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57
Roy.k 發表於 2018-12-12 11:24
第三百二十九章 孝敬奇石

    範寧低頭走了幾步,回頭對範鐵戈道:“二叔做法完全正確,不能因為田黃石變成珍品就拚命出貨,那樣隻會毀了市場,畢竟田黃石不是茶葉那樣的消耗物,它隻是權貴富豪的玩物,我們必須細水長流,不過我還是建議在櫃台上擺上兩三塊田黃石上品,二叔覺得呢?”

    範鐵戈點點頭,從一口箱子裏取出兩塊有底座的上品田黃石,大小如鵝卵,擺放在最醒目的一盞燈下,就像凝固的蜂蜜一樣,金黃透徹,毫無一絲雜質。

    “雖然都是凍石,但還是田黃石更讓賞心悅目。”範寧由衷讚道。

    “這是皇家之色,所以彌顯珍貴,現在朝廷每個大臣的私印都是采用田黃石,隻可惜不是我們這裏賣出去的。”

    說到這,範鐵戈又歎息一聲,眼中露出痛惜之色,“自從朝廷壟斷田黃石源頭後,每家珠寶鋪都有了田黃石出售,我們這裏生意淡了不少,隻有真正懂行的人才會來我們店鋪。”

    範寧笑著安慰二叔道:“二叔,田黃石隻是珍品,並不是古玩,古玩講究孤絕為貴,但田黃石卻相反,如果它不成為大多數權貴富貴的座上賓,時間久了,大家都會忘記它,況且,田黃石一直被我們壟斷,會被人眼紅嫉恨的,二叔說是不是?”

    “你說得對,是我太執念了!”

    範鐵戈也是一個能做大生意的人,他當然也懂這些道理,隻是他把田黃石看得太重,所以失落感也重,侄兒的一番話讓他也終於從患得患失的心態中走出來了。

    這時,範寧倒發現一個奇怪之處,他從樓下到樓上居然沒有看見一件朱哲的作品,他奇怪地問道:“二叔,朱哲雕刻的石像怎麼都沒有了?”

    範鐵戈笑道:“從兩年前開始,他就沒有雕刻小東西了。”

    “為什麼?”

    範寧忽然有一種不妙之感,難道是阿佩的父母......

    “是不是他父母不讓他給我們雕刻石像了?”

    “那倒不是,他母親對他成為有名的雕刻大家還是很高興的,是因為他這兩年一直在雕刻一件大型玉雕,所以沒有時間給我們雕刻小石像了。”

    “他在雕刻什麼?”範寧好奇地問道。

    “阿寧還記得你在長洲縣托玉郎雕刻的那座田黃九龍香爐嗎?”

    範寧點點頭,他當然記得,那座香爐還在天子的御書房內,自己昨天在御書房還見到它。

    “兩年前,東海縣開采出一塊重達三千斤的白玉,進獻給朝廷,正好宗廟內缺一隻祭祀鼎爐,天子喜歡玉爐,便想將這塊三千斤的白玉雕成一座九龍玉香爐,隻是玉郎已經去世了,他兒子又接不下這個活,天子便把這座香爐托給了朱哲,這兩年,朱哲一直在雕這座九龍白玉香爐,不僅要雕出九條龍,還要在爐身上雕刻上吳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圖》,這是朱哲雕刻的第一件大器,如果能成功,他就從雕刻大家向雕刻宗師進級了,到現在為止,這座九龍白玉香爐隻完成了七成,可見雕刻之難。”

    “那店裏一點雕像的存貨都沒有了嗎?”

    “有!還有一百多件。”

    範鐵戈胖胖的圓臉上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我在等他九龍香爐雕刻成功後再拿出來出售,那時的價格就肯定不一樣了。”

    範寧翻了一下白眼,這二叔,做生意成精了,難怪他能生下那兩個已經快要在天上飛的兒子。

    “二叔,二嬸還好吧!”

    “她好呢!不過你這兩天最好別見她。”

    “為什麼?”範寧一臉愕然。

    “你不是馬上要成婚了嗎?這件事刺激到你二嬸了,她的兩個寶貝兒子為逃婚跑到海外去了,讓她滿肚子怒火無處發泄,不瞞賢侄說,你二叔我已經兩天不敢回家了。”範鐵戈一臉可憐巴巴道。

    範寧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好一會兒他才停住笑道:“二叔,明仁明禮不是逃婚,而是淘金,他們倆現在可是發了大財,你知道這次明仁帶回來多少黃金?”

    範寧在二叔耳邊低語兩句,範鐵戈霎時間臉色脹成豬肝色,不可思議地盯著範寧,“阿寧,你沒哄我吧!”

    “二叔,我好歹也是堂堂的鯤州知州,我哄你做什麼?”

    範鐵戈簡直不敢相信,他兒子居然帶回來六萬兩黃金,折算成白銀就是六十萬兩啊!

    他忽然又萬分擔心起來,“阿寧,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範鐵戈心裏很清楚,財不露白,這件事若傳出去,會給兩個兒子帶來殺身之禍。

    “二叔放心吧!現在隻有四個人知道,恐怕連朱大官人都不知道,可能朱佩以後會知道,這裏面有三成是她的,但我會叮囑她嚴守秘密,消息絕不會傳出去。”

    “阿寧,這件事千萬不能說出去啊!那會闖大禍的。”

    “放心吧!我心裡明白呢。”

    範寧又去倉庫逛了一圈,便向二叔告辭了,他今天還要去看一看堂祖父範仲淹。

    聽說範寧要去看望範仲淹,範鐵戈便將範仲淹的新家住址給了他,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有些話範鐵戈真的不知該怎麼說。

    .......

    範仲淹已經搬到外城,是天子趙禎賜他的宅子,範仲淹身體這幾年完全垮了,趙禎想再啟用他,但看範仲淹身體的狀況,也隻好罷了念頭。

    封他為觀文殿大學士,讓他安心在府中養病。

    不過範仲淹雖然因身體沒法再做官,但他卻退而不休,常常上書批評天子漠視底層百姓,批評朝廷專營太多,與百姓爭利。

    他的奏章言辭犀利,言之有物,各種證據十分充分,每次上書都會在朝會上引發激烈辯論,以至於朝廷官員們給範仲淹一個‘隱御史’的稱號。

    範仲淹的新宅在外城州西瓦子附近,地方很好找,那邊有一片官宅,範仲淹的新宅就是最裏麵一座,範寧的馬車在大門台階前停住,見一個穿著布衣的佝僂老者正在台階上掃地,範寧跳下馬車問道:“請問老丈.......啊!是堂祖父。”

    範寧話沒有說完,老者抬起頭,頓時嚇了範寧一大跳,這個佝僂老者竟然是堂祖父範仲淹,他怎麼變得這麼蒼老?

    範寧連忙跪下行禮,“孫兒給祖父磕頭請安!”

    範仲淹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但他看到範寧乘坐的華麗大馬車時,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淡淡道:“起來吧!”

    範寧感覺堂祖父的語氣有點冷淡,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哪裏出問題了。

    “那輛馬車是朱家的吧!”範仲淹又看了一眼馬車。

    範寧頓時恍然大悟,這輛馬車太華麗了,一向崇尚簡樸的堂祖父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他連忙解釋道:“啟稟祖父,孫兒在鯤州是騎馬,因為今天上午去北城外火器司試雷,帶著非常重要的機密之物,重達一百五十斤,所以才向朱老爺子借了這輛馬車,絕非孫兒貪圖奢華,孫兒今晚就把馬車還給朱老爺子。”

    範仲淹的臉色這才緩和一點,“我不是說你不能乘坐這樣的馬車,奇石館也是你的,我知道你有這個財力,但有錢並不一定非要張揚,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大富豪,這其實是修養問題,奢而不華,含而不露,這才是君子所為,你記住了嗎?”

    “祖父教誨,孫兒銘記於心!”

    “走吧!進屋去說話。”

    範仲淹最欣賞這個堂孫兒,這個寶貝可他當年從吳縣鄉下挖出來的,沒想到原以為是罕有美玉,現在卻變成了絕世珍寶,才十九歲就升為從五品高官,如果這勢頭保持不變,三十餘歲就能拜相了。

    想想自己的次子,雖然也是天縱奇才,但比起範寧,還是差了一點抓住機遇的能力。

    兩人走進府宅,範寧打量一下府中景色,這府宅雖然不小,占地至少有十畝,但著實太簡陋了,菜地、草廬、野地、池塘,簡直就是田舍。

    “怎麼,嫌我這裏不夠奢華?”

    範仲淹打趣他道:“若同情你祖父,就把你那座翠雲峰搬到我這裏來,我一點不嫌它奢華。”

    範寧後背汗水都下來了,居然看中翠雲峰了,堂祖父的眼睛毒啊!

    他抹一下額頭上的汗珠道:“那是佩兒祖父割愛拿過來的,孫兒不敢轉贈,不過我可以把青珊瑚送給祖父。”

    範仲淹也是愛石之人,只是他的財富都捐贈給家鄉辦學辦義莊,身無餘財,對美石只能看看而已,聽範寧這一說,他倒有點動心了。

    他便笑眯眯道:“那座青珊瑚是奇石館鎮館之寶,你舍得給我?”

    “青珊瑚是孫兒之物,孫兒願意孝敬給祖父,店裏有了溪山行旅石,青珊瑚就要還給孫兒了,正好送給祖父。”

    既然是孫兒之物,範仲淹也不想客氣,便笑道:“那座青珊瑚我也非常喜愛,既然你舍得,就借給我度過暮年吧!

    範寧鼻子一陣發酸,又道:“溪山行旅石也是孫兒之物,也放在祖父書房裏吧!”

    範仲淹哈哈大笑,“我若再貪心,你二叔就該跳起十丈高了。”
Roy.k 發表於 2018-12-12 11:30
第三百三十章 委婉說服

    既然祖父這樣說,那塊溪山行旅石他肯定不會要了,範寧也不再勉強,便跟著祖父來到中庭外書房。

    “這座官宅占地十二畝,官家一定要賜給我,本來不想要,但我那老宅你也知道,太小了一點,兒孫一大堆,實在有點住不下,見官家一片誠意,我便接受下來。”

    範仲淹一邊給範寧倒茶,一邊笑道:“但官家若想用這座宅子就堵住我的嘴,他可打錯算盤了,宅子我要住,不好聽的話我也要說。”

    範寧對朝廷事情不太了解,他笑了笑問道:“純仁二叔現在怎麼樣?”

    純仁便是範仲淹的次子範純仁,和範寧同科,考上進士卻沒有出仕為官,而是在家照顧身體多病的父親,範寧一直很敬佩他的孝道。

    “二郎一直不肯出仕,雖然孝心可嘉,但我也不想耽誤孩子的前程,我再三勸他,去年他才聽了我的話,出仕為官,現在襄邑縣出任知縣,屬於開封府,有空他會經常來京城看看我。”

    “在開封府做好,雖然說‘父母在,不遠遊’,可一旦朝廷需要,我還是不得不去遠在海外的鯤州赴任。”

    話題談到鯤州,範仲淹的臉色明顯有些不悅,但他還是忍住沒有發作,沉思片刻,他從抽屜裏取出一份奏折,遞給範寧道:“這是我準備給天子上了奏折,和鯤州有點關係,你先看看,奏折裡哪裏有不妥之處。”

    範寧似乎感到了什麼,但又說不清楚,他只得結果奏折看了看,但只看了幾行,他就差點跳了起來,範仲淹竟然是強烈反對在海外開疆,批評天子好大喜功,勞民傷財,這只比張堯佐之流多了‘好大喜功’四個字,其他觀點都和張堯佐一樣。

    範寧驚了半晌,問道:“莫非祖父也支持張貴妃義子上位?”

