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51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9 09:57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盛大回京


    趙宗實一行返回京城,受到了京城百姓的熱烈歡迎,就仿佛遠征將士凱旋歸來,當他們乘坐的船只駛入京城,河道兩岸早已擠滿了數萬名前來歡迎的百姓,一張張熱烈的笑臉,鼓掌聲、歡呼聲響徹了河道兩岸。

    趙宗實帶著薩普和一群官員在數百名御林侍衛的護衛下來到了宣德門,天子趙禎親自帶領文武百官趕到宣德門迎接他的歸來。

    趙宗實心中感動之極,上前跪下行大禮參拜,「微臣趙宗實幸不辱命,特來向吾皇陛下交旨!」

    「好!好!好!」

    趙禎高興得連說三個好,上前扶起趙宗實,毫不掩飾眼中的贊許道:「不辭辛勞,遠程萬裡為大宋開疆辟土,功在社稷,這才是我趙氏的優秀兒郎,快快起來!」

    趙宗實站起身,又拉過薩普給趙禎介紹,「這便是鯤族大酋長,願為我大宋子民,為陛下盡忠守土。」

    薩普路上已經被教授了禮儀,他雖然語言不通,但心思卻十分靈活,薩普立刻跪下磕頭,口稱陛下,趙禎大喜,連忙扶起他,令人取三品官服給薩普穿上,當即封他為歸德將軍、鯤州刺史,加授郡公之爵。

    趙禎隨即帶著趙宗實坐在自己的龍輦,浩浩蕩蕩向紫微殿而去。

    紫微殿中,趙宗實向天子趙禎和政事堂相國們詳細彙報了奪取耽羅國和鯤州的經過,幾個月前,耽羅國王高薄和妻女已經被押送來京城,趙禎倒也沒有虧待他,封他為耽羅縣公,賜他一座府宅,給他三品官俸祿,讓他和妻女在京城生活,不過高薄卻被朝廷派人暗中監視,同時還有一營軍隊專門保護他安全,事實上是防止遼國或者高麗將他劫持回國。

    在此之前,趙宗實已經給天子和朝廷寫過一份報告,講述了鯤州的情況,朝廷認可鯤州這個名稱,同時也同意將庫頁島改名為北鯤州,在大宋的版圖上添上了這兩次疆域。

    趙禎聽完趙宗實的彙報,眉頭稍稍一皺,他對戰馬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略有擔憂,便立刻將群牧使張林召來詢問。

    張林聽完趙宗實的描述,沉吟一下道:「陛下,微臣認為這是一種正常現像,尤其是在牧場散養,任何戰馬在新的地方都有一個適應過程,只要不是熱帶,那氣候和水倒問題不大,關鍵是牧草,馬匹會遇到一些有毒的植物,聽趙使君的描述,微臣認為應該是遇到了微毒的植物,積累到一定時候,一些體弱的馬匹就會出現集體中毒的情況,楊都監經驗豐富,微臣相信他會發現問題,同時也能解決這個問題。」

    「可以解決嗎?」趙禎又追問道。

    張林點點頭,「當然可以解決,需要發動人手,盡可能地減少有毒植物的數量,另外多種苜蓿,有了充足的好牧草,戰馬就會主動避開這種微毒植物,總而言之,這是一種很正常的適應過程,陛下不必擔憂。」

    趙禎心下稍安,又問道:「現在鯤州有什麼困難需要朝廷解決嗎?」

    「啟稟陛下,鯤州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不足,一方面官員缺乏,同時勞工也缺乏,範御史建議從日本雇佣一萬勞工築城修路,修建碼頭,伐木開礦,我們都認為這個方案可行。」

    這時,富弼在一旁問道:「引入日本勞工,會不會他們將來定居下來,使鯤州變成了日本的州縣?」

    趙宗實笑道:「這個問題我們也想到了,我們會制定雇佣原則,勞工簽署契約不超過三年,也不續簽,契約滿便送回家鄉,然後再換另一批勞工,為解決人口問題,我們考慮適當引入一些日本年輕女子,讓她們歸化為宋民,嫁給駐守鯤州的軍士,使他們留下來戍邊,另外我們會開辦學校,保證大宋的正統教育。」

    眾人都暗暗點頭,一個國家的延續關鍵在於父本,只要父親是宋人,那麼妻兒都會成為宋人,這一點大家都有共識,並不反對引入日本女子。

    趙禎點點頭道:「還是要遷移一些宋民去鯤州,可以以免稅和分配土地的優惠吸引百姓前往,既然那邊土地肥沃,可以種糧,最好能做到糧食的自給自足。」

    趙宗實連忙道:「啟稟陛下,明年開春後,軍隊會施行屯田,種植小麥,另外,畜牧業也大有作為,明年春天微臣想多帶一些長毛羊和牛過去。」

    趙禎笑了笑:「明年你就不用去了,朕對你會另有任用!」

    趙宗實心中『怦!』的一跳,官家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真有希望.......

    這時,文彥博沉思一下道:「關於官員不足的情況,可以鼓勵年輕官員去鯤州任職,作為候補轉正的職務,任職三到五年,回來就有提拔的機會。」

    趙禎點點頭,「這個方案很好,最後把它作為一種制度,也不限於鯤州,海外都可以,比如流求、宋馬島、鯤州以及北鯤州,將來說不定還有南洋,只要肯去海外任職,那就算候補入選,將來提拔也優先考慮。」

    「陛下聖明!」

    趙禎微微一笑,又問道:「日本國怎麼說?」

    這才是大事,趙禎放在最後才詢問,趙宗實取出一份範寧的特別報告,呈給天子趙禎,「這是範御史一些想法,寫成書面報告,請陛下御覽!」

    這也是趙宗實會做人的地方,範寧把這次回京述職的讓給了他,也就等於把開拓鯤州的首功讓給了他,他至少也要讓出一些功績,而且對付日本的策略,範寧的思路遠比他清晰,這個功勞趙宗實不好意思再拿走。

    趙禎看完了報告,卻把報告收了起來,沒有拿給相國們過目,範寧在報告中支持日本內戰的計劃只能秘密施為,不能公開作為國策,最多是地方官自己的個人行為。

    趙禎淡淡道:「明年開春後,或許日本使者會前來大宋交涉,範御史希望朝廷態度強硬,寸步不讓,同時在鯤州准備和日本作戰,朕認為範御史說得有道理,歷朝歷代的開疆避土,戰爭是無法避免,只有在血與火中才能最終奠定我大宋疆域的基石。」

    .........

    當天下午,趙禎頒布詔書,設立海外州縣,宋馬島改名為耽州、毛人島改名為鯤州,庫頁島改名為鯨州,流求島改名為流求府。

    同時重獎開拓海外有功之臣,封趙宗實為巨鹿郡王、河北宣撫使,知宗正寺,狄青授許國公、封太尉、海外經略使,節制耽、鯤、鯨、流求府等各州府軍事,蔭其二子為官,範寧授江都縣公,朝散大夫、封秘書少監,知鯤州事,其余將領官員皆官升一級,俸祿加倍,三軍將士賞錢五十萬貫,絹二十萬匹。

    天子對海外有功之臣的封賞轟動朝廷,趙宗實本身是天子養子,封王無可厚非,河北有災民連續造反,所以封河北宣撫使,替天子巡視河北,安撫軍民,而狄青本身就是樞密使,被文官集團不容,派駐海外任軍隊主管,實際上已是一種變相貶黜,這次加封太尉、國公更多是一種安撫性質,倒是範寧入仕才三年便屢獲升遷,這次竟然升為從五品的朝散大夫,而與他同科的進士,大部分人還在候補任上苦苦掙扎。

    當然,這也和能力有關,大家不得不承認,人家年紀輕輕就能獨當一面,替大宋開疆辟土,這可不是一般官員能做到。

    傍晚,清風酒樓人聲鼎沸,賓客滿座,在三樓一間雅室內,一群年輕官員在為範寧慶功喝酒,這群人自然就是範寧的師弟們,年初科舉,董坤考中第七名進士、藺弘考中第七十四名,李大志考中三百二十八名,段瑜和陸有為雖然落榜,但兩人雙雙考上太學,將入太學繼續深造,再加上一個蘇亮和曹詩,一共七個人聚在一起喝酒。

    蘇亮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嘆口氣道:「我真羨慕師兄啊!背靠天子這棵大樹,一路飛黃騰達,居然從正七品一躍升為從五品,我現在還在從九品上苦苦掙扎,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轉正。」

    李大志不滿地將酒杯重重一頓,「說這種酸溜溜的話做什麼,當初師兄問你要不要一起去鯤州,你自己不敢出海,現在又說這種酸話,有什麼意思?」

    蘇亮連忙解釋,「我不是嫉妒師兄,是羨慕,而且我也後悔,為什麼不和師兄一起去?」

    旁邊曹詩淡淡一笑,「現在去也來得及啊!朝廷很快要出規定,肯去海外州縣任職的官員,直接從候補轉正,任職三到五年,回來後優先提拔。」

    眾人頓時有了興趣,「此話當真?」

    曹詩點點頭,「不瞞各位,我已被審官院通過,將參與鯤州下屬漢縣的籌建,明年春天將赴鯤州上任。」

    蘇亮一把抓住他,「老曹,你得幫幫我,我實在不想當這個刺史判官,一點前途都看不到。」

    曹詩笑道:「你去找趙宗實,他有推薦權,憑你和範寧的關系,他肯定會幫這個忙,最好明天就去,吏部的規定一旦正式頒布,我估計想去海外州縣的官員就會爭破頭了。」

    蘇亮認識趙宗實,激動得連連點頭,「好!好!我明天就去。」

    這時,旁邊李大志道:「小蘇,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董坤和藺弘在朝中有關系,兩人都得了縣令和縣丞的實職,倒不想出海,李大志被任命為泗州州學教授,蘇亮任齊州刺史判官,他們二人前途無望,現在都急著要去投奔範寧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9 09:57
第二百九十章 寒冬來臨


    十月十六日,鯤州的第一場初雪如期來臨,天空飄滿了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很快便將鯤州大地染上了一層白色。

    到了十月底,又一場暴雪向鯤州席卷而來,將鯤州徹底變成了白雪皚皚的世界,氣溫陡降,樹枝上也出現晶瑩的冰柱,但這時,還不是最冷之時,要到十一月底和十二月初時,鯤州才會進入真正的嚴寒季節。

    這天是十一月初五,一支百人組成的騎兵隊正沿著海岸向東北方向進發,過了十月中旬後,海面上的風浪很大,海況惡劣,不再適合航行,只能騎馬沿著海岸而行。

    這也是受黑潮影響,鯤州東海岸沒有結冰,下的雪也比腹地要小,可以勉強騎馬北上。

    寒風凜冽,騎兵隊頂住強勁的寒風艱難前行,騎兵隊為首的官員正是範寧。

    一個月前,北部馬場的官員和牧子將數千匹戰馬轉移到東部馬場,情況不是很樂觀,著實令範寧擔心,趁著還能騎馬北上,範寧決定親自來看一看。

    東部馬場位於唐縣三百裡外,可這短短的三百裡,範寧和他的手下足足走了三天,這天上午,騎兵穿過一座山崗,站在山崗上,遠遠看見了十幾裡外的一排黑點,東部牧場的馬棚終於看到了。

    東部馬場長約五百余裡,寬近三百裡,這邊雖然也下雪,但並不大,只是淺淺在地面上鋪了一層雪,很多鹿群也會來這裡過冬。

    東部馬場不僅是戰馬的過冬之地,將來也會為成為畜牧基地,目前,鯤州將士的肉食是靠十幾萬只的鹿群提供,但以後必須有牛羊,現在已經有了三千只羊和四百多頭牛,這點數量還遠遠不夠。

