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61
Roy.k 發表於 2019-1-10 14:07
第349章大喜之日(4)

    高士林是高遵甫唯一的兒子,年約二十歲出頭,身材不高,容顏俊秀,他屬於文雅秀氣類型,武藝不行,讀書也很糟糕,他喜歡擺弄各種器具和石頭,按照大宋慣例,他這種功勳世家子弟都是當侍衛起步,去年高士林便進宮當了侍衛。

    不過他本人很不喜歡這份差事,侍衛們當完值後便聚在一起要嘛鬥雞走馬,要嘛喝酒狎妓,高士林也不喜歡,所以聽父親說準備讓他去鯤州三年,他大為歡喜,總算可以擺脫侍衛的差事了。

    “士林,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范明仁,范知州的兄長,第一批去鯤州的。”

    高遵甫把兒子拉到明仁座位前,給他介紹明仁。

    高士林看了一眼明仁,有點疑惑道:“你是不是有個長得一樣的兄弟?”

    “你是說我兄弟明禮,你怎麼認識我們?”明仁好奇地問道。

    高士林笑道:“你忘了嗎?去年我去奇石館買過你們的玳瑁,你開個了天價給我,我還罵你是奸商。”

    明仁有點印象了,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道:“那會兒不是不認識士林兄嗎?我一般是低價賣給朋友,高價賣給客人,現在士林兄去店裡,我分文不要,送你一個。”

    要是朱元甫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氣得吐血,這兩個臭小子什麼時候低價賣給朋友過?從來都是能坑一個算一個。

    高士林笑道:“那次我身上錢不夠,最後也沒買,以後去了鯤州,還望賢弟給我介紹一條路子,讓我買一點鯤族人的好貨。”

    明仁哈哈大笑,手指了指高士林道:“那幫鯤族人精得像猴子一樣,你現在去買他們的東西,就會發現我很有良心了,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知道他們缺什麼,保證讓你滿意而歸。”

    高士林大喜,“那就有勞賢弟了。”

    “來!我們喝一杯,我給你說說出海的注意事項。”

    兩人有說有笑吃喝起來,高遵甫見兒子和明仁相處很融洽,便不打擾他們,悄悄走開了。

    .........

    時間漸漸到了下午,

范鐵戈匆匆跑進酒樓,急聲問道:“明仁呢,誰看見他了?”

    有人指了指角落,范鐵戈奔了過去,頓時氣得直跳腳,只見明仁喝得酩酊大醉,正和另一個也同樣喝醉的年輕人勸酒。

    “你這個臭小子,我要打死你!”

    范鐵戈氣得到處找棍子,一名客人連忙拉住他,“范員外,你這是乾什麼?”

    范鐵戈氣得眼睛都紅了,“現在迎親隊伍馬上要出發了,就差他這個儐相,你看看他這樣子,要誤大事啊!”

    “范員外,打他也沒有用,不如趕緊換一個吧!”

    “對!對!趕緊換一個。”

    范鐵戈急得團團轉,“那換誰好呢?”

    年輕人雖然不少,但大多喝酒了,不能當儐相,他忽然一眼看見坐在門口的陸有為,似乎陸有為沒有喝酒。

    他連忙跑上去拉住陸有為,“小陸,趕緊跟我走,給阿寧當儐相去。”

    陸有為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范二叔,我不行的。”

    “有什麼不行的,反正你還沒有成家,現在是救急,就當二叔求你了。”

    說完,他不管陸有為願不願意,扯著他便向外跑,陸有為萬般無奈,只得跌跌撞撞跟著范鐵戈向范寧府上跑去。

    迎親的隊伍確實已經準備好了,范甯騎在一匹白馬,頭戴羅花襆頭,身穿大紅喜袍,腳穿皮靴,腰束革帶,面敷薄粉,看起來格外精神。

    後面跟著樂隊,數十名小廝挑著扎滿紅綢的箱籠喜雁,表示迎親財禮,實際上箱子都是空的,也是一種儀式而已。

    但必要的東西還是要有,主要是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照台、妝盒、裙箱、衣匣、清涼傘等等物品。

    中間是一頂八人抬的大喜轎,裡面會坐著新婦和貼身丫鬟。

    萬事具備,但負責牽馬的儐相卻不見踪影,范鐵舟也很著急,馬上要到出發的吉時,明仁怎麼還不來?

    這時,范鐵戈氣喘吁籲跑來,連聲道:“對不起各位,我家那個混蛋喝醉了,只能臨時拉一個儐相,阿寧,小陸應該可以吧!”

    范甯有點哭笑不得,居然把陸有為拉來了,他點點頭道:“辛苦有為了!”

    范鐵舟卻有點不太滿意,陸有為常來他家,他很熟悉,這小子內向膽小,嘴皮子尤其笨拙,而儐相最重要就是嘴皮子要厲害,讓陸有為當儐相,真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但范鐵舟也沒說什麼,現在反對,只會讓大家都不高興,他連忙道:“趕緊換衣服,出發了!”

    旁邊兩名小廝將儐相的吉服給陸有為套上,儐相當然也要穿吉服,但絕不能喧賓奪主,所以儐相的衣著比新郎服暗淡得多,戴上方頭帽,而且儐相的作用是引禮,他不能騎馬,只能牽著新郎的馬在一旁步行。

    陸有為剛牽上韁繩,便有人高喊道:“吉時已到,出發!”

    '砰!砰!'府門旁邊放起了炮仗,樂隊喇叭吹響,在一陣歡快的敲鑼打鼓聲中,隊伍出發了,大街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這時幾個大嬸忽然認出了他,激動得尖叫大喊,“這是范神童去迎親了。”

    范甯只覺後背一陣惡寒,自己多大了,還神童呢!

    但他臉上不得不擠出一絲笑意,向幾個激動得大喊的大媽大嬸揮手致意,自己好容易出現了崇拜者,居然是幾個大嬸!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走了近半個時辰,終於看到朱府,這時,陸有為忽然想到了什麼,低聲問范甯,“師兄,我該做什麼?”

    范甯的眼睛也瞪大了,“你是儐相,你不知道嗎?”

    “我是臨時被抓壯丁,哪裡知道規矩?”

    范甯暗暗叫苦,昨天下午司儀培訓了明仁一個下午,自己也懶得去聽,這下惡果出來了。

    范甯忽然回頭,向跟著後面的舅父張平招招手,張平負責給朱家子弟發利市錢,也跟在隊伍中,他連忙跑上前問道:“阿寧,怎麼了?”

    “明仁沒來,有為也不懂儐相規矩,我們到了女方家門口,該做什麼?”

    張平有點哭笑不得,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到女方家門口居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好在他在家鄉年輕時當過幾次儐相,還有點經驗。

    “估計京城和老家的規矩都差不多,先是叫門,我來指揮,小陸聽我的就是了。”

    陸有為連忙道:“那舅舅來叫門好了。”

    “胡說!儐相的事情別人不能代勞,等會兒我教你怎麼叫門。”

    陸有為緊張得兩腿發抖,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時,前方鞭炮聲大作,朱府大門前放起了炮仗,一時間硝煙瀰漫,一大群小孩子蹦蹦跳跳跑過來討喜錢,兩名家丁連忙將大把大把的銅錢撒給孩子,一時間,孩子們搶成了一團。

    隊伍來到了朱府大門前,大門緊鎖,張平急忙對陸有有為道:“你趕緊上去報門念詩!”

    陸有為傻了眼,“要念什麼詩啊?”

    “念最流行的報門詩啊!你不知道麼?”

    陸有為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張平氣得狠狠瞪他一眼,只得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記住了嗎?”

    還好陸有為是太學生,記憶力很好,不像明仁,司儀教了他七八遍都不會,氣得司儀差點上吊。

    陸有為點點頭,雙腿打著顫,戰戰兢兢走上前,像綿羊一樣高聲喊道:“新郎....范...范甯前來迎婚,萬乞...乞開門!”

    張平眉頭皺成一團,范甯也有點聽不下去了,這簡直是叫花子討飯。

    “有為,你硬氣一點,又不是你成婚,你怕什麼?”

    陸有為點點頭,暗暗念了兩聲,'不是我成婚!不是我成婚!'

    他深深吸一口氣,高聲念詩道:“高樓珠簾掛玉鉤,香車寶馬到門頭,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百秋。”

    這是大宋最流行的迎親詩,幾乎家家戶戶娶妻迎親時都念它,就像'芝麻開門'一樣。

    陸有為剛念完,朱府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
Roy.k 發表於 2019-1-10 14:12
第350章 大喜之日(5)

    大門開啟,裡面湧出數十個年輕男女,都是朱佩的兄弟姐妹,他們個個伸長手,臉上笑得開了花。

    “花紅利市在哪裡?”

    “有!有!”

    下面是張平出場了,他背著一個沉重的大包,裡面有上百個紅紙封包,每個封包內是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這一步是最關鍵的,張平喊道:“每人兩個,好事成雙!”

    沉甸甸的銀子發出去,每個人都笑逐顏開,朱家家教很嚴,未成年的族人,無論男女,每人每月也就二十貫例錢,所以得了十兩銀子,大家都心花怒放,一起大喊:“姑爺進門嘍!”

    實際上現在還是准姑爺,但銀子到手,‘准’字就去掉了,這個馬屁拍得響。

    眾人一哄而散,范寧也翻身下馬,朱孝雲和王氏迎了出來,范寧跪下行大禮參拜,“小婿參見岳父岳母大人!”

    兩人笑得嘴都合不攏,連忙攙扶起范寧,“好孩子,快點起來!我們去裡面坐。”

    范寧跟隨岳父岳母進門,朱孝霖連忙出來招呼隨從們進門吃一碗桂花園子湯,這卻是平江府的風俗,京城進門是喝幾杯好酒,但吃什麼喝什麼不重要,在隨從們心中,給多少利市錢才是關鍵。

    很快,每人便得了一個小紅包,裡面竟然是一張五貫錢的會子。

    這絕對是大手筆了,平常人家一般都只有十幾文二十文錢,大戶人家最多也只有幾百文,而朱家出手就每人五貫錢,歡喜得眾人嘴都合不攏,陸有為和張平兩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們每人得了五十貫錢的會子,他們不是下人,他們是新郎最好的朋友和舅舅,朱家當然要給他們厚利。

    范寧進了大堂,又跪下給朱元甫行了大禮,“孫婿給祖父叩頭,祝祖父身體康健,福澤後世!”

    按照平江府的規矩,男女雙方改口都要給改口費,而女婿改口錢一般是丈人給,但現在卻是朱元甫給。

    朱元甫笑眯眯取出一張存銀單,這類似於後世的大額取款單,憑這張單子可以在朱氏錢鋪取定額的錢,當然,這筆錢已經存在范寧的帳上,只有范寧本人才能取,或者他再設一個取錢憑符,朱氏錢鋪的取錢憑符是半塊玉珮。

    “當年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和你有緣,尤其阿佩的曾祖母很喜歡你,還說以後給阿佩當女婿,沒想到她老人家真的說對了,這也是老人家在上天的眷顧,按照咱們家鄉的規矩,今天你叫我祖父,我也不能讓你白叫,這是我自己給你的改口錢,一點心意,收下吧!”

    “謝祖父賜錢!”

    范寧接過存銀單,迅速瞥了一眼,驚得他差點單子落地,一般人家也就給十幾貫錢的改口費,有錢人家會多一點,大約百貫錢,巨商大賈人家則是千貫錢,至於豪門權貴則沒有定數,看情況給。

    朱元甫給范寧的改口費居然是黃金一萬兩,傳出去不知嚇呆多少人,豪門出手果然不是貧寒人家能想像的。

    不過范寧知道,朱元甫從明仁明禮手中兌換了五萬多兩黃金,他真拿得出這麼多黃金。

    “謝祖父賜錢!”