    話剛說完,他便後悔了,果然,範仲淹沉了下來,變得極為難看,半晌冷冷道:“你覺得我和張堯佐、高若訥之流是一路人?”

    “是孫兒不對,實在是因為孫兒在鯤州付出極大的心血,是孫兒的為官信念,所以看到祖父也反對海外開疆,孫兒一時情急,把祖父和張堯佐、高若訥那些無恥小人放在一起了,孫兒給祖父道歉!”

    範寧放下奏折,誠懇地磕頭道歉,範仲淹臉色稍微緩和一點,便道:“你先別慌下結論,看完奏折再說!”

    範寧隻得硬著頭皮繼續看下去,越看到後面他越心驚,他怎麼也想不到富裕的大宋底層百姓生活竟然如此困苦,拚死拚活勞作一年,依然食不果腹,衣不遮體。

    範仲淹冷笑道:“你以為現在是太平盛世,人人都能豐衣足食?慶曆三年,慶曆三年,京東路沂州王倫為什麼造反?一呼百應,席捲數十州縣,慶曆七年,貝州小卒王則為什麼發動兵變?河北數十萬百姓響應,底層百姓的悲慘生活我是親眼目睹,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誰會跟隨造反?可為了滿足天子好大喜功、開疆辟土的個人欲望,朝廷耗費了多少錢糧,為造萬石出海大船,內庫都快空了,去年陝西大旱,朝廷竟然拿不出錢糧賑濟,這難道不是勞民傷財嗎?”

    沉默半晌,範寧低聲道:“去年和今年,我已經給朝廷解回來兩百多萬兩白銀,還有價值數十萬貫的琥珀木,其實已經完全彌補了朝廷為開疆出海耗費的支出。”

    “我知道,那是支持日本內戰而賣兵甲賺的銀子,連年內戰,苦的卻是日本的普遍百姓,多少人會因此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種政績,你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但鯤州的情況確實不是祖父想的那樣,我昨天才向朝廷述職,請祖父容我解釋幾句。”

    範仲淹哼了一聲,“我把奏折給你看,就是要聽你解釋,若今天你的解釋無法讓我滿意,以後這裡你就別再來了,道不同不與之謀!”

    範寧心中十分苦澀,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二叔聽說自己要去拜訪堂祖父,表情為何那麼怪異,原來今天才是自己真正的述職啊!

    範寧沉吟一下道:“我先要問一下祖父,就算朝廷沒有開疆,這些底層百姓的生活就會好起來?”

    範仲淹心中一陣黯然,他何嘗不知道範寧說到根子上了,如果是那樣,還需要慶曆革新做什麼?

    事實上,正是因為慶曆三年王倫的造反,才大大震動了朝廷,最初促使官家下決心進行改革,可惜當時官家的皇位還不穩,最後在權貴的逼迫下,不得不妥協退讓,放棄了改革,現在官家的皇位倒是坐穩了,但他卻沒有了改革的激情,卻對開疆辟土感興趣起來。

    不過範仲淹在孫子面前是不會表現出絲毫妥協的想法,他冷冷道:“如果沒有在開疆之上耗費太大,朝廷至少還有餘力賑濟陝西路災民。”

    其實範仲淹說得也沒有錯,朝廷並不僅僅是對鯤州進行補給,還有耽州和琉球府,尤其是琉球府,駐軍消耗極大,又幾乎沒有產出,每年需求巨大的補給朝廷帶來了沉重的負擔,本來朝廷財力就拮據,海外開疆之後,朝廷財力就有點入不敷出了,便想盡辦法增加收入,田黃石變為官營就這個背景下發生的。

    朝廷的巨大開支最終還是由百姓來承擔,範仲淹看得清楚,他擔心海外開疆會成為一個填不滿的財力無底洞,這才堅決反對海外開疆。

    但範仲淹也犯了讀書人普遍存有的錯誤,那就是經驗主義,他沒有去過鯤州,便有點想當然地認為鯤州苦寒之地,隻能靠朝廷補給才能維持下去,至於養馬,範仲淹也認為並沒有太大意義,軍隊若不進行徹底的改革,就算擁有再多的戰馬,也不會是遼國的對手,況且養馬也是要耗費巨大資源的。

    不過範仲淹畢竟從政經驗豐富,他雖然反對開疆,卻沒有貿然把奏折交給朝廷,他想聽一聽範寧的解釋,然後再做決定。

    範寧組織了一下思路,決定還是從祖父最關心的地方入手,來慢慢說服祖父。

    “祖父是否知道,鯤州已經遷入一千六百戶漢民,今年準備再遷入四百戶,人口過萬了,祖父想不想知道他們的情況?”

    “你說,我聽著!”

    “孫兒專門了解過,去年遷入的一千戶百姓中,有七百戶就是陝西路的災民,旱災使他們實在活不下去,把家中的土地賤賣,攢了一點點糧米逃難到京城乞食,朝廷便把他們和另外河北三百戶流名一起送來鯤州,一共五千四百餘人,他們每戶得到兩百畝土地,今年已經開始耕種,家家戶戶很快會有新的房宅,有足夠的糧食和布匹,他們生活很滿足,沒有一個人願意再回大宋。”

    範寧見堂祖父沒有打斷自己,又繼續道:“祖父或許會認為他們的富足是得到大宋的補給,第一年確實是這樣,但從去年開始就不是了,軍墾的兩千頃麥田產糧達三十萬石,完全解決了軍隊、百姓和勞工的吃飯問題,今年的產量還會更高,加上百姓種植的小麥,今年的糧食將達八十萬石,我估算過,今年秋天最後一次回宋,我們最少將運送四十萬石糧食給朝廷。”

    聽到這裏,範仲淹的臉上有點動容,沒想到鯤州居然這麼快就反哺朝廷了,他開始有點坐不住,又道:“你繼續說下去!”

    “不光是糧食,鯤州礦山豐富,尤其是金礦、銀礦以及硫磺礦,我們找到三座大型銀礦和兩條金砂河,六月份開始開采,每年至少可以給朝廷輸送白銀百萬兩和黃金十萬兩,另外,鯤州的漁業資源極為豐富,我估計以後每年可以給京城提供魚乾五萬到十萬擔,而我們對朝廷的需求,就是需要一些日用品和茶葉,連布匹我們都能自己解決,甚至可以和日本貿易,將大宋的絲綢、瓷器、茶葉、紙張和其他日用品賣給日本,換取大量白銀,以後鯤州會成為朝廷的重要財源。”

    範仲淹一時沉默了,他了解範寧,範寧不是信口開河之人,他這樣說,必然是胸有成竹,範仲淹極力反對開疆的觀點在一樁樁事實面前有點動搖了。

    沉默良久,他又問道:“現在養馬情況怎麼樣?”

    “回稟祖父,我這次帶回來五十匹小馬駒,事實上,到今年年底,鯤州新增小馬將達五千匹,五年後,鯤州可以每年給大宋提供一萬匹戰馬,十年後,這個數字將增加到兩萬匹,而且它們不是普通馬,而是真正的軍隊戰馬。”
Roy.k 發表於 2018-12-12 11:36
第三百三十一章 父子三人
    範仲淹最終什麼都沒有表態,又將範寧送了出來,坐上馬車漸漸走遠,範寧心中還在感概,他知道,堂祖父的不表態其實就是表態了,剛才堂祖父可是說過,若讓他不滿意,自己以後就別來了,可出門了他還說,讓自己走之前再去看看他,說明他的對自己今天的特殊‘述職’還是很滿意。

    不過範寧也知道,這並不代表堂祖父就從此改變自己政治理念,在政治理念上,兩人還是不一樣,範仲淹和王安石一樣,屬於堅定的改革派,而自己屬於改良派。

    堂祖父隻是讚賞自己在鯤州做得很好,但琉球和耽州都沒有什麼起色,還是靠補給支撐的無底洞,他或許會改一改奏折,會添加上一些內容,但骨子裏並沒有改變他對天子好大喜功的評價。

    範寧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要想實現自己的政治理念,必須拿出真金白銀來,把海外經營好,讓海外反哺大宋,創造出更多的財富,使底層百姓也跟著收益,這才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正想著,肚子忽然一陣骨碌碌狂叫,他忽然才反應過來,自己午飯還沒吃,現在已經是下午,是喝茶時間了。

    不過喝茶一樣能填飽肚子,宋朝喝酒可不是光只喝茶,各色點心都一應俱全,光吃茶點就能將人的肚子填個半飽。

    範寧看了看外麵,馬車剛剛進舊宋門,他立刻吩咐車夫,“王二叔,停一下車!”

    馬車緩緩停下,範寧跳下車對車夫道:“你先回朱府吧!我等會兒自己回去。”

    車夫姓王,跟隨朱元豐二十多年了,為人很和善,他慢條斯理道:“小官人盡管去做事,我在這裏等你就是了。”

    “不用了,我想喝杯茶,然後再走走逛逛,等會兒就不想回來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坐牛車回去。”

    “好吧!小官人自己當心。”

    王二郎趕著馬車緩緩調頭,向北面朱府方向駛去,馬車走了,範寧這才不慌不忙向街道斜對面的清風茶樓走去。

    清風茶樓名列京城十大茶樓之一,不過不像礬樓、時樓、潘樓、朱骷髏茶樓那樣孤絕,京城內只有一家店,靠高價賺錢。

    清風茶樓比較大眾化,四處開店,光京城就有十幾家分店,價格比較親民,靠量大掙錢,同胞兄弟清風酒樓也一樣,京城到處都能看到,另一家朱樓也和清風茶酒樓一樣,走大眾化路子,商業氣息比較濃厚。

    範寧走進茶樓,裡面夥計連忙迎了出來,“官人,好久不見,發財了吧!”

    這是夥計們順口切詞,就像某寶中的親一樣,別以為他真認識你。

    範寧也知道這些,他笑了笑,豎起一根指頭,“一個人!”

    一個人當然不會去坐雅室,夥計立刻陪笑道:“官人願意坐一樓還是二樓,一樓比較熱鬧,能聽到不少天南地北的逸聞趣事,二樓就稍微冷清一點,如果喜歡安靜,倒也不錯。”

    “那就二樓吧!還有你們的茶點,給我各來一樣。”

    夥計愣住了,小心翼翼道:“小店的茶點有四十多種,官人要打包帶走?”

    範寧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鯤州茶館,隻有五六樣茶點,他連忙改口,“給我來六樣有名的,你自己看著配!”

    “我明白了,官人你樓上請。”

    他把一塊牌子遞給範寧,範寧拿著牌子直接上樓了。

    二樓果然人不多,二十幾張桌子,隻坐了不到一半,範寧目光向靠窗處找去,他想找個靠窗的位子,不過靠窗的位子基本上都坐滿了。

    範寧卻意外地發現一個熟人,和自己同科的狀元馮京。

    五年未見了,馮京的相貌基本上沒變,隻是眉眼間成熟了很多。

    這時,馮京也正好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範寧,他先是一愣,又看了看,終於認出了範寧,他頓時驚喜地站起身,向範寧招手,“範賢弟,這裏來!”

    範寧走上前笑道:“太巧了,居然遇到了兄長。”

    馮京走上前,親熱地拍拍範寧胳膊,“真是巧啊,我們五年沒見了吧!”

