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55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2:19
第419章 嘉佑6年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時間又過了二年餘,轉眼到了嘉佑六年春天。

    江南春天是從小橋流水人家處開始的,河堤旁的垂柳吐出翠綠色的嫩芽,粉色的桃花開得正是燦爛,和白牆瓦黛一同倒影在平靜的河水中,湖光水色,和風細雨,粉牆黛瓦的古樸小鎮掩映在五彩的春色裏,庭院深邃,人家炊煙嫋嫋。

    木堵鎮更是花紅柳綠,春意盎然,這天上午,範寧獨自一人在奇石巷內閑逛,奇石巷依舊和從前一樣熱鬧,各種各樣的小攤販在這裏出沒,由於這裏是江南地區唯一的奇石聚集區,名聲在外,很多外鄉人也來這裏碰碰運氣,買貨的,賣貨的,熱鬧異常。

    範寧現在沒有了實職官,他依舊是從四官太中大夫,侯爵之位也還在,隻是諫議大夫的職官沒有了,當然,他不是被免職,而處於丁憂之中。

    範寧的父親範鐵舟在兩年半前去無錫給病人治病,不慎受傷感染,他開始沒有當回事,不料病情越來越重,最終不治,享年四十八歲。

    按照大宋的丁憂製度,父母或祖父去世,官員須去職回鄉守孝二十七個月,品官丁憂,若匿而不報者,一經查出,將受到懲處。

    另外,朝廷也可以取消在職官員丁憂守製,這叫奪情,如果被提前召回,那叫起複。

    比如範寧的祖父範大川是在他出任鯤州知州第三年時去世,因為不是隔輩撫養長大的祖父,範寧便向朝廷申請奪情,被太常寺批準,他便沒有回去守孝。

    但父母去世則必須回去守孝,除非遇到戰爭,朝廷也不會輕易準許官員奪情,最多是提前召回。

    範寧辭去了左諫議大夫之職,率家人回鄉守孝,由包拯兼任左諫議大夫之職。

    守孝也並不是要在墓前搭個棚子,不洗澡不理發住三年,那種極端孝道的情況雖然有,但還是比較少,絕大部分人都是在家鄉悠閑地度過丁憂期,隻要按時去給親人添土掃墓就行了,其他生活都和平常一樣,沒有太多忌諱。

    “範大官人,好幾天不見了!”

    一路上都有人給他打招呼,這兩年他常來這裏,很多小攤小販都熟悉了。

    “小三,今天有沒有新貨?”

    範寧來到一個賣玉器的小攤前蹲下,攤主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

他父親就是賣給範寧溪山行旅石的李阿毛,幾年前病逝,兒子便接了父親的班,繼續在奇石巷討口飯吃,不過李阿毛早就不做太湖石生意,他找了條路子,改做玉器生意。

    範寧腰間佩了一塊極品羊脂美玉,質地溫潤細膩,觀之猶如脂肪、油潤純淨,感覺好像握了一把羊油,沒有一絲瑕疵,是範寧心愛之物,一直佩戴在腰間,這塊羊脂美玉就是在李三這裏用二十兩銀子買下來。

    “大官人,若你想要上次那種羊脂玉,還真沒有了,不過我昨天搞到一塊這個。”

    李三從盒子裏取出一塊圓筒狀的白玉,範寧眼睛一亮,“玉琮!”

    玉琮是祭祀用的禮器,商代比較多,也會隨人下葬,一般放在腹部,範寧接過這塊玉琮,是圓筒型,一寸厚,大小像個網球,應該是用南陽玉雕成的。

    當然,如果從玉質上來看,那是遠遠比不上羊脂美玉,雖然也細膩光潤,包漿厚實,但沒有羊脂玉那種脂肪感,倒有點清透。

    不過玉琮是講究歲月滄桑,曆史厚重,上麵承載的價值卻又不是羊脂美玉能比。

    “這個玉琮我要了,多少錢?”

    李三又取出一隻配對的玉琮陪笑道:“這玉琮是一對,五十兩銀子。”

    “貴了!”

    範寧搖搖頭,“最多四十兩,就這價,要麼我拿走,要麼你留給別人。”

    “那好吧!四十兩就四十兩,誰讓大官人是老主顧呢,就按照你說的價。”

    範寧從隨身皮囊中取出四錠官銀遞給他,又笑道:“其實我還是喜歡羊脂美玉,如果你有貨就給我直接送來,不會虧待你,”

    “大官人放心,我幫你留意,隻要這市麵上有,我立馬給你送去。”

    範寧點點頭,他又逛了一會兒,沒看到什麼好貨,便背著手悠悠然回府宅了。

    範寧的府宅當然就是從前朱元甫那座百畝大宅,範寧和朱佩成婚時作為朱佩的嫁妝給了他,一直由他父母住在這裏。

    範寧剛走進宅,隻見一個小不點女孩兒跌跌撞撞向自己撲來,範寧嚇得連忙上前抱住她,“我的小寶貝,怎麼會走路了?”

    這當然是範寧的孩子,不出朱佩母親王氏的意料,果然是歐陽倩先懷了身孕,在去年生了一女,取名範真,這是範寧的第一個孩子,剛滿九個月,正在蹣跚學步,沒想到居然能跑幾步了。

    “魚!”小家夥指著不遠處的池塘嚷道。

    她現在能說一些單音節詞,比如第一個會說的是‘娘’,後來又會說‘魚、雞、狗、婆’等等,卻還不會喊爹爹,讓範寧有點遺憾,不過她最喜歡爹爹,整天纏著他。

    跟在小家夥後麵的是範寧的母親張三娘,有了孫女後,她便漸漸從丈夫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她今年也快五十了,兩鬢斑白,整天把寶貝孫女寵得不像話,家裏人都有意見了,她自己的女兒也沒見她這樣疼愛過。

    “阿寧,真兒讓你帶她去看魚呢!”

    “娘!天氣都緩和了,別給她穿這麼多,像個棉球一樣。”

    張三娘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哪裏暖和了?早晚冷你不是不知道,一會兒脫一會兒穿的,很容易著涼,你懂什麼?”

    範寧苦笑一聲,連忙打岔,“娘,阿倩和佩兒呢?”

    “佩兒這幾天反應很大,小倩在陪著她,我說你別整天出去亂逛,有時間多陪陪自己的妻子,你們成婚快五年了,她才懷孕,容易嗎?”

    “阿多、阿雅都陪著她呢!眾星捧月一樣,還要我去陪,至於嘛!”

    “你這個臭小子怎麼說話呢!阿多是你妹妹,阿雅是你侍妾,沒有一個是丈夫......”

    範寧最害怕老娘念叨,連忙道:“我帶妞兒去看看魚,然後就去陪她們,保證以後少出去。”

    “這還差不多,對了,小蘇讓人送了封信來,在你書房呢!你呆會兒去看看。”

    小蘇就是蘇亮,他們去年都已從鯤州鍍金回來,轉正為京官,蘇亮任正八品給事郎,知長洲縣,李大壽混得也不錯,升任從七品太常丞,在朝廷出任職官。

    範寧點點頭,抱住女兒到池塘邊看魚去了。

    .......

    朱佩是過年前後懷的身孕,現在大概三四個月左右,反應比較大,吐得昏天黑地。

    由於她是成婚快五年才懷孕,一下子裏裏外外都驚動了,她母親專程從京城跑來照顧她,祖父朱元甫又找了十幾個有經驗的接生婆來伺候她,甚至朱元豐還特地寫封信來慶祝範寧要喜得嫡子。

    範寧把女兒交給了母親,自己悠悠然向後院走去,走到一半時才想起玉琮還在女兒手中抓著呢!他又連忙掉頭,在外院找到了母親和小家夥,不料玉琮不但沒有要回來,小家夥還抱著他脖子不肯放手了。

    範寧隻得抱著女兒回內宅,剛走進內宅,便遇到了急急來找女兒的歐陽倩,小家夥看見娘,立刻笑顏綻開,伸出小手要娘抱。

    “你這小手裏拿的什麼,好像很重!”

    範寧連忙從女兒手中取過玉琮笑道:“我女兒厲害啊!才九個月就能拿玉琮了。”

    歐陽倩白了他一眼,“你女兒和你一樣是個死心眼,看上了就不放手。”

    範寧一邊逗著女兒,帶著娘倆向內院走去。

    “夫君,我也想再生個兒子呢!”歐陽倩瞅見周圍沒人,便小聲對範寧撒嬌道。

    範寧和她房事都用避孕措施,主要是她生了孩子還不到一年,得休養休養,否則連續懷孕對身體傷害很大。

    範寧嗬嗬一笑,“想生兒子還不容易,我都有經驗了,保證一次命中,但還得等等,妞兒才九個月,等她一歲就開始給她準備小弟弟了,生下來正好差兩歲,你說多好。”

    “可我覺得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再養養吧!咱們也想生個健壯聰明的兒子不是?”

    歐陽倩撅了撅嘴,但又沒辦法,隻得抱著女兒跟丈夫進內宅了。

    兩人走進朱佩的院子,卻見她蹲在幹嘔呢!旁邊焦急地站著好幾個人,範寧連忙上前扶住妻子。

    朱佩慢慢站起身,長籲一口氣,無力地將頭枕在丈夫肩上,“夫君,我怎麼反應這樣大,阿倩懷真兒的時候,也沒有見她怎麼嘔吐啊!”

    範寧小心地扶著她向房間裏走去,笑著安慰她道:“估計生男孩兒就會這樣,男孩兒調皮嘛!”

    “娘,是不是這樣啊!”朱佩又向母親撒嬌道。

    這兩天王氏有點心不在焉, 她有點擔心大兒子了,這年頭又沒什麼電話,隻得發了一封急腳信去詢問情況,到現在還沒有回信。

    王氏信口道:“是這樣的,懷你大哥的時候我就這樣?”

    “娘,不會吧!懷二哥的時候呢?”朱佩嚇得聲音都顫抖了。

    王氏這才醒悟,連忙笑道:“我是在替你夫君說話呢!其實我懷你們兄妹三個都沒有反應,這個應該和生兒生女無關,每個人的體質不同。”

    旁邊兩個產婆也笑道:“夫人說得對,我們見得多了,這真和生男生女沒關係,有的女人反應大,有的女人就沒反應。”

    朱佩長長鬆了口氣,她可不想生一個大哥那樣的兒子。

    範寧扶著妻子回房坐下,又陪她說了會話,見嶽母在給歐陽倩教授養女兒的經驗,房間裏和諧了,便悄悄和朱佩告別,自己回到了書房。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2:24
第420章 京城有變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範寧回到書房,桌上果然有一封信,是蘇亮的字跡,範寧拆開信,蘇亮在信中說了一件大事,張貴妃病重。

    這個消息讓範寧暗暗吃了一驚,他連忙起身,從門口的架子上取過幾份報紙,他的報紙也是急腳遞送來的,隻比京城的當天報紙晚兩天,他先打開《朝報》,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沒有發現張貴妃的消息。

    接著又打開《小報》,還是刊登張貴妃的消息。

    最後一份是《東京信報》,也是朱元豐辦的報紙,也是以娛樂八卦新聞為主,銷量很大,幾乎和《小報》平分秋色。

    範寧找遍《東京信報》所有角落,都沒有找到有關張貴妃的消息。

    顯然不是他們不知道消息,而是這個消息不允許登報,隻有事關重大,才會這麼謹慎。

    範寧有點坐不住了,他必須要知道這個消息的來源,範寧快步來到起居房,對朱佩和歐陽倩道:“我有急事要去一趟長洲縣找小蘇,可能要明後天才能回來。”

    “夫君,出什麼事了嗎?”朱佩見丈夫的神情嚴肅,不由有點擔心。

    範寧點點頭,“可能朝廷要出大事了!”

