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我是大反派[快穿] 作者:打字機N號(已完成)

   
rtyujudy 2018-6-2 17:17: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597753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01
第70章 誰讓我是老實人

    “孩子很健康。”

    梁知之拿出一張B超單子遞給晏褚, 上面就是一個正常的懷孕二十多周的孕婦的產檢報告。

    晏褚似乎很興奮,指著B超單子上的四維彩超圖不停的朝著梁知之問著問題。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現在已經快六個月了,可以提早準備起孩子的衣服了。”他的表現就如同一個普通的第一次當爸爸的男性, 即便是對著一張什麽都看不出來的四維彩超圖,也有著無比強烈的興趣。

    “我喜歡女孩兒,女孩子貼心懂事,我們還能給她買許許多多的漂亮衣裳, 而......”

    晏褚的話沒說完就被梁知之打斷。

    “男孩, 我肚子里的是男孩兒。”她強調了孩子的性別, 晏家這一家子到底什麽毛病, 人家都是瘋狂求男胎,就這對母子,每天念叨著女孩, 要不是她肚子里這個孩子爭氣,怕是早被這碎碎念給念沒了。

    “生兒生女都一樣,知之,你放心, 我和媽都不是重男輕女的人,你不要有那麽大的心理壓力。”

    晏褚的聲音諾諾的,笑的憨憨的,一副好男人好丈夫的模樣, 看著鬧別扭的媳婦的表情別提多縱容了。

    梁知之看著惡心, 又不是什麽總裁董事長的, 學著小說里的模樣裝情聖,別逗了。

    “就是兒子,我肚子里的一定是兒子。”梁知之再三強調道。

    “好好好。”晏褚一副你是孕婦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模樣:“不過知之,你自己也是女孩,為什麽會不喜歡女兒呢?”

    看著梁知之又變臉了,晏褚趕緊收回說到一半的話:“不說了,是兒子,就是兒子。”

    等梁知之的表情舒緩下來,晏褚又各種鞍前馬後替她排隊取藥,梁知之則是舒舒服服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著手機。

    “那個男人的脾氣也太好了吧,哪像我們家那個,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遊戲和打牌上面,不催著他都不樂意陪我來做檢查,好像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一樣。”

    “就是,我家那個也沒好多少,今天來檢查之前才剛和我吵了一架,他們家怕是還有一個皇位要傳呢,今天朝我發話說這胎要是個閨女還得再生第二胎,他有那錢養嗎他,還二胎,光是一個就不一定養的活。”

    邊上的幾個女人互相抱怨自己的男人,剛剛晏褚和梁知之的對話不少人都聽見了,包括這兩個正在等號的孕婦。

    “說來也是,老一輩的也就算了,那個姑娘看上去也是受過教育的,怎麽也還重男親女呢,男人還能理解,人家長了那根東西自然想要那根東西珍貴些,咱們女人何必呢?這不是幫著男人作踐我們自己嗎?”

    那個剛剛抱怨了自家重男輕女的丈夫的孕婦悄悄指了指梁知之坐著的方向竊竊私語道。

    “誰知道呢,或許人家長得好,腦子卻有病。”

    剛剛晏褚這個丈夫實在表現的太溫柔,太體貼,替梁知之收割了不少敵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剛剛的那一番話已經被在場的不少孕婦以及陪著她們的家屬記住。

    又多虧了她那張在小縣城里堪稱縣花的漂亮臉蛋,以及懷孕了依舊不忘化妝打扮的模樣,這份印象,還尤為深刻。

    如同之前方老太太的事,這些小小的壞印象,放在現在,也就是茶余飯後閑聊幾句的作用,可到了某些時候,卻能成為壓死駱駝的那根稻草。

    *****

    “媽,你別拖地了,放著等會我來。”

    現在還是三月初,天氣依舊很涼,梁桂芬節省慣了,即便是大冷的天氣,也舍不得一壺壺的煮熱水費電費煤氣。

    因此她時常用冷水洗完打掃,晏褚一不盯緊著些,她就忘了這件事,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梁桂芬的手上早早就長上了凍瘡,這是她年輕時的老毛病,這些年也不註重保護,一到冬天,那手就沒法看,塗再貴再好的藥膏也沒有用。

    凍瘡這玩意兒,通常長過一次就容易複發,晏褚除了在自己在家的時候搶著做家務,也沒有其他辦法阻止老太太找活幹,糟蹋自己的雙手。

    “不用,你哪會擦地啊,到時候沒擦幹凈地板可滑了,要是摔倒知之就不好了。”

    梁桂芬朝兒子擺擺手:“你放心,媽這次加熱水了。”

    老太太擰幹凈帕子,跪在地上仔仔細細的擦著地板,晏褚說服不了她,只能跪下來幫著一起擦。

    梁知之在屋里吃著薯片,聽著房間外母子倆那膩歪來膩歪去的話有些惡心。

    “媽,要不咱們請個鐘點工吧,一個小時也就二十多塊錢,每天請人家來兩個小時,幫忙打掃衛生洗個衣服,一個月也就一千多塊錢。知之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到時候咱們照顧孩子還來不及呢,要是你接著操持家務,我怕你身子骨吃不消。”

    晏褚擦地的動作很快,老太太擦了一小塊地的功夫,他就把客廳到衛生間那一塊地都擦好了。

    “不用費那個錢。”

    在梁桂芬看來,請保姆請鐘點工那都是大戶人家的事,這幾個月因為媳婦懷孕的事開銷本來就大了不少,再加上孩子出生後的奶粉錢,裝置錢,那花銷就更大了。

    以前也沒有什麽保姆,她不是照樣把兒子給帶大了嗎,現在好歹還多了一個兒媳婦,對方現在大著肚子什麽都幹不來,等生完孩子,總不能也當甩手掌櫃吧?

    “媽你不心疼你自己,我這個當兒子的心疼你,大不了這錢就從我的工資里出。”

    晏褚這話說的老太太心里妥帖極了,哪里還顧得著什麽錢的事啊,感動的稀里嘩啦的,還沒打仗呢,就繳械投降了。

    *****

    “你這兒子可真孝順。”

    上了年紀的老人能聊什麽,還不是孩子媳婦孫子孫女的,梁桂芬跟家對面的方家串門,就說起了白天兒子說的那番話。

    “不過晏褚說的也對,你看看你那個兒媳婦想的就很明白,每天一個個包裹往家里買,花的還不是你的錢,就你傻,又出錢又出力給人家當老保姆,也不是該你的啊?趁年輕,晏褚那孩子也不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媽的,你也該放松放松,請個鐘點工挺好的,花銷也不算特別大,你那個兒媳婦少買兩件化妝品就夠了,你有功夫,就到處轉轉旅旅遊,沒準還能發展個第二春呢。”

    方老太太自從那件事後就一直偷偷摸摸觀察晏褚那對小夫妻,這一觀察,就觀察出了事來,她總覺得吧,晏家那媳婦,似乎根本就沒拿自己當人家媳婦。

    不過直覺算不得數,這梁知之要是不喜歡晏褚,又為啥要嫁給他呢,或許只是年輕,心還沒安定下來。不過沒關系,女人當了媽,那自然而然就長大了。

    因此方老太太啥也沒和梁桂芬說,只是旁敲側擊的讓她長點心,別傻傻的熱臉貼她那個媳婦的冷屁股,多為自己想想。

    好在晏褚那孩子有點良心,知道他媽這輩子為他付出了多少,還知道為他媽著想,是個孝順孩子。

    “啊——”

    正說話著呢,隔壁,也就是晏家就傳出來一陣女人的驚呼聲,聽聲音,還是梁知之的。

    梁桂芬和方老太太頓時就站起身,朝著隔壁屋沖過去。

    “這事怎麽了?”

    梁桂芬一進屋,看著兒媳婦就躺在衛生間外的走道上,捂著肚子慘叫,地下一灘血,看著瘆人極了,差點沒把她嚇暈過去。

    “這是摔著了?”還是方老太太沈穩,當即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在救護車到來之前,幫著梁桂芬把梁知之扶到沙發上。

    “好痛.......媽,你是怎麽拖地的,一地的水......要是.......要是孩子出了什麽事......那都怨你.......啊啊啊......好痛啊.......”

    梁知之一邊痛呼,一邊不忘解釋自己之所以會不小心摔跤的原因。

    “不可能啊,今天拖地的時候我記得把地板給擦幹凈了。”

    梁桂芬有些慌,看著這一摔摔落紅的兒媳婦,有些慌亂的解釋。

    可是在她走到梁知之摔倒的那個地方的時候,確實也看到了一灘不怎麽明顯的水跡,孕婦身子重,腿腳又不靈活,摔倒也是有可能的。

    梁桂芬記起今天兒子幫自己擦地板,這一塊就是兒子幫擦的。

    都怪她粗心,兒子擦完地板後也沒幫著檢查一番,兒子是孝心,她當然不會責怪,想來想去,她只能怨自己,要是知之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麽意外,老太太估計能後悔死。

    她沒和兒媳婦解釋,要是讓兒媳婦知道這地是兒子擦的,恐怕會造成小夫妻的矛盾,既然兒媳婦認定是她了,就讓她當是她幹的吧。

    老太太咬了咬牙,認下了這個鍋。

    “媽,方嬸,你們過來一下。”

    家里的書房忽然被打開,晏褚從里面走了出來。

    “褚兒,你在家呢?你媳婦都摔倒了你沒看見啊?”方老太太皺了皺眉,剛剛沒見晏褚,她還以為對方不在家出去了呢,沒想到從頭到尾對方都在,這就讓她想不明白了。

    梁知之那一摔,即是假摔,也是真摔,摔跤的原因是假的,摔跤是真的,此刻她已經疼的迷迷糊糊的,壓根就沒有思考的能力。

    “有什麽話改天再說,現在重要的是知之,救護車馬上就過來了。”梁桂芬現在說啥都沒心情,只想著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

    “就是和知之有關的。”

    晏褚的表情難看的厲害,方老太太和梁桂芬不明白晏褚賣的什麽關子,看梁知之好好的躺在沙發上,咬了咬牙就跟著晏褚去了書房。

    大約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救護車來了,梁桂芬和方老太太也從書房里出來了。

    兩位老太太的表情早就沒有了剛進去時的緊張焦慮,相反,冷靜的有些可怕。

    晏褚幫著護士將梁知之扛到擔架上,救護車里坐不下太多人,他也沒上救護車,而是選擇開著自家新買不久的大眾轎車,帶著媽媽和方老太太一塊朝醫院趕去。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02
第71章 誰讓我是老實人

   “家屬都在外面等著。”

    今天是二十三號, 正好是邱醫生值班的日子,救護車把人送到醫院的時候,對方已經在產房等著了,幾個小護士攔住想要跟著進去的梁桂芬等人, 然後把產房的門給關上了。

    “方姐,你說怎麽會這樣呢。”

    梁桂芬坐在產房外家屬等候的椅子上,她雙手握在一塊,表情複雜。

    剛剛兒子把她和方老太太叫住, 給他們看了一段視頻, 視頻拍攝的場景, 正好就是衛生間門口那片位置。

    畫面中, 能清楚的看到當時發生的場景。

    大概在梁桂芬出門後不久,梁知之就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她先是去了一趟廚房, 等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杯水了,這也沒什麽,可能只是她口渴了出來倒杯水, 令人驚訝的是之後發生的那件事。

    她居然將碗里的水直接潑到了衛生間門口那個位置,然後又回廚房將碗給放了回去。

    之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她走到那個位置,很刻意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是實打實的, 很快她的下身就開始流紅, 並且高聲尖叫呼喊。

    梁桂芬不明白兒媳婦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對她不差啊,她至於拿肚子里的孩子開玩笑來陷害我嗎?”

    她把自己的好姐妹當成了倒苦水的桶,對著她一陣質問抱怨:“你聽聽她剛剛說的,還怪我沒把地給拖幹凈,她想幹什麽?不滿意我我們分開過啊,非要往我頭上倒屎盆子,她至於麽她。”

    梁桂芬心里是又急又氣,原本梁知之在她心里的形象徹底毀滅了,對於她而言,現在的梁知之就是一個可怕的,不擇手段想要挑撥她和兒子關系的女人。

    “媽,等孩子出生,我要去做親子鑒定。”

    晏褚就坐在兩人對面的椅子上,他雙手撐著額頭,即便看不見他的表情,此刻也能知道他是有多沮喪。

    “別胡說。”

    老太太跺了跺腳,怎麽就鬧到親子鑒定上了,那一次知之和他第一次同房,不是有那啥嗎。

    “桂芬啊,我看褚兒說的麽沒錯,還是去做做那親子鑒定吧,不是我嘴大心眼壞存心挑撥,而是你那個媳婦的肚子,真的不像是七個多月的,倒像是足胎的。”

    方老太太也是糾結了許久才開這個口的,這種事從外人嘴里說出來,總是吃力不討好的,可是剛剛那段視頻監控給她的震撼太大,現在在方老太太心里梁知之就不是什麽正經姑娘,她可不會像自己那個小姐妹那般單純的以為對方沒事找事,用肚皮陷害她鬧著玩。

    或許梁知之鬧這件事,是想要掩蓋什麽吧。

    “如果什麽事都沒有自然是最好的,如果真的是......晏褚還年輕,不能做冤大頭吧。”

    方老太太拍了拍怔楞住的梁桂芬的手背,嘆了口氣。

    其實現在想想,這里頭存在的疑點確實有些多。

    梁知之在大城市里工作的好好的為什麽忽然就回來了,她條件不錯,為啥就看上了稍有余錢的晏褚,並且沒有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就火速的和對方結婚。

    也怪她結婚前掩飾的太好,乖乖巧巧一個小姑娘,誰會懷疑她,包括這一次,要不是那個晏褚為了防小偷而裝的針孔攝像頭,恐怕他們所有人都認為真的是梁桂芬沒擦幹凈地這才把她和孩子給摔了。

    照方老太太對晏家母子的了解,恐怕他們心里都得愧疚死,以後更是要爬在他們母子頭上作威作福了。

    之後的三人陷入了可疑的沈默,誰也沒有再說話,只隱隱聽得到手表滴答滴答指針走過的聲音,以及醫院走到偶爾會經過的行人的腳步聲。

    “母子平安。”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小時,產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了,負責接生的邱醫生從里面出來。

    “母體突然受驚刺激了宮縮,加上這是早產,母親和孩子都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不過孩子雖然是七個月早產兒,身體卻很健康,想來也是在母體里接收到的營養比較充分的緣故,不幸中的萬幸。”

    邱醫生今年四十多歲,她在小縣城里已經算是老資歷的,縣城的新生兒里,一半多都是她接生的。

    對方的模樣和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醫生,確定是七個多月早產兒?”

    晏褚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他焦急的往產房里探望,一副擔心老婆孩子的模樣,剛剛那句話,似乎就是他隨口那麽一說的。

    “之前不是做過檢查嗎?不過儀器也不是絕對的,偶爾有個十天半個月的差別也是有可能的。”

    邱醫生沒有把話說死,她對著身邊的小護士私語了幾句,然後以還有其他病人為由,就再次進入產房,從別的通道離開了。

    梁桂芬聽了醫生的話心里頭就放松了許多,聽聽剛剛邱大夫的話,說明媳婦懷胎這事沒有作假,就十天半個月的差距,那時候知之已經和兒子在相親了,並且雙方都有了接下去處處的意向,如果梁知之肚子里的孩子是那時候懷上的,她完全沒必要和晏褚在一塊啊,直接找孩子爹去不就成了麽。

    她的性子是有些逃避形和和稀泥形的,一來梁桂芬是真怕梁知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兒子的,這麽一來不就說明晏褚當了活王八嗎,二來她也是擔心如果那真是她的孫子,萬一哪一天兒媳婦和孫子知道他們的奶奶和爸爸曾經懷疑他的出生替他做了親子鑒定,那孩子得有多傷心啊。

    看著梁桂芬又心軟了,方老太太趕緊扯了扯她的衣袖,讓她好好瞧瞧自己的兒子,她那個媳婦都能狠心做出自己倒水故意摔倒早產的事了,還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出來的。

    對於梁桂芬來說,沒有誰比自己的兒子更重要了,此刻看著兒子迷茫,憔悴,就和失了魂魄一般的表情,梁桂芬心都碎了,哪里還會在意其他什麽事,既然兒子不放心想要做親子鑒定,那就做吧。

    就如同方姐說的,別到時候替人養了兒子,那可真是倒黴催了。

    *****

    “親家母,你也太不小心了,好在邱大夫醫術高,不然不說我們家知之了,就是傳鈺那孩子都保不住了。”

    晏家人心里都藏著事,壓根就沒人想起來給梁家去一個電話,還是等孩子生完了,梁知之也被送回產房了,才記起這件事。

    梁家人是在梁知之生完孩子後兩個多小時候出現的,在梁桂芬出去打水的時候,梁知之已經惡人先告狀,把她編造的事情始末和自己的家人亂說一通了。

    “我做什麽了?她懷孕的時候我鞍前馬後,現在生完孩子我還給打水煲湯,親家母你給我說道說道,我還得怎麽做。”

    梁桂芬也不是真沒脾氣的人,她重重的將水壺放在病床邊上的小桌幾上,直勾勾的看著梁知之的眼睛問道。

    “誒,你——”

    梁母有些氣惱,是,在閨女懷孕的時候晏家婆婆的做法確實不錯,吃的喝的一點都不心疼錢,可是現在閨女確確實實是因為她拖地沒拖幹凈,導致她滑到進了醫院,對方怎麽能不認賬呢,還一副他們梁家對不起他們晏家的模樣,不可理喻。

    可是梁母也意識到了,閨女畢竟是嫁到晏家了,現在閨女和外孫也都健健康康的,她要是死揪著這件事不放,或許只會讓梁桂芬惱上她閨女,除非閨女這日子不想往下過了,不然現在絕對不是和梁桂芬撕破臉的時候。

    梁母憋著氣不說話了,她坐在椅子上,扭過頭不去看梁桂芬,以此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媽,剛剛在家的時候我太慌了,現在我和孩子都沒事,你放心,我不怪你。”

    梁知之已經知道自己確確實實生了個孩子,此時頗有些誌得意滿,不過她知道,在她還沒有聯系上張修遠,並且從對方的嘴里得到滿意的答複,就不能和晏家母子撕破臉。

    之前她演了那麽一出,除了是想要增加晏家母子的愧疚心理外,也是想為之後的脫身做準備,因此此刻在病房里同樣還住著另外兩家產婦的時候,她對梁桂芬的態度就別提有多好了。

    “本來這事就不怪我。”

    梁桂芬深吸了好幾口氣,以前怎麽沒覺得這個兒媳婦那麽不要臉呢,不過她謹記著兒子的話,沒有告訴梁知之家里有攝像頭,並且將那一幕全都拍下來的事,直接拿了幾個梁家拿來的蘋果去了外邊,似乎是洗水果去了。

    “什麽態度這是!”