    朱元甫笑眯眯擺手道:“坐下來吧!我們聊一聊。”

    范寧在下首坐下,他岳父則坐在對面。

    朱元甫問道:“幾時返回鯤州?”

    “還二十天假期,不過要提前一天趕到揚州,實際上還有十幾天。”

    “打算讓佩兒和你一起去鯤州嗎?”

    范寧想了想道:“前兩天我發了一份鴿信去鯤州,要求那邊留守官員建幾座五畝的官宅,我本人是希望朱佩跟我一起回去,不過還要看她本人的意願。”

    旁邊朱孝雲笑了起來,“她本人當然是想跟你一起走,其實之前我和你父母都希望她能留在平江府,主要是考慮鯤州那邊條件艱苦,怕她不習慣,但朱佩母親卻認為,只要兩人情投意合,就算住在破房子裡也會感到甜蜜,這話說得不錯,所以我們決定讓她跟你回鯤州!”

    “謝岳父大人成全!”

    朱孝雲點點頭,又對父親道:“父親還有什麼對阿寧要說的嗎?”

    朱元甫淡淡道:“我想說的話,不是現在說,而是回門時再說,阿寧,高遵甫找過你了嗎?”

    范寧點點頭,“中午和明仁一起來找我了。”

    “那你怎麼決定的?”

    范寧微微一笑道:“我讓他也開採朱家的金田,但條件是由他兒子高士林來主持採金!”

    “好!看來你是明白我的心意了,我估計明仁那小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給他說了趙宗實的關係,他已經明白了,本來是應該是他來做儐相,結果他和高士林喝醉了。”

    “這小子還不算太笨!”

    朱元甫又道:“其實採不採金,對朱家並沒有什麼意義,我也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和高曹兩家拉近關係,既然燒了趙宗實這注香,那就一定要燒頭香,否則我們朱家分裂就沒有價值了。”

    范寧見岳父趙孝雲目光有些黯然,便岔開話題道:“祖父準備讓誰去鯤州負責採金?”

    “我打算讓佩兒二叔的次子朱晟去鯤州,他以前負責福州茶場,和明仁明禮的關係都很好,以後你要多多照顧他。”

    “祖父放心,我會照顧好他!”

    就在這時,一名家丁匆匆跑來急聲道:“老爺,大衙內發脾氣了,又哭又喊,大家都勸不住他。”

    “怎麼回事?”

    朱孝雲站起身厲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不讓佩姑娘離家!”

    “荒唐!我去看看。”

    朱孝雲著實惱火,關鍵時刻,他的傻兒子居然鬧事了。

    范寧笑道:“岳父大人,讓我去吧!他會聽我的勸。”

    朱孝雲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父親,朱元甫點點頭,“就讓阿寧去吧!”

    ..........

    朱家後宅內,朱哲滿臉淚水,哭嚎著抓住門框,拚命要向前院奔去,他的力氣大得嚇人,四個婦人都快要拉不住他。

    下午,朱佩來向兄長告別,告別時朱哲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在低頭雕刻,可當大門外鞭炮和鼓樂聲響起時,他忽然大哭起來,丟下刻刀和石頭,爬著要去前院,他雖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但他內心卻能感受到妹妹要離開自己了,這次和妹妹回老家不一樣。

    “阿哲,你冷靜一點,妹妹明天會回來看你的。”

    照顧他近二十年的乳娘拚命給他解釋,但沒有任何效果,‘嗤啦!’一聲,他的衣服撕裂了。

    眼看朱哲要奔出房門,就在這時,范寧卻擋住了他的去路,“阿哲!”范寧低低喊了一聲,朱哲一下子停住腳步,驚訝地望著范寧。

    范寧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柔聲道:“阿佩和我在一起,也會和你在一起。”

    朱哲呆呆地望著范寧,淚水再次洶湧而出,嗚嗚地哭了起來。

    范寧能感受到他心中無助和恐懼,心中不由一陣憐惜,也沒有勸他,讓他哭泣。

    這時,朱孝雲也奔過來,朱哲的乳娘連忙攔住他,指了指范寧,朱孝雲見長子像個孩子一樣站在范寧面前哭泣,心中十分驚訝,低聲問道:“他怎麼了?”

    “老爺,剛才大衙內拚命哭喊,誰也拉不住他,姑爺來了,他就安靜下來了,他好像認識姑爺。”

    朱孝雲當然知道乳娘所說的‘認識’是什麼意義,他心中嘆息一聲,“這就是緣分啊!”

    “阿哥!”

    朱佩和母親也跑來了,朱孝雲一把沒有抓住女兒,朱佩一下子跑了進去,拉住哥哥的手急道:“阿哥,你別哭了!”

    “他已經安靜下來,我告訴他了。”

    朱佩這才發現范寧也在旁邊,她愣了一下,“阿呆,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我來勸勸你哥哥。”

    范寧心中苦笑,她還居然問自己怎麼在這裡?

    門口朱孝雲氣得一跺腳,他們兩個現在能見面嗎?簡直荒唐。

    “佩兒,你來幹什麼,還不快回去?”

    朱佩的臉驀地通紅,轉身要走,朱哲卻拉住她的手,哭著道:“不讓你走!”

    范寧發現自己也被朱哲拉住了,這小子力氣真大,捏住自己的手腕,像鐵鉗一樣,掙也掙不開。

    范寧無奈,只得對朱孝雲道:“岳父大人,我和佩兒先把阿哲勸回去,情況特殊,只能從權!”

    朱佩聽到范寧喊自己父親為岳父大人, 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含羞,眼波流轉,偷偷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死阿呆,你亂喊什麼?”

    范寧也忍不住笑嘻嘻道:“若喊伯父,會被亂棍打出門去的。”

    這時,王氏也匆匆趕來,她忽然發現女兒和范寧在一起,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顫聲問道:“官人,他們怎麼都在這裡?”

    朱孝雲只得苦笑著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又對妻子道:“你去告訴佩兒,讓她趕緊去化妝,別讓人家久等,這裡有阿寧就行了。”

    王氏看了良久,卻展顏笑了起來:“官人,讓他們呆一會兒吧!沒關係的。”

    她當然希望自己女婿從內心接受傻兒子阿哲,這對她才是最重要之事,至於迎親隊伍,只要不耽誤拜堂,讓他們多等一會兒也無妨。

    王氏擺擺手,眾人都知趣地退下去,王氏笑了笑,把丈夫也拉走了。
Roy.k 發表於 2019-1-10 14:16
第351章 大喜之日(6)

    朱哲所住小院的後門悄悄地開了一條縫,夫人王氏向乳娘擺擺手,示意她別跟著自己。

    王氏躡手躡腳走進院子,透過院子中間的假山縫隙,她頓時驚得嘴都合不攏,在假山的另一邊,長子朱哲安靜地坐著刻自己的小石像,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很難想像就在剛才他還大吼大叫,哭得驚天動地。

    而就在朱哲旁邊的石凳上,兩個新人依偎在一起,范寧摟著女兒朱佩的肩膀,而女兒則像小鳥一樣依偎在他的懷中。

    王氏心中竟不由生起一絲嫉妒,在她記憶中,自己從未在丈夫那裡享受過這樣的溫情。

    她心中忽然一驚,自己應該為女兒的幸福高興才對,怎麼會有嫉妒的心念。

    她甩掉這種不該有的念頭,又豎起耳朵聽女兒和女婿的談話,她似乎聽到了關於長子的話題。

    “阿呆,你說我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別叫我阿呆,會被別人笑話的。”

    “我就要叫!”

    朱佩扭著身子撒嬌道:“我喜歡叫你阿呆,好不好,我保證不在外人面前這樣叫你。”

    “那.....好吧!”在朱佩撒嬌的攻勢下,范寧招架不住了。

    “這還差不多!”

    朱佩得意洋洋又道:“你繼續說,我哥哥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阿哥和你有一種心靈感應。”

    “什麼叫心靈感應?”

    “就是他表達不出來,但心裡卻能感受到你今天出嫁和以往不同,他覺得要失去你這個妹妹了,所以他很害怕!”

    “哦!那都怪你,是你要把我娶走的,你得想辦法補救,要不然我今天怎麼出門?”

    范寧想了想道:“要不然準備一輛馬車,讓阿哥跟著迎親隊伍一起走,到了我那裡,我把他安排在四樓我書房裡,他或許會好一點。”

    “這樣......會有用嗎?”朱佩擔心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相距比較近,我們能及時安撫他。”

    朱佩忽然回頭抓住兄長的手,“哥哥,我們一去阿寧家裡玩,好不好?”

    “好!”朱哲低著頭雕刻石像,一口答應。

    “那你去阿寧家乖乖的,不要亂跑,好不好?”

    “好!”

    “那你不准再哭鬧了,要不然我就不帶你去,聽到了嗎?”

    朱哲停住了手,思索良久,點了點頭。

    這時,前院傳來催妝鼓樂聲,朱佩起身道:“阿呆,我要去化妝,很快就好,你把哥哥帶上馬車,他會很乖的。”

    范寧笑道:“去吧!我會照顧好阿哥的。”

    朱佩心中感動,抱住愛郎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她這才快步離去了。

    王氏只覺鼻子一陣酸楚,她沒有再偷聽下去,又悄悄地離開了小院,從後門出去了。

    范寧卻沒注意到丈母娘一直躲在身後不遠處,他見朱佩消失在門口,便對朱哲笑道:“我那裡有塊好看的石頭,送給你要不要?”

    朱哲胖胖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就像孩子得到糖一樣開心。

    “我去換身衣服,你乖乖地坐在這裡,等會兒我帶你去坐馬車,我們一起去看石頭。”

    朱哲很乖地點點頭,范寧見乳娘在門口,便向她招招手,乳娘快步走來問道:“阿哲沒事吧!”

    “他沒事了,大娘給他換一件大紅的衣服,等會兒我帶他坐馬車,大娘也一起去。”

    “姑娘出閣,阿哲也要跟去嗎?”

    范寧笑著點點頭,“已經和他說好了,到了我那裡,我會安頓好他,沒關係的。”

    .......

    催妝樂一連奏了三次,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之下,新婦終於出來了。

    新婦穿著寬大的五幅紅羅銷金裙,腳穿珠翠簇花喜鞋,上穿一件綠素羅大袖緞衫,前襟掛墜鳳紋金邊霞帔,頭戴金絲繡花的大紅蓋頭,一名陪嫁使女一旁小心扶持著她。

    朱家族人子弟齊聚前院,中間是朱元甫,兩邊是父母朱孝雲和王氏。

    朱佩上前盈盈施個萬福禮,哽嚥著聲音道:“女兒去了,望阿公和爹娘自己保重!”

    朱元甫眼睛紅了,寶貝孫女終於出嫁,想起她小時候調皮的點點滴滴,朱元甫忍不住老淚縱橫,他拭去淚水,對兩邊兒子和媳婦道:“你們說吧!”

    按照女兒出閣的規矩,父母必須要給女兒說兩句,以示訓告。

    朱孝雲先開口,“佩兒,往之汝家,無妄恭肅!”

    王氏也在旁邊道:“夙夜以思,無有違命!”

    朱佩再施萬福行一禮,“女兒遵命!”

    這時,老二朱孝霖的妻子張氏匆匆走進來,附耳對王氏道:“姑爺已經帶哲兒上馬車了,乳娘和他一起。”

    王氏問道:“他可鬧喊?”

    “沒有,很乖聽話,他好像知道情況。”

    王氏一顆心放下,對女兒道:“阿哥已上車,時辰不早,你也該出發了!”