    範寧一行抵達了東部馬場的臨時官署,都監楊雲連忙出來迎接,範寧稍微喝了一杯熱茶,便讓楊雲帶他去馬棚視察。

    宋軍在東部馬場搭建了十座巨大的馬棚,每座馬棚內養有數百匹戰馬,白天馬匹都會放出去散養,晚上則趕回馬棚喂養。

    「你在信中說,戰馬情報不好是指什麼?」範寧巡視完馬棚後問道。

    楊雲嘆口氣道:「又有三百四十匹馬病死了!」

    範寧眉頭緊皺,居然又死了三百多匹戰馬,這讓他十分心痛,他急忙問道:「為什麼還會大量死亡?難道還和牧草中毒有關?」

    楊雲搖搖頭,「這次和牧草沒有關系,而是寒冷,這次挑選的五千多匹牝馬都是在中原地區長大,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嚴寒,一些體弱的馬匹無法適應寒冷而病倒了,其實之前的毒草已經淘汰了一大批體弱馬匹,否則病死的馬匹還會死得更多。」

    範寧向四周看了看,他感覺風雖然很大,但氣溫並不是很冷,和中原地區差不多,最多零下四五度,而且修建了馬棚,體弱的馬匹應該在馬棚裡過冬,怎麼會受不了嚴寒而死?他著實不理解。

    楊雲明白範寧的疑慮,苦笑一聲道:「其實也是我們經驗不足導致,沒想到寒潮來得如此之快,也沒想到鯤族人在下雪前必須趕回部落,令我們措手不及,轉移最後一批馬在時間上就稍微晚了一點,十月中旬才出發,北面的雪下得很大,比南面大得多,氣候十分寒冷,最後一批馬在雪地中跋涉千裡,就是這批馬損失了三成。」

    範寧點點頭,「看來並不是東部馬場的問題!」

    「是的!」

    楊雲慚愧道:「並非天災,而是我們做得還不夠細致。」

    範寧笑了笑安慰他道:「我們都是第一次來鯤州,遇到各種困難都很正常,關鍵是我們要吸取教訓,總結經驗,我相信明年的情況就會好得多。」

    「是啊!我也相信會越來越好。」

    兩人騎馬來到草原,範寧見群馬都在雪地裡安靜地尋找牧草,便問道:「現在還有牧草?」

    楊雲搖搖頭,「雪下的牧草當然還有一點,但不是放出去的原因,因為這邊氣候比較溫暖,所以上午把馬放出來,下午就會趕回馬棚,主要是長久關在馬棚裡對它們身心不利,到了晚上會給它們加料喂養,養養膘。」

    說到這,楊雲又笑道:「範御史在這裡住幾天再回去吧!」

    範寧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搖搖頭道:「唐縣那邊事情也多,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

    回去是順風,要比過來時順利得多,三天後,範寧一行返回了唐縣,他讓士兵們回軍營休息,他帶著徐慶來到一家酒樓前,這家酒樓叫做泉州酒樓,開店的東主是泉州人,遠在異國他鄉,取個家鄉的名字,也算是一種慰藉。

    範寧剛到酒樓前,就聽見一陣女子的哭喊聲,緊接著是碗碟摔碎的聲音,只聽掌櫃哀求道:「軍爺,我們小店賣酒不賣身,你放過她吧!」

    「狗屁!」

    一個凶狠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大宋酒樓中賣身的粉頭不要太多,她一個倭國女人,大爺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氣,她今天必須跟老子去軍營。」

    範寧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每家酒樓都有十幾名日本少女做酒姬,士兵們來過喝兩杯酒,和她們調笑幾句是常事,但還從來沒有要強迫酒姬賣身的。

    狄青的軍隊雖然以軍紀森嚴著稱,但這些士兵畢竟不是狄青的嫡系西北軍,而是東南沿海的水軍,剛開始他們還受軍紀約束,現在時間一久,一些痞子兵的本性就暴露出來了。

    徐慶大怒,擼起袖子就要上樓,範寧一把抓住他,「等一等!」

    他拉著徐慶閃身到一旁,不多時,只見一名五大三粗的軍官挾持著一名哭哭啼啼的酒姬下樓了,後面跟著七八名手下。

    他們向東南方向的木屋群走去,那邊有一百余座木屋都空著,屬於軍隊,留給明年軍屬來鯤州時居住。

    範寧望著軍官挾持著酒姬走了,回頭對徐慶道:「去找狄帥!」

    徐慶飛奔而去,這時,掌櫃從二樓跑下來,望著酒姬被挾持走,急得直跺腳。

    他回頭看見了範寧,連忙跪下哀求,「範御史救救那孩子吧!她才十四歲啊!」

    範寧冷靜地問道:「你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掌櫃嘆口氣道:「秦都頭早就看上這個酒姬了,隔三岔五就來喝酒,每次都給她幾文錢,施以小恩小惠,開始相處還好,但昨天他喝醉酒動手動腳調戲酒姬,把小娘子嚇壞了,今天秦都頭又來,範御史也看見了,他竟然強行動手搶人。」

    範寧點點頭,「那你跟我去控訴這個秦都頭。」

    掌櫃眼露畏色,他哪裡敢得罪這些軍人,要不然他也不會眼睜睜地望著酒姬被抓走。

    範寧見他畏懼,不由哼了一聲,「你若害怕,以後酒館就不得寧日了!」

    掌櫃心中一驚,連忙點頭答應,「小人這就去向狄帥控訴!」

    範寧這才轉身向木屋群快步走去。

    距離木屋群還有百余步,只見狄青帶著大群士兵從軍營內騎馬衝出來,狄青催馬奔在最前面,手握長劍,滿臉怒色。

    範寧加快步伐,迎住了狄青一行,狄青有些不滿地對範寧道:「範御史為什麼不在酒樓及時制止他們?」

    範寧淡淡道:「整肅軍紀需要殺一儆百,我想狄帥也需要找一只出頭鳥。」

    範寧的話雖然讓狄青感到不太舒服,但狄青也暗暗佩服範寧的應變之快,捕捉時機之強,如果過早干涉,就沒有太大效果了。

    狄青半晌哼了一聲,「那個混蛋在哪裡?」

    「狄帥去前方木屋群,有士兵把守的就是!」

    狄青催馬帶著手下向木屋群衝去,這時,守在門口的士兵已經發現主帥帶著大群騎兵奔來,他們急忙敲門大喊:「都頭,狄帥來了!」

    木屋裡一陣慌亂,門開了,一名軍官衣衫不整地跑出來,正是強搶酒姬的秦都頭,他想逃走已經來不及,正好被狄青和騎兵堵住,秦都頭無奈,只得心情忐忑地上前單膝跪下,「卑職參見大帥!」

    狄青一眼看見木屋裡衣服已被剝光的酒姬,他頓時勃然大怒,用馬鞭一指秦都頭,「給我綁了!帶回軍營以軍法論處。」

    秦都頭雖然只是都頭,卻如此囂張,很大一個原因,他是副將林銳的同鄉,兩人一起長大,由林銳替他撐腰,他才一直肆無忌憚。

    秦都頭大急,連忙給自己手下使個眼色,讓他們去找林銳求救。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0 09:38
第二百九十一章 殺一儆百


    副將林銳聽說都頭秦武觸犯軍紀被抓,他心中頓時又氣又急,連忙向中軍大帳趕來。

    秦武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還是他母親的義子,長大後林銳從軍,而秦武卻游手好閑,成為鄉裡有名的無賴,三年前,秦武父母雙亡,他賣了家鄉的土地跑來投奔已經升為都指揮使的林銳。

    林銳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不僅直接讓他出任火長,三年來對他多有提拔,短短三年時間便升為都頭。

    升為軍官後,秦武也並沒有以軍人自律,依舊痞氣十足,時常惹是生非,欺壓下屬同僚,敲詐商戶,在軍中名聲極壞,只是他沒有惹出什麼大事,又有後台,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秦武在泉州被稱為三好都頭,好酒、好色、好賭,他報名出海,也是因為他欠下賭債太多,需要出門躲債,而且他知道自己若不跟隨林銳,早就被人收拾了。

    林銳匆匆趕到中軍大帳,只見秦武被剝去軍服,雙手反綁,跪在中軍大帳外,沒有打板子,也沒有其他什麼懲罰,他心中一涼,恐怕狄青是在等自己到來呢!

    走進中軍大帳,只見狄青正在和範寧交談著什麼,林銳連忙單膝跪下行禮,「末將參見大帥!」

    狄青雖然是被文官排擠,被貶黜出海,但人家可曾是樞密使,和相國同級,林銳不過是個五品游擊將軍,現在雖是副將,但在官階上和狄青實在相差太遠。

    他這個從五品將軍,連範寧也惹不起,範寧可是監察御史,持天子劍巡察海外,沒有監軍之名,卻行監軍之權。

    狄青看了他一樣,直接問道:「秦武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行奸淫之事,林將軍可知曉?」

    「卑職只聽說他觸犯軍紀,具體情況不知!」

    狄青把泉州酒樓掌櫃的控訴書以及秦武的認罪書遞給林銳,林銳看完,額頭上出了汗珠,犯下這種大罪,按照軍規當斬,但自己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秦武被殺。

    他半晌小聲道:「秦武確實有罪,或許是因為遠在海外,他思鄉過重導致。」

    他不敢明著求情,但點出秦武目前在海外,為國效力,就是委婉地希望狄青能從輕處罰。

    旁邊範寧的冷笑一聲道:「我不太理解林將軍的意思,難道思鄉的方式就是強擄奸淫民女,難道他在家鄉就喜歡干這種事情?」

    見林銳啞口無言,範寧又繼續道:「在鯤州和宋馬島的將士有成千上萬人,但敢強搶奸淫民女的軍人就他一個,是不是他有什麼後台,才讓他如此膽大妄為,不惜以身試軍法?」

    林銳臉色瞬間變成蒼白,他聽出了範寧口中殺氣騰騰的話,又見範寧腰間竟然佩著天子劍,他心中膽怯了,知道自己再多說一句,自己頭上的官帽難保,他連忙道:「卑職不敢,卑職支持以軍紀嚴懲!」

    狄青點點頭,「既然林將軍深明大義,那按照軍法來懲處,傳我的命令,擂鼓聚兵!」

    「咚!咚!咚!』戰鼓聲轟隆隆敲響。

    林銳腿一陣發軟,狄青這是要公開處斬秦武了,殺一儆百,以秦武的人頭來警告三軍。

    四千軍隊迅速聚集列隊,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都悄悄議論紛紛,將領們喝令道:「安靜!」

    校場上頓時安靜下來,只見在前面的指揮台上,十幾名士兵押上來一名五花大綁的男子,從他穿的軍靴來看,應該是一名將領,站在前排的士兵都認出了此人,軍隊中有名的賭棍秦武。

    此人脾氣極大,稍不合他意張口便罵,欺凌部下更是常事,據說此人有後台,雖然很多人都不認識他,但幾乎沒有人同情,以狄帥愛兵如子,如果不是嚴重觸犯軍法,也不會這樣五花大綁公開懲處。

    執法官高聲道:「第二軍第五營都頭秦武,強搶奸淫民女,觸犯軍規第八條,為了嚴肅軍紀,特此公開處斬!」

    秦武還以為林銳替自己說了情,只是公開打一頓板子,沒想到居然是公開處斬,頓時嚇得他癱軟如泥,大小便失禁,嗚嗚大喊,只是他喉嚨被繩子勒緊,喊不出聲來。

    幾名士兵將他按跪倒在地,頭發被牽住,校場上數千雙眼睛注視著這一幕,一名行刑士兵高高舉起大刀,隨著一聲「開斬!』

    寒光一閃,血水四濺,一顆人頭落地,站在遠處的林銳心中難過,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這時,狄青走上前高高舉起秦武人頭,厲聲喝道:「在大宋,我的軍隊軍法如山,現在我們在海外,我要求軍紀更加森嚴,誰膽敢再有觸犯軍法,皆從嚴懲處,不管什麼人,就算我狄青觸犯軍法,也一樣嚴懲不貸,秦武就是觸犯軍法的下場!」

