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65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5 17:35
第三百七十九章 芒川銀礦

    范寧隨即又視察了晉縣的城牆進度,城牆已初具雛形,事實上,城牆的基礎在去年已經完成,大量的城磚都燒製備好,連填城牆中空的泥土都已準備就緒。

    所以當批文用鴿信傳來後,晉縣便立刻動工,修砌得十分迅速,短短一個半月,工程量已經完成近一半,再過兩個月城牆就能建成。

    范寧在晉縣呆的時間不長,次日一早,他便啟程返回漢縣,州衙和他的家在前年夏末便搬到漢縣,整個鯤州的重心都在向漢縣傾斜,尤其宋軍在兩年前奪取了秋田城內,秋田成了船隊重要的補給站和中轉地,除了和平安京的貿易船外,基本上往來船隊都是在日本國的北面航行,鯤北灣和漢縣的地位優勢便顯露出來。

    范寧帶著十餘名騎兵沿著平坦的官道疾奔南下,這條官道是去年秋天修成,從漢縣出發,中途分叉,一條通往群牧司,一條通往晉縣,這條官道從高空看,外形就像一個大寫的『y'字母,這條官道到晉要走兩百里,一條走不完,中途分叉處便有了一座小鎮。

    不過這座小鎮並非是因為修官道而出現,它是因為一座巨大的銀礦,這座銀礦便是鯤州最大的芒川銀礦,芒川便是鯤族語中『銀子』的意思,這座銀礦儲量巨大,礦石的含銀量很高,開採和煉製都很容易,煉成的粗銀直接走內河水路前往漢縣。

    銀礦東面就是鯤州的最高處,是一座火山,無數溪流匯聚成一條小河,蜿蜒南下,在漢縣北面注入鯤北灣,這條小河取名赤龍川。

    距離銀礦不到五里便有一座小鎮,主要是煉銀工匠和他們家眷形成的鎮子,一萬名日本勞工在銀礦上勞作。

    粗銀產量已從最初的八十萬兩提升到今年的三百二十萬兩,月產粗銀二十六萬兩,這是必需的產量,否則一萬勞工一個月的工錢就是一萬五千貫錢,成本不低,必須有足夠的白銀產量才能盈利。

    黃昏時分,范寧一行抵達了芒川鎮,芒川鎮原本是一座小鎮,自從官道修通後,往來人流多了,商業也慢慢興盛起來,鎮上客棧、酒樓、妓館、雜貨鋪,糧油鋪、估衣鋪等等商舖共有三十幾家。

    這裡除了工匠外,還一座五百士兵的軍營,負責維護礦山秩序,這是官礦,自然也有官府,由去年才成立的鯤州礦監司負責管理。

    鯤州礦監司是繼官府、經略府、群牧司後第四個獨立官方機構,掌管鯤州所有礦產,負責官方採礦不用說,還對鯤州五傢俬人礦田徵稅,朝廷對私人開採的金銀銅礦向來是征重稅,不僅煉成的金銀銅錠要低價賣給朝廷,每年還要征一筆巨大的管理費。

    鯤州略有不同,五家都是權貴,他們經營的錢鋪都有兌換金銀的權力,礦監司便沒有強行收購他們的黃金,而是核定產量,每年徵收他們產金量一半。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當礦監司前來核定產量時,五大私人礦都在已經淘過河床中進行淘金,產量自然下降一半,最終徵收的礦稅只有他們真實淘金量的兩成左右,可就算是這樣,各家礦田還是心痛不已。

    小鎮上有官驛,范寧在官驛住下,又讓士兵們去吃飯,他自己來到位於隔壁的赤龍川客棧,他問掌櫃道:「范明仁在不在?」

    昨天范寧派人去通知明仁和明禮來晉縣,結果得知明仁去了礦監司,明禮實在走不開,今天他來到芒川鎮,便來打聽明仁的消息。

    掌櫃笑道:「他在,剛剛才回來,我去叫他!」

    掌櫃跑去喊人,不多時,明仁懶洋洋地走了出來,看見是范寧,他笑道:「阿寧,你怎麼在這裡?」

    「我從晉縣回來,聽明仁說你在芒川,怎麼,你居然跑來芒川鬼混?」

    「扯蛋!」

    明仁撇撇嘴,「我要找女人,去晉縣就是了,犯得著跑這裡來?這裡的日本女人都老貨,我才看不上!」

    「說實話了吧!不是你不想來,而是你看不上。」

    「就算是吧!不過我這次是來礦監司辦事,真他娘的黑,咱們吃飯去,一邊吃飯一邊聊。」

    ......

    兩人來到馬路對面的赤龍川酒樓,明仁要了一壺好酒,又點了幾道菜,片刻酒菜上來,明仁一邊斟酒,一邊忿忿道:「上次礦監司明明核定了礦稅,結果前兩天又說核定低了,又要給我們增加一成的稅,別的礦都沒有這種待遇,我忿不過,來找他們算帳!」

    范寧端起酒杯淡淡道:「那是因為你們手腳做得太狠,產量直接比別家低三成,你覺得礦監司的人傻嗎?」

    明仁一怔,「你知道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馬礦監已經來漢縣和我通過氣了,說實話,只增加一成已經是給了我面子,要不然就重新核定,由他們取點。」

    「別!」

    明仁連忙擺手,「你早說我就不用跑這一趟,這點面子還要給礦監司的,就這麼辦吧!增加一成就一成,我們認栽,誰讓我們後台最弱。」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們!」

    范寧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又奇怪地問道:「你們不是說馬上要結束採礦跟我返回大宋嗎?現在你們爭這點礦稅又有什麼意義?」

    明仁猶豫了一下,范寧立刻捕捉到了他內心的掙扎,「怎麼,又不想走了?」

    明仁面露難色,「還有五里的金田沒有采,再說,礦稅也不高,龐大的財富就這麼丟掉,也太可惜了。」

    「那我們的計畫怎麼辦?」

    范寧敲了敲桌子,不滿道:「朱老爺子給我的二十艘大海船已經在泉州港泡了兩年,光維護這些船,每年要花幾千貫錢,你當初怎麼給我說的?」

    明仁嘆口氣道:「其實是明禮不肯走,要不然我去泉州,明禮還留在這裡,你這樣行不行?」

    「這樣也可以,我早就給你們說過,你們沒必要在一起做,分開做,你們在鯤州呆了四年,難道明禮一個人應付不了兩百號日本勞工,再說還有朱家幫他。」

    「好吧!我回去和明禮商量一下。」

    「還有一件事!」

    范寧板著臉冷冷問道:「明禮為什麼不肯來見我?」

    「你....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哼!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人給我說了,聽說孩子都有了,是這樣嗎?」

    范寧年初就得到一個消息,明禮和一個日本女人住在一起,不久前有人聽到了嬰兒的啼哭,朱晟覺得事情鬧大了,才派人給自己送信。

    明仁苦笑一聲,「是個男孩,已經四個月了。」

    「你們兩個混蛋!讓我怎麼向你們父母交代?」

    范寧惱火萬分,狠狠罵了一句,他讓自己冷靜下來,又問道:「那個日本女人也是妓院的?」

    「不!不!不!」

    明仁連忙擺手解釋道:「那個日本女人是干淨的,跟明禮時還是個雛,她原來是鎮上佈店裡賣布的女夥計,長得很嬌美,明禮一眼就看中她了,她跟了明禮一年,看樣子明禮是想娶她。」

    范寧稍稍鬆了口氣,他就害怕那個日本女子是明禮在妓館中的相好,要是被二叔二嬸知道,自己真的沒法交代了,二叔二嬸可是把他們兄弟二人託付給自己的。

    范寧想了想道:「你去給明禮說,讓他把母子送去漢縣,工地那邊渾濁不堪,她們母子怎麼住?」

    「我也是這個意思,既然你開口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還有!你們混妓院我不管,但不准再和具體某個女人發生感情,鯤州可是有規矩的,你娶了這邊的女人,就得留在鯤州,這條規矩你們應該知道吧!」

    「我們都知道!」

    」既然明白就讓明禮趕緊把母子送過來,不要被別人抓住把柄。」

    明仁默默點了點頭,他也覺得明禮這件事有點鬧大了,怎麼回去向父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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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調令到來

    次日一早,明仁匆匆趕回了白龍川,范寧則前往礦山監司巡視倉庫,之所以叫倉庫而不叫銀庫,是因為倉庫除了粗銀錠外,還有大量的天然硫磺。

    陪同范寧參觀倉庫正是鯤州礦監馬豐,他是名宦官,不過人倒是很精明,也懂得人情世故,沒有一般礦監那樣飛揚跋扈。

    這其實也可以理解,派一個喜歡作威作福或者為人苛刻的礦監來,說不定半路上海船就翻了,別以為曹家高家這些功勛世家做不出來。

    「范知州,這就是銀錠主庫!」

    范寧跟隨他走進一間巨大的倉庫,倉庫內堆滿了大木箱子,外面則是一排木製貨架,貨架上是一塊塊粗銀錠,每塊重二十斤,沉甸甸地放在貨架上。

    從三年前開始開採銀礦到現在,都沒有運去京城,也不知存儲多少了?

    雲范寧拍了拍銀錠笑問道:「現在有多少庫存了?」

    「三十萬斤左右吧!只多不少。」

    范寧迅速估算一下,那就是五百萬兩左右,不過這只是粗銀,還要精煉,但至少也有四百萬兩。

    「我可能很快要回大宋了,不如跟隨我的船隊一起運回去吧!」

    「這樣最好,那就拜託范知州了。」

    「不用客氣,這兩天明仁騷擾馬礦監,已經被我臭罵一頓,灰溜溜回去了。」

    這才是范寧參觀倉庫的主要目的,找個機會感謝一下馬豐的人情,明仁不懂事,跑來騷擾馬礦監,不管馬礦監心裡舒不舒服,自己都得來表個態。

    「這一年馬礦監真的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裡,來的時候又白又胖,現在卻變得十分黑瘦,我會向官家替馬礦監表功。」

    馬豐心中十分舒服,呵呵笑道:「都是給官家做事,辛苦點是應該的,范知州儘管放心,有我在,明仁和明禮是不會吃虧的。」

    「那就請礦監多多關照了!」

    .........