    朱佩再次向祖父和父母跪下行一大禮,這才在陪嫁使女阿雅的扶持上了八抬大轎。

    鼓樂聲奏得震天響,但大家卻不動,朱家子弟連忙將大把銅錢塞給樂手和隨從轎伕,這叫起簷子。

    倒不是眾人刻意為難女方,而是規矩如此,不走這一步,就是不給女方面子,女兒出閣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兜裡裝滿了沉甸甸的銅錢,外面鞭炮聲不斷,硝煙陣陣,新郎范寧一揮手,“出發!”

    眾人魚貫出了朱府,後面朱家族人紛紛送行,在隋唐時期,還有嬸娘等長輩用銅盆在後面潑水,但宋朝有了火藥鞭炮,潑水容易熄火,漸漸也不流行了。

    這時,朱元甫笑道:“把車叫過來,我們也出發了!”

    十幾輛馬車和牛車從另一邊駛來,朱家族人紛紛上了車,抄近路先一步前往新郎府宅。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在御街上引來無數目光,宋都東京街頭的迎親隊伍,一天沒有幾百支,但也至少也二三十支,尤其到了黃道吉日,大街上到處可聽見迎親的鼓樂聲,今天正好是黃道吉日,又是五月婚事旺季,就在剛才,兩支迎親隊伍分別擦肩而過,大家各行其事,互不干擾。

    不過大家感興趣的是,這支迎親隊居然能上御街,這可是很少見的,不是說迎親隊不能御街,而是門檻很高,一般只有皇族權貴人家才有資格,有錢的富商大賈都不行。

    很快便有人打聽到了,原來是朱家嫁女,京城人都知道朱氏富豪,雖只是二流外戚,但身價之厚,足以擠身一流富豪之中,不過光憑有錢可走不了御街。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原來是新郎是聞名京城開疆功臣范寧,宋朝人還是很在意一些虛名的,能給大宋在海外開疆闢土,在大宋人眼中,這和抗擊外敵的功臣可以相提並論。

    “原來是當年的童子科第一名范寧,沒想到五年後被朱家捉婚了。”

    “捉婚個屁,兩家是同鄉,肥水豈能流外人田?”

    “難怪呢!肯定是天子特地批准范知州迎親可走御街,有功之賞啊!”

    圍觀行人各種猜測大多不靠譜,不過天子特批迎親隊走御街還真說對了,昨天下午跑來一個小宦官,傳一個天子的口諭給他們,天子准他們迎親走御街,也算是大大風光一回。

    在圍觀行人中有一輛牛車,透過車簾,一雙俏目正默默地注視著迎親隊從面前走過,望著騎在馬上意氣飛揚的范寧,她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黯然。

    .......

    朱佩坐在大花轎裡,雖然是租來的轎子,但范家已收拾得乾乾淨淨,用幾匹紅綢從裡面將轎子包裹起來。

    朱佩覺得有些氣悶,她掀起一角蓋頭,透過蒙有輕紗的小窗,打量著街上的景色,雖然街景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早就被她看膩,但此時身份不同,心境也不一樣,街景竟被她看出幾分新意來。

    “原來御街兩邊的房屋還真是各有特色,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

    “姑娘,以後我們還能回朱府嗎?”陪嫁使女阿雅在一旁低聲道。

    跟隨朱佩來大宋一年多,她已經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府中除了朱元甫和劍梅子外,其他人都想不到這個身材嬌小的小使女居然是個日本小娘子。

    阿雅在大宋沒有親人,便改姓為朱,叫做朱雅,算是朱家的人了,她當然不會留在朱家,朱佩去哪裡,她就去哪裡?她乖巧聽話,又忠心耿耿,朱佩早已把她視為自己的心腹。

    朱佩忍不住笑道:“你在說什麼,朱家是我娘家,我怎麼不能回去?難道你們日本女子出嫁後就不能回娘家嗎?”

    “當然能回去,只是回去的日子很少。”

    阿雅頓時高興起來,“原來大宋出嫁和日本是一樣的,今天老太爺都流淚了,我還以為和我家鄉不同呢!”

    “阿雅,你家鄉出嫁是什麼樣子?”朱佩好奇地問道。

    “我家是鄉下,出嫁沒有那麼風光,我姐姐出嫁時,雙方就去拜一下神廟,然後姐姐步行去男方家,就算嫁出去了,但財禮也要給,我記得男方給了我們家一擔米,但轉眼就被爹爹拿去還債了。”說到最後,阿雅目光變得黯然起來。

    朱佩伸出胳膊摟了摟她笑道:“別怕,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讓你也風風光光出嫁。”

    “我要跟姑娘一起,我才不出嫁。”阿雅聲音很低,但語氣卻很堅定。

    朱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想便笑道:“那這是你說的,以後別後悔!”

    “只要跟姑娘在一起,我絕不後悔。”

    朱佩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變成一個大簍子了,居然拖了一堆人,後面跟著一個不肯離開我的哥哥,外面跟著一個陪我出嫁的劍姐,身邊又還有一個拽腿的小瓶子,就不知道我那個夫郎是否頭大?”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1:08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大喜之日(七)

婚慶的酒宴早已結束,三百多名客人聚集在范寧府中,女賓們上了翠云樓的二樓和三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評判著這座園子的心得,這種皇家園林式布局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盡管有點不太實用,但感性豐富的女人們都暫時不考慮這一點,反正不是她們住,實不實用與她們何干?她們更欣賞園子的美。

男客們則呆住青廬大帳,悠閑地品茗著平時難得喝到的好茶,朱家拿出三十斤鳳茶招待貴客,五名負責點茶和烹茶的師傅也是京城有名的茶師,請他們來半天,每人就要支付兩百貫錢的勞務費。

用的茶具也是上等的建州黑盞,當然不是官窯,但至少也是民窯中的精品。

朱元甫陪同著二十幾名酷愛奇石的賓客,站在翠云峰下聊天,聊天的話題當然也離不開奇石。

“當年是一名太湖漁民一網下去,結果漁網被纏住了,又找來幾艘漁船幫忙,結果發現是一塊湖底石纏住,大家把這塊石頭撈起來,準備運回去賣個好價錢,回碼頭時正好遇到四處閑逛的周璘,他一眼看中了這塊石頭,花了兩千貫錢買下它,就是這塊翠雲峰,我當時愿意以五萬貫錢買下它,周璘就是不幹。”

朱元甫介紹了這塊翠云峰的來歷,眾人聽了唏噓不已,居然才兩千貫錢買下來,其實他們哪里知道,那是因為漁民們都認識石癡周璘,才狠狠宰他一刀,要是石販子出手,最多給五十貫錢頂天了。

在奇石出價上,朱元甫也是高高在上,不懂底層行情,范寧告訴他那塊溪山行旅石是用五百貫錢買下來的,他一直信以為真。

“我說元甫老哥,你那塊萬玲瓏讓給我怎么樣?”

說話的是相公富弼,他也是一個酷愛奇石的石癡,范仲淹在廂房內陪同聊天,他沒有興致,卻跑到這里來和石友們聚會。

富弼所說的萬玲瓏就是當年范寧賣給周璘那塊極品奇石,外形如筆筒,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小孔,那是周璘最珍愛的奇石之一,周璘去世后,被他兒子打包賣給了朱元甫,去年京城石友圈鬥石,朱元甫用這塊萬玲瓏轟動了京城,讓無數奇石愛好者眼紅。

朱元甫呵呵一笑,“老富要我的萬玲瓏,還不如把我的頭割了去,至少還只是脖子疼,心不疼。”

眾人轟然大笑,大家完全理解朱元甫的心情,這些人個個愛石如命,別人把他們心愛的石頭搶走,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富弼也不惱,指著朱元甫笑道:“你們看看這個為富不仁的老家伙,自己有寶貝掖著藏著不拿出來,還好我只是問他要萬玲瓏,要是問他轉讓溪山行旅石,他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朱元甫嘿嘿笑道:“還別說,溪山行旅石真不在我手中,我給孫女做嫁妝了。”

眾人眼睛頓時瞪大了,富弼激動道:“那塊石頭在范寧手中?”

在朱元甫手中他沒有想念,在范寧手中說不定就有一線希望了。

“你也別想念了,溪山行旅石在奇石館做鎮館之寶,沒事可以去多看看,免費欣賞。”

富弼被揭穿了心思,尷尬地笑了笑,回頭又打量一下翠云峰,“這塊翠雲峰你也給孫女做嫁妝了?”

朱元甫含糊地答應一聲,這塊翠雲峰雖然是他最心愛的至寶,但孫女朱佩說得對,他的大部分子孫都不愛石,搞不好就會像周璘的兒子一樣,在自己百年后就把這些石頭全賣了,還不如把奇石留給愛石的子孫。

朱元甫已經決定把他所有的奇石都留給長孫朱哲,由孫女朱佩監管,并立下了正式遺囑,這塊翠雲峰雖然矗立在范寧的府中,但所有權卻是長孫朱哲的,這個秘密只有他和孫女朱佩知道,就連兒子朱孝雲都沒有告訴,范寧在娶了朱佩后,自然也會知道這個秘密。

這時,外面有人喊道:“迎親隊伍回來了!”

眾人紛紛向大門外跑去,范鐵戈也急忙大喊道:“快鋪青布毯,把馬鞍拿來!”

‘砰!砰!’門外的鞭炮聲大作,遠處鼓樂聲已依稀可聞。

黃昏時分,迎親隊伍在一片炮仗的硝煙中抵達了范家府宅,此時,府宅前站滿了客人,在府門口有幾個重要的儀式,司儀已在門口等候,他大喊道:“落轎!”

當然司儀也很有眼力,他面對的可是朱家嫡女,不是那些可以任他折騰的小家新婦,他不能過份,只能點到為止。

這時候,新郎沒有什么事,范寧趁這個機會把朱哲從側門帶進府,此時朱哲格外聽話,跟著范寧一路上了翠云樓的四樓,這里是范寧的外書房,其實很寬大,也很舒適,他吩咐人事先送來數十盤各色點心,又送來茶水和果子。

朱哲進來就回到家一樣,直接在范寧午休的低矮床榻上坐下,從他隨身到的盒子里取出刻刀,眼巴巴地看范寧。

范寧忍不住笑道:“說你傻,你還真記得!”

他從書架上取下兩顆大小如鵝卵的田黃石,這是兩顆最極品的田黃,通體金黃、細膩,沒有一絲雜質,是明仁從倉庫里找出的標本。

范寧把田黃石遞給朱哲,他想了想,取出兩幅張璪的《寒林圖》和《流水澗松圖》,當然不是原本,但也是宮廷畫匠臨摹的大作,遞給朱哲,笑瞇瞇道:“在石頭上刻這兩幅畫,需要什么給乳娘說一聲。”

朱哲接過田黃石,眼睛頓時亮了,他這兩年刻了數百塊田黃石,他能感覺到這兩塊田黃石細膩和精美。

朱哲一言不發,便開始反反復復地擺弄起兩塊石頭。

范寧便再不管他,又給乳娘吩咐幾句,告訴她門後有馬桶之類,一切安排妥當,他這才下樓去了。

門口新婦進門已經到了,馬鞍已經跨過,這是唐朝留下的風俗,叫做平平安安,媒人端的飯也吃了,這叫做吃了夫家飯,便為夫家人,雖然新婦一路蓋頭,但在吃飯時露出了晶瑩雪白的一片肌膚,讓很多賓客都驚嘆新婦的美貌。

這時,婚慶店請來的陰陽克擇官走上前,他手中拿著花斗,斗中盛著五穀錢果等物,這是極為重要的一個風俗,叫做‘撒穀豆’,用五穀辟邪法壓住青羊、烏雞、青牛三煞,三煞在門,新人不可進去,不然會對家中長輩不利,還會影響子嗣。

撒過豆穀,三煞自動避開,新人進門才能平平安安。

陰陽克擇官念念有詞,撒了穀谷錢果,司儀大喊:“三煞避,新人進門!”