    朱佩連忙答應了,讓丈夫早去早回。

    他們府後就有一條小河直通胥江,私人碼頭上停播著兩艘五百石的客船,範寧上了船,一回頭,隻見劍梅子也上了船。

    “阿佩讓我保護你!”不等範寧開口,劍梅子便一句話堵住了他的疑問。

    劍梅子頭戴竹笠,穿一件淺黃色的道姑服,看起來有點像女遊方道士,她腰中配一把寶劍,正是範寧兩年前送給她的夏國劍,劍梅子異常喜愛,便取代了她的龍泉長劍。

    劍梅子在船尾盤腿坐下,右手掐道訣,左手執夏國劍橫放在腿上,閉目不再理會範寧,這些年她一直在勤練內功,連範寧也不知道她的武藝究竟有多高。

    算起來劍梅子已經三十歲,她沒有家人道友,唯一的親人就是從小跟隨她的朱佩,範寧也從未見過她和自己以外的男子說過話,估計也是終身不嫁了。

    範寧也早已習慣她的風格,不用管她就是了。

    他負手站在船頭,

注視著飛馳而過的兩岸景色,目光卻陷入沉思之中。

    範寧很清楚張貴妃病重意味著什麼,曆史上,張貴妃在七年前就該去世,但不知什麼緣故,一直拖到現在,現在距離趙禎去世也沒幾年了。

    張貴妃的去世必然會影響到皇嗣確立問題,要知道,張貴妃去世後,是被追封為溫成皇後,大宋唯一同時出現兩個皇後,可見趙禎對她的感情之深,遠遠超過了曹皇後。

    趙禎會不會在悲痛中立趙文惲為太子,或者張堯佐狗急跳牆,打破朝廷的權力平衡,利用張貴妃的最後一點餘蔭,促成趙文惲上位。

    範寧感覺都有可能,尤其是後一種情況,幾乎肯定會發生。

    範寧心中也很急,偏偏他不在朝廷,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讓他心生一種無力之感。

    ………

    天剛擦黑,範寧便抵達了長洲縣縣衙,長洲縣就是今天的蘇州,縣衙有點陳舊了,但占地麵積很大,是前衙後宅式建築,後麵就是新任知縣蘇亮的家了。

    蘇亮已經成婚了,但還沒有孩子,他妻子也是高遵甫的女兒,是高滔滔同父異母的妹妹,說起來也是緣分,高遵甫去年五月去鯤州巡視移民情況,順便看看高家的金田,便是由蘇亮全程陪同。

    高遵甫見蘇亮長得很清秀,氣質溫文爾雅,人又機敏能幹,還是賜同進士出身,條件這麼好的年輕人居然還沒有人搶,高遵甫回大宋後,連京城都來不及回,立刻趕來平江府,找範寧幫他做媒,親自去蘇家求親,把自己十七歲的小女兒高園園許給蘇亮。

    蘇亮的祖父當然一口答應,待蘇亮秋天任期屆滿返回大宋後,便在平江府迎娶了高遵甫的女兒,高遵甫的女兒還是從範寧府中出嫁的,在範寧府中住了一個多月,張三娘便認下了這個義女。

    有趣的是,蘇亮的初戀情人叫程圓圓,而他的妻子叫高園園,也是一張圓臉,身體豐滿,令蘇亮十分滿意。

    當了高家的女婿,蘇亮的仕途就更穩了,三個月前,吏部正式任命他為給事郎,知長洲縣,二十五歲出任家鄉知縣,既是年輕有為,也是衣錦還鄉,當然,他還不能和範寧相比。

    範寧直接來到縣衙後宅,敲了敲大門,裏麵有人答應,“是誰?”

    聽聲音是高園園的陪嫁使女阿左,曾和主人一起在範寧府中住過,範寧熟悉她的聲音。

    “阿左,是我,範官人。”

    “是範大官人來了!”

    使女阿左聽出了範寧的聲音,連忙開門,範寧笑著走進大門,“你家官人呢!”

    話音剛落,便見蘇亮從房裏走出來,笑道:“我估摸著你今天會連夜趕來,果然來了。”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在信中寫清楚?讓我老遠趕來。”範寧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想你了嗎?想看看你唄!”

    蘇亮嬉皮笑臉道,他又給劍梅子打個招呼,“劍姐也來了。”

    劍梅子沒睬他,依舊跟在範寧身後。

    這時,高園園跑出來,“大哥來了,喲!劍姐也來了。”

    劍梅子罕見地給了高園園一個笑臉,原因很簡單,高家是武將世家,高園園也好武,在範府跟劍梅子認認真真學了一個月的劍,劍梅子當然喜歡她。

    範寧笑道:“園園帶劍姐去後院吧!我和你夫君談一些事情。”

    高園園拉著劍梅子走了,範寧這才跟隨蘇亮來到書房,蘇亮收起了嬉皮笑臉,麵色沉重道:“就在剛才,我又收到嶽父一個急報,張貴妃薨了。”

    範寧一陣頭痛,時間就那麼緊促,剛剛得到病重的消息就死了,不過張貴妃死了也好,至少這幾個都忙著治喪,沒有時間和精力考慮立皇嗣之事。

    但範寧還是要確認一下,“你嶽父有沒有說,張貴妃留下什麼遺言?或者天子答應了什麼?”

    蘇亮搖搖頭,“沒有提到這些事情。”

    範寧心裏明白,高遵甫的地位還是低了一點,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核心內容,他心中一陣沒由來的煩躁,自己必須得盡快回京。

    本來曆史上是趙宗實登基為英宗,但範寧現在真不敢肯定曆史的車輪還會不會沿著原來的軌跡走,張貴妃晚死了七年,早該去世的狄青還活蹦亂跳在琉球府當大頭兵,應該正在得寵的歐陽修卻因為白內障發作而不得不提前退休。

    還有,曆史上根本就沒有趙文惲這個人來和趙宗實競爭帝位,但現在出現了,搞不好真會大意失荊州,趙宗實丟了帝位,畢竟趙文惲也是溫成皇後的兒子,在法理地位上和趙宗實一樣。

    如果曆史發生改變,趙文惲登基,那他範寧就慘了,恐怕會不得不舉家逃亡海外,張堯佐絕不會放過他的。

    範寧很多計劃都是和宋神宗掛鉤的,他不敢想象自己前途破滅的那一幕。

    “小蘇,看來我得申請起複了!”

    蘇亮算了算時間,驚訝道:“老範,有點不對啊!”

    範寧一怔,“哪裏不對?”

    蘇亮扳著指頭給他算了一遍,道:“你辭職已經整整三十個月了,按規矩,丁憂二十七個月就該結束了,為什麼吏部還不通知你回京複職?”

    這裏麵原因範寧是知道的,京城那位吏部朱侍郎的女兒懷孕了,便想讓女婿多陪女兒幾個月,所以遲遲沒有通知自己複職。

    朱侍郎倒沒有違規,丁憂期是二十七個月到三十六個月之間,除非自己申請起複,否則朱侍郎一定會讓自己休息滿三十六個月再說。

    範寧笑了笑,“我老丈人要我守孝滿三年再回去。”

    蘇亮恍然,“原來如此,我說有點奇怪,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範寧歎口氣,“我原來也是打算三年後再複官,但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如果沒有發生張貴妃病逝的消息,範寧再晚半年回去不是不可以,但現在他已經等不了。

    家人可以晚點走,但自己必須要盡快回京,隻要滿二十七個月,就算沒有複職,範寧也可以結束守孝返京了。

    範寧隨即寫了一封信,托蘇亮幫他送給韓琦,他的嶽父一直想把二叔朱元駿拉回朱家,使朱家能重新複合,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在政治上一直堅守中立,不和已淪為張堯佐狗腿子的朱元駿翻臉。

    所以一些事情,範寧也不會找他幫忙,而是直接找韓琦。

    把信遞給蘇亮,範寧歎口氣道:“我已決定盡快回京,平江府這邊的親戚就麻煩你照顧一下。”

    “那你兩個娘子和母親怎麼辦?”蘇亮關心地問道。

    “看她們意願吧!如果她們願意和我一起回京,那就一起走,要不她們就晚一點再來。”

    他現在的府宅的房間很多,母親和妹妹過來完全住得下。

    還有一個彩香姨娘和小弟範明孝,範寧也要帶他們回京城。朱明孝年方四歲,長得很像父親範鐵舟,這一點讓張三娘頗不高興,畢竟不是她生的孩子。

    但範寧還是願意接受他們,不管怎麼說,畢竟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是父親留下來的骨血,範寧不能不管,可以讓他們住到芙蓉巷的小宅,彩香姨娘也就能帶上她的父母。

    正想著,院子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丫鬟在門外稟報道:“官人,京城有急件送來!”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2:28
第421章 改嫁風波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蘇亮匆匆出去了,不多時又回來了,“師兄,還真是巧了,是來找你的。”

    “找我?”

    範寧很驚訝,京城來人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裏?

    範寧跟隨蘇亮來到主堂,隻見一名精壯男子站在堂上等候,他見範寧進來,便上前躬身行禮,“範知院,小人是韓相公的隨從,奉韓相公之令送一份急信給知院!”

    說著,他取出一封信呈給範寧。

    範寧早就不是知院了,但他也不想說破,便接過信問道:“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莫非你已經去過木堵鎮?”

    “正是,夫人說知院在蘇知縣這裏,我們又連夜騎馬趕來。”

    “真是辛苦了......”

    範寧給蘇亮使了個眼色,讓他準備一點辛苦費,自己身上沒帶錢,蘇亮會意,連忙下去準備銀子了。

    範寧開了信細看,看完信,他又問送信使者道:“還有什麼口信嗎?”“

    “韓相公說希望你能早日回京!”

    範寧點點頭道:“煩請回去告訴韓相公,我後天就啟程回京!”

    “我明白了!”

    使者行一禮,轉身便走,他要連夜趕回京城,正好蘇亮拿著二十兩銀子進來,連忙將使者送出府。

    範寧坐下又仔細看信,信中內容和蘇亮說的差不多,張貴妃薨了,但信中又說,在張貴妃重病期間,張堯佐聯合賈昌朝、宋庠等數十名大臣向天子上書,要求立趙文惲為嗣,給貴妃病情衝喜。

    但天子還沒有來得及答複這件事,貴妃就去世了,朝中局勢非常混亂,也非常令人不安。

    這時,蘇亮匆匆走進來問道:“韓相公說什麼?”

    範寧把韓琦的信遞給蘇亮,“你自己看吧!”

    蘇亮看了看信道:“感覺韓相公說得還是有點模糊。”

    範寧笑道:“韓相公這封信其實隻有一個意思。



    “他是什麼意思?”