    從芒川鎮到漢縣就近多了,下午時分,范寧抵達了漢縣。

    和兩年前相比,漢縣人口增加了一倍,達三千戶之多,加上唐縣的一千二百戶和晉縣的八百戶,鯤州人口已達五千戶,兩萬六千餘人,已經到了鯤州設定的頂點,不會再增加移民。

    天色已經不早,范寧直接回家,士兵們則返回軍營,范寧府上人口不多,除了妻子朱佩,保鏢劍梅子和貼身侍女阿雅外,還多了五個日本小使女,不過府上不做飯,都是由漢縣最大的楊氏酒樓每天三頓按時送來。

    范寧回到府中,把外衣脫給阿雅,問道:「夫人呢?」

    「余長史的妻子來了,夫人在後宅和她聊天。」

    「好吧!我去書房。」

    范寧來到自己的書房坐下,阿雅給他送來一杯熱茶,范寧見泡沫豐富,掛杯不下,不由點點頭讚道:「茶點得不錯!」

    阿雅施個萬福,「謝謝官人誇獎!」

    范寧見她乖巧,心中一動,便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摟在懷中,上下費了一番口舌,阿雅俏臉通紅,小聲道:「官人回來,不告訴夫人,她會生氣的。」

    范寧鬆開她,笑道:「給夫人通報一聲,說我回來了。」

    「是!」

    阿雅乖巧地行一禮,又偷偷看了一眼范寧,轉身便跑了。

    望著她嬌小的身影跑遠,范寧搖了搖頭,時間過得很快,她一晃跟隨朱佩已經三年了,她也差不多十七歲,從朱佩嫁給自己那天起,這小妮子實際上扮演了通房丫鬟的角色,這兩年自己和嬌妻行房時,她基本上就在外面伺候,連這種夫妻最隱秘的事情都不迴避她,那麼拿下她也只是時間問題。

    范寧喝了口熱茶,外面腳步聲急促響起,只見朱佩一陣風似衝進書房,一下子投入丈夫懷中,摟著脖子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咯咯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范寧在她圓潤的翹臀上拍了一下笑道:「心情好像很不錯?」

    「那當然,要回家了,我心都開始生出翅膀,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大宋。」

    「余夫人今天怎麼來了?好像還是第一次上門吧!」

    朱佩撇撇嘴,「她就是來看自己未來的官宅,讓我帶她到府宅各處逛了一圈,說是來參觀我們家,但她的心思我能不知道?」

    「余夫人也是個急性子啊!」

    「他們家人口多,房子又比我們小,她肯定著急啊!」

    朱佩索性坐在丈夫腿上,摟著他脖子笑道:「說說明禮的事情,是不是被我三哥說對了?」

    范寧點點頭,「真要把我氣死,孩子都三個月了,是個男孩,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二叔二嬸交代?」

    「夫君見到那孩子了?」

    范寧搖搖頭,「明禮不肯來見我,我是聽明仁說的,我讓他告訴明禮,把母子二人送來漢縣。」

    「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是個日本女子,不過還比較清白,不是我擔心的那種女人,在估衣店做夥計,被明禮看中了,去年年初兩人就在一起了。」

    「那就沒有關係了,說不定二叔二嬸很高興呢,畢竟是個男孩啊!」

    范寧苦笑著搖搖頭,「應該先成婚的,二叔很保守,他恐怕不會接受這種結果。」

    「二叔保守?」

    朱佩咯咯地笑了起來,「你給我說過的,你二叔和二嬸可是沒成婚就住在一起了,而且他們成婚七個月後就生下了明仁和明禮。」

    范寧半響嘆口氣道:「正是因為這樣,二叔才不想明仁和明禮重蹈覆轍,我給他們保證過的,兩個臭小子在外面不會亂來,結果.......」

    「夫君,你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不要再自責了,給二叔二嬸講清楚,情況不會太糟糕的。」

    朱佩替范寧出謀劃策道:「不如這樣,讓明禮納她為妾,然後告訴二叔二嬸,是先納妾後再生的兒子,這樣不就有名份了?」

    范寧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他抱著嬌妻大動祿爪笑道:「來!好好獎勵一下娘子!」

    朱佩急忙推開他,低聲咬牙道:「現在是白天,會被人聽到的!」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阿雅的聲音,「夫人、官人,余長史來了。」

    朱佩騰地跳起身,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幸虧剛才沒有讓他得逞。

    范寧起身笑道:「估計有什麼事情,我去看看。」

    走到門口,朱佩在後面提醒他道:「夫君,說不定他是來找夫人的,你說她已經回去了。」

    「知道了?」

    范寧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來自己府上找妻子?

    走到府門口,只見余孝年笑眯眯迎上前,「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我可是剛回來,熱茶都來不及喝一口!」范寧笑道。

    「真的?那我可走了,你別後悔?」余孝年轉身就走。

    范寧連忙上前拉住他陪笑道:「老余,好說,什麼事情?」

    余孝年將一隻鴿信遞給他,「剛剛收到的。」

    范寧連忙接過鴿信,抽出一捲紙,慢慢展開,上面只有一句話,『知州屆滿,范寧可回吏部交職,余孝年暫代知州!』落空是文彥博親筆,蓋有知政堂的印鑑。』

    范寧長長鬆了口氣,終於要回去了。

    .......

    三天後,書房內,范寧黑著臉拍桌子罵道:「你還有臉來見我!看你做的好事,讓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禮低著頭一聲不吭,范寧恨得咬牙切齒,「孩子都生出來,他是什麼名份?是私生子,還是你的婚生子?」

    明禮站起身,忿忿道:「我這把她們母子帶走,不勞你操心了!」

    明禮轉身要走,旁邊明仁一把抓住他,「你讓他罵,等他罵完了,他就會幫你了!」

    范寧狠狠瞪了明仁一眼,不過范寧心中的怒火確實也消散了不少,他沉思片刻問道:「你要娶她嗎?」

    明禮點點頭,「我不能失去我的兒子。」

    「既然如此,你就娶她為妾!」

    明仁瞪大了眼睛,「阿寧,好像我們還不能娶妾吧!」

    范寧從抽屜裡取出兩份任命書扔到桌上,「這是你們勳官任命書!」

    明仁跳過來一把抓起任命書,登時驚喜萬分道:「飛騎尉,我們居然是飛騎尉,為什麼朝廷會給我們勳官?」

    范寧沒好氣道:「你們率先發現鯤州金田,我給你們報上去了,朝廷給了表彰,封你們飛騎尉。」

    「我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明仁看了看下面的日期,頓時怪叫起來,「竟然是兩年前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訴我們,你什麼意思,想昧下我們的勳官嗎?」

    范寧一把將任命書搶過來,「你再廢話我就把它撕了!」

    明仁連忙堆起笑臉,拉住范寧的胳臂道:「別撕!別撕!千萬別撕,哥哥我娶妾全靠它了。」

    明禮卻沒有了嬉皮笑臉,他嘆口氣道:「那就先給禮子一個名份吧!」

    范寧坐下來,想了想道:「無論如何,讓她母子見見二叔二嬸,讓她們和我一起走,明仁也一起。」

    「我當然知道!」

    明仁手一攤,無奈道:「反正所有的黃金都在你那裡,我也只能任你擺佈。」

    明禮猶豫一下,「她們一定要走嗎?」

    范寧知道他捨不得兒子,便道:「醜媳婦總歸要見公婆,早一點見面就早一點安心,好在鯤州在遙遠海外,可以找一個來不及告訴父母的理由,我會儘量替你圓這件事,不過就這一次,我不在鯤州了,你不要再冒出一對母子,聽到了嗎?」

    明禮點點頭,「我知道,以後不會有了。」

    「去吧!她們在東院,你們好好團聚兩天,後天一早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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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告別鯤州

    離開鯤州的一刻終於來臨,天不亮,范寧便帶著家人悄然出發了,所有行李在昨天已經送上了船,范寧不想驚擾城中百姓,便早早上路了。

    余孝年和一群官員親自將范寧送去碼頭,儘管范寧已經移交了權力,但他還是覺得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余兄,聯保建弓箭社之事已經做到一半,這件事還得煩請你繼續推行下去,我們身在海外,民眾也不能全部依賴軍隊,也必須學會自保,這件事很重要,就拜託你了。」

    大宋的弓箭社就相當於民兵組織,一般都在邊疆地區建立,鯤州孤懸海外,雖然和日本國有了協議,但在安全上也不能大意,這不僅是朝野共識,也是鯤州官員上下一致的想法。

    余孝年點點頭,「請使君放心,弓箭社我會親自抓,不僅田舍農夫要集中訓練,學校的學生也要訓練,這件事我們制定出一個制度,長期抓下去。」

    范寧欣然笑道:「成立制度才是關鍵,有專門的人負責,另外,徐慶辦武館的思路我覺得不錯,要充分利用起來,讓青少年有時間都去武館練習武藝,官府可以補貼武館。」

    「這個辦法倒不錯,我們回去商量一下。」

    說話之間,眾人便來到了碼頭,范寧讓家人先上船,他和眾人一一告別,最後抱拳對送行的官員們高聲道:「各位同僚,鯤州的經營就拜託大家了,鯤州有什麼困難,我會在大宋繼續為鯤州之事奔跑,相信我們將來還會再成為同僚,大家保重!」

    眾人一起躬身行禮,「祝知州一路順風!」

    范寧轉身上了萬石大船,這次返回大宋共有五百艘大船,除了范寧回宋外,還運載了三十萬斤粗銀,五十萬兩黃金,數十萬斤硫磺,十餘萬根琥珀木,以及百萬石小麥。

    另外還有五千枚鐵殼火雷,這是天子的要求,運五千枚鐵殼火雷進京。

    大船開始緩緩離岸了,范寧向碼頭上的官員們揮手告別,這時,忽然有士兵大喊:「知州,快看!」

    只見有無數的百姓從城內奔出來,很快碼頭上便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後面的百姓還陸陸續續不斷趕來,這是漢縣的百姓來給范寧送行,他們來晚一步,見船隻已啟航,都紛紛跪下,放聲大喊道:「范知州,一路保重!一路保重!」

    范寧鼻子一酸,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淚水撲簌簌落下,這是他勾畫的設想,是他親手創立的事業,奮鬥打拚了四年,從一片荒蕪的土地上建起了縣城、農田、村莊、牧場、碼頭,不知流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少心血,這一刻他要離去了,他心中竟有一種難以割捨的牽掛。

    「別了,我的鯤州!」

    范寧喃喃自語,揮手向這片富饒的土地告別,船隊漸漸遠去,變成了一隊小黑點,最終消失在大海的盡頭。

    .........

