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50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6:50
第449章 視察穀熟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不久,範寧便離開宋城縣,帶著幾名隨從前往應天府下轄各縣巡視,應天府下轄宋城、寧陵、柘城、穀熟、虞城、下邑、楚丘等七縣,除了宋城縣商業發達外,其餘各縣都以農業為主,是中原地區重要的產量地區,到處是一望無際的農田。

    範寧先到的是穀熟縣,此時已進入五月,正是冬小麥抽穗灌漿之時,官道兩邊到處是綠油油一片,田地裏隨處可見忙碌著捉蟲滅蟲的農民,如果出現蝗蟲等災害,還有全民動員,下田捉蟲。

    宋朝殺蟲主要用蜃灰、魚腥水以及石灰、硫磺等等,自從鯤州每年給宋朝運來百萬斤的硫磺後,硫磺價格大跌,每斤硫磺的價格隻賣到二十幾文,農民們用硫磺研磨成粉,灑在病蟲易生之處,滅蟲效果極好。

    距離縣城還有十幾裏,範寧便看見數十人在搭建一座巨大的水車,眾人一起用力,拉拽繩索,將巨大的水車豎立起來。

    範寧眾人有些吃力,便對四名手下道:“去搭一下手。”

    朱龍等四名侍衛奔上去幫忙穩住水車,水車終於穩定下來,在一聲聲號子喝喊中,水車終於放進了事先建好的框子裏,後麵再安裝好各種零件,水車基本上就可以用了。

    這時,一名中年漢子上前來感謝,“多謝官人幫忙,要不然今天還裝不起來。”

    範寧見一群中,好幾個都穿著弓手的皂服,還帶著刀,他便問道:“你們是公差嗎?”

    “不是公差,是謝縣令帶著弓手們幫忙。”

    範寧嗬嗬一笑,“請謝縣令來見我吧!就說是應天府範寧在此。”

    漢子大驚,“原來是知府大人,小人失禮了!”

    他趕忙行一禮,轉身向水車處跑去。

    不多時,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匆匆趕來,向範寧施禮道:“下官穀熟縣令謝文升,參見府君!”

    範寧翻身下馬,虛托一下笑道:“謝縣令免禮!”

    這時,數十名百姓紛紛上前來拜見範寧,範寧請眾人起身,笑道:“看樣子,今年夏收情況不錯!”

    眾人七嘴八舌道:“關鍵是水源充足,

灌溉設施得力。”

    也有人道:“是老天爺開眼,今年風調雨順。”

    範寧笑道:”大家先去忙吧!回頭我再和大家聊一聊。”

    眾人又回去安裝水車去了,範寧對謝縣令道:“謝縣令陪我看看農田吧!”

    謝縣令點點頭,帶著範寧向田埂走去,兩人沿著一條細長的田埂向麥田中央走去,範寧向四周望了望,見遠處有一片長得鬱鬱蔥蔥的秧畦,便笑道:“看樣子還要種一季水稻吧!”

    “再過一個月,麥子就收成了,然後再搶種一季水稻,育秧已經快好了,隻得收麥後就開始放水耕田,我們縣的官吏都會參與搶收搶種。”

    “那耕牛能保證嗎?”

    “差不多吧!我們成立了耕牛互助社,可以保證三百畝一頭耕牛,到時候耕牛辛苦一點,基本上也能保證農耕。”

    範寧倒有點興趣了,笑道:“再具體說說耕牛互助社。”

    耕牛互助社是謝文升得意之舉,可惜前任知府和通判都不欣賞,也成不了他的政績,見範知府有興趣,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動道:“耕牛互助社是卑職三年前組建,首先是登記每家農戶的耕牛數量,然後對大戶人家的田畝和牛耕數量也要登記,這樣就會發現有的人家田多牛少,有的人家田少牛多,然後調劑餘缺,組成互助社。”

    “要出錢租牛嗎?”

    “不需要,主要是互換勞務,他們會自己協商,比如今天你借牛給我用,冬天我來幫你家鏟雪等等,這是一種方式,另一種方式就是在每個鄉的社日之地開辟供給需求牌,由專人負責登記有牛人家的供牛時間、償還勞務方式等等,需求牛的人家得到消息後,便自己去聯係,聯係成功後回來消除信息,用多種方式並舉,最終能解決耕牛問題。”

    範寧聽得很仔細,他很快便理解了謝文升的方式,實際上就是提供信息,互補餘缺,這種方式如果要持久,並形成產業的話,倒可以推行鄉村牙人行業,由大量專職牙人走鄉串村,提供各種信息。

    目前涉及鄉村的牙人服務主要是田宅售買,如果把服務範圍擴大,應該是一個很有前途的事業。

    謝文升雖然沒有利用到鄉村牙人,但他為鄉民提供信息服務的思路卻不錯,而且以勞務換勞務的方案也很務實,值得借鑒。

    不過範寧對他登記田畝的做法倒更有興趣,要知道大宋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隱瞞田畝,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逃稅,隱瞞田畝的方式多種多樣,最主要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方式是不在官府登記,這是豪門大戶最常見的方式,但普遍百姓卻不敢這樣做,如果被豪門霸占,連伸冤的理由都沒有。

    另一種方式是大田小契,一張地契上登記了一畝地,但實際上卻是兩畝地,隻要不出售土地,根本就查不出來,目前大宋隱瞞田畝的問題非常嚴重,至少有三成的土地處於隱瞞狀態,就算範寧的父親當年也曾隱瞞了幾畝上田。

    如果謝文升能夠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倒也是個驚喜,範寧問道:“你說每家登記田畝,能完全真實嗎?”

    謝文升立刻意識到知府是在考慮什麼問題了,登記真實田畝數量,這個問題困擾了多少官府,穀熟縣也不例外,他的臉微微一紅,他怎麼可能做到真實登記。

    謝文升隻得實話實說:“登記田畝也是百姓自己報數目,我們並沒有實地丈量,不過卑職對於真實田畝倒有一個想法。”

    “你說什麼想法?”

    “能不能參照征收房產契稅的辦法,讓百姓互相監督,獎勵告密,我和很多縣官都交流過,我們認為這是可行的辦法。”

    範寧沉思不語,謝文升說的辦法其實由城內獎勵房契稅告密的辦法變通而來,縣城內為防止百姓私下過戶,逃脫牙契稅,官府便鼓勵左鄰右舍互相監督,一旦查實,將沒收房產,同時獎勵告密者一半的房產。

    這個方案實施以後,再也沒有人敢逃脫契稅,但鄉村土地適用嗎?

    隻能說部分適用,首先城內的房產交易對於豪門大戶人家都必須要過戶換契,防止將來產權糾紛,大戶人家也不在乎那點契稅,也隻有少數人企圖逃脫契稅,所以官府用告密嚴懲的辦法影響並不大,效果也很好,基本可以杜絕私下過戶。

    但鄉村土地就不一樣了,地方豪門的土地再告密也沒有用,且不說普通百姓害怕保護,不敢告密,就算告到朝廷去,真的由朝廷動真格來征豪門的田地,必然會引發各地豪門,乃至權貴豪門的強烈抵製。

    無論對地方和朝廷都是一場災難,所以這種辦法隻能對普通老百姓和中小地主有效,對有權勢後台大地主,基本上沒有意義,所以叫做部分適用。

    曆史上,王安石變法時采用了方田均稅法,在天下各地嚴格丈量土地,無論豪門庶民都一視同仁,清查漏征土地,引發了大田產者的強烈抵製,幾乎是觸動了所有有產者的利益。

    這就是國家利益和個人利益的嚴重衝突之處,也注定了王安石的變法長久不了,這並非誰對誰錯的問題,實在是觸動了整個統治階級的利益,所以一旦宋神宗去世,大宋統治者就廢除了王安石的絕大部分改革措施。

    這就是範寧反對王安石變法的一個重要原因,要想改革成功,就不能觸動中上層階級的利益,隻能在維護既得利益的基礎上,想辦法把蛋糕做大,在新蛋糕分配上做文章,這才是務實而長遠的改革之道。

    範寧笑了笑道:“解決隱藏土地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減稅,如果土地不用納稅,那誰還會隱藏土地,你說是不是?”

    謝文升聽得瞠目結舌,土地不用納稅,怎麼可能辦得到?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6:53
第450章 僭越把柄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視察完麥田,範寧在縣令謝文升的陪同下向縣城而去,在距離縣城約十裏處,範寧遠遠看到了一座城堡式的莊園,這座莊園占地足有數千頃,核心城堡被高牆包圍。

    範寧久久注視著莊園一言不發,這時,謝文升低聲道:“那就是開國功臣趙彥徽留下的祖產。”

    “趙彥徽不是河北定州人嗎?祖產怎麼會在這裏?”

    “府君有所不知,定州一帶宋遼戰事頻繁,趙彥徽病逝後就葬在應天府,他的三個兒子便將族廟遷到應天府,隨即分家,老三家趙武良就遷到穀熟縣,花開葉散,就穀熟縣就分為七支,占據良田上萬頃,卻從未交過一文稅賦。”

    範寧知道趙彥徽在曆史上的評價就是‘不恤民事,專務聚斂,私帑所藏钜萬。’

    隻是宋太祖趙匡胤看在他開國有功的份上,沒有追封他的財產,他死後,子孫皆過著極為奢侈的日子。

    範寧冷冷哼了一聲,“京東路安撫使趙謙的家就在這裏嗎?”

    “正是!”

    謝文升搖搖頭道:“不瞞府君說,我在穀熟縣任縣令三年,還從未去過趙家的莊園。”

    “為什麼?”

    “趙家養有莊丁數千人,按照軍隊的方式訓練,聽說裝備精良,在他們領地裏自成一域,不準官府公差進他們的領地範圍。”

    範寧眉頭一皺問道:“假如盜賊犯案逃進他們的地盤怎麼辦?”

    “這種事情發生過多次,趙家在縣城內有一座很大的糧鋪,我們就要先和糧鋪裏的管事聯係,然後由他們管事去稟報趙家人,但結果往往就是查無此人,然後不了了之,幾十年來一直都是這樣。”

    範寧哼了一聲道:“簡直就是國中之國,目無大宋法紀,走,我們看看去!”

    範寧催馬向遠處城堡奔去,城堡其實距離官道很遠,隻因為修建得規模宏大的緣故,所以相隔近二十裏也能看得很清楚。

    距離城堡還有三裏,他們正要穿過一片樹林,忽然從樹林裏衝出數十名莊丁,腰挎長刀,手執白蠟長槍,攔住了他們去路,莊丁首領喝道:“這裏是私人領地,

外人不得入內?”

    謝文升顯然有過經驗,他催馬上前高聲道:“爾等不得無禮,這是應天範知府,前來拜訪貴宅主人!”