    範寧淡淡道:“讓我立刻進京!”

    .........

    範寧在蘇亮家中住了一夜,次日返回了木瀆鎮。

    客堂內,範寧將一家人召集起來,給他們宣布了自己的計劃,一家人麵麵相覷,範寧決定明天就要回京城,著實讓大家意想不到。

    “夫君,沒有奉召進京,會不會有什麼麻煩?”朱佩擔心地問道。

    範寧笑了笑道:“沒有奉召進京,是指在京外為官,我不是,我隻是丁憂期滿,回京報到而已,完全符合朝廷的規定,丁憂期滿後,要麼聽候朝廷宣召,要麼主動回京報到,我是屬於後者。”

    朱佩沒有說話,她心中暗暗埋怨父親,為什麼不及時宣召夫君入京,讓夫君呆在家鄉,這會誤了她夫君的前途。

    這時,歐陽倩小聲問道:“那我們怎麼辦?跟夫君一起回京嗎?”

    範寧笑道:“這就是我召集大家商議的原因,我明天就要走,估計大家收拾東西也來不及,這樣吧!我先回京,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收拾好後也跟著進京,京城也差不多收拾好了,估計我們前後腳最多相差一個月。”

    範寧又望向朱佩,“娘子要在這裏生完孩子再回京嗎?”

    “我馬上就回去!”

    朱佩毫不猶豫道:“收拾完東西我們就出發!”

    “那阿倩呢?要不要等真兒大一點。”範寧又問歐陽倩。

    歐陽倩哪裏能一個人呆在老家,她連忙道:“反正是坐船,真兒沒有問題的,她會很開心。”

    範寧點點頭,“那就這樣決定吧!我明天先走,大家收拾好東西後隨即回京,這邊就托給三叔照管。”

    眾人都離去了,範寧又對母親張三娘道:“彩香姨娘也讓她進京吧!”

    張三娘卻搖了搖頭,“她父母和你三叔談過,想讓她改嫁。”

    範寧一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張三娘恨恨道:“大概半個月前,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你,實際上,改嫁的人她父母去年秋天就找好了,也是他們同鄉,姓蔣,大概四十歲左右,賺了點小錢,在昆山縣開一家茶館,妻子去年夏天病逝,留下兩個女兒,年初他們還見了一麵。”

    範寧臉色有點陰沉,朝廷一直鼓勵寡婦改嫁,寡婦改嫁在宋朝非常正常,但也會因此產生不少矛盾,主要是前夫家的財產分割和孩子問題。

    如果彩香姨娘沒有生孩子,改不改嫁範寧都無所謂,但她給父親生了兒子,她若改嫁,孩子怎麼辦?

    半晌,範寧問道:“三叔的意思呢?”

    “你三叔說,雙方都已經見麵,改嫁估計已經敲定了,關鍵就是怎麼處理孩子的事情,我這兩天正想和你商量這件事。”

    範寧沉思片刻道:“改嫁可以,但孩子必須要留下,給她三千貫錢作為嫁妝,範家對她就算仁至義盡了。”

    張三娘點點頭,“你三叔也是這個意思......”

    張三娘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鬟跑來稟報道:“三員外來了!”

    三員外就是範寧的三叔範鐵牛,他四年前就已經搬到木瀆鎮,買下一座占地二十畝的大宅,範寧在家鄉的土地、產業和父親範鐵舟的醫館、藥鋪都交給他打理,他現在可是木瀆鎮排名第二的大員外,僅次於延英學堂的劉院主。

    不多時,範鐵牛快步走進大堂,他相貌變化不大,依舊和原來一樣壯實,但畢竟已經四十餘歲,也懂得了人情世故,不再像從前那樣老實軟弱。

    “阿寧,我剛才聽佩兒說,你明天就要回京?”一進大堂,範鐵牛便問道。

    範寧點點頭,“接到韓相公的快信,希望我盡快回京,時間比較急,我打算明天就走。”

    “那你娘她們呢?”

    “她們收拾一下隨後走,三叔,我想把老太太也帶進京。”

    範寧的老祖母楊氏目前跟三叔範鐵牛住在一起,別看老太太後背彎成了九十度,年過七旬,但耳不聾,眼不花,身體很健康長壽,每天曬曬太陽,種點小菜,養幾隻雞是她最大愛好,人各有各的緣分,所有孫媳婦中,老太太最喜歡的卻是阿雅,隔幾天阿雅就要去陪她聊天、曬太陽。

    範鐵牛苦笑一聲,“你阿公的墓在這邊,我估計她不會走,那年勸她搬來木堵鎮,我和你爹爹就勸了她半個月,她才勉強答應,讓她離開故土太難,算了,我勸你別折騰她了。”

    張三娘也勸道:“老太太習慣這邊的水土氣候,去京城她真不一定習慣,就讓你三叔和四叔照顧她吧!”

    範寧想想也不太現實,隻得點點頭,“四叔常來看望老太太嗎?”

    “以前來的次數不多,但自從去年你把木堵鎮的兩座酒樓交給他經營後,他隔三岔五便過來,順便看看老太太。”

    張三娘在旁邊道:“阿寧,讓你三叔坐下說話吧!”

    範寧請範鐵牛坐下,張三娘又讓丫鬟上茶,範寧笑道:“我們回京,這邊的宅子就麻煩三叔照看了,還有倉庫,倉庫的鑰匙我回頭交給三叔。”

    “這是小事一樁,你們就放心吧!家鄉的事情我會打理得井井有條。”

    範鐵牛沉吟一下道:“我今天來是關於你姨娘的事情,昨天下午她父母找到我,說她改嫁已經定了,一個月後迎娶,讓我和你談一談。”

    彩香姨娘的父母住在範寧最早買的那座宅子裏,當然隻是借給他們住,一旦他們女兒改嫁,這座宅子就要收回來了。

    範寧點點頭,“改嫁我可以答應,關鍵是孩子必須要留下來,他是範家的骨血,不能給她帶走。”

    範鐵牛笑道:“這一點我當然不會鬆口,他們也答應了,孩子可以留下來,但他們要補償。”

    範寧當機立斷道:“給她三千兩銀子作為嫁妝,另外父親留給她的土地和老宅折算成一千兩銀子,一共四千兩銀子,她一旦改嫁,就和範家沒有關係了。”

    “那應該問題不大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情。”範鐵牛的言語間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旁邊張三娘笑道:“都是自己人,鐵牛還有什麼話不好說嗎?”

    “大嫂,我難以開口啊!”

    範寧心念一動,笑問道:“莫非是關於明孝之事?”

    範鐵牛歎口氣道:“你們也知道我兒子姓陸,將來是繼承陸家的產業,我自己膝下隻有三個女兒,我一直想有個範家的兒子,當初大哥也答應過把明孝過繼給我,因為孩子母親不肯,所以這件事就沒成,現在孩子母親要改嫁,孩子不能帶走,你們看能不能.......”

    範鐵牛生了四個孩子,除了長子陸敏外,其他三個都是女兒,範寧父親範鐵舟便答應把小兒子明孝過繼給他,但小妾彩香堅決不答應,便沒有過繼成功,現在彩香要改嫁,使範鐵牛又看到了希望。

    範寧倒無所謂,他這個四歲的兄弟隻要是範家的子弟,交給三叔養也是一樣,關鍵是彩香姨娘改嫁,母親張三娘未必有精力照顧這個孩子。

    不等範寧開口,張三娘便道:“我沒有意見,我要帶真兒,沒有那麼多精力照顧他。”

    範鐵牛眼睛一亮,立刻滿懷希望地望著範寧,範寧沉吟一下道:“既然是父親答應過的, 那他就過繼給三叔,反正也不用改名改姓,另外,父親的醫館、藥鋪和鎮上老宅留給他,等他長大後,我來安排他的前程。”

    範鐵牛心中大喜,激動得跳了起來,連忙道:“你們放心好了,不管是我的兒子,還是大哥的兒子,他都是範家的子弟,大哥的後事他依舊會繼承下去。”

    範鐵牛又安排好了後麵之事,便起身告辭了。

    範寧一直送他出了大門,對三叔笑道:“阿敏在京城我和二叔會照顧好他,三叔就不用擔心了。”

    “那小子我不擔心呢!若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就讓他跟二哥做奇石生意。”

    “還是先安心讀書吧!實在讀不了再說。”

    “好吧!那就祝你明天一路順風。”

    範寧笑著點點頭,目送三叔遠去了。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2:31
第422章 返回京城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在一個細雨蒙蒙的上午,一艘五百石的客船駛入了京城,時隔兩年半,範寧再一次回到了京城。

    京城幾乎和兩年多以前沒有什麼變化,連水門旁的幾名稅吏依舊是原來的麵孔,進了水門第一家店鋪叫做張角兒麵館,剛開始紅邊黃底的旗幡,便聽見一聲吼叫聲,“漢子,老娘喊三遍了,你耳朵聾了是不是?再下三碗肉湯麵!”

    一個女人殺雞般的叫喊聲依然和兩年前一樣,縈繞在範寧耳邊。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就仿佛他昨天才離開京城。

    範寧的船在大相國寺北麵的汴河碼頭緩緩靠岸,範寧下了船,感謝了船夫,便帶著兩名挑行禮的家丁和茶童小文向奇石館走去。

    和三年前相比,奇石館的門麵又擴大了,隔壁的書鋪被範鐵戈去年買下來,使奇石館的門麵擴展到三個,連為一體,但又各自獨立,中間是凍石館,專賣田黃石和壽山凍石,左邊是太湖石館,專賣太湖石和靈璧石,右麵也就是新開的店鋪叫做玉石館,賣和田玉、南陽玉、水晶和寶石等等。

    正中是一座巨大歡樓,使店鋪顯得格外富麗堂皇,在最南麵的路口就能看見,範鐵戈經營得很好,用了十年時間,將店鋪發展成為京城最大、也是最有名的奇石館。

    範寧走進店鋪,店鋪裏有五六名客人,夥計們正在給客人介紹各種上等奇石,一名夥計認識範寧,連忙向樓上大喊道:“大掌櫃,官人回來了!”

    樓上咚咚聲響起,長得像隻大冬瓜般範鐵戈出現在樓梯口,他驚喜問道:“阿寧,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船,行李還沒有放呢!”

    “快上來坐,行李放到後院。”

    範鐵戈讓一名夥計把行李送去後院,向範寧招招手,範寧走上了二樓,二樓沒有客人,範鐵戈正在擺設幾塊極品田黃石。

    由於範鐵戈年初剛剛回鄉祭祖,和範寧分手才兩三個月,所以沒有多年未見的激動,他一邊忙碌,一邊隨口問道:“你是一個人回來的?”

    “我先回來,老娘和朱佩她們晚一點坐船來。”

    範寧隨手拾起一塊鵝蛋大的凍石田黃,通體金黃細膩,儼如凝固的蜂蜜,令人極為喜愛,由於朝廷從三年前開始準備私人礦田留一成的田黃石,

致使他們手中精品石大增,店鋪便開始改變售賣策略,開始出售上品和極品田黃。

    “現在凍石田黃什麼價位?”範寧笑問道。

    “你手上那塊售價三千兩銀子,已經被人預訂了。”範鐵戈瞥了他手中田黃道。

    “那普通田黃呢?”