    經過二十五天的航行,浩浩蕩蕩的船隊終於抵達了江都縣的長江碼頭,雖然海外經略府已搬去泉州,但江都縣的長江碼頭依舊是鯤州船隊抵達大宋的首選,到了江都後,首先要換船,將數量龐大的財富物資從萬石海船上移到平底船上,這至少需要四五天時間,不過范寧要先押送金銀進京,金銀卸貨比較快,第二天便可成行。

    明仁走到范寧面前低聲道:「阿寧,我就不進京了!」

    范寧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害怕去見父母,范寧便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明仁猶豫一下道:「你說要不要把八萬兩黃金都交給朱老爺子?」

    范寧搖搖頭,「你現在應該有足夠的資金,這八萬兩黃金暫時不要兌換,我帶回京城,放在京城錢鋪中,如果要兌換,可以隨時從京城錢鋪兌換。」

    「你不說我都忘記你還有十二家錢鋪,那黃金就交給你了,我直接去泉州。」

    范寧想了想道:「你還是要去拜訪一下朱老爺子,把黃金的事情給他說一下,順便把朱家礦田開採的黃金解押給他,另外,去泉州成立商行商隊也需要他的幫助,借調一些有經驗的管事協助你,二叔二嬸那邊我來幫你解釋。」

    這次回宋,不僅帶回了明仁和明禮兩年開採的八萬兩金砂,還有朱家兩年來開採的六萬兩金砂,所以明仁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吳江。

    明仁立刻乘坐自己的三千石船隻離開碼頭,向江南運河駛去,次日一早,范寧帶著第一批物資啟程前往京城,與此同時,急腳遞騎快馬向京城疾奔而去,先一步向知政堂匯報范寧返回的消息。

    至於五千枚鐵殼火雷,將由一千士兵押送進京。

    五天後,幾艘千石客船和一百餘艘滿載金銀的貨船終於抵達了京城,船隻緩緩靠岸,只見碼頭上站著十幾名官員,為首者正是壽春郡王趙宗實,他是去年被封為壽春郡王、宗正寺卿,同時遙領海外經略使,而狄青則改任流求知府、海外經略副使。

    范寧不僅將卸下鯤州知州的職務,同時也會卸下海外經略副使之職,所以趙宗實作為頂頭上司前來碼頭迎接他的到來,也很正常。

    范寧上前躬身行禮,「卑職參見殿下!」

    「賢弟一路辛苦了!」

    趙宗實走上前親熱地拍拍范寧的肩膀,「咱們三年沒見了吧!時間過得真快,沒想到你也回宋了,說實話,我真盼著賢弟回來啊!」

    范寧見他氣色不太好,便半真半假地笑問道:「殿下的日子不好過嗎?」

    「哎!一言難盡,以後有時間我們再慢慢細談,今天就是專門來迎接你。」

    范寧點點頭,取出厚厚一本全面述職報告交給趙宗實,「這是我的完整述職報告,殿下先看看吧!」

    「好!我看完後再上報樞密院,今天你就回家休息。」

    趙宗實一招手,前來接收物資的度支員外郎范祥上前向范寧見禮,「范知州一路辛苦了。」

    「哪裡!哪裡!為朝廷做事,怎能抱怨辛苦。」

    范寧笑著把物資清冊遞給他,「糧食、琥珀木和硫磺等物卸貨需要時間,會晚幾天送來,今天送來了粗銀三十萬斤,砂金五十萬兩以及明珠百斗,這些財物請員外郎簽收。」

    范寧又把負責押運的官員請來和范祥辦理交割手續,他這才和趙宗實告辭,趙宗實帶人返回了官署。

    財物交割也和范寧無關,他則需要安排自己的行李,船隊停靠在大相國寺的汴河碼頭上,這裡距離奇石館不到百步,雖然范寧也怕見到二叔二嬸,但這一關必須要走。

    這時,朱元豐派來的大管家以及數十名家僕趕著兩輛馬車和十幾輛牛車趕來碼頭接船了。

    與此同時,朱氏錢鋪的劉大管事也接到了范寧的快信,匆匆帶著十幾名夥計前來碼頭搬運金砂,八萬兩金砂重達五千斤,放在五十口大箱子內,至少要五輛驢車才能運走。

    金砂先一步運走了,行李也搬上了牛車,范寧看了一眼明禮的小妾禮子和她懷中的孩子。

    禮子和阿雅的年紀差不多,長得很不錯,眉眼如畫,皮膚白膩,身材嬌小玲瓏,頗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風韻,難怪明禮會一眼看上她。

    范寧見她眼中充滿了不安,便想了想對妻子朱佩道:「我去一趟奇石館,你帶著她們母子先回去,我馬上就回來。」

    朱佩也知道這時候這母子二人暫時還不能見二叔二嬸,便點點頭,「我們擠一擠,留一輛馬車給你。」

    她們人口多,還帶著四名小使女一起回來,一輛馬車擠不下,范寧便搖搖頭,「不用了,我等會兒自己坐牛車回去,對了,讓管家把我的馬照顧好,好像有點拉肚子。」

    范寧的寶馬當然也一起帶回了大宋,只是坐船太久,這兩天有點拉肚子,讓范寧頗為擔心。

    朱佩白了他一眼,嬌嗔道:「阿雅身體也不舒服卻不見你問一問,就只關心你的寶貝馬,我知道了,會讓馬伕好好調養一番,不會虧待你的寶貝!」

    一行人上了馬車,帶著裝滿行李的十幾輛牛車,浩浩蕩蕩走了,范寧則獨自一人向奇石館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5 17:36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難以開口

    這兩年范家發生了很多事情,第一件大事便是范仲淹病逝,去年冬天感恙後一直病體沉重,趙禎派御醫趕去平江府調治了幾個月,還是沒有支撐住,去年五月在家鄉病逝,後事辦得十分隆重,天子趙禎親書『褒賢之碑』,贈兵部尚書,謚號文正,追封楚國公。

    其次便是父親的小妾彩香在前年秋天產下一子,由祖父取名為範明孝,范家這一脈有了明仁、明禮,加上四叔的兒子叫做范明義,現在禮儀仁孝都全了。

    明禮的兒子是范家第三代的第一個男丁,明禮給兒子起個乳名叫做鯤兒,因為他生在鯤州的緣故。

    走了數十步,范寧便來到了奇石館,奇石館和兩年前的變化不大,奇石館不是酒樓、客棧之類消費型店舖,不需要開同城分店,一般都是買礦,然後在礦產地開一家分店,范家的奇石館除了京城總店外,另外在平江府吳縣、宿州零璧縣、福州閩縣、鄧州南陽縣等地開了四座分店,分別對應太湖石、靈璧石、壽山石、田黃石以及南陽玉石,這四家店主要以收購為主,真正的銷售集中在京城。

    經過范鐵戈近八年的苦心經營,石珍奇石館已經成為京城第一大牌子,京城的權貴富商、名人雅士但凡要買賞玩奇石,都會首先想到石珍奇石館。

    范寧走進店舖,一眼便看見正在給客人介紹壽山石的二叔范鐵戈,范鐵戈基本上兩年前沒有什麼變化,依舊胖得像大冬瓜一樣。

    感覺有人進店,范鐵戈本能地目光一掃,發現竟然是范寧,他頓時又驚又喜,連忙讓夥計繼續接待客人,他滿臉堆笑迎上來,「阿寧,什麼時候回來的?」

    「二叔,我剛下船。」

    「走!我們裡面去坐。」

    范鐵戈拉著范寧便向裡面去了,范寧發現裡面居然多了幾座院子,面積大了很多,他不由愣了一下。

    范鐵戈得意洋洋道:「後面兩戶人家的房子都被買下來了,一共五畝地,一共花了一萬兩千貫錢,兩千四百貫一畝,便宜吧!」

    范寧很驚訝,自己在外城買的宅子便宜也就罷了,可這裡是大相國寺啊!這麼好的地段才兩千四百貫一畝,簡直太便宜了。

    「二叔,怎麼回事?」

    范鐵戈笑了笑,「這兩戶人家是普通百姓,房子都是不值錢的泥草房,又是在深巷裡面,進出很不方便,所以價格上不去,但我們買下來就不一樣了,拆除重建後變成了倉庫和宿舍,我和你二嬸都搬過來了,晚上看店也方便。」

    范鐵戈幾年前用兩個兒子賺的錢,給他們二人在內城各買一座內城的小宅,去年奇石館第一次分紅,累計八萬貫的利潤,他拿到了一萬五千貫錢的分紅。

    他便通過朱元豐的關係在外城買了一座佔地五畝的宅子。

    雖然在京城有三處宅子了,但距離奇石館都比較遠,來回跑比較辛苦,把奇石館後面的民房買下來後,他便直接住在這裡了。

    范寧有些意外,「二嬸也在這裡?」

    「在!這時候估計在做飯呢。」

    范鐵戈又奇怪地向後看了一眼,「那兩個臭小子沒和你一起回來?」

    「明禮暫時還在鯤州,他捨不得丟下那邊,還要再呆一段時間,倒是明禮和我一起回來了,他去了平江府。」

    「那他有沒有帶琥珀木回來?」范鐵戈緊張地追問道。

    范寧見二叔似乎並不在意明禮留在鯤州,心中鬆了口氣,便笑道:「他帶來了兩千根琥珀木,過兩天隨官船一起送來,朱家、曹家和高家也帶了不少琥珀木,現在琥珀木很火爆嗎?」

    范鐵戈點點頭,「現在權貴豪門很流行用琥珀木做家具,如果家裡有老人的話,他們還要用琥珀木治壽材,一副壽材至少要七八根琥珀木,我們店上月就斷貨了,訂購單子接了一百多份,就沒有材料,我急得團團轉。」

    「那再等三四天就有了,兩千根若不夠的話,我再從朱家那裡勻兩三千根過來,問題不大。」

    「當然是越多越好,你能拿多少,我就吃多少。」

    這時,二嬸余氏端著茶走了進來,「阿寧,我家二個沒跟你一起回來?」

    「二嬸,明禮要過段時間,明仁倒是回來了,去平江府了。」

    「那明仁還回去嗎?」

    二嬸明顯問得多,也問得詳細,范寧搖搖頭,「他不回鯤州了,準備去泉州開商行。」

    「又去泉州做什麼?」

    二嬸有點不滿,「來京城不好嗎?機會更多。」

    范鐵戈笑道:「你就不懂了,泉州是大宋第一海港,商機極多,財源滾滾,我才不要他們回京城,一回來就要去投機鹽茶引,那玩意兒會害死他們的。」

    「你這個老薑頭知道什麼?兩個兒子都二十三歲了,他們要不要娶妻生子,給你傳宗接代?」

    范寧心中嘆口氣,只得道:「二叔和二嬸先別爭了,有件大事我要告訴你們。」

    「什麼事?」范鐵戈和妻子異口同聲問道。

    「是關於明禮......」

    還是女人敏感,二嬸余氏立刻接口道:「該不會是明禮瞞著我們在鯤州娶妻了吧?」

    范寧苦笑一聲,二嬸反應怎麼如此之快,他連忙道:「不是娶妻,是明禮在鯤州納了一房妾。」

    余氏鬆了口氣,納妾問題不大,不是娶妻就行,那兩個孩子二十三歲了,身旁估計也少不了女人,與其在外面胡來,不如找個穩定的女人更好一點。

    范鐵戈卻眉頭一皺,「他們兩個有資格納妾嗎?」

    「可以呢!他們都有飛騎尉的勳官,鯤州官府表彰他們率先發現金田,向朝廷申請的。」

    余氏急道:「你這個死老頭子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什麼?阿寧,對方是什麼出身。」

    「二嬸,對方是清白人家,不過.....是日本女子,才十七歲。」

    范寧先不敢提孩子的事情,必須等他們接受了日本小妾後再慢慢說要點。

    「日本女子!」

    余氏眉頭一皺,她心中有點不太願意,異國女子能相處好嗎?