    梁桂芬走後,梁母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以前我還覺得你婆婆是個好的,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不講理的人,知之,你告訴媽,她之前在家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麽對待你的。“

    “媽,你就別問了,我現在挺好的。”

    梁知之的表情有些暗淡,隔壁病床的幾戶人家都悄悄的看著這家人呢,聽著剛剛那些斷斷續續的對話,大致在心里腦補出了一個被婆婆欺負的可憐媳婦的畫面。

    床上躺著的都是當孕婦的,另外兩人看梁知之這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小媳婦的模樣,心里都對她有些同情。

    *****

    梁知之在醫院呆了一個多禮拜,然後就抱著孩子被晏褚帶回了晏家。

    晏傳鈺小朋友的模樣隨娘,脫去那層粉皮長開後,奶胖奶胖的別提多招人喜歡了,不過小嬰兒都是混世魔王,不哭的時候像天使,哭鬧的時候就是惡魔,偏偏一天當中,他們當惡魔的時間比較長。

    從醫院出來後,梁知之似乎就忘了當初她因為梁桂芬沒拖幹凈地早產的事,其樂融融的,偶爾還會和梁桂芬說一些好話逗老太太開心。

    她也是沒有辦法,實在是她煩透了自己生的那個兒子。

    所有的孩子都是夜遊神,偏偏梁知之很註重養生,自從懷孕後,每天十點必睡,這一覺還得睡到早上十點才肯起來,自從有了孩子,她幾乎就沒有睡好過整覺,氣的梁知之直接把孩子往老太太屋里一丟,再也不肯在晚上的時候把孩子抱到自己的房間里來了。

    在梁知之看來,反正兒子是她的,現在她暫時還離不開晏家,老太太喜歡孫子,就讓她多抱幾天吧,那可是將來億萬富豪的繼承人,讓那個土鱉老太太抱抱,是給她攢財氣和福氣,便宜她了。

    “晏褚,怎麽那麽大一個黑眼圈,孩子不好帶吧?”

    晏褚從學校回來的時候,樓下正聚著一群大爺大媽閑聊呢,看他經過,就把人給叫住了。

    “嗯,孩子半夜總是哭鬧,我和我媽也不知道孩子哭啥,給他換尿布,給他餵奶,也沒個消停。”

    晏褚性子好,是小區里少有的幾個願意陪老人家聊天的孩子,在老人心里很有一番地位。

    “你媳婦呢?”

    那些老人也沒聽晏褚提起梁知之,有些好奇的問道,通常照顧孩子這種事,怎麽能少了當媽的呢。

    “她嫌孩子吵,要睡美容覺,所以現在晚上都是我和我媽帶孩子,我還年輕,晚上帶的時間就長一些,白天我上班,我媽帶的時間就長一些。”

    晏褚應該是很累了,說話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

    “叔,嬸,家里的奶粉快吃完了,我給買了新的回來,就先不和你們多聊了。”晏褚拎著兩罐奶粉沖著老頭老太太們說道,然後就徑直朝樓上走去。

    “我說怎麽一個多月沒見桂芬出門了,就是買菜也是方姐幫她帶的,原來他們家媳婦在家什麽事都不幹的。”

    一群老人聚在一塊,絲毫沒有懷疑晏褚剛剛說的那些話。

    “我早就想說了,當初晏褚他媳婦剛進來,懷孕月份還淺的時候就沒見她做過家務,買菜打掃都是桂芬來的,如果她在工作,那另論,可是她也沒上班啊,每天就在家待著,包裹一個接一個從來沒見少過,晏家這哪里是娶了一個媳婦,簡直是娶了一個祖宗回來,看看剛剛晏褚那孩子的樣子,都瘦出下巴來了,以前胖乎乎的多招人喜歡啊。”

    說話的都是老人,自然是站在長輩的角度看事情的,幾乎一個個都帶入到了婆婆以及公公的身份,對於梁知之的這番行為很是看不上,提起對方就搖頭。

    晏褚抱著兩罐奶粉,上樓的步伐很愉悅,火候已經差不多了,是時候該收尾了。

    *****

    當天夜里,所有人都差不多要入睡的時候,忽然傳來了警鈴的聲音,而且這聲音,似乎就在他們這棟樓下。

    沒睡的都披上衣裳走到了陽臺,低頭往下探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看著晏褚被幾個警察帶出來,身後還跟著哭哭啼啼的梁知之。

    梁桂芬抱著孩子跟在後頭,路燈昏暗,也看不清這一家人的表情。

    怎麽回事?警察怎麽上門了?

    和晏家交好的街坊鄰居紛紛走下樓去,將警車給圍住,好端端的把人給帶走,總要給一個說法吧。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03
第72章 誰讓我是老實人

    “警察同誌, 大晚上的你把人帶著幹啥去,小褚這孩子特老實,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方老太太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她看了眼抹著淚被一個女警攙扶著的梁知之, 直覺這件事就是對方搞出來的。

    “不是什麽大.麻煩,就是家庭糾紛,回警局我們幫著調解調解。”

    警察最怕的就是遇上這種家務事,一旦夫妻中的一方報警家暴什麽的, 不嚴重, 警察都是和稀泥處理的, 以批判教育為主, 除非打的狠了,才會拘留。

    “什麽家庭糾紛,我要告他婚內強.奸。”

    梁知之擡起頭, 眼睛通紅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流:“我這才剛出月子兩個月呢,他就急著幹那檔子事,他明明知道這些日子我照看孩子有多累, 一晚上能斷斷續續睡上三四個小時就很不錯了,他急,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能忍忍嗎,我不樂意, 他還打我, 他不是人, 他是畜生,我要和他離婚。”

    她的控訴引來了身旁那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年輕女警的同情,此刻那個小女警看著晏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人渣敗類。

    不得不說,梁知之的皮相真的是極好的,委屈的時候嬌嬌怯怯的就和小白菜似的,相比之下,黑瘦又沒什麽精神的晏褚,耷拉著眼睛,看上去就沒有梁知之那般能激起旁人的保護欲和憐惜了。

    “啥強.奸?好好的夫妻怎麽就和強.奸扯上關系了。”

    同一棟樓的其他老人不明白,在他們看來,強.奸那就是夫妻關系外的事,都是夫妻了,睡覺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麽還能說是強.奸呢。

    這群老人看著雖然嘴唇有些蒼白,可是滋補充足,白白凈凈氣色很好的梁知之,以及一臉憔悴看上去就是好一些時日沒有睡好覺的晏褚,這兩人,要說現在哪一個有強.奸對方的能力,那一定是梁知之沒錯啊。

    聽聽她剛剛說的話,什麽照顧孩子,每晚只睡三四個小時,她那模樣,是每天睡不好的女人能有的氣色嗎,反倒晏褚和梁桂芬,就和被掏空精氣神似得,這才是真的每天睡不好覺照顧孩子的人,有點育兒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有多鬧人。

    作為相處了二十多年的鄰居,同幢樓的老人自然更相信晏褚,而滿嘴謊話的梁知之口中所說的晏褚對她用強的就沒法聽了,只是這些老人也想不明白,這樣陷害自己的男人,梁知之想要幹啥呢。

    “警察同誌,我們敢給晏褚那孩子打包票,這孩子從小就乖巧,這剛結婚,他們家那媳婦就懷上孩子,晏褚和他媽是怎麽對這閨女的,我們都看在眼里呢,隔三差五煲老母雞湯,還有啥魚膠燕窩的,一點都不心疼錢,以前他們母子可節省了,還有晏褚,他白天上班,晚上照顧孩子的活卻也基本上都是他幹的,這孩子老實著呢,你們千萬別冤枉了他啊。”

    “就是,警察同誌,你看看他那黑眼圈,不是每天忙著工作和照顧孩子,能這樣嗎?”

    幾位老人拉著警察幫晏褚說話,年輕的女警看了眼晏褚的模樣,先入為主的就覺得那是縱欲過度的色胚,撇了撇嘴,並不相信那群老人的話。

    剛剛梁知之手腕和脖子上的傷她可都是親眼見到的了,她平生最恨打女人的男人,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沒品到強迫自己剛生完孩子不久,忙著照顧孩子的妻子跟他發生性.關.系,多看晏褚一眼,她都覺得惡心。

    “胡說!”

    梁知之似乎是被氣狠了,原本白皙的臉頰泛著潮紅,她的眼眶里含著淚:“根本就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警察同誌,你可以去查我在醫院的就診記錄,當初我懷孕在七個多月的時候早產,就是因為我婆婆拖地的時候在衛生間留著一灘水沒有擦幹凈,我挺著大肚子看不清路,加上身子骨也重,就摔早產了。”

    梁知之的話語帶這些哭腔:“本來我也忍了,想著孩子沒什麽大礙,我還想接著和晏褚過日子,再也沒提過這件事,我生完孩子第二天,我婆婆還在醫院給我臉色看,在醫院那些時日,基本上都是我媽照顧我的,根本就不像他們說的那般,什麽婆婆待我如親生女兒,這一點,你們也可以問那些同病房的產婦,她們都能給我做主。”

    “可是今天,我實在忍不下去了,孩子現在兩個月了,餵奶是我,換尿布幫他洗澡的也是我,仿佛這孩子就是我一個人生的一樣,至於晏褚,每天回家就光顧著打遊戲,我婆婆看中兒子勝過孫子,除了不讓我餓死外,孩子哭了她也懶得哄一下,在這個家里,我和孩子就是外人。有時候想想,在我嫁進來之前,他們母子都在一塊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對於他們而言,我才是外人,尤其是我婆婆,估計恨死我搶走了他兒子了,每次晏褚跟我回房睡覺的時候,都恨不得用眼神殺了我,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懷疑之前我早產的事是不是意外了。我現在想明白了,找男人不能光圖老實,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樣的日子我不要過了,我要離婚。”

    梁知之的話意有所指,似乎誠心的想把晏褚和梁桂芬的母子關系往曖昧的方向推去。

    戀母、戀子,這兩個敏感話題只要一出現在網絡,就會引起廣泛的議論傳播,本身一個作為早年喪夫沒有再嫁的媽媽,一個作為從小由媽媽帶大,對她格外依戀的兒子,這樣的身份被潑上禁忌的汙水,還是由梁桂芬的兒媳婦,晏褚的妻子親口說出來的,可信度就高了好多分。

    除了堅定的相信晏家母子的,還有一小部分人聽了梁知之的話,都開始仔細回想這晏家母子到底是怎麽個相處情況了。

    方老太太聽梁知之提起她早產的那件事,當即就要開口,可是卻被晏褚用眼神制止住。

    他的眼神滿是哀求,似乎不想她開口說出這件事,想來是想要給梁知之留一些臉面。

    對方都這樣對待他了,這孩子還對那女人有情誼,一瞬間,方老太太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件事了,只是心里更加心疼晏褚,怎麽攤上了那麽一個媳婦。

    “行了,大爺大媽,你們都讓一讓吧,我們警察是不會冤枉好人的。”

    出警的民警張開雙臂,將攔著警察的那些老頭老太太推到了邊上去,不讓他們圍在警車旁,大晚上的,警察也想早點辦完事回家睡覺啊。

    最後晏家一家四口都上了警車,鄰居們看著遠去的汽車背影,這個晚上估計是睡不著了。

    *****

    #戀子毒母致兒媳早產#

    #婚內強.奸,到底算不算強.奸#

    短短一天之內,小縣城,以及周邊的一些縣市的民生版報刊上都登上了這則化名後的故事,並且因為故事當中婆婆、兒子、媳婦錯綜複雜的關系,以及戀子戀母,婚內強.奸這些敏感詞,一下子成為了當地居民熱議的話題。

    現在網絡傳媒發達,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搬到了網絡上,因為牽扯到婆婆是否故意害媳婦,妻子狀告丈夫強.奸,以及老實男人到底老不老實相關輿論爭論的焦點,很快也在網絡上被引爆,尤其是在幾個公知大v轉發了這個故事,並且譴責了一番故事當中的婆婆和兒子,對那個委曲求全的媳婦表示了自己的同情後,一下子就成為了全名熱烈討論的焦點。

    因為有了無數輿論的關註,當初新聞報道上的化名全部被人肉了出來,所有人都知曉,原來那個強.奸自己妻子的男人,同時還是個小學老師,紛紛表示這樣的衣冠禽獸只會耽擱祖國的下一代,要求學校開除他。

    這期間,偶爾也有一些理性的網友表示在大家並沒有完全了解到事情的起因經過前,不能主觀對兩者做出批判,可是這樣的聲音太少,很快就被那些唾罵晏家母子的聲音給蓋過。

    也不怪網友這般激動,誰讓那些神通廣大的人找到了當初梁知之的一些產檢記錄,以及她七個月就早產的病例,上面清楚的記載了,對方早產的原因是因為猛烈撞擊以及過度驚慌。

    還有梁知之報警當晚做的傷情鑒定,證實了她身上有一些淤傷,以及一些軟組織挫傷,而這些傷痕都是人為的。

    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沒必要編造一些虛假的謊言來陷害自己的丈夫,更何況在網絡上因為這件事炒起熱度後,當事人梁知之就委托律師出來發聲,她只要求離婚以及孩子的撫養權,對於晏家的房產、存款,她不要一分一毫,這明顯也不是沖著錢去的,要不是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以及晏褚母子真的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一個好好的年輕姑娘,至於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幾乎是一邊倒的,輿論就站在了梁知之那邊。

    【那對母子,我知道,就那個婆婆吧,對待那兒媳婦態度很差,擺著一張臉,對著親家也愛理不理的,聽說那小姑娘早產都是那個婆婆拖地沒把水拖幹凈,家里有一個孕婦還那麽馬虎,嘖嘖】這是梁知之當初生完孩子同病房的產婦接受采訪時說的話。

    【知之啊,那孩子很乖啊,當初她在大城市里工作,工作好,工資也高,就是因為她爸生了重病,才從外頭回來,是個孝順閨女。】這是梁家鄰居接受采訪時說的話。

    倒是晏家的鄰居有其她不同的話要說,只是媒體知道現在網友們想要聽到的是什麽樣的話,壓根就沒有采納他們的說法,反而同樣的話,換了一個意思解讀,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晏家母子感情甚篤,經常同進同出(偶有親密舉動,疑似不倫戀)】

    【晏褚平日里不怎麽愛出門,比較安靜(性子孤僻,懷疑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這些都是媒體刊登出來的晏家鄰居對他們母子的評語。

    在這樣的情況下,為晏家母子說話,或者是站在中立位置的人越來越少,不少網友在網上留言,支持梁知之離婚,並且規勸她不要一時意氣,孩子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晏家是過錯方,怎麽著也得多分一部分財產才對。

    當然,對於這樣的留言梁知之一律回複,她不想要因為錢的緣故和晏家再有過多牽扯,只希望晏褚和梁桂芬不要再來打擾她和孩子平靜的生活。

    這番回複,除了讓那些網友替她感到不值外,使得路人對晏褚母子的感官也更差了。

    梁知之已經從晏家搬出來了,現在住在娘家,她看著網絡上一條條留言,激動地咬著手指甲,這是她的一個怪癖。

    一開始,梁知之根本就沒想過事情會鬧得現在這麽大,她只想要在小範圍內搞臭晏家母子的名聲,最好逼得他們離開這里是最好的,可也不知道那些大v到底是吃錯什麽藥了,這樣家長里短的小事他們也要插上一手,導致事情發展到現在不受她控制的地步。

    梁知之激動於那些網友對她的支持,可是同時也有些心慌,她希望事情就止步在當下,網友都是健忘的,過一段時間,有了新的熱點新聞,他們就會漸漸忘記這件事。

    她平複了一下心情,合上電腦。

    “知之,你真打算和晏褚離婚啊,那這孩子怎麽辦,你還年輕,這個孩子會拖累你的。”

    梁母抱著孩子從房間外進來,梁知之在照顧孩子這件事上就是甩手掌櫃,在晏家的時候是梁桂芬帶,回了娘家,自然就扔給了梁母。

    梁母是公務員,有自己的本職工作,加上也上了年紀了,帶著這個愛哭愛鬧的孩子著實有些吃不消。

    還是梁父拍板,找了一個保姆,每個月三千的工資,都比梁父梁母的工資要高了,這筆錢現在也是梁父出的,梁知之有錢也不會給,在她看來這錢她不花就都便宜弟弟了,那還不如趁爸媽還沒糊塗之前,多花一點。

    “你放心,等我和晏褚離了婚,我就帶著孩子回魔都,就憑我的工作經驗,不會餓著我們母子倆的。”