    三軍凜然,心中畏懼感頓生,在軍中說教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只有用血用人頭來警示,士兵才會被軍法所震懾,自古以來無不如此,秦武觸犯軍法,正好成為殺一儆百的典型,殺了他,相信鯤州駐軍從此軍紀森嚴。

    範寧離開軍營,返回官衙,徐慶著實對範寧有點不滿,他低聲埋怨道:「明明可以阻止秦武侵害那小娘子,偏偏要讓秦武得逞,害了一個無辜的小娘子。」

    「你說夠沒有?」

    範寧回頭狠狠瞪了徐慶一眼,徐慶不敢吭聲了,但他眼中的不滿依舊難消。

    範寧緩緩道:「酒館尋釁滋事,按照軍法只是重打五十軍棍,有什麼意義?若不殺他,怎麼震懾全軍?相信這顆人頭砍下,鯤州駐軍從此軍紀森嚴,這才是對明年大規模人口流入做准備。」

    徐慶嘆了口氣,「只是傷害了無辜!」

    「至少秦武最後一步並沒有得逞,只能說奸淫未遂,再說我也會給她補償。」

    範寧淡淡道:「准許她加入宋朝民籍,並補償她白銀五十兩。」

    徐慶也知道範寧是從大局考慮,從長遠考慮,從範寧的立場上說,這樣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只是他覺得自己沒有能及時阻止秦武作惡,而心感愧疚。

    「小官人,我想去喝一杯!」

    「你去吧!」

    徐慶加快腳步向酒樓走去,這時,範寧倒想起一事,轉身向火器營走去。

    火器營就在軍營旁邊,實際上是軍營的一部分,占地數十畝,由是十幾座大帳和一座煉鐵棚組成,目前大營內增加到十三名工匠,加上管理日程事務的司丞一人,一共十四人。

    增加的三人主要是三名技藝高超的鐵匠,早在一個月前,顆粒狀火藥便已經制作成功,但鐵殼的制造難度卻很大,制造厚了,火藥炸不開,制造薄了,火藥還沒有充分燃燒就迸裂。

    還有大小也很有講究,多少火藥能炸開多大的鐵殼,所以需要反復試驗,總結經驗,記錄數據,進行了成百上千次試驗後,才可能找到一個最佳方案。

    也正是因為打造外殼的難度太大,所以範寧才又增加了三名手藝高超的鐵匠參與,這幾天正是關鍵時刻,自己離開了五六天,也不知道有沒有成果出來?

    火器營門口有四名士兵在站崗,戒備森嚴,範寧取出銀質通行牌給士兵看了看,便直接走了進去。

    到目前為止,只有範寧和狄青有銀質通行牌,其他十三名工匠和司丞有銅制通行牌,除了他們十六人,任何人要進入火器營就必須有範寧簽署的通行令,連狄青都沒有這個簽字權限。

    範寧剛走進大帳,宋老匠便聞訊迎了出來,範寧見他滿臉喜悅,便知道有成果了,笑道:「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啟稟御史,鐵殼做出來了,我們前天已經在城外試驗了一次,完全成功,現在還差最後一步。」

    範寧大喜,「鐵殼火雷在哪裡?快給我看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0 09:38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日本之謀


    範寧跟隨宋老匠來到一座大帳內,大帳四周豎著幾排鐵架子,鐵架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鐵殼火雷,幾乎所有的鐵殼火雷都被切開,平放在鐵架上。

    宋老匠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上次御史用匕首切開紙火雷給我們很大的啟發,我們把失敗的鐵火雷也切開,尋找失敗的原因,一共切開三百多只鐵殼火雷,這邊只有四十七個,都是比較典型的問題,然後進行改正試驗,然後再改正再試驗,直到最後成功為止。」

    「不錯!不錯!」

    範寧連聲稱贊,這種研究的方法很好,他對宋老匠道:「要把你們這種方法記錄下來,以後不管研究什麼,都應該采用這種辦法!」

    「感謝御史誇贊,我們都把每次的試驗詳細記錄下來。」

    宋老匠來到中間一張大桌前,桌上也擺放著一只切開的鐵殼火雷,範寧立刻意識到,這就是成功的鐵殼火雷了。

    「就是它嗎?」

    「就是它!我們試驗了將近四百次,才終於成功。」

    範寧這才細看這只鐵火雷,火雷外殼是用生鐵鑄造,比兩枚銅錢還略厚,外形呈葫蘆狀,不過中間卻有兩股小指頭粗細的火繩絞成麻花狀,從頂部貫穿到底部,火藥捻子從頂端插進來,分成三股,其中兩股插進火藥中,而另一股火藥捻子卻插在這麻花辮火繩中。

    範寧有些不解,指著中間的麻花辮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用火紙包裹的松明粉,燃燒效果非常好,它能使底層的火藥也能在最短時間內迅速點燃。」

    範寧頓時明白了,黑火藥不能像炸藥那樣同時劇烈爆炸,它有一個層層燃燒的過程,這樣就比較耗費時間,達不到氣體劇烈膨脹的效果,最容易導致火藥燃燒到一半就炸開。

    紙包、瓷瓶和陶罐都有這個問題,燃燒不充分,威力大打折扣,也容易導致火藥全部燃燒了鐵殼卻依然沒有爆炸,所以他們就想到了用助燃劑的辦法。

    松明就是用琥珀木磨成的粉,北方的老紅松中能看到,是紅松樹經過幾百上千年腐爛後留下的精華,把枯死的老紅松斬斷後,橫截面上就看到儼如腊肉一般的木質,那就是松明,又叫北沉香,是一種極為名貴的木頭,木質繼承了紅松材質所有優點:不腐爛、不怕潮濕、不怕浸泡、材質堅硬,北沉香色澤呈黃紅色,紋理美觀絕倫。

    這種含松明的紅松樹木在鯤州和庫頁島上都有大量分布,在大宋沒有,遼國北部的山脈卻有分布。

    松明是一種極佳的引火之物,也是最好的天然助燃劑,在鯤州可以就地取材。

    其實範寧想到了白磷,白磷也是極好的助燃劑,鯤州周圍島上就有大量鳥糞,可以通過反復蒸煮的方式從裡面提煉出白磷結晶,不過白磷容易自燃,太危險,還是用松明粉更好一點。

    範寧頓時有了興趣,笑道:「這松明粉能點燃一根看看嗎?」

    「當然可以!」

    宋老匠從鐵架上的一只木盒子裡取出一根包裹著松明粉捻子,帶著範寧來到最角落的一間石屋裡,這裡距離帳篷至少有三四十步,石屋內沒有窗,關上門後就變得一片漆黑,宋老匠歉然道:「這裡是試驗屋子,只有這裡才允許用火!」

    宋老燃用火石點燃了火絨,石屋頓時明亮起來,他將松明捻子掛在空中的鐵鉤上,用火點燃,只見「轟』的一下燃燒起來,極為迅猛,甚至松明粉還來不及飄落下來,便燃燒成一團火,很快便燃燒殆盡。

    這個燃燒效果讓範寧嘆為觀止,他想了想笑道:「你可以將松明粉和硝粉混在一起試驗一下,然後用松明粉再取代火藥中的碳粉,再進行試驗,看看效果怎麼樣?」

    純火硝粉的成分是硝酸鉀,是一種很強的氧化劑,燃燒能釋放出氧氣,更有助於松明粉燃燒,而松明粉是一種極好的助燃劑,甚至超過碳粉,也同樣產生大量二氧化碳氣體,或許會有更強的爆炸力。

    宋老匠十分興奮,急著要去試驗,這時,範寧又猛地想起一事,連忙叫住他,「我反復考慮,如果將火藥粒做成薄片狀,或許效果還會好一點。」

    宋老匠笑道:「還是大官人考慮得周全,大官人怎麼交代,我們就怎麼試驗。」

    「不用著急,慢慢試驗,試驗兩三年都可以,一定要造出最好最有效的鐵殼火雷!」

    .........

    制造鐵殼火雷當然不是用來對付日本軍隊,對付日本軍隊用強弓硬弩就足夠了,對付日本戰船,用火箭、火油以及瓷火雷都足夠了,鐵殼火雷還是用來對付遼國和西夏,這個確實不能著急,得慢慢來,養出足夠多的戰馬,再配以水軍戰船以及犀利的鐵火雷,將來一定能大有作為。

    範寧現在頗為關心日本的戰事,自從幾個月前,他派余孝年出使陸奧國,便迅速和安倍家族達成了合作共識,他們已提供了兩千副皮甲、兩千面盾牌、兩千支長矛以及兩萬石糧食支持安倍家族擴軍,必要時,宋軍還有提供一千弓弩軍參與作戰。

    現在進入冬季,戰事已經停止,不過余孝年在上個月率領五十名經驗豐富的老兵前往陸奧國,准備利用冬天時間幫助訓練陸奧國的軍隊。

    從余孝年反應的情況來看,安倍賴時已經招募了五千軍隊,在得到宋軍支持後,躊躇滿志,准備開春後就對盤踞在陸奧國南部的兩千朝廷軍隊發動進攻。

    但對日本國施壓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範寧已明確要求宋朝嚴禁向日本國出口生鐵,日本國本身生鐵產量很小,都是從山川河流中得到的一些鐵砂,而且產地就是陸奧國。

    這也是日本朝廷想控制陸奧國的一個重要原因,控制鐵砂產地。

    日本生鐵的不足部分主要是通過和高麗、宋朝的貿易獲得,但由於日本對高麗野心很大,高麗已停止對日本輸出生鐵,日本只能轉而依靠大宋的生鐵貿易。

    一旦宋朝停止向日本輸送生鐵,沒有了生鐵的供應,日本和陸奧國的戰爭會變得艱難起來。

    範寧倒並不希望陸奧國和日本國很快能分出戰爭結果,最好戰爭能延續十幾年,嚴重削弱日本國的實力,那才是範寧所期待的結果。

    冬天是讓萬物蟄伏的日子,十一月下旬,又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到來,將鯤州南北都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嚴寒籠罩著鯤州,仿佛連時間也被冰雪凍住了。

    轉眼到了次年二月,日本列島南部率先冰雪融化,春天到來了。

    ........