    范寧連忙解釋道:「對方漢語說得很好,根本就看不出是日本女子,而且長得很好,很賢惠,生活習慣也和我們一樣,再說,如果明禮要娶鯤州移民女子的話,按照規定,他就不能回大宋了。」

    余氏笑道:「我不是有偏見,只是擔心各方面不習慣,如果像阿雅那樣的小娘子,我就喜歡。」

    范寧翻了個白眼,二嬸不會是看上阿雅了吧!

    范寧笑了笑道:「二嬸可能不知道,其實阿雅也是個日本小娘子。」

    余氏很吃驚,「不會吧!阿雅會是日本小娘子?我看她怎麼也不像啊!」

    「我不是給二嬸說了嗎?外表是分不出來,明禮娶的日本小娘子語言相通,生活習慣也一樣,而且還賢惠柔順,還能生兒子,這不是很好的媳婦嗎?」

    「等一等!」

    范鐵戈極為精明,一下子聽出了范寧話中暗示,他追問道:「什麼叫還能生兒子,莫非........」

    余氏也反應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范寧,「阿寧,是什麼意思?」

    范寧被老兩口犀利的目光盯得心頭髮慌,乾笑一聲道:「我正要說的,恭喜二老,喜得貴孫!」

    「什麼!」

    兩人同時大叫一聲,不過語氣卻大不相同,范鐵戈是怒不可遏的語氣,余氏卻是驚喜交加。

    范寧無奈道:「二叔,母子二人我都帶回來了,跟朱佩一起呢!你們要不要見一見。」

    「不見!」

    范鐵戈一口回絕,余氏卻跳起腳罵道:「你這個死老頭子,我們有孫子了,你還擺什麼架子,那不是你兒子生的?你不要我要。」

    范鐵戈心裡明白,一定是先生了兒子,才補納的妾,讓他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這種事情再一次在兒子身上發生,讓他怎麼能不惱火。

    余氏卻不管,她盼孫子盼了多少年,終於盼到了,只要是自己兒子下的種,至於對方是不是日本女子,她才不會在意。

    她心急如焚,拉著范寧便道:「阿寧,快帶二嬸去看看孫子。」

    范寧有點為難地望著二叔,余氏眉頭一豎,瞪著丈夫罵道:「死老頭子,你到底去不去看孫子?」

    范鐵戈哼了一聲,「去就去,先醜話說在前面,如果長得不像我們范家的人,我可不認這個孫子。」

    余氏不屑撇撇嘴,「要是孫子長一張像你那樣的湯圓臉,我也寧可不要。」

    老兩口一邊拌嘴,一邊跟著范寧出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5 17:36
第三百八十三章 正式卸任

    「呵呵!這孩子長得還真和明禮一個模樣。」范鐵戈抱著孫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之前不想見孫子的話,早就拋到九霄雲外。

    余氏在一旁和兒媳聊天,她已經抱過孫子了,現在注意力轉到兒媳婦身上,雖然只是小妾,但也是她的兒媳。

    「阿禮,你姓什麼?娘家在哪裡?」

    禮子一臉柔順,微微欠身輕聲道:「回婆婆的話,我娘家在伊豆,離大海不遠,家裡很貧窮,我沒有姓,只有一個名字叫生子,明禮說這個名字不好聽,他就叫我禮子。」

    余氏對這個兒媳很滿意,長得嬌美不說,性格很柔順,和自己說話都是低眉順眼,余氏很能幹,年輕時和丈夫一起擺攤賣貨,但能幹的另一面就是強勢,多少年來把丈夫和兩個兒子管得服服帖帖,現在又來個聽話的兒媳婦,她當然喜歡。

    余氏想了想道:「既然你嫁到范家,以後叫范禮氏,等會兒和我們一起回家。」

    「媳婦聽婆婆的安排!」

    余氏滿意地點點頭,又走上前摸摸孫子的小臉笑道:「老頭子,我剛才問了,孫子還沒有起名,就等你呢?」

    范鐵戈猶豫一下道:「要不讓爹爹起?」

    余氏有點不高興地撇撇嘴,「幹嘛讓你爹爹起名?他起的名字也未必好,你若不願意,我讓阿寧來起名。」

    范鐵戈哪裡肯把這個權力外放,他連忙道:「那就叫向陽,鯤州那邊太冷,我覺得叫向陽更暖和一點。」

    余氏眉頭一皺,「向陽這個名字不夠大氣,再說我大哥的孫子不就叫余陽嗎?」

    范寧在一旁笑道:「那就取諧音,叫做襄陽,范襄陽,這個名字如何?」

    范鐵戈頓時豎起大拇指,「不愧是童子科第一名,這個名字大氣,就叫范襄陽。」

    范鐵戈兩老口不肯留下吃飯,便帶著兒媳和孫子回家了,范寧擦一把額頭上的汗,對身邊朱佩笑道:「終於把這件事搞定了。」

    朱佩抿嘴一笑,「還沒有呢!剛才二嬸問我,明仁什麼時候才安定下來?我都不敢說,你打算叫明仁做海外貿易,她聽了非急眼不可。」

    「做海外貿易又不是讓他跑船,他坐鎮泉州就行了。」

    朱佩白了他一眼,「讓他不出海,你覺得可能嗎?」

    范寧撓撓頭,以明仁那個大馬猴的性格,讓他不跑海,真的不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哪天明仁也抱個黑皮膚的兒子回來。」

    「那二叔非跟你急不可!」

    夫妻二人說說笑笑,向內宅走去。

    .........

    次日一早,范寧來到了吏部,今天他要辦理正式卸職手續,接待他的是吏部侍郎曾公亮,曾公亮年近六旬,鬚髮皆白,資歷深厚,完全有入相資格,天子趙禎對他的評價是『方厚莊重,沈深周密』,正因為器重,趙禎才把大宋最權重的吏部侍郎交給他。

    「范知州請坐!」

    曾公亮很客氣地請他坐下,又吩咐茶童上茶,范寧把幾枚官印放在桌上,曾公亮呵呵一笑,「官印不急,也不是交給我,等會兒開出交印單後,你再去找專人交印,只有被免職去官,才會直接剝奪官印,性質不同,范知州請先把官印收起來。」

    范寧點點頭,把幾方官印收起來,這時,一名茶童上了兩盞茶,范寧喝茶耐心等待著安排。

    曾公亮取過一隻厚厚卷宗袋,坐下笑道:「你這麼年輕,可卷宗袋和我的差不多厚了。」

    「我任的職務比較多。」

    「這倒是,你還任軍職,一般文官可沒有這個機會。」

    曾公亮打開卷宗袋,取出一堆詔書和牒文,他找到最新的一份詔書,又找到知政黨的決議,看了看對范寧道:「很徹底,除了保留監察御史頭銜,其他都免掉,有心理準備吧?」

    范寧點點頭,「那爵位呢?」

    「爵位是你犯了罪才會被剝奪,你在和我玩笑?」

    范寧笑了笑,自己是有點緊張了,連最起碼的規則都忘了。

    「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也好。」

    曾公亮自嘲地笑了笑,又道:「需要你的述職報告!」

    范寧取出一份述職報告放在桌上,之前他已經將另一份述職報告給了趙宗實,由趙宗實上報樞密院,再由樞密院上呈給天子,屬於經略副使的述職報告。

    而這一份是由吏部提交給知政堂,是作為鯤州知州的述職報告,一般不呈報給天子,除非是要求進行知政堂問話,范寧兩年前已經享受了這個待遇,所以這一次就免了。

    曾公亮把述職報告放在一旁,又從卷宗袋中取出一份內庫的金引和一塊玉璧,一起遞給范寧,「這是兩年前天子給你的賞賜,你不在京城,沒有領取,這次你可以去內庫領取,請別人代勞也可以,內庫只認金引和玉璧。」

    范寧知道自己得賞一萬兩黃金,但一直沒有機會來領取,他把金引和玉璧收起,曾公亮又道:「其他沒有什麼了,就是填一些表格、簽字,然後上繳官印就結束了。」

    范寧一怔,「那我的新職務呢?」

    曾公亮歉然道:「現在還沒有任命書下來,估計要麻煩你過幾天再跑一趟了,好好休息幾天吧!」

    范寧點點頭,「多謝!」

    曾公亮給了范寧厚厚一疊退職書,便起身告退,這些退職書每一份都需要填好,並簽名畫押,這是每個官員上任或者退職時都填的一堆資料,包括家庭情況、住宅情況、財產情況等等。

    如果發現財產和任職收入不符,還得另外說明,不過這對官員們只是一種形式,隨便找個理由便可以解決,比如妻子陪嫁,這是用得最多,也最光面堂皇的理由,御史台也無從查起。

    更何況也沒有人會認認真真每一項都填報,一般都是填可以看見的店舖、不動產等等,至於窖藏財富,沒有抄家,也就無從查起。

    范寧正在低頭填寫之時,身後卻傳來一陣議論聲,「可惜啊!堂堂的文壇領袖居然做這種事情,他這才完蛋了。」

    范寧一怔,這是在說誰?

    他站起身,只見柱子背後站著兩名手端茶盞的官員,范寧剛要詢問,兩名官員這才發現身後居然有人,他們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匆匆走了。

    范寧滿腹狐疑,這難道是在說歐陽修嗎?現在被稱為大宋文壇領袖,似乎除了歐陽修沒有也別人了,他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吏部大堂內,每個人都在匆匆忙碌著,沒有人會給他解開這個疑問。

    .........

