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39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30 09:45
第二百五十章 新宅入手


    半個時辰後,範寧乘坐的馬車緩緩停在京學牙人行大門口,範寧先下了馬車,轉身將胳膊遞給朱佩,朱佩扶著他的胳膊款款下了馬車。

    劍梅子在後面暗暗撇嘴,在府中練武時,一丈高的台子都能輕松跳下,這會兒僅兩尺的高度還要人扶。

    「就是這裡嗎?」

    朱佩看了看上面的牌子,「原來這裡只是牙行!

    「我和牙人已簽署了委托協議,得先找牙人。」

    「那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朱佩見牙人行內人流大,聲音比較嘈雜,便不想進去了,她又叮囑範寧,「別立刻定下來,讓我幫你看看宅子再說,免得最後上當!」

    朱佩現在會說話了,她絕不提宅子要自己喜歡才行,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來幫助範寧,當然,如果她看不中,她就會有一千個理由說服範寧別買。

    範寧答應一聲,快步走進了牙人行,剛到牙人店門口,只見潘三郎興奮地跑了出去,「我還想去國子監找官人呢!」

    「楊家有消息了?」

    「今天一早我去別宅問消息,管家告訴我,楊家同意把宅子賣給官人,今天就可以辦手續,要不我們現在正式簽一份牙契合同?」

    宋朝的房屋田產買賣契約都是官方制定的,每份契約都有號碼,這樣便於官府收取契稅,嚴禁私下進行交易。

    官府鼓勵舉報,一旦舉報被查實,不僅房產會被官府直接沒收,而且舉報人會得到房產價值一半的重獎,正是這種嚴格的規定之下,極少有人私下交易,違法的成本實在太大了。

    範寧笑了笑,「我們再去看一下宅子,我的一個朋友也想了解一下。」

    潘三郎愣了一下,頓時有點急了,「官人不會又反悔了吧!」

    「也不是反悔,我昨天頭腦有點發熱,今天冷靜下來,就想再看一看,如果沒有大的瑕疵,我今天就能定下來。」

    範寧說的是實話,他倒不是因為朱佩要把關,而是他自己也覺得買房子不能頭腦一發熱就定下來,必須冷靜下來後再去看一看。

    其實他還有多少地方都沒有了解,比如河水是不是干淨?房宅的另一頭是什麼地方?

    雖然不太可能是墳宅,但會不會是凶宅?這一點他最好要弄清楚,他昨天還在嘲笑程澤圖便宜買了墳宅,他自己不也圖便宜嗎?可別再犯同樣的錯誤。

    潘三郎無奈,只得點點頭,「好吧!我們現在就過去,我去叫牛車。」

    範寧歉然道:「我坐朋友的馬車前往,潘先生自己坐牛車過去吧!車錢我來付。」

    潘三郎當然知道,在京城能坐馬車出行的人非豪既貴,人家的馬車可不是自己能坐的。

    他便點點頭道:「那我借一頭毛驢騎過去,這樣方便一點。」

    「好!我在別宅門口等你。」

    範寧走出牙行,對朱佩道:「楊家同意賣了,我們再去看看宅子,多了解一下周邊情況。」

    朱佩見他沒有魯莽簽約,心中歡喜,大為誇贊笑道:「這才是買宅子的樣子,哪裡能看一眼就決定要買的道理。」

    兩人上了馬車,馬車駛入朱雀門大街,向西面駛去,只片刻便來到了飛雲橋,範寧對車夫道:「前面向右拐,向巷子裡走。」

    馬車又走了幾步,便轉頭下了官道,向右邊的小巷駛去。

    「看見那座高牆了嗎?就是那座宅子。」範寧指著遠處的高牆對朱佩道。

    朱佩看了片刻笑道:「那幾棵樹不錯,很有古意!」

    馬車在大門前停了一下,劍梅子先下去了,馬車繼續前行來到宅子的最北面,這一邊範寧昨天沒來過,萬一是座垃圾站之類的,豈不煞風景?

    他很快便發現,這一邊居然也是一座大宅,規模更大,占地約二十畝左右,門頭上掛著的牌匾寫著『吳駙馬府』四個字。

    範寧不解,回頭問道:「吳駙馬是什麼人?」

    朱佩想了想道:「當今天子的幾個大女兒都早夭,現在的長公主才三歲,先帝真宗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早亡,一個出家當了女道士,估計這個吳駙馬是太宗皇帝的駙馬。」

    「這邊外部環境還可以,你覺得呢?」範寧又笑問道。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南面靠大街,如果嘈雜聲聽不到的話還可以。」

    「應該聽不到,我昨天去看宅,就沒有聽見外面的聲音,而且外面的三座店鋪都是珠寶布帛店,沒有酒樓後面那種油膩氣味。」

    馬車又調頭向大門駛去,這時,劍梅子上了車,低聲道:「我剛才問了三戶人家,他們都說這座宅子沒有發生過凶案,有人說是楊家子嗣太多,這座宅子不好拆分,才賣掉換成銀子。」

    範寧想想也對,演義上說楊業的七個兒子死了六人,可歷史上,他的七個兒子中只有長子在和遼國作戰中陣亡,其他六人都沒有死,六人再娶妻生子,幾代傳下來,枝繁葉茂,至少也有七八十人了,楊家房子再多也不夠分。