    “是啊!科舉一別,兄長去了荊南,便再沒見過了,兄長調回京城了?”

    “去年就調回來了,任集英殿修撰,清淡得很,哪裡像賢弟,已經天下皆知了。”

    “兄長在笑話我呢!我是出去做苦差,又不是妙手文章,名動天下。”

    馮京其實混得也很不錯,他是三元及第,又是富弼的女婿,天子趙禎對他極為欣賞,現在他已升為正六品朝奉郎,只差範寧半級,不過正六品和從五品就像副教授和教授的區別,正六品還屬於中低級官員,而從五品就屬於高級幹部了。

    如果不是進士出身,一般正六品也就到頭了,隻有學歷足夠、資歷足夠、能力足夠,才能跨過正六品到從五品這一步,當然武官不算,武官隨便一封就是三品四品,和文官苦苦熬資歷上去完全不是一回事,這也是文官瞧不起武官的一個重要原因。

    馮京又熱情地給範寧介紹一起喝茶的三位文士,範寧注意到這三名文士,他們都穿著普通的士子服,不像是官員,一個四十餘歲,另外兩位都是二十歲上下。

    “我介紹一下,這三位是從巴蜀來的名士,父子三人,眉山人,姓蘇,這位是.....”

    不等馮京介紹完,範寧便脫口而出,“可是蘇軾父子?”

    這三人正是蘇洵、蘇軾和蘇轍父子三人,他們出川遊歷天下,準備參加明年的科舉,蘇洵帶兄弟二人來京城看望一個朋友,然後準備下江南遊歷。

    父子三人對望一眼,都有點驚訝,他們剛出川不久,對方怎麼會認識自己,難道他也過巴蜀?

    長子蘇軾躬身道:“在下蘇軾,兩邊是我父親和兄弟,不知這位兄台尊姓高名,在哪裡聽說過小弟?”

    馮京也有點奇怪,自己是前年去巴蜀公幹時認識蘇家父子,範寧又怎麼認識他們?要知道蘇氏父子剛來京城沒有幾天。

    不過馮京還是繼續介紹範寧,“這位範賢弟是我同科進士,童子科第一名,範寧,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旁邊年輕的蘇轍驚訝道:“莫非是開疆鯤州的範知州?”

    連遠在巴蜀的蘇氏父子都聽說過自己,看來自己真是名聞天下了,範寧微微笑道:“原來天下人都知道鯤州,鯤州範寧正是在下!”

    能在大宋出名的方式也無非是學術著名、科舉魁首、幹下一番大事,範寧就屬於最後一種,狄青這種武將也是,這種出名的特點效果好,像一堆幹草似的,一點便著火,不過保質期也短,幾年後大家都漸漸淡了,名人也就遺忘了。

    科舉魁首也一樣,別看當初馮京考中狀元,曾火爆一時,但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他,範寧當初也是童子試第一名,同樣名動京城,可現在再提這茬,已經沒幾個人感興趣了。

    隻有像蘇軾這樣的名術名家,才是真正的名聲持久,逾久彌新。

    蘇軾父子聽說眼前這位年輕人就是為大宋開疆辟土的範寧,都不由肅然起敬,每個男人心中都有做番大事的雄心,但未必有那個機遇和勇氣,所以蘇家父子盡管沒有那個機會,但還是很敬佩範寧這種做了一番大事的人。

    尤其蘇軾,他見範寧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但人家功成名就,還是從五品高官,可自己連科舉還沒有考呢!

    想到這裏,蘇軾心中便有些黯然。

    馮京連忙勸道:“大家都坐下,這樣客氣下去,茶都要涼了。”

    正好夥計給範寧送來茶點,又連忙拖了一張椅子過來,範寧這才坐下,打量一下對麵這位名動千古的文學大家,蘇軾是典型的巴蜀人,皮膚很白,眉目清秀,身材中等偏上,看起來和一般文人區別也不大,如果一定要找一點與眾不同,那就是他目光異常清澈,就像鯤州的溪水一樣,純淨無比。

    “這是我長子蘇軾,字子瞻。”

    父親蘇洵畢竟有點閱歷,他知道對面這位年輕人是範仲淹的孫子,說不定能通過他認識範仲淹,在宋朝想做番成就,學識、人脈缺一不可,他便主動給範寧介紹自己的兒子。

    蘇軾也抱拳笑道:“請範兄多多關照!”

    範寧擺擺手笑道:“子瞻兄今年應該是二十歲吧!還比我大一歲,叫我一聲賢弟就是了。”

    範寧也想主動結交這位潛力無窮的牛股,旁邊蘇轍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兄長二十歲?”

    範寧心中一凜,他頓時意識到自己已經連犯幾個錯誤了,蘇家父子現在還遠沒有名氣,自己應該不了解他們才對,範寧立刻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出驚人之語了。

    不過蘇轍在一旁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自己得先把他的疑慮消除了。

    “二郎,不得對範官人無禮!”蘇洵在一旁訓斥自己的兒子。

    範寧微微笑道:“蘇老伯不要怪他,剛才是我唐突了,我在鯤州是生活在海邊,整天海風吹,皮膚黑瘦粗糙,自然顯得老相,實際上我才十九歲,子瞻兄叫我一聲範兄,我知道他肯定誤會了,所以我才問他是不是已經二十歲了?如果是就比我大一歲,叫我賢弟就可以了。”

    只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錄音機,無法把範寧剛才的話錄下來,他現在改口說自己剛才只是疑問,蘇轍也有點糊塗了,難道自己剛才聽錯了?

    年齡這種小事情,蘇軾也沒有放在心上,他笑了笑道:“在下確實剛過弱冠,比範賢弟大一歲,那我就托大,叫你一聲賢弟了。”

    “蘇兄不必客氣!”

    範寧又瞥了一眼蘇轍,見他還有點不服氣的噘著嘴,範寧心中不由好笑,這位將來可是大宋的相國啊!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範寧便對他笑道:“我猜你比我小一歲對不對?”

    蘇轍心中頓時釋然,人家是猜的,雖然猜中了,但並不代表人家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他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連忙端起茶道:“以茶代酒,給範大哥賠罪!”

    一個小小的年紀風波,使眾人的關係變得熱絡起來。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7:33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成人之美

    馮京下午還有重要公事,不能多陪蘇氏父子,正好範寧和蘇家一見如故,他便請範寧替他招待蘇氏父子,自己先告辭回朝廷了。

    眼瞅著馮京走了,蘇洵眼中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他原本還想通過馮京認識一下相國富弼,馮京這一走,估計認識富弼就沒戲了。

    蘇軾明白父親的心思,喝了口茶淡淡道:“父親,還是按照原計劃,明天一早去江寧吧!”

    蘇洵見了老朋友後,原計劃明天一早前往江南,不料他聽說曾經認識的馮京的岳父便是相國富弼,他不免有了一些想法,能不能請馮京替自己的兩個兒子引薦一下富相公。

    在大宋,學問固然重要,但人脈也一樣重要,人脈就意味著名氣和關係,否則就算考上進士,沒有人脈關係,也只得先去做候補官員,這一等就不知要多少年,就像蘇軾,若沒有歐陽修這個人脈,他哪有機會名動京城。

    蘇洵深知這一點,便按照從前馮京給他的地址,找到了馮京,馮京請他們父子吃了午飯,又帶他們來這裏來喝茶,本來下午想提一下引薦之事,不料馮京卻有事走了,著實讓蘇洵深感失落。

    蘇洵明白兒子的意思,便點點頭,“那就按照原計劃離京吧!”

    蘇轍卻沒有吭聲,隻是低頭吃茶點,他心中也著實有點失望。

    範寧是何等眼色,他看出父子三人眼中的失落,便笑問道:“伯父原本還有事情?”

    蘇洵苦笑一聲道:“原想請馮官人引薦一下富相公,現在想想,也不好意思麻煩人家,畢竟是相公,哪有那麼多時間接見普通人?”

    範寧頓時明白了,馮京這一走,把父子三人的希望給斷絕了。

    範寧前世最崇拜的就是眼前這位蘇東坡,他也想找個機會結交一下蘇軾。

    他想了想便笑道:“正好我下午要去拜訪一位世伯,不如我們一起去?”

    “不知範賢弟要去拜訪誰?”蘇軾好奇地問道。

    範寧淡淡一笑,“歐陽修!”

    ........

    來到歐陽修的府宅前,蘇軾不停地整理衣服頭冠,他顯得有點緊張,見不見富弼他不是很在意,畢竟富弼隻代表權力,但歐陽修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大宋文壇領袖,是他們這些文人萬分敬仰的啟明星、指路燈,蘇軾怎麼能不激動緊張。

    範寧看出蘇軾的緊張,便笑道:“子瞻兄不要太激動,其實我已經好幾年沒見到歐陽世伯,還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家?”

    蘇洵沒有跟來,他先回了客棧,只讓兩個兒子跟隨範寧來見歐陽修,蘇洵比較懂得人情世故,自己年紀大了,去拜訪歐陽修會讓人家難辦,不像年輕人,可以以晚輩之禮參加,而且人去得太多也不好。

    範寧來到歐陽府大門前,大門虛掩一條縫,範寧探頭喊了一聲,立刻從裏面走出一名管家模樣的人,他打量一下範寧,似乎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後面那兩名年輕人肯定沒有見過。

    “請問官人有什麼事?”

    範寧笑道:“我是歐陽大官人的世侄,請問他在家嗎?”

    “我家主人在家,請問官人怎麼稱呼?”

    “在下範寧!”

    “哦——”

    管家恍然大悟,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原來是當年童子試第一名的範寧,披紅誇街時自己見過,印象十分深刻。

    這名管家來了沒幾年,不知道範寧和主人的關係,不敢貿然把範寧請到客堂,萬一主人不肯見,那豈不是尷尬了。

    他連忙道:“請進來稍等片刻,我去稟報主人。”

    進去等也是站在門口,範寧笑著搖搖頭,“我就在這裏等候,不用進去了!”

    管家見他不肯進來等,也不勉強,便匆匆趕去通知主人了。

    範寧回頭蘇家兄弟笑了笑,“好幾年沒有來這裏了,我和你們一樣緊張!”

    蘇軾明白範寧是在給自己解釋,為什麼管家不認識他,他微微一笑,“今天要謝謝賢弟,讓我們見到歐陽大官人。”

    蘇轍稍微遲鈍一點,他還以為範寧在歐陽修眼中的地位並不高,所以管家才不敢請他進去先坐,不過蘇轍也並不魯莽,得罪人的話他不敢隨便說,只是站在兄長身後不吭聲。

    片刻,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大門開啟,歐陽修爽朗的笑聲傳來,“賢侄,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忘記了呢!”

    “小侄哪裏敢忘記世伯,小侄今天上午才忙完公事,下午就來看望世伯了。”

    “這樣還差不多!”

    範寧將一塊包裝好的龍涎香遞給歐陽修,笑道:“這是鯤州所產的香料,我帶回來兩斤,另一半送給堂祖父了,這一半送給世伯。”

    歐陽修接過嗅了嗅,驚喜道:“龍涎香?”

    範寧笑著點點頭,“希望世伯喜歡!”

    “好小子,龍涎香出手就是一斤,你這個鯤州知州做得不簡單啊!”

    “讓世伯見笑了,這是我用一把匕首從鯤族人手中換來的,還是前年的事情。”

    “你小子,有出息了!”

    歐陽修對沒把範寧收在自己門下一直耿耿於懷,他也想不到這小子竄得太快了,才十九歲,就官任從五品,這是以後要當相國的架勢啊!