青布毯鋪了上來,阿雅扶著朱佩緩緩前行,前面還有個使女捧著一面鏡子一步一步倒行,富貴人家的青布毯其實也是兩條,長約一丈,走完一條,後面一條馬上接上,擺放在前面,如此反覆,一直到進大堂為止,這表示傳宗接代、子孫延續,也是隋唐留下來的風俗。

朱佩被領到了左側房,坐在一張床上休息等候,這就坐富貴,新婦的事情就稍稍告一段落,下面是新郎上場了。

在大堂前方,范寧騎上剛才朱佩跨過的馬鞍,這叫上高座,是婚禮中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排在第四位,僅次于拜堂、撒帳、合巹酒。

女方家要把新郎請下來,先是媒人敬第一杯酒,請新郎下來,新郎喝了酒卻不肯下來,然后是女方的舅母或者姨母敬第二杯酒,新郎喝完酒,還是不肯下來,這時場面到了,岳母王氏端著第三杯酒上前笑道:“女婿,對我女兒滿意嗎?”

“滿意!”范寧借著酒意大聲道。

“那喜歡嗎?”

“喜歡!”

王氏微微笑道:“既然喜歡又滿意,那還不喝了這杯酒進洞房,別耽誤了良辰美眷!”

在一旁哄笑聲中,范寧接下這杯酒一飲而盡,終于下了馬鞍,眾人大喊:“快進洞房!”

范寧走了幾步忽然醒悟道:“不對,還沒有拜堂呢!進啥洞房?”

大堂上頓時響起一片歡笑聲。

范鐵戈忽然急匆匆跑進來,對朱元甫附耳說了幾句,朱元甫愕然,騰地站起身,大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這時,一名宦官走進大門高喊道:“皇帝陛下賀禮送至!皇后娘娘賀禮送至!”

大堂上頓時一片嘩然,天子和皇后同時送來賀禮,這可是十分罕見的情形,數十名宦官挑著三十余口大箱子走進大門,箱子上扎滿了紅綢,賓客們議論紛紛,這應該不是朱家的面子,朱家孫子成婚都沒有見到天子賀禮,這必然是范寧的面子。

眾人異常羨慕,天子和皇后居然給從五品官送來了成婚賀禮,這種重視程度前所未有。

其實大家猜測也不完全對,至少曹皇后是專門給朱佩送來的賀禮,倒和范寧無關。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1:19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喜之日(八)

范寧聽說天子賀禮送到,連忙上前謝恩,一名宦官高聲朗讀天子手諭,“切以滿堂歡洽,正鵲橋仙下降之辰,朕喜聞才俊之臣范寧新婚大喜,特送上賀儀,聊表朕恭喜心意,祝願新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念完,宦官又高聲道:“天子賜范寧官瓷若干,龍茶百斤,皇后賜新婦朱氏首飾若干,宮衣五套,菲薄之禮,望無推卻!”

范寧連忙躬身謝恩,“臣范寧謝吾皇陛下,謝皇后娘娘聖恩!”

為首宦官把手諭交給范寧,笑瞇瞇道:“恭喜范知州新婚大喜了!”

朱元豐連忙上前,給每個宦官手中塞一只紅封,裡面是百貫會子一張,為首宦官給了五百貫,眾人頓時皆大歡喜,喝一杯喜酒,告辭而去。

待一群宦官走了,婚禮繼續進行,這時,新郎父親范鐵舟將掛在大門前的一段彩帛拋給了賓客,賓客紛紛爭搶,將彩帛扯碎,各搶一塊,這叫‘利市繳門紅’,大家都沾沾新郎的喜氣。

雖然這只是一個儀式,但今天天子和皇后同時給新人送來賀禮,這份福氣不是一般人家能有,更不是能輕易遇到,這便使得大家都在真心搶奪彩帛,搶到者得意洋洋,失手者則氣得跺腳。

下面的環節是新人拜堂,和電視劇中大同小異,但也有不同之處,拜堂是婚禮中僅次于撒帳的一個重要環節,范寧在禮官引導下,來到富貴床前,請新婦朱佩出來牽巾,新郎手執槐簡,掛著紅綠彩帛,綰成同心結,另一頭交到新娘手中,新郎新娘各執一頭同心結,面對面相向而行,新郎倒行,牽著新娘走到大堂。

身邊媒人則念念有詞:團圓今夕色珍暉,結了同心翠帶垂,此後莫交塵點染,他年長招歲寒姿。

一對新人並肩站在大堂上,這時范寧的三嬸陸氏手執秤桿走上前,用秤桿猛地挑開了新娘的蓋頭,奇怪吧!怎麼不是在洞房里掀蓋頭,又被電視劇忽悠了........

掀蓋頭的長輩婦人必須兒女雙全,像二嬸只有兩個兒子就不行,宋朝可不是重男輕女,講究兒女雙全。

燭光中新娘朱佩嬌艷無比,嬌羞無限,頓時滿堂喝彩,氣氛到了高潮。

司儀高喊道:“一拜先祖!”

可不是一拜天地哦!祖先才是最重要的,天地是天子去祭拜的,哪裡輪到一般老百姓去拜。

兩人在范氏先祖的靈牌前跪下磕頭,司儀又大喊:“二拜高堂!”

按照風俗,這里拜高堂只拜夫家父母祖輩,但也有夫家厚道,把親家父母和祖輩也請來一同受拜,表示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范家也把親家一併請來,中間坐著范仲淹和朱元甫,右首是范鐵舟和張三娘,左首是朱孝雲和王氏。

這卻是張三娘的建議,她雖是范家的媳婦,但在她心中,兒子的利益遠遠大于范家,要給足朱家面子,對兒子只有好處,雖然范家幾兄弟都有點不太愿意,但張三娘堅持自己的建議,大家也都同意了。

司儀見眾人坐好了,大喊道:“三叩首,謝高堂!”

范寧和朱佩在蒲團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雙方家長都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好孩子,快快起來!”

司儀大喊:“夫妻對拜!”

兩人又各自跪下,給對方行了大禮,這表示夫妻雙方要互敬互重,司儀又大喊一聲,“送入帳中!”

拜完堂不是進洞房嗎?才不是呢!後面還有撒帳、喝合巹酒、結髮三大禮儀要做,夫妻還要去感謝賓客,喝幾杯酒,然後才會被送入洞房。

撒帳一直被稱為漢人婚禮中第一重要的儀式,從隋唐時開始皆是如此,新人坐在一頂青色小帳中,這才是青廬的本意,南北朝時代兵荒馬亂,百姓顛沛流離,很多南下的士族定下婚姻,就在路邊搭帳為新人舉行婚禮,青廬就由此而來。

把撒帳定為婚姻中最重要的儀式,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先祖的敬意。

新人坐在帳中,雙方家長拿著金銀盤子,里面盛著銅錢、雜果、糖、花瓣等吉物,親人們將吉物撒在大帳上,對新人表示祝福。

禮官還要念撒帳詞,這些詞今天聽起來略微有點不雅,但在宋朝卻是對新人的祝福語。

“........蘇幕遮中,像鴛鴦之交頸,綺羅香裹,如魚水之同歡,系裙腰解而百媚生,點絳唇偎而十嬌集,款款抱柳腰輕細,時時看美人嬌羞,既遂永同,帷宜歌長,壽樂是夜也.........”

這是大戶人家的撒帳詞,若是鄉里小巷人家成婚,撒帳詞會更加粗俗直白,就是教導新人如何行魚水之歡。

五更時分,范寧醒來了,他慢慢睜開眼睛,眼前是如瀑布般黑亮的秀發,這小妮子居然趴在自己身上睡著了,還身無寸縷。

想到昨晚兩人的瘋狂,他不由有一絲苦笑,不過洞房花燭夜應該都是這樣吧!否則怎麼會讓人懷念呢?

范寧輕輕撫摸朱佩雪白細膩的香肩,他不得不承認,朱佩是他見過女人中皮膚最好的一個,不僅冰雪晶瑩,還白如羊脂。

當然,論容貌,自己的小妻子也不輸給任何人。

‘嗯!’一聲,朱佩也醒了,她伸出雙臂摟住夫君的脖子,嬌聲道:“阿呆,人家動不了,怎么辦?”

“你應該換個稱呼了吧!夫君、官人都可以。”范寧苦笑一聲道。

“不嘛!人家就要叫阿呆。”

朱佩撒嬌地扭動著身子,范寧頓時邪火直沖頭頂,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隨便你吧!阿呆就阿呆!”

待雲收雨歇,范寧慢慢坐起身,眼睛驀地瞪大了,就在他們床邊,還站著一個小娘子,竟然是阿雅。

雖然隔著帳子,但難道她剛才一直在旁邊?

阿雅滿臉通紅,盈盈行一禮,“姑爺和小夫人要起身了嗎?”

陪房丫鬟的意思就是這個了,夫妻行房,她一般都不迴避,她睡在外間,隨時可以傳喚,伺候兩個主人。

王夫人昨晚細細給她交代了,不過阿雅還是沒有完全理解透王夫人的意思,她其實應該是站在門外,而不是站在帳外。

當然,一些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暗示,她還無法理解很正常,畢竟王夫人也不知道她是日本國人。

“你這個小妮子,站在帳外做什么?”朱佩渾身嬌無力,也懶得罵她了。

范寧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或許這是她該做的事情?既然朱佩不生氣,自己也就不多事了,今晚倒是要提醒她一下,不要再站在床邊了。

“阿雅,把地上的衣服遞給我。”

地上的內衣其實已經被阿雅收拾疊好了,她從帳子下面遞給了范寧,范連忙穿上白綾內衣,又下地穿了鞋,披上一件深衣,對阿雅道:“你服侍小夫人起身吧!”

他邁步向外面走去,朱佩連忙起身喊道:“夫君,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水榭這里!”范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朱佩這才起身,穿上了內衣,又輕輕擰了一下阿雅的臉蛋,咬牙笑道:“今晚不要在床邊了,要在外屋,明白了嗎?”

阿雅的俏臉頓時羞得通紅,她這才明白自己搞錯了,她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事情。

“我我知道了。”她心慌意亂地回答道。

天氣已經有點熱了,朱佩也沒有梳頭,披上一件薄薄的紗衣,神態慵懶地來到外面水榭。

她倒不擔心被人看見,目前整個後宅就只有他們三人。

只見內堂上,夫君正在解開一只禮盒,好像是天子賜的賀禮,她好奇地問道:“夫君,是什麼?”

范寧連忙向她招手笑道:“你快過來看,是好東西啊!”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1:30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四章 忘了重要儀式

朱佩走上前,探頭看了看,淺淺笑道:“是茶具!”

“這可不是一般的茶具,你看看這瓷色如瑪瑙,明亮而不刺目,真有雨過天晴雲、千峰碧波翠色來之美妙,這是官窯汝瓷啊!”