    攔路家丁麵麵相覷,畢竟應天知府和穀熟縣令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官員,為首家丁猶豫一下道:“那請稍等片刻,我們去通報主人!”

    謝文升剛要開口,範寧卻攔住他,“不用多言,看他們怎麼辦?”

    為首莊丁吩咐手下一聲,他轉身便向三裏外的城堡奔去,範寧則耐心等待著,他倒要看看,趙家人是怎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遠遠望著三裏外的城堡,估算片刻,問謝文升,“那城堡比城牆還高吧!”

    “豈止比城牆高,聽說城堡內的趙氏祠堂有八根大柱,足有七丈高,是從南方深山中采來,加上頂上建築,城堡應該超過十丈了。”

    範寧哼了一聲,“那豈不是比歸德殿還要高!”

    應天府又稱南京,大宋皇室的祖殿就位於這裏,並修建了鴻慶宮,鴻慶宮的主殿叫做歸德殿,是宋城縣最高的的建築,這裏也同樣實施京城的規定,應天府的任何建築主體不能超過歸德殿。

    事實上,全天下都是這個規定,隻是很多地方山高皇帝遠,管得不嚴,但開封府和應天府卻是管理最嚴格之地,在宋城縣,沒有任何建築的高度超過歸德殿,包括寺院的主塔也沒有超過。

    當然,城中有幾座小山,山頂上修建亭台樓閣,那個不算,主要是指建築主體。

    歸德殿最高處隻有八丈,而趙家的這座城堡的主殿明顯超過了八丈。

    雖然這裏不是宋城縣,但這裏是應天府,趙家已經有僭越之嫌了。

    “趙家祠堂得朝廷批準過嗎?”

    謝文升搖搖頭,“連寺院都不批準,更不用說祠堂了。”

    範寧心中冷笑,宋淩果然說得不錯,趙家的把柄很多,一抓一個準,看來自己不虛此行了。

    大約過了一刻鍾,為首莊丁氣喘籲籲跑來,躬身道:“我家主人有請!”

    範寧冷冷道:“你家主人麵子就這麼大,不來大門口迎接嗎?”

    “我家主人確實是在府宅大門口等候!”

    範寧臉色一變,調轉馬頭道:“我們走!”

    他帶著手下隨即掉頭就走,莊丁們都目瞪口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謝文升也摸不著頭腦,範寧淡淡道:“僭越的建築,我還真不敢入內,既然他家主人不肯來三裏外迎接,這個拜訪不去也罷!”

    謝文升有點擔心,“府君,如果追究僭越責任,我這個縣令是不是也要擔失察之責?”

    “確實有這個可能,我建議你最好寫一份詳細的報告上來,等朝廷使者到來時,我也好替你說話。”

    …………

    趙家在應天府一共有三支,是由趙彥徽的三個兒子演化而來,分布在宋城縣、穀熟縣和寧陵縣,穀熟縣這一支是本宗,趙家的祠堂就建在這裏。

    目前穀熟縣的趙家當家人叫做趙儉,是京東路安撫使趙謙的兄長,聽說知府範寧到來,趙儉勉強帶著幾名族人來到大門口迎接,這也是給他兄弟麵子,不希望他兄長在官場上結仇,否則趙儉根本就不會理睬地方官。

    但趙儉左等範寧不來,右等知府不來,他心中開始有些不耐煩了,他身後幾名族人更是急躁,叫嚷著不要理睬官府。

    這時,為首莊丁奔了過來,向趙儉躬身道:“啟稟族長,範知府回去了。”

    趙儉一怔,問道:“為什麼不來?”

    為首莊丁當然不敢說實話,隻是搖搖頭,“我告訴他,家主在大門口迎接,他一言不發,調轉馬頭就走了。”

    “什麼!”

    趙儉心中頓時極度不滿,這算什麼,他是來消遣我自己?自己親自出門迎接他已經給他麵子了,他還要怎樣?

    心裏雖然不滿,但他卻沒有說出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旁邊幾名族人卻七嘴八舌道:“大哥就不該給他什麼麵子,我們趙家世代功勳,就算宰相來也要禮讓三分,他一個知府算什麼,給他臉不要臉!”

    趙儉臉色越來越難看,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回去了。

    地方豪門當慣了,政治敏感性也隨之下降,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知府不肯上門的真正原因,一旦把知府得罪,嚴重後果很快就會隨之而來、

    範寧進了穀熟縣城,直接來到縣衙,首先就讓謝文升拿出曆年繳稅的記錄,在繳稅名錄上有趙儉的名字,名下也有數千頃的土地記錄,但在繳稅記錄上卻連續多年都是空白。

    “他們有沒有說過不交稅的理由?”範寧冷冷問道。

    “他們說土地是天子所賜,當年太祖答應過世代免稅,但我們有證據,他們的土地並非天子所賜,而是通過並購得來,前任縣令還和他們據理力爭,最後被他們找了京城的關係貶職調走。”

    範寧走了幾步,立刻對謝文升道:“你現在立刻寫投訴狀,三方麵的內容,一是投訴他們數十年抗稅不繳,假傳太祖旨意,敗壞太祖名聲,第二就是祠堂遠遠超過歸德殿,公然僭越,第三是投訴趙家依仗趙謙的權勢組建私人軍隊,公然對抗地方官府,有圖謀不軌的企圖。”

    謝文升知道範寧要對趙家動手了,若自己不及時撇清,最後自己也逃不過失察之責。

    他點點頭,我這就寫!”

    謝文升立刻寫了一封數千字投訴書,範寧讀了一遍,投訴書中列舉了大量事實,有理有據,內容十分詳實。

    範寧招手把朱虎叫來,把投訴書交給他道:“你速回京城,這份投訴書交給左諫議大夫王唯臻,請他務必立案,並派諫使來穀熟縣進行秘密調查。”

    朱虎躬身行一禮,“卑職一定辦到!”

    他收好信件,催馬向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範寧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抓到了趙謙的把柄,這件事比較大,在適當的時候,自己還得親自去一趟京城。

    .。m.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6:55
第451章 考試辟謠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弘文館內,數十名皇族子弟正低頭疾書,幾名弘文館教授緊張地注視著沙漏,時間已經快到了,但大部份皇族子弟都還沒有寫完。

    天子趙禎則坐在一旁耐心地喝茶,他以一個時辰為限,要求皇族子弟每人寫一篇關於軍隊變革的對策,字數三千字。

    這道題的難度很大,首先是時間緊迫,一個時辰寫三千字,要疾書如飛,不能有絲毫停滯,必須一氣嗬成,其次題目要求也高,趙禎事先沒有透露題目,甚至沒有告訴弘文館他今天要來。

    所以皇子們必須肚中有貨,平時就要經常思考國家大事,有清晰的見解和理念,才能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完成這次考試。

    趙禎的目光時不時瞥向趙仲針,這兩天宮裏有個傳聞,那天趙仲針是故意表現給自己看,這個傳聞趙禎最初並沒有在意,但說的人越來越多,而且說得有理有據,讓趙禎有點動搖了,難道皇孫趙仲針真的是故意表現給自己看嗎?

    正是這種疑慮才有了今天這場突擊考試,趙禎不考騎射武藝、不考詩詞五經、不考論語孟子,隻考最能看出一個人才華的對策。

    趙禎實在看重這個令他驚歎的皇孫,他需要親眼看一看這個皇孫的真實才華,而不想被宮中一些閑言碎語所左右。

    “還有一炷香時間,大家抓緊了!”為首大學士孫敏提醒眾皇子一聲,隨即點燃了一炷香。

    這時,趙仲針已經停筆了,開始從頭檢查一遍自己的答卷,看樣子他答得不錯,看了半天都沒有發現錯字。

    趙禎注視著他的舉動,心中開始有了一種期待。

    還有半炷香,趙仲針第一個起身,來到趙禎麵前躬身行一禮,將卷子放在桌上,再行一禮,退了下去,沒有驚擾別人的考試。

    趙禎有點迫不及待地拾起他的卷子細看,題目是《論大宋軍製積弊之我見》。

    好一筆漂亮的小楷,趙禎暗暗誇讚,這書法確實可以去考進士了。

    他又繼續往下看,第一句話便點題:‘夫宋軍製之弊非始於宋而患於宋。’

    很有意思,趙禎看懂了趙仲針這句話的意思,宋朝兵製繼承後周,那麼兵製的弊端應該也是從後周開始,

但後周的軍隊並沒有顯示出多少弊端,相反,反而橫掃天下,滅南唐、滅漢,滅後蜀,橫掃天下,所以趙仲針說,患於宋,也就是到了宋朝才開始出現弊端。

    然後寫了五個積弊,弊端一:冗兵嚴重,財力不堪重負;弊端二:將不知兵,兵不知將,軍製混亂;弊端三:禁軍疏於訓練,戰鬥力薄弱;弊端四:軍隊貪汙盛行,虛報、克扣軍俸嚴重;弊端五:憂患意識不足,戰馬不繼,軍器老舊。

    趙禎輕輕一歎,說得很透徹。

    這時,大學士孫敏高喊一聲,“時間到,停筆!”

    有天子在場,沒有人敢違規,紛紛放下筆,三十幾名皇族子弟紛紛上前交卷,施禮退下,大多數人都滿臉沮喪,實在考得太糟糕。

    趙禎瀏覽一下,除了趙仲針外,居然沒有一個人做完,而且絕大部分考生都隻做完一半,而且寫得不知所雲,令趙禎暗暗搖頭。

    他從中抽出了琅琊王趙文惲的卷子,對幾名教授笑道:“這兩份卷子我來看,其餘卷子煩請幾位批閱一下。”

    幾名教授分了卷子,認真批閱起來。

    趙禎先看了看趙文惲的卷子,他對趙文惲很熟悉,他一直覺得趙文惲的字寫得不錯,但還沒有和同齡人對比過。

    他把趙文惲和趙仲針的一字放在一起,就明顯感覺不一樣了,趙文惲的字很秀氣,筆畫圓潤,略顯輕柔,就仿佛江南水鄉般的柔美。

    而趙仲針字裏行間之間卻顯得雄奇大氣,十分硬朗果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感覺,很有一種北方雄偉大山般的氣勢。

    趙禎暗暗歎了口氣,看字如看人,趙仲針給他那種英武果斷的感覺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真真實實的性格。

    盡管他感情上更喜歡趙文惲,但將來的大宋皇帝需要漢武帝那樣雄才大略的君主,而不是小女人一樣容易被人控製的君王,在這一點上,趙文惲明顯差得太遠。

    趙禎又看了看趙文惲的對策,隻寫了一半不到,列出了幾個問題,冗兵沉重,財力開支太大,都是自己給他講過的內容,基本上沒有自己的見解,而且浮於表麵,內容不深刻,更沒有解決之道,令趙禎十分失望。

    趙禎便將趙文惲的卷子放在一邊,又仔細看趙仲針的試卷。

    趙仲針寫宋遼之戰,說宋軍勝則戰果不顯,敗則一潰千裏,雖勝多負少,但最終財力物資以及兵員損耗卻遠遠大於遼國,原因是宋軍追擊力量太弱,遼軍敗則全身而退,宋軍追之不及,戰果稀薄,但究其根源,還是失去幽州的戰略惡果,導致平原作戰,遼軍鐵騎隨時可席卷南下,宋軍無艱可守。

    趙仲針又寫到了宋夏之戰,指西夏是被遼國扶植,目的是為斷大宋河西之望,遼夏呈犄角之勢,儼如吳蜀聯盟對魏,西夏軍事危機,遼軍必陳兵南下,若幽州危急,西夏必出兵陝西路,使大宋東西兩端難顧。

    看到這裏,趙禎讚歎不已,趙仲針很有大局觀,看得深透,不過他也有點奇怪,趙宗實可沒有這麼高的水準,趙仲針又是從哪裏知曉?