    從大內出來,范寧叫了一輛牛車,不多時便來到了位於朱雀門旁邊的朱記錢鋪總店,京城的十二家朱記錢鋪已經作為陪嫁跟隨朱佩進了范家,不過名字卻沒有改變,一方面固然是它們的主人名義上還是朱佩,另一方面范寧也不想改變店名引起朱家的反感,為這十二家錢鋪,朱家內部可是吵翻了天。

    雖然店舖名字沒有變,但東主已經改成了朱佩,並在官府進行了備案,和朱家已經沒有關係了。

    大管事依然是從前劉大管事,范寧也沒有更換,這個劉大管事在京城做了二十年大管事,對朱元甫忠心耿耿,也盡職盡責,他同樣也會對朱佩忠心耿耿。

    范寧走進錢鋪,正在櫃檯內交代事情劉大管事一眼看了東主,連忙迎了出來,微笑道:「歡迎官人前來巡視!」

    范寧擺擺手,「我不是來巡視,裡面去說吧!」

    「官人請!」

    范寧跟隨劉大管事走進後堂,劉大管事取出一把巴掌大的金鑰匙遞給范寧,「這是特別金庫的鑰匙,官人昨天送來的五十箱金砂已經放入庫中,請官人隨我去覆核,這是店裡的鐵律,必須要客人親自覆核後才能交鑰匙,官人雖然是東主,應該也不例外。」

    范寧心中也頗有點好奇,便點點頭笑道:「那就去看看!」

    劉大管事叫上另外兩名管事,各拿一串鑰匙來到後院一座天井處,這裡就是特別金庫入口,有三把大鎖鎖住,三人各執一把鑰匙,必須同時開啟才能打開。

    三人打開了大鎖,掀起一塊厚重的鐵板,迎面看見一排向下延伸的台階,劉大管事介紹道:「下面地庫是用青石砌成,然後澆灌鐵汁,斧劈錘砸都沒有用,官人請吧!」

    范寧跟隨著大管事順著台階下去,下面就是特別金庫,光線昏黑,劉大管事點燃了兩盞油燈,只見前面是一條五尺寬,長約五丈的走道,兩邊各有五間屋子,被厚厚的鐵門鎖著。

    「怎麼只有十個房間?」范寧有點不解地問道。

    劉大管事笑道:「這裡面都是豪門存放黃金之地,至少要五萬兩以上的黃金才有資格存放在這裡,另外還有一座銀庫和珠寶庫,存放的條件也很高,當然費用也高,一年的存放費用為三千貫錢。」

    「那為什麼不放在自己府中?」

    「這就涉及到一個家族財產分配問題,也涉及到一個安全問題,所以很多豪門都不願意把金銀珠寶放在家中,而是存放在大的錢鋪中,京城十大錢鋪都有這樣的特別庫房,朱記錢鋪當然也不例外。」

    范寧笑著點點頭,「原來如此,今天倒是第一次親眼目睹。」

    劉大掌櫃微微一笑,來到第六號金庫前,他揚了揚手中一把鑰匙道:「需要我和官人手中的鑰匙同時插入孔中,同時擰動,鐵門才能打開,官家請吧!」

    范寧和劉大管事同時將鑰匙插入孔中,一起用力,只聽『咔!咔!咔!』連響三聲,劉大管事用力拉動大門把手,只見厚重的鐵門『吱嘎嘎!'地拉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2 15:40
第三百八十四章酒樓遇舊

    金庫不小,寬約八尺,深達兩丈,高約一丈左右,裡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五十隻木箱,這便是明仁和明禮在兩年時間內淘到的黃金,另外在旁邊還放著十口鐵皮箱子,范甯一怔,指了指鐵皮箱子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劉大管事笑道:“官人忘記了?這是老爺給官人的改口錢。”

    范甯頓時想起來了,是成婚那日,朱元甫給了自己的一萬兩黃金,他笑了笑道:“我一直以為是放在我的個人帳上。”

    “如果官人願意,也可以放在個人帳上。”

    個人帳和特別金庫完全不是一回事,特別金庫就只替個人保管貴重財物,當年放進去是什麼模樣,以後取出來也是什麼模樣,錢鋪不會動它。

    但個人帳就是把金銀融入錢舖的流轉之中,被錢鋪暫時支用了,需要時錢鋪會另外拿出來,其實就是依靠錢舖的信用運轉,范甯的存銀基本都是放在個人帳中。

    范甯笑了笑,“暫時就放在這裡,我另外還有一筆錢要放在個人帳上。”

    “官人要不要驗一下財貨?”

    范甯搖搖頭,“不用了,把鐵門關上吧!”

    鐵門轟然關閉,劉大掌櫃和范甯各保管一把鑰匙,兩人又返回客堂坐下,范甯便從懷中取出金引和玉璧,放在桌上推給了劉大掌櫃。

    “這是天子賞賜給我的一萬兩黃金,煩請大掌櫃去內庫替我領取,直接放在我帳上。”

    劉大掌櫃欣然笑道:“我們也經常替客人去內庫領取賞賜,或者交割錢物,和那邊很熟,官人就放心吧!我們今天就去辦理。”

    這時,茶童送來兩盞茶,范甯喝了口茶,沉吟一下問道:“大掌櫃還記得兩年前我給歐陽姑娘一筆銀子的事情嗎?”

    劉掌櫃笑道點點頭,“這兩年她一直在陸續支取,大概每兩三月來一次,每次支取四五十兩銀子,感覺她就把這筆銀子當做生活費了,官人需要限制嗎?”

    范甯心中微微嘆息一聲,搖搖頭道:“不要限制,隨意她支取,把上限增加到一萬兩銀子。”

    “我會立刻辦理變更,另外錢鋪今年計劃新開三家鋪子,一家在新橋,一家在洲西瓦子,一家在太學,希望官人能批准。”

    “這件事你向夫人請示,不用問我,她現在暫時住在三老爺府中。”

    “我明白了! ”

    劉大管事一招手,一名伙計端著一隻盤子進來,放在桌上,范甯見盤子裡是兩隻鼓鼓的布囊,便笑問道:“是什麼?”

    劉大管事笑著從布囊中取出一隻銀白色物品,遞給范寧,范甯接過,竟然是一塊很小的銀子,三角形狀,大約比蠶豆略小一點,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還有官府的銘印。

    “這是白銀?”

    劉大管事點點頭,“這是銀角子,重一錢,由官府監製,值一百錢,從去年開始,准許在四京三府流通,說起來還和鯤州有關,聽說鯤州給朝廷送來大量金銀,朝廷便利用黃金發行交子,同時又鑄造銀交子,大家則叫銀角子,感覺比銅錢便利很多。”

    四京是指東京汴梁城、西京洛陽城、北*京大名城、南京應天城,三府則是指京兆府、成都府和江寧府,四京三府主要是指政治地位,但如果論經濟,揚州、蘇州、杭州、明州、泉州、廣州也很強勢。

    范甯眉頭略皺,“又是交子,又是銀角子,會不會導致物價暴漲?”

    “應該不會,朝廷是交給我們十大錢鋪負責流通,同時要收回相應的銅錢,實際上就是讓我們用銅錢去買交子和銀角子,這其實是把風險轉移給了錢鋪。”

    “那錢舖是否有利可圖?”

    劉大管事苦笑一聲道:“利不多,只有半成,但如果不肯接受,就會被取消官銀兌換權,這是錢鋪承受不起的,所以不做也得做。”

    “那結果呢?”

    “交子不太好發行,普通百姓不喜歡,畢竟是紙錢,也只能給大商人用,銀角子卻很火爆,可以說供不應求,一顆銀角子市場上可兌一百一十文錢,當然,我們也是用這個價格兌換出去,比官價多十文錢,這就是我們的利潤。”

    “那會不會出現造假?”範寧又問道。

    “怎麼不會,去年上半年,假交子出現了,用白銅和鉛冒充銀角子也出現了,但造假後果很嚴重。”

    劉大管事擺出一個切脖子的姿勢,冷笑道:“舉報者獲重賞,造假者連兒孫一起殺,讓他們斷子絕孫,殺了五百多人後,基本上就沒人敢造假了,再說造假現在也容易辨認,白銅角子和鉛角子比銀角子重,用得多了,入手就能感覺出來。”

    “大管事的意思是說,現在市面上銀角子很多!”

    劉大管事點點頭,“確實很多,主要是方便,帶幾顆銀角子就能上街了,不像從前,還要拿著沉甸甸的銅錢上街,很不方便。”

    劉大管事又將布囊推給范寧,“這裡面是一千顆銀角子,也就是百兩銀子,儘管拿去用,若不夠,儘管來這裡支取。”

    “好!”

    范甯欣然笑道:“那多謝大管事了。”

    ..........

    從錢鋪出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范甯直接走出了朱雀門,朱雀門 外便是京城著名的州橋夜市,到了夜間,這裡燈火輝煌,幾千家店鋪和個人在這里布點擺攤,吃喝玩樂,樣樣都有,每天晚上都有數以萬計的平民在這裡流連忘返。

    雖然是中午,但州橋夜市依舊很熱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幾乎大半的都店鋪都開門營業,沒有誰規定這里白天不能營業,只有要有利可圖,為什麼不開門?

    范甯看見一家掛滿了大紅燈籠的酒樓,這就是州橋夜市的標誌性商舖,紅燈樓,其實就是潘樓的一家分店,因為夜裡它燈紅通明,大家便叫它紅燈樓,已經把它的本名潘樓忘記了。

    范甯剛走到門口,一名酒保便滿臉堆笑迎上來,“歡迎客官來用餐,你喝碗我們不嫌少,你花十兩銀子,我們替你打包送餐。”

    廣告詞用得很到位,撓到客人的心癢處,讓囊中羞澀的客人能昂首入內,讓腰包充裕的人想到了給自己妻兒也點一些飯菜,范甯豎起一根指頭笑道:“就一人,找個好座!”

    “好!客官請隨我來。”

    酒保將范甯迎進了酒樓,一樓已經坐滿了,范甯上了二樓,二樓也坐了大半,靠窗已經沒有空位了,只有角落有幾個位子,范甯正在猶豫,忽然聽見有人喊他:“範賢弟!”

    范甯尋聲望去,只見靠窗處有人在向自己招手,雖然多年未見,但范寧還是一眼便認出來,居然是曾布。

    范甯連忙上前拱手笑道:“曾兄,多年未見了。”

    曾布熱情地拍拍他胳膊,“兩年前你成婚時,我還來你府中慶賀,你沒注意到我罷了。 ”

    “可能當然客人太多,我沒有註意到,很抱歉!”范甯歉然道。

    “當時你的注意力都在新婦身上了,當然看不到我,不過可以理解!”

    曾布哈哈大笑,又給范寧介紹他的同伴,“這位是我的好友,泉州呂惠卿,去年與我為同科進士,現任真州推官。”

    范甯早就注意到曾布身邊的年輕人,原來這人居然就是新黨二號人物呂惠卿,王安石的鐵桿助手,范甯頓時肅然起敬,抱拳道:“原來是呂兄,久仰了!”

    呂惠卿皮膚白皙,面容稍長,他起身還禮笑道:“我才是久仰範知州的大名,泉州百姓沒有不知道鯤州,沒有不知道範知州的,今日一見,是惠卿之幸也!”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0 16:31
第385章 泉州呂惠卿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來!我們坐下。”

曾布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呼範寧坐下,又招手讓酒保再上一壺酒,加幾個菜。

範寧笑了笑道:“我今天上午已經不是範知州了。”

曾布瞪大了眼睛,“賢弟今天卸職了?”

範寧點點頭,“今天上午在吏部卸職,新職還不知道,算了,不說這個,去年科舉很熱鬧啊!”範寧換了話題笑道。

嘉佑二年的科舉堪稱科舉史上最輝煌的一屆,無數大宋名人在這一屆科舉脫穎而出,蘇軾、蘇轍、曾鞏、曾布、王補之、章淳、章衡、呂惠卿、鄧綰、王韶、林希、張載、程顥、王回、王向等等。

無論文壇巨擎、改革悍將還是理論大家,都在這一屆科舉中考中進士,主考官歐陽修的名聲也在去年達到頂點。

呂惠卿苦笑一聲道:“考中進士又能怎樣,沒有人脈關係,還得去坐冷板凳,”

曾布也歎口氣,“我得恩師推薦,出任宣州司戶參軍,雖然隻是從九品,但好歹還有點實權,管一州戶籍,呂兄比我苦命,出任真州推官,完全就是個虛職,整天無所事事,荒廢青春。”

範寧點點頭,他自己就深有體會,考中進士,若沒有關係門路,基本上都是坐冷板凳,他那一屆數百名進士,已經快八年了,到現在還有人在坐冷板凳候補,轉正遙遙無期。

曾氏兄弟因為得到歐陽修的推薦,一個出任宣州司戶參軍,一個出任太平州司法參軍,都算有點實權,而呂惠卿出身泉州小戶,沒有門路,所以得一個真州推官的從九品虛職。

推官在唐朝是負責主管刑獄,但宋朝主管刑獄的是提點刑獄司,就算涉及地方審案之類,也是由州司法和縣令來管理。

而推官要麼就是節度使推官,要麼就是團練使推官,本身節度使、團練使都是虛職,它們的下屬更是虛職,隻能等待機會轉正為京官,或者有人情關係獲得實權官。

這時,酒保把酒菜送上來,曾布搶著給範寧斟滿一杯酒,厚著臉皮笑道:“你位高權重,得幫幫我們這些晚輩,我叫你兄長都可以!”