    梁知之在回娘家前就已經和張修遠聯系上了,對方知道她替他生了個兒子,也沒說高不高興,畢竟就一個月的露水情緣,轉眼就過去一年多了,人家還不一定記得她呢。

    不過張修遠已經說了,讓她帶著孩子回去做鑒定,只要張修遠確定這個孩子就是他的,難道還會少了她的錢不成。

    對於未來,梁知之信心滿滿,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讓晏褚答應離婚。

    梁母對於這個主意正的閨女一直都是沒什麽辦法的,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就帶著孩子關上門走了。

    “褚兒啊,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晏褚在拘留所里呆了三天才被放出來,實際上那一天他們被帶走的時候,他和梁知之身上都有傷,而且梁知之告晏褚強.奸,並沒有太充足的證據,頂多也就是個強.奸未遂,這還是家務事,要不是因為輿論壓力,他都不需要在警局待三天,只要去走個過場就能回來了。

    此刻他被釋放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在網絡上宣揚開了,抨擊司法系統的無力,指責警察和稀泥的聲音就不絕於耳,現在唯一的清凈地估計就是晏家所在的小區了,這里住著的多數都是老年人,他們不怎麽上網,比起別人說的,更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親耳聽到的,因此不論外界這樣紛紛擾擾,他們都是站在晏家人這邊的。

    “叔、嬸,謝謝你們。”

    晏褚的臉色憔悴,胡子拉碴的,看上去精氣神抽空了大半,一下子老了不止四五歲。

    大家都知道這幾天他受的打擊有些大,媳婦跑了,兒子也被帶走了,現在又剛從警察局出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大娘給你買的柚子葉,到時候讓你媽給你煮煮,拿柚子葉水泡個澡,去晦氣啊。”

    “你媽這幾天都不出門,這是我幫你們買的白菜還有五花肉,不論怎麽樣,飯還是要按時吃的。”

    二十多年的老鄰居,和親人沒什麽區別了。

    晏褚看著懷里沒多久就堆的滿滿的東西,想著要是在原身的那個世界,他們一家沒有賣掉老房子搬去新家,有了這些人的支持信任,這個故事的走向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他再三感謝後,也沒客氣,拿著那些東西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他媽正睡著,這些日子老太太日子也不好過,一邊擔心兒子,一邊又想不通兒媳婦這麽做的原因,因為睡得不好,身體的抵抗力差,一不小心就感冒發燒了,剛剛吃了藥,才睡下呢。

    晏褚幫老太太掖了掖被角,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打開了電腦。

    ****

    #醫生和孕婦合謀,今天你喜當爹了嗎?#

    #懷胎九月成七月,我該怎麽信任你,我的早產兒#

    在堅強妻子梁知之的熱度開始漸漸消散的時候,又有一則勁爆的新文在網絡上流傳,起因就是一個自稱是正義路人的微博號發布了幾段音頻,里面有兩個女人的對話,大致的內容就是請醫生幫忙掩蓋自己懷孕幾個月的真相,其中還摻雜著利益的交易。

    發布這條微博的人洋洋灑灑寫了一千字左右的話,說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醫院里的小護士,這幾段錄音,是她無意中錄下的,而錄音里的主人公,就是最近很受大眾同情的梁知之。

    她不知道該不該上傳這幾段音頻,因為怕惹上麻煩,可是看著晏家母子在網絡上被那麽多人辱罵斥責,而真正做了虧心事的梁知之卻能受到網友的同情和支持,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才選擇了曝光她所謂的早產真相。

    【......求技術帝堅定音頻真偽,如果是真的,只能說打臉來的太快,233333】

    【求技術帝 1,如果這音頻是真的,只能說我們所有人都被梁知之給騙了,尤其是那對姓晏的母子,恐怕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孩子可能不是他們家的吧。】

    【如果不是早產,那麽梁知之口中所謂的婆婆害她早產就不成立,其實換一個角度,有一個詞,叫賊喊捉賊,如果真正害她摔跤早產的人是她自己,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事情反轉太快,暫時不敢表態了......】

    邱醫生今天不上班,此刻她正帶著女兒在市中心的大商場里給她挑選結婚時陪嫁的三金,正想著不久前大賺了一筆,想要把女兒的嫁妝給添的豐厚些,就接到了好友的電話。

    “你快看看微博吧,你說你那是做的,哎......”

    “你這次做的是在太離譜了,自己小心些吧......”

    一連三四個電話,都是她的至交,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的,把邱醫生都搞糊塗了。

    正當她打算關機的時候,醫院院長的電話來了,這一次邱醫生可不敢耽擱。

    電話一接通,傳入耳邊的就是院長的咆哮,邱醫生的臉色隨著電話那頭說的話越來越蒼白,在電話被掛斷後,她急急忙忙的打開瀏覽器上網,看著網絡上那一條條最新的訊息,雙腳癱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媽,你到底做了些什麽,我婆婆剛剛來電話說要推遲婚事,說她擔心將來我給他們家生個野種讓她兒子喜當爹,還說讓我問問你到底做了什麽。”

    邱醫生的女兒原本興致沖沖的來買金飾,就被未來婆婆那樣無厘頭的一番羞辱,當即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看著女兒這副模樣,又想著剛剛電話里院長說的自己被開除,甚至很有可能會吃官司的話,心里頭哇哇涼的。

    她怎麽就貪了那三十萬,做了這樣的事呢,毀了,一切都毀了。

    *****

    媒體都是見風使舵的,在發覺輿論出現了轉向時,立馬就想起了那些當初堅定的相信晏家母子沒錯,梁知之有錯的那群小區居民,幾乎是在音頻流傳的同一時間,媒體就來到了晏家居住的小區,準備采訪第一手資料。

    “哎,其實這件事,本來我是不打算說的,晏褚那孩子也不讓我外傳,可是最近這些日子報紙上登的那些報道,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

    方老太太正準備下樓買菜呢,就被趕來的記者給攔了下來。

    她想著這些日子晏家愁雲慘淡的氛圍,仔細思考了一番,也顧不上晏褚那孩子的請求了,作為長輩,有些事她不能明知道不對,還幫著隱瞞。

    梁知之不是晏褚的良配,那個女人就不配晏褚的喜歡,她得幫晏褚看明白這件事。

    這麽想著,方老太太就把當初梁知之自導自演流產的事說了出來,媒體也知曉了原來晏家為了防止小偷偷竊,在客廳裝有攝像頭的事。

    聽到了老太太的這番話,媒體一下子激動了,他們要是能得到那段視頻,那不就意味著點擊量和獎金。

    也顧不上基本道德了,一群媒體蜂擁而至,不停的敲打著晏家的大門。

    “你們是?”

    門被打開,探出來一張消瘦憔悴的青年的臉,似乎是認出了他們記者的身份,對方下意識就要把門關上。

    “你就是晏先生是吧,我們是想就你妻子的一些事情,向你詢問一些問題。”

    那些記者並不給他關門的機會,直接推開門就沖了進去。

    “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只是我媽病了,還希望你們能放輕一些聲音。”晏褚似乎是自暴自棄了,看著強盜一般的媒體,隨意理了理客廳桌子上一堆煙蒂以及空酒瓶。

    “聽說晏先生當初為了防止小偷,在家里安裝了攝像是真的嗎?”

    記者一上來問的自然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誰告訴你們的,沒有這回事?”晏褚想也不想的就否決道,只是眼底的猶豫出賣了他。

    “晏先生,難道你不希望跟網友們解開這個誤會嗎,就算是不為你自己,你也該為你的母親考慮,難道你想要你的母親余生都背負著這個意圖謀害自己的兒媳婦和孫子的汙名嗎?”

    記者那張嘴就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七八個記者你一句我一句,巧舌如簧,很快就把晏褚給說松動了。

    “算了,你們跟我來吧。”

    晏褚嘆了口氣,帶著他們朝書房走去。

    “家里的攝像頭裝了挺久了,是在結婚前裝的,結婚後家里有重新裝修,我也忘了這件事,直到家里出了意外,才想起來,不過機器運行都是正常的,視頻的畫面也和清晰。”

    晏褚點擊開了其中一個文件夾,里面保存的視頻有十幾份,他打開的是其中一份,就是梁知之“早產”當天家里發生的那一幕幕。

    記者們看著電腦屏幕上梁知之自導自演的畫面,心里想到了一句話——最毒婦人心。

    “晏先生,能不能讓我們拷貝一份視頻帶回去,您放心,有了這一份視頻,所有人都會知道以前是他們冤枉了你,相信你的工作也能很快恢複。”

    其實早在進來的時候,這群記者就在偷偷拍攝,包括剛剛電腦上播放的畫面,只是偷拍的畫質必定沒有此時電腦里播放的視頻來的清晰。

    晏褚糾結了好半響,估計他也卻是受不了這些日子的輿論壓力,終究還是答應了記者的要求。

    那群記者果然很高興,其中一個負責拷貝的,趁晏褚不註意,偷偷將那個文件夾里的其他視頻也拷貝了過去,他有預感,能被放在同一個文件夾里保存,那些視頻也不會讓他失望的。

    記者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高興的離開,而在記者離開後,晏褚關上門,臉上同樣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

    #驚天大騙局,喝醉酒怎麽能同房#

    #自導自演所謂“早產”,論蛇蠍毒婦梁知之#

    #互聯網新貴張修遠喜得貴子,小三騙婚老實男#

    被媒體拷貝過去的每一條視頻內容,都堪稱勁爆,尤其是其中一則視頻中出現的人名,還是不少人都熟知的互聯網新貴張修遠。

    張修遠皮囊不差,四十出頭儒雅英俊,加上億萬富山的名頭加成,屬於那種比他有錢的沒他帥,比他帥的沒他有錢,在網絡上還是比較受歡迎的。

    一直以來,他經營的都是愛妻愛子愛女的三好男人形象,可是在網絡上曝光的那幾則視頻中,能清楚的聽到看到梁知之給他打電話,其中梁知之提起自己是誰,並且商量該什麽時候帶孩子去做鑒定的事。

    神通廣大的網友扒了扒那個時間段兩人所在的地點,正好都是在遊輪上,而且兩人所在的公司,正在進行一項業務往來。

    總不可能有那麽多人都叫張修遠,能讓梁知之那麽上心,非生下那個孩子不可,由此就能看出來對方一定是有錢有勢的人,不然總不能是真愛吧。

    與此同時,梁知之口中所謂的晏褚對他進行婚內強.奸的視頻也出來了,視頻中清晰可見晏褚和梁知之從兩人的臥室出來,似乎是晏褚再向她質問,為什麽結婚快一年了,除了她搬來的第一個晚上,一直都不肯和他有親密的接觸。

    梁知之並沒有解釋這個問題,而是選擇抓住晏褚的手,抓著他的手拼命朝自己的手背,胸脯,脖子處裸露的肌膚怕打,而晏褚則是極力拒絕的狀態。

    這就是所謂的家暴?這就是所謂的強姦?
    還有視頻中晏褚所說的,兩人結婚後有且只有一次的親密就是在梁知之搬來的第一天,要知道有一則視頻顯示的就是當初第一天三個人在一起吃飯的場景,晏褚被灌的醉醺醺的,然後被梁知之拖回了房里,這樣情況下,他能石更的起來?

    騙婚,除了這個,網友想不出其他詞來。

    音頻也好,視頻也好,都是確實的證據,這些東西都擺出來了,幾乎就不需要害怕還有什麽所謂的反轉了。

    從頭到尾在這件事中,晏褚和他的母親就是受害者,從所有視頻中都能看出來,在發生“早產”這件事前,晏家母子對於這個兒媳婦都是百依百順的,而且母子倆平日里的相處也只是正常母子的相處,絕對沒有梁知之口中所謂的曖昧。

    其實晏褚要是能早一些記起來他有在家里裝攝像頭的事,估計就不會有之後的事了,只可惜,看那一段段視頻,他是在梁知之自導自演早產前兩個多小時才記起來自己家中還有這個東西,並且自言自語打算回房間用電腦看看,它已經同步上傳多少視頻在電腦里了,還說著應該告訴妻子這見識,讓她以後在客廳要註意一些。

    只是沒等他告訴梁知之這件事,就有了之後那場鬧劇。

    只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老天爺還是很講道理的,沒讓梁知之那個惡心女人的計謀得逞。

    *****

    “離婚吧。”

    張修遠公司的公關部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他網絡上瘋狂流傳的那幾段視頻,正在張修遠焦頭爛額,準備處理這段醜聞的時候,他那個出生豪門的妻子就帶著幾個律師進來,甩給了他一份親子鑒定。

    “我要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家里的十三套房產,我要優先挑選其中八套的權利,家庭聯名存款歸我,兒女的監護權歸我,你要是有什麽反對的意見,可以跟我的律師談,張修遠,你是婚姻過錯方,除了梁知之,你還有多少女人,不用我告訴你吧?”

    她對這個出生貧寒的丈夫還是有幾分喜歡的,不然當初也不會違背父母的意思硬要嫁給他。

    現在想來,她此刻眼里流的淚,都是當初腦子里進的水。

    只是鶯鶯燕燕養了一群女人她能忍,反正兩人在她生完兒子後就不同房了,她就把這個男人當做賺錢的機器,就當他是給她兒子閨女賺錢的牛,賺錢的馬,可現在不一樣了,對方居然鬧出了私生子,看張修遠的意思,他還很看重那個孩子,這就是她無法忍受的了。

    當初結婚的時候,因為父母的反對,她名下幾乎沒有什麽資產,唯一的一筆積蓄後來也成了她借給張修遠的創業基金,現在她不用擔心對方分割她娘家的身家,而她卻要狠狠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大塊肉來。

    看著張修遠鐵青著說不出話的模樣,那個女人高高擡著下巴,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的離開。

    梁知之是吧,她想著這些日子困擾著她的噩夢,被那個賤人設計害死的兒子,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會輕易饒了對方。

    既然有那個膽子敢生下張修遠的私生子,就要有承受她的報複的準備。

    *****

    梁知之不明白,怎麽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

    她的社交賬號下全是辱罵她的留言,她的手機號碼不知道怎麽泄露出去的,無數的騷擾電話逼得她不得不關機。

    她待在自己的房間內,瀏覽著網上的一條條訊息,在看到那些視頻和音頻時,頓時心如冰窖,牙齒格格格打著冷戰。

    不可能的,怎麽會這樣。

    “你畢竟已經是出嫁的女兒了,這里有一筆錢,你以後帶著孩子出去住吧。”

    梁母和梁父也沒想到這個女兒背著他們居然做了那麽多的事,想到今天上班時那些同事看著他們鄙夷的眼神,兩人就覺得頭痛不已,加上就在剛剛,老師打電話來,說他們的兒子因為他姐姐的事和同學大打出手,現在還在醫院,夫妻倆更是氣急,不想再看到這個闖了彌天大禍的女兒了。

    你當人家有錢人的小三,那是你自甘墮落,可你為什麽要連累人家好好的孩子,要不是後來一個個證據的出現,晏褚母子倆就被她給毀了。

    梁母覺得自己這張臉羞臊的厲害,虧她之前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討伐梁桂芬,合著從頭到尾錯的都只有她女兒一人,而自己居然還大言不慚的,想要梁桂芬向女兒低頭道歉。

    梁知之看著丟到自己面前的存折和孩子,存折里有兩萬塊錢,都不夠她買一個包。

    “你們別後悔。”

    梁知之在心里替自己加油鼓勁,她懷里的這個可是張修遠的兒子,反正現在孩子都生了,媒體也開始報道張修遠可能會和他妻子離婚,自己這時候去找他,看到傳鈺,他一定會很開心的,或許自己也會成為下一個張夫人。

    在梁知之的心里,父母最看重的還是弟弟,對於這對偏心眼的爸媽她沒什麽好感,當即就整理起了行禮,當天晚上就從家里搬離。

    都怪她之前太高調,以及這樁反轉打臉的故事太精彩,導致她即便戴著墨鏡和口罩,偶爾也能被路人認出來。

    辱罵是最普通的,還有些人會直接動手對她推搡,面對那種人,梁知之只是忍氣吞聲,她告訴自己,只要回到了魔都,找到張修遠就好了。

    只是她還沒坐上飛機,就被警察給扣住了。

    她報假警,騙婚,破壞他人名譽......多項罪名同時立案,加上晏家要求她歸還當初結婚時給與她的三十萬彩禮,當初說好是走個過場,之後會還回來的那筆錢,那筆錢梁知之早就已經用來賄賂邱醫生呢,哪里還拿得出來。

    梁知之的罪名都不重,只是在她進入監獄的第一天,就尋釁滋事,打了同室的室友,第一個月就被發現藏匿危險物品,有越獄傾向,原本一年不到的刑期在她一次次闖禍後增加到了五年,這五年里,她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

    監獄里,多得是讓人受盡折磨卻無處訴說的法子。

    在出獄的前一天,梁知之以為自己終於要解放了,她所在的那間寢室發生了暴動,躲在一旁的她被不小心波及,臉上劃了兩道深深的口子,差點把嘴角撕裂開,脊椎骨粉碎,以後註定要癱瘓在床一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當時太混亂,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所有人都指正當時梁知之也參與了鬥毆,為此即便受了這樣的重傷,都沒人能給她一個說法。

    梁知之就這樣出院了,五年的時間,張修遠早就離了婚,他的妻子拿走了他大半身家,早就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和娘家的幫助,將張修遠從公司的核心趕了出去。

    他不甘心失敗,賣了自己手頭的股份,想要另起爐竈,東山再起,可是當初他能成功,完全是因為趕上了好時候,以及妻子娘家偷偷的幫助。

    現在的他得罪了太多人,加上一些舊敵的搗蛋,直到手頭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以及一事無成。

    張修遠恨毒了梁知之,自然也不喜歡對方給他生的兒子,梁父梁母對那個外孫也心存芥蒂,找了一個生不出孩子的遠方親戚,就把那孩子送給人家了。

    梁知之從監獄出來的時候,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一開始,梁父梁母還有那個耐心照顧她,只是說梁知之的脾氣自從在監獄待過後就暴躁易怒,在家里沒住多久,梁父梁母就有一些受不了,將她送去了療養院,因為兒子長大了要結婚娶媳婦,家里沒有太多閑錢,選擇的也是那種便宜的療養中心。

    梁知之在療養中心的日子很不好過,雖然過去了五年,可是她的那些事跡在小縣城里依舊常常被提起。

    喝涮鍋水,任由她溺屎溺尿,成為療養院里的壞脾氣的老人的出氣筒,梁知之的余生,都在痛苦與折磨中度過。

    她生命中為數不多被家人從療養院接出去的日子里,她看到了她那個曾經看不上的丈夫。

    對方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梁桂芬和一個年輕女人手挽手走在前頭,就和親母女一般親密,一家人有說有笑的,雖然都是普通人,可是卻洋溢著幸福。

    梁知之有些恍然,如果不是她太貪心,其實這一份幸福,應該是她的。

    仔細想想,晏褚當初已經記起來家里有裝攝像頭,並且看到了那幾段錄像,在一開始,卻絲毫沒有提及的意思,直到迫不得已了,才把那些錄像拿出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對方對她還有感情?