    他又看看範寧身後的蘇氏兄弟,笑問道:“這兩位是?”

    “是我的好友,皆才高八斗,特帶來給世伯看看。”

    蘇氏兄弟連忙上前躬身行禮,“眉山後備末學蘇軾、蘇轍參見歐陽先生!”

    歐陽修沒聽過蘇軾和蘇轍之名,不過既然是範寧好友,從未向自己薦人的範寧又將他評價頗高,歐陽修也有了幾分興趣。

    “我們進屋去談!”

    歐陽修熱情地請範寧進屋,眾人一直來到中庭的客堂,就在範寧走進客堂的瞬間,忽然看見中庭側門處一片裙裾一閃而過,範寧微微一怔,他忽然想起了歐陽倩,自己最後一次見她還是六年前,自己剛來京城準備參加次年的科舉。

    範寧之所以沒有和歐陽倩深交,是因為歐陽倩的年紀比他大三歲,他可以混上了五六年也無妨,但歐陽倩卻等不了那麼長時間,更何況他心中認定的人是朱佩,宋朝可沒有娶雙妻的說法,要麼就做妾,歐陽修會允許他的女兒做別人的妾?所以這種事情想都不用想。

    自從那次以後,範寧便沒有再去找歐陽倩,歐陽倩也沒有來找他,他們便緣盡於此,一晃六年過去,歐陽倩應該早嫁為人婦了。

    “賢侄請進吧!”

    歐陽修在裏面催促他,範寧便收了心思,快步走進客堂。

    雖然範寧已是從五品高官,但他畢竟是晚輩,他可不能和歐陽修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下首,蘇氏兄弟則坐在範寧下面,歐陽修旁邊的座位空著,一名使女進來給他們上了茶。

    歐陽修先沒有管蘇家兄弟,笑著問範寧道:“今天上朝時,文相公提出增加賑災支出,理由是鯤州押解來百萬兩銀子,大家都很好奇,鯤州的銀礦很豐富嗎?”

    大宋賣兵甲給日本賺取大量銀子之事還屬於機密,隻有極少數重臣知道,高若訥雖然也知道這件事,但他是做過相國之人,他知道這事若到處宣揚,打的不是範寧的臉,而是在壞天子的名聲,一旦天子知道是自己幹的,自己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在這件事上,高若訥保持了沉默。

    是以大家都以為範寧押解回來的銀子是鯤州所產。

    範寧笑著點點頭,“一般火山活躍之處,金銀產量都很大,鯤州附近有火山群,所以金礦和銀礦確實比較多。”

    “看來鯤州真是一處寶地,不光產馬,還產金銀,真乃我大宋之福也!”

    寒暄歸寒暄,範寧可是清清楚楚感受到旁邊兩位大才子的焦急,他便把話題拉回來,回頭對蘇軾笑道:“蘇兄何不請歐陽前輩指點一下詩文?”

    今天因為想拜托馮京引薦富相公,蘇軾便將自己的一些作品帶在身邊,聽範寧提醒,他連忙取出一冊詩文,恭恭敬敬呈給歐陽修。

    “懇請歐陽前輩指點!”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7:38
第三百三十三章 力所能及

    歐陽修提攜後輩在大宋是出了名的,但凡遇到才學出眾的年輕士子,他都會格外關照,十多年來皆是如此,使他一直受到大宋年輕士子們的景仰。

    但任何傳聞都或多或少帶有誇張的色彩,歐陽修是喜歡提攜後輩不假,但並不是任何一個年輕士子找上門他都會接待,那樣的話,他什麼事都別做了,整天接待士子也來不及。

    歐陽修當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接待,想得到他的青睞,或者能得到他接待的機會,那必須是要有人介紹,而且介紹人也必須是他的摯友,或者有足夠的地位。

    如果是他的後輩,而且又沒有足夠的地位,歐陽修一般是不會給這種機會。

    但範寧比較例外,倒不是範寧的從五品官銜讓他看重,也不是因為範寧是範仲淹的孫子,而是因為他對範寧一直懷有歉疚。

    他可是答應收範寧為門生,最後卻沒有辦到。

    正是歐陽修因為心懷一絲歉疚,所以今天範寧第一次帶人來請他指點,他沒有任何推脫,接過蘇軾的文稿便細細看了起來。

    先是一筆極為飄逸的書法便讓歐陽修眼前一亮,他心中暗讚,“好字!”

    他又看下面兩首詩。

    《潭》

    翠壁下無路,何年雷雨穿。

    光搖岩上寺,深到影中天。

    我欲然犀看,龍應抱寶眠。

    誰能孤石上,危坐試僧禪。

    另一首是《南寺》

    東去愁攀石,西來怯渡橋。

    碧潭如見試,白塔苦相招。

    野饋慚微薄,村沽慰寂寥。

    路窮斤斧絕,鬆桂得幹霄。

    這兩首詩是蘇軾出川後沿途所寫,雖然和他後的名作相差甚遠,但已經隱隱透出了不凡之資。

    歐陽修心中已經暗暗誇讚,這個年輕人頗有靈犀,絕對是可塑之才,歐陽修又看了看蘇軾寫的兩篇散文,頓時大讚,散文立意高遠,文字卻樸實無華,和時下流行的華麗體裁迥然不同,正是歐陽修所倡導的新散文風格。

    歐陽修再抬頭看蘇軾時,眼睛裏已充滿了笑意和毫不掩飾的讚賞。

    .......

    接下來的時間範寧基本上被無視了,歐陽修居然把蘇軾兄弟帶到自己的書房裏去交談,雖然也叫上範寧,但範寧卻沒有興趣陪太子讀書,他告罪一聲,獨自在中庭裏逛開了。

    進來時的那片裙裾讓他想到了歐陽倩,當然,那女人肯定不是歐陽倩,歐陽倩早已出嫁,孩子都應該有了,不會在歐陽府宅中。

    但範寧還是想了解一下歐陽倩的近況,剛才不好意思問歐陽修,看看能不能遇到一個丫鬟之類。

    範寧走到中庭的圓門旁,剛才就在這裏看見了裙裾,不過此時,這裏已經沒有人了,前面是一座院子,裡面種滿了梅樹,梅花已謝,樹枝上掛滿了小果。

    範寧剛要走進去,身後忽然有人叫他,“官人請留步!”

    範寧回頭,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跑來,正是剛才在門口遇到的管家,範寧退回來指指前面梅樹笑道:“我想去看一下青梅!”

    “官人很抱歉,那邊是內宅!”

    範寧頓時醒悟,那邊居然是內宅了,一般去別人家做客,內宅是絕不能隨便進的,就像現在做客不能隨便進主人家的臥室一樣,這是做客規矩,雖然沒有貼上內宅牌子,但也沒有人會隨便亂走,一種不需要言述的潛規則約束著賓客。

    範寧連忙歉然道:“我真不知道,很抱歉!”

    “沒事的,官人肯定不知道,我只是提醒一下。”

    管家知道眼前這位可是朝廷高官,不是那些來向主人請教學問的學生,不是自己能隨便得罪的。

    管家笑了笑,轉身要走,範寧連忙叫住他,“請稍等一下!”

    “官人還有事?”管家停住腳笑問道。

    範寧躊躇片刻,問道:“府上倩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管家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範寧解釋道:“我已經五六年沒有倩姑娘的消息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出嫁?”

    管家拍拍額頭,“你說的是長姑娘,小人是三年前來這裏做管家,正好是長姑娘出嫁,嫁給雲尚書的次子,不過.......”

    “不過什麼?”範寧看出管家目光中有一絲黯然,讓他感覺有些不妙。

    管家痛惜地歎口氣,“離成婚還有一個月,雲衙內便病倒了,在成婚前一天撒手人寰。”

    “啊!怎麼在婚期?”

    範寧驚呼一聲,死的時間太不巧了,成婚前後三天叫做婚期,如果丈夫死在婚期中,這個剋夫的黑鍋就背定了。

    “可不是!說起來這個雲尚書真不厚道啊!他兒子眼看病得不行,老爺要求改婚期,雲尚書死活不肯,堅持要用喜事來衝病,結果兒子還是死了,這不是害了姑娘嗎?

    不僅如此,雲尚書還責怪我家姑娘剋夫,把他兒子剋死了,跑上門大吵大鬧,要老爺賠他兒子,兩家為此翻了臉。”

    “那倩姐有沒有再嫁?”

    宋朝可不鼓勵守寡,宋朝是鼓勵寡婦再嫁,像歐陽倩這種未正式成婚的望門寡,完全可以再嫁,才二十歲出頭,以後日子長著呢!

    “老爺也有這種想法,前年想許給梅翰林之子,梅家本來也願意結這個親家,但聽說了雲尚書家的事,都快要送財禮了,又取消了這門婚事。

    去年兵部陸侍郎原本也想和老爺結個親家,這事被雲家知道了,他們派人到處宣揚,陸家也嚇得把兒子的婚貼要回去了,現在朝中人人皆知這件事,三門婚事都成不了,哎!長姑娘這輩子恐怕就被雲家這門婚事毀了。”

    範寧心中也為之黯然,歐陽修雖然名氣很大,但家境其實並不是很好,加上現在的妻子也不是歐陽倩的生母,她自己的孩子都有好幾個,怎麼可能捨得給歐陽倩拿出大筆嫁妝,歐陽倩的日子難過了。

    這時,範寧心中忽然一動,難道剛才看到的裙裾真是歐陽倩?

    “你們長姑娘還住在府上嗎?”

    “那當然,這裏是她娘家,她還能去哪裏?”

    管家說完,向範寧拱拱手,告辭而去。

    範寧心中極為難過,他想幫助歐陽倩,卻又不知該怎麼幫?

    躊躇良久,他只得歎口氣,歐陽修的門生眾多,應該有不少門生願意娶歐陽倩,這件事她父親會考慮,自己擔心太多也沒有意義。

    想到這,範寧轉身要離開歐陽府,歐陽修對晚輩門生沒有什麼規矩,來去都比較自由,範寧算是晚輩,否則,歐陽修也不會把他丟在一邊不管。

    至於蘇氏兄弟,今天自己給他們的人情,想必他們也不會輕易忘記。

    範寧剛走到大門前,後面有人喊道:“範官人!”

    是個小娘子的聲音,範寧回頭,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飛奔而來,手上還拿一頂帽子。

    範寧停住腳步,片刻,小丫鬟氣喘籲籲跑上來,對範寧道:“範官人這就要走嗎?”

    “我還有點事情,你這是?”範寧疑惑地望著他。

    “這是我家姑娘讓我給官人的!”

    小丫鬟把帽子遞給範寧,範寧接過這頂輕紗帷帽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來了,這是當年自己給歐陽倩買的帽子,雖然輕紗有點泛黃,但保存得非常完好。

    隻是她把帽子還給自己是什麼意思?把舊物還給對方一般是絕交才會這樣做,歐陽倩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你家姑娘為什麼把帽子還給我?”範寧不解地問道。

    “不是還給官人,只是給官人看一看,這帽子姑娘一直很愛惜的,從來舍不得戴。”

    “看一看?”

    範寧忽然有點明白了,難道歐陽倩是讓自己別忘記她嗎?那她為什麼不來見自己?

    範寧情商並不低,他隱隱意識到,歐陽倩想見自己,但又不願見到自己,原因不言而喻。

    範寧心中輕輕歎口氣,他從懷中摸出一顆極品明珠,連同帽子一起遞給小丫鬟,“這顆珠子送給你家姑娘,你轉告她,我從未忘記給她的承諾。”

    “謝謝官人!”

