慎一些,就不會被那幾封偽造成將軍親筆所寫的信函蒙蔽了,這是我欠小將軍的,我把自己的手腳還給他。”

    符叢想也不想,直接將右手放到左手關節處,稍稍一用力,,只聽哢嚓一聲,他的右臂就軟塌塌的垂了下來,在他正要對自己的兩條腿做同樣的動作時,被圍觀的大臣給阻攔了下來。

    大周已經少了一個晏褚了,可不能再少符叢了。

    原本還有的一絲懷疑隨著符叢的這番舉動而放了下來,畢竟那幾封信可是連他們都騙了呢,現在想想,這些日子除了晏家的女眷,這位符將軍也時常進宮請皇上徹查此案,雖然他是最大的得利者,可確實在這件事里,他並沒有任何責任。

    “符將軍的手臂只是脫臼,只要我幫他把手臂接回去就好了,只是這一段時間內不能用左手提重物了。”

    太醫還沒忙完晏褚那邊的傷,就又多了一個病人,好在接骨老太醫很拿手,三兩下就搞定了。

    因為晏褚在牢里的遭遇,重新進軍營是不可能了,周王愧疚之下免了他十萬兩白銀的賠償,並且賜給了他無數良藥,讓太醫每天都去晏府為晏小將軍換藥。

    這件轟轟烈烈的事,就以晏褚變為殘廢結束了。

    離開皇宮的時候,晏褚躺在馬車里,而晏三夫人就抱著他哭,晏老夫人比兒媳婦堅強點,可是看著晏褚的眼神里,也盡是愧疚和懊悔。

    從威風凜凜的小將軍變成了現如今可能不良於行的廢人,這樣的落差,讓他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如何接受的了。

    晏老夫人讓自己堅強起來,恐怕以後,整個晏府,她就是主心骨了,她不能倒下,更不能在孫兒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來。

    而此刻晏褚想的則更多了。

    這一次原身的願望會是什麽?如果他沒有過來,恐怕對方熬不過這幾天的牢獄之災就得死了,也有可能沒有洗刷自己的冤屈,終身背負著叛國的罪名。

    晏家世代忠烈,名聲毀在了他的手上,不僅僅是他,他的祖母,他的娘親,還有晏家的一眾女眷,甚至都有可能會因為他而被拖累。

    “我晏家滿門忠烈,既然天要滅我晏家,那我就滅了這人間。”

    這些日子晏褚重複的琢磨著這句話,滅我晏家,難道在原來的世界里,晏家人都因為這場禍事而死嗎,那麽既然如此,原身的願望一定是報仇,找出冤枉他的罪魁禍首。

    至於滅了這人間,晏褚有些猶豫,以為根據他對原身的了解,即便是恨到了極點,也做不出屠盡天下的駭事來,很有可能只是一時氣言。

    大周的皇室不信任他,大周的百姓背棄了他,或許對方心中想要做的,是換了這周朝的天地吧?

    現如今晏褚也只能憑著這些僅有的資料猜測。

    他身上的傷口上了藥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晏褚艱難的擡手試圖幫娘親擦淚,只是他的手指完全沒辦法活動,這個動作做的格外艱難。

    當了好幾次的總裁,當皇帝還是第一次呢,這一個世界,似乎還有點意思。

    *****

    “公主,沒想到晏小將軍真的是冤枉的,真是可惜了,多麽威風凜凜的一個人物啊,現在卻變成了殘廢。”

    周明珠作為大周唯一的嫡公主,住的自然是後宮中除了皇後宮殿外最好的屋子,此刻在千光殿,周明珠正在作畫,而她身邊的小宮女嘰嘰喳喳的,替晏小將軍可惜,也替自家公主可惜。

    當初公主可是被許給晏小將軍的,晏小將軍出生好,和公主又是青梅竹馬,多好一段姻緣啊,最主要的事晏家的男人都忠心,從來不納二色,雖然作為公主本來就不需要有這種煩惱,可是主動的和被動的總還是有些區別的。

    現在的符將軍雖然模樣上比晏小將軍來的出眾,可其他的處處都不如他,公主因為這出烏龍被許給符將軍,小宮女總覺得自家公主委屈了。

    其實說實話,在赤金河那一戰之前,晏小將軍俊俏的臉龐也是迷倒了不少國都的小姐們的,只可惜那場戰爭,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消不去的疤,跟一條蜈蚣似得,看的就有些嚇人了。

    不然光比臉,符將軍也比不過晏小將軍。

    “行了,幫我去把我屋里一些上了年份的藥材找出來,給晏家送去,也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周明珠說話的音調輕輕柔柔的,一聽就知道她是一個多麽溫柔的女孩兒。

    小宮女嘟了嘟嘴,又覺得自家公主果然善良,也沒說什麽就找藥材去了。

    諾大的宮殿,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周明珠一人。

    她並不喜歡太多人在身邊伺候,往日里更多的宮女都在殿外候著,能近身的,就只有幾個。

    在那小宮女走後,周明珠正在作畫的手頓了頓。

    她沒想過讓他死,只是上一世的生活她不想再經歷一遍了,周明珠看著畫紙上那一團團的墨,眼底閃過一絲厲色,完全破壞了她身上娟秀寧靜的氣質。

    要怪,就該怪晏家的那幾個女人,一切都是她們逼的。

    周明珠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一世,與現在截然不同的前一世。

    在另一個世界里,沒有之後通敵叛國的這一出,晏褚順利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明國沒有防備過來的時候,接連攻打下了對方好幾座城池,那時候國都內接到的第一份信件就是捷報,因此,雖然周王氣他自作主張,在看到這番成果後卻還是調遣了另一批兵力去支援,隨之一起過去的,還有充足的糧草。