    想到這,他對自己身後的宦官吩咐兩句,宦官快步下去了。

    趙禎進了內堂坐下,不多時,趙仲針匆匆趕來,跪下行禮,“孫兒拜見皇祖父!”

    趙禎擺擺手,笑眯眯道:“起身說話!”

    “孫兒遵命!”

    趙仲針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

    趙禎又指指文章笑問道:“這篇對策寫得很好,朕想聽你說說,先具體談一談你的軍製變法。”

    “回稟皇祖父,孫兒認為軍製改革不能急躁,需徐徐圖之,百年積弊,怎可能一朝改變,應該先從比較容易的地方著手,首先是削減冗兵,先鄉兵、再廂軍,最後是禁軍,鄉兵雖然各地數量不多,但各地加起來卻有二十幾萬之眾,地方的財力一大半都是用來養鄉兵,其實是沒有必要,隻要禁軍駐防在各戰略緊要之處,一旦地方叛亂,或者亂民造反,禁軍便可隨時撲滅,所以孫兒的第一個方案就是廢鄉兵。”

    “說得好,繼續說下去。”

    “孫兒第二步就是削減廂軍,應該明確製度,四十歲以上便可退伍回家,各地廂軍總數量不得超過二十萬,對他們的損失可以用免予勞役來補償,孫兒認為,廂軍至少可以削減一半。

    第三步就是清空俸,空俸主要出現在禁軍,這個不是侵害誰的利益,而是實實在在的犯罪,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進行嚴厲清查,至少可以再減少三成的軍隊,這樣下來,總軍隊將削減一半,就像一個臃腫的胖子甩掉身上的肥肉,變成一個精壯的大漢。”

    “然後呢?”

    “然後就是縮減軍隊層次,簡化軍製,孫兒認為,越精簡就越有效,這能有效扭轉軍隊指揮混亂的問題。”

    趙禎負手走了幾步又問道:“那你文中提到的克扣底層士兵軍俸的問題又怎麼解決?”

    “孫兒聽一個長輩說過,可以利用錢鋪的功能,錢鋪給每個士兵建一個戶頭,軍俸就直接支付到士兵的戶頭上,由他的妻兒父母來領取,這樣,錢就不用層層經過各級將領之手,也就無從克扣,這叫人俸分離法。”

    “這個辦法不錯!”

    趙禎眼睛一亮,由衷讚道:“是誰想出來的好辦法?”

    “啟稟皇祖父,是範寧提出來的。”

    趙禎一怔,“你和範寧很熟?”

    趙仲針點點頭,“他是孫兒最崇拜之人,孫兒文章觀點和見解基本上都是和他探討得來,孫兒一直視他為師。”

    趙禎這才恍然,果然不是趙宗實的見解, 而是範寧傳授,看來這個皇孫受範寧的影響很深。

    他又笑問道:“朕感覺你這篇文章意猶未盡,如果再給半個時辰,你想寫什麼?”

    趙仲針低下頭小聲道:“孫兒想寫滅遼之策。”

    “又是範寧教你的?”

    “是!”

    趙禎很欣賞這個皇孫的誠實,坦然承認是學習得來,而沒有硬說是自己思考得來,他才多大歲數,閱曆不足,看問題的高度就不夠,學習別人的見解才是進步之道。

    趙禎饒有興致,便點點頭笑道:“你說說看,朕想聽一聽你的滅遼之策!”

    .。頂點m.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6:58
第452章 時機已到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趙仲針想了想便緩緩道:“滅遼之策可以八個字來概述,備戰、破聯、擇機、出奇。”

    趙禎嗬嗬一笑,“那就詳細說一說,這個八個字具體怎麼理解?”

    “啟稟皇祖父,備戰是指需要時間,包括繁衍戰馬、製備軍資、訓練軍隊,改革軍製,籌措財力,培養後備兵員,這就和漢朝攻打匈奴一樣,經曆文景之治後,積累了大量的財力,才終於破匈奴於塞北,兩國相爭,最後比的是國力,我大宋需要這樣的一個過程,孫兒認為需要二十年到三十年時間來進行備戰。”

    這個說法,趙禎也聽範寧講過,皇孫果然接受了範寧的思想,難得這麼小小的年紀,並不急於貪功速戰,而是目光長遠,考慮到了數十年的計劃,這一點尤其難能可貴。

    “那破聯呢?”

    “破聯就是破解遼夏聯盟,孫兒說的破聯不是指實施離間計之類的陰謀,那個其實意義不大,孫兒認為關鍵是使遼夏無法同時出兵,可以選擇選擇人少國力薄弱的西夏實施,也用二三十年時間來逐漸削弱它的國力,使它最後隻能自保,而無力出兵,這樣就破解了遼夏聯盟,使宋軍避免了兩線作戰的困境。”

    趙禎點點頭,這個破聯的想法很有見地,用陽謀來取勝,就算對方知道也無力改變。

    “那擇機呢?”趙禎又問道。

    “擇機就是我們準備充足後,耐心等待出兵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是對方出現內亂,西夏內亂,我們則攻打西夏,遼國內亂我們則攻打遼國,這個機會其實可以製造,但前提是要十分了解遼夏兩國的內政,所以建立一個長期情報網就必不可少了。”

    趙禎已經忘記了時間,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和皇孫的探討之中,他沉思良久又問道:“再說說出奇!”

    “出奇就是出奇兵,孫兒認同範寧的方案,最好以鯤州和鯨州為跳板,利用大宋水軍的優勢,出奇兵直殺遼國的上京和東京,逼迫遼國從幽州回軍援助,為宋軍主力奪取幽州創造條件。”

    ..........

    就在趙禎和皇孫趙仲針深入探討滅遼大計之時,相國韓琦帶著左諫議大夫李唯臻來到大相國寺附近的清風酒樓,現在正是中午時分,皇城中的大部分官員都紛紛外出吃飯喝酒,大相國寺的清風酒樓距離皇城稍遠,這裏基本上遇不到吃飯的官員。



    掌櫃親自出迎,將韓琦和李唯臻帶到二樓的一間雅室前,“兩位大官人請,趙衙內已經在房內等候!”

    李唯臻有些不解,低聲問道:“韓相,趙衙內是何人?”

    韓琦微微一笑,“你進去就知道了!”

    韓琦推門進了屋,這是一間套房,外房門口站著兩名體格強壯的大漢,像兩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裏麵一間屋則光線明亮,一名虯須男子正坐在桌上,李唯臻隻覺男子有點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韓琦走進屋行一禮道:“殿下,他來了!”

    ‘殿下?’

    李唯臻一怔,他忽然醒悟過來,眼前之人不就是巨鹿王趙宗實嗎?難怪這麼眼熟,隻是他的虯須遮掩住了真實麵目。

    他也連忙上前行禮,“微臣李唯臻,參見巨鹿王殿下!”

    趙宗實極為謹慎,偶然才會出一趟府門,就算出府也是化了妝,防止被人認出,這家清風酒樓在商業繁華之地,商人較多,比較容易掩飾身份。

    他笑著擺擺手,“韓相公辛苦,趙知院也請坐!”

    兩人在桌前坐下,桌上已經上了酒菜,趙宗實親自給兩人斟了酒,對李唯臻笑道:“聽說李知院帶來了好消息?”

    李唯臻連忙取出一封信,呈給趙宗實,“這是昨天範寧派人送來的急信,信中說抓住了安撫使趙謙的把柄,希望微臣立案並派人去調查,請殿下過目。”

    李唯臻昨天接到範寧的快信,感覺情況重大,他便找到了韓琦,請示是否立案,韓琦也遲疑不定,索性將趙宗實約出來,當麵向他請示。

    趙宗實看了看信,疑惑道:“這似乎不是範寧的筆跡?”

    “啟稟殿下,是穀熟縣令謝文升寫得控訴信,最下麵有範寧的批示。”

    趙宗實翻了翻最後麵,果然看見了範寧的批語,‘情況屬實,建議立案並派人秘密調查證實。’

    趙宗實又仔細看了一遍這封信,這封信揭示了趙家在應天府三大罪證:一是僭越,趙氏祠堂高度超過了歸德殿;其次是假傳太祖之詔,數十年一文稅賦未繳納;第三是訓練數千私軍,盔甲長槍堪比廂軍。

    這三條罪狀都很重,足以將趙謙罷職免官,但這樣做的後果也比較嚴重,會影響到其他功勳世家對自己的支持,畢竟趙彥徽也是開國功臣,父皇或許會念舊情,不會輕易動他的家族。

    “趙家除了趙謙外,還有誰在朝中為官?”趙宗實沉吟一下問道。

    李唯臻道:“啟稟殿下,趙謙有個從弟在真定府任邊將,好像是都指揮使,另外趙家還有幾個子弟在宮中為侍衛,除此以外就沒有了。”

    趙宗實想了想,又問道韓琦,“韓相公怎麼看?”

    韓琦緩緩道:“殿下長子在宮中已得官家青睞,證明範寧的方案非常成功,同時張堯佐也會心急如焚,必然會加快部署,微臣擔心趙謙會不斷加強對京東路廂軍的控製,安插心腹,即使他被貶黜,他在軍中的影響還在,所以扳倒趙謙宜早不宜遲。”

    “韓相公支持範寧的建議?”

    韓琦點點頭,“我是支持他的方案,但我建議最好能和曹家再談一談,得到曹家的支持,請曹家去安撫其他功勳世家,消除後患,即使趙家因此被問罪,也能把不利影響降到最低了。”

    或許是想到張堯佐的瘋狂反撲,趙宗實想了想,最終同意了韓琦的方案,“好吧!我去拜訪一下曹老爺子,尋求他的支持。範寧的方案可以實施!”