    “普通田黃價格不變,一兩田黃十兩銀,上品田黃是一兩田黃十兩金,像你手中的極品田黃則每石一價,具體商議。”

    範鐵戈將最後幾塊田黃擺上古董架,拍了拍手笑道:“坐下喝杯茶!”

    一名夥計送了茶上來,範寧端起茶盞,漫步走到後窗前,後麵大片院子也是奇石館買下的,他發現院子似乎又擴大了。

    “二叔又買地了?”

    “去年又有三戶人家把房子賣了,我們後麵現在已經擴大到十畝,我打算在這裏修一座青石倉庫,過幾天就動工。”

    “那至少要花兩三萬貫錢吧!”

    “你還真是天真!”

    範鐵戈對範寧的無知嗤笑一聲,“你以為這是沿街的豪門大宅,內城的破爛房子多得去,要是都能賣成千上萬貫,那豈不是大家都發了財,我告訴你,這後麵的一片地加起來,都沒有前麵的一間鋪子貴,地價貴不貴,關鍵是要沿街,不沿街,又不成片,那就是旮旯價,一畝地最多五百貫錢。”

    範寧感覺有點不妙,他當初給歐陽倩買的那座小院好像真被坑了,難怪朱佩一直在嘲笑他買貴了,那個該死的牙人和賣家肯定串通了。

    範寧心中一陣暗恨,範鐵戈卻明白他的心思,笑眯眯道:“你如果覺得自己巷子裏的院子買貴了,我教你一個辦法,你把外麵沿街的土地也買下來,湊成五畝,造一座五畝宅,過了十年二十年,那價格就真不菲了,現在最穩妥的投資就是買宅,尤其是五畝以上的宅子,放二十年後,那至少是十倍的利潤。”

    範寧暗暗佩服二叔的眼光,數十年後,東京的房價貴得嚇人,一座外城十畝宅就至少要三十萬貫,內城更貴,還不一定買得到,雖然貴成天價,但偏偏還有大把人心甘情願掏錢買,這就是京城的魅力,天下富豪都願意在權力中心的邊上置辦一座產業。

    範鐵戈又狡黠地笑道:“估計你也沒有時間,要不我來幫你解決吧!”

    範寧大喜,連忙躬身行禮道:“多謝二叔!”

    範鐵戈揮揮手,“這點小事,舉手之勞嘛!要謝什麼,倒是有件頭痛之事,你得出麵解決。”

    “什麼事情?”範寧喝了口茶問道。

    範鐵戈臉上的笑容消失,漸漸變得陰沉可怕,半晌他低沉著聲音道:“我在這裏開店也有十幾年了,來搗亂的混蛋不少,但都是小打小鬧。

    半個月前卻來了幾個無賴,張口就要用三千貫錢盤下我們店鋪,我簡直氣瘋了,立刻讓我夥計去縣衙報案,李都頭很快帶來十幾個弓手,結果見到那幾個無賴,他嚇得點頭哈腰,轉身就走,臨走時給我丟下一句話,說這是我惹不起的人。”

    範寧倒有點興趣了,究竟是什麼人,連朱家的店鋪也敢打主意,“他們知道奇石館的後台嗎?”範寧追問道。

    “當然知道,三老爺子經常來這裏,這條街的人都知道奇石館有朱家的背景,但人家不在意,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清倉賣貨。”

    範寧頓時明白了,原來不是看中石頭,是看中了這裏的店鋪,三間店鋪,正好一千貫錢一間,算得倒很精。

    “我現在倒很有興趣知道這幾個無賴的底細,三叔應該打聽到了吧!”

    “我怎麼能沒有打聽到,為首的混蛋叫做宋延嗣,是相國宋庠的幼子,另一個是他侄子宋之助,還有一個是樞密副使張曲的兒子,叫做張瑁,這三人是京城中有名的衙內,比無賴還無賴,他們看中我店鋪的三間門麵和後麵的大片土地,想搶過去開一家大酒樓。”

    原來是宋庠的子侄,範寧冷笑一聲,還真是屢教不改,曆史上,宋庠就是因為家教不嚴而屢屢出事,慶曆年間,就是因為長子勾結匪人導致宋庠罷相,後來好像又因為侄子欺行霸市,再次被貶。

    宋庠好不容易在張堯佐的幫助下東山再起,當了幾年平安相國,他的子侄又開始惡習再犯,這次居然搞到自己的頭上了。

    不過範寧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任太學督學時的新科進士了,經過多年磨煉和父親離喪的挫折,他的心智已經成熟,隻是一轉念,他便意識到事情不會那麼巧,宋庠的子侄怎麼就正好看中奇石館呢?

    搞不好對方就是知道奇石館的背景,才故意來挑釁。

    “阿寧,你感覺情況不對嗎?”範鐵戈擔憂地問道。

    範寧點點頭,“我感覺他們是故意來挑釁!”

    “啊!怎麼會這樣?”範鐵戈一下子呆住了。

    範寧心中有了個想法,他問道:“二叔,這家店在官府是怎麼備案的?我是說東主。”

    範鐵戈老臉一紅,呐呐道:“當初不是你硬讓我掛在自己名下的嗎?”

    範寧連忙擺手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你和朱三爺是怎麼分配的?”

    “官府的備案是我六成,朱三爺四成,我們四六開。”

    當然,這隻是給官府的備案,而這家店的真實股份結構是範寧五成,朱佩三成,範鐵戈一成,趙宗實一成。

    但範寧怕對自己有影響,便不肯把份子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部交給二叔去官府備案,朱佩和範寧成婚後,她的份子也掛在三祖父朱元豐身上,使店鋪繼續保留朱家背景,至於趙宗實也是因為身份特殊,同時也把份子掛在朱元豐身上。

    實際上,這家店鋪和朱元豐並沒有關係,隻是幫他們在官府備案而已,偶然再出沒幾次,讓別人知道自己是這家店鋪的後台。

    既然已經確定店鋪沒有自己的影子,範寧便有了定計,對範鐵戈微微笑道:“我估計他們是針對朱三爺的,索性就讓他們鬧,鬧得越大越好。”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2:33
第423章 韓府策劃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既然距離對方的期限還有半個月,範寧便暫時把這件事放下,他把隨從和行李留給二叔幫忙照看,自己則雇一輛牛車前往韓琦的府邸。

    韓琦的府邸距離大相國寺不遠,在東麵,不多時,牛車便再府邸前停了下來,今天正好是旬休,範寧估計韓琦應該在家。

    範寧走上台階,一直注視著他的門房立刻喊了起來,“真的是你,範知院回來了!”

    範寧一笑問道:“韓相公在府上嗎?”

    “在!在!在!”

    門房連忙答應,“我家老爺有吩咐,如果是範知院來了,要立刻通知他,範知院請跟我來!”

    門房把範寧請進大門,正好遇到管家,管家連忙派人去通知主人,同時將範寧領到貴客堂。

    “範知院請稍坐片刻,我家老爺馬上就來!”

    範寧走進堂內坐下,一名使女給他上了茶,範寧剛端起茶盞,便聽見韓琦洪鍾般的聲音響起,“太好了,你比我想象的來得還快啊!”

    他的聲音中頗為愉悅,顯然是對自己的到來很高興。

    “韓相公相召,我怎敢怠慢!”範寧微微笑道。

    韓琦哈哈大笑,指了指範寧,“還以為你會成熟一點,沒想到依舊和原來一樣,不過這樣我喜歡!”

    兩人分賓主落座,韓琦道:“我昨天特地去太常寺問過了,你的丁憂期是二十七個月,應該早滿了,太常寺三個月前就把召回書發給了吏部,但不知為什麼被吏部扣住了?”

    “應該是我嶽父的意思,想讓我在家呆滿三年,正好我妻子年初有了身孕,想讓我多陪陪他。”

    “原來如此,不過你嶽父這樣做可是違規的,如果誰要刻意彈劾他,他還真會有麻煩,不過你嶽父兩麵都混得不錯,應該沒有誰會幹這種事情。”

    範寧沉聲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韓琦歎息一聲,“情況非常驚險,我聽說,官家真的在考慮張堯佐他們的聯名建議書,真有點打算用立太子來給張貴妃衝病,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張貴妃薨了,這件事自然就擱置了。



    範寧眉頭一皺,不解問道:“立太子這樣的國之大事,怎麼感覺有點輕率?”

    韓琦苦笑一聲,“郭皇後不是說廢就廢了嗎?聽說官家還要追封張貴妃為皇後,大宋就會同時出現兩個皇後,這可是千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這種荒唐事情都會發生,別說立太子了。”

    聽口氣,韓琦在這件事上怨念很深,但範寧知道,韓琦肯定阻止不了,否則曆史上就不會有溫成皇後了,隻能說,趙禎對張貴妃用情太深。

    “那立太子之事現在怎麼說?”

    韓琦搖搖頭,“現在是張貴妃的法事期,這件事暫時沒人敢提,等法事結束下葬後,張堯佐他們又會提這件事了。”

    “那距離法事結束還有多少時間?”

    “你自己算,七七四十九天,現在已經過去九天,那還有四十天,時間不多了,現在巨鹿郡王很被動,官家對他十分不滿。”

    “為何?”範寧不解。

    韓琦歎口氣道:“有禦醫說,張貴妃病重是和當年巨鹿郡王的無禮有關係,這句話刺激到官家了。”

    “簡直胡說八道,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而且巨鹿郡王就沒有碰到張貴妃,隻是稍稍嚇著她,還會影響二十年,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們都知道是胡說八道,但官家處於極度悲痛之中,有時會被情緒左右,這種汙蔑對巨鹿郡王確實傷害很大。”

    範寧負手走了幾步道:“一旦張貴妃被追封為皇後,巨鹿郡王肯定是無法和琅琊郡王競爭了,我們不能把勝負的賭注壓在巨鹿郡王身上了。”

    韓琦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

    “卑職的意思是說,巨鹿郡王在官家心中的形象很難扭轉,我們不妨換一個人,我建議把巨鹿郡王的兒子趙仲針推到台麵上和琅琊郡王競爭。”

    韓琦頓時醒悟,豎起大拇指讚道:“這一招高明啊!”

    這是範寧早就想好的辦法,以宋神宗的絕頂聰明和英武果斷,怎麼可能打動不了趙禎?

    韓琦這段時間也是心急如焚,官家因張貴妃去世而遭到重創,雖然韓琦能理解他中年喪妻的痛苦,但官家卻由此心神大亂,情緒化嚴重,不僅要追立張貴妃為皇後,還想冊封琅琊郡王為太子,這簡直就是胡鬧,怎麼能不讓韓琦、富弼等一班大臣焦急。

    韓琦雖然是右相,在朝廷政務方麵有絕對影響力,但在像冊立太子,冊封皇後這類的國之重事,雖然他也有建議權,但真正拍板決定的還是官家,而張堯佐對官家的影響力要遠遠大於自己。

    這時,韓琦才發現自己身邊能用的人太少,尤其能影響官家的人更少,他便自然而然想到了範寧。

    隻是韓琦也沒有想到,範寧一來就給他提出一個極為高明的方案,讓趙仲針出麵和趙文惲打擂台,趙仲針的聰明絕頂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官家再怎麼任性,也總要考慮大宋的長治久安吧!