    晏褚確實是幾世都不見得能出一個的名將,在打開了明國邊關的口子後,就以一路如同破竹一般,打到了明國的國都,親手斬了明國的皇帝。

    姜國和明國之間隔著一個大周,等得到周國攻打明國的消息時已經晚了,畢竟晏褚是先斬後奏,一開始連周王他都是瞞著的。

    在姜國知曉後,立刻派兵攻打了大周,那三個月里,晏褚收複了大半明國,而姜國因為出兵的時間太短,只來得及攻下周國七座城池,等晏褚帶著周國的軍隊殺回來時,姜國也只能安耐住,暫時息兵。

    七座城池換幾乎整個明國的疆土,誰都知道這筆買賣劃不劃算。

    因為晏褚的果斷,他給周國取得了和姜國平起平坐的地位,從此將三足鼎立的局勢改變成了兩國僵持。

    這一戰,使得晏褚成為了整個大周的英雄,所有人都在為他歡呼。

    一開始,周明珠確實很高興,她未來的夫婿,是一個大英雄,可是等她真的嫁給晏褚後,她發覺,作為一個英雄的妻子,實在是太寂寞了。

    晏褚喜歡軍營,而且邊關需要他,一年里,他能待在國都的時間幾乎不到一個月,這樣的婚姻,和守寡沒什麽區別。

    周明珠是傲氣的,可是嫁給了晏褚,她發覺人家對她的記憶往往不是明珠公主,而是晏將軍的夫人,這讓她深以為恥,同時也對晏褚在周國的地位感到恐慌。

    她和自己的兩個兄長感情很好,再說了,做皇後哪有做公主來的舒服,在太子的不斷遊說之下,她開始漸漸擔心,晏褚會不會造反,取代周皇室的地位。那時候的晏褚,完全有那個能力。

    就在她胡思亂想,並且對晏褚的那份喜歡漸漸裝變成了厭惡的時候,符叢出現了。

    他很幽默,也很英俊,比晏褚更懂得討女人的歡心,可是因為兩人的身份,每次他們見面,都只能偷偷摸摸的,這對一向循規蹈矩的皇室公主而言,成了另一種刺激,周明珠也漸漸沈浸在了這種刺激當中。

    只可惜,紙包不住火,晏三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發現了這件事,她想和她的兒子告狀,周明珠真的是一不小心,她只是想要對方不要說話,卻失手將捂死。

    她的運氣不好,那時候晏老夫人和晏大夫人正巧來她婆婆的院子里,撞見了她行兇的這一幕,作為捂殺婆婆的女人,即便貴為公主,她也不可饒恕。

    她的皇兄那時候已經登基,可是礙於晏家的權勢,忍痛將她一杯毒酒賜死,那時候,她的肚子里還有她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的孩子。

    周明珠不甘心,她是公主,是周國最耀眼的明珠,為什麽會落得這個下場。

    帶著這股不甘,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那一年,這時候的她,還未嫁給晏褚,他也還沒有成為那個真真正正的晏將軍。

    周明珠無意識的在畫紙上寫了幾個字,那幾個字可不就是晏褚筆跡嗎,她怔怔的看著上面的幾個字,嗤笑了一聲,將紙揉成一團放入火盆中任由火苗將它舔舐。

    她給他留了一線生機,他也確實把握住了,現在他也成了一個廢人,掀不了什麽風浪了,這樣也好,上輩子晏家欠她兩條命,她就拿他的前途來償還。

    他們兩清了。

    至於他曾經替周國打下的江山,她的符將軍,會幫她重新拿回來的。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2
第56章 叛國的將軍

   “小虎兒, 你悠著點。”

    晏老夫人現在是完全不管什麽家族什麽傳承了,只要她這個孫兒能夠好好的,她就萬分滿意了。

    轉眼之間,距離晏褚被無罪釋放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 皇城外張貼了告示,證明晏褚的叛國,只是被陷害的,那些因為他莽撞的舉動而犧牲的將士, 周王以晏褚的名義開了自己的私庫又多給他們加了一筆陣亡的撫恤金, 原本每天擠在晏府門口鬧的百姓, 也漸漸散去了。

    不過雖然晏褚叛國的罪名是洗清了,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即便這樣,晏家也衰敗了, 畢竟戰場上不需要一個殘廢的將軍,一個可能連武器都拿不起來的男人,沒有資格統帥晏家軍。

    除了最開始的那段時間,現在的晏府人庭冷落, 府中的下人被裁了一半,每天大門緊閉過自己的日子。

    此時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就看著晏褚身上的傷才剛愈合不久,就在習武場里做他所謂的複健。

    即便是放到醫學水平發達的現代,對於肌腱嚴重損傷的病癥, 也沒什麽特別有效的修複方法, 尤其是腳筋手筋斷裂, 即便是用針線縫合,其實也只是把斷裂的肌腱勉強重新縫到一塊,實際上並不可能讓它真正的重新生長在一塊,受傷部位的活動依舊受到傷口的限制。

    也就是說,肌腱損傷嚴重的患者,即便是再努力的鍛煉複健,也無濟於事,除非出現奇跡。

    太醫院的太醫已經判了晏褚死刑,只是他自己仿佛並不覺得這一切都是絕對的,在勉強能下地走動後,就開始了自己的鍛煉之路。

    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看著他揮汗如雨,因為複健動作的疼痛而臉色慘白卻咬牙堅持的孫子/兒子,都不知道該怎麽制止他。

    不過或許真的是奇跡,她們看著他從之前走路都勉強,吃飯甚至還需要下人們餵的狀態,到現在已經能勉強勻速緩慢行走,以及顫顫巍巍捧起自己的飯碗,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晏褚是個多麽驕傲的人,他怎麽會願意讓自己成為一個廢人呢,她們現在制止他,不是為他好,而是讓他徹底對未來失去希望罷了。

    “老夫人,宮里來人了。”