    他又對李唯臻道:“今天下午就立案,立刻派重要諫臣趕赴應天府,在不驚動趙家的情況下秘密調查。”

    “微臣遵令!”

    ..........

    三天後,一行四名從京城來的官員抵達了宋城縣的官驛,官驛顧名思義就是官方辦的客棧,條件要比普通民間客棧好得多,和頂級客棧差不多,有獨院、套房,有上等酒菜,全天熱水供應,但想住官驛卻不容易,必須是九品以上官員,同時有官驛劵才能入住,這也算是官員們出差在外的一項福利。

    官驛管事熱情地將四名官員請入大堂,四名官員取出官驛劵,同時出示代表身份的魚符並登記了客簿,左諫院諫司劉楚率三名諫官赴應天府各縣公幹。

    見是諫官到來,掌櫃更是熱情,安排他們住進了一座獨院,並令夥計好生伺候,四人住了下來,為首左諫司劉楚卻雇一輛牛車前往應天府衙。

    府衙內,範寧正和通判王安石商議夏收和搶種水稻事宜,夏收是大部分官府都要麵對的一件大事。

    地方官第一要務就是勸農,春耕、秋收或者中原和南方地區的夏收夏種都是官員們每年繞不過去的坎,王安石就算再想推行變法,也必須等夏收夏種結束後才能實施。

    範寧喝了口茶笑道:“這次去地方巡視,在穀熟縣和縣令謝文升交談,倒受到一個很好的啟發,我們可以建立鄉村牙人製度,像提供耕牛信息,提供耕種收獲勞力,出租農田,修繕房屋,幫助開荒,興修水利等等,然後官府給予一定的扶植,比如免去牙稅等等,我相信這種交換信息的方式推廣開來,一定會大有作為,甚至會在整個大宋進行推廣。”

    知府和通判的關係又有點像書記和市長的關係,知府負責用人,以及掌舵,提出各種方案,而通判則負責實施。

    建立鄉村牙人製度是範寧上任以來的第一個政績工程,他當然很重視,他把這個任務壓給了王安石,隻許成功,不準失敗。

    王安石點點頭,“鄉村做牙人,事多而且比較瑣碎,需要東奔西跑,如果能用免牙稅的方式,倒是能吸引不少人參加,我建議不妨先在宋城縣試點,若成功後,則推廣到整個應天府,府君覺得如何?”

    範寧欣然道:“可以試行,我建議介甫兄先去牙行和鄉村調研,把情況摸透在草擬方案。”

    “府君說得有道理,我這兩天就安排一下。”

    兩人正商議著,有小吏在門外稟報,“啟稟府君,有京城來的諫官要見府君!”

    .。m.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6:59
第453章 登門賠禮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範寧心裏明白,對王安石笑了笑道:“估計是來調研穀熟縣耕牛互助社,諫院對此很有興趣。”

    王安石也沒有多問,起身笑道:“那我去安排鄉村牙人之事,希望過段時間再給諫官們帶來驚喜!”

    王安石出門走了,不多時,小吏將一名中年男子帶了進來。

    範寧一眼便認出來人,正是左諫院資格最老的諫臣劉楚,李唯臻升為左諫議大夫後,劉楚也升一級出任左諫司。

    範寧起身笑道:“劉諫司,我們好久不見了!”

    劉楚上前行禮笑道:“卑職奉命特來配合府君查案!”

    “先坐下,我們慢慢說。”

    範寧請劉楚坐下,又讓茶童上了茶,兩人寒暄幾句,範寧這才問道:“我說的那件事立案了?”

    劉楚點點頭,“李知院已經正式立案了,卑職這次率三名精幹諫官前來應天府,請府君指示。”

    “你們目前住在哪裏?”

    “目前住在官驛,但身份已經公開了。”

    範寧沉思片刻道:“既然身份公開,那索性就用別的名義,也不引人注意,可以用調研穀熟縣耕牛互助社的名義進行掩護,這樣你們就能正大光明進駐穀熟縣。”

    劉楚笑道:“我們也有經驗,真正秘密調查反而會遇到很多麻煩,最好的辦法是掛羊頭賣狗肉,那我們明天一早就趕赴穀熟縣。”

    “也好,我今天先發一個公文去穀熟縣,通知縣令你們過來調研耕牛互助社,讓他準備一下,索性就順便調研一番耕牛互助社。”

    兩人又商量片刻細節,劉楚便告辭而去。

    就在劉楚剛走沒多久,府衙外忽然來了一隊士兵,簇擁著一輛寬大的馬車,早有站崗士兵飛奔進去稟報。

    範寧心中奇怪,便迎了出來,正好看見馬車車門開啟,從裏麵走出一名五十餘歲的官員,皮膚白皙,臉型瘦長,下頜尖細,正是京東路安撫使趙謙。

    趙謙當然也是文官,

他本職官是兵部侍郎,三年前被派往應天府出任京東路安撫使,掌管京東路三萬廂軍。

    就在前天,趙謙回了一趟穀熟縣老家,在和兄長趙儉的閑聊中,意外得知範寧前些日子曾經去過他的莊園,而且還不告而別,著實令他感到驚訝,在他仔細追問之下,他才知道自己家丁居然三裏外就把範寧攔住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兄長得罪人了。

    趙謙很清楚範寧在朝廷中的特殊地位,和普通的官員可不一樣,不僅得官家欣賞,更是趙宗實派係中的重要人物,至少能排進前五,甚至連張堯佐對他也是又恨又怕,如果得罪了他,絕對不是好事情。

    趙謙狠狠罵了兄長一通,隻得親自上門來賠禮道歉。

    “範知府,別來無恙?”

    範寧來應天府上任的時間並不長,才一個多月,尚沒有見到這位京東路的大帥,上次見到趙謙,還是三年前他任知諫院之時,那時趙謙才剛剛出任京東路安撫使。

    範寧嗬嗬笑著迎了上來,“上任一個多月,還沒有來得及去拜訪趙使君,是我禮數不周,請趙使君多多原諒。”

    “理解!理解!最近我也很忙,早就想置酒給範知府接風洗塵,但一直在外麵視察軍營,也是這幾天才回應天府。”

    “我們進去說話,趙使君請!”

    “範知府也請!”

    兩人謙讓著進了官房,範寧又讓人去把王安石請來,王安石也認識趙謙,但對趙謙的印象相當惡劣,他的性格嫉惡如仇,根本不想見到趙謙,便立刻找了個借口離開府衙了。

    趙謙聽說王安石不願見自己,臉色稍稍有點尷尬,但立刻又恢複如常,笑嗬嗬問範寧道:“怎麼樣,這個知府現在做得還順手吧!”

    “剛開始有點不順,現在好多了。”

    趙謙歎口氣道:“我早就勸過楊渡,以下博上乃取禍之道,他就不信,遇到範知府,他也算撞到鐵板了,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同情他。”

    範寧笑了笑道:“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話,也不願意管那些繁瑣政務,隻要楊渡不要做得過分,我也會和他相安無事,隻是他以通判之職行了知府之權,絲毫不留餘地,我也沒有辦法,隻能以牙還牙了。”

    “這件事是楊渡愚蠢,沒人會指責範知府!”

    正說著,茶童進來給他們上茶,趙謙喝了口熱茶,目光迅速瞥了一眼範寧,笑道:“前些日子,範知府去了穀熟縣?”

    範寧嗬嗬一笑,“去了穀熟縣和寧陵縣,主要是去調查冬小麥的長勢,今年風調雨順,收成將會很不錯。”

    “相比去年,今年應天府的收成確實不錯,去年旱了三個月,愁壞了多少父母官。”

    範寧微微一笑,“那是我運氣不錯!”

    趙謙又將話題拉回來,“範知府去穀熟縣時,好像去了我的老宅?”

    範寧淡淡道:“本來是想去拜訪一下,但貴府規矩比較多,我隻能遺憾地等下次再去了。”

    趙謙心中一緊,果然是把範寧得罪了,他連忙解釋道:“我大哥從未入仕,為人也比較內向,不敢和官府打交道,並非對範知府無禮,實在是他無心之過,我已狠狠斥責了兄長的無禮,為表達我的歉意,我打算在宋州酒樓擺酒給範知府賠禮道歉,請知府務必賞光!”

    範寧微微一笑,“不是我不給趙使君麵子,如果是給我接風洗塵,我一定去,但賠禮道歉,我肯定就不去了,這是多大一點事情,說聲抱歉就是了,還用得著賠禮道歉這麼隆重嗎?”

    趙謙大笑,“好!那就接風洗塵,說定了,明天中午宋州酒樓,我恭候範知府光臨!”

    範寧點點頭,“我一定到!”

    趙謙起身告辭了,範寧一直將他送出府衙大門,含笑望著他上了馬車,趙謙向範寧揮揮手,馬車啟動,在士兵的護衛下漸漸遠去了。

    範寧負手望著趙謙馬車遠去,他至少明白了兩件事,第一,趙謙並不知道劉楚一行的到來;第二,趙謙並沒有意識到他已身處險境。

    其實範寧也能理解,趙家幾十年都是這樣過來,早已習慣了僭越、逃稅和養兵,根本就沒有把這三個風險當回事,所以趙謙隻是擔心他兄長得罪自己,而絕沒有意識到他家的祠堂修得太高了。

    ........

    次日一早,劉楚一行坐船離開了宋城縣,沿著汴河前往穀熟縣,開始調研之旅。

    範寧則帶著幾名隨從巡視宋城縣的茶葉和糧食市場。

    在扳倒楊渡之前,整個應天府的糧、茶、酒三大市場都被楊渡和張堯佐全麵控製,外人休想分一杯羹,這三大物資的零售價格也比京城貴兩到三成,從而引發民怨沸騰。

    自從扳倒楊渡後,範寧吊銷了楊渡妻弟的酒牌,同時公開拍賣了七張酒牌,應天府的酒價應聲而落,糧價和茶價也隨即下調,宋城內百姓一片歡騰。

    範寧並沒有對張堯佐的產業下手,而是放開了糧食市場和茶葉市場,在短短十天內,張家對糧茶的占有率從九成五銳減到四成,雖然占有率依舊很高,但最終失去了壟斷地位,也失去了暴利,糧價掉頭而下,從一個月前的鬥米五十文,跌倒鬥米三十五文才穩定下來,這比京城的糧價還要便宜五文錢。

    “應天府本來就是糧食重要產地,而京城的糧食全靠外麵運來,應天府的糧價居然比京城還貴,那絕對不正常,便宜才是常態。”

    說話的是幕僚張博,他陪同範寧前來巡視市場,這也是他分管範圍,茶、酒、鹽、香藥、礬等大宗貨物被官府專賣,商人們需要向官府申請經營牌子,最終審批權在範寧手上,範寧隻考慮發放幾張牌子,但具體的操作放權給幕僚,所以張博對目前的市場很熟悉。

    範寧一行騎馬來到城外汴河邊的糧食碼頭,這裏有十幾家糧鋪,在一個月前,這裏隻有張家和顧家的兩家糧鋪,其中張家占了八成以上,現在陸陸續續開出十二家,市場充分競爭,暴利已經不存在了。

    距離碼頭還有數十步時,一陣爭吵聲從碼頭方向傳來。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7:01
第454章 欲加之罪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這是張家的私人碼頭,不準靠近,給我滾遠一點!”