    丫鬟接過帽子和珠子,給範寧施個萬福禮。

    “等一等!”

    範寧又從皮囊中取出半塊玉佩遞給丫鬟,“這塊玉佩給你家姑娘,她如果生活困難就拿這塊玉佩去禦街的朱記錢鋪取銀子。”

    範寧記得歐陽倩給自己說過,繼母對她並不好,這幾年她嫁不出去,家中也不寬裕,繼母絕不會給她好臉色,自己在別的方面幫不了她,但至少能讓她在經濟上可以獨立,手中有筆錢,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不過憑這玉佩就能直接取五千兩銀子,不需要任何口令密碼,那顆極品明珠也價值幾百兩銀子,這小丫鬟可別起了貪念,做出對不起主人的事情。

    範寧又看了看著小丫鬟,見她目光清純,眉眼很正,俗話說貌由心生,一個人品性從外貌上基本就能看出個大概。

    這個小丫鬟應該問題不大,範寧又蹲下對小丫鬟柔聲道:“把珠子和玉佩好好交給你家姑娘,把我的原話轉告給她,以後我會重重賞你,你記住了嗎?”

    “小婢記住了,一定會好好交給姑娘!”

    她又向範寧行一個萬福禮,轉身便向內宅跑去。

    範寧一直望著小丫鬟在內宅門口消失,這才低低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了歐陽府。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7:44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朱氏錢鋪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算一算明仁的大船也該到京城了,範寧決定去把自己的府宅收拾一下。

    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朱元豐府上,他獨自一人,住在自己空空蕩蕩的宅子裏也嫌太冷清。

    “官人,府裏馬車老爺不是送給您了嗎?幹嘛還要坐牛車?”朱府二管家見範寧站在門口等牛車,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

    自從範仲淹一番教誨後,範寧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張揚了,朱元豐不是朝廷官員,他坐華麗大馬車沒有人會指指點點。

    但範寧就不一樣了,他是朝廷官員,如果太招搖,是會被御史彈劾的,而且有損名聲,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範寧嗬嗬笑道:“最近朝廷查得比較嚴,既然吃朝廷的飯,還是低調一點好。”

    這個蔣管家對自己不錯,範寧也不想糊弄他。

    蔣管家恍然大悟,又搖搖頭道:“其實又有什麼關係,那些豪門子弟哪個不坐馬車出入,他們比起您來差遠了。”

    “問題是我不是豪門子弟。”

    範寧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問道:“小冬現在怎麼樣?”

    小冬是他以前的小丫鬟,他去鯤州不久便嫁人了,嫁給一戶做豆腐的京城小戶人家,範寧想知道一下她現在的近況,畢竟服侍自己三年。

    “小冬啊!她現在當娘了,去年初生了個兒子,抱來給大家看,老爺還給兒子起了個名字,應該很不錯,母憑子貴,聽小冬娘說,那家人很寵她的。”

    聽說小冬過得不錯,範寧也就放心了。

    這時,一輛牛車緩緩駛來,在範寧面前停下,隻見牛車裏已經坐了四五個人,這讓範寧有些不爽,人多擁擠倒也罷了,關鍵是每個人去的地方不同,牛車必然會繞路,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抵達自己的府宅?

    蔣管家在範寧身後笑道:“官人,要不您就騎馬吧!坐牛車太慢了。”

    騎馬倒也可以,範寧點點頭,對牛車擺了擺手,牛車繼續搖搖晃晃走了。

    不多時,蔣管家牽出一匹馬來,管家倒也理解範寧不欲張揚的心思,府中的幾匹高頭駿馬都沒有選,找了一匹很普通的腳力馬。

    範寧打量一下這匹馬,個子矮,毛色雜,大肚子短腿,比自己那匹馬王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就是一匹劣馬,不過還京城還是能騎。

    範寧翻身上馬,管家很會做事,他回頭吩咐一名小廝道:“跟著姑爺!”

    範寧倒沒有拒絕,他確實需要一名隨從,幫他看馬什麼的,他便對管家抱拳笑道:“多謝了!”

    範寧催馬便離開了朱府,向內城而去,小廝則小跑著跟在後面,這是他的專職,跑了五年,早已習慣了。

    範寧見他跟得很好,心中有些好奇,便稍稍加快馬速,再回頭,見小廝依舊不緊不快地走著,完全沒有被馬匹甩下,範寧放慢馬速讚道:“跑得不錯!”

    小廝欠身笑道:“跟老爺五年了,他騎馬很快,我們都能跟上,姑爺可以騎快一點。”

    範寧見路上行人較多,還不能騎快,便隻是稍稍加快了馬速。

    朱元豐的府邸在外城東北,範寧的府宅在外城南面,雖然都在外城,但走外城卻比較繞路,走內城卻是捷徑,範寧便從上東門進了內城,很快轉到寬敞的御街,這邊人雖然不少,但道路寬敞,路麵也十分平整,騎馬跑步都舒服得多。

    兩人沿著御街南下,不多時便來到朱雀門,這時,範寧忽然看見了位於朱雀們東面的朱氏錢鋪,他頓時想起一事,便對小廝道:“我去錢鋪看看!”

    範寧調轉馬頭向東面錢鋪奔去,位於御街的朱氏錢鋪是總店,朱家比較迷信朱雀門的同姓,便花了大錢在這裏買下塊地,修建了朱氏錢鋪的總店,錢鋪是朱元甫的財產,朱元甫明著告訴範寧,京城的十二家錢鋪是朱佩的嫁妝,範寧自然對它比較上心,不過今天他來錢鋪卻是想起了幾天前的事情。

    馬匹交給小廝,他在外面牽著,範寧走進錢鋪,錢鋪占地三畝,光大堂就有一畝,一條長達三丈的櫃台,櫃台後坐著十幾名夥計,客人還不少,大多是取錢存錢的商人。

    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錢鋪在隋唐時便出現了,當時叫櫃坊,主要是攜帶銅錢不便,大宗生意交割錢都會在櫃坊進行,宋朝的錢鋪也主要是存錢和放貸。

    而且存錢非但沒有利息,還要給錢鋪交一點保管費,不過保管費不多,錢鋪也主要靠放貸賺取利潤。

    另外一些有背景的錢鋪得到官府批準,還能兌換金銀,朱氏錢鋪就能兌換金銀,當然,如果按照官價兌換,大家都跑去兌換銀子,沒人肯用銅錢了。

    官價規定一貫錢兌一兩銀子,但實際上去錢鋪兌換銀子,至少要多掏兩百文錢,名義上叫手續費,但實際上就是白銀溢價兌換,如果去黑市兌銀子會更貴。

    錢鋪用官價向官府兌換一定額度的銀子,然後加價兌換給商人,中間的差價就是錢鋪的利潤。

    所以能在京城排進前十的錢鋪都是暴利,背景深、資本雄厚,信譽良好,大家都願意把錢存在這裏,商人也願意向它們借錢,朱氏錢鋪在京城十大錢鋪中排名第五,一年的利潤難以想像。

    裡面大掌櫃認識範寧,見準姑爺來了,連忙出來把範寧請到掌櫃房喝茶。

    “楊掌櫃,我是來問件事情。”範寧喝了一口茶道。

    楊掌櫃笑眯眯道:“官人是來問那半塊玉佩的事情吧!”

    範寧把半塊玉佩給了歐陽倩的丫鬟,讓她交給歐陽倩,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憑那半塊玉佩就能取走五千兩銀子,他怕丫鬟心生貪念。

    範寧精神一振,“有人來取銀子了?”

    楊掌櫃點點頭,“前天來了,我親自接待的,但對方只取了三百兩銀子,官人,那塊玉佩沒問題吧?”

    “玉佩沒有問題,但我想知道是誰來取銀子?”

    “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娘子,應該是個丫鬟,她主人在外面沒進來,我特地出去詢問了主人,是個非常俏麗的少婦,約二十歲左右,沒有人陪同,獨自坐在一輛牛車上,她說是官人給她的玉珮。”

    “可是眉心上有顆紅痣?”

    “正是!”

    範寧心一鬆,那就是歐陽倩了,範寧心中不由有點難過,以歐陽倩的性格,若不是生活實在困難,她是不會來取銀子的。

    當然,歐陽修不會虐待女兒,但他妻子就未必了,歐陽倩受了委屈,也不會輕易告訴父親。

    範寧心中暗暗歎口氣,他又取出另外半塊玉佩,這裏麵有範鐵戈給他的五千兩銀子分紅,他把玉佩交給楊大掌櫃道:“這裏面的五千兩銀子也加到那半塊玉佩中去,一共一萬兩銀子,隻要是那個年輕女子來取銀子,取多少盡管給她,別人不行。”

    楊大掌櫃雖然不知道那個年輕女人是準姑爺的什麼人,但他絕不是多事之人,他點點頭,“官人稍坐片刻,我現在就處理!”

    錢鋪是有賬簿登記,一般是按姓氏索引,對存錢超過一千貫的大客戶,還建有專門的登記卡片,楊大掌櫃很快找到範寧的卡片。

    範寧的存銀原本有兩萬兩千兩銀子,他父親範鐵舟取走一萬兩銀子辦婚禮,這次又給了那個女子一萬兩銀子,範寧自己隻剩下兩千兩銀子。

    楊大掌櫃便隱隱猜到,這個女子和準姑爺必然有特殊關係,否則不會這樣慷慨。

    但楊大掌櫃卻想不到,範寧現在把錢已經看淡了,他擁有兩萬塊極品田黃石,光這項財富就讓人無法望其背頸。

    何況明仁明禮兄弟那邊還有三成的黃金,那至少是三萬兩黃金,名義上是朱佩的,但實際上就是範寧的。

    加上朱家即將給朱佩的天價嫁妝,範寧實際上的財富難以想像,一萬兩銀子對普通人而言一輩子也難以觸及,但對範寧卻真的是毛毛雨。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7:50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家人抵京

    從錢鋪出來,範寧便來到了位於飛虹橋旁的府宅,自從離開京城前往鯤州,範寧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裏,這一晃就已經兩年多了,第一天回來他沒帶鑰匙,沒有能進大門。

    今天大門沒有反鎖,朱府的管家婆正帶著二十幾名僕婦清理府宅,她們一早便來了,這會兒已經快結束了。

    其實京城也有專門做保潔的人,不過不是保潔公司,而是專業牙人,找到介紹保潔的牙人,他們會找到專門提供保潔的人,約定好時間、地點,那人便會帶著十幾名僕婦上門清掃宅子。

    不光負責清掃的僕婦,花匠、馬夫之類牙人都能找到,隻要肯出錢,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會給你安排得妥妥帖帖。

    當然,朱府有足夠人手,僕婦、花匠、馬夫都有,是不會讓範寧請外面的人。

    範寧讓小廝牽馬去側院等候,他自己走進了大門,面前是一座高達一丈二,寬達兩丈的照壁,這是從封丘縣鄉下淘來的,後來才是知道是宋初名匠鄭延勳的大作,用三塊花崗岩拚成的臘梅初綻圖,光這塊照壁就至少價值萬貫,比範寧這座宅子也差不了多少。