    只是為什麼要便宜賣,範寧還是想不通。

    這時,潘三郎騎著一頭毛驢遠遠過來了,他老遠便看見了朱家的華麗大馬車,一般都是皇親國戚才會坐這樣的馬車,這讓他心中暗暗吃驚,提醒自己不要亂說話。

    範寧下了馬車,朱佩跟在他身後,範寧笑道:「麻煩潘先生了。」

    潘三郎連聲道:「哪裡!哪裡!這是我份內之事,我們准備進去吧!」

    他上前拍了拍門環,小門開啟,管家一眼看見了範寧,連忙開門,笑道:「正好我家主人也在,你們先請進來,我去稟報主人!」

    範寧帶著朱佩走進了府門,朱佩看了看照壁,小聲對範寧道:「這是靈璧石,這樣一塊完整的大石,至少要五千貫錢,這家人難道不知道?」

    範寧搖搖頭,「我覺得這塊石頭對方不會賣,肯定要搬走的。」

    「為什麼?」

    「因為上面刻的畫,如果我沒猜錯的,應該是楊延昭,這是楊文廣父親,他不會把父親雕像送給別人,這座影壁他肯定會搬走。」

    朱佩笑道:「如果是主人父親的雕像,我想你也不會要。」

    她繞過影壁,眼前的布局令她一聲驚呼,範寧得意洋洋道:「是不錯吧!這種布局我也很喜歡。」

    朱佩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愛之意,雖然她是豪門出身,但這種宮廷式的布局,連她家裡也沒有。

    「下人房和廚房都在北面,大概占地兩畝,從那座小門進去。」範寧指著北面的一道小門道。

    「還真不錯!」朱佩由衷地贊道。

    這時,一名五十余歲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只見他長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雙眼睛格外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楊延昭之子楊文廣,目前在禁軍出任指揮使,官階是正六品昭武校尉,官職並不高,也主要是他沒有上陣殺敵的機會。

    「久聞範少郎之名了,在下楊文廣,歡迎少郎來看宅!」

    範寧連忙回禮,「在下也久聞楊將軍大名,尤其令尊是我從小就崇拜的英雄!」

    範寧這話也對也不對,在這一世他對楊延昭從不關心,但他的另一世卻是聽著評書《楊家將》長大的。

    範寧說得十分誠懇,連朱佩都很驚訝,範寧什麼時候崇拜過楊延昭?範寧的老底她可是比誰都清楚。

    楊文廣十分感動,連忙道:「多謝少郎對楊家的高評,請到中堂一坐!」

    這時,朱佩小聲對範寧道:「我和劍姐去後宅看看。」

    她聲音雖小,楊文廣卻聽見了,他以為朱佩是範寧的妹妹,便笑道:「小娘子盡管去,後宅目前沒有人居住,我讓管家帶你們去。」

    楊文廣吩咐官家一聲,朱佩這才帶著劍梅子跟隨管家向後宅而去。

    範寧跟隨楊文廣來到這座占地一畝的高樓前,只見上面有一塊牌子,寫著勇烈樓,不愧是武將世家,連宅子的主樓都起得殺氣十足。

    「這座樓的一樓是客堂,有三間客堂,還有四間客房,二樓是主堂、餐堂和平時的起居房,三樓是書房,不僅是主人的外書房,也是孩子們讀書學習的地方。」

    楊文廣先給範寧介紹這座與眾不同的樓,他指著旁邊笑道:「樓梯是獨立的,和房間互不影響,往上其實還有一座閣樓,目前空關著。」

    範寧走進客堂,感覺客堂很寬大,一層樓就是一畝地,六百多個平方,客堂寬大,房間很多。

    客堂上的桌椅都是七成新左右,年代並不久遠,雖然不是最好的花梨木,卻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在宋朝,這可皇宮和權貴們制作家具的首選。

    而且連這座樓也是用楠木造成,只不過是香楠木,比金絲楠木略遜一籌。

    楊文廣笑道:「聽說是範少郎要買我的宅子,我非常高興,要知道我和令祖的交情深厚,慶歷五年初,令祖出任陝西四路安撫使,蒙他器重,我成為他的麾下之將,可惜很快宋夏便達成了盟約,戰爭平息了。」

    範寧很驚訝,他不知道範仲淹和楊文廣還有這種交情,難怪楊文廣會一口答應把宅子賣給他。

    範寧笑道:「我祖父已經回京,什麼時候你們可以再聚一聚。」

    「那是一定的,我一定會去拜訪他。」

    楊文廣沉吟一下又道:「這座宅的出售價格是家族定下的,我不好再便宜,要不家具就留給範少郎了,另外那座影壁,如果範少郎喜歡,也可以留下。」

    「影壁上的將軍是何人?」

    「是家父!」

    「既然是楊將軍的先人,我怎麼能要,影壁將軍盡管拿回去,我可以另外置辦。」

    楊文廣暗暗松了口氣,那座影壁他是一定要拿走的,是他父親的紀念之物,他怎麼能出售?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31 09:43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刻意結交


    這時,朱佩和劍梅子走進房間,朱佩臉上神采飛揚,看得出她對這座宅子頗為滿意,她給範寧使個眼色,表示可以買下來。

    範寧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道:「這個價格確實比外面的宅子要便宜,如果是楊將軍急用錢,我可以再添兩千貫。」

    楊文廣搖搖頭,「我當然知道如果要價兩萬貫也可以賣出去,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個價格是家族內部協商妥協的結果,事關家族顏面,我就不多說了,就一萬六千貫。」