範寧迅瞥了一眼呂惠卿,見他神情平靜,目光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範寧不由暗暗佩服他的城府。

他端起酒杯淡淡笑道:“我自己都還沒有著落,怎麼幫你們,要不然推薦你們去鯨州?”

曾布苦笑一聲,“兩年前朝廷就停止派官員去海外了,據說已經人滿為患,我們沒趕上時候,運氣不佳啊!”

範寧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著搖搖頭道:“鯤州確實官員太多了,實際隻需要十六名官員,結果跑來了五十餘人,都是走各種關係塞進來,都是衝著四年後能轉京官這一條而來,結果連縣衙裏的文吏都是進士充任,也算是大宋官場的一大奇觀。”

曾布也知道自己有點唐突,便不再提幫助之事,又閑扯這兩年的一些京城趣聞。

這時,範寧沉吟一下問道:“今天我在吏部好像聽到歐陽前輩犯了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曾布頓時臉色一變,惡狠狠盯著桌子道:“賢弟不要和我提這件事,我給人說過的,誰提這這件事我就跟誰急!”

範寧愕然,半晌道:“我昨天下午才返京,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有怪賢弟的意思。”

曾布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鐵青著臉怒罵道:“一群卑劣無恥的小人中傷我恩師,我隻恨自己不能提三尺劍,將這些狗賊全殺了!”

他又一連喝三杯酒,旁邊呂惠卿連忙勸他,“賢弟,你酒喝得太多了,別再喝了。”

“我沒事,讓我再喝幾杯。


”曾布心情鬱悶,又喝了幾杯酒,很快便倒在酒桌了。
範寧心中不太舒服,便把酒保招來,問道:“這桌酒我來結帳!”

呂惠卿連忙擺手,“這是我們請客,不用使君破費!”

範寧笑道:“不用客氣,還是我來吧!”

酒保道:“酒菜一共兩百七十文!”

範寧摸出三顆銀角子遞給他,“剩下的賞給你了!”

“多謝官爺賞賜!”

範寧起身對呂惠卿笑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

範寧抱拳拱拱手,轉身便走了,呂惠卿望著範寧遠去,不由低低歎了口氣。

範寧當官已經快八年,從太學督學到鯤州知州、海外經略副使,執掌鯤州的軍政大權,就算對日本朝廷也一樣威壓,四年的主政生涯,使他無形中養成了一種難以言述的上位者心態。

而曾布就像一個大男孩,雖然考中進士,依舊不諳世事,口口聲聲叫他賢弟,要知道連李大壽和蘇亮那麼好的關係,在公開場合都不能叫他師兄,都得恭恭敬敬叫他知州。

這個曾布卻在酒樓裏一口一個賢弟,最後還和他當場翻臉,讓範寧心中怎麼舒服得起來。

範寧走出酒樓,雖然還沒有吃飽,卻也不想在外麵多呆了,他站在街頭看了看,隻見一輛牛車緩緩駛來,範寧便招了招手,牛車在他麵前停下。

範寧見牛車裏正好沒人,便對車夫道:“去惠和坊,這車我包了,不要再上人。”

“官人,全包的話要五十文錢。”

“沒問題。”

範寧鑽進牛車,揮揮手,“走吧!”

“好咧!”

車夫一揮長鞭,牛車緩緩啟動,剛走了十幾步,隻聽有人喊道:“範知州請留步!”

範寧拉開後麵的車簾,見是呂惠卿追來,範寧連忙喊道:“停車!”

牛車停了下來,呂惠卿氣喘籲籲跑上來,範寧一招手,“上來說話!”

呂惠卿鑽進牛車,在範寧對麵坐下,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曾布呢?”範寧笑問道。

“他的小廝扶他回去了。”

呂惠卿抱拳道:“我代曾賢弟向使君道歉,他這兩天心情不好,說話不知輕重,請使君見諒!”

範寧淡淡一笑,“他一向就是這樣,我不會在意,不過歐陽前輩出了什麼事,你知道嗎?”

呂惠卿苦笑一聲道:“確實有點難以啟口,他卷入了一件很不堪的風流事件,這件事,整個京城都傳開了。”

範寧眉頭一皺,便道:“既然不堪,就不要說了。”

“多謝使君理解。”

停一下,呂惠卿便鼓足勇氣問道:“剛才使君說,可以推薦去鯨州,是開玩笑嗎?”

範寧頓時啞然失笑,原來呂惠卿是在打這個主意,他歉然道:“鯨州現在什麼都沒有,就隻駐紮了一營士兵,就算我推薦,朝廷也不會受理,或許將來會成立官府,但最近幾年肯定不行。”

呂惠卿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這樣啊!”

範寧看了他一眼又道:“不過我可以給你寫一封推薦信,你去找韓相公,看看他能否給你一個機會。”

呂惠卿大喜,連忙起身行禮,卻忘記了這是在牛車上,‘砰!’一聲巨響,頭重重地撞到車棚上,範寧嗬嗬大笑,擺了擺手道:“不必客氣,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但能不能打動韓相公還得靠你自己。”

........

範寧回宅寫了一封推薦信,遞給呂惠卿,呂惠卿再三感謝,他又遞給範寧一張報紙,“這是今天的《小報》,使君關心的事情,報紙上都有。”

範寧接過報紙笑道:“多謝費心了!”

“卑職告辭!”

呂惠卿躬身再行一禮,轉身走了。

範寧走回府門,細細查看手中的《小報》。

宋朝不禁民言,加上印刷業達,報紙便孕育而生,東京最有影響的報紙有兩份,一份是《朝報》,比較嚴肅,分析國家大事,解讀朝廷方略,評點官員升遷。

而另一份《小報》則是娛樂時尚報紙,專挖各種吸引眼球的消息, 這兩份報紙都是日報,民間出版行,尤其《小報》行量很大,遍及整個開封府,每天行量都有二十幾萬份之多。

範寧手上的報紙正是今天的《小報》,一般都是中午左右出來,因為半夜要雕版並印刷,所以刊登的都是昨天生的新聞。

報紙大小和後世一張報紙差不多,前後四麵印刷,其中一麵是各種各樣的廣告,比如‘曹婆婆隆重推出美味蟹肉餅’、‘張古老胭脂特價’、‘黃尖嘴茶館開業酬賓’等等。

範寧驚訝地現《小報》的頭版頭條居然是關於自己的新聞,‘四年苦心經營,打造海外鯤州,知州範寧榮耀卸任歸國,並攜來天價財富。’

當然,吸引人眼珠的噱頭是最後的‘天價財富’,上麵的內容居然還很真實,白銀三十萬斤,黃金五十萬兩,四十萬斤硫磺,十七萬根琥珀木,以及百萬石小麥。

範寧著實佩服,這是自己昨天給度支員外郎範祥的清單,《小報》就在第一時間掌握了準確消息,恐怕相公們都還不知道。

但現在範寧沒有心思細看自己的消息,他迅翻到第二版,第二版下方有一行黑字:“柳外輕雷池上雨,再論文壇領袖扒灰”。

範寧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歐陽修罪名居然是‘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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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和兒媳有染的罪名應該是十年後才生,老高因為劇情需要,把這件事提前了十年,當然,這件事是政治鬥爭的手段,主要是歐陽修有前科,所以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0 16:35
第386章 名聲損毀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範寧一口氣跑到中堂,正好遇見朱元豐,範寧連忙問道:“三祖父,家裏可有前幾天的《小報》?”

  “當然有,《朝報》也有,在我書房裏,你要看《小報》做什麼,上麵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應該不需要吧!”

  “我想看看關於歐陽修的事情。”

  朱元豐恍然,笑道:“《小報》上倒是很詳細,跟我來!”

  朱元豐帶著範寧向外書房走去。

  “今天卸職手續辦好了?”朱元豐笑問道。

  “辦好了,但新任命還沒有出來。”

  “說明你的新任命還有爭議,不過我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官家肯定會過問你的。”

  “三祖父怎麼知道?”範寧不解地問道。

  朱元豐看了看範寧手中的報紙,一臉神秘道:“秘密就在你手中的報紙上。”

  範寧略一思索,頓時恍然,“難道官家也在看這份《小報》?”

  “隻是傳聞,據說後宮妃子每人人手一份,每天靠這個打發時間,官家應該也看,畢竟是了解民情的一個渠道。”

  範寧笑著點點頭,如果天子知道自己歸來,肯定會召見自己,不過天子是否召見自己,他並不是很在意,這是宋朝,天子還做不到一言九鼎,關鍵還在知政堂的態度。

  兩人走進外書房,朱元豐從書架上取過厚厚一疊報紙,“這是最近兩個月的《小報》,想要《朝報》也有。”

  “那就一起給我吧!反正這些天沒事,我翻翻報紙也好。”

  朱元豐又取出另一疊報紙遞給範寧,指指椅子道:“坐下說幾句話。”

  範寧坐了下來,朱元豐笑道:“上個月你四叔來京城找我,想把他的酒樓改名為朱樓,我答應他了。”

  範寧心中有些不爽,四叔為什麼要改名為朱樓,叫範樓不好嗎?

  他臉上卻沒有表露,隻是淡淡問道:“三祖父覺得合適嗎?”

  “那家酒樓我很了解,是我大哥無聊時買下來的酒樓,各方麵條件都不錯,我當然也有原則,如果是家小食鋪想叫朱樓,我肯定不會答應,正好吳縣沒有朱樓,所以我就答應了,也算是雙方的合作,我擴大分店,他借助名氣。”

  “那應該每年收取借名費吧!”