    韓琦不由對範寧刮目相看,士別兩年,範寧還真和從前不一樣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找到了左膀右臂。

    這時,範寧又問道:“琅琊郡王如何?”

    範寧很了解趙仲針,但對趙文惲卻了解不深。

    韓琦淡淡道:“琅琊郡王也很聰明,但也隻是聰明而已,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範寧當然明白,韓琦指的是普通孩子的聰明,他又問道:“那性格方麵呢?”

    韓琦想了想道:“性格比較陰沉,不太愛說話,這個性格還是遺傳他的父親,不過官家很喜歡這個孩子,或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

    趙宗實明顯在受寵方麵不如趙文惲,這是滿朝文武皆知的事情,但趙宗實是曹皇後的養子,地位正統,這是他最大的優勢,可如果張貴妃也被追封為皇後,那趙宗實最後的一點優勢也喪失了,形勢十分堪憂。

    韓琦憂心忡忡又問道:“賢侄還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想法?”

    範寧沉思片刻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分兩步走,第一步至少要阻止官家倉促立嗣,第二步把趙仲針送入宮中讀書,讓他和趙文惲打擂台,隨著時間推移,官家會慢慢變得理智,那時他就會慎重考慮大宋江山的後繼問題。”

    韓琦點點頭,“你說得很對,我也準備發動百官聯名上書,阻止官家倉促立嗣。”

    範寧笑道:“不僅要正麵阻止,還要有策略,用釜底抽薪之計打擊張堯佐的囂張氣焰。”

    “賢侄有辦法?”

    範寧附耳對韓琦低語幾句,韓琦眼睛一亮,“真有此事?”

    範寧冷冷道:“當然千真萬確,我現在就怕他們不來。”

    韓琦當然也是老謀深算的重臣,他沉思片刻道:“這樣吧!你先不急著複職,先躲在暗處謀劃,對付張堯佐,光靠正麵手段還不行,還得用一些非常手段。”

    “韓相公......”

    範寧剛開口,韓琦便擺擺手,“現在不是在朝廷,是我的私人時間,你就叫我伯父,我就讓你堂祖父占這個便宜了。”

    韓琦是範仲淹的摯友, 按照輩分他確實應該是範寧的祖父級別,但他甘願自降身份,一方麵是尊重範仲淹,畢竟逝者為大,另外一方麵韓琦也是想提高範寧的地位,要不然範寧在誰的麵前都是孫輩,直不起腰啊!

    現在連韓琦都叫範寧賢侄,誰還能爬到韓琦頭上去?當然,朱家例外,那是真正的輩分。

    範寧心中感激,點點頭道:“我是想建議韓世伯再發動一些元老的力量,像龐籍、曹家、高家等等,如果他們也反對倉促立嗣,那把握就更大了。”

    韓琦嗬嗬一笑,“老龐那邊我已經去過了,至於曹家,我一點不擔心,他們其實比我們還著急,他們已經在商量對策了,但我不能和他們聯手,會犯忌,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範寧點點頭,他完全明白,軍政必須分離,這是原則。

    他又沉聲道:“還有錢家!”

    韓琦目光變成深邃起來,他沉思良久道:“你提醒得很及時!”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3:14
第424章 意外發現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離開韓琦府,中午時間已經過了,範寧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這個韓老相公,隻關心國家大事,卻把吃飯這種最重要的個人小事給忘記了,沒辦法,範寧隻得四處覓食。

    還好,斜對麵二十幾步外就有一家清風酒樓,清風酒樓和清風茶樓一樣屬於大眾化的高檔酒樓,它滿足了很多平民既想要價格實惠,又希望有點檔次的心理,所以生意十分火爆,在京城已經開了數十家之多。

    說實話,範寧已經有點吃厭了清風酒樓,飛虹橋另一頭就是一家清風酒樓,他們家大部分時候不開灶,都是從那邊訂餐的,但現在已過中午,大部分酒樓都結束了午餐,他還真沒有選擇餘地。

    範寧隻得走進了清風酒樓,清風酒樓的特點是沒有酒保在門口攬客,食客進門坐下後,自然會有酒保上來招呼。

    一樓的大堂內隻有幾桌客人,大部分桌子都空著,範寧卻沒有停步,直接向二樓走去,他不喜歡在大桌吃飯,還是習慣於獨坐小酌,不遠處的掌櫃見他要上二樓,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喊出口,任憑範寧上樓去了。

    二樓沒有了客人,幾名酒保正在清掃地上的食物殘渣,範寧在一張靠窗小桌前坐下,這時,一名酒保上前躬身陪笑道:“對不起客官,二樓正在清掃,能不能去一樓用餐?”

    範寧冷冷看了他一眼問道:“酒樓打烊了嗎?”

    “這....這倒沒有?”

    “沒有打烊,為什麼要清掃酒樓,還要趕客人,去把你們掌櫃叫來!”

    幾名酒保嚇壞了,驅趕客人的罪名他們可承擔不起,要被總店開除的,他們連忙合掌哀求,“我們錯了,求求不要叫掌櫃。”

    範寧懶得理會他們,又道:“我要點菜!”

    “是!是!是!客官想吃什麼,盡管說。”

    所有清風酒樓的菜係都大同小異,便隨口點了幾樣適合自己口味的菜,又要一壺好酒。

    這時,盡頭一扇門開了,裏麵走出一人喊道:“再來兩壺酒!”

    “來了!”

    一名夥計答應一聲,連忙下樓去了。

    範寧見酒客進去,

不由瞪了夥計一眼,“你怎麼不讓他們去一樓,欺負我是一個人嗎?”

    夥計嚇得一哆嗦,連忙解釋道:“他們是長包客,那間雅室他們已經包了五天,每天上午來,晚上走,在這裏吃流水席,情況比較特殊。”

    範寧微微一怔,這裏又不是客棧,在這裏包五天房做什麼?

    “他們要包幾天?”範寧又問道。

    “具體不清楚,好像要包三十多天還是四十多天,我有點忘了,反正就是那間屋子。”

    四十多天?

    範寧心中一動,四十多天不正好是張貴妃法事做完的時間嗎?

    範寧一下子聯想到張貴妃,又從張貴妃想到了韓琦,他看了看那間雅室,似乎明白了什麼?

    “去吧!趕緊給我上酒菜。”

    “小人這就去,客官稍候。”

    酒保下去了,範寧就像看風景一樣,探頭向窗外望去,他的視線被一株大樹擋住了,看不見街道對麵的情況,他又看了看那間雅室,雅室的窗戶外正好沒有樹,是一片空曠,可以清晰地看到街對麵的情形,而街對麵是韓琦府的圍牆和大門。

    範寧冷笑一聲,好一個監視啊!

    當然,宋王朝多多少少還是有底線的,不管朝廷怎麼內鬥,一般都不會用消滅的暗殺手段,也不會針對家人,這個底線一碰,誰能保證下一個不是自己,而且天子也絕不會容忍這種行為。

    但在這個底線之上,什麼卑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什麼栽贓陷害、抹黑汙蔑,一點都不奇怪,至於監視對手,更是家常便飯,韓琦顯然就是被張堯佐的人監視了,看看哪些大臣最近和韓琦往來密切。

    不對!自己剛才進府又出府,他們應該看到了才對,自己現在就坐在他們隔壁吃飯,他們會沒有一點反應?

    範寧發現這幫監視者有點不靠譜,估計自己走出府門時,他們正在喝酒吃肉,根本就沒有履行職責,所以他們才會對自己沒有任何反應。

    不多時,酒保送來酒菜,範寧一邊吃一邊考慮,自己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韓琦。

    ........

    半個時辰後,一輛牛車緩緩停在韓琦門口,車夫跑上台階,把一張紙條遞給了門房,抱拳行一禮,又繼續趕著馬車前行。

    透過車窗,範寧看見了那間雅室窗口,兩名男子正神情專注地盯著台階上的車夫,範寧冷笑一聲,“看他們怎麼找這個車夫!”

    帶車夫回來,他吩咐一聲,“去仁和坊!”

    牛車加快了速度,向仁和坊方向駛去。

    ………

    仁和坊位於城西,朱佩父母家就在這裏,今天是朝廷旬休,他嶽父朱孝雲應該也在府中。

    牛車緩緩停下,車夫回身道:“剛才我給官人送了信,你得再給我加十文錢,一共五十文。”

    範寧摸出一顆銀角子扔給他,“剩下的賞給你,不用找了!”

    “多謝官人!”

    範寧剛要下牛車,又一下子停住了,隻見從府門內走出兩人,後麵一人正是他的嶽父朱孝雲,而前麵一人滿頭白發,年紀已經不小,他正在向朱孝雲告別,當他回過頭時,範寧一下子認出來,朱家老二朱元駿。

    朱元駿出現在這裏一點都不奇怪,他從前拚命討好柳雲,一心想把朱佩嫁給柳雲的兒子柳然,柳雲被貶後,朱孝雲接了柳雲吏部左侍郎的位子,朱元駿能不過來討好嗎?而且朱元駿和朱孝雲一向關係很好,如果說他們之間私下沒有往來,打死範寧也不信。

    朱元駿上了馬車,馬車很快飛馳而去,朱孝雲一直含笑目送叔父遠去,他轉身正要回府,卻意外的看見範寧從一輛破舊的牛車上走下來。

    朱孝雲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遲疑著走上前問道:“阿寧,你.....你幾時回來的?”

    範寧行一禮笑道:“小婿上午剛到!”

    “那一路肯定很辛苦,先進來坐!”

    朱孝雲拍拍範寧的肩膀,他絲毫不提朱元駿之事,範寧也毫不提及,就仿佛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事實上,這件事關係很大,如果朱孝雲私會朱元駿傳到朱家,首先三叔朱元豐就要和他翻臉,其次他父親朱元甫也會對他極為不滿,畢竟朱元駿公開抱了張堯佐的大腿,朱孝雲和他接觸密切,是什麼意思?

    朱孝雲心中有點不安,但他也不好說什麼,便派管家去把妻子找來。

    王氏聽說女婿來了,心中大喜,那豈不是女兒也要來了,雖說她從平江府返回京城的時間也不長,但畢竟女兒懷孕了,她當然放心不下。

    王氏趕到中堂,隻見丈夫和女婿正相談正歡,王氏笑著走進中堂,“佩兒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範寧連忙起身行一禮道:“啟稟嶽母大人, 佩兒可能會晚一點出發,一大家子都要過來,我母親和妹妹也要一起進京。”

    王氏很喜歡女婿的知禮,她笑著點點頭,示意讓範寧坐下,她也在丈夫身邊坐下。

    “阿寧這次回京是準備複職了嗎?”王氏關切地問道。

    範寧搖搖頭,“再等一兩個月,等佩兒她們安頓下來,我再考慮複職。”

    朱孝雲也在旁邊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張貴妃剛去世,現在朝廷比較亂,官家也沒有心思考慮政事,現在複職,阿寧也拿不到好的職務,還是等張貴妃的後事辦完後,再談複職之事比較好。”

    王氏對女兒生產的關心程度遠遠大於範寧複職,範寧暫時在家休息陪女兒,這當然是好事情,她又詢問了一下女兒的情況,這才回後院看大兒子去了。

    等妻子走了,朱孝雲這才站起身對範寧道:“你跟我來!”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3:17
第425章 安插有眼線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朱孝雲將範寧帶到他的外書房,他將門關上,神情有些不悅地問道:“為什麼要進京?”