    京都,也就是平安京,這裡是日本國的都城,各種利益衝突,各種勢力的利益訴求使日本國內矛盾重重,各地的大莊園主和知行國領主掌握著地方實權,而朝廷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藤原家族控制朝權已達百年,歷代皇後都是藤原氏之女,使藤原家族事實上成為國丈世家。

    為了奪回皇權,日本天皇開始借助武士勢力,在天皇的扶植下,以源氏家族為首的武士集團開始崛起。

    他們組建軍隊,替朝廷征討有分裂傾向的地方勢力,從而不斷壯大自己,但也導致日本國內戰亂四起。

    剛有承平、天慶之亂,很快又爆發了平忠常之亂,平忠常之類結束不到二十年,又爆發前九年之役,整個平安時代後期,日本國內都在各種戰亂中度過,延續了百余年的歷史,一直到幕府時代到來。

    這天清晨,一名三十余歲的大將在內侍的帶領下,正快步向天皇的朝房走去。

    這名身材魁梧的將領正是河內源氏家族第三代主將源賴義,他目前出任陸奧國守護,負責鎮壓陸奧國豪族安倍世家的叛亂,他同時也繼承了父親源賴信的威望,成為關東武士集團的領袖。

    源賴義穿著一身用白銀打造的華麗鎧甲,頭戴一頂金盔,步履矯健,內侍的步伐稍慢,使他顯得有點不耐煩,但他又極力克制住自己。

    這時,內侍來到一間寬大的朝房前,站在門前恭敬道:「將軍請吧!天皇已在屋內恭候將軍!」

    源賴義大步跨進了房內,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房內布設精致,但又十分簡潔,中間是一幅簾子,背後隱約坐著一人,兩邊各站著一名帶刀侍衛,目光凌厲地注視著走進來的源賴義。

    源賴義連忙跪下,磕頭道:「臣源賴義拜見天皇陛下!」

    簾後坐著的正是日本第七十代天皇,名叫親仁,後來被尊為後冷泉天皇,他年約三十歲,臉型瘦長,臉色十分蒼白,說話十分輕柔。

    「朕已聽到了消息,安倍賴時軍隊攻克依川城和多賀城,兩千守軍投降,朕想知道,已經平息的陸奧國為什麼又起戰亂?」

    「回稟陛下,安倍賴時從未臣服過,他只是被臣所敗,形勢所迫,不得不獻土稱臣,臣從他女婿平永衡口中得知,安倍之所以再起兵叛亂,是因為他得到了宋朝的支持。」

    「宋朝支持?」

    親仁天皇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你是說占據了蝦夷地的宋軍嗎?」

    「正是!宋軍支持安倍賴時大量兵甲和糧食,使他有了造反的本錢,若不斬斷宋軍對他的支持,安倍賴時恐怕不甘龜縮東北,會繼續率軍南下,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

    親仁天皇沉吟一下問道:「那你的意見呢?」

    源賴義挺直了腰道:「微臣知道蝦夷地孤懸於海外,從陸地無法支援陸奧國,只能走海路,如果能摧毀宋軍的戰船,那麼兩年之內,蝦夷地的宋軍無法支援安倍賴時,微臣有信心在兩年內徹底斬盡安倍家族的男子。」

    親仁天皇沉默良久道:「可是朕並不想和宋朝爆發戰爭。」

    「啟稟天皇,並不需要朝廷出手,臣知道長崎領主平野吉手下有戰船數百艘,武士三千余人,讓他出兵襲擊宋軍的船只,最後將責任推到他的頭上,將他人頭送去宋朝謝罪,日本國和宋朝不會起糾紛。」

    親仁天皇知道源氏家族垂涎富庶的長崎已久,實際上是想利用這次機會鏟除平野吉,奪取長崎海港。

    不過親仁天皇也樂見平野吉被滅,他沉思片刻道:「只是平野吉未必肯出兵!」

    「天皇陛下,臣聽說平野吉的獨子在耽羅國死在宋軍手中,他仇恨宋軍已久,如果陛下答應將肥後國的土地還給他,並任命他為肥國守護,有失子之痛的親情,有土地之利的誘惑,有守護之位的召喚,微臣相信他一定會傾兵而出。「

    親仁天皇點了點頭,「如此可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5 10:42
第二百九十三章 長崎的消息


    進入二月後,鯤州大部分冰雪開始融化,除了山頂還有部分積雪外,初春的氣息已經洋溢在鯤州的每一個角落。

    樹木發芽,嫩草鑽出了土地,一群群麋鹿在溪邊喝水,大群鳥雀在森林上空飛翔,數千匹馬又開始向北方牧草遷徙。

    二月的喜訊不斷傳來,一個秋冬,一百多匹種馬大展雄威,已經使一千八百匹母馬懷上了身孕。

    另一個喜訊便是鐵殼火雷在之前已成功的基礎上不斷優化,又造出了威力更大,更加穩定的鐵火雷,一個冬天,城外爆炸聲不斷,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才傳出宋軍在試驗新火器的消息。

    這天上午,百艘大船滿載著第一批三千五百名日本國勞工抵達了唐縣,這批勞工來自於日本東海道。

    包括伊豆、安房、相模、伊勢等東海道地區,其中包括五百名年輕少女,宋軍和他們每個人簽訂了契約,工期為三年,男子每月一兩銀子,女子減半,免費食宿,保證吃飽米飯。

    這個條件對於飽受殘酷剝削而貧困不堪的日本百姓而言,簡直就是上天送來的厚禮。

    盡管有很多人懷疑這些條件並不是真的,只是哄他們上當,但還是有無數人受不了誘惑,他們寧願冒險也不願再過飢寒交迫的生活,百姓從四面八方趕來報名。

    尤其宋軍先預付一年的工錢,白花花的十二兩銀子,這可以買五十石大米,讓趕來報名的百姓們都瘋狂了,只可惜宋軍第一批只招三千五百人,無數人只得飲恨而歸,都眼巴巴地盼著第二次招募到來。

    碼頭上頓時變得熱鬧起來,士兵們將三千勞工編成三十營,並任命營頭,他們的任務是伐木築路,先修建一條貫通東西兩岸的主干道。

    鯤州半島西北面也有一處海灣,海灣北部便是後世的札幌所在地,地理位置很優越,範寧便考慮將漢縣設立在那裡。

    而且那裡相距唐縣約一百多裡,不用翻越山嶺,地形比較平坦,修建道路比較容易,將來漢縣和唐縣之間,騎馬一天便可以抵達。

    勞工有現成的大營,距離唐縣約二十裡,勞工們將在那裡休息兩天後便開始伐木夯路。

    五百名年輕少女被領去城內,她們分為兩批,負責種菜和制作衣服鞋襪,她們也有自己的營地,位於城內,條件要比勞工營稍微好一點,晚上還要集中起來學習漢語,畢竟她們中很多人要嫁給願意留在鯤州戍邊的將士。

    範寧騎在馬上,望著一群群興奮的勞工,這時,士兵將三十名營頭帶到範寧面前,余孝年高聲給他們說了幾句,三十名營頭紛紛跪下磕頭。

    「我是鯤州的最高長官,以後,你們在鯤州的生活勞作就由我來負責,過些天我會去你們大營巡視,今天給你們先簡單說幾句。」

    範寧說幾句則停下,由余孝年替他翻譯過去。

    範寧又繼續道:「你們來鯤州是干活賺錢,三年後帶一筆錢回家,這應該是每個人的願望,想賺錢當然沒有問題,但前提是要付出辛勤的勞動,要服從軍隊管理,我醜話說在前面,任何人不管是偷懶耍滑,還是尋釁滋事,都會立刻開除,干一年苦工後送回家,不會再有機會。」

    眾人戰戰兢兢聽完翻譯,都鴉雀無聲,半晌,一人小心翼翼問道:「請問老爺,我們需要干什麼活?」

    「前期主要是伐木築路,然後會修建城池,三年時間一晃就過去,到時就能結帳回家,表現得好,還會有獎勵,你們回去向所有工人轉告我今天說的話,讓大家安心干活,只要好好賣力,宋軍不會虧待他們!」

    士兵帶著三十名心情激動的營頭走了,三千勞工列隊站成三排,每人領一套工服,一雙鞋,一塊工號銅牌,兩個饅頭,三千勞工便在軍隊的押送下前往勞工大營。

    事實上,他們的生活和囚犯差不多,除了干活就是睡覺,沒有自由,沒有假期,只是每月有一份工錢。

    可就算是這樣,每個人都感到萬分幸運,自己能吃飽飯,能掙錢養家糊口,他們就能在妻兒父母面前挺直腰了。

    ......

    船隊在勞工下船後,便離開碼頭去別處停泊,這時,有三艘從長崎歸來的商隊開始卸貨,它們正好遇到了在東海道招募勞工的船只,便結伴一起返回鯤州。

    範寧正要返回城內,忽然余孝年匆匆跑來,躬身道:「啟稟御史,有重要情報!」

    範寧見他身後跟著一人,便問道:「哪裡的消息?」

    余孝年把身後之人拉了上來,「你自己給範御史說。」

    身後是一名年輕人,大概只有二十歲出頭,模樣十分清秀,他跪下給範寧行一大禮,」小人是長崎商人程德興之子,小人叫做程清。」

    範寧聽余孝年說起過,程德興是長崎宋商的頭子,在長崎能量很大,就連平野吉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範寧點點頭,「你站起來說話!」

    「謝範御史!」

    程清站起身便道:「我父親得到一個緊急消息,平野吉正在召集軍隊,准備月底出發,前來偷襲鯤州!」

    範寧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是平野吉手下第三號人物喝醉酒後泄露給我父親。」

    範寧立刻道:「跟我去軍營細談!」

    他又對余孝年道:「你也一起來!」

    範寧帶著兩人來到了軍營,正好遇到狄青准備出營去勞工大營,範寧連忙叫住他,「狄帥,稍等一下,有重要軍情商議!」

    狄青點點頭,翻身下馬對範寧笑道:「可是日本對我們動歪腦筋了?」

    範寧也微微一笑,「好像是的!」

    「太期待了!」

    狄青呵呵一笑,「到大帳細談。」

    眾人來到中軍大帳,程清又將情況給狄青也復述了一遍,狄青眉頭略略一皺,卻沒有說什麼,又問道:「平野吉的軍隊情況如何?」

    「啟稟狄帥,平野吉手下有武士三千余人,他們同時也是海盜,非常凶殘悍勇,大小船只四百余艘,在日本近海航行沒有問題。」

    範寧又問道:「平野吉有幾個兒子?」

    「回稟御史,他有九個兒子,其中長子很早就去世了,他的親生兒子就只剩下次子平野英侵,其他七人都是他的養子,號稱長崎七海士,其實就是七個海盜頭子。」

    「那平野英侵死在耽羅島後,他就絕後了?」範寧又問道。

    「正是,他現在只有兩個孫女,沒有孫子,平野英侵死在耽羅島的消息傳來後,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整個長崎都掛了白幡,有傳聞說平野吉要把所有的宋商都趕走。」

    範寧也不再多問,便讓人送程清下去休息。

    待程清離去,範寧這才笑問道:「狄帥似乎有些疑惑?」

    狄青點點頭,「正常情況下,如果不是刻意試探,一般泄露這種重大軍情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還是平野吉手下的第三號人物,所以我覺得有點蹊蹺。」

    範寧微微笑道:「如果是他故意泄露呢?」

    狄青一怔,「這怎麼可能?」

    範寧又轉向一旁的余孝年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余孝年沒想到上司會問自己,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醒悟,「範御史的意思是說,平野吉來攻打我們,和安倍家族叛亂有關系?」

    範寧點點頭,「我覺得有關系,我們支持安倍家族叛亂並不是什麼秘密,也沒有刻意隱瞞,很容易被日本朝廷知道,他們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我們對安倍家族的支持。」

    狄青也醒悟過來,「所以平野吉就是日本天皇派出的一把刀?」

    「只是借刀殺人罷了!」

    範寧淡淡道:「平野吉是地方領主,和朝廷關系不大,由他來出面,日本朝廷容易撇清關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日本朝廷對長崎的貿易厚利已眼紅很久了,這次利用平野吉來對付我們,何嘗不是借我們之手干掉平野吉?」

    狄青也覺得範寧看得透徹,他沉思一下又道:「按照你的思路,其實就是平野吉內部的人故意泄露消息給程德興,目的是為了讓程德興暗中通知我們,這樣就說得通了。」

    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這個迷局在三人的推理之下,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範寧笑著點了點頭,「日本朝廷泄露消息也未必懷有好意,他們其實是希望宋軍和平野吉兩敗俱傷,既無法支持安倍家族,同時也讓平野吉把小命丟在鯤州,這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為什麼平野吉看不透?」旁邊余孝年問道。

    「他是被仇恨和利益蒙住了眼睛,其實平野吉想報失子之仇,他完全可以用海盜來對付我們的船隊,但他卻不惜勞師遠征,一定是日本朝廷給了他無法拒絕的條件,足以讓他甘願冒這個風險。」

    說到這,範寧冷笑一聲,「不管他得到了日本朝廷的什麼承諾,但他最終將為此賠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5 10:43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夜襲鯤南灣


    鐵殼火雷最終沒有用松明粉取代碳粉,而是在碳粉的基礎上添加了少量松明粉,這樣效果更好,範寧和狄青在得到長崎軍情的當天便視察了火器營。

    這還是他們二人第一次聯合視察火器營,著實讓匠人們緊張。

    狄青長期和西夏人作戰,當然懂得火器的重要,以及火器使用中的諸多無奈,爆炸威力不強,更多是起到點火和威嚇的作用。

    倉庫的鐵架上擺放著三十五只鐵火雷,這是鐵火雷目前的存貨。

    範寧問道:「現在一天最多能做幾只鐵火雷?」

    宋老匠想了想道:「制造工藝比較復雜,模子也少,要保證質量,最多一天只能做十顆。」

    範寧算了算時間,在平野吉軍隊殺來之前,大概能做二百五六十顆,除去訓練用雷,大概還有兩百顆左右,差不多也夠了。

    範寧便對宋老匠道:「在三月初十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它們即將第一次實戰應用,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宋老匠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大官人,要開戰了嗎?」

    範寧笑道點點頭,「是海戰,你不用緊張。」

    宋老匠連忙搖搖頭,「我是擔心鐵火雷延誤了戰機啊!」

    「你們盡心盡力制作就行,經過訓練後,它的實戰情況,我們會了解。」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交代大家!」

    宋老匠行一禮,匆匆走了。

    範寧見狄青還在端著一枚鐵火雷沉思,便笑道:「狄帥要不要親眼看看它的威力?」

    狄青笑著點點頭,「我正有此意!」

    ........