  朱元豐嗬嗬笑了起來,“我們簽訂了三十年的契約,約好每年收取借名費一貫錢,他以後開出的新店也可以叫做朱樓,但前提是距離真正的朱樓,必須相距十裏以上。”

  範寧搖搖頭,“我這個四叔一直就喜歡占便宜,而且臉皮特厚,說實話,

我不太喜歡他。”

  朱元豐微微笑道:“喜歡占便宜,厚臉皮,這是做一個成功商人的基本要求,當年我一怒從朱家出走,發誓絕不依靠朱家,開設第一家酒樓叫做元豐酒樓,可是五年後,我還是把它改名為朱樓,厚著臉皮把從前的誓言推翻。

  其實這些都是小節,你四叔雖然市儈了一點,但他本性不錯,知恩圖報,掌管朱氏錢鋪多年,沒有利用錢鋪謀取過自己的私利,我大哥可是仔細調查過他的,否則也不會那麼信任他。”

  範寧默默點頭,其實他對四叔的印象都是從前一些瑣碎小事留下來,四叔年輕時的表現確實有點不堪,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騙父母錢財,甚至還和本村的楊寡婦鬼混,不求上進,給範寧留下十分惡劣的印象。

  但細細一想,四叔似乎真的和從前不同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自己在鯤州四年,他居然從來沒有利用自己的關係做生意發財,要知道他隻要跑一趟鯤州,運幾百根琥珀木回去,他就能大賺一筆。

  還有二叔開奇石館,他也沒有來占便宜,比如要一些田黃石回去,他也能賺不少錢,這些賺錢的路子都沒有看到四叔的身影。

  範寧這才明白,難怪朱元甫和朱元豐肯幫四叔,應該是四叔表現得不錯,才贏得了他們的信任。

  有機會倒可以和他談一談。

  ........

  範寧回到自己院中,卻沒有看見妻子,也沒有看見劍梅子和阿雅,範寧問一名小使女道:“夫人呢?”

  小使女連忙道:“夫人好像回娘家了,上午來一輛馬車把夫人接走。”

  “那有沒有給我留什麼話?”

  “夫人說她會晚一點回來,晚飯不用等她。”

  範寧點點頭,對小使女道:“給我煎一壺茶,再來幾盤點心,我在書房。”

  “是!馬上給官人準備。”

  小使女施個萬福,匆匆去了。

  範寧來到自己書房,先把《朝報》放到一邊,拿幾份最近的《小報》細看,他很快便找到了源頭,事情應該是在五天前爆出消息,《小報》的頭版頭條消息,“驚爆,大學士和兒媳有染!”

  範寧又翻了幾份,後麵連續五天都有歐陽修事件的追蹤報道。

  他細細地讀《小報》的消息,範寧從《小報》能準確報道自己船隊攜帶物資的清單這件事,他便知道《小報》的內容並非信口開河,應該是有可靠的消息來源。

  事情發生在六天前,歐陽修的妻弟、禦史薛宗孺上書彈劾姐夫和兒媳吳春燕私通。

  他拿出的證據是歐陽修寫的一首豔詞: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

  小樓西角斷虹明。

  闌幹倚處,待得月華生。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

  涼波不動簟紋平。

  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

  .......

  時間是夏天某日下雨之時,所以有‘雨聲滴碎荷聲’,地點是小樓西角,主角在小樓上等候,一直等到月亮出來,所以叫‘闌幹倚處,待得月華生。’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接著說一個叫燕子的女人悄悄來到約定房間後,兩人連忙放下的窗簾,而吳春燕的小名就是叫燕子。

  最後幾句‘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明顯就是在描繪男女行房事結束後的情形,

  當然,作為歐陽修的妻弟,薛宗孺必然還從其姐那裏掌握了別的什麼證據,所他站出來彈劾歐陽修,感覺給人的可信度很高。

  所以這件事爆出來後,立刻轟動了朝野,再通過《小報》渲染,立刻就成為滿城皆知的風流韻事。

  範寧又翻到次日的報紙,還是頭版頭條,“慶曆盜甥案,君還追憶否?”範寧不由歎息一聲,這份小報果然厲害,又把歐陽修的從前一樁風流韻事翻出來了。

  歐陽修的姐姐嫁給張家為填房,丈夫前妻留下一個女兒叫小張,後來丈夫去世,歐陽修姐姐拖著年僅七歲的油瓶小張氏來投奔歐陽修,小張氏在歐陽修府中前前後後住了十年。

  據說歐陽修還寫了一首詞,後來成為了罪證;

  江南柳,葉小未成蔭,人微絲輕那忍折,鶯憐枝嫩不勝吟,留取待春深。

  十四五,閑抱琵琶尋,堂上簸錢堂下走,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

  後來小張氏被歐陽修做主嫁給侄子歐陽晟,但夫妻二人感情不好, 小張氏私通家仆,結果被人發現,扭送了開封府,小張氏在審問中說出了自己曾和姨父歐陽修有染,頓時引發軒然大波,被宰相呂夷簡下令嚴查此案。

  後來因為歐陽修堅決不承認,同時也沒有證據,加上歐陽修前妻已去世,小張氏本人和歐陽修也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就算兩人有事也無傷大雅,最多是一件風流韻事,天子趙禎最終放過了歐陽修,此案便不了了之。

  但歐陽修也因此被貶去滁州,在滁州寫下了著名的《醉翁亭記》。

  當然,這是《小報》的內容,但範寧卻知道,呂夷簡拿這件事做文章,主要是因為歐陽修支持範仲淹的慶曆革新,這其實是政治鬥爭的一種卑劣手段。

  那這一次呢?

  但範寧卻長長歎了口氣,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歐陽修這次名譽盡毀,就算天子支持他,不追究罪責,但經過《小報》的傳播,眾口鑠金,歐陽修風流無羈的口碑已形成,名譽上恐怕很難翻身了。

  這時,小使女在院中稟報道:“官人,府門外有客人找,說是官人的舊友!”

  “我知道了!”

  範寧收起報紙,快步向府門外走去。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0 16:38
第387章 妾無人可求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範寧來到大門處,一眼便看見台階下站著一名年輕女子,容顏秀麗美,清麗絕倫,竟是幾年未見的歐陽倩,她身旁跟著個小使女,卻是在歐陽府中所見的小丫鬟。

“倩姐!”

範寧驚喜地喊了一聲,連忙迎了上去。

歐陽倩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盈盈施個萬福,“民女歐陽倩參見範知州!”

範寧愣了一下,有些不滿道:“倩姐在說什麼,而且現在我已經卸職,不是知州了,你還是叫我阿寧。”

“好吧!阿寧,我中午看了《小報》,才知道你回來了。”

“我是昨天下午回來的!”

範寧指指前麵,“前麵就是清風茶館,我們去那裏坐一坐。”

歐陽倩輕輕點頭,範寧便走在前麵,片刻,三人走進茶館,找一個雅室坐下,歐陽倩的小丫鬟卻乖巧地坐到外間的等候。

範寧點了一壺好茶,兩盤點心,又讓夥計給小丫鬟送一些茶水吃食。

這時,歐陽倩從小袋取出半塊玉佩,放在桌上,推給了範寧,“多謝你這兩年的幫助,給我的幫助很大,我支用了八百兩銀子,以後我會還給你,”

範寧臉一沉,又把玉佩推還給她,不高興道:“你以為我是頭腦發熱?一切都有因果,今天我幫你是果,但因卻是你當年種下的,或許那幾天對你不重要,但對我卻很重要,我一直認為自己對你有一份責任。”

歐陽倩眼睛一紅,她連忙低下頭,小聲道:“這會讓你妻子不舒服的。”

“該怎麼做,我心裏明白,但你必須聽我的話,把玉佩給我收起來!”

範寧霸道地將半塊玉佩塞進了歐陽倩手中,雖然範寧的話很霸道,歐陽倩的心中卻生出一絲甜意,範寧還是在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她輕輕點頭,把玉佩放回了自己繡袋中。

事實上,歐陽倩繼母一文錢都不給她,隻準她住在家中和在家中吃飯,住宿好一點,她有自己的小院,可以從東門進出,大家眼不見心也不煩,但吃飯時卻時常遭白眼,連她繼母生的幾個弟妹也對她冷嘲熱諷,而她父親因為孩子多了,這些年對她也比較冷淡了,幾次訂婚失敗,她父親也很不高興,看見她總是板著臉。

正是有範寧的幫助,使她可以自己做飯,不用去看家人的白眼,若真斷了範寧這個經濟來源,她自己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你繼母還是對你態度惡劣嗎?”範寧又問道。

歐陽倩苦笑一聲,“她對我能好到哪裏去?她現在最害怕就是聽到我要出嫁的消息。”

“為什麼?”

範寧不解地問道:“我覺得她應該希望你趕緊嫁出去才對啊!”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家裏的情況你不了解,我爹爹俸祿雖然不低,但也沒有什麼外財,他喜歡出去和朋友飲酒喝茶,花錢大手大腳,他一半的俸祿都花在他的交際應酬上,加上他學生多,學生家裏有困難,他常常接濟一下。

更關鍵是我們自己家裏人口也多,平時開銷很大,以至於家中一點積蓄都沒有,以前爹爹給我準備了兩千兩銀子的嫁妝,已經被繼母分給我的兩個妹妹,再過幾年她們也要出嫁,你說我再出嫁,嫁妝怎麼辦?以前她恨不得我趕緊嫁走,現在卻反過來了,生怕我嫁人,她拿不出嫁妝不說,更重要是她怕自己兩個女兒的嫁妝沒有了,父親給學生提了過幾次,都被她攪黃了。”

“所以你繼母對你住在家中一點都不反對。”

“是!隻要我不吃她的飯,不花她的錢,隨便我住多久都行,她不想見我,我也不想見到她。



說到這,歐陽倩忍不住白了範寧一眼,“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也希望我趕緊嫁出去似的?”

“我才不希望你嫁人!”

範寧脫口而出,便知道自己失言了,他連忙幹笑一聲,“倩姐,我的意思是說........”

範寧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歐陽倩也羞得滿臉通紅,低頭不語,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時間,氣氛十分尷尬。

好一會兒,範寧才低聲道:“倩姐,你爹爹情況怎麼樣?”

提到父親,歐陽倩的眼睛頓時紅了,淒然欲泣,她捂著嘴,扭過頭無聲地飲泣起來。

範寧心中一痛,握住了她的手,歐陽倩心中一驚,連忙抽手,範寧卻握住不放,望著範寧誠摯的目光,歐陽倩心中忽然有一種衝動,就恨不得撲進範寧懷中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範寧坐到她身旁,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歐陽倩又想起當年自己和他去買帽子時的情形,她心中說不出的軟弱,把頭輕輕枕在範寧的肩上,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爹爹已經氣得病倒了,家裏就像天塌下來一樣,亂成一鍋粥,大嫂羞憤難當,回娘家去了,繼母沒處發泄怒火,看見誰都罵,弟弟妹妹嚇得整天躲在房間裏不敢出來,隻有我在照顧爹爹。”

“那你爹爹的學生呢?”

“學生也都不見了蹤影,前天倒是曾布來過一次......”