    範寧卻笑了笑反問道:“嶽父給我的丁憂期延長到三年,恐怕也不是讓我陪阿佩那麼簡單吧!”

    朱孝雲淡淡道:“皇位之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我不希望你參與到這件事中來。”

    範寧搖搖頭,“如果琅琊郡王上位,嶽父覺得張堯佐會放過我?”

    “有我在,他總要給幾分麵子吧!”

    範寧一怔,難道自己嶽父已經投靠張堯佐了?

    他連忙試探著問道:“莫非嶽父答應朱元駿什麼了嗎?”

    “阿寧!”

    朱孝雲拉長了聲音,有些不高興道:“他是佩兒的二祖父,你不該這樣無禮。”

    “這是祖父的命令,小婿不敢不從。”

    朱孝雲這才想起父親說過的話,不準朱家子弟再叫朱元駿為二祖父,他沉默片刻道:“我不支持任何一方,趙宗實通過你三祖父給我傳話,想見我一見,我婉拒了,剛才二叔又提張堯佐來傳話,希望我明天去張府吃頓便飯,我還是以身體不適婉拒了,阿寧,我絕不會違背居中的原則。”

    對嶽父這個態度,範寧很不屑,居中不倚向任何一方在雙方鬥爭時可以兩頭通吃,一旦鬥爭結束,開始分配利益時,居中者的下場會比敵人還慘,肯定會被貶到最荒蠻的地方去當縣令。

    嶽父居然還說有他在,張堯佐會給他麵子,屁的麵子,張堯佐掌權後不捏死他才怪。

    範寧這個嶽父什麼都好,對自己確實也是出於愛護,但就是書生氣太重,比較迂腐,看不到人心的險惡。

    範寧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他也不想勸嶽父,萬一嶽父被勸服,卻站到張堯佐那邊去怎麼辦?要知道,現在張堯佐取得了上風,範寧寧可嶽父暫時不要站隊。

    “請嶽父放心,我既然暫時不複職,想必也沒有資格卷得太深,我不會立足於危牆之下。”

    這話也是安慰一下朱孝雲,說出來連範寧自己都不相信,朱孝雲心中何嚐不知,但他拿這個女婿也沒有辦法,

注視範寧半晌,朱孝雲無奈地歎口氣道:“那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

    範寧當然不會住在嶽父嶽母家,他住在那裏很不自在,宦官人家規矩很嚴,做什麼都有講究,都有規矩,就算女兒女婿也不能例外,比如家中非晚飯時分不能飲酒,亥時則關閉府門,不準再進出,甚至穿衣也有講究。

    相比之下,範寧更願意住在朱元豐的府邸,接地氣、自由寬鬆,隻要不是攜妓入宅,其他都可隨意。

    朱元豐已經知道範寧來了,範鐵戈已經先把行李和隨從送去了朱元豐府上。

    幾年不見,朱元豐居然沒有什麼變化,依然和從前一樣身體硬朗,頭發也隻是兩鬢斑白,和今天見到的朱元駿的蒼老完全不同,在朱氏三兄弟中,朱元駿最顯老,朱元豐最年輕,當然,他本身也比大哥年輕十幾歲。

    不過範寧還是從朱元豐的笑容中看出了一絲憂色。

    書房裏,範寧喝了口茶問道:“三阿公可是為奇石館的事情煩憂?”

    奇石館被人威脅,範寧又不在京城,範鐵戈肯定第一時間告訴朱元豐了。

    範寧很清楚,別看朱元豐財力雄厚,在京城也可以排進前十,但他卻沒有什麼權勢地位,就像當初蘇亮去妓院被抓,朱元豐隻能買通底層的都頭把蘇亮放出,也就有後來朱元豐為了得到爵位,不惜耗資數萬貫為朝廷走私種馬。

    這也是朱元豐為什麼要從財力上大力支持落魄的趙宗實,這就和呂不韋投資異人一樣。

    但現在趙宗實還沒有得勢,所以朱元豐的投資還沒有拿到回報,而這時,他卻被人盯上了。

    範寧不得不佩服張堯佐目光毒辣,朱元豐確實是趙宗實支持者中最弱的一環,但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沒有他的財力支持,趙宗實哪有能力給百姓做善事,收買民心。

    朱元豐輕輕歎口氣,“昨天晚上,東大街的朱樓被人縱火燒毀,燒死了三名酒保。”

    範寧眉頭一皺,二叔居然沒有告訴自己這件事,嶽父也沒有說,嶽父沒說他能理解,他不想讓自己參與進去,但二叔為什麼不說?

    “是我不讓他說的!”

    朱元豐明白範寧的心思,苦笑一聲道:“你二叔了解並不多,還是由我來親自告訴你。”

    “然後呢?”範寧追問道。

    “然後今天天亮時,發現大門上釘了一支箭,上麵有一封信。”

    朱元豐把一封信遞給範寧,範寧打開信,上麵隻有血淋淋的四個字,‘隻是警告!’

    “他們應該是在警告我,不準我再支持趙宗實。”

    範寧點點頭,“我們可以迂回一下,三阿公表麵上退出,改由曹家出麵支持趙宗實,然後通過朱記錢鋪把錢轉給曹家,這件事隻有我們二人、曹老爺子和趙宗實四人知道。”

    範寧知道朱元豐沒有資本和張堯佐對抗,便給他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

    朱元豐默默點頭答應了,但他目光卻射出一絲狠意,他朱元豐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他明麵上鬥不過張堯佐,那他就玩暗的。

    他心一橫,對範寧道:“我養了一支死士,共有二十人,個個武藝高強,我就把它們交給你吧!”

    “可以完全信賴嗎?”範寧問道。

    朱元豐點點頭,“這二十人都是我從小養大的,我叫他們死,他們絕不會活,也是我隱藏最深的武器。”

    範寧忽然想起了留在鯤州的徐慶,徐慶也是朱家的死士,看來朱家還是有點本錢的。

    這時,朱元豐又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奇石館被敲詐之事其實和昨晚的事情無關。”

    範寧一怔,“三阿公這是什麼意思?”

    “去奇石館搞事是朱元駿在背後暗算我,他找到宋家和張家的三個紈絝衙內,慫恿他們去奇石館,當然,也是張堯佐想收拾我了,朱元駿才抓住這個機會來惡心我。”

    範寧有些不解,“三阿公是怎麼知道?”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你是朱元駿的五孫朱安告訴我的。”

    範寧對這個朱安還有點印象,當年他第一次去吳江朱府時,就是這個朱安給他指的路,他好像和柳然的關係極好。

    但問題是,朱元駿的孫子為什麼會幫朱元豐?著實讓範寧感到驚奇。

    “很奇怪嗎?”

    朱元豐笑了笑, “其實一點不奇怪,有人想燒琅琊王的香,那同樣也有人想燒巨鹿王的香,就算一家人也不例外,朱元駿抱張堯佐的大腿,他的子孫未必個個看好琅琊郡王。”

    “可是……”範寧還是躊躇。

    “你擔心他是不是用計騙取我的信任?”

    範寧點點頭,他確實有點擔心。

    朱元豐淡淡一笑道:“別人我會警惕,但這個朱安我卻相信他,因為也是庶出,隻有我能理解他的痛苦,他雖然是朱元駿的孫子,但他卻從小視我為祖父,我和朱元駿盡管斷絕了關係,但和朱安卻一直有聯係。”

    範寧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明白了,這個三阿公也不簡單啊!居然在朱元駿內部安插了眼線。

    範寧心中立刻生出一個念頭,他負手走了幾步,對朱元豐道:“我想和這個朱安談一談。”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3:19
第426章 收買內應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下午時分,在東大街有名的黃尖嘴茶館二樓一間茶房內,範寧和朱安相對而坐,朱安顯得有點沉默,一直喝茶不語。

    “五哥平時都負責什麼?”範寧笑了笑問道。

    朱安苦笑一聲,“我一個庶子會有什麼肥缺,我在城外虹橋碼頭那邊管幾座倉庫而已。”

    朱氏三兄弟中,朱元駿走的是仕途,他的產業不多,主要是一些房產和土地,但朱元駿的子孫眾多,不可能個個走仕途,要養活一大家子人,也就不可避免的走上商路了。

    朱元駿的商路當然也和朱家有關係,當初三兄弟決裂時,朱元甫接過了一直由朱元駿掌控的朱氏祖宅、族學和祠堂。

    作為交換條件,他也把朱氏船行給了朱元駿,這是由上千艘內河貨船組成的大船行,負責把南方的鹽、茶、油料、糧食、布匹等大宗貨物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京城。

    在經營船隊的同時,朱元駿在各地內河碼頭也擁有近百坐倉庫,其中京城的倉庫有四處,城外的虹橋碼頭就是其中之一。

    “你祖父和張堯佐走得很近?”範寧擺弄著手中的建窯黑盞問道。

    朱安心中剛開始有點抵觸,但他畢竟是聰明人,知道三祖父已經把機會給自己了,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看他今天和範寧配合得如何。

    他的心態迅速調整過來,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對範寧道:“和外麵的傳聞一樣,我祖父確實抱上了張堯佐的大腿,而且張堯佐對他很器重,已經取代了從前柳雲的位子,成為張堯佐的左膀右臂。”

    這個試探讓範寧頗為滿意,至少朱安在他祖父朱元駿的事情已經放開了。

    範寧沉吟一下又問道:“張堯佐最近有沒有在和你祖父在策劃什麼?”

    “他們做的事情很多,要看你具體指哪一方麵?”

    “我是說.....異相,比如瑞兆之類。”

    朱安一下子明白了,“你是指關於琅琊王的瑞兆?”

    範寧點了點頭,張堯佐要把琅琊王扶上太子之位,瑞兆是必須要的,但瑞兆的方式有很多,範寧也不知道張堯佐會選哪一種,如果能阻擊瑞兆,使瑞兆變成笑話,對張堯佐絕對是一次重大打擊。



    話雖然這樣說,可要掌握張堯佐的行動,那就是難上加難了,範寧也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也隻是隨口提一提這件事。

    朱安沉思片刻道:“其實瑞兆這件事我倒知道一點點,去年春天萊州魚腹錦書之事賢弟知道嗎?”

    範寧笑道:“我當然知道,《小報》上刊登了此事,據說萊州官府還把這件事報到了朝廷。”

    去年春天,萊州漁民撈起一條怪魚,在魚腹中發現一幅白錦,上寫‘新王立’三個字,引起轟動,因為萊州古稱琅琊郡,所以魚腹錦書上的新王,顯然指的是琅琊王,不過這件事後來爭議比較大,最後不了了之。

    範寧也是因為這件魚腹錦書之事,推測到張堯佐很可能還會故技重施,再次製造瑞兆。

    範寧聽出了朱安話中有話,又追問道:“你了解魚腹錦書之事?”