禮盒子里是一只茶壺,四只茶盞,還有茶盤,熟盂、水方、茶罐等等十幾樣,是完整的一套茶具,全部都是汝窯燒制。

范寧忽然醒悟,那其他三只禮盒是不是都是瓷器。

宋朝的官窯汝官哥鈞定,除了哥窯是南宋的以外,其他四大官窯,天子趙禎每一種送范寧一套,這真是大手筆啊!要知道就算是宋朝,官窯瓷器也是極為稀罕之物,只有宮廷和權貴才能使用。

當初范寧在大相國寺淘到一只汝窯的青釉八瓣南瓜壺和一對茶盞,一直把它們視為珍寶,雖然後來作為壽禮送給了堂祖父范仲淹,但范寧一直認為自己是撿漏,真正的汝窯官瓷百貫錢可買不到,賣給富商大賈千貫錢都不止,關鍵是有錢買不到。

那個賣貨的人是把它當做民窯汝瓷賣給自己,後來范寧才請人鑒別出,那真是官窯汝瓷,賣貨的人虧大了。

另外龐籍也送給自己一套鈞窯茶具,說是官窯,但范寧後來發現并不是官窯,而是民窯精品,是目前京城市場上最好的茶具之一,五百貫錢一套。

到目前為止,范寧手中茶具有好幾套,但真正的官窯茶具一只都沒有,實在是太珍貴,就連朱元甫自己也只有一套真正的官窯鈞瓷。

今天天子給自己的婚禮賀儀居然是四套官窯茶具,怎麼能不讓范寧歡喜欲狂。

朱佩見夫君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不由撇撇嘴,又掀開另一擔禮盒,一股濃郁的茶香撲鼻而來,“啊!是龍茶。”

朱佩不愧是大家閨秀,她能準確區分鳳茶和龍茶,龍茶養的時間更長,香味更濃郁,但也只能皇室宗親和核心權貴才能享用,像朱元甫都還差一點,只能享用鳳茶。

“是龍茶!”

范寧笑道:“天子昨天手諭上說,賜我一百斤龍茶。”

范寧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天子送他茶具和茶,在火器司試驗場,自己給天子說過,鯤州缺茶,自己準備買點帶回去,天子便批給自己三萬擔建州茶。

但那是給鯤州的,今天送的茶具和龍茶才是給自己的,應該是對自己造出鐵殼火雷的獎賞。

想通這一點,范寧心中不由暗暗苦笑一聲,自己還指望鐵殼火雷再升一級呢!看來不可能了。

其實也難怪,自己這幾年升官太快,短短五年,從正八品升到從五品,已經引起朝廷不少高官微詞,認為天子破壞了朝廷的晉升體制,趙禎壓力也大,他只能在財物上補償自己了。

借婚禮賀儀的名義,賜給自己四套官窯精品和一百斤龍茶,這還真是花一萬貫錢也買不到的厚賞。

朱佩也驚喜道:“我給祖父也送十斤去,他一定會很高興。”

范寧笑著點點頭,“給三祖父和我堂祖父也各送十斤。”

“那想想還有誰?”

范寧嚇一跳,一把抱住茶擔子,“其他誰也不送了,我自己留著慢慢喝,你可別給我送人!”

朱佩見夫君小氣鬼的樣子,忍不住一陣大笑,笑聲如銀鈴般的清脆悅耳。

她摟住夫君脖子,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吟吟又道:“小阿呆,姐姐不會把你的糖送人,這下滿意了吧!”

范寧一把將她抱起,扛在肩頭向屋里走去,還理直氣壯道:“當然不滿意,我的心受到了嚴重傷害,我要加倍補償回來。”

朱佩小粉拳在他肩頭一陣捶打,“你這個死驢子,快放下我,現在可是白天啊!”

小兩口貪圖風流快活,卻把一個重要的儀式忘記了,成婚次日五更時分,新娘要在一張擺放著鏡臺的高桌前拜一拜,這叫‘新婦拜堂’,是婚禮的最後一步,時辰必須在五更。

一般都是婆婆五更時分來催新兒媳去拜堂。

這其實勸勉新人不要過於放縱自己,給婆婆一個叫兒媳起床的借口。

不過朱佩的婆婆并不住在這里,昨晚回芙蓉巷府宅訓夫去了,這便給了兩人盡情享受魚水之歡的條件。

朱佩雖然昨晚剛開始有點放不開,但隨著開發的深入,她也算食髓知味,如癡如醉的沉迷進去了。

梅開二度後,兩人再度沉沉睡去,直到中午才起床梳洗。

朱佩梳洗完畢,便匆匆來到前院,直接上了翠雲樓,早在范寧買宅後,她便把這里視為自己的領地,現在她作為女主人,更加名正言順享受這座讓貴婦人們羨慕不已皇家園林式府宅。

不過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兄長,兄長昨晚住在這里可好?朱佩知道兄長很認地方,父親去青州任職,準備讓兄長住到三祖父那里去,但住了幾個月,兄長便不習慣,還是返回了自己家中,就不知道兄長是否習慣住在這里?不過昨天兄長很安靜,便看得出他不是很排斥這里。

朱佩上了四樓,開門的是兄長的乳娘邢氏,兄長兩歲起,邢氏便開始照顧他,一直到現在,差不多二十年了,幾乎寸步不離,恐怕在兄長心中,對這位邢氏的感情比母親還要深。

當然,王氏對自己的兒子也十分慷慨,每月付給邢氏一百貫錢的高薪,使她能養活自己的父母和弟妹,邢氏有一次短暫的婚姻,成婚不到五年丈夫便病逝,沒有留下孩子,她便把朱哲當做自己的兒子,盡心盡力照顧他。

“大娘,哥哥怎麼樣?”

邢氏側身讓開,小聲道:“很安靜,和老宅一樣。”

邢氏也很驚訝,她也想不通這孩子在這里為什麼會這麼安靜,朱佩看見兄長胖胖的身軀背對自己,正全神貫注地刻著什麼,她心中泛起一縷柔情,又低聲問道:“他下去走過了嗎?”

邢氏點點頭,“沒有出去,早上就在幾座樓層里逛了逛,他好像也很喜歡三樓,四樓也是,但一樓和二樓他不太喜歡。”

朱佩點點頭,她能理解一樓和二樓都是大堂式布置,哥哥一直就不喜歡的。

她想了想,那就把四樓讓給哥哥住,每天讓他爬爬樓,對他有好處,回頭去給夫君說說。

“姑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去?”邢氏又問道。

“再住幾天吧!不會超過十天。”

朱佩仔細考慮過,她半個月後就要跟隨夫君南下揚州,不能走的那天才讓哥哥回去,他肯定要鬧的,提前五天讓他搬回去,自己那些天再多去看望他,然後自己離去時他也能習慣。

給邢氏交代幾句,便下樓了,在門口正好遇到莫管家婆。

“小夫人,現在中午了,你看午飯怎麼辦?”

下人們稱朱佩母親王氏為夫人,朱佩已經出閣,不能再稱姑娘(剛才邢氏叫她姑娘完全是習慣),那只能叫小夫人,但這是因為這些下人都是來自朱府的緣故,如果是新招來的下人,那就必須稱她為夫人了,這是下人對主母的尊稱,和年齡無關。

朱佩一時有點撓頭,她在家里從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不管府中之事,昨天還這樣生活著,僅僅隔了一夜,她的身份就變,責任也壓在肩頭,讓她著實不習慣,也有點不知所措。

“這個....要麼就去清風酒樓吃吧!”

莫管家婆心中好笑,他們家的姑娘還真沒轉變過來呢!

“小夫人,我的意思是說,飯菜都都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開飯?”

“可以啊!”

朱佩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二樓就是飯堂,我們這邊五個人,你們自己隨意。”

其他他們就三人,她和夫君,還有個小使女阿雅,至於兄長和乳娘,兄長從來都是單獨吃飯,乳娘喂他,他自己吃飯會弄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了,這就去準備。”

莫管家婆快步走了,朱佩剛要去叫夫君來吃飯,卻見夫君急匆匆過來。

“夫君,怎麼了,這麼著急?”

“說是我娘來了,人呢?”

朱佩一怔,一回頭,正好看見她婆婆張三娘從樹林里走出來,剛才她在樹林中,朱佩居然沒看見。

朱佩連忙上前行個萬福禮,“媳婦給婆婆見禮!”

張三娘頓時笑逐顏開,連忙挽住兒媳的手,她從前就一直喜歡朱佩,現在她終於成為自己兒媳,張三娘怎麼能不心花怒放。

“我本想早點來問問你們,五更時你們應該拜堂了吧?”

朱佩猛地回頭,驚恐地望著夫君,這個儀式她居然忘記了。

范寧心中也暗暗叫苦,他們早忘得一乾二凈了,不過他一向會裝,他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娘,拜是拜了,但不是五更,有點晚,不要緊吧!”

張三娘笑道:“你們昨天成婚折騰了一天,肯定也累了,睡過頭很正常,只要拜了就好,不一定非要五更。”

朱佩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慌亂,他們是睡過頭了,但不是累了一天,而是累了一夜的緣故,她不敢看婆婆,又偷偷看了一眼夫君,兩人迅速交換個眼色,范寧吐了吐舌頭,意思是好險,朱佩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說,‘都怪你!’

張三娘卻沒有注意到兒子和兒媳的小動作,她嘆口氣道:“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還是乘坐明仁的船回去。”

范寧一怔,“娘,為什麼這麼急?”

“原因你當然知道的,我和你爹爹昨晚談判一夜,達成了協議,我要回去重新訂家規,你幾個叔父和舅舅也都各自有事,他們也急著要回去。”

“那要不要我去給父母和祖父說一聲?”朱佩連忙道。

張三娘拍拍她的手笑道:“你現在不能回去,要三天後才回門,我和你公公下午去拜訪親家,也算是告別,你們小兩口就好好過日子,早點讓我抱上孫子。”

張三娘吃完午飯後又和朱佩聊了半個時辰,便匆匆離去了,她下午和丈夫拜訪完親家後,還要帶女兒去買上好的衣裙胭脂,再給自己父母買些禮物,事情一大堆,實在沒有太多時間和兒媳聊家常,只有等以後了。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1:35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媳婦回門

次日一早,范寧和朱佩一起碼頭送父母和親友回平江府,朱孝雲要上早朝,不能來送親家,朱元甫身體有點不適,便請兄弟朱元豐代他來送行。

范仲淹也要回鄉給母親掃墓,順便休養幾個月,正好坐搭這艘大船一同回去,陪同他一起回去的,是小兒子范純粹。

這次回去的人頗多,范寧的父母和妹妹,三叔一家,四叔一家,劉院主、舅父張平,族長范大志,范仲淹和兒子,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這次回去的禮物也堆積如山,朱家送了幾十箱各種京城上好物品,光上好湖綢便每家送了一百匹。

范寧也給父母和祖母送了十幾箱子日常用品,另外朱佩又給婆婆和小姑每人一套上好的金首飾,也算是她的一點心意。

范寧瞅了一個空,將母親張三娘叫到一邊,將半塊玉佩塞給她。

“娘,這里面是一萬貫錢,平江府的朱氏錢鋪都可以取,你自己拿著,想怎麼用隨便你。”

張三娘嚇一跳,“你拿這麼多錢給我做什麼?我用不著,你自己留著,以後買大宅子。”

“娘,我有足夠的錢呢!”

范寧在母親耳邊低語幾句,張三娘眼睛瞪大了,“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沒有做什麼違法之事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這是明仁、明禮淘金賺的錢,有我一份,不是違法之事。”

“那我就放心吧!”

范寧又笑道:“現在家里和從前不一樣了,娘手中有一筆錢,心里不是更穩當一些嗎?”

“你說得對,手中有一筆錢,我就不用看你爹爹的臉色過日子,我不求他養家,我托錢鋪把錢放出去,光利子錢就足夠我和你妹妹生活了。”

“娘,事情沒有那麼嚴重。”范寧不由苦笑一聲,自己母親把問題想得太極端,自己給她錢不過是為了防備萬一。

“還有這些地契和房契,你也拿著,店鋪的租金歸你。”

范寧又把一個大紙袋子遞給母親,這是朱佩的陪嫁,是木堵鎮的大宅和三座店鋪,其中最大一座店鋪便是木堵鎮第一大酒樓三清酒樓,另外還有五千畝上田,朱元甫要回吳江了,便把木堵鎮的資產全部給了孫女。

朱佩要跟范寧去鯤州,這些資產她也照顧不到,便交給了范寧。

昨天朱佩已經把這件事和婆婆張三娘說清楚了,張三娘也沒有推辭,便把紙袋接了過來,反正她沒有什麼事情,幫兒子兒媳照顧這些資產也無所謂。

至于讓她們一家搬進那座大府宅去住,她也沒有拒絕,就當是給兒子看房宅好了。

趁著還沒有上船的空,張三娘又把媳婦朱佩拉到一旁說幾句話。

范寧拎著一只竹箱子走上前,笑著把箱子遞給范仲淹,“本來孫兒還想過幾天去探望祖父,沒想到祖父要回鄉了,這是孫兒給祖父的一點心意。”

范仲淹笑瞇瞇道:“莫非你要把溪山行旅石送給我?”