    範寧又道:「那就再加兩千貫,作為家具的錢,我也希望能以一個比較公平的價格買下這座宅子,請楊將軍理解。」

    範寧並不想占楊家的便宜,他看中這座宅子也不是圖它的便宜,多付兩千貫錢,也免將來楊家內部不和,出現什麼扯皮。

    很多時候占了便宜反而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楊文廣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好吧!那就一萬八千貫,除了影壁外,其他都歸範少郎了。」

    範寧取出一張朱氏錢鋪的存票和半塊玉佩,放在在桌上道:「這是兩千貫錢定金,剩下一萬六千貫錢等換契完成,我一次性付清。」

    楊文廣搖搖頭,「定金就不用了,等交易完成後,最後一起付吧!」

    楊文廣隨即在潘三郎的買賣契約上簽字畫押,便告辭走了,他吩咐管家找人把影壁運回天波府,然後關門閉宅,准備移交。

    剩下的事情都是牙人去完成,雙方都不用操心,只是最後再交割一下買賣房宅的錢,這個交易就完成了。

    「朱佩,房宅還算滿意吧!」範寧送朱佩上馬車時笑問道。

    「你這臭小子撿了大便宜!」

    朱佩嘆息道:「沒想到府中居然有活水,這種宅子在京城都是可遇不可求,我爹爹當年就想買一座有活水的宅子,找了一年都沒買到,沒想到居然被你碰到了。」

    範寧也很興奮,「看來真是我走了狗屎運,我壓根就不知道有活水的房子很難找,我以為靠河邊都會有活水。」

    「才不是呢!官府嚴禁造民宅時將活水引入宅中,這座別宅的活水應該是天然形成,所以沒有被官府禁止,這就是最難得之處。」

    朱佩坐上馬車又道:「明天我要陪兄長進宮,要給天子和張貴妃雕像,宮中暗鬥,哎!一言難盡,我先走了,順便說一句,我兄長非常喜歡你送給他的田黃石,等他雕完後,我再把它們給你。」

    「告訴他,下次我再給他弄個大的田黃石,水缸那麼大的。」

    「你別整天變著花樣剝削我哥哥了。」

    朱佩一針見血,範寧倒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好像自己有點過份剝削朱哲,只讓他干活,卻不給錢。

    朱佩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吩咐道:「出發!」

    馬車啟動,向東面迅速駛去,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範寧這才快步向太學西門走去......

    中午時分,範寧來到太學餐堂,今天他沒有出外就餐,一個是走出去比較遠,他也不高興多走,再一個就是國子監官員和太學教授們都在太學內吃午飯,範寧也沒有必要獨行特立.

    當然,他還想找一找蘇亮。

    太學的餐堂有四座,三大一小,其中三座大餐堂主要供應太學生和旁聽生,太學的學生有五百人左右,但旁聽生卻有近兩千人,他們中午幾乎都在太學用午飯,人數龐大。

    而小餐堂主要供應太學教授和國子監官員,另外在太學就讀的童子科進士也可以在小餐堂吃飯,當然,小餐堂的飯菜花色和口味都要更好一點。

    但總的說來,太學的伙食還是很不錯,歷史上,宋神宗曾經視察太學,在太學吃了一頓午飯,誇贊太學的包子美味無比,從此太學包子便一舉成名,成了京城的一大名小吃。

    範寧來的是小餐堂,它距離書庫比較近,走進小餐堂,範寧一眼便看見了蘇亮,他正坐在餐桌前和幾名同窗有說有笑吃飯。

    範寧拿了一碗湯,一份

    烤羊排,一條魚,一份燴時蔬和兩個肉饅頭,來到蘇亮身邊坐下,另外三名童子科學生都愣了一下,略有點緊張地看著範寧。

    「好像我的形像不太好啊!」

    範寧笑道:「大家看見我就顯得緊張,這是什麼道理?」

    蘇亮撇撇嘴道:「因為你是督學,我們是學生,你是官,我們是民,民畏懼官,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這個官也當得毫無意義,掛個名而已,根本無事可做,其實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在太學讀書,只是每個月的補貼比你們多一點而已。」

    說到補貼,眾人都有了興趣,一名士子問道:「範兄一個月有多少俸祿補貼?」

    範寧認出問話之人正是曹詩,便笑道:「我是正八品的官階,曹衙內算算會有多少?」

    曹詩想了想道:「我有一個堂兄,現任從八品知縣,他月俸是十五貫,加上五貫地方官補貼,共計二十貫,範兄是正八品,我估計月俸會稍高一點,但沒有地方官補貼,加上國子監補貼,我估計在十五貫到二十貫之間。」

    「差不多吧!不過我是自己在外面租房,早晚兩頓也要自己解決,開銷比較大,遠不如你們過得滋潤。」

    「可範兄是京官啊!」

    另一名士子嘆道:「我們三年後運氣好才能封候補官,這差距太大了。」

    「這要看你們怎麼認識這個問題,就像十歲和二十歲感覺差距很大,但同樣兩個人,到七十歲和八十歲時,差距幾乎就沒有了,所以今天我看似比你們早走一步,但十幾年後誰低誰高還很難說,很有可能將來我會是你們下屬。」

    範寧說的是實話,官場上的事情都很難說,每個人後台背景不同,或者機遇不一樣,能力不同,最後誰能升到高位現在還難說。

    比如眼前這位曹詩,曹家的嫡孫,曹家在他身上寄托了巨大的希望,又有一個當皇後的姑姑,他不想升官都難。

    眾人也知道範寧說得有道理,便低頭吃飯,不再多說了。

    範寧吃了幾口饅頭,喝了一口湯,又問蘇亮道:「上一屆童子科進士過關了多少?」

    童子科也是三年一考,上一屆也錄取了五十名童子科進士,但上一屆的第一名只列二甲第八名,就沒有直接獲取官職,也和其他童子科進士一樣,進入太學讀書三年。

    範寧問的是上批童子科進士有多少人通過為期三年的學習考核?