    梁知之想到這兒,就試圖操控輪椅追上去,可是卻被家人攔下,她們怕極了她那瘋狂的目光,怕她又做出那些瘋狂的事。

    再然後,她再也沒有被接出過那個療養院,終此一生。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8:47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04
第73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修)

   “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站在書塾的窗戶邊上,墊著腳尖, 偷偷仰著腦袋朝里頭張望,小小的人兒穿著一件大人衣裳改制的寬袖對襟小襖,舉手的時候袖子往下滑,露出一截白胖的藕節般的手臂。

    他的頭發被高高紮起盤了個小球球, 系了一根紅頭繩, 圓臉蛋, 高鼻梁,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誰見了都得誇一句好。

    “小寶, 你怎麽又跑這里來了,要是打擾了三叔伯上課,爺爺可是會打你的。”

    梅花割完豬草正準備回家,就看到了自家小弟趴在村子的書塾外, 嚇得她趕緊上前,拉著小弟就要離開。

    “二姐,我不打擾三叔伯上課,我就是想要看一看, 大堂哥他們每天都在學些什麽東西。”

    晏褚, 也就是現在小名叫小寶的孩子聽話的牽著二姐梅花的手朝家里走, 一點都沒有要鬧騰的意思。

    “你是不是也想念書了?”

    梅花今年十一歲了,她的身量挺高的,就是有些瘦,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看上去更是跟個長棍似得。

    不過她的模樣出落的好,鵝蛋臉,大眼睛,雖然皮膚黑了些,卻不掩蓋她標致的五官。

    姐弟倆有幾分相像,一看就是同一對爹媽生的。

    鄉下人家的姑娘,十二三歲就能許人家了,十四五歲就能嫁人了,小地方,只有那些家里實在窮,想要多留閨女兩年幫襯家里的人家才會把閨女留到十七八歲,拖成老姑娘了才許人。

    因此在後世看來還是孩子模樣的晏梅花這時候已經很有大人的架勢了。

    “家里這兩年收成不錯,等你滿了六歲,爺爺奶奶或許會同意你去念書的。”

    她背著一筐比晏褚人還高的豬草,行動麻利,就和沒事人一樣,顯然是做慣了農活的,看著弟弟眼神里透露著希冀,晏梅花沒有多打擊他,而是對他進行了適當的鼓勵。

    其實在晏梅花看起來也確實是如此。

    他們現在生活的這個村叫永寧村,晏家在永寧村是大姓,傳說當初就是晏家的老祖宗逃難來到了這片荒地,他帶著自己的妻兒在這里紮根,繁衍生息,一代代的才將這片土地開墾成如今這個富饒美麗的小村莊,因此要是論起來,村里姓晏的八百年前還真就是同一個祖宗。

    後來,又陸陸續續有了一些外姓人搬來了這個村莊,晏姓,才漸漸不再是這個村里唯一的姓氏。

    不過在永寧村里,晏家的族長就是永寧村的村長,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晏家人相較於其他外姓人在村里更有話語權,這也是難免的。

    晏家的老祖宗很有前瞻性,他鼓勵小輩們念書,在他晚年,甚至要求子孫空出一部分良田,那部分良田每年的收入,都用於修繕村里的書塾,以及幫助那些條件差的晏氏子孫念書,幾百年下來,皇朝兩經更替,可是晏家這個家規卻一代代傳了下來,直到現在。

    附近的幾個村,永寧村是唯一有自己的書塾的,除了晏姓孩子,其他人家要是願意出錢也能來書塾念書。

    他們這書塾並不算大,負責教書的也多數都是晏姓考上秀才專心備考舉人,想要借著教書溫故以及賺點束脩貼補家用的族人。

    通常,考上童生後的孩子就不會再呆在書塾念書了,而是會選擇去縣學,不過,基礎都是在村里的書塾打的,晉朝開國來,晏家書塾一共培養出了兩個一個進士,三個舉人,七個秀才以及童生若幹,已經是十分不錯的成績了,也是因為這一點,鎮上的有些人家也會特地把孩子送來晏家的族學念書,看中的就是這里的學習氛圍,和夫子的能力。

    晏家的那個進士是族長那一支的,現在官拜四品,官銜並不算特別高,可是卻是個京官,因為對方的存在,就是縣令和知府都對他們永寧村的人客氣一些。

    在這片地界,晏姓就是一個很好的招牌,走出去,也不用擔心受欺負,不過那是對外的,對內,同樣是姓晏的,就沒有那麽多優待了。

    晏梅花的祖父和族長還是堂兄弟,他們見了族長,還能稱呼一聲堂爺爺。

    族長的父親是長子,順理成章繼承了族長的位置,晏褚的曾祖父是次子,在兄長繼承了族長之位後,他們這一系也就成了旁支。

    他們的祖父是獨子,從曾祖手中繼承了十三畝上等的水田,七畝中等的水田,以及二十四畝沙地,這些土地上收獲的糧食作物足夠一家人一年的嚼用,甚至還綽綽有余,比起一部分只能溫飽的族人和村人,他們家里時不時就能去鎮子上的豬肉鋪里割幾兩豬肉,或是和村里的獵戶買一些小野味解解饞。

    晏槐,也就是晏褚的祖父,妻子晏江氏,育有二子一女。

    長子晏長學,早年念了幾年書,識點字,現在在鎮上一家酒館里當掌櫃,每個月能有將近八百文的工錢,他的妻子是鄰村的姑娘劉福春,剛嫁到晏家的第一年就給晏家生了個長孫,在晏家很有一些臉面。

    現在夫妻倆一共育有兩子一女,長子晏褍,今年十三歲,次女晏春花,今年十一歲,幼子年紀最小,和晏褚一般大,只比他早了一個月出生,因為是老來子的緣故,很得夫妻倆的寵愛。

    晏長學因為在鎮上的酒館當掌櫃,來回奔波未免麻煩,在晏褍考上童生並且去了縣學後,晏老頭和晏江氏就出錢在鎮上買了套小院子,足足五十兩,那筆錢,幾乎掏空了老兩口這些年攢下來的積蓄。

    從那以後,晏家長房基本上就住鎮上了,基本得等到逢年過節才回來。

    晏長習,也就是晏褚這個身體的父親,現在就留在永寧村里,幫著晏家老兩口侍弄地里的莊稼,他的妻子李秋月也是鄰村的,夫妻倆都是那種不怎麽會爭,悶聲悶氣,對於雙親的吩咐,從來就沒有膽子提出過反對意見,這也註定了他們在這個家里不受重視,被忽略被欺負。

    兩人育有三女一子,長女梅花,今年十一歲,次女桃花,今年八歲,幼女蘭花,今年七歲,晏褚是最小的孩子,在他出生之前,因為沒有生出兒子的緣故,李秋月在晏家的日子很不好過,也因為沒有兒子,兩人說話都不硬氣,看著老兩口明目張膽的偏心眼,也不敢有絲毫意見。

    晏老頭和晏江氏的小女兒晏牡丹早早就出嫁了,她的男人還挺有本事,自己做小買賣,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經舉家搬到了縣里。

    晏牡丹有一雙兒女,平日里也不怎麽看得起自己那個在地里刨食的二哥,對二房的孩子,也沒有大房的孩子來的親。

    不過晏牡丹的日子也不是那麽好過的,男人有錢就變壞,她家男人自從發達後就納了兩房小妾,雖然不至於動搖她的地位,可是看著那兩個妖妖嬈嬈的女人也覺得惡心,其中一個還整出來一個庶女,晏牡丹只要回家,就會提起那三個她恨得牙癢癢的女人。

    對於家中侄子念書上進,晏牡丹是全力支持的,她也想自家出一個秀才舉人,要是這樣,她男人就不會那麽毫無顧忌的給她沒臉了。

    晏褍,長房長子,就是那個被所有人抱著期待長大的孩子。

    他從小就顯露出了讀書的天分,八歲就過了童子試,縣學的夫子看好他,所有人都覺得他的未來一片光明,包括晏氏宗族,在這個前途可期的宗族子弟身上,給予了不少資助。

    可是晏褍今年已經十三歲了,之後的幾次院試他屢屢落榜,好在他還算年輕,許多人雖然覺得他沒有小時候的那種靈性了,卻依舊堅定的認為對於這個八歲就過了童子試的孩子而言,考上秀才,只是早晚的事罷了。

    這時候,供一個讀書人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即便是有宗族的支持,晏牡丹時不時往家里偷渡點東西,晏褍在縣城的花費還是讓晏家捉襟見肘,一個讀書人就已經讓家里這般吃力,更別提兩個了。

    晏家還未分家,所以所有的花銷一切都從公中來,可是說說是公中的錢,實際上還不如說是晏老頭夫婦和老二一家的錢。

    晏長學每個月有八百文的工錢,逢年過節,酒館還會分點肉和米油之類的東西,可是那些錢糧從來就沒有見他們上交公中過,而老二晏長習一家,地里收成賺的錢從來都是直接到晏江氏手里的。

    偶爾農閑時李秋月和女兒們打絡子賺的幾文十幾文錢,晏長習去鎮上縣里接的短工的活賺來的錢,也得被晏江氏勒令上交,一大家子,都不一定能找出十文錢來。

    晏梅花比她那對愚孝的父母想的更明白,因此她雖然嘴上說的輕松,對於弟弟到底能不能念的了書,她自己心里也沒個底。

    憑著大伯和大伯母那心性,家里要是再供一個讀書人,那一定也會是他們家的小兒子。

    爺奶都偏心慣了,到時候怎麽樣還不一定呢。

    一高一矮的兩姐弟慢悠悠的朝家里走,因為心里都藏著事,等晏桃花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兩人也沒有察覺。

    “想啥呢二姐?”

    晏桃花沖晏梅花招了招手,然後從懷里掏出小半塊黃豆糕,塞到了弟弟晏褚的嘴里。

    “快吃吧,姑姑回來了,她賞的。”

    晏桃花的性子比較潑,對於那個喜歡拿鼻孔看人的姑姑一點都不親近,每次對方回來拿的拿點東西,多數都是給爺奶和大伯他們一家的,給他們幾塊糕餅就和割肉一樣,所以晏桃花每次說姑姑給她什麽東西了,都喜歡說是賞她的。

    “老姑回來了?”

    晏梅花一點都不覺得妹妹把東西給弟弟吃而不是給自己有什麽毛病。

    一來她是大姐,本來就該讓著弟弟妹妹們的,二來要不是因為弟弟的出生,他們的日子更難過,所以不僅僅是晏梅花,家里的三個姐姐對於這個弟弟,都是疼愛有加的。

    “不僅是老姑,還有大伯大伯娘他們呢,似乎是在說想要送晏裪去念書的事,明明小弟也就比晏裪小了一個月,怎麽就不說送小弟去念書呢。”

    晏桃花面上憤憤,爺奶年紀大了,家里的地基本上就是他們爹媽侍弄的,大伯一家賺來的錢就僅夠自家在鎮上的開銷,他們當牛做馬供大堂兄念書得不到一句好,現在再來一個小堂弟,他們一家是欠他們的,爺奶太偏心,晏桃花心里不服。

    “你說大伯他們在和爺奶說送二寶去念書的事?”

    晏梅花心里幾番思索:“桃花,你去地里把爹娘給叫來。”

    說罷,她低頭看向了一旁的弟弟。

    “家里要是還得供一個讀書人,那一定得是小寶你。”

    晏梅花的神情堅定,這個場景,晏褚在接受這個世界劇情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一遍了,可是親身經歷感受到的那份情感和走馬觀燈著這個世界時是完全不同的。

    原身很幸運,擁有這樣疼他愛他的姐姐,他不懂得珍惜,他會幫他好好照顧她們,這輩子,他不會重複原身犯下的那些錯誤。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04
第74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

   如果只是從個人成就的角度評價原身, 對方無疑是成功的。

    寒門出生,在及冠之年成為了晉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因為俊秀的外貌, 獲得公主的傾心,成為晉朝駙馬。

    他出生微寒,熟知百姓需要什麽,在外放歷任地方官員時, 他的政績是最好的, 也是最受當地百姓愛戴的, 從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到外放的五品知州,從從四品知府,到調回入京後的正四品大理石少卿。

    旁人需要花十幾年, 甚至一輩子的晉升之路,他只花了短短六年,這其中,有他自己的努力, 更離不開他駙馬的這個身份。

    仕途順遂,家中亦有嬌妻愛女,除了公主身份尊貴,即便是夫妻, 對著自己的公主娘子他依舊要執臣禮外, 原身幾乎沒有任何煩惱。

    只除了一件事, 那個他極力隱瞞的秘密。

    原身是有妻子的,那個妻子並不是現在的公主,而是在他還沒考上秀才之前,在他年僅九歲的時候,家中為他定下的童養媳傅蓁蓁。

    若說原身和傅蓁蓁,實際上並沒有真正舉行過婚禮,結過婚契,對方是家鄉遇災後一路逃難逃過來的,爹娘在途中就病死了,唯一的哥哥也在路途中失散,她被自己的嬸娘,用一袋陳糧的價格,賣給了晏家。

    那時候,晏家人正在為長孫晏褍的婚事操心十七歲的晏褍依舊還只是一個童生,書能繼續念,可是婚事確是拖不得了。

    老太太費勁千辛萬苦,給心疼的長孫相看了一個落魄秀才家的閨女,對方獅子大開口,光是彩禮,就要了足足三十兩,其中十兩銀子,還是晏牡丹從夫家偷偷拿來的。

    原身那時候還沒考府試,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將來會有那樣的成就。老太太一直都是偏心眼的,雖然對待原身這個孫子不差,可是比起大房的長孫來說,還是差遠了。

    她怕自己給大孫子娶了秀才家的女兒,將來等小孫子長大了,老二家也吵著要,在去縣里采買婚禮用的紅綢布的路上,被傅蓁蓁的嬸娘給攔了下來,她看那小姑娘模樣出落的好,又貪圖傅蓁蓁嬸娘要價便宜,一時沖動,就把人領回了家。

    做完這樁糊塗事沒多久,晏江氏就有些後悔了,可是糧食也給了,話也說出去了,老太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圓這樁事,尤其是在這個小孫子比大孫子更強,年僅十二歲就一口氣通過了縣試府試和院試,成為了當地最年輕的小秀才後。

    被以童養媳身份領進家的傅蓁蓁在之後的日子里更多的充當的就是小丫鬟一般的存在,自從原身成了秀才,旁人也不再拿她童養媳的身份說是了,畢竟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兩個人已經不相配了。

    她很感激晏家人,至少他們在荒年里給了她一口飽飯,讓她沒有餓死,因此不論晏家人怎麽處置她,用什麽樣的身份對待她,傅蓁蓁都不抱怨。

    即便她真的喜歡上了原身,可是因為晏家人忽然轉變的態度,忍著傷心,和對方保持了距離。

    不過意外還是存在的,原身考上了舉人,準備進京參加會試的前一個晚上,或許是意亂情迷,在晏家宗族為他舉辦的歡送宴後,兩人稀里糊塗的就躺到了同一張床上,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還被大房的幾位兄姐撞見。

    好在這件事只有家里人知曉,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原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家,他知道家里人不會同意傅蓁蓁嫁給他,在晏家人看來,已經成為舉人,還有更遠大前程的原身,合該娶一個官家小姐,兩人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里的泥,一點都不相配。他們倒是不會對傅蓁蓁做多麽過分的事,但是告訴傅蓁蓁認清自己的身份,讓她不要妄圖一夜露水情緣就想著攀附他們晏家最出眾的孩子,那是一定的了。

    至於原身進京之後發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鬼使神差的,在皇帝問他可有妻室婚配的時候,原身搖了搖頭,然後就有了那場指婚,他也成為了晉朝的駙馬,並且借此一路官運亨通。

    他極力隱瞞這段曾經的過往,他怕自己的那些家人說漏嘴,給了他們許多的金銀珠寶,卻禁止他們來京城探望他,包括曾經對他掏心掏肺的幾個姐姐,原身都不願意和她們相見。

    不過紙都是包不住火的,再完美的謊言,遲早也有被揭穿的一天。

    原身不知道,原來就是那一夜,傅蓁蓁的肚子里就懷上了他的孩子,晏家人或許有各種各樣的壞毛病,但絕對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面對也算是全家人看著長大的傅蓁蓁,以及她肚子里那個晏家的子孫,沒一個人想過動手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們心軟的把傅蓁蓁送去了縣里,托晏牡丹照顧,那里晏家的熟人少。

    原身迎娶公主的消息傳來,也是傅蓁蓁生下兒子晏余君的日子。

    孫兒娶了公主,可是傅蓁蓁卻生了孫兒的孩子,這消息要是傳出去,那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全家都是要砍頭的,晏家人怕了,六神無主之下,沒有取得傅蓁蓁的同意,就直接將他記到了晏褍的戶籍之下,成了晏褍的妾室,而她替原身生的那個孩子,也成了晏褍的庶子。