    火器試驗場位於縣城北面三十裡外的一座山谷內,這裡四面環山,試驗封閉,隱蔽性很好。

    一千士兵特地在這裡修建了各種試驗建築,包括石屋、木房、船體等等,各種建築達三十余棟之多,為火器試驗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一個時辰後,狄青帶著一百多名親兵和範寧來到了試驗場,同來的還有兩名火藥匠。

    範寧拾起一只沉甸甸的鐵火雷,重達至少二十斤,外形就像一只鐵葫蘆。

    範寧笑道:「狄帥打算怎麼試驗?」

    狄仁傑一指遠處的大木船,「就炸那條船!」

    範寧鐵火雷遞給火藥匠,「開始吧!」

    兩名火藥匠抱著鐵葫蘆火雷向木船奔去,這艘木船是仿造一千石的船只,修建得十分結實,船身側面有扇小門,兩名火藥匠鑽了進去。

    只片刻,只見兩人飛奔而出,奔出五六十步,兩人跳進一個事先挖好的土坑裡,緊緊抱著頭。

    一裡外,所有士兵都捂住了耳朵,戰馬也事先將耳朵堵住,範寧卻在默默地計算時間,估計大約能跑到百步時,便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大船驟然爆炸了,船體迸裂,木塊四射,一股黑煙騰空而起,各種碎木從空中劈劈啪啪落下。

    待黑煙散盡,眾人這才走到船體面前,只見千石船只被炸為兩段,一段保持在原地,另一段則滾翻出數尺外,頂部出現一個一丈寬的大洞,內壁上釘滿了密密麻麻的鐵殼碎片。

    範寧頗為驚嘆,雖然不能和炸藥的效果相比,但這已是黑火藥的最大威力,宋朝百年的經驗積累在自己的點撥下,終於使黑火藥的爆炸達到一種完美狀態。

    當然,鐵殼火雷還能再做大,鐵殼再造厚,它的威力就能成倍增加,鐵殼火雷的潛力無窮,但就是目前的狀態,也已經足夠他們使用了。

    狄青也驚嘆於鐵火雷的威力,他心中大喜,轉身對兩名火藥匠道:「立刻回去,全力制作鐵火雷!」

    接下來,狄青率領親兵趕往勞工營,範寧則帶著十幾人前往鯤族人的駐地,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鯤州也將發揮他們的作用。

    ..........

    三月的鯤州已經完全進入了春天,連海風也變得溫暖濕潤,海面上東南風輕拂,正是北上的良好時機。

    這天上午,一支由數百艘大船船只組成的船隊正沿著日本東北道出羽國的外海浩浩蕩蕩向北行駛。

    出羽國也就是後世的日本秋田縣和青森縣的西部,北面和海峽相鄰,過了出羽國,就抵達鯤州了。

    這支船隊正是平野吉率領的長崎水軍,由三百七十艘船和三千水軍組成,平野吉雖然因獨子平野英侵之死深恨宋軍,但他也不至於為了仇恨而來攻打宋軍,他很清楚自己和宋軍的實力差距。

    讓他不惜挺而冒險的條件,還是出於利益誘惑,天皇下發了詔書,只要他率水軍襲擊蝦夷地的宋軍戰船,就讓肥前國兼並肥後國,重新成立消失了上百年的肥國,這可是平野家族歷代家主的夢想,也是平野吉的夢想,這個條件足以讓平野吉拼了老命。

    況且這條件中也有漏洞,天皇只是讓他襲擊宋軍戰船,並沒有讓他徹底摧毀宋軍戰船,狡猾的平野吉當然要抓住這個條件中的漏洞。

    長崎水軍一向擅長於偷襲,他們經常偷襲釜山,摧毀高麗軍隊的船只數百艘,每次都能得手,成功而返,這一次他們也准備如法炮制,偷襲宋軍戰船,然後向天皇交差。

    在船隊前方十幾裡外,有一座占地數裡的小島,島邊停泊著一艘鯤族人的雙人獨木舟,這時,兩名鯤族人看見了從南面浩浩蕩蕩駛來的船隊,他們立刻劃動獨木舟,向北方疾駛。

    獨木舟是用一根完整的樹干雕成,前端尖而細長,阻力很小,在海中的速度非常快,遠遠超過一般的船只,兩人奮力劃動獨木舟,獨木舟儼如出弦的利箭,劈波斬浪疾行。

    平野吉在大船上看見遠處正疾駛的獨木舟,眉頭一皺問:「那是什麼人?」

    一名熟悉這邊情況的手下看了看笑道:「啟稟領主,那是蝦夷人,出羽國的土著,在沿海捕魚摸蚌,獨木舟就是他們的標志。」

    「他們在逃什麼?」

    「這些蝦夷人很怕外人,就像東北地區的鹿群一樣,見到生人就逃跑,算是一種自我保護,只要我們不登陸,一般不會攻擊我們。」

    平野吉冷笑一聲,「我倒希望他們來攻擊,把他們統統煮成熟蝦!」

    他便不再把蝦夷人放在心上,喝令道:「加快速度北上!」

    獨木舟一口氣劃出了一百多裡,兩名鯤族人雙臂已酸麻難支。

    這時前方出現一座半島海角,另外兩艘獨木舟停泊在那裡,四名鯤族人等候在海角邊,他們見前方來船揮舞著紅布,他們立刻上船疾行,向海灣方向駛去。

    這是鯤族承擔的任務,他們負責監視敵船,並及時通風報信,他們的獨木舟發揮了巨大的速度優勢,以接力方式,一艘接著一艘報信,提前一天將長崎水軍殺來的情報傳到了鯤南灣。

    ..........

    夜幕已悄然降臨,鯤南灣內風平浪靜,水面粼粼映射著銀色的月光,百余艘大船停泊在北面碼頭附近,夜幕下,海浪輕輕拍打著堤岸,所有船只都仿佛入睡了,海面上格外的安靜。

    鯤南灣很大,方圓至少有數百裡,但灣口卻比較窄,只有三十余裡,海面上的狂風巨浪過不來,是一座天然的避風港灣。

    在夜幕的掩護下,一艘快船駛出了海灣,靠近了一處隱蔽的半島,這裡停泊著數百艘大大小小來歷不明的船只。

    經過十二天的航行,長崎水軍終於抵達鯤南灣,他們停泊的地方是海灣南部一座伸向大海的半島,八十余裡長,三十裡寬,島上樹木茂密,沒有人煙。

    這也長崎水軍的優勢,鯤州人口太少,沒有漁民,島上也沒有居民,他們根本不會被發現,宋軍只集中在很小一處範圍內,四周方圓數百裡都沒有人煙。

    快船迅速靠上了一艘三千石的大船,這艘大船便是平野吉的坐船,也是船隊中最大的一艘海船,一名武士上了大船,跪下向平野吉稟報:「啟稟領主,海灣內最裡面靠北岸,停泊著一百多艘大船,都是萬石以上。

    平野吉有些疑惑,「怎麼才一百多艘船只,應該有四五百艘大船才對啊!」

    他的義子平野隆笑道:「天氣轉暖,船隊應該回大宋運送補給物資去了,他們一般是走列島東面,所以我們沒有遇到!」

    想想也有道理,現在是三月初十,春意盎然,正是熬了一個冬天後,准備返回大宋的最好季節,而且現在宋軍的船隊都是走東海岸,只有第一次北上時走西海岸,自己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從西海岸北上嗎?

    平野吉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既然只有一百多艘船,自己能不能把它們奪取?

    要知道這也可萬石戰船,日本根本造不出這樣的船只,就算花錢買也買不到,自己若擁有這一百多艘萬石戰船,自己豈不是成為天下無敵的海上霸主?

    越想越動心,平野吉當即令道:「傳我的命令下去,不准燒船,奪取船只!」

    他們攜帶了大量的硫磺干草,就是為了燒船,現在首領改變了命令,眾人也摩拳擦掌,奪取這一百多艘萬石大船。

    長崎水軍留下十幾艘哨船,其余三百余艘船只拉起船帆,駛離了半島,相繼穿過灣口,向百裡外的碼頭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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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甕中殺鱉


    如果從高空俯視鯤南灣,就會發現鯤南灣像極了一只圓形的大甕,甕口狹窄,甕肚寬大,一旦進入了,被人封住甕口,就成了典型的甕中捉鱉。

    此時,長崎水軍就像一只被一百多艘萬石大船誘惑的土鱉,為了奪取萬石大船,毫不猶豫地爬進了甕中,在他們頭腦中,此時,宋軍應該還在軍營中沉睡。

    只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四千宋軍和四百余艘大船已經等候他們整整一天了。

    在灣口北面三十裡外,數百艘萬石大船緊靠岸邊停泊,一處海角正好遮擋住它們,使南面灣口看不見它們的存在。

    狄青站在最前面的大船上,目光冷厲地注視前方,透過幾株大樹的縫隙,依稀可以看見數十裡外灣口處的情形,不過長崎水軍是從灣口南面進入鯤南灣,從他們這裡看不見敵軍的動靜。

    這時,有士兵來報,「啟稟大帥,敵軍已進海灣,灣口只有十幾艘哨船!」

    狄青點點頭,回頭令道:「全軍出發!」

    .........