    朱安點點頭,“那段時間我二哥正好帶人去了萊州,沒多久就傳來魚腹錦書的消息,我推測這件事是我二哥去做的。”

    朱安的二哥叫做朱興,十分精明能幹,是朱元駿最器重的孫子之一,範寧也見過此人,但重點不在這裏,而是證實了範寧的猜測,張堯佐果然是把這種旁門左道之事交給了身居閑職的朱元駿。

    範寧想了想問道:“你能否買通你祖父以及朱興身邊的人?”

    “我二哥身邊的人問題不大,個個見錢就眼紅,很容易買通,我祖父身邊的人倒有點麻煩,不過可以從小茶童馬魚兒身上入手,這條小狗很得寵,而且貪財得很,你隻要給他足夠的錢財,他把自己老娘都可以賣掉。”

    範寧想到朱元豐交給自己的二十名武士,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

    ........

    如果範寧見到小茶童馬魚兒,就會明白朱安所說的‘很得寵’是什麼意思了,他年級不大,隻有十一二歲,卻長得油光水滑,模樣兒十分俊秀,正是很多達官貴人喜歡的那種小男童。

    馬魚兒出身比較低賤,母親是個妓女,他從小混跡在妓院中,煎一手好茶,八歲那年被朱元駿看上,成了朱元駿的茶童,他很會討好朱元駿,日漸得寵,使朱府子弟既從骨子裏瞧不起他,但又不得不巴結他。

    或許是在妓院裏長大的緣故,馬童兒從小便愛財如命,偏偏朱元駿為人小氣,又沒什麼權勢,讓他賺不到多少錢,他便在朱家子弟身上打主意。

    上午,馬魚兒興衝衝的跟著朱安出來,“老五,你說的那個人真的肯每天給一分利子?”

    “有我擔保,你怕什麼?”

    馬魚兒想想也是,這個朱家子弟一個個巴結自己還來不及,哪裏還敢坑自己,這個朱安是庶子,更得加倍巴結自己,想到這,馬魚兒笑逐顏開道:“這次讓我得了好處,我不會虧待你,肯定會給你美言幾句,讓你掌管土地。”

    “那就多謝魚哥兒了!”

    朱安忍住心中的極度厭恨,領著馬魚兒來到一條小巷內,直接走到底,他敲了敲遠門,門開了,一名年輕男子看了他一眼,便側身讓他們進來。

    這個男子身上殺機淩厲,讓馬魚兒心中一陣害怕,他向後退了一步,轉身剛要跑,隻覺後領一緊,他竟被人拎了起來,不等他反應過來,隻覺身子一飄,隨即重重摔在地上。

    馬魚兒被摔得頭昏腦脹,半晌抬起頭,才發現四五個彪形大漢圍著自己,一個個凶神惡煞,居高臨下地瞪著自己,一隻大腳踩在自己胸口,他褲襠一熱,竟然嚇尿了。

    這時從屋裏走出一名大漢,笑道:“是怎麼待客的?主人不是交代過,要客氣一點嘛!”

    大漢嘴上說著客氣,但他卻一把抓起馬魚兒的前襟,像拖條狗一樣將他拖進一間屋子,“啟稟主人,他來了!”

    馬魚兒躺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他上當了,朱安這個狗賊,把自己陷害了。

    他慢慢爬起身,隻見上首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正冷冷地望著自己,左右兩邊各站著四名凶神惡煞般的大漢,一個個目光冷厲,令人不寒而栗。

    這時,馬魚兒忽然被年輕男子身邊的桌上之物吸引住了,竟然是一堆黃澄澄的金子。

    “你站起來說話!”上麵男子冷冷道。

    馬魚兒爬起身,隻覺褲襠裏冰涼涼一片,令他羞愧萬分,但心中依舊戰戰兢兢,不知自己將要麵臨什麼,但他隱隱有著感覺,自己今天遇到的未必是壞事,桌上有一堆閃閃發光的黃金在等著他呢?

    坐在上麵的年輕人自然就是範寧了,周圍的大漢就是朱元豐給他的二十名心腹死士。

    範寧指了指身邊的黃金,笑眯眯問道:“想要嗎?”

    馬魚兒喉嚨裏咕咚一聲,目光狠狠盯住了黃金,重重點頭,“想要!”

    他當然想要,他清楚地記得,老男人給了母親一錠五兩的黃金,他母親就讓這個老男人帶他走了,當天他的一切都被這個老男人占有了,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至今還刻在他的心中,那是五兩黃金的代價,而現在是五百兩放在他眼前。

    範寧又淡淡道:“這五百兩黃金可以給你,但你要幫我做事,做得好,這五百兩黃金都是你的!”

    馬魚兒極為機靈,他立刻明白對方要他做什麼了,他沉默片刻問道:“事後你們會不會殺我滅口?”

    這個馬魚兒倒很聰明, 範寧搖搖頭道:“規矩就是規矩,隻要你替我把事情做好,拿走你該得的,然後離開京城,永遠不要再露麵。”

    “好!我答應你,那個朱元駿早就該死了。”

    範寧搖搖頭,“我不是讓你殺他。”

    馬魚兒一怔,“不是殺他?”

    “不是!”

    範寧向他招招手,讓他上前,低聲在他耳邊道:“你幫我盯住他的一舉一動,我要知道他和誰聯係,要做什麼事情,你隻管告訴朱安,明白了嗎?”

    說完,範寧將兩錠各重五十兩的黃金放在他手上,“這一百兩黃金是定金,事成之後,剩下的四百兩一並給你。”

    馬魚兒望著手中沉甸甸的金子,眼睛都直了,就仿佛在夢一般,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點了點頭,“我明白!”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3:21
第427章 江記石刻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入夜,張堯佐坐在書桌前打量著手上的一幅畫,畫的是一塊碑,碑上隻刻著四個字,‘琅琊當立’。

    桌旁站在小心翼翼的朱元駿,他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畢竟是做過高官的人,忍了半晌,他還是忍不住,小聲道:“張公,有點不妥吧!”

    張堯佐臉一沉,“哪裏不妥!”

    朱元駿嘴唇動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卑職覺得,這四個字有點太直白,如果能含蓄一點.......”

    “屁的含蓄!”

    張堯佐狠狠瞪了他一眼罵道:“去年你出主意是萊州弄什麼魚腹錦書,還要寫什麼新王立,繞他娘的七八個彎子,最後呢?你含蓄的結果在哪裏?就像放屁一樣,一陣風就沒了,今天我就要直白一點,讓京城人都知道,這是上天讓琅琊王立嗣,這是天意,誰敢和天意對抗!”

    望著張堯佐越說越囂張的麵孔,朱元駿愈加心驚膽戰。

    張堯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最快明天,最遲五天,我必須要見到成果!”

    .........

    朱元駿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府中,一進書房他便對茶童馬魚兒道:“去把朱興給我找來!”

    馬魚兒連忙跑了出去,朱元駿望著紙上的四個字,隻覺異常刺眼,‘琅琊當立’讓他想到了‘黃天當立’,這還是瑞兆嗎?這是造反啊!

    當然,朱元駿也知道說造反太過分了,但這四個字太直接,沒有一點和緩的餘地,給人一種就像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壓力太大了,張堯佐或許承受得起,但自己呢?張堯佐怎麼不替自己想想。

    朱元駿一聲歎息,心中竟生出一絲怨恨,為什麼張堯佐總把這種髒事交給自己去做,他就不能交給別人嗎?

    怨恨歸怨恨,朱元駿心裏也明白,他隻是一個閑官,手無實權,除了替張堯佐做髒事來討好他,自己還有什麼其他本錢?

    這時,門口傳來次孫朱興的聲音,“祖父找我嗎?”

    “進來說話!”

    片刻,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

他便是朱元駿的次孫朱興。

    朱元駿有三個兒子,十一個孫子,長孫朱軒太學讀完後,被分到廬州州學當助教,這也是大部分太學生的出路,去低一級的學校教書。

    但朱元駿最欣賞的卻是次孫朱興,朱興極為精明能幹,無論自己交代的什麼事情,他能都妥妥帖帖辦好,不出一點岔子,包括去年的魚腹錦書,他也辦得非常好,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責任卻不在朱興身上。

    “孫兒參見祖父!”朱興跪下行大禮參拜。

    朱元駿擺擺手,“起來吧!”

    朱興起身垂手站立,朱元駿看了他半晌問道:“宋家的兩個衙內怎麼樣了?”

    “孫兒今天還和他們喝酒,他們說.....說還要等半個月,他們等不了。”

    “等一個月可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為什麼又要變卦?”

    朱興斟酌一下道:“應該是朱樓失火,讓他們看到機會,想趁熱打鐵拿下奇石館。”

    宋庠的兒子和侄子想霸占奇石館,確實是朱元駿策劃的計謀,但他的真正目標並不是朱元豐,而是侄子朱孝雲,張堯佐幾次請朱孝雲吃飯,朱孝雲都借故推脫,著實讓朱元駿夾在中間難辦。

    一旦逼急了範鐵戈,他肯定會去找朱孝雲幫忙,這是女婿的麵子,朱孝雲不得不答應,偏偏朱孝雲和宋庠的關係不好,朱孝雲不可能直接去找宋庠,要想解決這件事,朱孝雲隻能去求張堯佐。

    這個既完成了張堯佐的交代,也狠狠削了朱元豐的麵子,渴望一舉兩得。

    不過此時朱元駿心中有點煩躁,瑞兆之事讓他焦頭爛額,張堯佐最多隻給他五天時間,他哪有心思再去管奇石館的事情。

    他揮揮手,“他們想提前就提前吧!這件事隨便他們,不要再問我了。”

    “那孫兒還要再參與嗎?”

    “你把我的話告訴他們就行了,你也不要參與了,我有更重要更緊急的事情交給你去做。”

    “孫兒遵令!”

    朱興卻沒有動,他知道祖父還有新任務交給自己。

    朱元駿把那張紙遞給他,“這句話如何?”

    朱興看了一眼,臉立刻就苦了,“祖父,這有點不妥吧!”

    朱元駿滿肚子惱火道:“這是張堯佐定的,我說不妥也沒用。”

    朱興不敢吭聲了,朱元駿又道:“這次是石碑,要做舊,感覺要像埋了二十年以上,三天內必須完工,你熟悉哪家?”

    “新鄭門旁邊的江記石刻我很熟悉。”

    “那就找他家,務必要他保密!”

    朱興答應一聲,帶著紙匆匆走了。

    朱元駿愈加心煩意亂,他一抬頭,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的馬魚兒,馬魚兒都是坐在書房的角落裏,如果有特殊情況才會讓他離去。

    今天朱元駿心神不寧,居然忘記把他叫出去了,他心中一陣火起,惡狠狠道:“給我過來,趴下!”

    馬魚兒像條狗一樣的慢慢爬了過來。

    .......