    原身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他對傅蓁蓁有些輕易,可是那些情誼比不過榮華富貴,於是他選擇了默認,並且給與了晏褍許許多多的好處,讓他永久的保住這個秘密。

    人心都是貪婪的,晏褍從小就是晏家最受重視的孩子,他自傲又自大,在他勉強才考上秀才的時候,自己的隔房堂弟卻成了狀元,還迎娶了尊貴的公主,晏褍心里的落差就別提了。

    他嫉妒原身,去沒法對原身做什麽,甚至想要優越的生活,他還得巴結原身,於是他將滿腔怒火發泄到了傅蓁蓁的身上,在晏家其他人一部分真不知情,一部分假裝不知情的情況下,傅蓁蓁受盡了屈辱和折磨,她從未想過,原來活著也能身處地獄。

    她想要一死了之,可是晏褍卻拿她的孩子威脅她,她只能痛苦又屈辱的活著,直到她真的再也撐不下去了,因為身上的傷口**潰爛又沒有及時醫治,在女人最好的年華,香消玉殞。

    晏褍看到傅蓁蓁死了,才有些驚慌,他草草以突發瘧疾為由,將傅蓁蓁埋葬,並且收買了所有知情人,讓他們向原身抱住這個秘密。

    誰也不知道,傅蓁蓁那個失散多年的哥哥,居然會找上門來,而且對方居然就是那個擊敗了北部圖尤族的遊擊將軍,當今聖上面前的大紅人。

    晏家的事瞞的緊,可是有心人要查,並不是查不出來。

    妹妹死的太冤枉,傅於歸冒著天下之大不韙選擇開棺,那時候傅蓁蓁下葬還沒多久,他親眼看著妹妹身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痕,心中的愧疚和怨恨到達頂峰。

    原身隱瞞的事情很快就被揭穿,晉朝民風開放,公主再嫁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本來公主迷戀的就只是他的皮囊,相處久了,一個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嬌女郎,一個是從小就要幹農活,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瓣花的農家子,即便原身掩飾的再好,他身上那股農家賦予他的“土氣”都是無法掩蓋的。

    高傲的公主厭煩了他,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借口這件事和他和離,並且帶走了公主為他所生的小郡主。

    在和離後的第二年,公主嫁給了新科探花郎,那個如當初的原身一般俊美出眾的男子,公主大人對於自己膚淺的愛情一如既往的沒有絲毫掩飾。

    至於兩人的女兒,太後娘娘憐惜她,將她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而原身當初殿前欺君,隱瞞自己已有婚配的事,甚至在迎娶公主之前就已經有了庶子,他被革去了功名,晏家三族,全都被判充軍流放,而害死傅蓁蓁的晏褍下場最慘,在流放的途中,被途徑的山林內的野狼,活生生咬死。

    這次任務的委托人是傅蓁蓁的兒子,晏家被流放時,作為原身的兒子,他本該也在其內,只是傅於歸是功臣,晏余君雖然是是晏家的子孫,可同時也是傅於歸現今唯一的親人。

    晏家出事後,晏余君就被改名為傅余君,傅於歸為了這個外甥,也為了贖自己沒能及時找到妹妹保護她的罪過,終身沒有娶親,他時常跟外甥聊起他的母親,告訴對方,那是一個多麽漂亮,多麽溫柔的女人。

    傅余君對自己的娘親充滿了期待,他的願望有兩個,第一個是希望娘親能夠活著,並且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

    第二個是他覺得原身並沒有受到足夠的教訓和報應,因為上一世,對方雖然是個罪人,卻還是公主曾經的夫婿,還有一個被封為郡主,和親番國的女兒,顧忌兩國邦交,原身最後也算得上是和樂而終的,這並不公平。

    這兩個願望前者還算簡單,可是後者......

    晏褚想不明白,現在他就是那個渣男,難道讓他自己懲罰自己嗎?

    既來之則安之,晏褚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暫時不去考慮那個複雜的問題。

    *****

    “娘,二寶也差不多年紀了,當年大寶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是被那些夫子交口稱贊的,二寶是大寶的親弟弟,怎麽著都不會比大寶差,你和爹也該送二寶去念書了吧?”

    “不是娘不想送,只是家里供大寶一個就夠吃力的了,哪里還能再供一個,再說了,你忘了小寶,他的年紀和二寶可是一般大,沒道理你大哥的兩個孩子都去念書了,你二哥家一個都不供,這麽做,你二哥再老實也得和我鬧。”

    “二哥那麽笨,小寶是他兒子還能念好書?”年輕的女聲頗有些不屑。

    晏褚跟著大姐進屋的時候,聽到的就是老姑和祖母的這段對話。

    看著二房的姐弟就這麽走了進來,或許還聽到了剛剛他們的對話,晏牡丹臉皮有些燒紅,看著小侄子那雙通透的眼睛,不免有些尷尬。

    “梅花,你剛割完豬草回來呢,真是個懂事孩子,給,姑姑給你們買的糕點,拿去甜甜嘴。”

    晏牡丹僵笑著從一邊精致的盒子里拿出兩塊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糕點,遞到兩姐弟的手里,一人一塊,然後將盒子再一次緊緊蓋上。

    “奶,姑,剛剛聽你們說起讀書的事,小寶今年也到年紀了,當初大堂哥就是這個年紀念得書。”

    晏梅花說話輕聲細語的,她的眼睛很有神,烏溜溜的,看的晏牡丹心里頭有些發毛,畢竟她剛剛才大大咧咧說了二哥一家都是笨蛋的種,而這個二侄女在這關口說起讀書的事,那不是打她的臉嗎?

    可是晏牡丹又轉念一想,她的話也沒什麽問題啊,大哥聰明,所以生的孩子聰明,二哥笨,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個笨的。

    雖然晏褚這個小侄子模樣生的最好,可做文章又不是看臉的,長得好並不能代表什麽,而且她是長輩,沒道理她要怕眼前這兩個孩子啊。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05
第75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

    想通了這一點, 晏牡丹幹脆也不搭理二侄女梅花和小侄子晏褚了,她扭過頭,繼續和自家老娘說話。

    “娘,這件事大哥不好意思和你們開這個口, 我就幫他們說,二寶是個機靈孩子,將來的成就一定不比大寶差,人家學堂里的夫子都說了, 孩子是越早啟蒙越好, 二寶今年五歲, 等過完年就可以送去書塾了。”

    說著, 晏牡丹還不忘回過頭來叮囑晏梅花和晏褚。

    “咱們晏家同氣連枝,你們這堂兄堂弟出息了,將來也能幫襯你們, 做人不能太自私,盡想著自己,要多為全家考慮考慮。”

    “小妹,話也不能這麽說, 小寶不一定隨二弟。”

    剛剛坐在堂屋里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他的模樣是農村里少有的富態,一身緞面的衣裳,撐的膚色越發白凈, 憨憨的笑著跟個彌勒佛似的, 安全無害。

    這就是晏褚的大伯晏長學, 坐在他身邊那個同樣白胖的女人就是晏長學的娘子劉福春,今天晏褍因該在縣學念書,並沒有隨他們一塊過來,倒是晏春花和晏祹跟著他們一塊回來了。

    晏長學似乎不認同妹妹的話,開口解釋道。

    “其實這件事我也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畢竟現在家里供褍兒一孩子也不容易,我也知道二弟一家這些年付出頗多,如果家里要再供一個讀書人,那也該是小寶才對。可是讀書是大事,我也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今天我厚著臉皮開口想要送祹兒去書塾,並非全是我的私心使然。”

    晏長學一臉慎重,他牽起身邊那個和晏褚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手走到晏家老兩口的面前。

    “爹、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吧,褍兒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熟背三字經、千字文了,褍兒的夫子都誇祹兒這孩子有靈性,說只要他考上童生,就必定收他為學生,我和福春實在不忍心耽擱孩子的前途,這才厚著臉皮回來,和二老說這件事。”

    “真的?”

    晏老頭年輕時候也念過幾年書,畢竟他是家中獨子,家里的條件也算寬裕,只是晏老頭自己並不是那個讀書的料子,念了四五年的書,勉強能將三字經給背通順,更別提考什麽科舉了,時間一長,家里人倒沒說什麽,他自己先選擇了放棄。

    自己做不到的事,晏老頭就特別希望自己的子孫能做到,因此在家里出了一個考上童生的晏褍後,原本還算不上特別偏心的大家長一下子心眼偏到了溝溝里,做任何決定,都以晏褍為中心考慮。

    他未必不清楚自己的二兒子一家受委屈了,可是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些委屈只是暫時的,等到晏褍考上秀才舉人,這些年的付出就都有了回報。

    現在他聽聞自家五歲的二孫子居然小小年紀就能熟背千字文和三字經了,心里的激動就別提了,他看著那個胖乎乎的二孫子,恨不得對方現在就給他背上一通。

    “我和孩他娘也不知道,原來褍兒每次從縣學回來,都會教裪兒識字背書,也就小半年的功夫,裪兒就學會了幾百個生字,還能背三字經和千字文了,雖然背的並不算特別熟練,可要論進度,趕在當初的褍兒前面了。”

    晏長學樂呵呵的,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兩件事,一件是憑自己的本事從一個學徒爬到了酒館掌櫃的位置,比起族中那些考上秀才舉人的當然差了些,可比起絕大多數如二弟一般依舊守著家中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的人而言實在是好上太多了。

    他自豪的第二件事,就是生了兩個爭氣的兒子,以及一個出落的分外漂亮的閨女,不論是大兒子也好,二兒子也罷,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出息了,那都是他的榮光,因此對於說動家中二老送兒子念書,晏長學是勢在必得的。

    “裪兒,快給你爺奶背上一段。”他摸了摸身邊小兒子的腦袋,這些日子他在家可是每天都盯著兒子背呢,這一次絕對不會露怯的。

    晏祹出生的時候,大房早就全家搬到鎮上去了,從小在酒館里長大,他並不缺葷腥,同樣的年齡,比晏褚高了小半個頭,白胖白胖的,就像是一顆大肉球,當然,這幅模樣在現在的人看來,是福氣的象征,更討長輩喜歡。

    他聽了爹爹的叮囑,深吸一口氣,雙手背在身後,開始背起了千字經。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親戚故舊,老少異糧。妾禦績紡,侍巾帷房。紈……紈……”

    看得出來,大房在晏祹身上還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千字經算是孩童啟蒙讀物,可是晏祹現在才五歲,就能夠熟練的背誦前面大半的千字文,已經很了不得了。

    晏祹背了大半,不知道是太驚慌,還是實在記不住,背到後半段的時候忽然卡殼,實在想不起侍巾帷房之後到底是什麽,白胖的臉蛋憋的通紅,眼神的余光瞅著親爹,想要他給點提示。

    實際上他能熟練的背誦前面大半,已經給了晏老頭和晏江氏足夠的驚喜,老兩口面上帶著潮紅,看著聰慧的小孫孫,與有榮焉。

    “紈扇圓潔,銀燭煒煌。晝眠夕寐,藍筍象床。……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正當晏老頭準備讓二孫子停下不用再往下背的時候,忽然有一聲稚嫩清脆的孩童的聲音插了進來,代替晏祹,將千字文之後的內容,全部背誦了出來。

    “小寶,剛剛是你在背?”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站在晏梅花身邊,模樣俊秀的孩童,對方的嘴巴一張一合,確實那個背誦千字文的是他沒有錯。

    晏老頭十分詫異,若說二孫子會被千字文三字經這並不奇怪,畢竟老大家還有一個正在縣學念書的大孫子,那個大孫子還是個童生,教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啟蒙並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可是晏褚不同,他從小都是老兩口看大的,家里的姑娘從小就學習幹家務活,偶爾農忙時還要下地幫襯,可是這個年僅五歲的小孫孫這些事都是不需要幹的,他年紀小,就是願意幹,也沒人會差使他。

    平日里,也不見他和村里那些同齡的孩子一塊玩兒,在晏老頭看來,這就是一個比較安靜沈默的孩子,卻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哪里,學來了這些東西。

    在場臉色最難看的估計要數晏長學夫婦和晏牡丹了。

    他們剛剛才以晏褚不聰敏為由,想要家里供晏祹讀書,現在當著全家人的面,晏褚就把晏祹背不出來的千字文給背完全了,還是在兩人從小接受的教育環境天差地別的情況下,到底誰笨,誰聰敏,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

    “小寶,告訴爺兒,你和誰學的背這文章?”

    晏老頭做夢都想家里出一個讀書人,不管這讀書人是老大家的還是老二家的,反正都是他的孫子。

    如果說剛剛晏祹的表現讓晏老頭開心的話,晏褚的這番表現,就只能讓晏老頭用驚喜和驚艷來形容了。

    畢竟晏祹會念書,那是情理之中,甭管晏長學的話說的多麽漂亮,晏老頭只要不是真蠢,都看得出來老大一家為了讓家里再供他一個兒子,背地里花了多少心血。

    而晏褚,每天都在晏老頭眼皮子底下待著呢,他也不認為老二一家有那樣的心計,要是真有,換了一般的人家,早就吵鬧著要分家了,哪里還會任勞任怨得供老大一家。

    “三伯叔在書塾教青松哥他們念書,我也想念書,就偷偷站在叔叔外聽,聽多了,自然也就會背了。”

    晏褚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家人為什麽而激動。

    “爺,我沒打擾三伯叔教書,你能不能別打我屁股。”

    晏褚的雙手捂在屁股後面,當初他們家隔壁的狗子就是因為和小夥伴在書塾邊上玩耍,打擾了三伯叔念書,這才被爹娘臭打了一頓,好長時間屁股都是腫的,下不來地。

    他口中的那個三叔伯是族長的兒子,和晏褚家也是沾點親的,對方即是族長的兒子,也是秀才公,他要是來家里告狀,那被告狀的孩子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曾今一度,那個書塾被村里所有還沒念書的孩子當作洪水猛獸,深怕靠近一些,就落得和狗子一樣的下場。

    “光是偷聽,你就會背這些文章了?”

    晏老頭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他上了年紀除了農忙,基本上就不下地了,這個小孫子一天里多數時間都是呆在家里的,只有晌午會跑出去一段時間,但也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就是這麽點功夫,他光用聽的就能把千字文背的比晏祹還好,這是什麽樣的天賦啊。

    因為大孫子遲遲考不上秀才而有些焦慮的晏老頭,忽然間又有了信心。

    “還會不會背其他的東西,背給爺聽聽。”

    晏老頭勉強克制住了心里的激動,萬一小孫子會背的就只有一個千字文呢。

    “還會三字經、百家姓、千家詩,論語三伯叔講的還不多,我就只會背其中幾段。”似乎是覺得自己會的東西少,晏褚還有些不好意思。

    晏老頭的臉色隨著他將那些兒童啟蒙讀書的名字一個個報出來,臉上的顏色早就由一開始的微紅,轉變成了現在的通紅。

    眼瞅著風頭全被老二家的搶過去了,劉福春有些不樂意了,想也不想的就要打斷晏褚和老爺子的對話。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54
第76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

    “爹, 沒想到小寶也有念書的天賦,我看不如這樣吧,兩個孩子都是出息的,這書塾兩個孩子都上, 反正是我們晏家的族學,每年的束修花不了多少錢,就是筆墨紙硯費了點,可是剛開始學字用不了多好的紙和硯, 買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這筆錢, 家里省吃儉用, 也能湊出來。”

    劉福春要不是一個精明女人,也不會至今把晏長學吃的牢牢的,她一看現在老爺子的心往老二家那小崽子身上偏了, 立馬站出來,用看似公平的方法打算把今天這事先糊弄過去。

    “現在孩子都還小,即便有天賦,那也不是絕對的, 剛剛長學和你們說想要送二寶去念書,我還想反對呢,畢竟小寶和二寶一般年紀,不能光送二寶, 不送小寶啊, 我看不如這樣吧, 族學兩個孩子一起念,就等到縣試和府試,那時候也能分出差別來了,哪個孩子成績好,接下去就供哪個孩子,這麽一來也公平,哪家都不會有埋怨。”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老二一家心奸著呢,晏褚偷偷摸摸背了那麽多的書,要說老二一家不知情,她可不相信,估計一家子都在這兒等著她呢。

    如果現在她不站出來說這個折中的法子,憑老爺子對小輩們對期許,家里要是還有余力供一個讀書人,那絕對是晏褚沒錯了,可要是供了晏褚,她兒子怎麽辦?