    就在平野吉率船隊駛入海灣半個時辰後,一支三百余艘萬石戰船組成的船隊從北方迅猛駛來,在灣口附近放哨的十幾艘哨船躲閃不及,船體頓時被龐大的海船撞得粉碎,數十名武士落水。

    武士們在海中掙扎著呼喊救命,但迎接他們的,只有冷冰冰的箭矢,一陣箭雨過後,落水的武士全部被射死在海中。

    三百多艘戰船隨即兵分兩路,一百艘戰船封鎖了海灣出口,另外兩百余艘戰船從後面向長崎水軍包抄殺去,三支明亮的火箭飛射上天空,火藥在空中燃燒,發出赤亮的光芒。

    此時,平野吉並不知道灣口已被封鎖,他們距離停泊宋軍大船的碼頭已不到十裡,月色中依稀可以看見前方大船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名武士忽然指著身後天空大喊:「領主,你看!」

    平野吉回頭望去,只見身後有三顆火流星直飛天空,在天空劃過赤亮的光芒。

    平野吉愣住了,他心中忽然意識到不妙,「不好!我們中計了。」

    平野吉立刻急聲大喊:「船隊調頭,撤出海灣!快撤!」

    大船上敲響了撤退的鐘聲,長崎水軍紛紛調整風帆,向西南方向撤離,此同時,原本安靜停泊在碼頭四周的一百多艘戰船開始動起來了,他們拉起風帆,借助強勁的東風,數十艘戰船從斜刺裡向長崎水軍衝來。

    宋朝船只雖然龐大,但尾部裝有平衡舵,調頭轉彎都比敵軍戰船靈活,它們速度極快,漸漸追上了長崎水軍戰船,大船上箭如雨發,射向下方的船只,不斷有士兵慘叫著中箭落水。

    長崎水軍船只大多是五百石左右的淺底船,在宋軍的萬石戰船面前,顯得格外渺小。

    「轟!」

    一艘約五百石的海船被一艘大船撞成兩段,船上數十人全部落水,緊接著又有十幾艘海船被宋軍大船撞翻,開始迅速沉沒。

    平野吉的指揮主船逃在最前面,他已經顧不上手下,拼命大喊:「快走!船沉了誰都活不成。」

    逃出不到二十裡,前面忽然出現無數龐大的戰船身影,平野吉心都涼了,他知道自己真的中計了,落入了宋軍的陷阱,恐怕這裡會是他的葬身之地。

    殉難的殺機令他孤注一擲,就算死,也要撞沉對方戰船,他嘶聲大吼道:「衝過去,誰敢阻擋就撞沉誰!」

    剛剛要放下的船帆又被拉起來,船只陡然加速,向最前面的一艘萬石大船衝去。

    眼看就要撞上,宋軍大船忽然向左邊一側,兩艘船擦肩而過,平野吉的三千石船明顯要小得多,也矮了一丈,宋軍居高臨下,向船中射箭。

    忽然,一顆黑黝黝的鐵葫蘆冒著火光,從宋軍大船上扔了下來,准確地扔進了船艙,只片刻,只聽『轟!』一聲悶響,平野號主船竟然騰起三尺高,船艙內被炸得粉碎,船壁被炸開一個大洞,海水洶湧灌入。

    平野吉被強烈的震動掀翻在甲板上,他還以為是船只被撞擊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船開始傾斜,他連忙趴在船舷邊向下望去,只見船壁上出現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海水正瘋狂湧入,他頓時驚呆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可怕的斷裂聲,有人大喊:「領主快躲過!」

    他一回頭,倒下的桅杆重重向他砸來,平野吉躲閃不及,沉重的桅杆重重砸在他頭上,頓時腦漿迸裂,當場死亡。

    就算沒有被桅杆砸中,平野吉也會和其他武士一樣,難逃一死,大船沉沒了,海面的呼救的武士得不到任何救援,狄青下達了殺絕令,要麼沉入海底淹死,要麼被宋軍士兵亂箭射死。

    海面上不斷傳來爆炸聲,海面上到處漂浮著被撞得稀爛的船只殘骸,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面對龐大的宋軍戰船,長崎水軍無力抵抗,只有被屠殺的命運。

    到天亮時,長崎水軍的近四百艘船只全部被摧毀,三千日本武士喪身海底,沒有一個活口。

    但最讓範寧感到欣慰的是,這場戰鬥一共投射了二十七顆鐵火雷,除了一顆沒有爆炸外,其余二十六顆全部爆炸,發揮出巨大的威力,這就意味著鐵火雷的第一步踏踏實實地走出去了。

    但作為這場反偷襲戰的策劃者,範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們還需要在政治方面占據上風,派使者前往平安京,斥責日本國對宋軍的偷襲,當然,日本朝廷一定會把責任推到平野吉身上,那麼宋軍由此占領長崎,日本朝廷也無話可說了。

    就在全殲長崎水軍兩個時辰後,由大將張岱率領兩千士兵和五十艘戰船便浩浩蕩蕩向長崎方向殺去,同時一起離去的,還有余孝年和幾名隨從,他們則前往平安京向日本朝廷提出嚴正抗議。

    ..........

    就在鯤南海灣爆發海戰的數天前,在平江府的長江南岸,數百艘戰船已經裝滿了各種補給物資,准備出發前往鯤州。

    這次出海,趙宗實便不再前往,他現在出任河北宣撫使,人已經到了河北各州巡視安撫。

    跟隨船隊出發的軍隊有一千人,他們是船隊的護衛者,否則滿載物資和人口的船隊只會便宜了沿途的海盜。

    今天是三月初三,是船隊停泊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船隊就要出發了。

    碼頭上,明仁和明禮正焦急地四下探望,給朱佩講好了今天必須到來,可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朱佩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難道她不准備來了?

    不管朱佩來不來,反正明仁和明禮兄弟是一定要前往鯤州,他們倆帶了大量生活物品,價值足有上千貫,准備好好再去鯤州發一筆大財。

    確實是發大財,他們去年的一趟鯤州之行,足足讓他們賺了三萬多貫錢,光那塊三十斤重的龍涎香便被一個富豪以兩萬貫的天價買走,收益如此豐厚,他們怎麼不再去鯤州?

    這次去鯤州和耽州除了五十余名官員外,還有六百戶居民約兩千五百人,他們將作為第一批開拓者前往鯤州,這些居民都是北方失地破產農民,他們已無法在故鄉呆下去,只得流離失所,成為流民。

    但朝廷給他們的誘惑讓他們無法拒絕,每戶人家兩頃土地,五十年免稅,第一年官府每人每月給五鬥米和半鬥鹽作為生活補貼,在強大的誘惑之下,有三千戶上萬人失地農民踊躍報名,他們將分三批前往耽州和鯤州,第一批六百戶百姓將前往鯤州。

    這時,蘇亮匆匆派來,問道:「你們兩人還在等誰,叫你們上船了!」

    這次蘇亮和李大壽也被吏部調為鯤州,李大志出任唐縣縣尉,蘇亮則參與漢縣的籌建,他將出任海外經略府參軍事,兩人的官職雖然還比較低,但已經轉正,同授從八品秘書郎京官。

    明仁笑道:「稍微再等一等!我們馬上就上船。」

    明禮忽然大叫,「好像來了。」

    只見遠處一艘篷船正沿著河道疾駛而來,船只在他們不遠處停下,從裡面下來一個女人,個子高得令人心驚,在她身後跟著下來一個俏麗的小娘子,正是打扮成村姑模樣的朱佩。

    蘇亮頓時張大了嘴,「原來你們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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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砝碼長崎


    船隊在耽州以南百裡外遇到了暴風雨,盡管這種暴風雨對於大宋的海船而言不算什麼,狂風和巨浪絲毫傷不了結實的船只。

    但劇烈的顛簸和恐懼還是讓眾人仿佛在地府門口走了一圈,讓他們真正領教到了大海的威力,海洋給了每個人一個狠狠的下馬威,使眾人對這次旅程有了一種敬畏之感。

    天快亮時,暴風雨終於停止了,朱佩坐在船艙內的甲板上,背靠船壁,臉色異常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大船一夜的劇烈顛簸將她折磨得死去活來,吐得天昏地暗,盡管現在已風平浪靜,她還沒有緩和過來。

    「劍姐,打死我也不出海了!」朱佩聲音微弱道。

    劍梅子的情況比她好得多,雖然她也是第一次出海,但她武藝高強,能迅速調整自己,也有點小狼狽,只是比起朱佩一夜哭喊尖叫,她基本上保持了平靜。

    劍梅子盤腿坐了一個時辰,調息恢復身體,基本上已經恢復正常,她站起身笑道:「我出去看看,你最好睡一會兒,恢復一下體力。」

    劍梅子快步走出去了,只聽見後面朱佩低低呻吟一聲,「我睡不著!」

    剛出去片刻,劍梅子又跑了出來,「阿佩,快出來看。」

    「看什麼?」

    「快看日出,簡直太壯麗了。」

    「日出有什麼好看?」

    話雖這樣說,朱佩還是掙扎著站起身,扶著船壁走出了船艙,很多人和她一樣走出了船艙,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震撼住了,忍不住低低驚呼起來。

    只見絕大的一輪旭日從東方海面上蒙蒙升了起來,海面還漂浮著薄薄一層乳白色如輕紗般的霧靄,在霧靄的上方,清朗的天空一片蔚藍,圓球狀的深紅色太陽冉冉升起,它下方的紅光漸漸變成了金黃色,剎那間迸射出來。

    整個天空在瞬間被染成金色,薄霧也被一掃而光,海面上金光萬道,船只和每個人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如臨仙境,讓每個人都在這無以倫比的壯觀日出中沉醉了。

    .......

    船隊在耽州休整了兩天,又穿過海峽,繼續沿著日本島的西面向北方鯤州方向駛去。

    就在船隊穿過海峽北上數日後,一支從日本國東面殺來的船隊抵達長崎港,兩千宋軍直接占領長崎,接管了長崎的防務。

    這個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很快便傳到了都城平安京。

    余孝年抵達平安京已經有好幾天了,由於他畢竟不是國使,日本朝廷也不重視他,一名不知職務的官員向他輕描淡寫解釋一番,平野吉攻打宋軍是他的個人行為,和日本國無關。

    然後就將余孝年晾在一邊,不理不睬了。

    這天下午,余孝年散步完剛回到館驛,一名隨從跑出來道:「官人,天皇特使來了,請你立刻進宮,他們天皇召見!」

    余孝年淡淡一笑,對隨從道:「收拾東西,我們准備返回鯤州!」

    隨從不解,還是聽從命令,回去收拾東西了。

    這時,天皇使者跑了出來,余孝年見過此人,正是去年出使鯤州的天皇特使彰原右衛門。

    他急急惶惶道:「余先生為何要離去?」

    余孝年手一攤笑道:「我的出使任務已經結束,早該離去了,只是這幾天四周游玩,瞻仰了平安京的建築,現在該走了。」

    彰原右衛門連忙歉然道:「之前是我們怠慢了余先生,特向先生道歉,天皇陛下有請先生進宮,請先生務必隨我進宮!」

    余孝年冷笑一聲道:「說起來,應該是攝政關白藤原賴通召見我才對吧!」

    「藤原攝關也在皇宮,他將和天皇陛下一起接見余先生!」

    余孝年聽說掌握實權的攝政關白和天皇同時接見自己,他便知道可以一行,便淡淡道:「我是大宋正八品承事郎,你可以叫我余承事!」

    「明白了,請余承事隨我進宮!」

    .......

    平安宮仙鶴殿內,攝政關白藤原賴通端坐在大殿上,氣得滿臉鐵青,他壓根就不知道平野吉率軍偷襲蝦夷地宋軍之事。

    直到長崎被宋軍占領的消息傳來,在他一再追問下,天皇親仁才勉強把事情的大概經過告訴了他。

    這個消息讓他暴跳如雷,源賴義竟然私下和天皇勾結,唆使平野吉偷襲宋軍,這種動搖國本的大事居然敢瞞著他。

    源賴義的父親源賴信原本是他藤原氏的家臣,現在家臣要造反,野心勃勃想取代主人,怎麼能允許?

    一時間,藤原賴通心中充滿了殺機。

    這時,坐在他身後的兄弟,出任右大臣、左近衛大將藤原教通低聲道:「清和源氏很明顯是想取代平野家族占據長崎,只是他們沒有料到宋軍會發難,搶先占領了長崎,使他們計劃破滅,兄長,這其實是好事啊!」

    藤原賴通明白兄弟的意思,長崎是日本國的重要財源,是日本國最肥的一塊肉,一旦被清和源氏家族吞下,那將極大地壯大源氏家族的力量,對藤原家族的統治很不利。

    幸虧宋軍占領了長崎,才使得源氏家族的陰謀大白,長崎才僥幸沒有落在源氏家族的手中。

    其實每個家族都想吞下長崎這塊肉,現在平野家被全殲,宋軍也不會長久占領長崎,這塊肥肉最後落入誰的口中就難說了。

    如果藤原家族因此能控制長崎,那倒確實是因禍得福。

    藤原賴通忽然想到了中原王朝的一條諺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是不是可以變成這只黃雀呢?