范寧苦笑一聲,“恐怕就算我想送,二叔也不幹,那塊石頭被他借口做鎮店之寶霸占了,我也拿不回來。”

“沒有溪山行旅石,別的東西我也不想要了。”

“這可是好東西,天子賜給我的,祖父真不要?”

范仲淹心中一動,“莫非是龍茶?”

范寧笑著點點頭,“十斤龍茶,如果祖父不想要就算了。”

范仲淹一下子急了,把竹箱子搶了過去,“誰說我不要,你敢拿回去,看我怎麼揍你!”

范仲淹高興得笑逐顏開,這可是大宋最好的茶,自己怎麼能不要?

“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回頭我送你幾幅字畫,是我前幾年寫的,留給你吧!”

范仲淹身體不好,早已經封筆,現在他的書法可是一字難求,更不要說畫了,范寧頓時大喜,一躬到地,“多謝祖父厚愛!“

范寧的父親范鐵舟不怎麼喝茶,范寧便沒給他,給了他,他也是拿去送人,根本不懂龍茶的珍貴。

至于其他人,范寧都沒有捨得給,至于他那個偏心眼的祖父,朱家送給他五斤鳳茶和數十瓶好酒,范寧便覺得足夠了。

倒是劉院主,范寧把龐籍送給自己的那套鈞窯青玉茶具給了他,雖然不是官窯,而是民窯精品,但也是京城市場上最好的茶具,五百貫錢一套,而且是限量版,現在已經買不到了。

劉院主異常喜歡,上船時還把盒子抱在懷中,就怕船夫搬運行李毛手毛腳,把這套寶貴的茶具不小心摔碎了。

和眾人一一告別,大船終于啟動,范寧在碼頭上揮手和家人告別,范寧心中不由有點傷感,這次他將直接從揚州出發,不會再返鄉,這一別又是兩年。

回門也是婚姻中重要的一環,也是算是最後一環,中國自古講究圓,從哪里來,最後就要回哪里去,迎娶是成婚的第一步,那麼最後一步也要回女方娘家,以示婚禮結束。

回門各地的風俗也不一樣,有七天後回門,有三天後回門,也有成婚次日就回門。

平江府的風俗是三天後回門,既然兩家都是同鄉,所以都採用家鄉的風俗,三天後回門。

對于朱家,今天也是一個重要日子,女兒女婿回門,所以朱家一早也張燈結彩,收拾打掃府宅。

吃過早飯沒有多久,朱佩便坐著馬車返回了娘家,范寧自然是騎馬,一同返回的還有朱佩的兄長朱哲。

朱佩原本十天後再送他回來,但朱哲聽說要回家,便死活要跟著,朱佩也只好把他帶回來。

或許是朱哲感覺妹妹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一顆心放下,又想回到自己家里,畢竟像他這樣的孩子,不能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

朱孝雲夫婦早已等在門口,聽說女兒女婿到來,連忙迎了出來。

“娘!”

朱佩撒嬌撲進母親懷中,母女倆擁抱一下,王氏給她捋捋秀發笑道:“已經出閣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在娘面前,人家當然是小孩子嘛!”朱佩吐吐舌頭,調皮地笑道。

“你這孩子,真拿你沒辦法!”

那邊娘倆在說話,范寧上前給丈人行禮,遞上一只竹箱子,“這是小婿給岳父大人的一點心意。”

雖說朱孝雲從前還是喜歡柳然一點,可范寧真成了他的女婿,柳然立刻被朱孝雲拋之腦後。

他接過笑瞇瞇問道:“這是什麼?”

“是五斤龍茶,希望岳父大人能喜歡!”

朱孝雲呵呵一笑,“真是好東西啊!謝謝賢婿美意,我很喜歡!”

范寧雖然心疼自己的龍茶,但有的事情他繞不過去,給岳父的禮物,除了龍茶外,別的東西他還真拿不出手。

至于四套官窯茶具,那可是他的寶貝,誰也捨不得送,他要留給自己的兒子,一代代傳下去。

他現在有點後悔把那套民窯汝瓷精品送給劉院主,他應該留給自己用,四套官窯名瓷只能欣賞,而不能真用來喝茶,萬一失手摔了一個,就真就無法彌補了。

不過已經送出去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想辦法再搞一套民窯瓷器自用,或者自己去買一套建州黑瓷也行。

這時,王氏招呼他們進去,又讓幾名僕婦把兒子和乳母送去後宅。

范寧和朱佩進了大門,向內堂走去,范寧發現朱佩情緒有點低落,便低聲問道:“怎麼了?”

朱佩撇了撇嘴,無精打采道:“幾天前我還是這樣的主人,今天居然變成了客人,變化太大,我有點接受不了。”

范寧在她耳邊輕笑道:“更大的變化,你也不接受了嗎?好像還甘之如飴。”

朱佩俏臉一紅,狠狠給了他後背一拳。

這一拳正好被王氏回頭看見了,她笑了笑道:“佩兒,在祖父面前可別這樣動夫君,他會生氣的。”

朱佩小嘴一撅,不高興道:“我就說嘛!才幾天就把我當外人了。”

嘴上不高興,手上卻沒有閑著,又悄悄摸到范寧的腰肉,狠狠擰了一把

這兩天朱元甫有點感恙,也就是受了點風寒,只是年紀大了,這些小毛小病都會很當心,他只能躺在家中靜養,今天稍稍好了一點。

范寧和朱佩走進院子,便看見老爺子站在臺階前,他今天穿得很隨意,一件寬大的禪衣,一頂小帽,接待晚輩嘛!沒必要那麼正式。

朱佩雖然表面上生祖父的氣,但真見到祖父,她心中卻十分開心,連忙拉著范寧跪下行大禮。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

見到孫女和孫女婿,朱元甫也是心花怒放,連忙讓兩人起身。

朱佩又恢復了往日的調皮,拉著祖父的胳膊撒嬌問道:“阿公有沒有想佩兒?”

“不想!在生你的氣呢?”

“阿公在生什麼氣?”

“你們給三阿公十斤龍茶,卻沒有我的份,你說我生不生氣?”

眾人都啞然失笑,俗話說‘老小老小’就是這個意思,人老了就有時候心性和小孩一樣。

朱佩連忙搖搖祖父的胳膊,“怎麼能不給阿公呢!我們第二天就想送給您,不是三天後才能回門嗎?龍茶當然拿來了,您還是生氣。”

“好了!好了!阿公的一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搖散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哪里會真的生氣。”

朱元甫又恢復了慈眉善目的笑意,對范寧笑道:“阿寧坐下,佩兒,你也坐下,不是坐右首,要坐左首!”

朱佩只得起身,嘟嘟囔囔地坐到夫君的下首去了。

朱元甫肅然對她道:“這雖然是小節,但很重要,尤其在外人面前,你要時時刻刻尊重自己的夫君,不然別人會說咱們朱家沒有家教。”

“我都知道了,你還說!”

朱佩的小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剛才她還刻意稱呼祖父為‘您’,這會兒她的嬌蠻脾氣上了,又恢復了平時的稱呼,‘您’變成了‘你’。

朱元甫拿她沒法子,只得揮揮手去,“和你娘說體己話去,我和你夫君聊聊天。”

朱佩頓時又眉開眼笑,“謝謝阿公!”

她跳起來跑了幾步,忽然又想起自己夫君,又不好意思地回來道:“夫君,你陪祖父說說話,我去找母親了。”

“去吧!”范寧笑了笑。

朱佩這才開開心心跑出去了。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1:41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冷淡的背後

“阿寧,真是抱歉啊!這孩子,被我寵壞了。”望著孫女的背影,朱元甫有點歉然地嘆了口氣。

范寧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祖父,她的心性我很了解呢!”

朱元甫一拍腦門,大笑起來,“我險些忘了,你確實了解佩兒。”

朱元甫對自己安排的這門婚姻很得意,不僅是范寧少年得志,前途無量,更重要是自己的孫女刁蠻任性,嫁給誰都會讓人頭疼,也只有范寧能降住她。

別看范寧從小和她在一起都是吃虧,是實際上他卻把孫女的心牢牢抓住了,別人不明白,朱元甫卻看得透徹,這小子懂得進退,該讓的地方讓,但又牢牢把握住原則。

比如剛才送龍茶,明明是范寧送的,但他卻一聲不吭,給足了佩兒面子,但在座位上,他卻一點沒有替朱佩解釋,什麼見到祖父太高興之類,一點沒有打圓場,這就是他堅持原則。

朱元甫七十歲的人了,這些細節他看得清清楚楚。

朱元甫隨即把兒子也打發出去,房間里就只剩下他和范寧二人。

“阿寧,有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聊聊,只是以前我還是外人,有些話真不能說,上次你迎親是個好機會,但氛圍又不對,一拖再拖,今天我不想拖下去了,憋在心中早晚會生病。”

范寧不知道老爺子想說什麼,他沒有說話,只得恭恭敬敬地坐著,洗耳恭聽。

“先說說你四叔吧!他這些年做得不錯,把朱氏錢鋪一步步擴大,巴蜀和陜西路的十二家錢鋪都是他開出來,不過我不打算讓他再做下去,我在吳縣有家酒樓,叫做品香酒樓,能列入吳縣前五名,我打算以五百貫錢的價格把這座酒樓賣給他,你沒有意見吧!”

范寧點了點頭,他完全能理解朱元甫的決定,從前四叔給朱家做掌櫃無可厚非,但自己娶了朱佩後,朱家再讓四叔做掌櫃就有點欺負范家了。

但朱氏錢鋪是朱家的核心資產,他們不可能讓外人染指,所以送四叔一座酒樓,讓四叔離開朱氏錢鋪,就是一種比較厚道的處理方式。

至于五百貫錢,對一座名列吳縣前五的酒樓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實際上就是送給四叔。

“謝謝祖父的安排,這是我四叔的福氣!”

范寧很清楚,老爺子給四叔一座酒樓還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朱元甫滿意地點點頭,又繼續道:“還有一句話,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范家人才輩出,有范相公這樣的天下名士,他的幾個兒子也個個是人中俊杰,但你祖父這一脈,實在有點人丁單薄。”

范寧默默無語,他明白朱元甫所說的人丁單薄是什麼意思,並不是說生的孩子不多,父親有兄弟四個呢!朱元甫是在告訴他,他們家這一脈除了自己外,就沒有人才了。

陸敏雖然知書達理,但他畢竟是姓陸,是陸家的子弟,不是范家子弟,明仁和明禮算是人才,但不是朱元甫所說的人才。

不過,范寧也明白朱元甫的意思了,朱元甫其實是想讓自己提攜朱家子弟,讓朱家子弟跟在自己身後飛黃騰達,同時也成為自己的助力。

范寧猜得沒錯,朱元甫就是希望范寧能多多提攜朱家子弟,朱元甫從范寧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觀察他,一步步看著他考上延英學堂、考中縣士第一、考中童子試第一,又考中童子進士第一,又得天子寵幸,才十九歲就出任從五品高官。

這孩子完全沒有辜負的自己的期望,已經漸漸成為大宋的棟梁,而且極有頭腦,開始結交高曹兩家,押注趙宗實,擴展自己的人脈。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當然,以朱元甫的耐心,他其實根本不用提及今天的話題,有機會范寧自然會提攜朱家,只是….朱元甫嘆口氣,又繼續道:“我已年過七旬,人生七十古來稀,還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太長,我沒有別的期望,就只希望子孫平平安安,朱家能夠開枝散葉,讓我能在九泉之下瞑目,阿寧,這件事你能幫幫阿公嗎?”