    繞過照壁,面前是一片樹林,中間是一條一丈寬石板路,兩邊分別是三十株梅樹和桃樹,結滿果子,中間有小路可以走進樹林賞花果,兩名花匠正在樹林中修剪樹枝。

    透過中間的石板路,一眼便可以看見雄偉而不失精致的翠雲樓,原本叫做勇烈樓,符合原主人楊家的口味,但範寧不喜歡,就用翠雲石的名字給它命名為翠雲樓。

    那塊號稱京城第一石的翠雲石便矗立在翠雲樓前,京城由一群權貴組成的奇石社每年新春都會評選十大名石,從前年開始,範寧府上的翠雲石便連續三年排名第一。

    當然,這也和朱元甫有關,他也是奇石社成員,每年力薦翠雲峰,使翠雲峰能名至實歸地成為京城第一石。

    也是當今天子心腸比較寬容厚道,要是後來那個徽宗趙佶當政,早就勒令範寧進貢了,翠雲峰哪裏還會矗立在範寧府中。

    不過範寧也不覺得奇怪,翠雲峰是石癡周璘一生的摯愛,是他收藏的數千件奇石中的至寶,能在京城奪冠也不足為奇。

    隻可惜周璘的兩個兒子更喜歡錢,而且不識貨,在周璘去世十天後,便將周璘所收藏的數千塊奇石以十萬貫的價格打包賣給了朱元甫,這裏面就包括翠雲峰。

    用朱元甫的話說,僅翠雲峰運到京城來就不止十萬貫,要知道,內城的一座十畝宅就要十萬貫了,對那些擁有上百處宅子的權貴來說,用一座宅子換取這塊京城第一石,絕對是合算的買賣。

    不過朱佩是怎麼說服祖父把翠雲峰送給自己,現在依舊是一個迷,要知道為這塊翠雲峰,朱元甫足足纏了周璘十年,當翠雲峰終於歸朱元甫那天,他興奮之極,喝得酩酊大醉。

    範寧欣賞了片刻翠雲峰,正準備去後院,這時,一名朱府的家丁急急慌慌跑進來,一眼看見範寧,頓時長鬆一口氣,“謝天謝地,官人果然在這裏?”

    他連忙揮手高喊:“官人,我家老爺讓我告訴,平江府來的大船已經到大相國寺碼頭了。”

    雖然夥計沒說清楚什麼事情,但範寧卻很清楚,他父母來了,朱佩和祖父朱元甫也來了。

    範寧也顧不得現在能不能見朱佩,他連忙跑到側院,看見坐在台階上休息的小廝,立刻吩咐他道:“把馬牽出來,去大相國寺碼頭!”

    大相國寺碼頭就是奇石館北面的汴河碼頭,距離範寧的府宅約五六里路,不算遠。

    不多時,範寧疾奔到了書苑街,這下可苦了跟隨他的小廝,從來時的輕風細雨忽然變成了去時的暴風驟雨,他一路跟著猛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路過奇石館,範寧翻身下馬,向奇石館快步走去,剛到門口便聽見了母親張三娘的聲音。

    “二郎,好像這店鋪比上次來大多了!”

    “大嫂,隔壁被我們買下來了,打通就是這個樣子。”

    “難怪這麼寬了,對了,阿寧現在在哪裏?”

    “娘,我在這裏!”

    範寧快步走進房間,隻見坐了店鋪裏一屋子人,除了父母和妹妹外,三叔一家也來了,另外還有一個年輕婦女,抱著一個孩子,估計是四叔的妻兒。

    前些天回鄉,範寧聽父親提到了四叔,四叔在吃了一場官司後性格大變,開始浪子回頭,深得朱元甫器重,現在出任朱氏錢鋪大掌櫃,主管除了京城以外的朱氏錢鋪。

    房間裏除了自己家人外,朱家的人一個都沒見,應該是朱元豐接回去了,畢竟是要準備成婚,一些規矩不得不遵循,這倒不是朱元豐不願請範家人去朱府。

    範寧進來和眾人一一見面,張三娘拉著兒子給他介紹抱孩子的年輕少婦,“這是你四嬸,也是吳江人,孩子叫範政,是你四叔的兒子,也是你的堂弟。”

    範寧連忙給四嬸王氏躬身行禮,“小侄給四嬸請安!”

    王氏雖然娘家條件不錯,但也只是一個鄉下地主,沒見過什麼世面,一路上她便聽說丈夫這個侄子可是朝廷高官,不是一般人,她脹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道:“使不得,我當不起這個禮!”

    張三娘笑道:“你是長輩,有什麼當不起的。”

    她又對眾人道:“既然阿寧來了,我們就走吧!”

    說著,外面來了五輛牛車,卻是明仁去找來的車,眾人紛紛上車,準備前往範寧的府宅,這時,範鐵舟走上前拍拍兒子肩膀笑道:“阿公阿婆年事已高,實在來不了,你阿婆說,她唯一的心願就是早點抱上重孫子。”

    範寧知道祖母確實是身體不好,但祖父卻很健朗,坐船完全沒有問題,隻是他心性一向比較冷漠,加上去年跟隨二叔進京玩了一個月,不想來參加自己婚禮也很正常。

    範寧笑了笑,“阿公阿婆還是保重身體要緊,別的對他們都不重要。”

    “說得對,他們長壽就是我們這些晚輩的福氣了。”

    範鐵舟也上了一輛牛車,範寧卻發現沒有行李,他連忙問道:“二叔,他們的行李呢?”

    範鐵戈笑道:“行李都還在船上,東西太多了,我等會找幾輛驢車把東西運來,你們先回去吧!阿仁,你也去,幫幫阿寧。”

    “知道了!”

    明仁和範寧坐上最後一輛牛車,牛車向城南駛去。

    “明仁,那批貨怎麼處理的?”馬車上範寧低聲問道。

    明仁探頭看了看車夫,壓低聲音對範寧道:“那批貨朱記錢鋪都吃下來了,兌成銀子,算這個數。”

    明仁用手指比了一個六,意思是六十萬兩銀子,他又道:“老爺子給了我三份取款憑據,朱佩說她那一份給你,叫你拿著。”

    六萬多兩金砂,去掉各種雜質後已經不到六萬兩了,朱元甫給他們算六十萬兩銀子,實際上是把金銀差價算進去了,並沒有賺他們的錢,官價雖然是一兩黃金兌換十兩銀子,但因為黃金比較稀少,很難兌換到,朱元甫也考慮到這一點,把兌換價提高了一點。

    明仁取出半塊玉佩給範寧,“兌換的銀子咱們哥三個平分,憑這個可以在平江府總店支取銀子,你自己收好了。”

    六十萬的三成是十八萬,明仁多給了兩萬。

    範寧卻沒有接下,他笑了笑對明仁道:“你忘記我給你說的話了?要投資船場和碼頭,打造一支範家的遠洋船隊,這錢就算是我投的份子,另外朱佩三祖父打算給朱佩二十艘萬石海船作為出嫁禮物!”

    “我沒聽錯吧!”明仁笑道:“送給孫女二十艘海船做出嫁禮物?”

    “那就是給我的,找個理由而已,這二十艘大海船也是我投的份子。”

    明仁想了想道:“就算打造船隊也不需要把全部財產都投進去,有二十艘萬石大船,你隻需投一半錢就夠了,算你三成份子,回頭明禮在鯤州開礦,我來負責船場碼頭之事,這就算我們兄弟三個的事業了。”

    明仁又取出另一隻玉佩給範寧,低聲道:“這裏麵有十萬貫錢,你自己拿著,其他事情你就別管了。”

    範寧正好囊中羞澀,他也不客氣,收了下來。

    他又對明仁道:“婚禮那天富相公要來,我會先給他打個招呼,你到時找到他說一說,采礦證批下來問題不大。”

    明仁笑著擺擺手,“這種小事情就沒必要找富相公了,朝廷礦山司我很熟悉,朝廷鼓勵私人采礦,采礦證很好辦,你就別管這件事了。”

    “那隨便你,實在辦不了再來找我。”

    其實還有些細節要談,比如砂金成色、市場行情等等,主是有個車夫在前麵趕車,這些話就不好多說。

    明仁便岔開話題笑道:“沒想到琥珀木還真值錢,我還發愁該怎麼處理,結果我爹爹全要了,問題是這錢什麼時候給我,還真不知道,我爹提都不提!”

    “主要是店裏用錢的地方比較多,朝廷管控了田黃石,二叔就想再買幾座壽山石礦,又想去鄧州買玉礦,帳上錢比較緊張,本來要給我三萬貫的分紅,最後隻給了五千兩,就別為難你爹爹了。”

    “我只是說說而已,誰敢為難他啊!去年寄售的明珠和珊瑚錢都沒給我,我不是一樣認了?”

    關鍵是明仁手上已經有了二十萬兩銀子,他才能說得這麼光棍,要是他手上沒錢,不給他錢試試看?早就跳起來了,就算是他老子,也不會例外。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8:10
第三百三十六章 張三娘的心思


    牛車停在範寧的府宅前,明仁要趕去和牛車結帳,急匆匆跳下牛車,卻被範寧一把抓住,“咱們租下三輛好一點的車,給大家在京城玩玩!”

    明仁頓時醒悟,笑道:“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放心吧!我會安排好。”

    他快步趕去結帳了,這座府宅除了範寧父母外,老三、老四家都是第一次來,眾人欣賞一下照壁,轉到庭院,頓時一片驚呼,當然,他們驚呼的不是翠雲峰,而是雄偉高聳的翠園樓以及別致的布局方式。

    高達五丈的翠雲摟在這一帶隻有太學書庫才能比擬,但並不是想把房舍建多高就能建多高,要不然那些有錢無勢的大富商們早把高樓修上天了。

    一般商家和富貴人家最多只能修兩到三層樓,標準是不能超過內城牆,而內城牆隻有兩丈,想修建近五丈的翠雲樓是不可能的,隻有經過朝廷特批的人家才能修建高樓,一般都是寺院或者權貴府邸才有機會被批準。

    範寧這座翠雲樓原來是楊家的勇烈樓,被批準仿造宮內的萬勝樓修建,範寧接手後若不是天子特批,他這座樓也要拆掉的,楊家的殊榮,他買下這座宅子未必能繼承,

    正因為建造高樓不容易,所以像這種開放式布局的庭院很少,一般人家修建兩層樓,周圍再栽滿樹林,那純粹是浪費了。

    “喜歡吧!”

    張三娘心中有點得意道:“那裡面有客房,喜歡的話,大家在京城這些天就住在裡面了。”

    範鐵牛還沒有說話,他的三個孩子都歡呼得跳了起來,住這種高樓,哪個孩子不喜歡?

    範鐵舟沒有吭聲,但臉色有點難看,張三娘就裝作沒有看到。

    張三娘和丈夫為這件事有過爭執,張三娘反對大家住內宅,倒不是她小氣,而是因為兒子要成婚,這內宅就不能有外人住。

    也是因為的內宅的房屋不多,就左右兩座院子和中間一座水榭,張三娘可不希望自己兒子新婚洞房時,周圍還住有別人,就算是親叔父也不行。

    範鐵牛畢竟是吳縣鄉下漢子,不太注重個人隱私什麼的,不懂得這些細節,主人安排他住哪裏,他就住哪裏?

    但張三娘的態度卻異常堅決,這是兒子成婚,不是你範鐵舟請客吃飯,而且這是兒子自己掏錢買的府宅,你範鐵舟一文錢都沒掏,那就沒有資格安排誰住那裡?

    兒子已經是朝廷高官了,當然要按照高官的規矩,內宅可不是誰都能住的。

    再說住翠雲樓已經很很不錯了,若不是親三叔,那就得安排在舊曹門那間院子裏,目前二叔範鐵戈一家就住在哪裡。

    範鐵舟當然不希望怠慢了自己兄弟,把兄弟一家接到京城來,哪能不用最好的吃住來招待呢?他不覺得住內宅有什麼不妥。

    他和妻子為這件事爭執起來,最後還是張三娘最後拋下的一句硬話把他的嘴堵住了,‘你若想把兒子的洞房放在朱家,那就隨你!’