    正當晏老夫人算著時間差不多想讓孫子休息片刻,吃點東西的時候,府里前院的下人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晏褚耳尖的聽見了下人的話,他拿過拴在一旁的幹凈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

    “祖母,娘親,既然是宮里來人,孩兒跟你們一塊過去吧。”

    晏褚的動作有些溫吞,所有人都知道他受傷的事,能在手腳筋都被挑斷的情況下,用幾個月的時間回複到能夠正常行走用飯,已經是超乎常人的意誌了。

    反正府上的下人都為自家小少爺抱屈,也覺得這時間真的再找不到第二個比他們小少爺更厲害的人了。

    他們哪里知道晏褚現在的真實狀況,還記得當初晏褚從系統商城買的內造丹嗎,它的功效寫的是內傷必備,保命良藥,兩百積分三顆,在來的第一天晏褚就服用下了一顆,後來他又被拷打折磨,還挑斷了手腳筋,但是為防止丹藥不夠,那些天他都忍著,直到回到了晏府,才服下第二顆。

    晏褚原本以為內造丹只是對身體內部的臟器有顯著的功效,誰知道內造內造,其實是把皮膚以內身體的所有部位重新制造一遍。

    他原本還在煩惱手腳上的傷該怎麽處理,結果一顆內造丹,把這些事都給解決了。

    現在他只是循序漸進的演著一個手腳筋斷裂的病人罷了,實際上他的病,早就已經都好全了。

    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現在滿足晏褚提出來的所有要求,只是想要一起去前院聽聽宮里來的人說什麽,那算什麽要求。

    宮里來的是周王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他本身沒什麽重要的,可他的幹爹,也就是周王身邊的大太監徐貴可是個人物,因此府上的下人很有眼力見的就給那個小太監準備了茶水瓜果,讓他安心等待。

    想想以前,宮里來的那些人哪個不巴結他們,可現在,眼見著晏家落難了,一個個的都恨不得來踩上一腳。

    晏府的下人看著那個喝著茶還嫌茶葉不好的小太監,心里腹誹,動作卻一點都不慢,馬上就給他換茶葉,重新泡茶。

    現在府里已經夠亂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就別再給主子們添麻煩了。

    好在那個小太監對著晏府的下人傲了些,對待晏老夫人還是有幾分尊敬的,看著他們一行人進來,立馬放下翹起來的二郎腿,站起來給晏老夫人行禮。

    晏老將軍死的時候還有一等公的追封,即便這個爵位不能傳遞,可晏老夫人還是堂堂超一品國公夫人是不假的,看到她,就連小太監的幹爹徐貴也得行個禮。

    “不知道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在最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宮里的賞賜還和流水一般往晏府賜,現在似乎看晏褚註定是廢人了,賞賜也就漸漸少了,晏老夫人不怪人心寒涼,實際上,在處理晏褚的問題上,陛下已經給了幾分恩德了。

    “就是關於大公主和親姜國的事,她提出來想要晏小將軍一路護送她去姜國的國都。”

    小太監看了眼邊上的晏褚,剛剛他可是親眼看見這晏小將軍不用靠人攙,就自己慢悠悠的走進來的。

    以前他們宮里也有觸怒了妃嬪被打斷腳筋的小太監,一個個基本上都廢了,宮里不養廢人,最後的結果無非是送出宮,要是宮外有家人願意照顧還好,要是沒有親人,或是親人不樂意照顧,左右不過亂葬崗的下場。

    因此親眼見到晏小將軍能恢複到這個程度,小太監還是驚訝的。

    原本他想著大公主的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現在看來,晏小將軍也不是不能擔起這個重責啊,沒準公主想要刁難他的舉動,還意外的幫了小將軍才是。

    是的,刁難。

    在太監宮女們看來,大公主和晏小將軍無親無故的,為什麽要讓他擔任護送公主儀駕前去姜國的重任,還不就是晏小將軍可能在哪里不小心得罪過她,所以她才想著讓這個曾經威風凜凜的小將軍以廢人的模樣在他以前的部下面前出醜嗎?

    且不說斷了手腳筋的晏小將軍能不能正常走路,光是身份上的落差,就足夠那些曾經和他有過嫌隙的人看他笑話了。

    換一個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忍受著送嫁途中的異樣眼光和流言蜚語,再加上身體上的病痛,恐怕從此就頹廢再也起不來了。

    反正現在宮里都是這麽傳的。

    “不過陛下說了,如果晏小將軍身體不適的話,剛剛的那句話,就當沒聽見過吧。”小太監就是來傳個口信的。

    大公主馬上就要成為姜國的王後了,陛下也不免看中她幾分,因此對於她這個看上去有些無理的要求也只能勉強答應,不過周王還是替晏小將軍爭取了,一切聽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他覺得身體承受不起這樣的負荷,完全能夠拒絕。

    “還請公公回稟陛下,我們——”

    晏老夫人皺了皺眉,想要不想就要替孫兒拒絕。

    “我們答應了。”晏褚原本還想著怎麽樣能夠用一個不突兀的方式重新顯於人前,這個大公主就給他遞了一把梯子,還真是巧了。

    說來他還為見過周王室的兩位公主,他只知道二公主似乎和原身青梅竹馬,陛下之所以會重審他的案子,也全是因為那個二公主的懇求。

    當然,這些都是他從祖母和母親的嘴中得知的,不過二公主後來讓自己的身邊人送來的滋補良藥確實也不是一般貨色,看上去對原身似乎真的有一番情誼。

    晏褚沒有原身太多的記憶,對於現在周遭的一切,聽說的多,切身感受的少,因此即便二公主表現的深情厚誼,在他沒有親眼見到對方之前,並不會做下決定。

    倒是那個大公主......