說到這,歐陽倩心中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坐起身,對範寧小聲解釋道:“我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他早就娶妻,你是知道的,當年他回家後,我們就沒有再聯係。”

範寧握住她的手道:“你不用解釋,我心裏明白的,這幾年你受的苦楚,我心裏都清楚。”

歐陽倩積壓在心中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又想起範寧成婚時自己心中的絕望,她再也克製不住內心的情感,伏在桌上失聲痛哭起來。

範寧心中從未把歐陽倩忘記,歐陽倩就是他心中一根刺,隱藏在他內心深處。

如果歐陽倩嫁得好,生活幸福美滿,或許就會漸漸忘了歐陽倩,但偏偏歐陽倩婚姻不幸,這便給了範寧巨大的壓力,他覺得自己有責任照顧好歐陽倩,這也是他把玉佩給歐陽倩的緣故,至少要保證歐陽倩衣食無憂。

範寧沒有打擾歐陽倩哭泣,隻是握著她的手,默默地讓她發泄內心的委屈。

良久,歐陽倩慢慢停止哭泣,她抽回手,從繡花手袋裏用手巾擦拭淚水,有點不好意思道:“今天我淚水太多了,平時不是這樣的。”

範寧笑道:“能成為你的依靠,是我的幸運,我不嫌你淚水多。”

歐陽倩心中湧起一股甜意,白了他一眼,“誰想依靠你了,自吹自擂的,也不害臊!”

這時,小丫鬟在外間提醒道:“姑娘,時間要到了。”

歐陽倩一驚,有點慌亂道:“看我,差點把大事情忘了。”

“你還有事?”

“下午有禦醫來給爹爹看病,我必須得在場。”

範寧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會全力幫助你爹爹,還他一個清白,絕不會置身事外。”

歐陽倩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歡喜,她低著頭道:“我今天就是來求你幫忙的,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別人了。”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範寧就想抱住她痛吻一番,但他還是克製住了,這時候自己逾過那條線,會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你快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會來找你。”

歐陽倩點點頭,又對範寧道:“你來我家走東門,用力敲敲門,我的小丫鬟會給你開門的。”

範寧笑了起來,“我記住了,需要用錢你直接去錢鋪裏拿,我給你留了一萬兩銀子。”

歐陽倩嘴角漾起一絲笑意,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千嬌百媚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帶著小丫鬟迤迤然走了。

範寧負手慢慢走到窗口,望著歐陽倩和小丫鬟坐上一輛牛車離去,他心中忽然有一種明悟,這個等了自己多年的溫柔坑,恐怕自己爬不出來了。
amengcc 發表於 2019-6-20 16:42
第388章 從何入手 小說: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承諾是很容易做出來,但具體怎麼操作,範寧依舊一頭霧水,其實不管歐陽倩求不求自己,範寧都願意幫助歐陽修,畢竟歐陽修與他有舊,現在關鍵不是他的意願,而是行動,他該怎麼幫助歐陽修?

  範寧心事重重回到範府,他剛走東院,小丫鬟跑上來道:“剛才有人來找官人!”

  範寧一陣心煩,揮揮手,繼續向書房走去。

  走到門口,他又停住腳步問道:“是什麼人找我?”

  “好像是《朝報》的人,他留了一張帖子,我放在官人書桌上了。”

  範寧點點頭,走進了書房,這裏隻是範寧的臨時書房,他們昨天才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去收拾自己府宅,否則,普通的小丫鬟是不允許進入他的書房。

  桌上確實放著一張拜帖,範寧拾起拜帖看了看,居然是《朝報》東主李襄,當然,這個東主其實也是一個傀儡,真正控製者是不會輕易露麵。

  範寧坐下,手中玩味著這張拜帖,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誰說我不回來吃晚飯!”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裏忽然傳來朱佩不高興的聲音,“官人回來沒有?”

  “官人在書房呢!”小丫鬟怯生生道。

  範寧起身走到門口,見朱佩一臉氣鼓鼓的模樣,不由笑問道:“回了一趟娘家,居然受氣了?”

  朱佩看了範寧一眼,快步走回自己寢房,一頭撲在床上,範寧走了進來,坐在床邊打量她,“怎麼了?”

  朱佩蒙著頭不高興道:“娘管得太寬,我和她大吵了一場,就賭氣回來了。”

  “你娘怎麼管得寬?給我說說看!”

  “我娘說我成婚兩年都不生孩子,說我不想給丈夫傳宗接代。”

  範寧頓時啞然失笑,原來是為這件事,他拍拍嬌妻的翹臀笑道:“你才十九歲,就這麼想當母親?”

  “我想生的!”

  朱佩忽然坐起身,紅著眼睛道:“我也想生個乖女兒,可是就是懷不了身孕,讓我怎麼辦?”

  範寧把嬌妻摟在懷中,安慰她道:“生孩子不能急,得順其自然,你畢竟才十九歲,太早生孩子對你沒有好處。”

  朱佩抹著淚水道:“娘讓我自己想好,不行就給你娶妾,她說堂堂的四品高官沒有自己的孩子,聽到都讓人笑話。”

  說到娶妾,範寧的心不由猛地跳了一下,他連忙岔開話題笑道:“今天去吏部卸任,填了一份牒文,上麵要求填你的誥命,我才想起你好像還沒有誥命,你應該是封碩人才對。”

  “我才不稀罕什麼誥命夫人,

和一幫老太婆站在一起,除非你當了相公,我做相公夫人差不多。”

  “我一定會加倍努力,讓娘子早日當上相公夫人。”

  範寧哄著朱佩,終於讓她心中舒服了一點,朱佩撒嬌道:“夫君,我們什麼時候搬回自己家裏,住在這裏,我有點不太習慣。”

  “還要招一些丫鬟仆婦才行。”

  “我們不是帶了四個小使女嗎?”

  “她們最多做做內院的事情,外宅她們不行。”

  “要不就和從前一樣,借一些丫鬟仆婦過去,等咱們安穩下來,招到自己丫鬟仆婦還有管家婆子,再把他們送回來。”

  這個辦法倒也可行,範寧笑著點點頭,“那明天你去新房收拾一下,我們後天就搬過去。”

  朱佩摟著丈夫脖子撒嬌道:“人家午飯都沒有吃,肚子早餓得咕咕叫,咱們去外麵吃飯吧!”

  現在離朱府開飯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範寧知道她其實是想和自己去逛逛街,便欣然笑道:“那就走吧!去潘樓街吃飯。”

  兩人帶著劍梅子和阿雅,乘坐一輛馬車離開朱府,向潘樓街方向而去。

  ...........

  次日一早,範寧來到東大街,他很快便找到了《朝報》館,報館是一座很大的商鋪,由一名姓孫的大執事主持,裏麵有跑腿探子、文筆先生,雕版快匠,大約有四五十人。

  事實上,《朝報》和《小報》都是一根藤上結的兩個瓜,隻不過麵對的客戶不同,《小報》麵對喜歡各種八卦新聞市井百姓以及深宅婦人,宮中的嬪妃們也很喜歡。

  而《朝報》就比較嚴肅,客人一般都是關心時事政治的文人士大夫。

  當然,兩者客戶也有重疊,像朱元豐這種既看《小報》又看《朝報》的人不在少數,各家茶館、酒樓、妓館都訂了不少《朝報》和《小報》,雖然報紙賺錢比不上暴利行業,但影響力卻很大。

  範寧走進大門,一名引路小廝迎了上來,“客官是要爆料,還是商談買報?”

  一般來報關的人,要麼是前來提供消息的爆料者,拿一點賞錢,要麼就是開茶館酒樓的掌櫃,前來談生意,想長期購買報紙。

  範寧取出李襄的拜帖,淡淡道:“我來找你們李東主,他請我早上過來。”

  小廝不敢怠慢,連忙跑去找大執事,孫大執事就在大堂,他連忙迎上來道:“閣下可是範知州?”

  範寧點點頭,“我正是!”

  “李東主在內堂等候,請隨我來。”

  範寧跟著孫大執事向內堂走去,範寧望著正在伏首寫文章的筆先生們,笑問道:“一天要寫四個版麵的內容,來得及嗎?”

  “分工協作,基本上來得及。”

  “那雕板呢?每天雕板都要換新的吧,每天雕那麼多字,來得及嗎?”範寧笑問道。

  這個時候還沒有活字印刷,事實上,就算出現活字印刷,也無法取代雕板印刷,主要是泥活字印刷的效果太糟糕,字跡模糊一片,遠不如雕板清爽整潔。

  而且雕板就算刻錯字,把錯字挖掉後再補一個新字就行了,幾乎看不出來雕板是補過的,完全沒有刻錯一個字就廢掉一盤雕板的道理。

  孫大執事微微笑道:“看來範知州完全不了解報館做事方法。”

  “哦?但聞其詳!”

  “範知州看到的一張《朝報》前後四個版麵,你肯定以為要刻四張雕版,實際上是刻十六張雕板,四張雕板拚成一個版麵,比如這個!”

  孫大執事隨手拿起一張雕板,用力一拆,雕板立刻分成了四塊,原來是楔合在一起的。

  “四個雕板工匠負責一個版麵,一個時辰就刻好了,雕板其實很輕鬆,關鍵是印刷,十幾萬份報紙要三四個時辰才能印好,所以隻能在中午前開始發放。”

  範寧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雕板都是分成很多小塊,由不同的人來雕刻,難怪效率很高。

  不多時,範寧來到內堂,孫大執事請範寧稍候,他進去稟報,片刻,一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出來,“在下李襄,歡迎範知州來報館。”

  範寧歉然道:“昨天正好不在府上,讓李東主白跑一趟。”

  “哪裏!哪裏!是我沒有事先約好,去得唐突才對,應該是我道歉!”

  “嗬嗬!無妨,今天也是想過來看看報館是什麼樣子,心中一直很好奇。”

  “那要不要我陪範知州參觀一下?”李襄熱情地提議道。

  範寧搖搖頭,“不必了,剛才孫大執事已經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

  “原來如此,範知州請!”

  範寧跟隨東主李襄走進內堂,兩人分賓主落座, 孫大執事連忙安排人上茶,他自己坐下下首。

  李襄笑道:“《朝報》一直想寫一篇文章,好好介紹一下鯤州和範知州,但一直沒有機會,不知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範寧笑著點點頭,這就是後世的專訪了,這也是來《朝報》館的主要目的,他也向借《朝報》向天子趙禎傳達某個信息。

  “不知李東主想問什麼?”

  “範知州現在方便嗎?”

  範寧微微一笑,“隨時可以!”

  李襄大喜,連忙讓孫大執事安排速記手,他要親自問範寧一些問題。

  “聽說韓相公兩年前出巡鯤州時曾核對賬目,發現幾百萬兩黃金和上千萬兩白銀經過鯤州官員的手,卻沒有短少一兩,實物和賬目完全吻合,在朝廷引發轟動,為什麼鯤州能做到這一點?”

  範寧想了想道:“這是因為我身為監察禦史,在鯤州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監察手段,我們不僅對黃金白銀的數量進行監察,同時對官員也要進行監察,早一點發現問題,就早一點提醒,以免官員陷得太深,最後鋃鐺入獄,這也是對官員的愛護,鯤州官員確實很清廉,這是有目共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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