    藤原賴通心中的惱火依舊,但在內心深處也多了那麼一絲期待。

    這時,有內侍來報,「宋朝使者已到!」

    藤原賴通微微點頭,「請他進來,然後通知天皇陛下!」

    對方雖非國使,但長崎已被他們占領,對方自然就比國使還重要,需要天皇和關白親自接見。

    當然,國禮肯定沒有,只是雙方對禮儀都不是很看重,他們更看重現實利益。

    片刻,余孝年快步走進仙鶴殿,藤原賴通連忙迎了上去,滿臉抱歉道:「下面官員做事不力,沒有稟報我貴使到來,實在怠慢貴使,不勝歉意!」

    余孝年淡淡一笑,用嫻熟的日語道:「藤原攝關日理萬機,有顧及不到之處也是情有可原,希望今天的會晤,三方都能滿意!」

    余孝年語帶雙關,說的是三方都能滿意,顯然他很清楚日本朝廷內部矛盾已經日趨尖銳。

    藤原賴通也不在意,隨即給他介紹自己的兄弟藤原教通。

    余孝年聽範寧說過,這個藤原教通是藤原家族的第二號人物,將來很可能會繼承兄長的攝政關白之位,所以余孝年也沒有輕視,對他頗為有禮。

    三人坐下,有內侍給他們上茶,日本對宋朝的文化崇拜得無以復加,包括茶文化也學了過來,日本上層社會也效仿宋朝,對茶情有獨鐘,所煎的茶也是從宋朝進口而來。

    藤原賴通微微欠身道:「我是今天才聽說平野吉率軍襲擊貴軍,令我不勝憤怒,日本國對大宋向來尊崇,絕無絲毫交兵的念頭,我可以負責地告訴貴使,平野吉之事,日本朝廷絕不知曉,是他擅自所為。」

    這時,余孝年發現大殿上方的垂簾背後多了一人,應該是他們天皇來了,只是不參與交涉。

    親仁天皇確實是無聲無息到來,他的心情儼如時局一樣的復雜,他才發現自己小看了宋軍首領的手腕。

    宋軍不僅全殲平野吉,還借此發難,過來興師問罪,同時占領了長崎,使他們的計劃落空,反而讓藤原賴通抓住時機,強行插手進來。

    現在源賴義正率軍和陸奧國安倍賴時的叛軍作戰,無暇顧及長崎,原本是由他伯父源賴親接手長崎,現在宋軍占領長崎,源氏家族奪取長崎的願望也隨之落空,搞不好藤原家也要趁機染指長崎。

    這樣的結局令親仁天皇心中充滿了沮喪。

    不過藤原賴通既是他的舅舅,同時也是他的岳父,即使他真要拿走長崎,親仁也不敢反對,畢竟朝廷大權是掌握在藤原氏手中,他這個天皇不過是個不甘寂寞的傀儡而已。

    這時,余孝年肅然道:「既然平野吉和他軍隊的所作所為和日本朝廷無關,日本朝廷不用負任何責任,那麼宋軍占領長崎也應該和日本朝廷無關,我應該去找平野家族算帳才對!」

    這話十分犀利,既然日本朝廷不承認肥前守護、長崎領主平野吉的所做所為代表日本國,那麼長崎乃至肥前國也不能屬於日本朝廷,宋軍占領它就是正大光明。

    藤原賴通心中苦笑,他知道對方會這樣說,他只得歉然道:「長崎和肥前國都是日本國的一部分,只是地方遙遠,平野吉實施獨裁,不受朝廷的控制。

    我們的意思是說,平野吉偷襲宋軍是他個人行為,朝廷並不知曉,當然,朝廷也有用人失當之責,為此,我對貴軍被襲一事再次深表歉意!」

    說完,他伏身對余孝年深深行一禮。

    余孝年臉色稍微和緩,又道:「既然如此,我們就談一談怎麼解決這次危機吧!我們可以從長崎撤軍,但希望能看到貴國的誠意!」

    藤原賴通和兄弟藤原教通對望一眼,他們心中其實非常清楚對方想要什麼?

    蝦夷地本身並不屬於日本國,日本也不稀罕這種寒冷的蠻夷之地,只是它靠近日本太近,宋朝駐軍會對日本形成威脅,如果能解決這種威脅,那麼宋朝拿走蝦夷地他們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沉思良久,藤原賴通緩緩道:「我們可以談判蝦夷地的歸屬問題。」

    說完,他沉默了,等待著另一個人的答復,良久,親仁天皇用他特有的柔和聲音道:「朕同意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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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船到來


    經過二十余天的海上航行,宋朝新年的第一批船隊在三月二十五號這天終於抵達了鯤南灣,當船隊剛剛靠岸之時,整個船隊都歡呼起來,連同小小的縣城也跟著沸騰了。

    尤其有六百戶二千五百余名宋朝移民抵達,使鯤州終於有了宋朝的子民,這就意味著鯤州正式成為大宋的一州。

    碼頭上,狄青和範寧帶著官員和將領擺上香案,跪在香案前,聽取隨船而來的中官龐忠宣讀天子的封賞詔書。

    「狄青授許國公、封太尉、海外經略使,節制耽、鯤、鯨、流求府等海外各州府軍事,蔭其二子為官。

    範寧授江都縣公,朝散大夫,海外經略副使,封秘書少監、知鯤州事,暫領鯨州籌備軍政事.......其余將領官員皆官升一級,俸祿加倍,三軍將士賞錢五十萬貫,絹二十萬匹。」

    眾人齊呼萬歲,宣讀完聖旨,中官又把一批約四十余名年輕官員召集起來,笑著給範寧介紹道:「這是自願來鯤州和鯨州就任的四十三名官員,都是年輕有為的才俊之士,希望能在範知事的帶領下,早日把鯤州和鯨州建成大宋的財富之地!」

    年輕官員們齊身向範寧行禮,範寧在人群中看見了李大壽和蘇亮,也看見了曹詩,雖然從年紀上比較,範寧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年輕的一個,但從經驗和資歷,他足以成為眾人的上司。

    範寧點點頭對眾人道:「大家應該都有心理准備,來鯤州就是要吃苦,吃各種你們想像不到的苦,這裡不像中原,本身有根基,這裡一切都是新的,就像漢唐經略西域,但吃苦的本身就是一種鍛煉,相信三年的仕途會讓你們比同層次官員更有經驗,更有能力,會為你們仕途打下堅實的基礎。」

    範寧的一席話讓眾人心情激動,情不自禁鼓起掌來。

    範寧擺擺手,又繼續道:「按照中原的規矩,我應該給你們置酒接風,但鯤州沒有這個規矩,從我開始,所有酒桌上的規矩這裡都沒有,大家勤勤懇懇做官,踏踏實實做事,這就比什麼都強,你們今明兩天去宿舍好好休息,後天一早來官衙報到,去吧!」

    這時,一名官員喊道:「大家跟我走!」

    官員們拎著各自的隨身行李向縣城內而去,他們的大件行李自然會有士兵替他們送來。

    範寧又去安撫了百姓們,很快,數千百姓也被幾名官員領到城裡去了。

    忙了近半個時辰,範寧這才來到朱佩面前,朱佩俏臉通紅,顯得有些矜持,一雙美眸不敢對視範寧。

    範寧笑道:「真的沒想到阿佩會來?是不是也像明仁明禮一樣,看看這裡有沒有發財的機會?」

    範寧的玩笑讓朱佩心中羞澀之意漸去,又恢復平時的俏皮狡黠,她笑嘻嘻道:「那兩個家伙給我吹噓,說這裡滿地都是珠子,隨手可以撿到龍涎香,讓本姑娘動心,所以來瞧瞧能否發一筆大財。」

    範寧哈哈一笑,「結果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就是!失望萬分,哪裡又滿地的珠子和龍涎香?分明是騙了本姑娘。」

    範寧微微一笑,「發大財現在很難了,不過發筆小財還是可以的,明天我帶你去走走。」

    朱佩心中歡喜,小聲道:「你是不是很忙,我會影響你的。」

    「沒關系,我也是巡視,順便帶你走走。」

    朱佩小嘴一撅,「原來只是順便帶我走走,不是專門帶我,一點誠意都沒有!」

    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實際上,朱佩心中笑開了花。

    「那我住哪裡?」朱佩又問道。

    「當然住我的木房子,我在官衙內還有房間,沒有影響。」

    範寧想替她拿行李,卻發現她居然沒有行李,愣了一下,「阿佩,你的行李呢?」

    朱佩拍拍臂彎上的一個布包笑道:「這次走得匆忙,沒有帶太多行李,就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範大官人,要麻煩你啰!」

    「啊!沒有關系,東西都有,只是稍微粗陋一點,你別嫌棄就好。」

    範寧又對劍梅子笑道:「劍姐好!」

    劍梅子冷著臉道:「阿佩這次是偷跑出來的,你最好想想怎麼向老太爺交代?」

    朱佩又羞又氣,跺腳嬌聲道:「劍姐,誰讓你說這個!」

    劍梅子臉上露出一絲少見的笑意,「我是在提醒他要為你的名聲負責,阿佩,明白了嗎?」

    劍梅子明著告訴朱佩,實際上卻是在提醒範寧,可別真以為朱佩是來玩的。

    朱佩更是羞得滿臉通紅,她偷偷看了一眼範寧,卻見他一臉得意地望著自己,顯然他早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要來。

    她心中大恨,上前狠狠掐了範寧胳膊一把,咬牙道:「你這個死阿呆,不准再笑話我!」

    範寧嘿嘿一笑,「走吧!我們進城。」

    ........

    朱佩滿心好奇跟隨範寧走進這座新建的縣城,唐縣經歷一個冬天,早已經修滿了大大小小的木屋,整個縣城變得充實起來,不再像從前那樣空曠,已經有了縣城的感覺。

    範寧一邊走一邊給她們介紹道:「縣城只有南北和東西兩條主干道,這條南北大街叫做晉陽街,東西大街叫做廣陵街。」

    「為什麼要起這兩個名字?」朱佩不解地問道。

    「抽簽抽到的!」

    範寧笑著解釋道:「我們寫一大堆郡名,抽了兩個,就是它們,這樣大家都沒話可說,本來我還想起名叫平江街。」

    「原來如此!」朱佩這才明白其中緣故。

    範寧又繼續道:「縣城內最重要是防火,你們也發現了,基本都是木屋子,一旦燒起來就是一片,所以縣城內定了很多防火規則,必須要嚴格執行,回頭我給你們說說。」

    朱佩點點頭,她忽然又看見幾家酒樓,旁邊還有幾家花花綠綠的店鋪,卻不知是什麼鋪子?她一指問道:「阿寧,那些店鋪是賣什麼的?門窗貼得花花綠綠的。」

    範寧有些尷尬,「那幾家是...是妓館!」

    聽說是青樓,朱佩臉一紅,隨即又狠狠瞪了範寧一眼,「你是不是這裡的常客?」

    「沒有!」

    範寧堅決搖頭,「這些鋪子我從未進去過,我和狄帥都沒有,老天作證!」

    朱佩哼了一聲,「鬼才知道!」

    這時,徐慶跑了過來,向朱佩行一禮,歉然道:「卑職剛剛才聽說小主人來了,卑職有罪!」

    「我就說呢!怎麼沒見到你,不過就算我沒來,你也應該跟著阿寧,萬一有人襲擊他呢?」

    徐慶為難地看了一眼範寧,範寧笑道:「是我不讓他跟的,在唐縣他用不著跟隨我,只是去外地,才需要他跟隨,而且徐慶現在是軍隊教頭,他自己也有事情。」

    既然是範寧的意思,朱佩就不想再多說徐寧,這時,她忽然發現徐慶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娘子,一下子愣住了,「徐慶,她是誰?」

    徐慶把小娘子拉上前笑道:「她是我認的義女,是個日本小娘子,她沒有名字,酒樓叫她小丫,我就給她起名徐雅。」

    這個小娘子就是差點被秦武強暴的那個酒姬,只有十五歲,長得非常清秀文雅,徐慶因為愧疚自己沒有及時阻止秦武作惡,便常來看她,一來二去便很熟悉了,認她做了自己的義女。

    朱佩很驚訝,徐慶居然對女孩子感興趣,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範寧和劍梅子都知道徐慶練的是童子功,不可能對女子感興趣。