    就算他答應,朱家可不一定答應啊!範鐵舟只得在和妻子的爭執中敗下陣來,不過範鐵舟也提出條件,他們一家也同樣住在翠雲樓,這樣老三一家就沒有想法了。

    這個條件張三娘一口答應了。

    眾人一起走過樹林,幾個孩子蹦蹦跳跳跑在前麵,張三娘警惕地看了一眼老三家的幾個孩子,尤其小女兒,最喜歡爬山爬樹,她得提醒了老三一下,這塊名貴之石可不準他孩子隨便亂碰。

    張三娘得給丈夫面子,不能這麼直截了當說,而含蓄地提醒。

    她裝作欣賞一般打量一下翠雲峰,對兒子笑問道:“阿寧,我聽說這塊石頭很名貴值錢,是嗎?”

    範寧倒沒有看出母親的心思,他笑了笑道:“這座翠雲峰號稱京城第一石,確實很名貴,是朱老爺子借給我擺幾年,聽說衛王殿下願出三十萬貫買下它,朱老爺子也沒答應!”

    旁邊範鐵牛聽說價值三十萬貫,驚得舌頭都伸出來,他忽然快步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老三阿吉,小女兒最調皮好動,自己得看緊她,別讓她爬到石頭上去玩,磕著碰著,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

    “阿寧,這麼貴重的石頭放在這裏,會不會被人偷走?”四嬸王氏小聲問範寧道。

    說起來是很有這個可能,自己府宅背後就是蔡河,半夜摸進來十幾個蟊賊,用繩子一套,就把這座價值連城的太湖石給搬上小船運走了,要知道自己兩年沒有住在這裏,範寧也不知道朱元豐是用什麼辦法看住這塊石頭的。

    這時,後面明仁笑嘻嘻道:“這件事我知道,我聽爹爹說起過,阿寧不在京城時,這塊太湖石是放在朱大官人府上的。”

    方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放在朱元豐府上,估計翠雲峰也是昨天才搬回來。

    範寧走近細看,還真是這樣,石壇上的泥土都是剛翻新的,應該是剛剛才送回來。

    不過這塊翠雲峰的所有者,範寧到現在還是稀裏糊塗的,朱佩不肯告訴他真相,他也只能猜測是朱元甫借給自己擺幾年。

    “好了!大家進屋休息,客房在二樓兩側,房間都打掃好了。”

    二樓有八間客房,足夠大家住了。

    另外三樓還有主人外房,大戶人家都有外房,比如女主人小產或者生孩子那幾天,男人是要回避的,那時範寧就要搬出來住,就可以住在三樓的主人外房。

    或者範寧在外書房看書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可以住在三樓。

    幾個孩子已經先跑上二樓了,範寧對母親張三娘道:“娘,你們就住在東內院吧!”

    張三娘搖搖頭,“後宅是婚房,我們不能住,我們也住二樓。”

    “婚房用西內院就足夠了,反正東內院空著,你和爹爹、小妹正好住在那裏。”

    張三娘看了一眼範鐵牛,見他們一家已經進去了,這才小聲對兒子道:“我們不能住內院,你爹爹會覺得怠慢三叔的,你別讓他為難了,住客房就蠻方便。”

    範寧撓撓頭,“要不你們住三樓,三樓也是主人房,條件蠻好,我自己住在四樓書房內。”

    張三娘想想也不錯,便笑道:“那就把內宅鎖上,大家都不住,到時讓朱家來鋪床,你爹爹就無話可說了!”

    眾人上了二樓,二樓中堂很寬大,足有兩百多個平方,是平時族人聚會之地,也是吃飯的餐堂,擺放著二十張桌椅,都是用名貴的金絲楠木製成,正中間是用兩張大桌子拚起來的長桌,足有兩丈長。

    二樓的外圍兩側便是客房,左右各有四間,每間三十平方左右,其中兩間是套房,給人多的家庭居住,裡面各種家具一應俱全,

    三叔一家五口便住在東面的套房裏,四叔範銅鍾會晚幾天過來,他們一家住在西麵套房。

    範寧父母和妹妹則住在三樓,三樓原本是外書房,而四樓是儲物間,範寧改造了一下,把原本一樓的幾間客房改成儲物間,二樓的族人休息房改成客房,四樓則變成他的書房,三樓是藏書堂和主人外房。

    將來孩子們的讀書學習也會放在三樓。

    妹妹阿多最喜歡三樓,她現在比較愛好讀書,兄長的三樓有兩千冊藏書,正好滿足了她讀書的愛好。

    範寧安排好父母和妹妹的房間,從屋裏走出來,正好看見妹妹站在書架前選書,他便走上前笑問道:“喜歡這些書?”

    阿多歡喜地點點頭,“我很喜歡,謝謝哥哥!”

    範寧愛憐得撫摸一下妹妹的腦袋,又笑道:“這裏離太學很近,周圍書鋪特別多,過兩天我陪你去逛逛。”

    “哥哥忙就不用陪我了,我和四嬸一起去。”

    “四嬸也讀過書?”範寧好奇地問道。

    阿多點點頭,“四嬸讀過幾年書,她喜歡看誌怪小說。”

    “嗬嗬!我這裏好像也有幾本,回頭你給四嬸送去。”

    “我知道了,對了,我們洗漱在哪裏?”

    這也是一個大問題,上次三年前父母過來,他們帶有丫鬟,自己身邊還有小冬,燒水做飯都很方便,現在府宅中一個下人沒有,總不能讓母親去燒火做飯吧!

    還有倒馬桶,總不能父親和三叔每天端著馬桶去門口吧!

    範寧打算找個牙人安排一些做粗活的臨時僕婦過來幫忙,然後飯菜都由外包,雖然這有點不太妥當,但也沒有辦法,讓他現招募下人也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奔跑聲,只見明仁在轉彎處喊道:“阿寧,朱家來人了,你去一下吧!”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8:19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以畫明誌

    朱家來人是朱元豐府上的楊大管家,他此時就站在照壁處等候,這也是照壁的作用,來訪者不用站在門外等候,而是在府內照壁前等候,主客雙方都不尷尬。

    在楊大管家背後站著十幾名僕婦,範寧粗枝大葉,沒想到僕婦的問題,但朱元甫卻想到了,他和範寧父母同來,知道他們沒有帶丫鬟下人,而範寧也剛從鯤州回來,那裏來得及招募僕婦,一到兄弟府上,他便立刻讓三弟朱元豐安排十幾個僕婦過去。

    範寧快步走出來,一眼看見楊管家身後的十幾名僕婦丫鬟,他眼睛一亮,難道這些人是朱三老爺派來的?

    楊大管家連忙上前行一禮笑道:“官人,我家老爺知道官人沒有下人,特地讓小人安排一下。”

    範寧大喜,還是真是來解決自己難題的,他連忙笑道:“請大管家替我感謝老爺子,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楊大管家向範寧又行一禮,指著身後的十幾名下人,“他們都是在朱府呆了至少五年以後,非常可靠,一定會讓官人滿意。”

    他又對十幾人道:“還不快過來給姑爺見禮!”

    這十幾人就是一早來收拾範寧府宅的那些僕婦,剛剛才回府,又被安排過來了,他們一起躬身行禮,“參見姑爺!”

    範寧點點頭,對眾人道:“在我這裏做事和在朱府做事是一樣,大家好好幹,我不會虧待大家!”

    朱府所有下人都從阿冬身上看到這位準姑爺是個出手闊綽的主人,替他做事不會吃虧,眾人心中都充滿了期待。

    楊管家又把其中一個女管家叫上來,“這是莫管家婆,官人有什麼事盡管吩咐她,別的沒什麼,我就告辭了。”

    範寧送他出去,又問道:“阿佩住在三祖父哪裏嗎?”

    “她住在自己家中,她父母調回來了,官人有什麼信件之類要我轉給她嗎?”楊大管家微微笑道。

    範寧還真取出一封信遞給楊管家,“這封信替我交給她,多謝了!”

    “沒問題,我現在就過去。”

    楊大管家拱拱手,坐上一輛牛車走了。

    範寧走回府中,莫管家婆上前陪笑道:“請姑爺吩咐!”

    莫管家婆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看起來非常精明能幹,之所以要安排一個管家婆過來幫忙,一是過來的下人基本上都是丫鬟僕婦,男僕只有三個;其次他們主要是和範寧母親打交道,安排一個管家婆更方便一點。

    範寧想了想道:“北面院子有房間,莫管家先安排大家住下,等會兒我母親會過來,看需要添買什麼東西,莫管家直接對我母親說。”

    “需要什麼東西,朱府那邊都有,我會添置,姑爺就別操心了。”

    “那好吧!你們先住下來再說。”

    範寧指了指北面的小門,莫管家婆向範寧行一禮,準備帶一群僕婦去北門。

    就在這時,外面又響起了車輪聲,範寧走出大門,隻見門口停著十幾輛驢車,上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箱籠,這是他父母的行李送來了。

    範鐵戈跳下驢車笑道:“阿寧,叫大家都來拿行李!”

    範寧連忙對莫管家婆笑道:“先來幫忙拿行李,就放在客堂上。”

    管家婆一聲令下,眾仆婦們紛紛上前幫忙拿行李。

    範鐵戈有點奇怪,低聲問範寧道:“阿寧,他們是什麼人?”

    “朱府的下人,三老爺子安排過來的。”

    “哦!想得蠻周全,我還準備去找牙人安排呢,這下省事了。”

    範鐵戈拎起兩個大箱子遞給範寧道:“我在這裏看著,你去把三叔叫來。”

    範寧無奈,隻得提著兩個沉重的大箱子向府內走去。

    ........

    朱佩進京後便直接回了自己在京城的家中,她父親朱孝雲正好上個月被調回京城,在地方上磨礪四年後,被升為正奉大夫,出任給事中一職,已經是正四品的高官。

    隨著婚期一天天臨近,眼看離婚期還有五天了,朱佩既歡喜又羞澀,歡喜是終於要嫁給自己喜歡的愛郎,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天天在一起,羞澀是她想到了洞房花燭夜,昨天母親給自己講了洞房花燭夜要做的事情,讓她一夜都沒有睡著。

    男女之間的事情朱佩也並非一點不懂,她和範寧在一起也溫存過,也讓那臭小子滿足了祿爪之欲,但當母親那麼詳細地說出來,還是讓她羞不可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期待,但她知道,那是她從小娘子變成小妻子的必經之路。

    朱佩此時坐在二樓小窗前,托著腮望著窗外想入非非,一張俏臉羞得通紅,半晌她從那些羞人的事情中收回了想象,美眸流轉,又看到了桌上的一封信。

    那是楊大管家帶給她的愛郎的信件,信中除了情意綿綿的話語外,還有就是讓她早點想好,要不要跟他一起鯤州?

    ‘臭小子是不是不想讓我跟著他,明擺著的事情他居然還要問?’

    自己馬上要成為他的妻子了,難道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當然要跟他一起去鯤州,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居然還要自己考慮,朱佩心中著實有點惱火,那臭小子一定是不想讓自己跟他去鯤州。

    朱佩有了心事,她一定要盡快問個明白,那臭小子到底什麼意思?她收起信從樓上跑下來,對坐在門口曬太陽的劍梅子道:“劍姐,你去找一下那個臭小子,他問我去不去鯤州,到底是什麼意思?”