    晏褚想著在宣室殿那天隔著屏風感受到的註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對她產生了些許好奇。

    小太監沒想到晏小將軍還真就答應了這個要求,不過這也不幹他的事,拿著晏府的管家塞給他的厚厚的荷包,小太監顛了顛分量,滿意的朝宮里趕去,他還得快點稟報陛下這件事。

    大公主的婚期就在今年開春,和親的隊伍在冬末就得出發了,不然可趕不到姜國。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麽?”

    在小太監走的時候晏老夫人沒有制止,她畢竟不是一般的女人,看晏褚答應了護送大公主和親的隊伍去姜國,就知道了他抱的到底是什麽心思。

    這孩子不甘心,包括這些日子非常人的鍛煉,都在和她們訴說著,他並不打算就這樣消沈下去,放過當初陷害自己的那些人。

    畢竟現在的一切都被推脫在了當初神秘的刺客身上,所有人都猜那可能是姜國或者是明國人使得計謀,卻無法給晏家一個公道。

    “祖母,我姓晏,我是晏家的兒子。”

    晏褚眼神堅毅,眉骨上那一條可怖的傷口都顯得格外有氣勢,他朝著晏老夫人輕輕笑了笑,這一笑,看的老夫人心疼的無以複加。

    罷了罷了,他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晏家為大周死了那麽多兒郎,早就已經夠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3
第57章 叛國的將軍

    對於周明礫這個皇姐, 周明珠並沒有多少記憶,在她上輩子為數不多對對方的關註里,印象最深刻的似乎就是對方拒絕了父皇的指婚,執意帶發出家, 入了妙音庵為大周皇室及子民祈福。

    彼時大周有一個不敗將軍晏褚,並不需要一個犧牲一個公主和姜國聯姻,為此也沒發生今生這樣的事。

    周明珠第一次聽聞那個上輩子她不怎麽在意的皇姐居然被指婚給了那個垂垂老矣的姜王的時候,還是有那麽一點愧疚的, 可是轉念一想, 對方牛心左性, 即便是不嫁給姜王, 那也是當尼姑的下場,橫豎都是守寡一般的日子,成了姜王後, 將來姜王死了她還是姜國的太後,錦衣玉食享之不盡,說來周明礫還得感激她呢。

    “你們說皇姐為什麽一定讓晏小將軍送她出嫁?”

    周明珠不明白的事這件事。

    “這奴婢也不清楚,不過聽小宮女小太監們說, 大公主似乎並不喜歡晏小將軍,,知道對方現在斷了手腳筋,特地想要在派晏小將軍送嫁的途中羞辱於他。”

    周明珠身邊伺候的宮女也不清楚, 就挑了一個宮里流傳最廣的消息說給公主聽。

    當初周明礫替晏褚求情的時候, 宣室殿內只有周王和她兩人, 周王自己不會和身邊的人說這件事,周明礫則更加不會,也真是因為這一點,宮中的人對現在宮里的留言保持著半信半疑的狀態。

    周明珠思索了一下上輩子的記憶,並不記得晏褚和周明礫到底有什麽地方結過仇。

    不過仔細想想,周王宮里可是王後一人的天下,周明礫作為一個異域舞姬的女兒,還是這宮中唯一不是周王後所出的公主,怎麽會有多好的日子過。

    誠然周王後根本不屑於和這個庶出的公主計較,畢竟她是女兒身,不像庶子還會有可能和自己的兒子爭奪皇位,可是宮里不乏趨炎附勢的人,雖然周王後對這個大公主保持著模式的態度,卻依舊自作聰明的捉弄她,欺負她,好在皇後面前留一份臉面。

    這樣的行為,直到公主漸漸長成才好一些,至少對方還有一個公主的名分,終究不敢做的太過分了。

    周明珠回想起這件事,想到難道是晏褚也和那些人一樣曾經在周明礫小的時候欺負過她?所以上輩子周明礫是見自己憎惡的人到達了她一個公主也不能報複的高度,心灰意冷之下才出家的嗎?

    這麽一想,周明珠就更加覺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沒有錯了,那樣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她明珠公主的喜歡。

    因為自覺知道了真相,加之晏褚確確實實成了一個廢人,太醫院最好的聖手都已經判了他死刑,這輩子,他是掀不起什麽風浪了。

    “前不久母後不是給了我幾盒上好的血燕嗎,給晏家送過去,就說大公主那兒我勸不了,希望晏小將軍此次萬萬小心,保護好身體。”

    周明珠可沒打算在明面上和晏家撕破臉。

    晏家在軍隊里的力量絕對是不容小覷的,現在晏褚叛國的罪名洗脫了,即便成了一個廢人,或許也有不少人願意跟隨他,而她要的就是晏家在軍隊里的人脈關系。

    必須讓晏家承她這份情,只是一些她吃膩的東西罷了,用這些當人情,很值得。

    小宮女們不知道周明珠打的算盤,還以為公主依舊對晏小將軍情根深種,想著現在兩人一個成了廢人,一個卻被皇上另許他人,就和話本里有緣無分的一對璧人一般,直教人唏噓。

    ******

    周明礫之前在宮里並不被重視,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既是周國的公主,更是未來的姜國皇後,因此她的和親隊伍浩浩蕩蕩,光是送嫁的隊伍,就達一萬人之多。

    金銀玉器就不必說了,足足一百八十八擡,即便是將來明珠公主出嫁,或許都得不到那麽多的嫁妝,因為周明礫的婚事,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公主的婚禮,更是意味著周國和姜國的邦交。