    新鄭門是外城的西城門,也是清明上河圖繪製的那一段街景,進城後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商鋪,做著各種營生,其中一家店鋪是做石刻的,店鋪門上的旗幡上寫著‘江記石刻’。

    做石刻的範圍比較廣,最接地氣的是刻墓碑,文一點刻碑文,檔次再高一點比如雕刻各種藝術品,像範寧府上的照壁,而檔次低一點就是做橋石、井石等等。

    江記石刻主要以刻碑文和墓碑而出名,開店十幾年,生意一直不錯。

    中午時分,新鄭門大街上人來人往,格外熱鬧,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江記石刻店前,店主江武抬頭詫異地看了一眼,隻見馬車後麵跟著兩名彪悍的騎馬大漢,其中一人翻身下馬,上前拉開了車門。

    從馬車裏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約二十三四歲,頭戴紗帽,穿一件白色深衣,腰束革帶,手執一柄折扇,他長得不是很俊美,但高挺的鼻子,犀利的目光,給人一種很強的威壓感,江武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上位者。

    江武連忙迎了出去,人家就是奔自己小店而來呢!’

    “請問客官,小店能為你做點什麼?”

    來人正是範寧,他還記得這家小店,和這個身材儼如武大郎一樣的店主,自己考上科舉,騎馬誇街時,他還記得這個店主站在櫃台上向自己揮手大喊,自己在太學任職時,這個店主還認識自己,但現在,他已經完全把自己忘記了。

    其實不光是他,京城大部分人都把自己遺忘了,歲月是把殺豬刀,不僅改變了人的外貌,也割掉了記憶。

    範寧淡淡笑道:“江東主還記得我嗎?”

    江武呆呆看了他半晌,忽然恍然大悟,“你是……範知州!”

    範寧嗬嗬一笑,“想不到江東主還記得我!”

    “怎麼能忘記呢!隻是時間太長,記憶有點模糊了,快請進!”

    江武熱情地將範寧請到後堂,又讓妻子燒茶,範寧擺擺手,“不用麻煩了,隻是一些小事情想請江東主幫忙。”

    “範知州請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

    “是這樣的,我家後院想造一間地宮,我打算用青石鋪砌,大概需要一萬五千塊青石,這個生意江東主有興趣嗎?”

    江武心中猛然一跳,連忙問道:“是大青石還是小青石?”

    “當然是大青石!”

    江武有點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大青石約九十文一塊,獲利對半,這筆生意做成,自己將淨賺七百貫錢。

    他連連點頭,“當然可以,價格是九十文一塊,我包送到府上。”

    “我算你百文一塊吧!付一千五百兩銀子。”

    白銀和銅錢的市價是一兩兌一千一百文,對方又漲了十文的價格,算下來這筆生意自己的獲利要達千貫了,UU看書  自己兩年也賺不到這麼多。

    他高興得嘴都合不攏,範寧卻又說出了一個轉折,“不過我有件事想打聽一下。”

    “什麼事情?”

    範寧笑了笑道:“昨天朱興來找過你了吧!”

    江武的臉刷地變白了,那四個字讓他一夜未睡,今天範寧就來了,他忽然明白了,範寧分明就是衝那四個字而來。

    “我……我……”

    江武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範寧卻擺擺手,“我不會讓你為難,你隻要告訴我,朱興幾時來取貨,剩下的事情和你無關,然後青石的生意就交給你了。”

    江武猶豫了良久,最後低聲道:“後天五更時分!”

    範寧的眼睛裏露出一絲冷意。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3:23
第428章 引來外援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範寧吃完午飯回到朱元豐府宅時,卻意外地發現二叔範鐵戈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朱元豐一臉無奈站在一旁。

    “他回來了!”

    範鐵戈就像裝了彈簧一樣,肥胖的身子跳起來,一陣風似的衝到範寧麵前,直著脖子吼道:“我等你快一個時辰了,連午飯都沒有吃!”

    範寧有點目瞪口呆地望著二叔,他忽然想起明仁給他說過的一句話,‘我老爹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飯!’

    什麼事情讓二叔連吃飯都顧不上?

    “二叔,你別急,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看看這個!”

    範鐵戈從包裏抽出一隻很長的木盒子,在範寧眼前打開了盒子,範寧的目光陡然間變得嚴峻起來。

    盒子裏是一支箭,兩尺三寸的狼牙箭,箭尖還閃爍著青幽的銳光,在狼牙箭旁邊還放著一張紙,紙被箭頭戳了個洞,紙上血淋淋地寫了一句話:

    ‘限三天內棄房!’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三天內走人,房子留下,簡直是一種極為囂張的威脅。

    “這封箭信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範寧冷靜地問道。

    “就在今天上午,從外麵嗖的射來,差點射中一個夥計,釘在桌腿上。”

    範鐵戈又氣又恨又急道:“是從對麵大相國寺的圍牆上射來的。”

    “有沒有報官?”範寧又問道。

    “上次報官屁用沒有,這次報官還會有意義?”

    範寧搖搖頭,“我不是說去縣衙報官,而是指去開封府報案!”

    開封府知事正是包拯,他怎麼可能不管這件事?

    範鐵戈狠狠一拍自己腦門,“我現在就去!”

    範寧一把拉住他笑道:“二叔別急,先吃飯,吃完飯我們一起去!”

    ...........

    包拯坐在後堂上,

輕縷黑須聽著範鐵戈的述說,包拯現在的官職是知開封府,開封府尹是最高職務,一般是皇族兼任,沒有實權,知開封府聽起來是個差遣官,但實際上是開封府的最高主官。

    包拯在後世的很多故事,就是發生在這個官職之上,出任知開封府,他的對手不是龐太師,而是張堯佐。

    京城的主官不好做,很容易得罪人,而且得罪的都是權貴,所以一般都做不長,從漢唐時就是這樣了。

    不過包拯卻坐得很穩,而且做得有滋有味,關鍵是天子信任他,相信他沒有私心,有他的鐵麵無私可以鎮住京城中的各種囂張,也省去天子很多煩惱。

    包拯聽完了範鐵戈的述說,他靜靜想了片刻,又問範寧道:“你想怎麼樣?”

    範寧笑了起來,“這話我能接嗎?”

    包拯也笑了笑,對範鐵戈道:“老範,我知道你忙,你先回去吧!這個案子我接了,回頭會有人來和你接洽,不用擔心,安安心心做生意就是了。”

    範鐵戈千恩萬謝走了,包拯笑道:“跟我去喝杯茶!”

    範寧心裏很明白,有的話不能在衙門裏說。

    ..........

    開封府衙旁邊便是清風茶樓,但這裏人多眼雜,包拯坐上範寧的馬車來到北麵的小紅羅茶館,這也是一家檔次不錯的精品茶館,特色就在一個小字,一棟兩層樓,十二個茶位,三間雅室,隔音做得十分到位,當然價格也不菲,在這裏喝一次茶,至少是十貫錢起步。

    兩人在二樓進了一間雅室,一名茶姬給他們點茶獻藝,喝了一輪後,一壺煎好的茶送了進來。

    茶姬知趣地退下了,這是茶館的規矩,男人談話的時候,茶姬不能在場。

    “現在你說吧!這個案子你想怎麼辦?”

    範寧沉默片刻道:“讓他們燒!”

    包拯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順勢拿下宋庠?”

    範寧點點頭,“如果有可能的話,張曲一起拿下!”

    包拯沉默了,包拯剛正無私不假,但並不代表他沒有政治立場,相反,他的政治立場很強烈,那就是為維護正統,在包拯眼中,曹皇後才是正統,所以在這次皇嗣之爭中,包拯旗幟鮮明地支持趙宗實。

    更何況範寧的所作所為絕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大宋的前途,為了大宋不落入奸佞之手,包拯沒有理由不幫他。

    “你為什麼認為他們會放火?還有,你能保證那幾個小子會在現場?”

    範寧淡淡道:“張堯佐已經燒了朱元豐的一家朱樓,正是這件事他們才決定提前動手,他們一定會效仿,至於他們會不會在現場,我不能肯定,但抓住縱火之人,就能把他們挖出來。”

    “那你二叔那邊呢?”

    “我會說服他,回頭再造一座更氣派的店鋪。”

    包拯歎了口氣道:“這次為你小子破例了!”

    範寧喝了口茶微微笑道:“這隻是第一件事!”

    “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張堯佐,他要製造瑞兆!”

    “啥?”包拯猛地瞪大了眼睛。

    .........

    從茶館出來,範寧讓馬車送包拯回官員,他自己步行返回朱元豐的府宅,這段時間他思路有點亂,需要獨自一人安靜地理一理。

    從表麵上看,趙宗實和趙文惲的競爭是為了皇位爭奪,但如果從淵源脈絡上看,這場皇嗣之爭實際是慶曆革新以來朝廷路線鬥爭的延伸。

    趙宗實的支持者,基本都是範仲淹一派,包括韓琦、富弼、龐籍、包拯等人,而趙文惲的支持者,張堯佐、賈昌朝、宋庠、張等人,幾乎都是慶曆革新的反對派。

    至於其中的關鍵人物皇帝趙禎,他從感情上是偏向於趙文惲,無形中,鬥爭的天平就偏向了趙文惲。

    由於天子對張貴妃的寵愛,使大量朝官都看好趙文惲,更有不少人主動站隊,這便使張堯佐一派暫時占據了上風。

    不過,慶曆革新一直沒有表態的軍方,以曹、高兩家為代表,他們旗幟鮮明站到趙忠實一邊,這又使趙文惲的支持者不那麼單薄,明麵上趙文惲一派占據上風,可暗地裏雙方其實勢均力敵。

    但由於張貴妃在關鍵時刻病逝,這便使張堯佐一派產生了強烈的擔憂,他們急於在張貴妃餘蔭未盡之前將趙文惲確立皇位繼承人。

    一急就會倉促,一倉促就會出現漏洞。

    事實上,張堯佐派係並沒有準備好,或者說沒有整合完成,張堯佐派係現在有兩個中心,一個張堯佐為首,另一個是賈昌朝為首,而宋庠是跟隨張堯佐的。

    賈昌朝雖然支持趙文惲,但他絕不是甘為牛後之人,他要求和張堯佐平起平坐,不僅如此,而且他要價還很高,居然要張堯佐保證賈家出三個宰相,這兩個條件張堯佐都無法答應。

    正因為無法達成妥協,張堯佐和賈昌朝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他們的力量也自然分散了,比如去年春天的魚腹錦書,就是張堯佐策劃的,但最後卻虎頭蛇尾,不了了之,賈昌朝就始終沒有參與,在一旁看笑話呢!

    而這一次準備實施瑞兆,張堯佐也沒有告訴賈昌朝,他憋了口氣,要讓賈昌朝追悔莫及。

    如果說支持趙文惲的派係沒有整合完成,那支持趙忠實的派係連整合都沒有,基本上是各行各的路,富弼和韓琦雖然都支持趙宗實,但兩人是左右相,除了朝政上需要配合外,基本上沒有什麼瓜葛。

    包拯也是獨來獨往,從沒有夜訪韓琦或者富弼,商議什麼對策之類。

    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比如範寧自己和韓琦就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同盟,還有他通過朱元豐的關係,和曹、高兩家結成了一個隱藏的同盟。

    其實同盟不同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有私心,有了私心就相當於玻璃有了裂痕,遲早會分崩離析。

    範寧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下了蒙蒙小雨,細細的雨絲淋在他臉上,帶來一絲絲寒意,但此時範寧的頭腦卻格外清醒,範寧向天空長長吐了口氣。

    漸漸地,信心湧滿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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