    蘇亮想了想道:「通過了三十幾名,還有十幾名留下來再繼續讀兩年。」

    旁邊曹詩笑著補充道:「不僅上屆有留下的,上上屆還有八人最終沒有通過吏部考核,被取消了同進士出身的資格。」

    「那考過者的分配情況又如何?」

    曹詩嘆了口氣,「基本都是去各州州學當九品助教,一個個才十七八歲,能做什麼官?」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了,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他們目光都閃過一絲黯然,曹詩卻神情泰然,他有家族在後面支持,並不擔心自己的前途。

    .........

    吃罷午飯,範寧邀請眾人去自己的官房坐坐,眾人都欣然前往,大家都想看一看範寧的待遇,每個人心中充滿了好奇。

    蘇亮和三個新朋友都住在同一間院子裡,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房間,除了曹詩,另外兩人一個叫鄭勵,成都府人,一個叫文繡,汾州人,這兩人據說都是官宦子弟,只是比較低調,不知他們具體的家庭背景。

    眾人走上書庫三樓,範寧推開自己的房間門,對眾人笑道:「還比較簡陋,大家進來隨便坐!」

    眾人走進房間,都忍不住一陣驚呼,足足三十幾個平方的房間,光線明亮,窗外是一片綠意蔥翠的樹林,令人賞心悅目。

    蘇亮氣哼哼道:「這還叫還簡陋呢!我都要羨慕死了。」

    曹詩卻冷靜地問道:「範兄在國子監大院可有自己的官房?」

    這才是看問題透徹的人,他們很多教授在太學都有自己寬大明亮的房間,但同時在國子監大院也有自己的位子,真正的地位是體現在國子監大院內,在太學房間再寬敞也沒有意義。

    範寧搖搖頭,「我在那邊沒有位子。」

    曹詩笑了起來,「我現在相信了,範兄真是來太學讀書的。」

    這時,茶童出現在門口,他見範寧有客人,連忙去找來兩只茶盞給眾人上茶,再拖來一張椅子,眾人各自坐下,範寧索性坐在自己書桌上,他喝了口茶笑問道:「你們平時和太學生也打交道嗎?」

    「平時不太打交道,有時上課遇到了,我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那幫太學生太傲慢,瞧不起我們,所以我們也懶得理睬他們。」

    「你們也瞧不起他們吧!」

    範寧打趣笑道:「說不定幾個太學生現在也在喝茶聊天,說那幫童子生太傲慢,瞧不起,理他們作什麼?」

    幾人想想也對,一起大笑起來。

    這時,下午准備上課的鐘聲敲響,四人起身向範寧告辭,他們下午還有課,必須回宿舍拿書。

    範寧把他們送到樓梯口笑道:「要不晚上咱們聚一聚,痛快喝幾杯,我請客!」

    既然範寧刻意結交,眾人也不再客氣,紛紛欣然答應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31 09:44
第二百五十二章 絕好的廣告  大宋超級學霸


    院子裡,丫鬟小冬正坐在院子裡燒水,她托著腮,一邊看水壺噴吐蒸汽,一邊卻在猜想小主人和範小官人的關系。

    今天上午,小主人特地把她叫到一邊,威脅並利誘了一通,不准自己對任何人說起她來找範寧之事,這讓小冬反而猜到了小主人和範寧的關系,恐怕兩人就是傳說中的戀人關系。

    小冬也不知道戀人關系該是什麼樣子,但聽說將來兩人會睡在一起,還會生孩子,她越想臉上越紅,滾燙得就像發燒了一樣。

    雖然小冬心中十分害羞,但有一點她卻毫不含糊,她差不多可以確定了,範小官人很可能就是朱家未來的姑爺。

    這時,外面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將小冬嚇了一跳,她連忙跑去開門,只見範寧倚靠在門上,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啊!」

    小冬驚呼一聲,連忙扶住範寧,「小官人,你喝酒了!」

    「稍微喝了幾杯,我沒事!」

    範寧擺擺手,不想讓小冬扶他,卻沒有一點力氣。

    小冬扶範寧在院子裡坐下,「小官人,你先坐下,我去打水給你洗臉。」

    「先給我喝口水,我要渴死了,最好是冰涼的水。」

    小冬當然不會拿冰涼的水給他喝,她中午燒了一壺涼茶,她稍微加點熱水,使它變成溫茶,這才遞給範寧,範寧舉起瓷壺『咕嘟!咕嘟!』很快便將一壺茶水喝盡,長嘆一聲:「痛快啊!」