    周王後在這件事上還是很拎的清的,所以她沒有在這個庶長女的嫁妝上有所克扣,而是怎麽大方怎麽來,好讓對方記得她的恩德,將來成了姜國的皇後,不要忘了生她養她的大周。

    這一天,晏褚穿上了那件塵封已久的銀白色鎧甲,每一片甲片都被擦拭的鋥光發亮,不染半點塵埃。

    這件鎧甲,已經陪伴晏褚足足五年了,期間除了因為大小不合身送去工匠處修改過幾次外,晏褚每一次上戰場,都是它陪著的。

    這件鎧甲上面沾了無數敵軍的血,同時也有晏褚自己的,早就浸染了無數煞氣,盔甲上泛著的幽暗冷光,給人無盡的威懾力。

    晏褚看著祖母和娘親瞳孔中的自己,將晏家祖傳的寶劍掛在腰間。

    “一路保重。”

    晏三夫人犟不過兒子,現在她紅著眼眶,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晏褚點點頭,和祖母、母親以及大伯母還有幾個堂姐告別後,帶著十幾個自己的親兵,離開晏府,朝城外趕去。

    “娘,三弟妹,小虎兒有這番上進心,你們應該開心才是,我們該做的,就是這段日子替他燒香拜佛,祈禱佛祖保佑於他。”

    比起晏褚這個侄子,晏大夫人更心疼自己的三個閨女,現在晏褚的罪過洗清楚了,似乎又有從頭開始的打算,她比任何人都高興。

    先不說對方以一個半殘障的身體能做到什麽地步吧,好歹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她不求太多,只求兩個小女兒能順順利利嫁出去,至於大女兒,那只能隨緣了。

    晏大夫人並不覺得晏褚能將晏家恢複以往的榮光,對此,她的要求也很低很低。

    *****

    城門外,和親的隊伍基本已經集結完畢,公主出嫁的陪嫁浩浩蕩蕩擺了一條長龍,從城門口往里看去,浩浩蕩蕩看不到盡頭。

    周明礫坐在龍肩輿上,繡著龍鳳的紅蓋頭遮擋住了她的視線,視線所及之初,只有自己的膝蓋,和那雙玉白色的雙手,以及指甲上染得通紅刺眼的丹寇。

    似乎是心有靈犀,在身邊的人騎馬奔馳而過時,她稍稍側了側頭,一陣疾風吹起了轎子的側簾,同時也吹動了她頭上的蓋頭。

    而那人似乎也有所觸動,剎那間,四目相望,可惜轉瞬即逝。

    騎馬的人沒有停留依舊駕馬向前,而剛剛那陣吹起蓋頭的風也隨著駿馬的疾馳而過而消失。

    周明礫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心,跳的真快啊。

    “晏小將軍。”

    晏褚來的時間並不算太晚,吉時還未到,和親的隊伍得過些時間才能出發。

    因為之前的那些事,以及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說起來,晏褚其實還是一介白身,雖然周王令他護送大公主出嫁的隊伍,可也沒有明確下旨說過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出使姜國。

    晏小將軍這個稱號太深入人心,因此即便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這個身份了,在大家不知道該用什麽命好稱呼他時,還是選擇了這個。

    多數人都以為晏褚從以前的天之驕子,忽然淪落成了一個四體不勤的廢物,此時的他應該是頹廢的,抑郁的。

    可看著那個身穿鎧甲,神采奕奕,駕馬而來的人,既吃驚,又覺得本該如此。

    那是晏家的兒郎,又怎麽會被輕易打倒呢。

    其中幾個本就是晏褚部下的副將眼眶都紅了,小將軍還是那個小將軍。

    今天是送大公主和親姜國的日子,皇室里親近些的成員都出現了,周王和周王後,以及兩位皇子和二公主自然也不能落下。

    說起來,這還是晏褚第一次親眼見到二公主周明珠。

    在他養傷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向他灌輸當初的他和周明珠是多麽情深意切,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本來是命中註定的一對。

    即便是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時候,只有周明珠開口向陛下替他求情,包括在之後,也只有她一直惦記著他,隔三差五就往晏府送東西,似乎絲毫也沒顧忌那個她現在的未婚夫符將軍。

    晏三夫人就時常念叨少了這麽一個佳媳,不過顧忌晏褚的心情,她基本上不會當著晏褚的面說這件事,只是私底下偷偷惋惜罷了。

    可今日見到這個二公主,晏褚不禁有些懷疑,傳聞中的二公主,和他親眼見到的二公主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對著那雙漂亮的眸子,晏褚只看出了隱晦幾乎不可見的惡意,以及流於表面的情誼。

    他垂下眼眸,這個二公主,可真有意思。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3
第58章 叛國的將軍

    周王很是驚喜晏褚能恢複到現在這個模樣, 居然能自己駕馬了,原本他還想著,這次名義上晏褚是護送公主和親,實際上一路上也得和長女一樣乘坐馬車呢。

    周明珠等人也同樣吃驚, 不過看著晏褚只是騎馬這麽一段距離,手指就已經開始微微顫動,就知道對方一定是強撐著的,就是為了不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罷了。

    真是頑強的自尊心, 不過沒什麽用, 能恢複到現在這個程度, 已經是極點了。

    吉時差不多要到了, 周王說了一些場面話,送嫁的隊伍正式出發。

    晏褚作為這一次的領將,當仁不讓的駕馬走在最前面的隊伍中, 他和大公主輦轎的位置,隔著一條長路。

    送嫁的路途很長,他們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領將, 幾乎沒有任何接觸的地方,周明礫每天做喜歡做的事就是在宮女給她送飯送水的時候,趁著那短暫的掀開簾子的時間,遠遠的眺望一番遠處那高大寬厚的背影。

    宮里多數人都覺得她特地點名讓晏褚來送她是因為想要羞辱他, 可誰也不知道, 她是多麽多麽的愛著那個男人。

    周明礫對小時候的記憶已經不深了, 左右不就是那些人自以為是的冷暴力,以及一些嘲笑推搡,真讓那些人動手傷她,他們還是不敢的。

    不過還是孩子的周明礫常常會為那些人的冷漠以及無理由的厭惡而傷心,她很羨慕自己的二皇妹,明明她們都是父皇的女兒,可是因為對方是王後所出,什麽都不用做就能討所有人的喜歡,明明出生並不是她能決定的,而且父皇看上了她的母妃並且有了她,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為什麽所有人不去找罪魁禍首的父皇,卻愛來找她的麻煩呢。