    “你們太霸道了,官府已經宣布這裏沒有私人碼頭,你們憑什麼還霸占?”

    “憑什麼?就憑我家主人是當朝太師,你想怎麼樣?誰敢靠近碼頭,我就掀翻他的船!”

    ........

    爭吵聲隱隱可見,轉一個彎,碼頭和河道內的情形頓時看清楚了。

    雖然叫做糧食碼頭,但實際上由四座碼頭組成,可以同時停靠八艘糧船卸貨,其中三座碼頭上都停著卸貨的船隻,而另一座碼頭上卻空空蕩蕩,但河道內卻擁擠不堪,至少有兩三百艘船密集排在河道內,等待卸下滿船的糧包。

    爭吵就是從空著碼頭上船來,幾艘糧船想靠近卸貨,但那座碼頭上卻站著五六名大漢,手執白蠟棍,氣勢洶洶,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長得身材瘦小,但嗓門卻很大,一雙三角眼顯得格外狡詐。

    他站在碼頭上,怒視幾艘想靠近的船隻,顯然他們沒有船隻,否則就算是空船也會把碼頭停滿,不給別的糧船機會。

    範寧眉頭一皺,問道:“那座碼頭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不久前剛簽署過禁止私占商業碼頭的府令,怎麼又有人強占?”

    在楊渡當權時,宋城縣的糧茶鹽碼頭都被張家獨占,用獨占碼頭的方式來壟斷市場。

    範寧扳倒楊渡後,頒布第一條府令就是廢除私人獨占商業碼頭,怎麼張家還在抗令?

    範寧不急於上前,而是對張博道:“你去了解一下情況,那座碼頭是不是張家自己修建?”

    張博點點頭,快步上前去了。

    他去其他碼頭問了問情況,不多時回來稟報:“府君,這裏的四座糧食碼頭都是官府修建,張家被迫讓出三座,但依舊獨占其中一座,誰敢使用,他們就用暴力威脅,非常囂張!”

    範寧哼了一聲,負手緩緩上前,他沒有穿官服,隻是作文士打扮,頭戴紗帽,身穿一件白緞士子襴袍,腰束革帶,手執一柄折扇,看起來文質彬彬。

    他來到碼頭前,用折扇指了指管事和幾名大漢道:“官府已頒布碼頭禁私令,

你們居然敢抗令,膽子也太大了。”

    管事不認識範寧,他斜睨一眼範寧,鼻子裏噴出一股冷氣,“你這個酸儒,不去讀書備考,跑來這裏囉嗦什麼,再敢胡說八道就打斷你的胳膊,讓握不了筆,寫不了字!”

    “你這漢子怎麼不講道理,朗朗乾坤居然敢公然抗法,你以為主人是張堯佐就能猖狂嗎?這裏是應天府,不是張堯佐的後花園!”

    管事聽這個酸儒左一個張堯佐,右一個張堯佐,心中頓時勃然大怒,喝令左右道:“打斷他一條腿,扔到河裏去!”

    為首一名壯漢跳上岸,狠狠一棍向範寧打去,不料棍子還在空中,隻見寒光一閃,‘哢嚓!’一聲,棍子被劈為兩段,朱龍四名侍衛從範寧身後湧出,朱龍一腳狠狠踹在大漢胸脯上,肋骨頓時被踢斷三根,身體騰空而起,‘撲通!’落入河中。

    其他幾名剛跳上岸的大漢頓時嚇得後退一步,一時呆住了。

    範寧臉色一冷,喝令道:“給我統統踢到河裏去!”

    四名侍衛的武藝都不亞於徐慶,朱龍的武藝甚至比徐慶還高,幾名大漢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三拳兩腳,幾名大漢紛紛被打得滾翻落水。

    管事嚇得瘦臉煞白,指著範寧哆嗦道:“我....我是張太師府上的七管事,你....是什麼人,敢捋....捋張太師虎須?小心...小心你性命不保!”

    範寧見他嚇得渾身發抖,卻依然嘴硬,不由哼了一聲道:“抽他十個耳光,扔到河裏去!”

    朱龍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管事的脖領,把他拎在空中,隨即揮動蒲扇大的巴掌,劈劈啪啪抽他的臉,狠狠十記耳光後,隻見他雙頰烏腫,滿口出血,牙齒掉了大半,朱龍用力一扔,將管事扔出五六丈遠,落入河中,碼頭上頓時一片歡呼聲和掌聲。

    範寧卻對一名隨從冷冷道:“去通知顧長武,張家糧鋪公開對抗府衙禁令,並企圖暴力襲擊朝廷命官,給我查封張家所有的糧鋪!”

    範寧最終還是對張堯佐的糧鋪下手了,理由是‘公開對抗官府並且暴力襲官’,碼頭上數百人都可以作證。

    ........

    直接正麵和張堯佐對杠,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理智,容易引火上身,但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麵性,正如風險大,收益也大一樣,如果這次張堯佐在應天府徹底認慫,將極大提升範寧在趙宗實派係的聲望,畢竟他在家丁憂三年,對他的聲望影響較大,他需要做一件事來提升朝野對自己的關注度。

    應天府無疑是一個很好平台,它既不像京城那樣敏感,不能輕易做出限製商業的行為,同時張堯佐對應天府也鞭長莫及,不能像京城那樣隨心所欲。

    另一方麵,應天府也不是山高皇帝遠,它距離京城很近,消息會很快傳到京城,一旦張堯佐在應天府被徹底掀翻,同時也會削弱他在京城的影響力。

    再有一個附加效果,那就是對趙謙的壓力,範寧很想知道趙謙在應天府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

    中午時分,範寧準時來宋州酒樓赴宴,今天中午宋州酒樓的二樓被趙謙包了下來,除了主請範寧外,趙謙還請了二十幾名應天府的名望士紳來作為陪客。

    應天府作為大宋的陪都,生活著很多開國功臣的後人,甚至包括後周柴家的一部分宗親也生活在這裏,範寧目前租住的大宅實際上就是後周柴宗訓的重孫柴靖的宅子,隻是不想讓人知曉,而托親家柳氏出麵租賃。

    範寧帶著朱龍四人來到宋州酒樓,趙謙聞訊迎了出來,笑道:“範知府再不來,我就要親自去府衙請了。”

    範寧微微笑道:“臨時發生了一些事情,稍微來晚一點,請使君多多見諒。”

    趙謙臉色略微有點不自然,幹笑一聲道:“可是張氏糧鋪的事情?”

    “使君消息很快嘛!我上午才查封,使君中午就得到消息了?”

    “全城都轟動了,我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

    範寧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擺手笑道:“今天我們不談公務,喝酒盡興!”

    趙謙心中暗暗惱火,中午自己請吃飯,範寧上午就查封了張堯佐的糧鋪,分明是不給自己麵子,讓陪宴的賓客們怎麼想,還以為自己想丟棄張堯佐嗎?

    趙謙盡量掩飾著內心的尷尬,又給範寧介紹一眾賓客,最後來到一名身材高胖的老人麵前。

    “這位就是寧陵縣公柴大官人,柴家在我們應天府的影響很大,以後會對範知府有幫助。”

    這位柴大官人正是柴靖,他是周恭帝柴宗訓三子柴永孝的嫡孫,範寧怎麼會不認識他,他是自己的房東呢!

    柴靖是個很風趣爽朗的老人,他向範寧眨眨眼,笑眯眯道:“府君今天又幹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啊!”

    僅憑這句話,範寧就對他好感倍增,估計柴家也一樣被張堯佐欺壓,一直敢怒不敢言。

    確實也是這樣, 柴家在應天府也有不少產業,像現在的宋州酒樓就是柴家產業,柴家也做茶生意,被張堯佐壟斷了茶市後,柴家息事寧人,退出了茶市場。

    範寧在一個月前強勢廢除了張、楊兩家的市場壟斷後,柴家迅速出擊,又重新恢複了茶市,同時開了三家糧鋪,並競爭到一塊酒牌,所以聽說趙謙宴請範寧,他一反不出席宴席的姿態,接受了邀請,看似給趙謙麵子,實際上卻是給範寧的麵子。

    趙謙聽他說得刻薄,臉上有些尷尬,範寧卻微微笑道:“如果本分經營,官府不會幹涉市場,但它們非要和應天官府對著幹,那就是在挑戰朝廷權威,是它自己非要找死,怪不得我!“

    趙謙的麵子實在有點掛不住了,他忍了又忍,高聲道:“大家請入席吃飯,我們就不多說了!”

    .。頂點m.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7:03
第455章 不辭而別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眾人紛紛入席,範寧的位子是主客位,緊靠主位,而另一邊是柴靖,他笑容可鞠,不時給範寧介紹兩邊的賓客。

    趙謙端起酒杯笑道:“今天是一次遲到的接風洗塵,我們父母官範府君上任已經一個月了,才迎來第一次接風宴,是我的失職,也是我的疏忽,等會兒我會罰酒三倍表達歉意,現在請大家把酒杯端起來,祝他為官造福一方,自己早日高升!”

    趙謙高高舉起酒杯,“我們幹杯!”

    “幹杯!”

    眾人皆將酒一飲而盡,眾人又將酒滿上,下麵是範寧致辭,等大家都端起酒杯,範寧這才不慌不忙道:“應天府是我在大宋海內第一次出任地方官,以前在鯤州時,我一直覺得在大宋內地為官比較容易,可真的當上應天知府,才發現事情也不簡單,因為人口多啊!你得操心一百多萬人口的吃喝拉撒,你要在意百姓是怎麼評價你的,也是關注朝廷是怎麼評價你的,甚至還要擔心自己在讀書人中的口碑如何?馬上要夏收夏種,基本上要睡到田裏去了。”

    範寧說得很慢,眾人也聽得十分專注,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發言,而變成了一種上任感言,

    範寧笑了笑又繼續道:“韓相公在我上任之初就曾問我,想做一個什麼樣的知府,我說我會努力,當為調任時爭取得到萬民傘和脫靴的待遇,韓相公卻說,你這樣想境界還不夠,你不僅要讓自己獲得萬民傘,也要讓下一任知府甚至再下一任知府也能獲得萬民傘,這就需要長遠目光,要學會栽樹,今天栽下的樹,在以後會成為後代乘涼的大樹蔭,所以我要建立一些規矩,建立一些長遠的製度,還要加強教育,修路修橋,讓後來的年輕人和後來的知府都能享受到我今天留下的成,謝謝各位,這杯酒敬大家!”