    小冬又倒了一盆水,擰干毛巾遞給範寧,範寧洗了把臉,酒意稍微退了一點,便對小冬道:「我想洗個腳就上床了,眼睛困得都要睜不開。」

    「正好燒了熱水,小官人稍坐,我來倒水。」

    小冬很麻利地倒了一盆洗腳水,蹲下來給他洗腳,一邊說道:「我爹爹每次喝醉酒,我娘就給他按腳上的幾個穴位,晚上睡覺就會睡得很香甜,後來我也學會了。」

    範寧笑著點點頭,「確實很舒服,對了,我今天買下一座宅子,咱們過幾天就搬家,以後不住在這裡了。」

    小冬剛剛對這邊熟悉起來,聽說又要搬家,她有點擔心道:「搬到哪裡去?」

    「在外城南面的飛雲橋,你聽說過嗎?」

    「是不是在太學旁邊?我好像在那裡看過花燈。」

    「就是那裡!那邊也有很多店鋪,而且距離保康門瓦子不遠,也蠻熱鬧的。」

    小冬雖然有點舍不得剛剛熟悉的舊曹門,但她也知道,這種事情由不得自己,她只能跟著主人走。

    小冬便點點頭,「那我明天就開始收拾東西!」

    「不用急,這邊院子要年底才到期,也不會有人來住,那時候再慢慢收拾好了。」

    範寧洗完腳,走回自己房間了,他吃力的脫去深衣,解開發髻,脫去中褲,一頭栽在床上,慢慢蓋上了白天曬得暖烘烘的被子,身下似乎又鋪了一床被褥,感覺十分柔軟,很快範寧便舒舒服服入睡了。

    『還是有個丫鬟好啊!居然還會暖床。』這是範寧睡著前迷迷糊糊冒出的最後一個念頭。

    .........

    入夜,兩艘覆蓋著油布的運砂船靜靜停泊在舊宋門內的漕河上,舊宋門的漕河兩岸是城內有名的貧民區,居住著數萬人口。

    但舊宋河碼頭卻是京城最大的散貨集散中心,這裡有大量倉庫群,鹽茶、糧食、油料、布匹等等物資都囤放在這裡。

    這兩艘船都是五百石的沙船,吃水線很深,顯示著船中裝滿了大量的貨物。

    兩艘船是黃昏時分進入京城,夜幕降臨時才抵達舊宋河碼頭,由於貨物必須要東家驗收後才能入倉,所以兩艘船便暫時停泊在碼頭上,等天亮後東家前來驗收,這也是碼頭常態,入城較晚的船只一般都會在第二天才能入庫。

    這時,在碼頭東面的稅務署旁邊出現幾個人影,一人低聲道:「我已經確認過了,兩艘船上運的都是石頭,大部分船員都在西面船上睡覺,東面船上只有一個看船之人。」

    稅務署旁邊隱藏著三個人,中間一人正是徐慶,他奉範寧之令來查一件事,另外兩人是他花大錢找來的幫手,他在前天查到了明珠奇石館的倉庫,就位於舊宋門碼頭,但倉庫內並沒有田黃石,他多方打聽,終於得知,張家的貨就在這兩天運達。

    等了兩天,徐慶終於把張堯承從福州運來的田黃石等到了。

    徐慶估計不可能將兩條船都偷走,便對兩名手下道:「就偷東面那條船!」

    三人借助夜色的掩護向碼頭飛奔,片刻,三人潛入水中,從水面靠近其中一艘沙船,三人縱身翻上船,船上負責看船之人迷迷糊糊聽到動靜,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一棍打暈過去,被扔到岸上。

    一名手下斬斷了繩索,另一人用竹竿撐開船,船只搖搖晃晃向東駛去,船只的櫓在另一艘船上,也正是這個原因,船員們並不擔心船只被偷走,靠竹竿撐船走不了多遠。

    大約走出不到半裡,被扔到岸上的船員蘇醒過來,立刻大喊大叫,「船只被偷了!船只被偷了!」

    在另一艘船上熟睡的七八名船員頓時驚醒,他們手忙腳亂,駕船追趕。

    這時,徐慶已經將船只左側鑿開兩個大洞,河水凶猛湧入,船只開始迅速下沉,徐慶和兩名手下跳入水中,向對岸游去,他們爬上對岸,很快便逃得無影無蹤。

    另一艘船趕到現場,只見船只肚皮翻在水面上,他們只能眼睜睜地望著著船只沉入了河底。

    ..........

    次日上午,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在舊宋門一帶瘋狂傳播,一船滿載著昂貴田黃石的船只在舊宋門碼頭西面沉沒,每塊田黃石價值數十貫錢。

    這個消息令舊宋門一帶的居民瘋狂了,漕河兩岸擠滿了成千上萬的百姓,河中更是有上千人在撲騰著摸尋河底的田黃石,不斷有人在水底摸到田黃石,激動得大喊大叫。

    這時,兩艘汴梁縣衙的官船也出現在水面上,有衙役在高聲喝止水中百姓的行為,要求他們立刻離開水面。

    不過衙役們叫喊並沒有太多效果,大部分人都沒有理睬他們,但他們的喝止卻反而證實了傳言是真實的,水中真有大量值錢的寶石。

    使得人群更加瘋狂,很多原本將信將疑的人也不再懷疑,紛紛脫去衣服跳入河中,加入到水中尋寶的隊伍之中。

    這時,一輛馬車從遠處疾奔而來,後面跟著七八名騎馬的隨從,正是這兩艘貨船的東主張堯承聞訊趕來了。

    張堯承是在半個時辰前才得到明珠奇石館楊掌櫃的消息,船只被盜傾覆的消息令他暴跳如雷,他不由分說,令人將楊掌櫃毒打一頓後,便心急火燎地乘馬車趕來。

    張堯承當然認為這是奇石館楊掌櫃的責任,沒有及時入庫,但他卻選擇性的忘記了自己曾提出過的要求,第一批田黃石必須要他來驗收入庫。

    馬車疾奔,掀起滾滾黃塵,張堯承不斷探頭向窗外張望,他看見遠處河邊人山人海,這讓他心中更加,這些在這裡干什麼?官府怎麼不把他們驅散?