    劉福春想過了,書塾里那麽多學生,晏三叔即便看中某一個,也不會花太多的精力在一個孩子身上,而且他還要專心準備自己的鄉試,恐怕精力會被分的更薄一些,而自家長子是童生,又在縣學念書,幾年下來,不信晏褚能跑在晏祹的前面。

    本來按照大房的說法,是送優秀的孩子去念書,可是當晏褚表現出比晏祹更優秀後,他們又改口稱要用公平的方法,讓時間給予全家人到底該讓哪個孩子繼續往下讀讀答案。

    好話壞話都讓他們給說盡了,不是臉皮厚的,還真辦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爺,大伯娘剛剛的話不錯,其實小寶也好,二寶也好,都是咱們晏家的孩子,不論哪個出息了,全家人都沾光,供大堂兄念縣學對花銷不小,再供二寶和小寶念族學家里的日子恐怕就又些緊吧了,不過沒關系,家里可以少吃點肉,我們這一房可以不做新衣裳,大伯的工錢高,以前家里的日子過得去也就算了,現在還望大伯大伯娘為了二寶著想,每個月多少往公中交一點錢。”

    晏梅花雖然是個女孩兒,可是在晏家的地位還是挺高的,長孫女晏春花在鎮上跟著晏長學兩口子住,在老宅子里,晏梅花就是實際上的大孫女,她帶著幾個妹妹操持家務,養著家里一群雞鴨和兩頭豬,比起兒媳婦,晏江氏更仰仗這個孫女。

    而且在晏褚沒出生之前,晏長習兩口子連生三個閨女,有一度,晏老頭和晏江氏琢磨著讓這個二孫女立女戶,找一個招贅的女婿,好讓老二家的香火不至於斷絕,因此即便在晏老頭和晏江氏對其他孫女淡淡的親況下,對於晏梅花這個孫女,還是十分看重喜歡的。

    這些話,換做桃花幾個就不一定敢當著晏老頭和晏江氏的面前說,而晏梅花就有那個底氣。

    晏老頭幫著晏長學在鎮上買了間小院兒,他又是鎮上酒館的掌櫃,酒館又不是單純只喝酒的,還兼職飯館的工作,提供各色菜肴,現在的人沒那麽講究,又些大戶點了一桌子的菜,吃不完倒了也可惜,酒館里的人就會把那些好菜給分了,作為掌櫃,晏長學還能挑里面賣相最好,價格最高的飯菜。

    通常情況下,晏長學一家在夥食上根本就不需要什麽支出,還能吃大魚大肉,不然也養不出現在這般富貴的體態。

    不需要租房,也沒有夥食的支出,晏長學那八百文的工錢基本上都該省下來的,而且現在沒分家,沒道理晏長習一家為了家里累死累活的,晏長學卻能這般瀟灑的拿那些錢去買漂亮的綢緞衣裳,劉福春的手腕上還能套一根細細的金鐲子。

    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可是什麽嫁妝都沒有,現在說那是她娘家媽當初偷偷給她的,誰信?

    “梅花這張嘴巴,真是傷透了我和她大伯的心。”

    劉福春聽了晏梅花的話,嘴角抽了抽,哭喪著一張臉對著晏家老兩口。

    “褍兒在縣學念書,那里的學生家里不是有人當差的,就是開米店布店的,家境殷實,如果我和孩兒他爹不穿的好一些,人家只會看不起褍兒,對他將來結識朋友沒什麽好處,我們何嘗想要花錢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呢?”

    劉福春無奈的朝著晏梅花搖頭,又朝著晏牡丹面露懇切。

    “小妹啊,你替我說句話,說說褍兒他們這樣的童生在縣學的花銷有多大,我們是沒在給公中交錢,可那也是因為那些錢多半我們都給褍兒送去了啊,家里每個月給褍兒五百文,那些錢還不夠筆墨紙硯的花銷,他知道家里盡了力了,不好意思跟家里拿錢,念書的時候起早貪黑給書館抄書賺錢,要不是因為這個耽擱了學習,恐怕他早就考上秀才了,我和孩他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那叫一個心疼,又怕爹娘你們知道後跟著上火,就把這件事給瞞了下來,每個月從孩他爸的工錢里拿出大半給他送過去。今個兒梅花拿這件事指著我這個長輩,我冤枉啊,不知道的孩以為我劉春福是那個心黑的婦人了,有一個壞名聲的娘,以後旁人會拿什麽樣的目光看我們家褍兒。”

    說到傷心處,劉福春還抹起了眼淚。

    “爹、娘,大嫂這話不假,現在縣學里的學生光是買一塊好些點的硯臺,就得花個兩三百文了,而且現在那些文人時興搞什麽文會,想要參加就得分攤辦文會的錢,一次又得三四十文,次數一多,再多的錢都打不住,不過那些文會時常有秀才公和舉人公參加,能和那些人汲取到一些經驗,花再多的錢也值了。”

    晏牡丹自己的兒子就在縣學念書,所以這方面的事她很熟。

    “我們家傳宗每個月的花銷足足有二三兩銀子呢,褍兒那兒也多虧大哥大嫂給錢,我偶爾貼補一些,不然在縣學里,是要被人嘲笑的。”

    她在提到兩三兩的時候還加重了聲音,面上的驕傲怎麽都掩蓋不住。

    不過或許是剛剛晏褚的表現同樣也震驚到了她,作為一個兒子不真氣念不好書,急需要娘家有一個出息後輩為她撐腰的晏牡丹,忽然覺得二哥家也不是完全如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扶不起來。

    因此她沒有順著大嫂的話抨擊晏梅花不敬長輩,而是簡簡單單就著縣學里的消費這件事展開說去。

    “大堂兄只是童生,三伯叔都已經是秀才了,為什麽大堂兄的花銷,比三伯叔還大?”

    孩子的童言童語總是能被輕易原諒的,因為大兒媳婦和閨女的那番話而為大孫子感到心疼的晏老頭和晏江氏楞了楞,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和剛剛發表這個疑問的小孫子解釋這個問題了。

    說起來,自家那個隔房的三堂侄晏長德出身晏家主枝,親大伯還在京城當四品官,可是一個村子的,每日晏長德除了給書塾中的孩子上課,平日里就呆在自己的書房里不怎麽出門,除了偶爾能見到對方去縣城的書館買書以及購買一些筆墨紙硯,就沒見對方有其他什麽花銷。

    所謂的書會,一年當中對方能去個三五次就不錯了,那些書會都是縣令舉人之流籌辦的,族長引以為傲,偶爾也會在族人面前吹噓,其他一些不入流的書會,晏長德根本懶得花費溫書的時間參加。

    “你大堂兄和你三伯叔不一樣。”

    劉福春輕聲細語的對著晏褚說到:“你三伯叔家中還有一個當官的親伯伯,而你大堂兄想要積攢人脈,只能靠他自己,你現在還小不明白,不過沒關系,等你大堂兄出息了,考上了秀才舉人,他就是你們的依靠,他現在經歷的這些心酸,你們也不用再經歷了。”

    劉福春嘆了口氣,面露苦澀。

    果然在她這話說完後,晏老頭和晏江氏的表情又緩和了許多,沒錯,大孫子和堂侄還是不一樣的,花銷大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剛剛晏褚那番話還是在老兩口心里打了個底,原先他們以為這個大孫子一個月的花銷也就五百文,可是現在聽大兒媳婦的話,大兒子掙的那些錢基本上也被大孫子給花了,一分沒攢下來,這里頭的真實性有待考證,不過八百文里,大孫子拿走其中的四五百文,基本上是肯定的了,這麽一來,對方的花銷,也就遠遠超出老兩口的預計了。

    讀書燒錢,但也不能那麽燒錢,現在孫子還只是個童生就有那麽大的花銷,等以後對方考上秀才,家里還能承擔的起對方在金錢上的需求嗎?

    “二寶和小寶都去族學念書,從這個月起,長學你每個月上交三百文錢到公中,補貼大寶,剩下的那點錢也盡夠了,現在兩個小的也得上學了,總不能你的兩個兒子,都讓你弟弟養吧。”

    或許是覺得小孫子會有出息,晏老頭難得說了句公道話。

    “爹。”

    晏長學想要反駁,弟弟種的那些地可看都是公中的,他是長子,爹娘百年之後按規矩他能分其中的八成,也就是說弟弟現在種的那些地實際上就是他的,他只是提早花自己的的錢有錯嗎,而且晏褍和晏祹出息了,老二一家不是也能沾光嗎。

    劉福春可比自家男人精明多了,看晏長學似乎要說話,立馬把人攔了下來。

    “爹說的對,我和孩兒爹就是省吃儉用,也會把那三百文給省下來,二弟這麽多年的付出我和長學都看在眼里,褍兒和裪兒不論哪個出息了,都忘不了他們二叔。”

    劉福春這話說的漂亮,晏老頭和晏江氏雖然更偏愛大兒子,可二兒子也是親生的,見他們兄弟和睦,才是了兩口最開心的事。

    晏梅花的本意只是為了讓弟弟能夠念書,現在爺爺已經松口了,她也無意和大伯一家有什麽口角上的爭執,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至於晏褚,他看著那個笑靨盈盈的大伯母,能屈能伸,審時度勢,倒是比想象中更難纏。

    晏長習夫婦聽了二閨女的話匆匆忙忙從地里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埃落定了,兩人聽說自家孩子居然能上學了,頓時就懵住了。

    *****

    “其實大嫂也挺好的。”

    沒看到全過程,只是聽大嫂劉福春掐頭去尾的說了白天里發生的事的晏長習夫婦躺在炕上悄悄的說到。

    “沒想到咱們小寶也能念書,要是將來能考上秀才,折我十年壽我也甘願。”

    李秋月同樣充滿憧憬,一想到兒子能念書了,覺得自己忽然間又有了滿滿地的幹勁,想著家里那幾十畝田,也不覺得累了。

    以前掙錢,那是在給大哥一家掙,現在掙錢,雖然多是也是在給大哥一家,可是好歹自家也能喝點湯了,這麽一來,賺錢的動力就完全不一樣了。

    “爹娘,我和桃花他們能進來嗎?”

    夫妻倆還高興著呢,房間的門就被敲響了,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大閨女帶著弟弟妹妹出現是為了什麽。

    晏長習下炕給他們姐弟開門,然後看著小閨女蘭花守在外面,大閨女帶著桃花和小寶進來把小閨女關在了外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55
第77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

    除了二房一家人, 沒人知道當天晚上,在晏長習夫婦倆的屋子里,一家人都說了些什麽。

    反正不知道是那天晚上談話的功效,還是兒子能夠念書給了夫妻倆信心和動力, 現在非農忙的時候,不然家里人幹活攢的錢,也不是全部都上交的了。

    比如說李秋月和晏梅花她們姐妹三打絡子,打了十個報八個, 這麽一來就多了兩個絡子的工錢, 而晏長習去接零工, 也偶爾借口肚子餓買了包子饅頭之類的, 每次都扣下一文兩文的,次數一多,二房手上總算也有了那麽一點錢, 不至於有時候閨女想要買一根紅頭繩,一朵絹布的頭花都得和晏老太太拿錢了。

    擱以前,鼓動爹娘做這樣的事,是絕對不會成功的。

    二房的這個舉動, 晏老頭和晏江氏未必不知道,可是他們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錯過去了,比起大房能夠自行處理的五百文,二房這麽做, 已經算是很委屈了。

    當初他們不反抗, 老兩口也就沒提這件事, 現在二房會這麽做,說明他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過度的壓制只會引起他們更大的反抗意識。

    晏老頭和晏老太精著呢,他們知道等自己年紀大了,想要養老還是得孝順老實的老二一家來,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真把這孩子逼的不孝了,因此這並不算太過分的行為,兩個老人問也沒問,就當作不知道。

    晏褚比原身更順利的念上了書,要知道,在上一世,原身並沒有在當天表現出自己岀眾的念書天賦,為了能讓弟弟念書,晏梅花幾乎是和姑姑晏牡丹以及大伯一家撕破臉的狀態。

    要不是晏長學還顧忌著點名聲,知道晏梅花要是不管不顧出去念叨他們一家是多麽欺負他們二房的,原身也念不了書。

    不過即便那一次原身和晏祹一樣都在第二年成了族學的新生,晏家二房的日子卻越發難過了,尤其是二姐晏梅花,得罪了大伯和小姑,連帶著晏老頭和晏老太太也有一種被孫女冒犯了權威的氣憤,到後來說婆家的時候,晏梅花嫁的並不是很好。

    她嫁的那個男人家里有些浮財,給的彩禮也高,可是那個男人是個面上老實憨厚,背地里打老婆的,晏梅花的日子難過,直到原身考上了秀才,那個男人才不敢過分打她,可是小打小鬧,還是免不了的。

    按理原身是最該幫這個親大姐的人,可是他覺得有一個和離的姐姐名聲不好聽,功成名就後給了晏梅花不少銀子,卻哀求她為了他的名聲著想,和姐夫好好過日子。

    從那次以後,晏梅花無論日子過的再艱難,也沒有上過晏家的門,那個弟弟,她就當他在說出那段話的時候死了。

    這一世不一樣了,晏老頭等人從晏褚的身上看到了潛力,對於讓他念書這件事也不再那麽抗拒,而上一世為了弟弟能念書說的那些威脅的話,這一次晏梅花也沒說出口,在晏家老兩口的眼里,她還是他們幾個孫女中最喜歡的那一個。

    *****

    一晃眼,四年時間過去了,晏褚六歲上的書塾,現在他也已經九歲了。

    這些日子,家里白天進進出出許多陌生人,多數都是附近村鎮的媒人,不是給晏春花和晏梅花說親的,就是幫其他人家的閨女,探晏家大房的口風的。

    晏褍今年也已經十七了,這些年,他參加院試屢試不第,一直止步童生的身份,但是他還年輕,二三十歲才考上秀才的大有人在,當初他能以九歲稚齡成為童生,就意味著他有讀書的天賦,不少人都願意賭他的未來。

    再者而言,晏家有幾十畝良田,晏褍作為長房長子,將來分家,這里大半的田產都該是他的,怎麽樣,日子過的都能比一般農家來的好,因此不少人家的姑娘都願意嫁到晏家來,不過那些姑娘,晏家人多數都是看不上的。

    “娘,我覺得那黃秀才家的閨女不錯,模樣白凈,脾性賢淑溫婉,又是秀才的女兒,也不怕和褍兒說不上話。”

    劉福春拿著一張紅紙單子朝晏江氏說到,這是這些日子那麽多相看的姑娘里面,她唯一滿意的一個。

    不過說多滿意,那也沒有,在劉福春看來,自家兒子懷才不遇,全是閱卷官員沒眼光,不然憑她兒子的才華,早就考上舉人了,狀元也不在話下,就是公主他也配得。

    只是現在晏褍還只是個童生,偏偏年級上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農家姑娘她看不上,知府知縣家的小姐看不上他,退而求其次,劉福春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那些有意向和晏家結親的姑娘里最出色的秀才家的小娘子了。

    “黃秀才家的姑娘確實好,可是那家要的彩禮太高,足足三十兩,都夠在鎮上買一間小院子了,他家的姑娘再好,還是金子打的不成。”

    晏江氏搖了搖頭,她疼大孫子,可是確實不認為娶個媳婦有必要花那麽多銀錢,女人嘛,能生孩子不久成了,只要不是太磕磣,性子古怪就成了。

    “娘,我這可不單單只是看中了那個姑娘,我更看重的是黃秀才。”

    劉福春早就猜到了老太太可能會有的反應,她湊到老太太耳邊悄悄嘀咕了一段話,老太太的臉色欣喜糾結交纏,好半響,她才開口。

    “孩子他三堂叔也是秀才,要真有竅門,他會不告訴咱們?”

    晏老太太覺得兒媳婦這話太不靠譜,考試要真有啥捷徑,那全晉朝不都是秀才了嘛,再說了,黃秀才要是真有那個教書的本事,也不會到現在幾乎是賣女兒求財到地步了。

    “娘,你想想,孩兒他三堂叔家可是嫡支,人家巴不得咱們旁支都不出息,好仰仗他的鼻息過日子,你仔細想想,這麽多年,是不是主枝出秀才舉人的幾率最高?那就說明這考試,確實有捷徑啊。”

    劉福春讓老太太自己琢磨,晏家出的那麽多秀才舉人,有多少都是當時的嫡支。

    晏江氏思索了一翻,似乎是這麽回事,可是仔細想想,那也是因為只有當時的主支才有那個精力財力培養家中子嗣啊,一般農家,能有多少錢供多少個孩子?

    “咱們家和族長那邊早就隔了好幾房的遠親了,那樣的消息,人家不見得會告訴我們,可黃秀才不一樣,如果褍兒成了他女婿,他還能把這樣重要的事情瞞著他半兒?三十兩買一個媳婦加一個秀才的名號,這買賣不虧。”

    劉福春的話很誘惑也很讓人動心,家中能出一個秀才,可是他們日思夜想的事情。

    可是孫兒的事老太太也不能完全做主,而且娶黃秀才家的閨女花費太大,這件事她還得和自家老頭商量。

    看著老太太動心了,劉福春這心思就放下了一半。

    晏褚站在祖母房間的門外,本來他是來告訴爺奶三伯叔打算讓他參加今年的縣試的,沒想到聽到了大伯母和祖母的那段對話,這時候他才恍然的意識到,原來日子過的那麽快,轉眼就快到了傅蓁蓁來家里的日子。

    *****

    “老夫人,買個丫鬟回家吧,這丫頭胃口小,吃不了多少糧食的,而且她今年已經八歲了,再過幾年,還能給家中的少爺們生兒子呢。”

    因為大兒子夫妻的幾番說服,加上小女兒也覺得那樁婚事好,最終晏老頭和晏老太太都同意了大孫子娶黃秀才家閨女的事。

    今天老太太帶著大兒媳婦去縣里采買婚禮需要的東西,因為需要采買的東西有些多,為此還特地趕了家中的牛車來。

    前些日子,北方似乎糟了災,他們這片來了不少難民,好在人數不多,不成規模,加上縣城外也已經有富人開始施粥布齋,並沒有對當地百姓的生活造成多大影響。

    也有那些家中遭了難,為了盡快在新地方安頓下來的,就開始買賣家中的幼子幼女,這段時間這樣的場景比較常見,那些人不敢去縣城,怕被官差抓牢里去,每每就守在這種進城的小道上,等著那些富裕的鄉下人,或是出城的縣里人士。

    今天是來縣城采買的,晏老太太和劉福春穿的都不錯,那個身邊帶著一個瘦黃小女孩的婦人一眼就看中了她們,想也不想就攔在了牛車前面。

    “我們家就是普通農戶,沒那麽金貴,不買丫鬟。”

    晏江氏沖那婦人擺了擺手,讓她趕緊讓開,自己還得去縣城買東西呢。

    “不要丫鬟,那就買個童養媳,我就要一袋糧食,家里的男人孩子都快餓死了,那袋糧食就是救命的,老夫人行行好,買了我們家閨女吧。”

    那婦人拉著身旁的小姑娘給老太太跪下,不停得磕著頭哀求。

    這是她男人弟弟的閨女,她那個小叔子夫婦運道不好,逃難的途中就病死了,唯一的兒子說要去給妹妹找吃的,一去不回,他們也不能一直在原地等著他,只能順著逃難的人群南下,直到到了這個還算富庶的小縣城。

    平心而論,這個婦人並不是那種真正心狠的人,不然她這個侄女模樣不錯,要是賣到勾欄院里,也能賣個一二十兩銀子,那足夠買幾十袋糧食了,可她終究也沒貪心到這個地步。

    她剛剛看了,這家人穿的不錯,家里還有牛車,即便是鄉下人家,家境也是殷實的,現在這年景,她不想家里多一張吃飯的嘴,就將這小丫頭賣給那些殷實的農家人,之後的造化,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一聽童養媳這三個字,對方還只開口要一袋糧食,劉福春的眉頭挑了挑,拉住了開口還要回絕的老太太。

    “娘,要不咱們買下這小丫頭吧。”她湊到老太太耳邊輕聲說道。

    “你瘋了,家里哪來的閑錢多養一張嘴?”晏江氏想也不想就搖頭。

    “娘,你聽我說啊。”

    劉福春拉住老太太:“為了給褍兒娶媳婦,家里的錢花的差不多了,裪兒和小寶今年也已經九歲了,再過個六七年,也到成親的年紀了,到時候兩個孩子一同說媳婦,家里哪來的錢?”