    範寧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高高舉起,大堂內響起一片熱烈的鼓掌聲。

    下麵就是自由吃飯喝酒的時間,柴靖給範寧夾一筷子菜,笑問道:“範知府在新宅住得還習慣吧!”

    範寧也笑道:“住得確實很滿意,那麼好的宅子,感謝大官人的慷慨。”

    “哪裏!那座宅子其實是我祖屋,房宅內的小山百餘年前就有了,倒是房子重建了幾次,雖然我也很喜歡,但家族有規定,那座宅子必須由長房繼承,但柴氏長房又住在京城,所以宅子幾十年來一直空關著,隔幾年修葺一次。

    後來家族一致同意出租出去,聚一聚人氣,

但又怕租給身份不符的人,壞了祖屋的風水,所以不少大商人也曾求租,我都不同意,直到聽親家說是範知府想租房,我便立刻答應了,說起來還是我們沾一沾範知府的官氣。”

    範寧的臉抽搐了兩下,原來是柴宗訓住過的宅子,早知道是亡國之君的舊宅,自己怎麼也不會住,太不吉利了。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臉上依然笑嗬嗬道:“大官人太客氣,是我沾了柴家的貴氣才對!”

    就在這時,從外麵匆匆走進來一人,在趙謙耳邊說了幾句,趙謙眉頭一皺,迅速瞥了一眼範寧,便起身出去了。

    範寧看得明白,他迅速給身後的朱豹使了個眼色,朱豹會意,不露聲色地跟了出去。

    趙謙走到樓下,隻見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瘦高男子負手站在窗前,臉色鐵青,趙謙連忙上前行禮道:“五衙內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名男子名叫張行,是張堯佐三弟張堯承的兒子,在他們這一輩中排行第五,曾在宮中做過幾年侍衛,本來是放到軍中為官,但他不想當官,張堯佐便讓他做產業巡查,負責各地張家產業的巡查。

    今天張行來應天府,是來了解一下應天府糧鋪和茶鋪的生意受到多大的影響,不料正好遇到了應天府官衙查封張氏糧鋪,張行又氣又急,跑去找趙謙,不料卻得知趙謙居然在宋州酒樓宴請知府範寧,張行心中疑慮頓生,難道趙謙要改投趙宗實了?

    張行冷冷道:“如果我伯父有什麼對不起趙使君的地方,趙使君最好能當麵提出來,我們張家也好補救。”

    趙謙嚇了一跳,連忙道:“五衙內何出此言?”

    張行回頭瞪了他一眼,“範寧在城內圍剿我張家的糧鋪,你卻在這裏和範寧推杯換盞,稱兄道弟,你讓我怎麼想?你讓我伯父怎麼想?”

    趙謙額頭上見汗了,事情就是這麼不巧,自己昨天和範寧約好,範寧今天就向張家發難,偏偏這種事情又說不清楚。

    趙謙連忙解釋道:“我也是想摸一摸範寧的底細,所以今天才設宴請他,不料範寧今天上午忽然發難,我也打算勸他不要把事情做絕,也算是先禮後兵。”

    “哼!你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哪裏!我對太師一向忠心,絕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首鼠兩端,請衙內放心。”

    “既然如此,那我等你的消息!”

    說完,張行一甩袖子,轉身便離開酒樓走了,趙謙隻覺一陣頭大,張家的人怎麼一個個都如此小心眼呢?

    範寧還在樓上喝酒,這時朱豹走上前,在桌上蘸水寫了‘張家五衙內’幾個字,範寧立刻明白了,是張堯佐的子侄來了,想必是為張家糧鋪而來。

    範寧在這個時候打擊張家的糧鋪,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想挑起張堯佐對趙謙的不滿,或者是不信任,等諫官彈劾趙謙時,張堯佐就不會那麼賣力死保趙謙,可以說,張家的子侄來得恰到好處。

    旁邊柴靖看見了桌上的字,他意味深長對範寧道:“府君要麼不做,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趙謙等會兒必然要為張家求請,我送府君一個字!”

    他也蘸酒在桌上寫了一個‘走’字。

    範寧頓時醒悟,笑道:“大官人的建議正合我意!”

    柴靖看了一眼旁邊的雅室走廊,低聲對範寧道:“雅室那邊走到底便是紅梅堂,裏麵有一條緊急通道,直通酒樓東側大街。”

    範寧點點頭,“以後我請柴大官人喝酒!”

    他起身囑咐朱豹幾句,朱豹立刻下樓去通知其他三人,範寧則快步向雅室那邊走去,走進最裏麵的紅梅堂,在套間裏麵果然找到了一條窄窄的樓梯。

    範寧摸黑向樓梯下快步走去,最下麵是一扇從裏麵反鎖的小門,打開小門,一片刺眼的光亮撲麵而來,外麵竟然是宋城縣的東大街,他到了酒樓的側麵。

    他隨手攔了一輛牛車,上車吩咐車夫道:“去府衙!”

    牛車緩緩向府衙駛去,不多時,朱龍四人也從酒樓裏出來,催馬向府衙方向奔去。

    ........

    趙謙上了二樓,心事重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卻發現坐在旁邊的範寧不見了,他心中一怔,連忙問柴靖道:“範知府呢?”

    柴靖微微笑道:“範知府剛才也下去了,使君沒有遇到嗎?”

    趙謙有點奇怪,範寧什麼時候下樓的,自己就在一樓大門旁邊,並沒有看見他,莫非他是去了後院茅廁?

    想想應該是這樣, 他便沒有繼續問下去,舉杯對柴靖笑道:“我先敬柴大官人一杯,等會兒煩請大官人幫我勸一勸範知府。”

    “一定!一定!”

    柴靖舉杯與趙謙喝了一杯。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卻始終不見範寧的身影,趙謙心中有點感覺不妙,他起身向樓下奔去,卻發現原本坐在一樓吃飯的幾個範寧手下都不見了蹤影。

    趙謙頓時明白了,範寧不辭而別,竟然將自己耍了。

    他恨得一跺腳,咬牙切齒道:“好你一個範寧,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我們就走著瞧,等你落在我趙謙手中,就別我怪心狠手辣!”

    .。頂點m.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7:07
第456章 收集證據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穀熟縣縣衙,兩名諫官正在縣衙堆積如山的資料裏核對著數據,一名諫官報數,另一名諫官則負責記錄。

    “地契全錄第三十四卷,大中祥符三年四月,趙瑞年購張村東上田三千兩百四十四畝,地契號為穀契一四四七.......”

    趙瑞年便是趙謙的父親,兩名諫官用了三天時間,在曆年地契全錄中找到了趙家購買土地的證據,他們已經統計了八千四百頃,占趙家總土地數量的八成,趙家土地來自於太祖所賜的謊言便不攻而破。

    “下麵還有當年稅賦繳納情況,大中祥符三年,趙家實際繳納田稅為零.......”

    兩名諫官的神情十分凝重,他們已經統計了三十年,趙家曆年繳納的田稅甚至不如一個隻有百畝良田的小農,而且趙家子弟沒有任何服勞役的記錄,情節之嚴重,隻能用‘觸目驚心’四個字來形容。

    這時,外麵有敲門聲,一名諫官去開了門,穀熟縣押司抱著厚重的一疊文書站在門口,“這是從慶曆元年到今年的共計二十年田稅記錄,你們要的資料都在這裏麵。”

    “多謝!多謝!”

    諫官接過厚重的文書,又問道:“我們劉諫司有消息嗎?”

    “中午謝縣令傳來口信,說劉諫司晚上會回來。”

    “我知道了,麻煩再給我倒一點熱茶。”

    押司點點頭出去了,片刻送來一壺熱茶,兩名諫官關上門,又繼續開始他們的數據統計。

    .........

    劉楚帶著三名諫官抵達穀熟縣已經三天了,他們兵分兩路,劉楚帶著一名諫官負責調查趙家僭越和養私軍之事,同時也順便了解一下耕牛互助組的情況。

    而另外兩名諫官則負責在縣衙內收集趙家地契和田稅的文書記錄。

    通過三天的走訪和實地觀察,劉楚基本上確定了舉報信中的養私軍一事屬實,他們親眼看見至少三千名莊丁在集體訓練,用的是長矛,部分莊丁身著皮甲,至少有幾百具弩。

    或許趙家並不認為這是軍隊,但事實上,這支莊丁隊伍完全符合了軍隊的特征,

有組織有首領,還擁有大量違禁兵甲。

    此時,縣令謝文升帶著幾名衙役陪同劉楚二人來到趙家莊園北麵,也就是莊園後麵,這裏有一座高約二十餘丈的矮山,趙家莊園府宅就是背靠這座矮山修建。

    矮山叫做景山,它並不屬於趙家,當然,趙家一直想把這座景山並入自己莊園,隻是景山的主人也是功勳世家,人家不肯賣,趙家也無法強買。

    謝文升來過好幾次,對這裏很熟悉,要目測趙家祠堂的高度是否違規,這座矮山就是最好的參照物,兩年前為了測量祠堂高度,謝文升著實下了一番功夫。

    趙氏祠堂位於莊園最北麵,就緊靠景山,前麵是一條小河,也是依山傍水,風水很不錯。

    眾人隨著一條小路上山,爬到半山腰時,謝文升指著半山腰上的一塊大石道:“劉諫司請看那塊大石,那塊大石叫做十丈石,表示它距離地麵的高度正好是十丈,我們請專人測量過,大石底部距離地麵正好十丈。”

    劉楚點點頭,直接站到大石旁,從大石旁確實能清晰地看見相距約百步外的趙氏祠堂,對比得很明顯,趙氏祠堂的頂部正好和十丈石平齊,目測也就幾尺內的差異,但劉楚可以認為這不是巧合,而是趙氏祠堂的高度就是按照十丈來修建。這比宋城縣的歸德殿至少高出兩丈。

    劉楚暗暗搖頭,他為趙家的膽大妄為而感到震驚,要知道歸德殿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趙氏皇族的宗祠標誌,如果山高皇帝遠也就罷了,偏偏趙家祠堂就修在應天府,如此肆無忌憚的僭越,簡直狂妄之極。

    “這座祠堂修建多久了?”劉楚問道。

    “慶曆二年,老祠堂失火被燒毀,當時的家主趙瑞年向天子請示後,又重建了祠堂,就是現在這座祠堂,建成差不多已經十八年了。”

    “你是說,曾向官家請示過?”劉楚發現了這裏麵的關鍵問題。

    謝文升點點頭,“我查過慶曆二年的縣誌,趙家確實向天子請示過,但很含糊,就是一句話:‘上請後複建,次年乃成’。”

    “那原來祠堂有多高?”