    小娘子上前給朱佩施一個萬福禮,「阿雅參見姑娘!」

    朱佩聽她說得還字正腔圓,便笑問道:「徐慶,你教她說的漢語?」

    徐慶搖搖頭,「她自己學的,晚上她要上漢語課,有人專門教授她和其他一批日本女子說漢語,而且她現在酒樓做酒姬,平時也學了不少。」

    範寧在一旁忽然道:「阿佩,在鯤州期間,就讓她跟著你吧!」

    朱佩這次匆忙離家,連使女也沒有帶,範寧知道她從小嬌生慣養,要她自己照顧自己,肯定不太現實,鯤州條件又比較糟糕,有個小娘子跟著她會方便很多。

    範寧又對徐慶道:「我雇阿雅了,一個月五兩銀子,可以吧?」

    徐慶笑道:「只要她自己願意,我沒有意見。」

    朱佩想了想,她身邊確實需要一個熟悉這邊情況的使女,她便點點頭答應了。

    至於阿雅,她一向柔順,又見朱佩長得如花似玉,美貌異常,令她心中羨慕,莫說每月五兩銀子,就算五百文錢,她也願意。

    她連忙上前給朱佩拎包袱,朱佩見她懂事乖巧,倒也喜歡,便給她介紹了劍梅子,劍梅子一向冷淡,只點點頭便算認識了。

    徐慶要去酒樓給阿雅辦理離職,便告辭走了,範寧則領著她們來到自己的大木宅前,這是縣城最大的一座木宅,四周修建有高高的木牆,加上院子,占地足有兩畝地。

    範寧笑道:「這是我的官宅,屋子很大,裡面有五六間屋,需要的日常用品,我馬上給你們送來。」

    範寧帶著她們進了房間,朱佩見雖然擺設簡陋,卻有另一番風味,倒也不嫌棄,關鍵是能和愛郎在一起,再簡陋她心中也高興。

    她忽然發現另一間屋內還有一只大木桶,不由又驚又喜道:「這裡還可以洗澡?」

    「當然可以!縣城裡有兩處溫泉,其中一處就在官衙背後,距離這裡不到百步,水量很大,四季不斷,大家都去那裡拎水洗澡,我等會兒幫你去拎水。」

    劍梅子接口道:「我去拎熱水,煩請小官人給姑娘找幾套新衣服,男女都可以,順便幫我也拿一匹布,我自己裁衣,多謝了!」

    範寧知道她們缺的東西還很多,但官衙內事先有准備,考慮到會很多新官員要來上任,官府便特地准備了數十份生活用品。

    包括洗漱用品、衣服布匹,馬桶銅盆,被褥枕頭等等,基本上各種需要都考慮到了,如果還不全,還可以去雜貨鋪買。

    既然有三個女性,自己就拿三份過來。

    想到這,範寧笑道:「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5 10:43
第二百九十八章 城中新氣像


    朱佩泡在盛滿熱水的大木桶中,滾熱的溫泉水舒服得她眼睛都眯了起來,新使女阿雅殷勤地給她捏著雙肩和後頸,這個聰明乖巧的日本使女讓她頗為喜歡。

    「阿雅,你家在哪裡?」

    「我家在西海道肥後國,一個很偏僻的小村子,叫做飯崗村。」

    「離這裡很遠嗎?」朱佩對日本地理沒有一點概念。

    「很遠很遠,姑娘坐船經過高麗和日本間的海峽,我家在南面還有兩三百裡。」

    「那很遠啊!坐船要十幾天。」

    「可不是,我們從長崎過來,坐船就坐了十五天。」

    「那你怎麼想到來這裡?」朱佩又笑問道。

    這些問題阿雅都學習過中文,她雖然聲調有點生硬,但還是勉強回答清楚了。

    「在長崎每月掙三百錢,來這裡當酒姬每月掙六百錢。」

    「每月才給你六百錢?」

    朱佩心中忿忿不平,她回頭看了一眼阿雅:「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阿雅小聲道:「還有兩個哥哥和三個妹妹,我們家很窮,租種地主的土地,每天只有一頓飯,阿爹和哥哥先吃,我們姐妹三個只能吃一點點剩飯,那年我十歲,家裡遇到旱災,實在活不下去,我就跟叔叔去長崎干活了。」

    「那你還要回家嗎?」

    阿雅搖搖頭,「我把錢都給了家裡,大人答應讓我轉為宋民,我在努力學習宋朝語言。」

    朱佩知道阿雅說的大人就是範寧,她有點奇怪,範寧怎麼會答應阿雅轉為宋民,她聽明仁說過,除非嫁給宋軍士兵,一般不可能把日本人轉為宋民。

    朱佩又追問了原因,阿雅這才吞吞吐吐把她被秦武欺負,險些失身的事情說了一遍。

    朱佩頓時大怒,「回頭我去問阿寧,這種事情給點補償就行了嗎?」

    阿雅嚇了一大跳,慌忙跪下,「姑娘別生氣!」

    朱佩連忙安慰她道:「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恨這些宋軍士兵,打遼國打不過,打西夏也打不過,一個個欺負女人卻神勇得很。」

    「那個.....那個欺負我的軍士已經被殺了,大人及時趕到,我....我沒有失身。」

    朱佩聽說欺負阿雅的士兵已被處斬,心中怒氣稍平,對阿雅道:「以後你就跟著我,誰敢再欺負你,我一劍殺了他!」

    「謝謝姑娘!」

    阿雅又端起熱水盆,給朱佩衝洗頭發。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朱佩連忙道:「劍姐,你告訴阿寧,今天我想休息一下,明天我再去找他。」

    範寧是來叫朱佩去吃飯,劍梅子又回頭道:「阿佩,小官人說帶你去吃午飯,你去不去?」

    「今天不用了,有點疲倦,我們隨便吃點,明天吧!」

    範寧聽得清楚,還聽到了水聲,知道朱佩在洗澡,便笑著點點頭,「那好吧!我去看看蘇亮他們,你們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盡管來找我。」

    範寧離開了朱佩的住處,又來到新官員們的宿舍。

    新官員的宿舍都是兩人住一座木屋,有各自的房間,另外還有一間客堂,安裝有壁爐,冬天可以烤火。

    蘇亮和李大壽分在一間宿舍,他們正在整理各自行李,明仁和明禮坐在客堂裡商量著生意經。

    雖然來了才兩個時辰不到,但他們已經感覺到發財似乎不再容易,鯤族人似乎變聰明了,一顆海珠居然要價五兩銀子,要知道去年一把刀就換了十顆海珠,一把刀才五貫錢,而且他們帶來的商品也賣不出去年的暴利。

    這時,範寧走了進來,笑道:「你們還不去吃飯嗎?」

    「我們就是來找他們去吃飯的!」

    明仁笑嘻嘻道:「阿寧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剛剛才宣布不給官員接風,再帶他們去吃飯,豈不是打自己的臉,你們去吧!」

    明禮連忙將範寧拉到一邊,小聲道:「有沒有賺錢的路子,幫幫哥哥吧!」

    「你們不是去找鯤族人賺錢嗎?」

    「鯤族人便聰明了,想發大財看來已經不可能。」

    「確實不可能了!」

    範寧笑道:「長崎來的商人已經教會他們很多東西,被他們逮住,說不定還讓你們補去年的差價,不補就讓你們當鯤族人的女婿。」

    兄弟二人嚇了一跳,大眼瞪小眼,「不會吧!」

    「開個玩笑,鯤族人不會耍賴,這點你們放心,不過從他們手上收購貨物,我覺得還是有利可圖,名貴的海螺,玳瑁、珊瑚、海珠,龍涎香也有,加上你們賣的貨,賺上五倍的利潤還是有的,如果你們本錢足夠,我還有一條賺錢的路指給你們。」

    明仁和明禮大喜,「什麼路子?」

    「你們可以向鯤族人收購琥珀木,也就是紅松的松明,在鯤州分布有很多,然後再租兩艘大船運回大宋,在宋朝可是名貴木材,這一趟你們至少能賺一萬貫錢。」

    兄弟二人商量片刻,還是放棄了範寧的建議,木材太占地方了。

    而且他們對木材生意並不熟悉,運回去賣給誰都不知道,還是經手他們比較熟悉的行當比較好。

    「阿寧,我們再考慮一下吧!」

    範寧一攤手,「隨便你們,我只是一個建議。」

    這時,李大壽快步走出來,躬身行禮,「參見師兄!」

    範寧拍拍他胳膊笑道:「你們能來鯤州,我真的很高興,有什麼計劃嗎?」

    「我聽師兄安排!」

    範寧點點頭,「這也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

    範寧沒見到蘇亮,便對李大壽道:「我打算讓你去最艱苦的地方,你可願意?」

    李大壽毫不猶豫道:「我沒有意見!」

    範寧對李大壽的態度深感欣慰,笑道:「我打算用一年的時間深入勘探鯨州,勘探隊由三名官員、五名工匠和三十名士兵組成,還有幾名鯤族向導。

    三名官員中有一名群牧司的官員,一名軍隊的文官,但還需要一名鯤州地方官,我正考慮人選,那就由你來出任吧!」

    「我一定不辜負師兄的期望!」

    「好!會騎馬嗎?」

    「會一點,但騎得不是太好。」

    「那這兩天好好練一練,去官衙找陳濤,他會替你安排,三天後勘探隊出發。」

    「我下午就去。」

    這時,蘇亮也收拾完東西跑出來,「師兄,給我也安排一下吧!」

    範寧笑道:「你去參與管理勞工伐木築路,我希望你盡快學會日本語。」

    「為什麼要學日本語?」蘇亮不解地問道。

    範寧笑了起來,「因為勞工全部都是招募的日本人,你不學會日本語,怎麼和他們打交道?」

    「啊!全部是日本人?」

    在蘇亮的瞠目結舌中,範寧大笑著走了,他還是不能給他們置酒接風,畢竟他現在已經是鯤州最高行政官,很多事情不能再隨心所欲,他得考慮其他下屬的感受。

    範寧隨即又去探望六百戶新居民,這六百戶新居民當然是第一批縣民,縣城內已經修建了足夠多的木屋,每家都能分到一棟,由於軍隊大營已經移到城外,縣城內除了少量駐軍外,其他都是民房,一個冬天,軍隊和工匠在城內修建了近兩千座木屋,分成了八個坊,東西各四個,坊和坊之間主要是用街道相隔。

    其中東南角的宣陽坊是五百名日本年輕女子的駐地,她們每天去城外工坊制衣做鞋,或者去城外菜地負責種菜養豬,城外西北已開辟出數千畝的菜地和一座養豬場,新鮮蔬菜和肉食主要是供應軍隊,也有少量供應勞工。

    六百戶移民主要住在西面的三個坊中,西北角是倉庫,占去了一坊的面積,三個坊的每座木屋都編了號,每戶通過抓鬮來決定自己的新家的位置。

    範寧過來時,屋舍已經分配結束,每家每戶都在打掃自己的新房,男人則在外面劈柴,准備先做一個簡陋的籬笆院子,每座木屋四周都事先用石灰畫了線,這是每家的院子範圍,院子前後都有,院子加木屋大概一畝左右。

    雖然不大,但畢竟院子是自古以來的居住傳統,有了院子,鄰裡之間就容易交流了。

    範寧騎馬帶著兩名隨從沿著廣陵大道走過來,這時,他忽然聽見從事蔣翰的聲音,似乎在制止著什麼?

    「不允許,城內絕不允許漚肥,你不准挖糞坑。」

    範寧快步走了過去,只見一座木屋後面圍著一大群人,他們都在怒視一名神色尷尬老者,這名老者似乎在挖坑,被鄰居投訴了,蔣翰趕過來制止。

    「蔣翰,出了什麼事情?」範寧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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