    那時候還是孩子的周明礫不明白,因為她的父皇是周國的王,在周國,沒有人敢違背他指責他,這就是權勢的魅力。

    那時候,她關註最多的就是那個常常會在宮里出現的晏小將軍,在同齡人當中,他永遠是個子最高,聲音最宏亮的那一個,對於總是面對著郁郁寡歡的母妃的周明礫而言,她喜歡那樣充滿活力和生機的人,這會讓她覺得世間還是美好的。

    那時候她都是遠遠的看著他,因為她不知道那個男孩是不是和其他來宮里的大臣的孩子們一樣,討厭她,會幫其他的皇子公主一起欺負她。

    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還是在一次她又被大皇兄和二皇兄欺負之後。

    那一天,她躲在假山里偷偷的哭,她不敢回自己的宮殿,因為一旦母妃看到她這模樣,只會更加自怨自艾。

    晏褚為了撿一個被他扔遠的球發現了她,他不知道她是公主,因為那時候的她穿的衣衫早就臟兮兮了,還是最普通的布料,他把她當成了一個小宮女,可是看著她那麽難過的模樣,還是上前安慰了她。

    他問她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他能幫她報仇。

    她回答,欺負她的人,是大周朝里很有權勢的人,他是沒辦法替她出頭的。

    那個尚且青澀的小男孩卻絲毫沒有猶豫,那時候他是那麽說的。

    他是晏家的兒子,晏家的男人生來是為了保護大周的,只要她是大周的子民,他就要護著她一天,不論欺負她的那個人多有權勢,只要不對的是對方,他都能幫她出氣。

    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要保護她,包括她的母妃,從來也只是叫她忍,讓她別惹事,每次看她臟兮兮的回到宮里,也只是讓下人趕緊去燒水,卻從來不會替她做什麽。

    因為她母妃知曉,在這皇宮之中,敢把她戲弄成這樣的,只有王後的幾個孩子。

    在那一刻起,周明礫的心里,就住進了一個名叫晏褚的男孩。

    她不知道那個男孩是不是忘了當初他對一個小女孩的許諾,但她當真了,還記了一輩子。

    從那天過後,周明礫不再選擇沈默,她開始試著討好她的父皇。

    雖然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可她畢竟也是周王的親生骨肉,這份血緣親情是無法斬斷的,而且周王是那麽一個心軟的男人,面對著一個安靜的,卻時時透露著對他這個父皇的崇拜和濡慕的女兒,他不自覺的在這個長女身上,投註了更多的關註。

    漸漸的,宮里人沒人再敢欺負她冷落她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公主現在是陛下看中的人,剩下不多還敢欺負她的大皇子等人,也在周王後的警告下收了手,只將她當做一團空氣無視了她。

    周明礫的生活漸漸恢複了平靜,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聽身邊的宮女談論那個大出風頭的晏小將軍。

    他立了戰功,她替他高興,他受了傷,她替他擔憂,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但是周明礫知道,晏褚註定是要和她的二皇妹在一起的。

    可是有什麽,只要心里有那樣一個人,就已經是最開心的事了。

    周明礫的眼神中閃過欣喜、苦澀,終究化為平靜。

    她看著遠處那個身影,或許,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

    “晏小將軍,聽聞晏家祖傳的槍法精妙,不知道屬下有沒有那個榮幸請教一番。”

    去姜國的路途很漫長,除了有什麽前不著點後不著村需要隨地紮營之外,多數時候,和親的車隊都會在天色暗下來之前趕到驛站過夜。

    因為和親的隊伍太過龐大,所有人都住到驛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此除了公主和她身邊貼身伺候的人,也就能在住百來個親兵罷了。

    其他人要麽就是在驛站外巡邏,要麽就是紮營在外頭休息。

    晏褚作為這次的領將,驛站里當然有自己的房間,不過今天晚上比較特殊,那些個副將感覺旅途疲乏,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派了一小隊去附近的山上打了一些野味交給驛站的人處理,搞了一個篝火晚會,請他參加。

    現在看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放你娘的屁,陳二牛,跟了你新主子你就忘了當初你還是一個小步兵的時候,是誰提拔你的,在你說你爹生病的時候,是誰給你錢讓你寄回家給你爹看病的。”

    晏褚還沒說話,坐在他身邊的一個黑壯漢子就站了起來。

    已經相處了六天了,晏褚也知道了那個黑壯漢子的名字,他叫茍雄,是晏褚父親曾經的部下,算是晏家的嫡系了。

    當初晏褚出事的時候,他還在明城城門外帶兵守著,在知道晏褚以叛國罪被抓的時候,已經阻止不及了。

    其實晏家軍有一大部分,忠於的已經不是周王,而是晏家了,要說皇室的人忌憚晏家也卻是沒錯,這樣手握重兵的人家,要是想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初晏褚以叛國罪被抓,軍隊里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他們甚至攔下了符叢,當時隱隱透出來的意思,那就是只要晏褚說一聲,他們就跟著一起反了。

    只是當時晏褚的家人都還在國都內,而且那時候的晏褚還忠心於皇室,相信周王會還自己一個清白,當即就阻止了那群忠心的手下,因此也就造成了自己最後那般下場,也因此,他失去了先機。