    張堯承只知道他的貨船被蟊賊偷走,並在行駛過程傾覆,但具體的細節他卻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張堯承沒有意識到,他很自然地認為這是一次偶然事件,是由於楊掌櫃管理不善導致,他滿腔恨意都集中在楊掌櫃身上,這個掌櫃他已決定今天就趕走。

    馬車在碼頭上停下,一名隨從扶著張堯承下了馬車,他惱火地甩開隨從的手,快步向河邊走去。

    只見河中無數人頭浮動,至少有一兩千人,兩艘官船上的衙役在有氣無力地叫喊:「這是私人財貨,不准占用!」

    張堯承頓時又驚又怒,這些人在做什麼?難道是在搶自己的田黃石嗎?

    他急令隨從道:「立刻去把這裡管事的官員給我找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 12:43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制定標准


    片刻,一名官員快步跑來,向張堯承躬身行禮,「在下是汴梁縣縣尉費知禮,給張縣公見禮!」

    雖然張堯承有縣公的爵位,但他畢竟不是張堯佐,而是個名聲不佳的商人,所以費縣尉對他的損失也不是很看重。

    張堯承指著河中的百姓不滿問道:「那些人在撈什麼?是在替我打撈財物嗎?」

    費縣尉一臉為難,半晌道:「他們雖然行為不端,但奈何人數太多,法不責眾,我只能盡力替張縣公挽回損失!」

    「去他娘的法不責眾,搶我的東西就是賊,是賊就該抓起來,別我給說什麼盡力之類的鬼話!」

    費縣尉嘆口氣,「卑職明白,卑職這就去驅趕!」

    費縣尉轉身要走,張堯承卻叫住他,「等一等!」

    費縣尉只得停住腳步,回身施禮道:「張縣公還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偷我船只的盜賊抓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抓到,不過卑職正在排查,這一帶盜賊比較多,主要有五個團伙,估計就是他們中間一支干的,過幾天卑職一定會給縣公一個明確消息。」

    「過幾天究竟是幾天?」

    費縣尉猶豫一下道:「三天吧!」

    「好!我就再等你三天,你現在去給我趕走河面上的那些暴民,拿走我財物都給我統統還回來。」

    張堯承想到自己損失慘重,心中就一陣流血般的痛楚,他重重哼了一聲,快步向倉庫走去。

    ........

    明珠奇石館運田黃石船只被人偷盜傾翻之事早已傳遍了書苑街,所有奇石館更是派人去了解細節,雖然表面上大家都表示對明珠奇石館同情,但背後卻人人叫好。

    這件事明珠奇石館做得很不厚道,之前它再三說自己也沒有田黃石,要求石破天奇石館以低價供應田黃石給眾人,誰也沒有料到它居然不聲不響地運來兩船田黃石,若不是遇到盜賊,所有店鋪都被它蒙在鼓裡。

    正是因為對明珠奇石館的不滿,所以當不少人拿著從河中撈到的田黃石出售時,掌櫃們都心安理得收購了,收購價格也不高,一口價每塊十貫錢,價格雖然沒有想像中那麼高,但也讓賣石者心滿意足了。

    畢竟他們都是生活在舊宋門的貧民,一個月的收入也難有三貫錢,一塊石頭就超過他們三個月的收入,讓他們怎麼能不欣喜如狂。

    很多人發了一筆小財後,又毫不猶豫地向舊宋門方向飛奔而去,發財的欲望告訴他們,他們還可以再摸到田黃石。

    石破天奇石館也同樣接待了幾撥前來賣石的客人,在掌櫃桌前,範鐵戈正對著光線眯眼打量兩塊田黃石,經過範寧和兒子的培訓,又天天拿著田黃石,他現在也算是一個田黃石的專家了。

    他發現手中這塊鵝蛋大的田黃石油性尚好,顯得比較潤澤,但蘿蔔紋較深,比起自己賣的凍石田黃還是略遜一籌。

    範鐵戈指了指桌上另一塊田黃石道:「這塊是普通田黃石,我開價十貫錢,這塊品質稍好一點開價十五貫,一共二十五貫,我最高只能開這個價格,你若不願賣,可以再去別家店看看。」

    「賣!賣!賣!」

    賣石男子一迭聲地答應,他已經跑了三家店了,別的店都是一口價二十貫,唯獨這裡多給五貫,他怎麼能不答應。

    範鐵戈吩咐伙計,「給他拿二十五兩銀子!」

    不多時,賣石人拿著二十五兩銀子歡天喜地走了。

    這時,門外出現了四個中年男子,都是其他四家奇石店的掌櫃,只有明珠奇石館的楊掌櫃沒來,四人笑眯眯走進來,「範大掌櫃,生意好啊!」

    潑皮風波過去後,範鐵戈在範寧的指示下,和除了明珠奇石館外的其他四家奇石店達成了供貨協議。

    石破天奇石館答應以每兩一貫錢的價格向他們提供中低檔田黃石,大家一起努力,爭取盡快把田黃石的名聲打出去。

    不過上等凍石田黃依舊不供貨,這就叫有合作也有競爭,供貨中低等普通田黃石是為了合作,但不賣上等凍石田黃卻是為了競爭。

    範鐵戈抱拳笑道:「四位大掌櫃快請坐!」

    四人各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隔壁石和尚奇石店的沈掌櫃欠身道:「我們都沒想到明珠奇石館居然背著我們私自從福州進貨,完全違背了之前大家達成的共識,所以明珠奇石館船只出事,我們也不同情,有人拿田黃石來賣,我們也照收不誤。」