    劍梅子看了一眼朱佩,慢吞吞道:“其實我覺得不用去問姑爺,這個答案可能我知道!”

    “你知道?”

    朱佩愕然,連忙道:“那你說是什麼原因?”

    “問題不在你的身上,而是你家人不想讓你去鯤州。”

    朱佩有點糊塗了,“劍姐,你能不能說清楚,倒底是誰不想讓我去鯤州?”

    “我是聽阿桃說的,你祖父和範寧父母都認為婚後你還是留在平江府比較好,他們覺得鯤州太危險了,好像你父母也是這個想法,反正範寧還有兩年就回來了,你沒必要再去鯤州。”

    “我去哪裏是我自己決定,他們管不著!”

    朱佩氣得滿臉通紅,一跺腳便上了樓,‘哐!’的一聲,樓上傳來重重的摔門聲。

    劍梅子有點不放心,連忙跟了上去,在外面敲敲門道:“阿佩,這種小事情你還生氣嗎?”

    “我已經出嫁了,他們還要管束我,到底要管我到什麼時候?”

    聽到朱佩孩子般賭氣的話,劍梅子笑道:“所以寧姑爺才寫信問你,問你要不要去鯤州?這就是他的意思,讓你自己決定,不要受其他人影響。”

    朱佩忽地開了門,“我和你一起去找阿寧,我要親口告訴他,我跟他一起去鯤州。”

    劍梅子躊躇一下,“這不好吧!不是說成婚前新人不能見面嗎?”

    “誰說不能見面了,這種習俗既不是周禮,也不是大宋的律法,隻是平江府鄉下的臭規矩罷了,開封府這邊就沒有這種規矩。”

    劍梅子笑道:“就算沒有規矩,但你好意思這時候見他嗎?”

    朱佩的俏臉驀地紅了,她咬著嘴唇低頭想了片刻,她還真沒有勇氣去見愛郎,如果母親昨晚沒有給她說那件事,她去見見那臭小子倒也沒有關係,但現在......她哪裏還有勇氣?

    “那.....那我畫一幅畫兒,你替我交給他。”

    朱佩坐在桌上提筆畫了一幅畫,兩隻大雁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飛翔,一起飛向遙遠的東方,隻寥寥數筆,便將她想說的話繪製出來。

    待墨乾了,她用一根綢子把畫卷束起,遞給劍梅子,“劍姐,辛苦你跑一趟,把這幅畫給他,最好別讓人看見了!”

    “放心吧!不會讓人看見的。”

    劍梅子微微一笑,拿著畫卷走了,朱佩望著劍姐走遠,她幽幽歎口氣,她相信愛郎也希望她一起去鯤州,否則他就不會寫信來問了。
Roy.k 發表於 2018-12-13 18:25
第三百三十八章 商討嫁妝

    無論豪門大戶,還是小戶人家,婚姻都是一件大事,無論男方或者女方家,一次婚姻就得傷筋動骨十幾年。

    尤其在商品經濟高度發達的宋朝,對財禮和嫁妝就更為看重,男方家是送財禮,而女方家是陪嫁妝,所以‘門當戶對’在這個時候就尤其重要了。

    門不當,戶不對,首先成婚就是一個大問題,一方給出寒酸的財禮,另一方卻拿出豐厚的嫁妝,這門婚事怎麼也讓人難以接受。

    有人說只要女方長得如花似玉,嫁妝寒酸點也無妨,男方也會拿出豐厚的財禮來迎娶,這種說法也能成立,但更多時候不是娶妻,而是娶妾。

    宋朝的夫妻大多時候是平等的,而平等的基礎就是經濟財力的相當,門當戶對就是經濟財力的一種保證,那種貧寒人家把女兒嫁入豪門就想獲得平等地位的想法,從古至今都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尤其對於豪門權貴,婚姻更是一種政治利益的維護或者交換,娶妻嫁女會更加慎之又慎。

    雖然範家在財力上只能算是中戶人家,遠遠不能和平江府第一富豪相提並論,但在很多人眼中,朱家女兒嫁給範寧卻是高攀了。

    要知道範寧現在的名望和身份,是完全可以迎娶郡主或者縣主的,當然,迎娶公主還差一點,迎娶公主一般都要開國元勳的後代才行,比如曹家、郭家、高家、潘家等等,歷史上,趙禎的長公主就嫁給了曹詩。

    朱家雖然富可敵國,但政治地位卻只能算三流,一流是皇室宗親,二流是開國元勳和宰執權臣,三流是外戚新貴。

    可就算是外戚,朱家的地位也遠遠比不上張堯佐家族,朱家只是先帝的貴妃,屬於過氣的外戚,朱元駿被漸漸排擠出權力圈,和這個原因有著直接關係,當然也和他自己當年站錯隊有關。

    範寧是科舉童子科第一名,進士科第四名,得天子青睞,十九歲就升為從五品高官,官封秘書少監,執掌地方一州大權,尤其是海外開疆大吏,天下聞名,如果他願意,就算沒有合適的郡主、縣主,至少曹家是很願意把嫡女嫁給他。

    這就是朱元甫寧可和兄弟翻臉,也不肯放棄這門婚事的緣故。

    朱府後堂上,朱元甫和兄弟朱元豐以及朱佩的父親朱孝雲,三人正在敲定朱佩最後的嫁妝。

    一般而言,女方的嫁妝清單應該在男方家下財禮時同步拿出來,但雙方都是門當戶對,或者知根知底,嫁妝清單最後給也無妨,朱家嫁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財富了,所以朱家在這一點上很慎重。

    朱佩的嫁妝清單是厚厚一疊,那些金銀首飾、珠寶翠玉、綾羅綢緞之類就不談了,至少有幾百箱之多,關鍵是不動產,這才是大頭。

    “父親是一直打算住在木堵鎮嗎?”朱孝雲小聲問道。

    朱元甫搖搖頭,“我是朱氏族長,又是長子,自然要長住老宅,守護父母之墓,當年搬去木堵也是因為你祖母信仰靈岩寺的緣故,等阿佩成婚後,我就打算搬回吳江了。”

    “既然如此,何不把木堵鎮的房宅給阿佩?”

    木堵鎮的房宅占地足有兩百畝,是朱元甫的別宅,他打算留給次孫朱毅,朱元甫有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四個兒子先後給他生了十幾個孫子孫女,朱佩在他孫女中排行第三,不過是他最喜歡的孫女,一直帶在自己身邊。

    朱元甫的長孫朱哲,出生時缺氧,導致頭腦不太好,只能養在府中。

    次孫朱毅也是朱孝雲所生,他卻是事實上的長孫,已經讀完太學,得天子恩典,賜同進士出身,被朱元甫運作,得了從九品官,現出任平江府司士,目前住在長洲縣,他妻子是吳縣大戶顧家的女兒,朱元甫便想把木堵鎮的府宅留給他。

    朱元甫走兩步問朱元豐道:“你覺得呢?”

    朱元豐沉思片刻道:“那座倉庫明仁明禮一直在用,據我所知,裡面的物品大部分是阿寧的,我同意孝雲的意見,再說,毅兒在長洲縣做官,基本上不去木堵,那座宅子給了他,最後也是給顧家,你讓住在木堵鎮的範家怎麼想?”

    “你說得對,我有失計較了,那這座宅子就列入佩兒的嫁妝,還有我在木堵鎮購置的五千畝土地和幾座店鋪,也一並給佩兒。”

    朱孝雲看了看嫁妝清單又道:“父親真打算把京城的朱氏錢鋪也做為嫁妝嗎?”

    朱元甫看了兒子一眼,“這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我已經給阿寧父親說過了,你又有什麼想法?”

    “孩兒的覺得嫁妝是不是太大了,父親可是有五個孫女,十二個孫子啊!”

    朱孝雲並不是不心疼自己女兒,正因為朱佩是他的女兒,他才有點難做人,他下面還有三個兄弟,還有十幾個侄子侄女,父親把這麼重要的資產都給自己女兒了,其他三個兄弟肯定會不滿。

    朱元甫冷笑一聲道:“趙宗實想把自己的妹妹許給範寧,範寧沒答應,曹老爺子想把嫡孫女許給範寧,範寧也沒有回信,一心要娶佩兒,假如別的孫子孫女能達到這樣的高度,我也不會吝嗇。”

    朱元甫又對朱孝雲道:“你不知道吧!阿寧給佩兒的定情信物是一顆夜明珠,不是熒石,是真正的夜明珠,這可是皇室以外的唯一一顆夜明珠,堪稱無價之寶,那時佩兒還是我朱家的女兒,阿寧都如此大氣,難道我朱元甫還會再把說過話收回來,你不在乎顏面,我還要這張老臉!”

    朱孝雲被父親斥責得滿臉通紅,躬身道:“孩兒知錯!”

    朱元甫重重哼了一聲,“你是目光短淺,做不了大事!”

    朱孝雲心中苦澀,他怎麼會不明白呢?自己女婿的官職都快追上自己了,他怎麼會在意給女兒陪嫁那點財產,關鍵是那些錢鋪不是他朱孝雲的財產,而是父親的財產啊!

    父親有四個兒子,自己又是長子,他怎麼能不表態一下,要知道父親最值錢的財產是朱氏錢鋪,而朱氏錢鋪的精華就是京城的十二家錢鋪,父親就這麼一揮手就給自己女兒了,讓其他兄弟怎麼想?

    朱元豐在旁邊笑道:“孝雲的擔心可以理解,最好大哥召集幾個侄兒說明一下,大家達成共識,以免將來幾個兄弟之間有了隔閡。”

    “有什麼好商議的!”

    朱元甫眼睛一瞪怒道:“朱家的很窮嗎?錢鋪在天下一共有八十六家,各地房產有一百多座,光京城就有七座大宅,良田上萬頃,庫存銅錢數百萬貫,黃金白銀更是不計其數,還有那麼多名貴之物,這麼多財產還不夠他們瓜分?我這次的決定,誰敢囉嗦一句,我取消他的繼承權,一文錢都不給!”

    朱元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事實上他心中如明鏡一般,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他給朱佩出嫁的禮物就是二十艘萬石大海船,朱佩哪裏需要這個東西,他也是借朱佩出嫁這個理由送給範寧,朱元豐同樣看好範寧,在他身上押下重注。

    “那就這麼敲定了,除了給阿佩的陪嫁細軟外,再有就是木堵那座宅子,三家鋪子,五千畝土地,還有京城的十二家錢鋪,就這樣吧!”

    朱孝雲連忙道:“父親,我和阿佩母親也打算給佩兒一萬貫錢。”

    朱元甫揮揮手,“那是你們給女兒體己錢,不算嫁妝。”

    “那我給阿佩的也不算嫁妝了。”朱元豐笑道。

    “那也不算,二十艘船放進去,不讓人家笑話嗎?虧你想得出來,居然送二十艘船。”

    朱元豐笑了笑道:“是阿寧告訴我,他們三兄弟準備做海外貿易,我就想支援他們一下。”

    朱元甫心中一動,連忙問道:“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可能是他們剛剛決定吧!大哥,這件事我們朱家就不要參與了。”

    朱元甫很了解範寧,就像當年範寧要做田黃石一樣,誰能想到當初一文不值的田黃石居然會變成珍寶,範寧要做遠洋貿易必然有他的深意,這件事他真要和範寧好好談一談。

    這時,管家在門外急聲道:“啟稟老爺,範家送催妝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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