朱元甫其實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了,他不該提范家人才凋零,這會讓人反感,所以他才用懇求的語氣來打動范寧。

范寧點了點頭,他知道老爺子並不是要自己現在就做什麼,而是要自己先表個態,或者說做個承諾。

且不說自己本來就是朱家女婿,幫扶一把朱家本來就是自己份內之事,何況朱元甫和朱元豐這些年對自己的恩情,他豈是忘恩之人。

范寧沉聲道:“祖父言重了,范寧是朱家之婿,又承朱家之恩,只要力之所及,范寧一定竭心竭力。”

范寧這個承諾很重,但更大程度上是安朱元甫的心,他當然會盡力幫助朱家,但未必會竭心竭力,比如嚴重違背他原則的事情,他就不一定會幫。

但這話不能說,說出來會傷老人的心。

朱元甫眼睛有點濕潤了,他站起身走了幾步,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半晌,他輕輕嘆一口氣,人人都說朱家有錢,只要有錢,什麼都能做到,真是這樣嗎?我看未必,比如我的孫女婿,他就不是為了錢娶我的孫女!”

朱元甫是有感而發,別看他給了孫女那麼多貴重的陪嫁,但他心里明白,范寧還未必稀罕,范寧自己就有錢啊!

三萬塊田黃石,半年多淘到六萬兩黃金,這里面就值多少錢?

更重要是范寧的眼界,他鼓動明仁明禮兄弟投資碼頭海船,進行大規模海外貿易,光這份心胸和眼界,本身就是無價之寶。

若不是他和佩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誼深厚,他會為了朱家的錢財娶自己的孫女?怎麼也不可能。

祖孫二人聊了約半個時辰,朱元甫畢竟身體尚未康復,便顯得有點困乏,范寧及時告辭,不打擾老爺子休息,他去前堂找老丈人。

剛穿過一個角門,差點和一人撞在一起,“抱歉!抱歉!”范寧連忙後退一步。

對面之人頗為年輕,穿一件白色綢衫,頭戴紗帽,手指一柄折扇,長得眉目清秀。

范寧頓時認出來了,是朱佩二哥朱毅,由于長兄頭腦有殘疾,所以這位朱毅才是事實上的長孫。

朱毅只比范寧大兩歲,太學畢業,得天子恩典,賜同進士出身,被朱元甫花了大錢運作,得了從九品官,現出任平江府司士,目前住在長洲縣。

這次朱毅也是進京參加妹妹朱佩的婚事,同時也想跑跑關係,混一個縣尉、縣丞之類的實職。

“原來是阿寧,我小妹呢?”朱毅淡淡笑問道。

“阿佩在內宅陪母親說話,二哥什麼時候回平江府?”

“還有兩三天吧!處理完一些私事就回去,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

朱毅向范寧拱拱手,便快步向內宅走去。

確實有點冷淡,范寧望著朱毅的背影,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二舅子對自己並不熱情,甚至連禮貌都欠缺,自己可是女婿回門,喝杯茶,說兩句話也是應該的。

自己應該沒有得罪他才對啊!

范寧並不知道,他這位二舅子可是柳然鐵桿朋友,一起玩泥巴長大的,他可是向柳然拍胸脯保證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

最後卻被范寧摘了果子,就算朱毅看在妹妹的面上不給范寧臉色,但你要讓他熱情對待范寧,也不太可能。

剛才他還淡淡笑了笑,打個招呼,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若在一個月前,他遇到范寧肯定會用肩膀狠狠撞一下,然後哼一聲離去,一點好臉色都不會給。

實在是木已成舟,他只能盡量把對范寧的不滿壓在心中,不表露出來,這也是他的涵養,他還進京參加妹妹的婚禮,而沒有找公務繁忙之類的借口不來,也算是給了妹妹的面子。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讓朱毅對范寧頗為不滿,那就是祖父把木堵鎮的資產全部給了妹妹做陪嫁。

要知道在幾個月前,祖父還告訴自己,打算把木堵鎮那座大宅子給他,讓朱毅十分歡喜,雖然他目前沒有機會住在那裏,但他的老丈人想要那座房產。

朱毅是前年成婚,妻子是吳縣大戶顧家的女兒,如果說吳縣陸家和三國陸遜有關係,那麼吳縣顧家就是三國謀士顧雍的後人。

陸顧兩大家族和范家一樣,都是吳縣的大宗族,祖先是同一個,只不過開枝散葉,這三大家族又分為幾百房,分散到各鄉鎮。

而朱毅所娶的顧家之女,卻是長橋鎮顧家,也算是吳縣有名的豪門。

顧家早就看中朱元甫在木堵鎮的大宅了,朱毅的岳父顧元禮還利用拜壽的機會,去過好幾次那座府宅,府宅的精雅和面積廣闊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顧家就希望朱毅能拿到那座宅子,然後顧家便可以名正言順住進去,在朱毅給了祖父幾次暗示後,朱元甫便鬆口表示,可以考慮把那座宅子給他繼承。

不料那座大宅最後竟變成了他妹妹的嫁妝,最後便宜范家。

眼看要到嘴的鴨子飛了,朱毅心中的憤懣可想而知,他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向妻子和丈人交代,又怎麼能對范寧熱情得起來?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2:32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變通建議

陪同嬌妻回門後的第二天,范寧便來到大內,開始著手公務了。

他這次回來除了述職和成婚外,還有不少雜事要處理,鯤州可不是獨立王國,很多事情都必須要朝廷批準後才能做,比如築城、開礦,都必須經過朝廷批準,像范寧打算籌建的第三座縣城晉縣,就是向知政堂申請,然後逐級審批。,

不過范寧今天是來跑修築鯨州軍城之事,這件事關係重大,鯨州一共會修築兩座軍城,雖然不可能都在他任上完成,但他至少修建完一座,也就是最南面的一座,為宋軍全面進駐鯨州打下堅實的基礎。

鯤州第一座縣城唐縣是先斬後奏,補辦的手續,第二座縣城漢縣是等手續齊全後才開工,有了經驗,范寧知道需要辦哪些手續?

不過在鯤州設三縣本身就是知政堂的意見,不用范寧跑都會自動批轉下來,關鍵是鯨州的軍城,這是范寧提出的方案,申請和方案兩年前就提交給朝廷,據說朝廷有不少重臣提出反對意見,一直便擱在那里,直到這次范寧述職,天子親口批準建軍城,范寧這才又心生希望。

他不指望自己返回鯤州之前就能批下來,但至少要讓自己知道,這個申請已經到了哪一步。

范寧先來到三使司官衙,三使司官衙在元豐改制之前,一直就是大宋王朝的職能部門,尚書省六部和寺監基本上都是空架子,裡面的官職都是名義上官職,官員們實際上出任三使司的各種差事。

三使司是鹽鐵司、度支司和戶部司的合稱,天下各州府的各種申請都會匯聚到這里,然後分類審批,各部官員眾多,機構臃腫冗繁,扯皮推拖之事天天發生,行政效率極為低下,一個申請,不拖上兩三年是不會有消息。

當然,如果有關係,托人內部催促一下,審批倒是會快一點,本來這應該是偶然才會發生之事,現在卻漸漸變成了常態。

三使司官衙是也皇城最大的一座官衙,占地一百多畝,分為三大院,下面又細分了無數座小院,每座小院則掌握一項審批權,由此可見三司職權之廣泛,事務之般繁,令人眼花繚亂。

可以說宋初的三司架空了六部和寺監,下則盡統財權,上則直接對天子負責,天子由此而真正做到富甲天下。

范寧名氣在外,只要他報出名字,沒有誰會為難他,一路打聽,他很快便找到了負責築城的戶部司修造案。

案相當于某某局某某署,是具體職能經辦部門,這里的官員職務不高,但權力卻不小。

這是一座很小的院子,裡面只有五間屋,卻掌握著天下所有的修造事項。

范寧走進院子,猶豫了一下,正好一名中年官員出來,問道:“請問這位官人找誰?”

范寧拱手道:“在下是鯤州知州范寧,想問一下誰負責掌管城池修建?”

“原來是范知州,失敬了,請跟我來!”

范寧跟隨這名官員來到一間屋前,官員探頭進去喊道:“老吳,生意上門了!”

房間里有四張桌子,只有最裡面一張桌前坐在一人,其他三張桌子都空著,桌上都比較凌亂,似乎三名官員臨時出去了。

裡面官員抬起頭問道:“是找我嗎?”

“當然是找你!”

中年官員又對范寧笑道:“這位就是負責城池建造修葺的孔目官,姓吳,官任工部員外郎。”

工部員外郎只是這位吳姓官員的官職,但他真正的差事卻是戶部司修造案的孔目官,就像范寧的職務是秘書監少監,但實際職務是鯤州知州一樣,和秘書監一點關係都沒有。

吳姓官員打量范寧一下,見他穿著五品官袍,官階要比自己高,他便很客氣地起身行禮,“下官吳駿,請問官人找我有何事?”

官小權重是宋朝的官場的一大特色,也是為了便于天子控制,對于這些官職雖小,卻手握重權的實職官,朝廷高官們都很客氣,說不定有一天就要求到人家頭上。

范寧連忙笑著行禮道:“員外郎客氣了,我是鯤州范寧,上門叨擾,實在不好意思!”

聽說對方便大名鼎鼎的鯤州范寧,這位吳姓官員倒有幾分興趣,他連忙回禮,“久聞范知州大名,請坐!”

他搬來一張椅子請范寧坐下,又笑道:“也是巧,我昨天正好看到一份批示,是關于鯤州晉縣的安排,范知州是不是為此事而來。”

范寧雖然是為軍城之事,但如果有晉縣的消息,他也同樣關注。

“設立晉縣可是批下來了?”范寧期待地問道。

吳駿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從櫃子里取出一份申請書,這是海外經略府兩年前提出的設縣申請書,那時鯤州官府還沒有成立,便由經略府代為申請。

吳駿把申請書遞給范寧,笑瞇瞇道:“基本上已經批覆了,就差最後一步,實地勘察,勘察完就批準了。”

范寧心中頓時有些失望,鯤州路途遙遠,還有季節限制,這一來二去,正式豈不是要拖到明年去了?

“這實地勘察一定要施行嗎?鯤州情況特殊,唐縣和漢縣也都沒有實地勘察,晉縣是不是也可以.......”

吳駿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想跑到鯤州去勘察,但這一次是知政堂要求的,據說是因為幾位相公一致通過了一個決議,要加強對海外各州的約束,所以設立晉縣就不能像從前那樣從權了,選址、縣城大小、人口規模等等都要朝廷審核批準,不過肯定也會參考州府的意見。”

范寧著實有點無奈,知政堂約束海外各州的決議他當然知道,他進京述職就是這個決議的結果,尤其變態的是,知政堂要求海外各州主官每年都要進京述職一次。

吳駿看出范寧眼中的無奈,他雖掌握實權,卻不會輕易得罪高官,尤其像范寧這種前途遠大的官員,適當的賣個人情對他只有好處。

吳駿又微微笑道:“任何事情都有變通的辦法嘛!比如選址主要從交通便利上考慮,州府可以先修好路,最後選址就不會太離譜,我覺得州府完全可以把前期準備做起來,根據我的經驗,很多地方是先設鎮,然後朝廷批準後,由鎮變城縣城。”

范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又問道:“除了晉縣之事,還有沒有在鯨州設軍城的消息?”