    範鐵戈笑而不語,他不知道四人過來是什麼意思,便暫時不答話。

    這時,另一名金掌櫃又接口道:「估計很快會有大量百姓拿田黃石來賣,所以我們都覺得幾家店應該統一收購價格,不能為了競爭互相抬價,這對大家都是一種傷害。」

    範鐵戈點點頭,「我完全同意,我還建議不管賣石人去哪家,我們都不要挽留,他們願意賣給誰是他們的自由,我們不干涉。」

    範鐵戈的表態讓眾人大喜,沈掌櫃又道:「我們考慮統一收購價格為每塊石頭十貫錢?範大掌櫃覺得呢?」

    範鐵戈笑著指了指桌上的兩塊田黃石,「你們看看這兩塊石頭有什麼區別?」

    「似乎左邊這塊要潤澤得多!」其中一名掌櫃道。

    範鐵戈點點頭,「左邊這塊叫凍石田黃,右邊這塊是普通田黃石,大家應該看得出來,區別很明顯,所以我建議凍石田黃收購價十五貫,普通田黃收購價十貫,大家覺得呢?」

    四人商量片刻,都點頭答應了,這個價格不離譜,建議也有道理,他們可以接受。

    這時,沈掌櫃又問道:「還有比凍石田黃更好田黃石嗎?」

    範鐵戈從一口鎖著的木箱子裡取出一只金絲楠木匣,他打開匣子,裡面是三塊不同的凍石田黃石,他笑道:「這三塊都是凍石田黃石,不過還是有區別,大家先仔細看一下。」

    四人都圍上來細看,很快便驚嘆起來,他們可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田黃石。

    「潤澤都差不多,但似乎顏色和紋路不同。」

    「說得不錯,它們的潤澤程度都是最好的,算得上是田黃石的極品,可就是這樣,它們還是價值不同。

    範鐵戈笑著指向最左面一塊田黃石對四人道:「你們看這一塊,裡面的蘿蔔紋路很深,我給它評為甲等下品,蘿紋路越深,我覺得檔次就越差一點,中間這塊蘿蔔紋很少,但它顏色偏紅,所以我評它為甲等中品,只是色彩上略微美中不足。

    而最右邊這塊,沒有一絲蘿蔔紋,顏色通黃,就像凝固的黃蜂蜜,它就是甲等上品,又稱為田黃至寶,十分罕見。」

    眾人都紛紛點頭,他們也不是很了解田黃石,範鐵戈給了上了一課,讓他們終於有所領悟,現在他們知道有普通田黃和凍石田黃的區別,凍石田黃又分為幾個檔次,主要根據潤澤程度、蘿蔔紋路和顏色來區分。

    「那這一塊呢?」

    沈掌櫃指著範鐵戈剛剛收購的那塊田黃石笑問道:「這個又算什麼?」

    範鐵戈笑道:「我同時又根據潤澤程度把凍石田黃分為甲乙兩個等級,這個只能算乙等,它的蘿蔔紋也比較深,顏色偏紅,所以只能是乙等下品,是凍石田黃中最低的一個等級。」

    眾人紛紛起身感謝,範鐵戈又笑道:「今天我一直在考慮,明珠奇石館的船只傾翻一事,其實對田黃石名聲推廣是件好事,至少全城都在議論田黃石了,我覺得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把田黃石的稀有程度再好好宣傳一下,這樣田黃石的名聲就會慢慢出來,大家覺得如何?」

    眾人都為這個建議叫好,沈掌櫃笑道:「範大掌櫃的這個建議非常好,我們確實應該抓住這次機會,雖然明珠奇石館很不厚道,欺瞞了大家,不過這次也算是它將功補過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1 12:44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住水邊的煩惱


    一連兩天,整個京城都在談論張家貨船傾覆之事,茶館、酒樓、井邊、河畔,喝酒喝茶男人們和洗菜洗衣的女人們都在津津有味地談論著這次財寶船傾覆事件,同時對田黃石都充滿了興趣,它究竟是怎麼樣的寶石?

    很快,另外幾個關於田黃石的知識也開始傳開了,田黃石產自福州,產量極為稀少,被天子所珍愛,已經被列為特殊貢品。

    這次張家貨船傾覆,上萬塊田黃石只找回來不足一千塊,使張堯承的奇石館損失慘重,但另一方面卻意外地使田黃石大大揚名,使人們了解到了田黃石的珍貴,田黃石在這次事件後一舉擠進了珍寶的行列。

    對於範寧來說,這件事卻似乎和他毫無關系,他的心思都放在新宅之上,三天後,範寧和楊文廣交割了房款,從管家手中拿到了府宅的鑰匙。

    這天上午,一輛牛車緩緩在飛雲橋頭停下,範寧從牛車裡出來,丫鬟小冬也跟在後面出來,她懷中抱著一只木盒子,盒子裡裝滿了銅鑰匙,看起來頗重。

    「小官人,這裡很熱鬧啊!」

    小冬看著南面的一排排飲食小店,不由驚喜道。

    範寧笑了笑道:「這一帶住的人不少,你等會兒打聽怎麼買水,還有清晨的清理車。」

    「我知道,一般都去找雜貨店。」

    小冬靈活的眼睛四下尋找,很快她便發現了目標,『孫記雜貨鋪』,就在斜對面不遠處。

    「走吧!我們先進宅子看看,」

    範寧快步向小街走去,小冬連忙跟在他後面,範寧走到台階前,注視著這座黑漆大門和上面黃澄澄的銅環,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從現在開始,這座八畝的大宅子終於歸自己所有了。