    “五丈五尺,縣衙內有記錄,占地十二畝,現在占地二十畝。”

    這倒有意思了,居然請示後才複建,這就給人一種錯覺,似乎超過歸德殿的高度是天子同意的,估計就是這個錯覺,使得曆屆官府都以為是得到了天子同意,所以大家都不聞不問。

    但劉楚很清楚,官家再寬容也絕不會允許臣子的祠堂超過歸德殿的高度,趙家一定隱瞞了修建祠堂的高度。

    但也由此可見,趙家很清楚修建這座十丈的祠堂意味著什麼,趙家想讓子孫發達簡直想瘋了。

    估計他們認為這裏是穀熟縣,兩座建築相距一百多裏,不好對比高度,難以被人發現,所以他們才把祠堂修在穀熟縣,而不敢修建在宋城縣。

    話又說回來,若不是皇位之爭涉及到了趙謙在應天府手握三萬廂軍,朝廷還真不會關注趙家的祠堂,從這一點來說,趙家雖然膽大妄為,卻也有八分的把握不會被查,隻能說他們走了背運,遇到了範寧這個厲害家夥,從這個獨到的角度來對付趙謙。

    劉楚隨即讓手下諫官將趙氏祠堂以及景山對比繪製成圖,將作為彈劾趙家的證據。

    …………

    與此同時,宋城縣的帥府之爭也到了高潮。

    趙謙為了向張堯佐表明自己的效忠,不惜動用軍隊和應天府衙對抗。

    宋城縣內有十七家張氏糧鋪,在前一天已經全部被宋城縣官府查封,貼上封條,但今天一早,一隊隊士兵出現在宋城縣街頭。

    士兵撕掉了糧鋪上的封條,並在糧鋪前站崗,阻止官府再次貼條,一家家糧鋪又重新開業,但沒有百姓上門買米,在應天府坐鎮的張行隨即下令,下調糧價五成,從鬥米三十五文,下調到鬥米二十文。

    但糧鋪前依舊門可落雀,張行終於發現是因為軍隊站崗而使百姓不安,一名掌櫃給他出主意,引入喜慶的鑼鼓舞獅隊來掩蓋軍隊的肅殺。

    張行采納了方案,很快,每家糧鋪前敲鑼打鼓,鞭炮聲陣陣,舞獅隊上下翻飛,引起了大批百姓們的注意,在一連串措施的刺激之下,張氏糧鋪終於出現了客流。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府衙,官房內,王安石十分惱怒,對範寧道:“居然動用軍隊撕扯官府的封條,公然對抗官府,這個趙謙瘋了嗎?”

    旁邊幕僚公孫玄策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張堯佐的侄子張行目前就在宋城縣,估計是張行向趙謙施壓,趙謙才不顧後果地動用軍隊和我們抗衡。”

    範寧負手冷笑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我倒希望他們再瘋狂一點。”

    王安石建議道:“我們應該去和帥司交涉,責令他們收兵,否則我們將此事直接上報樞密院。”

    “不必了!”

    範寧回絕了王安石的建議,“趙謙不是三歲的小兒,他很清楚動用軍隊和應天府對抗的後果,我已經正式通報轉運使司和提刑司,要求他們向朝廷陳述此事,應天府也會向樞密院投訴。”

    “府君,這樣是不是把事情鬧大了?”知縣侯文在一旁小聲道。

    “我覺得事情還不夠大。”

    範寧笑了笑道:“既然張家二十文一鬥米出售, 這種好事情去哪裏去找?侯知縣請出動衙役,挨家挨戶動員百姓去張氏糧鋪買米,二十文一鬥,相信宋城縣會出現搶米風潮,我倒要看看張家怎麼收場!”

    侯文頓時明白了,他喜上眉梢道:“這是好辦法,如果張氏糧鋪兌現不了,那牌子真的就砸掉了。”

    王安石在旁邊暗暗搖頭,這種以毒攻毒的辦法也虧範寧想得出來。

    侯文匆匆去了,範寧不露聲色回到自己官房,把朱龍四名護衛找來。

    範寧笑道:“給你們找件事情做,你們去河邊挑幾袋幹砂子,冒充買米的百姓,想辦法混入張家的糧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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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7:09
第457章 搶米風潮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民以食為天,百姓的吃飯問題不僅是曆朝曆代統治者最為關注,同時也是百姓家中的頭等大事。

    所以當數百名衙役在挨家挨戶告知張氏糧鋪僅以二十文一鬥的價格出售大米後,全城百姓都沸騰了,畢竟二十文一鬥太便宜,對於大部分花一文錢都要算計著過日子的普通人家而言,便宜一半的價格還是讓無數升鬥小民為之瘋狂。

    家家戶戶都全體動員,拿著糧袋子和籮筐奔向分布全城的張氏糧鋪,數以十萬計百姓被動員起來,宋城縣城內出現了隻有上元節觀燈才有的人流盛況。

    張氏糧鋪的總店位於宋州大街,是一座占地近十畝的大店,店鋪的門麵至少有三丈外,擺放著一排長長的櫃台,在店鋪上方掛著一幅巨大的招牌,上麵隻有一行大字:‘鬥米二十文,每人限買五鬥。’

    此時糧鋪前人潮洶湧,數千名百姓挑著籮筐,拿著口袋擁擠在店鋪前,十分喧囂吵嚷,原本負責保護店鋪的一支士兵也被迫改為維持秩序,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擁擠不堪的人群疏導成十二支隊伍,每支隊伍都排出數百步外,還有源源不斷的買米百姓從四麵八方趕來。

    雖然店鋪限購每人隻準買五鬥,但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很多人買了五鬥米出來後,把米袋交給娘子和孩子看守,他們把衣服反穿,又去另一支隊伍排隊去了。

    或者父子兄弟老婆孩子一起上陣,每支隊伍排一人,保證一次可以買上幾石米。

    在距離隊伍十幾步外,其他糧鋪約有數十人正打著橫幅抗議,他們被士兵們盯著,沒人敢靠近糧鋪,隻能在後麵高喊口號。

    “奸商滾出應天府!”

    “擾亂市場,不得好死!”

    .........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沒有什麼效果,排隊買米的人們伸長脖子望著店鋪,每個人心情急切,誰也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抗議者的身上。

    市場競爭就是這樣,老百姓隻要實惠,你拿不出實惠來,喊再多的口號也沒有意義。

    米鋪櫃台背後是一座兩層的小樓,此時張行胸前抱在雙臂站在窗戶旁,得意洋洋地望著洶湧而來的人群,又望著呼喊口號的抗議對手,目光裏流露出戲謔的神情。

    原本隻是為了挽救人流而不得不采取的降價措施,

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讓他意識到降價的好處,從前是靠權力來壟斷市場,現在就算楊渡倒掉了,他一樣能壟斷糧食市場,他用降價的手段足以把所有競爭對手全部擠垮。

    這就是看誰的本錢厚,誰又能和張家的比本錢?

    事實上,他賣鬥米二十文也正好保本,損失並不大,假如對手敢跟,他再降到鬥米十五文,再跟,他降到鬥米十文,看誰能擠垮誰?

    一名大管事有點擔憂,上前小心翼翼道:“衙內,這樣下去糧鋪損失太大了,不如三天就結束吧!”

    張行回頭狠狠瞪了大管事一眼,“誰敢結束?不徹底壟斷應天府市場,降價就絕不結束。”

    另一名管事道:“聽說縣衙還到處替我們宣揚,鼓動百姓來我們這裏買米,想讓我們損失慘重。”

    張行哼了一聲,“他免費給我們做宣傳,我求之不得,他們太小看張家,這點損失,我張家還不會放在心上。”

    “衙內,我們不是今天打算回去嗎?還走不走?”

    張行嗬嗬一笑,“再等兩天,等大勢已定後再走不遲!”

    他又想起一事,對隨從道:“你去趙謙那裏,給我帶一句口信,就說我非常理解他的忠心,一定會在伯父那裏替他美言!”

    ........

    宋城縣的十七家張氏糧鋪分布在城內各地,每家店鋪都必須臨河,便於運輸糧食,張氏糧鋪的總糧倉就位於糧食碼頭,是一座占地三十畝的大倉庫。

    糧食的銷售火爆使倉庫內格外忙碌,不斷有民夫進進出出,將一袋袋糧食搬上小船,運到城內各地。

    在距離糧倉數十步外,朱龍有點傻眼了,運走的米都是用麻袋裝滿,讓他們怎麼往裏麵摻砂子?

    要知道麻袋口都被縫製起來,根本就沒法往裏麵摻砂子。

    “要不一把火燒了倉庫吧!”朱虎低聲道。

    “胡說!”朱龍瞪了他一眼,“官人深思熟慮的計劃,不行就去彙報,我們不能亂改方案。”

    就在這時,混入民夫中朱豹潛逃過來,對眾人低聲道:“有散裝糧食,還不少呢!”

    朱龍精神一振,“都在糧倉裏?”

    “都在後麵,前麵是糧包,後麵是數十隻大倉鬥,裏麵都是散裝糧食,至少占了一半,上麵還貼著標簽,是穀熟縣趙家的散穀。”

    朱龍大喜,又問道:“那從後麵窗子可以潛入嗎?”

    朱豹笑道:“後麵確實有一扇窗,被反鎖著,你們在後麵等著,我再從前麵混入,給你們開窗!”

    四人分頭行動,朱豹再次混入民夫隊伍,朱龍則帶著朱虎和朱鷹奔至糧倉背後,他們準備了數十袋砂子,整齊地擺放在牆根下麵。

    不多時,頭頂一丈處的窗子‘哢!’的一聲,緩緩開了一條縫,朱鷹在四人中輕功最好,他輕輕一縱身,攀上窗子,騎在窗戶上,將一袋袋砂子遞了進去,最後將朱龍和朱虎也拉進了窗子。

    .........

    第二天,應天府的搶米風潮依舊熱度不減,張行見大勢已經趨穩,他急於趕回京城,便拜托趙謙繼續保護張氏糧鋪,他自己則乘船返回了京城。

    就在張行抵達京城的同時,相國韓琦將一份秘密報告呈給了天子趙禎。

    趙禎越看臉色越嚴峻,最後臉上竟露出驚怒之色,“這....這是真的嗎?”

    “陛下,內容千真萬確,穀熟縣令舉報,左諫院的劉諫司親自率隊去穀熟縣秘密核查,掌握了大量事實,他們帶回來足有半尺厚的調查資料,如果陛下需要,微臣隨時可以提供。”

    “簡直是荒唐!”

    趙禎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祠堂超過歸德殿,朕忍忍也就罷了,但占據上萬頃良田,七十年一文稅賦不交,這是誰給他們的權力?朕的江山靠什麼來維持?”