    她這一張嘴,死的也能說活的,雖然不知道她關子里賣的什麽藥,可是老太太的註意力確實被她的話給吸引了沒有錯。

    “一袋糧食買一個童養媳不算貴,小姑娘就算吃,又能吃多少糧食呢,最主要的是這孩子是咱們自己養大的,也不用擔心有外心,到時候裪兒和小寶能考上秀才舉人,那擇親條件另說,要是考不上,不論誰娶這小姑娘,知根知底的,至少日子能過的和順。”

    劉福春已經問過兒子了,不出意外,小兒子晏祹一定能過童子試,這幾年晏褚在書塾里並沒有過多展露他的讀書天分,在劉福春看來,當初對方能熟背千字文,還不知道背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呢,論天賦,他絕對比不上自己的兒子。

    眼前這個小姑娘,要說娶,那必須也是晏褚來娶,正好給家里節省一筆彩禮錢。

    劉福春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卻把老太太的心給打動了。

    在村里,童養媳不是什麽稀罕事,花錢從小接到家里養的媳婦,生死都是家里的人,看她身量,能跟著梅花她們幹活,正好梅花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買了這個小姑娘回去,正好抵上。

    就如同大兒媳婦說的,一個女娃娃能吃多少糧食,到時候孫兒沒出息,就娶這個小丫頭還能省下一筆彩禮錢,要是都有出息,就當是養了個女兒,到時候把她嫁出去還能賺一份彩禮錢貼補這些年在她身上的花銷。

    晏江氏的立場很不堅定,短短幾句話就被劉福春給說動,並且拿了一袋原本打算給小閨女帶過去的金秋新打的谷子,因為是精細糧的緣故,那袋米還被倒出了一小半。

    傅蓁蓁就被自家嬸娘用大半袋新米的價格給賣了。

    “以後在這位老夫人家,你要聽話,少吃多做,別給人家添亂知道嗎?”婦人欣喜地扛起那大半袋糧食,看著不遠處一直守著的男人孩子,心里也很有底氣。

    只是看著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吭過聲,在被賣了之後安靜地上了晏家牛車的小姑娘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對著她又提點了幾句。

    小姑娘不知道多久沒吃過飽飯了,都瘦脫了形,一雙眼睛大的出奇,看的人心慌。

    那個婦人眼神閃躲不敢看她,說完了那段話後,咬了咬牙,紅著眼眶就朝那幾個早就守在邊上的男人跑去。

    “你叫什麽名兒?”

    糧食也給了,人也坐上了牛車,這時候,晏江氏才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挺荒謬的事,可是剛剛賣孩子的婦人早就拿著糧食跑遠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啊。

    “蓁蓁,我叫傅蓁蓁。”

    小姑娘的嗓子有些發幹,說話也沒什麽力氣。

    “以後你就是我們晏家的人了,等回家了,要乖,知道嗎?”

    晏江氏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壺,還有一個準備在路上墊肚子的麻餅遞到她的手里。

    “謝謝老夫人。”

    傅蓁蓁接過水壺,有些猴急的喝了好幾口,等口不那麽幹了,這才吃起了手里的麻餅,一小口一小口,有點小碎屑掉身上都撿起來吃下,吃完巴掌大的餅子,滿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從那張黃瘦的臉上,老太太居然看出了幾分嬌俏,論模樣,似乎比黃秀才家的閨女還好上幾分。

    買了這麽一個孫媳婦,似乎也不虧。

    *****

    “奶到底在想什麽,你是讀書人,怎麽能給你找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買來的小姑娘當童養媳,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晏桃花坐在弟弟房間的炕沿,對著拿著沾水的毛筆,不斷的在紙上寫字的弟弟說道。

    此時傅蓁蓁也已經來家里三四天了,原本晏家人就當老太太一時善心,買了一個家鄉遭難的小姑娘回來,那小丫頭還挺乖巧懂事的,家里的活搶著幹,現在和晏桃花她們姐妹住一間,也有了一些感情。

    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村子里忽然流傳出了那個晏家新買的小姑娘是給晏褚當童養媳的流言,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他們都看到當時晏老太太買人的場景似的。

    對著傅蓁蓁那個本就可憐的小姑娘晏桃花發不了火,只能向弟弟訴說自己的抱怨和不解。

    實際上流言能竄的那麽快,其中沒有有心人的推波助瀾晏褚是不信的,不過劉福春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恐怕現在就連老太太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嘴碎的,把傅蓁蓁原本是她當作童養媳買來的事說出去的吧。

    聽著三姐的抱怨,晏褚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

    想要考科舉,光是能寫一手好文章是不夠的,你的字寫的怎麽樣,在閱卷官員看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評分項。

    紙墨費錢,晏褚就用水代替墨練字,等到有把我了,才會磨好硯真的開始下筆寫,因此這幾年,即便是同樣在書塾啟蒙,可是晏褚的花銷僅僅只是晏祹的三分之二。

    他的這些舉動晏老頭和晏老太太也都看在眼里,對於這個以前他們並不怎麽重視的孫子,也多了幾分疼愛,不說比得上大堂兄,可是和二堂兄相比,祖父母還是偏疼他的。

    因此晏褚基本能肯定,這一次即便是買童養媳,可是老太太的初衷是給誰買童養媳卻不一定,流言傳的那麽廣,還那般信誓旦旦,有誰的手筆,那是顯而易見的了。

    “三姐,現在我最重要的是應對縣試,其他事,等以後再說吧。”

    晏褚還沒想好怎麽處理和傅蓁蓁的關系,因此在縣試結束前,他並不打算和傅蓁蓁有太多的接觸。

    “對,你要是成了童生,爺奶就不會讓你娶蓁蓁了。”

    晏桃花確是因為弟弟這話想到了能夠擺脫童養媳弟妹的煩惱,爺不敢再打擾晏褚學習了,捂著嘴趕緊離開了,這些日子她得看著些,千萬不能讓蓁蓁和弟弟有太多的接觸。

    因為晏桃花的決心,在縣試前,晏褚居然真的和傅蓁蓁沒什麽私下接觸的機會。

    縣試當天,晏長學和晏長習兩人架著家中的牛車送兩個孩子去縣城參考,整場考試,兩人就在外面守著,餓了吃幹糧,渴了喝點水,上茅廁都是兩人輪流的。

    因為書塾里的夫子說了,有時候考試會有意外,畢竟人吃五谷雜糧,總是會生病的,縣試不比以後的鄉試會試,看管沒那麽嚴格,有考生病了,就會直接被擡出來,到時候就需要家里人把人帶回去。

    晏長學和晏長習怕自家兒子就是那個倒黴的,自然寸步不離守在考場外。

    原本只是為了確保萬一,可是沒想到,考試才開始不到一個時辰,剛剛進去還好好的晏祹,就臉色蒼白,冒著虛汗被衙吏擡了出來。

    晏長學急得團團轉,今天這考試,可是決定著他兒子和二房那侄子,誰能繼續往下念書,怎麽好巧不巧,兒子就突然犯了重病了呢?

    “晏褚”也同樣不明白,自己不是因為欺君被判流放了嗎,怎麽此刻的自己居然出現在了縣試的考場之中。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55
第78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

    縣試場數多由縣官決定, 晏褚所在的通江縣按規矩,每年二月舉辦的縣試都開四場,每天一場,成績隔日揭曉, 前一場未通過者不能參加下一場的考試,通常縣試最終通過人數,在秀才名額的兩倍左右。

    第一場為正場,也是所有考試中錄取較寬的, 文字通順即可錄取, 通過率極高。第一場考試考的是四書文, 五言六韻試帖詩, 晏褚拿到題目先瀏覽了一遍,才開始下筆書寫。

    以往縣試第一場很難會有意外發生,可是今天不同, 晏褚在答題的時候聽到了右邊考場傳來一陣騷動,不少專心科考的學生都被那陣騷動吸引過去。

    他扭過頭,重重疊疊的人影,也看不清到底是哪個倒黴人,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性格,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專心於自己的文章。

    坐在上首位置的縣令基本能掃視全場,作為一個監考多年縣試的官員, 他比起考生更習慣考場之上隨時都會出現的意外, 看到幾個立考官帶著衙吏過去後, 就不再關註那一塊的動靜。反而開始觀察在場考生的反應。

    縣試當中,很難看到上了年紀的考生,多數都是十幾二十的少年,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性未定,難免被考場之上的騷動影響,在突發疾病的考生被擡出去之前,考場之上,專心於自己的卷子的考生寥寥無幾。

    縣令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在打量那幾個沈心靜氣專心答題的考生上逗留了片刻,其中晏褚年紀最小,模樣也白凈俊俏,在他身上,縣令停留的時間最長。

    考試結束,考生分批被放出,晏褚走出科考棚時,見到的只有站在外頭拿著溫熱的水壺和好克化的糕點翹首以盼的老爹,卻沒有瞧見大伯晏長學。

    “快喝點熱水,爹剛剛放在懷里烘著,還熱乎呢。”

    縣試在二月舉辦,天寒地凍的,即便科考棚里有炭火暖爐,那麽大的地方,也不頂事,晏長習聽了考上秀才的晏長德的話,特地在考試快結束的時候去小妹家里裝了壺滾燙的開水,就放在棉衣里頭保溫,估計現在掀開他最內側的衣服,還能看到一大塊燒紅的皮膚。

    “大伯和二堂兄呢?”

    晏褚喝了口溫熱的熱水,雙手放在皮質水壺外,原本凍的有些麻木的手指這時候才覺得有些回暖,舒了口氣朝他爹問道。

    他依稀記得晏褍分到的位置,應該在靠近龍門的位置,估計出來的比他早,難道大伯和晏褍先回去了?

    “哎,你二堂兄剛進考場沒多久就發病被送出來了,現在你老姑家里,讓大夫瞧著呢。”

    晏長習嘆了口氣,好在沒什麽大事,大夫說了,可能就是吃了點生冷的東西,鬧肚子了,等他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幹凈了,喝上一碗藥睡一覺發汗,就好了。

    原本發生這樣的意外,晏長習應該會替自家大哥擔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晏長習心里居然有一種隱隱的竊喜。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和大哥的兒子中間一定會有一個不能上學,如果爹娘沒給他這個希望,或許晏長習就和以前一樣忍下來了,可現在不一樣,他的兒子念書了,或許將來會成為秀才,成為舉人老爺。

    他在地里刨食一輩子沒關系,可晏長習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和他一樣,憑什麽大哥家的褍哥兒就能舒舒服服的穿新衣裳,吃香的喝辣的,他的小寶就不成。

    這次縣試晏祹因為突發疾病被擡了出來,就意味著這一次的科考對方無法繼續了,到時候只要小寶通過縣試府試,讓誰接著往下讀,就一目了然了。

    晏長習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對不對,可是大哥家已經有一個褍哥兒了,這次上學的機會留給他們二房,一家一個,這才是最公平的。

    對著兒子,晏長習沒說他的這番想法,看著兒子喝了小半壺水,又吃了兩塊糕點,他趕緊拿了一件厚大衣給兒子披上。

    進考場,是不能穿有夾層的衣裳的,大冬天的,即便身上套了十幾件單衣那也不抗凍啊,好在縣試的時間短,要是再長些,人都給凍壞了。

    聽了老爹的話,晏褚才知道原來當時考場上出現騷動,那個被抗出去的考生就是他隔房的堂哥,只是在原身的記憶里,有出現過這樣的事嗎?

    晏褚深思了片刻,跟著老爹一塊朝晏小姑夫家走去,在科考的這些天里,他們都會住在晏小姑的夫家。

    晏牡丹的夫家姓江,和晏江氏有些遠親,晏牡丹的公公是晏江氏不出三服的遠親,當初給這個閨女相看親事,老太太是廢了一番心思的,江家老兩口性子好,加上兩家沾親帶故的,也不擔心對方會欺負她閨女,加上晏牡丹的男人江大同本身也是個腦子靈活又爭氣的,對於這樁婚事,雙方都很滿意。

    現在江大同果然如老太太預期的發達了,晏牡丹不愁吃喝,還有小丫鬟伺候,就是家里的兩個妾侍鬧心了些,不過這世間哪有事事順遂的好事呢。

    或許因為晏祹的事,晏長習和晏褚回來的時候,外間的院子沒有一個人走動,晏長習也沒直接帶兒子回房,而是直接帶著他去了趟晏褍的房間。

    此時的晏褍早就已經喝了藥睡下了,晏長學和晏牡丹等人也正從他的房間出來。

    “小寶,怎麽樣,這次考的還不錯吧,只可惜你二堂哥,原本夫子都說這次童子試,他該十拿九穩的。”

    晏長學面露惋惜,似乎是開玩笑的:“只是這一次你二堂兄沒有參考,倒是也無法分出你們倆個孩子的高下了。”

    自己兒子考試開始沒多久就被擡出來了,肯定是沒有成績的了,如果晏褚沒有通過童子試,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可要是晏褚通過了童子試,九歲的童生,和他的長子就是同一個水平的了,恐怕不說爹娘,就是妹妹也會心動,將原本放在長子身上的賭註分出一部分放到二弟家的孩子身上,這一點,晏長學怎麽會允許呢。

    “考的怎麽樣,那得問縣太爺,問小寶那哪兒算數。”晏長習聽懂了大哥的話也當作沒聽懂。

    “二寶咋樣了?”他朝晏褍的房里看了眼,朝一旁的小妹問道。

    “大夫說沒什麽大礙,喝了藥睡下就好了。”

    晏牡丹本心是偏向大哥的,不過現在二哥那邊因為晏褚隱隱也有要起來的意思,所以現在明面上沒有太大的偏向,具體要等這次縣試結束,成績出來了她再做打算。

    如晏長學所想的那般,如果這一次晏褚能通過縣試,她對待二哥那邊的態度,絕對會有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晏褍已經考了好多年的秀才了,屢試不第,晏牡丹對於那個原本寄予厚望的大侄子一次次的失望,現在對於對方能夠出息給她撐腰,晏牡丹已經不太報希望了,畢竟考一個秀才都那麽困難,等對方考上舉人,她都能喝孫媳婦的茶了,現在她的重點就放在晏祹和晏褚身上,就期待這兩個小的,能有一個爭點氣。

    晏褚還得準備接下去的幾門考試,所以一群人在晏祹的房門外並沒有停留多久,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晚膳都是分開吃的,江家老兩口年紀大了,愛吃的東西都是軟爛甜口的,和小輩們的口味不合,江大同忙著自己的生意,有時候幹脆就住在鋪子里不回來,晚膳自然也不會回來吃。

    顧及到兩個侄子這次都是來考縣試的,為了不打擾他們溫書,在他們來之前晏牡丹就吩咐了廚房的下人,每餐飯菜到點就給兩個侄兒端過去,這麽一來也剩下了一家子在一塊吃飯各種麻煩的俗禮。

    晏牡丹這次還是很客氣的,讓廚房的大娘給侄子做了兩葷兩素一湯五個菜,晏長習就跟兒子一起吃,廚房的大娘把菜送來的時候,上面還多了一盆燒鴨和一盆油燜雞,這顯然不是在晏牡丹給侄兒準備的份例里面的。

    江家現在有錢了,可是江大同怕媳婦貼娘家,在銀錢上扣的還是蠻緊的,家里的支出花銷全都要在江大同那邊過一次帳。

    娘家的侄兒來家里準備縣試,來點小葷小素不要緊,可一下子又是整雞又是整鴨的,在晏褚的縣試成績沒出來前,她可不會那麽大方,拿自己的私房錢貼補。

    “這是親家大舅爺讓我給送來的。”

    送飯的大娘口中過的親家大舅爺,就是晏長學了。

    “原本是給二表少爺準備的,現在他也吃不了這個,大舅爺就讓我給三表少爺送來了。”廚房的婆子送完菜就離開了,等過半個時辰,她會過來收走這些菜碟。

    “你大伯還是挺記掛你的。”

    晏長習看著拿兩盆雞鴨,心里有些感動,想著自己剛剛對於二侄子生病不能考試心里居然還松了口氣,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吃雞腿,多吃點,明天才有精力考試。”他給兒子盛了滿滿一碗飯,又給夾了一個大雞腿,讓他趁飯菜熱的時候多吃點。

    現在家里供兩個三個孩子讀書,花銷緊了很多,晏褍和晏祹還好,多數時間住鎮上,因為大哥那份工作不缺油水,而他們跟長輩住,幾乎兩三個月里都見不到一次葷腥,那天家里能燉個蛋,就夠他們樂呵的了,這次恍然間見到幾盆滿滿當當的肉菜,晏長習自然緊著兒子來,還想著現在天氣冷,要不要把沒吃完的拿回家去給三個閨女。

    “我肚子里兩三個月沒油水了,一下子吃太多這種葷油的東西,容易鬧肚子。”

    晏褚把老爹夾給他的雞腿夾到了他的碗里,然後一碗幹飯就著親脆爽口的小菜吃了起來。

    晏長學還沒那個膽子敢直接下瀉藥什麽的來害他,給這些大雞大鴨的,估計就是覺得他們父子沒吃過什麽好的,一下子可能會吃狠,小孩子脾胃差,極有可能吃壞肚子,這麽一來他就和晏祹一樣了。

    這點心思,比起劉福春還有些不夠看了,不過現在的他要是真是個孩子,估計還會中招。

    晏長習聽了兒子的話楞了楞,看著此刻躺在他碗里還冒著油光的雞腿,一下子不是滋味了。

    他大哥,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

    “怎麽樣,發案了沒?”