    當初的他是威名赫赫的晏小將軍,有不敗將軍的稱號,跟他造反,幾乎是必勝的結局,可是之後的他,是手腳筋俱斷廢人,那些人即便再講義氣,也得考慮跟了一個殘廢的主子,一旦造反失敗,等待他們的,等待他們家人的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茍雄這段時間就挺猶豫的,出於自己的真心,他想幫小將軍,可是想想自己的家人,他又覺得自己似乎該和對方保持距離。

    可是隨著相處時間的加多,這份猶豫的枷鎖,就越發的脆弱了。

    每天寅時,所有的人都還沒起的時候,他就看著小將軍偷偷起身鍛煉,每天不間斷的小跑,一次次即便揮汗如雨依舊要做完的一百個深蹲,他看著對方手上舉握的銅錘,從最小的兩斤重的,在短短六天內,換到了三斤。

    這對於曾經的小將軍而言當然是輕而易舉的,甚至軍隊里隨便找一個人都不會連三斤的銅錘都舉不起。

    可是你要想想,這是一個斷了手筋和腳筋的男人,茍雄覺得,在小將軍身上,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氣,以及毅力帶來的奇跡。

    他覺得,自己那隨著小將軍被太醫判定殘廢而澆熄的火焰,有熊熊燃燒的架勢。

    昨天,他已經偷偷讓心腹傳信回去了,這些日子符叢那奸賊一直在遊說他們這些晏家軍的老將,因為小將軍的沈寂,想來不少人也動搖了。

    他想告訴那些人,小將軍沒廢,只要他還活著,還有那個心,晏家軍,就該是姓晏的。

    茍雄想著,其實在他送出那幾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擺明了自己現在的立場了。

    因此在陳二牛挑釁晏褚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就站出來替他駁了回去。

    現在小將軍還在恢複當中,可不能讓這些不安好心的小人火上澆油了。

    “狗熊,你別攪興,你又不是小將軍,你怎麽知道人家的想法。”

    陳釗眉頭一皺,陳二牛是他以前的名字,在他出人頭地後最不喜歡的就是聽人提起這個舊名,這時刻點醒著別人他的出身,以及身上洗不掉的泥土氣。

    “小將軍,你要是不行,也可以指點一下屬下啊。”他瞪了茍雄一眼,又笑著看向了晏褚,笑的不懷好意。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19:54
第59章 叛國的將軍

    茍雄並不知道, 這些天他看到的,都是晏褚想要讓他們看到的。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真正能夠無條件為他人付出的那都是什麽樣的交情,反正像晏家人那樣的傻子, 全天下是找不出幾個來了。

    因此晏褚必須讓那些曾經忠心於他的部下看到希望,動搖他們的決心。

    在茍雄站出來替他說話的時候,晏褚就知道時間已經成熟了。

    既然想要收複那些人,此刻他就絕對不能拒絕陳釗提出來的比武的請求。

    在這次出發前, 他曾經讓人打聽了送嫁隊伍里所有提的上名字的將領, 陳釗就是其中一個。

    說起來他受到的晏家的恩惠並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可是在晏褚出事後, 對方也是第一個站出來,旗幟鮮明的和他脫離關系的,現在人家的主子是符叢,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從一開始是四品安東將軍成為了三品鎮東將軍,可謂是坐地飛升啊。

    要知道武官升官可沒文官那麽隨意,多數都是靠自己實打實的打下來的, 最近幾個月也沒戰事,陳釗能一下子飛升兩級,就是符叢在告訴其他人,跟著他, 比跟著晏褚更有前途。

    好在多數人不是那麽利欲熏心的, 他們也怕, 符叢現在能這樣心狠手辣的對待曾經與他有恩的晏家,之後就會怎麽對待他們,雖然沒有證據表明陷害晏褚的人和他有關,可誰讓他就是利益最大者呢,不懷疑他懷疑誰。

    陳釗此時迫不及待的站出來,只是讓人更加覺得符叢這人人品不好,不值得信任罷了。

    要說今天這出戲沒符叢在背後指示,誰信?

    “好,不過我的手腳都還沒恢複利索,刀劍無眼,我們點到即止。”

    此時晏褚已經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藍灰色的緞面長袍在燭火之下襯得他身姿挺拔,英俊的五官,剛毅隨和的表情,讓在場人無一不為他的氣度感到城府。

    眼前的這個青年才十九歲,卻歷經了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磨難,面對舊部下的刻意挑釁,他卻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答應,這又是何等的氣度。

    即便這場比鬥還沒開始,在多數人心里,陳釗已經輸了。

    “公主?”

    周明礫身邊的小宮女看著忽然間拉住自己的公主殿下,疑惑的問道,對方不是剛剛讓她下去說外頭的聲音太吵鬧,讓那些人散了嗎,怎麽現在又拉住了她。

    “不必了,將士們連日奔波疲乏,就讓他們難得放松一下吧。”

    周明礫看著不遠處那個高大的青年,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不論在什麽樣的環境之中,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她揮了揮手揮退了那個小宮女,自己則是依舊站在窗戶邊,不知在看些什麽。

    “屬下都忘了小將軍手腳筋懼斷,現在能行走已經是極其不容易的事了,罪過罪過,剛剛的話,小將軍就當屬下是喝多了酒忘了吧,不然正如小將軍說的,刀劍無眼,我傷了您該怎麽辦呢?”