吳駿搖了搖頭,“我這裡沒有任何消息,不過我知道設軍城要比縣城復雜得多,還要樞密院審批,那邊才叫辦事拖拉,沒有兩三年的時間是批不下來的,如果范知州是剛剛才申請,那就暫時不要指望,我還是那句話,任何事情都有變通的辦法。”

從戶部司修造案出來,范寧還在回味那位孔目官的話,他給自己介紹了很多合法的變通方法,比如先設鎮,這是州府的權力,也就是說,除了不修城墻,不設官府,不叫縣名,其他都可以和縣城都沒有什么區別。

這倒提醒了范寧,就像家鄉木堵鎮,四周被河道包圍,鎮上就有近七百戶人家,明明就是一座縣城,但在行政上它卻是一座鎮。

軍城也是一樣,海外經略府有權設軍營,那就築一座板式軍營好了,裡面各種設施都和軍城一樣,但它還是一座軍營。

想通了這一點,范寧的心中的沮喪頓時一掃而空,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

范寧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要敲定下一步的移民人數,要確定金銀礦的開礦數量,要確定鯤州的駐軍規模,還要說服吏部,不要再往鯤州塞人了,鯤州的官員已經足夠多,如果再塞人,就只能打發去鯨州,那勢必會得罪人,這件事范寧打算去找富弼,他也很反對這種官員去海外鍍金的做法,不過富弼暫時不在京城,得過兩天再說。

除了官員之事,范寧另一個關注的重點便是移民,坦率地說,范寧並不希望鯤州的移民太多,畢竟鯤州是用來養馬,不是農業重地,而且鯤州在冬天太冷,如果人數太多,會消耗大量木材資源,雖然日本勞工也消耗了不少資源,但他們本身就是一種重要資源。

在右相文彥博的朝房,這位權傾朝野的第一相國正在聆聽范寧的建議。

五天前舉行的范寧婚禮上,這位文相公並沒有出席,但范寧還是給他送去了請柬,婚禮雖然是私事,但如果只請富弼和韓琦,而不請其他幾位相公,實在是不明智的行為,所以五位相公,還包括老相公龐籍,范寧都送去了請柬,盡管各自有事沒來,只派子侄送來一份賀儀,但范寧的人情卻做到了,所以今天文彥博就顯得心情不錯,首先祝賀了范寧新婚。

“我能理解你的擔心,朝廷也是把鯤州作為養馬基地來考慮,但適當的移民還是需要,這是大宋對鯤州長期統治的保證。”

文彥博語速很慢,可以說字斟句酌,這固然是他說話的風格,但實際上也是因為范寧的建議他沒有考慮過,所以言語之間就稍微顯得有些謹慎。

“那你作為鯤州主官,有沒有給朝廷一個具體建議呢?”

范寧點點頭,“我建議不要超過三千戶,總人數不超過兩萬。”

文彥博負手走了幾步,回頭道:“你的建議我會考慮,但作為鯤州主官的提議,我還是希望你在出發之前提出一份正式的書面報告。”
Roy.k 發表於 2019-1-15 12:43
大宋超級學霸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再度出發

在京城的日子轉瞬即過,出發去鯤州的時間漸漸到來,這天下午,范寧和嬌妻朱佩乘坐的千石客船抵達了江都城,和范寧夫婦一同抵達江都的,還有朱元甫的三孫朱晟和高遵甫的兒子高士林,他們都要同去鯤州。

朱晟是朱佩二叔朱孝霖的長子,和范寧同歲,長得又高又瘦,性格活潑開朗,為人十分靈活能幹,之前負責朱家在建州的茶場,和明仁、明禮關係極好,這次他將負責朱家的採金,而高士林則負責高家的採金。

另外,張堯佐家族也得到一個採礦指標,張家是去琉球府開銀礦,劉太后的侄子也得到了琉球府的銀礦開礦權,另外,還有七八個權貴家族也在申請去琉球府採銀,鯤州實在太遠,權貴們更青睞靠近福州的琉球府,用不著建造萬石大海船,千石海船就足夠了,成本要低很多。

但也正是因為權貴涉足海外開礦,在他們的合力推動下,朝廷鹽鐵司決定將海外私人開礦監管再推後一年,這就意味著海外私人採礦在一年內都不用上繳採礦分成,金銀銅也不用低價被鹽鐵司收購,除了交給地方官府每年五千貫的牙契外,其他都落入自己的腰包。

當然,這種好事不是誰都能得到的,只有朝中權貴才有機會,而且指標是也很少,鯤州朝廷只放五個名額,琉球府稍微多一點,十三個名額。

“昨天我去鹽鐵司鐵案辦手續,聽說鯤州剩下的兩個採礦名額已經出來了,好像是楊家和龐家。”

說話的是高士林,范寧發現他並不木訥,只是在京城他很低調,隨著離開京城,他就變得越活躍,就仿佛京城有個巨大的磁場什麼的束縛著他,他現在漸漸掙脫了京城的束縛。

過了淮河後,他就變成了話癆,一路話不停,范寧現在相信明仁的判斷了,高士林去鯤州後會是一個活躍份子,至于明仁,他五天前就提前出發,他要去平江府接貨,他採辦了大批蜂蜜和胭脂香粉,準備去日本市場出貨,另外還買了上百桶燒酒,準備用這些酒去置換鯤族人的海珠,鯤州男子普遍好酒,范寧不得不佩服明仁的商業頭腦,總是能抓住鯤族人的軟肋。

“阿寧,你會批準嗎?”高士林又問范寧,大家都稱呼范寧為阿寧,他也跟著這樣稱呼了。

范寧有點走神,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我是說鹽鐵司已經批準了龐家和楊家去鯤州採礦,鯤州會批準嗎?”

范寧笑了起來,鯤州怎麼會不批準呢!龐家本來就是他暗示的,所以龐籍下手很快,如同當初買田黃石礦田一樣,至于楊家,是楊文廣求上門,范寧才答應下來,但范寧並沒有權力干涉鹽鐵司對採礦權的審批,那是龐家和楊家自己搞定的。

只不過鯤州的私人採礦權只有五個名額,這是天子批準的,現在名額已經滿了,其他想在海外發財的家族只能去打琉球府的主意。

“那龐籍和楊家的子弟過來了嗎?”旁邊朱晟問道。

“應該已經提前過來了,肯定搭咱們這批船去鯤州,要不然就要再等幾個月,朝廷只批準延長一年,時不我待啊!”

高士林長長嘆息一聲,他眼中已經充滿了對黃金的期待

五月二十六日,五百艘萬石大船從江都長江沿岸啟程,浩浩蕩蕩向東海駛去。

清晨的海面上金光萬道、波平如鏡,盡管已是初夏時節,但海面上涼風習習,格外令人清爽。

朱佩站在船舷邊,遠遠眺望著遠處的霞光,這次出海或許是有夫君陪伴在身邊的緣故,朱佩沒有了第一次出海時的狼狽,前兩天遭遇的一次暴風雨,船只上下顛簸,她居然挺過來了。

在她不遠處,身材高大的劍梅子正躺在一張軟椅上,享受著清晨的涼風,下午,海面上就比較熱了,劍梅子瞇著眼睛,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淡,朱佩出嫁,也就意味著她原來的雇傭契約已經結束了,但她依舊跟隨在朱佩身旁,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目前是什麼身份。

這時,范寧從船艙里出來,走到嬌妻身邊,雙手枕著船舷,他望著遠處海面笑問道:“發現海面顏色變了嗎?”

朱佩點點頭,昨天海水還是淺藍色,今天就變成了深藍色,她好奇地問道:“夫君,這是什麼緣故?”

“海水變冷了吧!”

范寧微微笑道:“也或許是我們進入了深海。”

“那我們距離鯤州還有多遠?”

這才是朱佩關心的問題,他們已經在海上航行了半個月,她著實懷念陸地了。

“還有六天左右。”

“還有六天啊!”朱佩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范寧笑道:“不過今天我們就能下船休息一下。”

朱佩眼睛一亮,“附近有海港嗎?”

范寧笑著搖搖頭,“不是海港,是我們的補給中轉站,一座海島,船隊需要補充淡水,休整半天後再出發。”

“剛才我看見遠處有一座小島,那是不是要到了?”

“如果看見小島的話,那馬上就要到了!”

范寧話音剛落,桅桿上有士兵大喊:“前面看見信島了!”

信島就是今天日本隱岐諸島中知夫島,因為它同時也是信鴿中轉站,所以起名信島。

平安時代,這里屬于出雲國,是出雲國的第四大島,面積約三十平方公里左右,島上森林密布,基本上都是山地,沒有人居住,但有十幾條小溪,常年流入大海,淡水資源比較豐富。

去年秋天,鯤州用兩萬石米和五千匹布將這座島嶼買下,作為中途淡水補給以及信鴿中轉站,這里常年駐扎著二十名士兵,平均每半年一次輪換。

不多時,船隊抵達了信島,這里也有一處長約十幾里的峽灣,可以讓大船停泊,輪流靠岸補給淡水,碼頭很小,只能同時停靠三艘大船。

范寧和朱佩下了大船,劍梅子和阿雅跟著他們身后,明仁、朱晟、高士林等人已經從另外一艘大船上下來,正在岸上做拉伸動作,坐船太久,忽然到岸上,雙腿都有點飄浮了。

信島雖小,駐軍也少,但地位卻不低,主官由一名副指揮使擔任,手下有二十名士兵和四名鴿信兵,島上修建了近百座木屋子,除了士兵軍營外,大部分木屋都是存放補給物資的倉庫。

另外在山頂最高處,還有一座兩丈高的石塔,這就是鴿信塔,,每天都會有信鴿在這里休息中轉。

這時,一名年輕文職軍官匆匆走上前,躬身行禮道:“卑職信島指揮使喬盛參見知州!”

范寧點點頭,“喬指揮使辛苦了!”

“卑職不辛苦,知州一路旅途勞累才是辛苦,卑職先安排知州洗漱。”

范寧頭看了看大船,大船已經開始補給淡水,海島補給淡水也很有趣,距離碼頭約兩百步外的山腳下有一座水潭,幾條溪水同時注入水潭,駐島士兵便在水潭邊修建一座水車,又搭建一條長達兩百步的木水槽。

需要補給時,兩名士兵踩踏水車,將溪水注入水槽,很快,水槽出口就會流出大量清水。

而在大船上,船員們會用吊輪將一座升降木臺放下,一只只大水缸便利用升降木臺放在碼頭上,木槽中的清水注滿大水缸後,再用升降臺把裝滿清水的水缸吊上船,一艘大船每次補給一百多只大水缸,所有的船只補給完,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船隊要明天上午才能出發。

在海上旅行,淡水十分寶貴,主要用來飲用,高官可以稍微洗漱,一般船員和士兵就別指望了。

所以船只每次靠岸後,大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洗澡,信島上有十幾座溫泉,洗澡非常方便,也有專門供女眷使用的溫泉,修建了一座很大的木屋子,這次同來的女眷有三十幾人,都是官員和駐軍將領的家眷以及丫鬟使女,她們被領到大木屋內去泡溫泉洗澡,劍梅子手執長劍在外面站崗。

船員和士兵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一里外有一座很大的溫泉池塘,士兵和船員們都紛紛跑去那邊沖洗。

范寧和其他人被指揮使喬盛領到另一處溫泉,這是專門給高官將領們享用的溫泉,溫泉不大,但非常舒適,范寧泡在滾熱的溫泉內,他感覺自己渾身每一處毛細孔都仿佛張開了,旅途的疲勞慢慢褪去,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就像上了天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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