    趙禎氣得胸膛都要爆炸,負手在禦書房內來回踱步,還居然敢養數千人的私軍,這是要造反啊!

    韓琦異常冷靜道:“趙謙手握三萬廂軍,不能把他逼急了,微臣建議將他秘密抓捕入京,或者先找借口將他哄入京城,然後陛下再審問他。”

    趙禎慢慢冷靜下來問道:“那相公的建議呢?”

    “微臣擔心很快就會有人給趙謙通風報信,微臣建議用飛鴿傳信,令範寧秘密抓捕趙謙入京。”

    “會有人通風報信嗎?”趙禎看了韓琦一眼問道。

    “一定會有!”韓琦肯定地點點頭。

    “微臣的建議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趙禎沉思片刻,終於點了點頭,他回到禦案上寫了一張紙條,蓋上自己的私印,遞給韓琦,“用飛鴿傳信,把這個傳給範寧!”

    他同時取出一麵調動天下兵馬的金牌,一並遞給韓琦,“派人以最快速度趕赴應天府,將此調兵金牌交給範寧,朕已任命他暫代安撫一職。”

    “微臣遵旨!”

    韓琦結果紙條,躬身行一禮便退下了。

    趙禎繼續看左諫院的秘密報告,他想起了多年前趙家向自己申請建祠堂的事情,原來竟然是欺騙自己,一時間,趙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1 17:11
第458章 秘密抓捕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在韓琦向趙禎交遞秘密報告的大半個時辰後,張堯佐也得到了一份來自宮中的密信,‘天子令範寧抓捕趙謙’。

    這份密信令張堯佐大吃一驚,怎麼在楊渡出事才半個月後,趙謙也出事了,這是要將自己在應天府的勢力一網打盡的架勢啊!

    張堯佐頓時急得團團直轉,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果通知趙謙,又怕趙謙狗急跳牆,擁兵造反,如果不通知他,恐怕自己在應天府什麼都沒有了。

    他心急如焚道:“速請楊先生!”

    楊先生叫做楊鎧,是張堯佐的重要幕僚,跟隨張堯佐多年,很多重大方案就是他一手策劃,比如當年讓張貴妃收年幼的趙文惲為養子就是他的建議。

    在楊鎧的策劃下,張堯佐步步得分,使趙文惲漸漸超過了趙宗實,以及張貴妃被追封為溫成皇後,趙文惲獲得了正統地位,他封皇嗣的希望已占據了七成上風,直到趙宗實一派出奇兵,將趙仲針送入宮中,才一舉扭轉了頹勢。

    楊鎧看完張堯佐給他的紙條,臉色變得十分凝重,應天府太重要了,如果應天府全麵潰敗,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朝廷百官對趙文惲的支持。

    楊鎧沉思良久道:“關鍵是不知道範寧用什麼借口彈劾趙謙?”

    “會不會是趙謙對抗應天官府,強撕官府封條,範寧惡人先告狀,觸怒了天子?”

    楊鎧眉頭一皺,這個理由雖然勉強能成立,但不至於用到‘抓捕’二字,應該還有別的什麼借口。

    “除此之外,趙謙平時言行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張堯佐搖搖頭,“他是文官,應該在言行上很當心,不會輕易亂說話,亂做事。”

    “那他的家族呢?”楊鎧又問道。

    張堯佐猛地想起一事,連忙道:“我想起來了,應天府的大管事說話,趙家押糧船的家丁竟然和軍隊一樣裝備,聽說趙家有數千莊丁,如果都是軍隊裝備,那就是大罪,範寧很可能抓住了這個把柄。”

    楊鎧點點頭,“這就難怪了!”

    他又對張堯佐道:“趙謙翻盤的可能性比較小了,

卑職建議太師另外部署。”

    張堯佐不甘心,又道:“先生說他翻盤的可能性比較小,是不是還有一線希望?”

    楊鎧苦笑一聲道:“除非趙謙主動出擊,搶先扣押範寧,再抓住範寧的一些把柄,同時以最快速度消除趙家的隱患,或許還能反擊範寧,說他誣告自己,關鍵是用什麼理由扣押範寧?”

    張堯佐沉吟一下道:“我侄兒告訴我,範寧一家在應天府住的是後周恭帝柴宗訓的舊宅,那座舊宅最早是後周行宮,當然現在不是了,能不能拿這件事發揮發揮?”

    “我看可以!”

    楊鎧點點頭,“當初狄仁傑一家住在寺院大雄寶殿都還被朝官攻擊逾製,範寧一家住行宮舊址也可以發揮,反正隻是一個爭取時間的借口,關鍵是趙謙要盡快解散私軍,銷毀證據。”

    “那趙謙會不會走投無路,擁兵造反?”張堯佐擔心地問道。

    楊鎧笑了起來,“趙謙是文官,不是武將,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太師多慮了。”

    張堯佐下定了決定,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立刻寫了一封短信,找來一名心腹家丁,命他騎三匹馬以最快速度趕赴應天府,給趙謙緊急送信。

    .........

    兩個時辰後,範寧便受到了從京城傳來的飛鴿急信,這是隻有在重大情況發生時下才啟用的一種緊急聯絡方式。

    範寧打開了薄薄的一張紙條,竟然是天子趙禎給他的一份手書,下麵還有私人印鑒,之所以用私人印鑒,就表示一旦行動失敗,趙禎將不會承認他下過這樣的命令,一切責任隻能由範寧本人來承擔。

    風險很大,但收獲也大。趙禎在紙條中任命他代兼京東路安撫使,調兵金牌已發出,憑此調兵金牌,他可以調動駐紮在應天府的一萬禁軍。

    要知道京東路的廂軍雖然有三萬人,但駐紮應天府的廂軍隻有三千人,其他廂軍則駐紮在京東路的各州府內。

    範寧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當然知道韓琦用飛鴿傳書的意思,就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防止趙謙得到張堯佐的消息搶先下手。

    範寧立刻令道:“速令顧長青來見我!”

    ..........

    安撫使司的官衙也在宋城縣,不過在北城外,緊靠鴻慶宮,安撫使司又叫帥司,掌管軍權,主要掌管京東路的三萬廂軍,在鴻慶宮左右各有一座大軍營,右軍營是一萬禁軍的軍營,由大將軍、步兵神衛軍都兵馬使令狐晉統率。

    而左軍營便是廂軍軍營,目前有駐軍三千,趙謙兼任統領。

    目前三千軍隊中,有一千軍隊被派往城內替各張氏糧鋪站崗,趙謙怕出意外,他自己也在城內各處巡邏,不過趙謙這樣做卻是明顯違規,城內治安可是由府衙的鄉兵負責,廂軍隻管城外,不能進城。

    為了討好張堯佐,趙謙也豁出去了。

    趙謙的府宅也在城內,是一座十畝的大宅,他的妻子都生活在穀熟縣,宋城縣隻有他的一名愛妾的照顧他起居,另外他的長子趙旭東在南京太學讀書。

    趙謙帶著十幾名親衛正在城內巡察,這時,一名太學官員慌慌張張跑來,向趙謙稟報道:“啟稟安撫使,衙內....衙內出事了!”

    趙謙大吃一驚,“我兒出了什麼事?”

    “他在太學內學騎馬,不小心被驚馬撞倒!”

    “啊!”

    趙謙一把抓住官員衣襟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身上多處骨折,生命垂危,請安撫使速去太學!”

    趙謙毫不猶豫,翻身上馬,催馬便向城西門奔去,十幾名親衛也催馬緊緊跟隨.......

    大宋的南京太學和京城太學同等級別,都是大宋官學的最高學府,位於應天府宋城縣西的翠湖湖畔,占地三千畝,風景秀麗,有數千來自大宋各地的優秀學子在這裏讀書求學。

    太學距離縣城約二十裏,騎馬需要半個時辰,但趙謙心急如焚,不斷地鞭打馬匹,在官道上策馬疾奔,十幾名親衛也騎馬緊緊跟在他身後。

    距離太學還有七八裏,趙謙奔進了一片林蔭道,兩邊是茂密的樹林,官道筆直地從樹林中穿過,過了這片長約三裏的樹林,前麵就能看見太學的建築了。

    趙謙奔進樹林沒有多久,隻見前麵一棵大樹倒在路上,完全截斷了去路,他隻得連忙勒緊韁繩,馬匹稀溜溜一聲長嘶,前蹄高高躍起,終於停了下來,後麵親衛也紛紛停住奔馬。

    趙謙怒道:“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他話音剛落,隻聽一聲鑼響,樹林兩邊殺出無數士兵,手執長矛軍弩,將他們團團包圍,足有上千人之多。

    趙謙一下子驚呆住了,撥馬四下查看,他認了出來,這應該是應天府的鄉兵。

    趙謙心中大怒,喝道:“顧長武在哪裏?讓他出來見我。”

    這時,從樹林內出來幾人,前麵便是指揮使顧長武,但他身邊之人卻是應天知府範寧,趙謙眼睛驀地瞪大了,“範寧,怎麼會是你?”

    範寧淡淡道:“怎麼不會是我,除了我,應天府誰還有權調動鄉兵?”

    趙謙冷靜下來,問道:“是你編造我兒子出事的消息?”

    範寧點點頭,“隻有這樣,才能把你請出縣城,很抱歉,你兒子沒事!”

    趙謙稍稍鬆一口氣,隨即又厲聲喝道:“範寧,你想做什麼?”

    範寧冷冷道:“奉天子手令,抓捕京東路安撫使趙謙,立刻解往京城。”

    “胡說!”

    趙謙大怒,喝道:“給我衝回去!”

    他的十幾名親兵便要催馬衝擊包圍,範寧一擺手,顧長武喝令一聲‘射!’

    三百名弩手同時發射弩箭,隻聽一片慘叫聲,十幾名親兵紛紛中箭落馬,一個不剩,全部當場慘死。

    趙謙驚得呆住了,這竟然是真的!

    範寧一揮手,“給我拿下!”

    朱龍和朱虎衝上去,將趙謙揪下馬,用繩索反綁起來。

    趙謙氣得大吼:“範寧,我犯了什麼罪?”

    範寧笑了笑, “趙使君,你家祠堂修得太高了。”

    “啊!”

    趙謙這才明白,是因為祠堂僭越而出事了。

    “你不能抓我,那是天子準許我趙家修建的!”趙謙掙紮著大叫起來。

    “你自己去給天子解釋吧!”

    範寧令人用破布將他嘴堵住,又用黑紗袋罩住他的頭,他擔心會有人半路攔截,便兵分兩路,十幾名士兵押送一輛空馬車走陸路進京城,而讓朱龍四人乘船走水路秘密押送趙謙進京。

    他自己則需要穩住應天府的三千廂軍,現在就等天子調兵金牌到來。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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