    陳釗這般人家提起他的舊名就不高興的男人,自然是極度自卑的,別看他長得憨厚老實,實際上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眼紅上眼前這個年紀比他小了十幾歲的青年了。

    憑什麽他出生顯赫的晏家,憑什麽自己處處出眾卻被貧寒的家世拖累,人人都贊頌他,人人都敬佩他,可也不想想,如果他們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從小接受那樣的培養,會不會比眼前這個青年更優秀。

    因此對方曾經給予他的那些幫助他一點都不感激,包括那筆曾經救了他父親的錢財,區區十兩銀子,對於對方的身份而言,只是一頓酒菜的價格罷了,何足為奇。

    “陳二牛,你別蹬鼻子上臉。”

    茍雄拍了拍桌子拿起自己的佩刀指著陳釗說道,剛剛他也喝了不少酒,不知是酒勁上頭還是怒火上頭,臉都是紅的。

    “無妨。”

    晏褚按住了茍雄,他接過一旁侍從遞來的肩,沒有耍什麽架勢,只是慢慢的將劍抽出劍鞘。原本應該鋒利的動作被他做的不溫不火的,陳釗撇了撇嘴,眼底的不屑神色更濃重了幾分。

    “我現在還使不了長刀,就用劍和你比吧。”晏褚現在的恢複速度已經超於常人了,要是還能把長刀使得虎虎生威,那體質就過於變態了,因此他選擇了相對較輕便的劍,這麽一來,也不會引來太多的懷疑。

    “那屬下就不客氣了。”陳釗沒多說什麽,他隨意從邊上的侍衛那兒借了把劍,決定速戰速決,那就是個廢人,要是連一個廢人都打不過,自己不是連廢人都不如嗎,以後符將軍又怎麽會看中他。

    陳釗就是個普通鄉下泥腿子出生,若說他會使多麽精妙的招式那就是唬人的,能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他靠的就是自己的蠻力和運氣。

    因此在和晏褚的比試中,他的招式多數都是直來直往的,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破綻很多,而且他從一開始就輕視了晏褚,兩人打鬥還沒二十個回合,他拿劍的右手就被晏褚的劍給割了道口子,因為吃痛,下意識的松掉了手上的武器。

    “承讓了。”

    晏褚這些日子的鍛煉也不是白費的,自己雖然沒有晏褚十六歲之後的記憶,可是光是他前十六年的本事,就足夠晏褚對付眼前這個自大的陳釗了。

    這些日子,他的鍛煉既是為了蒙蔽他人,也是為了盡快熟悉原身的本事,畢竟記憶和實踐還是有差別的。

    晏褚在他手上的武器掉落的時候就停止了這場打鬥,轉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剛剛那一幕被在場所有人看在眼里,若說剛剛對晏褚只是敬佩,現在他們的心情就只能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了。

    陳釗雖然莽撞,而且這次這麽快輸給晏褚也有他自己輕敵的原因在,可是晏褚能夠在情況不利於自己的時候,依舊保持著沈穩的心態,躲過陳釗一次次的攻擊,在最恰當的時間動手,一擊必中,此子心計,遠勝在場所有人。

    大家這時候才發覺,眼前這位青年,能以未及冠的年齡就被冠上不敗將軍的名號,不是沒有緣由的。

    茍雄更是在場眾人里最激動的,他的決定沒有錯,只要再給小將軍時間,他會還給大家一個當初被他們所有人尊崇的小將軍,什麽符叢,給小將軍提鞋都不配。

    陳釗看著自己虎口處一條長長的劍傷,還在怔忪當中,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莫大的羞恥感席卷全身,鬼使身材的,他拿起掉在地上的劍,想也不想就要朝晏褚刺去。

    “小——”

    周明礫看著這一幕,當即就要喚出聲,只是晏褚的反應比她更快。

    在陳釗的劍還沒碰到晏褚的時候,晏褚依然轉身,他手中的劍,就對著陳釗的咽喉,劍賤微微入喉,溢出點點血珠。

    絕妙的反應力,陳釗的偷襲行為不僅讓他成為了軍隊里的笑柄,更是讓晏褚這個名字,重新開始在送嫁的隊伍中,被頻繁的提起。

    這一次,他在兵將們的嘴里不再是那個可惜的晏小將軍,而是重新成為了所有人嘴里那個耀眼奪目的晏小將軍,所有人都開始相信,只要給他時間,他能重鑄晏家的榮光。

    *****

    “晏將軍。”

    夜深人靜,除了巡邏的士兵,所有人都已經歇下了,晏褚拿著一壇酒,坐在驛站的庭院當中,看著圓月,發著呆。

    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將近三個月了,可是和007的聯系,一直都沒有恢複。

    他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計劃,卻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不是符合這個世界許願者的願望。

    在他出神的時候,周明礫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邊,並且拿過了他邊上的那壇酒,對著瓶口喝了一口。

    此時還是冬末,又是夜晚,溫度很低,周明礫身上還披了一件銀狐皮的鬥篷,月光下,毛茸茸的鬥篷將她的臉襯托的更小了,也顯得這張本來就極具異域風情的臉,更加的魅惑,少了幾分清冷。

    “公主未曾歇息嗎?”晏褚看著被對方拿過去的酒,不知道該不該要回來。

    他們似乎間接接吻了吧,還是古人不在乎這個?

    “我知晏將軍的心意。”

    周明礫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只是不知道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只求事成之後,將軍能夠留我父皇一命。”

    她不意外從晏褚眼里一閃而過的殺意,反而心中更加開懷,果然對方想的和自己猜測的沒有絲毫差別。

    對於大周皇室,她沒有絲毫感情,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家庭,唯獨她是格格不入的,她不是聖母,並不會原諒那些曾經欺侮過她的人,不過周王畢竟待她還有一份情,雖然那份情,也是她汲汲營營騙來的,可總歸對方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卻也是個仁慈的君主。

    “公主再說什麽臣不懂。”

    晏褚有些詫異這個大公主的敏銳,不過因為對方的身份,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公主在炸他。

    “晏褚,你是英雄,希望你能給全天下的百姓,不止是大周的子民,一個真正和平的,安康的天下。”

    周明礫微微一笑,她站起身,繞過石桌,朝晏褚走去,晏褚也下意識的站起來。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她仰頭看著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或許是剛剛那口酒給予她的力量,她踮了踮腳,輕輕的,將一個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就當是她最後一次的放縱。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8: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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