    接下去幾天的考試,晏褚順風順水,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挺到了最後,今天就是縣試最終結果出來的日子,晏牡丹這個姑姑,比晏長習這個親爹看上去還著急。

    “小寶畢竟還年輕,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小妹二弟,你們也不要給小寶那麽大壓力,這一次就算沒過,下一次也能和裪兒一起考啊。”

    晏長學笑瞇瞇的,雖然晏祹因為出了意外沒能繼續考試,可是他們父子也沒選擇回去,而是留在了縣城等著縣試放榜。晏祹這些日子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里沒出來,估計除了身體不好的原因外,也有考試失利不想見人的心情作祟。

    現在這兩父子,估計是最不希望晏褚通過縣試的了。

    “來了,來了。”

    放榜的地方里里外外擠了好幾圈的人,晏牡丹帶著兄長們坐在附近的涼茶攤子,讓自家小廝去哪兒看著了,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衙吏拿著一個圓形的案團出來了,張貼在告示欄上,鳴炮齊奏,這是發案了。

    人群頓時就騷動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往里頭擠。

    要不是晏牡丹攔著,晏長習都得忍不住沖進去了。

    “中了中了!”

    “誒,又沒我的名兒。”

    有喜聲有悲聲,好半響,才見到被擠沒了一只鞋的江家小廝從人群里出來。

    “第一名,三表少爺是第一名,縣案首。”

    小廝面帶喜氣,那可是案首啊,夫人該賞他多少喜錢啊。

    “什麽!”

    晏牡丹和晏長學都坐不了,蹭地站起來,晏長習更是瞪大了眼睛,直接沖到了人群里,想要自己親眼看一看。

    “你確定三表少爺是案首?”晏長學不相信,當初他的長子過縣試時名次已經時二十開外了,晏褚平日里在族學不顯山不露水,怎麽能取得案首這樣的成績。

    “千真萬確,小人看了好幾遍了。”

    那小廝篤定地說道,這時候晏長習也已經看完榜單出來了,他咧著嘴,笑的像個傻子,沖過來抱著自家兒子就想往天上拋。

    “二哥你輕點,別把我們的小寶給摔傷了。”

    晏牡丹變臉那叫一個快,此時此刻,晏褚就是她最疼愛的侄子,沒有之一。

    旁人恐怕不明白,即便是案首,區區一個縣試,還沒過府試,值得她那麽開心嗎,這里就不得不說說縣試案首的含金量了。

    縣試案首也就是頭名,無需參加府試,直通院試,如無意外,也是鐵板釘釘的秀才。

    畢竟縣試案首代表的就是一個縣里同批學子的最高水平,還是縣令親鑒的,如果這樣的人在院試中反而排不上名次,那不是意味著縣令的有眼無珠,也意味著當地教化水平的落後。

    所以縣試府試案首能取得秀才功名,幾乎已經是科考的潛規則了,畢竟絕對的公平,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存在的。

    晏牡丹的欣喜就是來源於此,九歲的準秀才公,他們老晏家祖墳冒煙了,就是她男人,為了這個出息的娘家侄子,也得高看她一眼,看那些小妖精以後還敢不敢和她別苗頭。

    晏褚可是老黃瓜刷嫩漆刷了好幾遍的人,對於自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並不意外,還有些勝之不武,不過看著大伯此時鐵青著卻還要強顏歡笑的臉,心中突然也有了幾分爽快。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回了江府,當晏家人喜氣洋洋的回去的時候,這麽多天就沒有露過面的江大同早就在府里等著了,江老太爺江老太太也在堂屋坐著,看著晏褚的表情無比親熱。

    “我早就說過親家的這幾個孩子是有大出息的,當初大郎九歲就成了童生,三郎更厲害,那可是案首,準秀才公啊。”

    江大同是個生意人,好聽話一串串往外蹦。

    “你這個姑父沒有別的本事,就是能賺一些錢,這是姑父的一點心意,之後你讀書科考的費用姑父包了,你就安安心心的讀書吧。”

    他的眼光還是挺毒辣的,當初妻子娘家的那個大侄子一考上童生尾巴就翹天上去了,被捧了幾句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了,那種人能走多遠?

    眼前這個小侄子就不一樣了,成了案首還是如此淡定,小小年紀就能沈得下心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江大同願意在這個侄子身上下一份賭註,不求對方能考上進士,只要能考上一個舉人,在通江縣這個地界,足夠給江家庇護了。

    看著夫婿誇贊自家侄兒,晏牡丹與有榮焉。

    縣案首能免去府試,不過縣試、府試、院試三試案首被稱為小三元,多數縣試案首,依舊會參加府試的考試。

    晏褚覺得自己現在年紀太小,風頭太盛並不是一件好事,再者晏祹的存在,始終讓他有些奇怪,對方的性子……

    *****

    “恭喜三堂弟。”

    坐在回村的牛車上,多日未從房中出來的晏祹看著晏褚的眼睛對著他恭賀道。

    “記得當初小時候我們還一起去河邊挖蘆葦根,上山采紅果兒,一眨眼,你就是準秀才公了。”晏祹的眼睛就沒有從晏褚身上挪開過。

    晏長習在前面趕牛車,晏長學還沈浸在二房的侄子考上案首的震驚中回不過神,沒人註意到兩個孩子的對話。

    “二堂哥小時候一直跟著大伯住鎮上,什麽時候和我一起去挖過蘆葦根?”晏褚仔細思索了一番,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些疑惑地朝他問道。

    “或許是我記錯了,三弟從小就稀罕吃魚眼睛,想來長輩說的吃魚眼睛明目醒腦是真的,這次回去,我也得多吃一些。”

    晏祹並沒有因此而放輕自己的懷疑,再一次開口。

    “其實我並不喜歡吃魚眼睛,只是所有人都說那東西好,如果二堂哥不介意那味道,可以試試。”晏褚笑了笑,說的十分親近。

    “晏褚”松了口氣,眼前這個是小時候的自己沒有錯,家中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愛吃魚眼睛,只有他自己知曉,他並不喜歡那個味道,只是聽人說吃魚眼睛好,這才逼著自己吃的。

    眼前的這個,果真是年幼的自己,那麽此刻他附身的堂兄的靈魂到底去了哪里。

    沒錯,此時呆在晏祹體內的早就不是他本人了,“晏褚”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正在充軍流放途中的自己會回來二十多年前,還附身在了隔房堂兄的身上。

    此時他看著當初年幼的自己,多想告訴自己未來會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對他來說,那也是自己,是還沒犯錯的自己。

    這個時候,蓁蓁應該已經來到晏家了吧,並且是以他的童養媳的身份。

    “晏褚”有些糾結,重來一次,他該怎樣糾正這個錯誤。

    在他低頭的瞬間,晏褚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2 20:56
第79章 成為狀元的農家子

    “祖宗保佑。”

    晏家人回到村子的時候, 早就得到消息的永寧村的村人已經在村口等著了,尤其是晏褚的家人,張望著村外的小道,翹首以盼。

    牛車剛到村子, 晏褚還沒下牛車呢,就被幾個姐姐給抱了滿懷,其他族人也都高興的迎了上來。

    在宗族意識濃重的當今,族中有越多出息的子嗣, 對於族人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晏褚”, 現在該叫他晏祹了, 看著好些年沒有相見的姐姐, 面露幾分激動和懷念。

    現在的自己和姐姐們還正是關系融洽的時候,也沒有如上一世那般因為怕家人說漏嘴的緣故,拒絕他們去京城探望自己, 二姐現在也沒有被許給那個愛吃酒打人的莽漢,一切都還有轉圜的機會。

    “二姐,三姐,四姐。”

    晏祹上前和三個姐姐問道。

    這個隔房的堂弟雖說不如打堂哥愛拿鼻孔看人, 可是對待他們這些二房姐弟也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以前可從來沒有主動和她們打招呼過。

    晏梅花幾個感到奇怪,可是想到弟弟現在可是縣試案首,給她們掙了大臉面, 大房看他們一房要起來了, 為此故意和他們交好, 這也是正常。

    這麽想著,晏梅花幾姐妹就更為弟弟感到驕傲了。

    “晏褚這孩子可真是給我們晏家爭氣了,年紀最小的縣案首啊,三婆,你可別糊塗,現在不是什麽人都配得上咱們晏褚的。”

    晏老頭在他那輩堂親里行三,所以村里人有時候也叫他三公,叫晏江氏三婆。

    現在說話的是族長家的兒媳婦,她的輩分雖然比晏江氏小,但是她男人是未來的族長,說這樣的話,也不算過分。

    站在晏家人後面的傅蓁蓁似乎意識到了那個大娘說的是自己,這些日子村里的流言她也聽到了,她攥著衣角,低頭抿唇不敢啃聲,心里也覺得,那可是縣試案首,未來的秀才公啊,自己這樣的小丫頭怎麽配得上人家呢。

    婆婆把自己買來是來當童養媳的,可絕對不會是那樣厲害的哥兒的童養媳。

    傅蓁蓁悄悄擡起頭,看了眼那個被所有人圍在中心的少年,然後又飛快的低下頭。

    不過,他可真俊呢。

    “嬸娘這話說的不對,娶妻娶賢,看的是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和出身無關,只要是婦女四德優秀的女子,不論出生,皆是般配。”

    晏祹皺了皺眉站了出來,上一世自己之所以會落得那樣的下場,都是因為辜負了傅蓁蓁的緣故,才惹來傅於歸的報複,既然這一次他得以重生,當然不會讓當初的自己再次犯錯。

    其實傅蓁蓁也是個不錯的姑娘,她溫柔識禮,比起驕縱的公主讓人省心的多,當初她最大的敗筆就是沒有一個顯赫的家世,可後來傅於歸的出現,也表明了傅蓁蓁的娘家還是有得力之人的。

    因此讓“自己”娶了傅蓁蓁,並不是一件多麽難以接受的事。

    只要“自己”娶了傅蓁蓁,之後那些事就不會發生,憑借他的才華,加上現在熟知將來歷史進程的自己的輔助,以前的自己也好,現在的自己也好,他們會一起,替晏家創造一個輝煌的未來。

    晏祹覺得自己想清楚了自己重生回來的意義,當初虧欠傅蓁蓁的,他會盯著現在的自己,讓他還回去,而且身為晏祹,沒有傅蓁蓁牽絆的自己,則是能如同上一世一般迎娶公主。

    當然,晏祹也沒想好,那個自己苦苦哀求都不願意為了女兒原諒他,並且在和他和離的第二年就火速指婚新科探花的公主,到底該不該娶,或許他在得到這次重來的機會後,能夠換一個更合適自己的皇族女子。

    “祹哥兒小小年紀,倒也能說會道。”

    凡事女人,就不會有真的喜歡女戒婦德之類條條框框限制女性的規矩,晏祹一個九歲孩子就把這話說的那麽溜,在這群鄉下婦人眼里那就不是個好男人。

    族長的兒媳婦,在村里那也是受很多人巴結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下臉,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不過礙於晏祹還是個孩子,他那三堂弟眼見著是個有大出息的,她也沒法對這樣一個孩子說什麽。

    “真是刀子沒割在自己身上不覺得疼,三婆,我看你這個孫子就挺喜歡你領回家的姑娘,到時候你可別拉錯紅線了。”

    童養媳可憐,但是同時也是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在這個時代,童養媳和賣身的奴僕一樣,是沒有人格的存在,被打死了也就是一床席子隨便一裹扔後山的下場,這樣的人和晏褚這個馬上就要成為秀才的孩子是不般配的。

    “萬芳你還真是說笑了,咱們晏家可不興養童養媳,蓁蓁這孩子就是我覺著可憐領回家當孫女養的,壓根就沒有童養媳這回事,不是小寶的童養媳,也不是二寶的童養媳,不過孩子將來要是喜歡看上了,那另算。”

    晏江氏趁著大夥都在,趕緊把話說清楚嘍,自從小孫孫考上案首的消息傳來,她家老頭就沒少拿她做的這個蠢事說她,晏江氏自己心里頭也後悔了,現在村里的流言沸沸揚揚,她串門子的時候解釋了好多次了,也沒人信她。

    現在小孫孫考上案首了,估計這一次她澄清大夥兒都該信了,畢竟她就是傻,也不會傻到給出息的孫子配一個買來的媳婦啊。

    不過這個媳婦和小孫孫不配,和二孫子就難說了,這一次他生病沒能參加縣試,按照之前說好的,以後家里就不會再供他念書了,這麽一來對方要是娶媳婦的話,蓁蓁那孩子就不錯。

    幹活勤快麻利,人也乖巧懂事,這樣的媳婦,看著也讓人順心。

    也是因為如此,老太太沒把話給說死,但是態度卻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傅蓁蓁心里那隱隱的失落不提,晏家二房的人是十分高興的,不是說傅蓁蓁不好,而是她被買來的這個身份,著實有些尷尬。

    最開心的就要數桃花和蘭花了,她們姐妹和傅蓁蓁的年齡相近,又是住一間屋的,以前因為她那個村子里傳聞的童養媳的身份都不敢和她親近,怕走的近了就加深旁人的誤會,現在好了,奶奶都解釋清了,她們當不成姑嫂,可是能當朋友啊。

    因為晏褚考了案首的事,村子里喜氣洋洋的,不過所有人都明白,在院試沒有結束前,一切就還沒有成埃落定。

    看著晏褚面露疲色,大夥兒都沒圍著他說太多話就放他回家了,都等著對方在院試時一鳴驚人,給他們永寧村,晏氏宗親爭光。

    *****

    當天晚上,晏褚照慣例溫書,並且描摹了一百個大字後準備熄燈上炕,靠近窗戶前,忽然聽到院子外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響動。

    這個點了,按理家里人都該睡了。

    晏褚將窗戶支開一個小縫,看到月光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提著一桶水,費力得倒到院子中的大水缸里。

    晏家沒有打井,要喝水就得去村里的公共水井打,好在那口井離晏家很近,出門走個三十多步就到了。

    之前家里的井水都是晏長習打的,這些日子他陪著兒子在縣城,家里自然就少了一個打水的勞動力。

    看著那個吃力地提著水的姑娘,晏褚嘆了口氣,關上窗戶走了出去。

    “這水,我……我打就成了,你是讀書人,別傷了手。”

    看到晏褚出來,還一副要接過她手中水桶的架勢,傅蓁蓁驚的話都快不會說了。

    “你的聲音再大些,家里的人都該被你吵醒了。”晏褚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這年頭的科考,除了考較一個人的才華,也挺考驗個人體質的,畢竟不是那個人都能在寒冬臘月以及三伏天的科考棚里安安穩穩呆上好幾天的,還是在吃不好睡不好的情況下。

    因此幾乎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晏褚就偷偷的練習上一世身為將軍的自己學習的一套獨特的健身功法,即便他現在才九歲,力氣已經不容小覷。

    只是提壺水,還是小意思。

    聽了晏褚的話,傅蓁蓁果然不敢在張嘴了,只是眼巴巴的看著他手里的桶,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打算等對方提不動的時候,隨時可以拿回來。

    晏褚的力氣大,一來一回拎著兩個桶,很快就把水缸里的水給打滿了。

    傅蓁蓁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崇拜,看著晏褚的眼神,都快冒小星星了。

    讀書好,力氣又那麽大,眼前這個少年就挑不出不好的地方來。

    傅蓁蓁想著,自己果然是配不上對方的。

    “你想識字嗎?”

    水挑完了,傅蓁蓁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是不是該對晏褚說一聲謝謝,還沒等她想好呢,就聽到了對面那個少年的問話。

    她擡起頭,想著之前自己偷偷地對著他那些藏在柴房的那幾筐練字的紙學著描寫可能被對方瞧見了,臉頰通紅,嘴唇蠕動,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以後每天晚上家里人都睡著後我就教你寫字吧,你不是想學嗎?”

    晏褚摸了摸小姑娘略顯枯黃的頭發,看來替家中增加進項的事得早日提上議程了。

    “想學就點頭,奶奶都說了你是她當孫女養的姑娘,那就是我的妹妹,這麽親近的關系,不需要和哥哥客氣。”

    在沒有想好怎麽處理和傅蓁蓁的關系前,兄妹相稱,是最好的。

    晏褚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想過教幾個姐姐識字,奈何對於二姐她們來說,學刺繡女紅比學字重要的多,只跟他學了些常用字以及自己的名字寫法,任憑他怎麽勸都不來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錯誤的禮教,不知道耽擱了多少姑娘。

    因此在看到傅蓁蓁對習字感興趣後,晏褚就萌生了這個想法,以後暫且不提,多識點字,開闊眼界,對於她而言總是好的。

    哥哥。

    傅蓁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她想起了那個為了給她找糧食然後一去不複返,生死未蔔的親哥哥。

    低下頭,不想讓晏褚看到自己的眼淚,傅蓁蓁用力點了點頭,鼻音濃重的點了點頭。

    她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雖然被嬸娘給賣了,卻遇上了這麽好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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