    一般而言,占地一畝以下稱為房或者院,至少要占地一畝以上,布局上構成前院、中庭和後院才能稱為宅。

    三畝以下稱為小宅,三到五畝稱為中宅,五到十畝稱為中上宅,十畝以上則稱為大宅,二十畝以上稱為巨宅,再大就只能稱為府了。

    所以範寧這座宅子還只能算中上宅,他現在運氣還好,再過二十幾年,京城人口繼續膨脹,朝廷就開始嚴格管控房宅,什麼人住什麼樣的房子都有了標准,像他這樣的八品是沒有資格居住八畝的宅子,最多住小宅。

    這時範寧發現石階上有很多擦痕,讓他愣了一下,但一轉念他便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搬運影壁時導致。

    還好,門頭足夠高,否則那座影壁只能拆牆運出來。

    「小冬,把那把最大的鑰匙給我!」

    「好!」

    小冬連忙從鑰匙盒裡找出了那把最大的銅鑰匙,遞給範寧。

    範寧剛要上去開門,後面有人問道:「請問這位官人,這是你的宅子嗎?」

    範寧一怔,回頭見是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便點了點頭,「這位大哥有事嗎?」

    中年男子連忙陪笑道:「我是寶材造屋店的掌櫃,過了飛雲橋就能看到我們店,小店專門負責建造、修繕各種府宅,價格公道,用材講究,你這座宅子我們三年前參與過修繕.......」

    範寧頓時明白了,他不由啞然失笑,這家店做生意真會見縫插針,範寧笑道:「宅子剛到手,我還沒有仔細看,這樣吧!我會好好看一看,如果有需要修繕的地方,我再來找你。」

    中年男子大喜,連忙取出一張名帖遞給範寧,「這是我的帖子,小人是寶材店的掌櫃,姓陳,一般都在店裡,官人有需要盡管來找我。」

    範寧接過帖子笑了笑,「幸會了!」

    中年男子施一禮,這才匆匆離去。

    這時,範寧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正疾速向這邊駛來,很快『嘎!』的一聲停在大門前,朱佩從車上跳了下來,她和範寧約好這個時候一起過來,沒想到範寧先到了。

    朱佩望著中年男子背影問道:「他是什麼人?」

    「是附近一家修繕房宅店的掌櫃,想過來攬生意。」

    「修別的地方都無所謂,但影壁別讓他插手,我來負責影壁。」

    「你不會想放一塊太湖石當影壁吧?」範寧笑道。

    「太湖石不可以嗎?我覺得更好看,很多豪門權貴都是用太湖石做影壁,最有名是賈昌朝府宅,一進門就是一塊兩丈高的太湖石,叫做飛來峰,在京城很有名氣。」

    範寧心中一動,他忽然想到了周麟府上那塊翠雲峰,如果能把它放在自己府中,確實和裡面的勇烈樓相得益彰。

    範寧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周鱗已經在去年底不幸因病去逝,目前他收藏的各種石頭都被其長子周立業繼承。

    想到這,範寧試探著問道:「其實我覺得周老爺子的那塊翠雲峰很適合,你覺得呢?」

    朱佩捂嘴笑了起來,「你這話若被我祖父聽見了,他非跳起來和你打一架不可。」

    「他也看中那塊翠雲峰了?」

    「豈止是看中,他心心念念多少年了,第一次去周府,他看見那塊翠雲峰,眼睛都直了,周老爺子的長子是平江府的商人,他有意將父親的太湖石轉讓,目前正在和我祖父接觸,一旦被我祖父買下,那塊翠雲峰你就別想了,除非.......」

    「除非什麼?」

    範寧有點急了,那塊翠雲峰他也早就看中了,但那可是周麟的鎮宅之寶,他不敢多想,但現在周鱗兒子要把它出售,範寧忽然看到一線希望,他心中怎麼能不著急?

    「先看宅吧!」

    朱佩抿嘴一笑,賣了個關子,把範寧吊在空中不管了。

    範寧有些郁悶地打開大門,眾人走了進去,原來的影壁果然不見了,變成十幾株剛栽下的灌木,挖松的泥土也鋪得頗為整齊,完全沒有範寧擔心的一片狼藉的情景,楊家的管家還是比較會做人,不給買家添堵。

    沒有了遮擋的影壁,中庭的布局立刻一覽無余,原本令人驚艷的多層主樓也因為突然出現在眼前而略顯遜色。

    這也是整體布局中的缺憾,中國的住宅布局講究含蓄,講究遮和掩,不喜歡突兀。

    一個人進了宅門,需要看的地方太多,注意力自然就被分散,眼前就算有再美的景色也會被淡化。

    不過在範寧和朱佩都略略覺得沒有影壁的遺憾時,旁邊的丫鬟小冬卻被驚得目瞪口呆,她以為搬家是搬去另外一座差不多的院子,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大一棟宅子,簡直像園林一樣。

    「啊!小官人,這就是新宅嗎?」小冬激動萬分道。

    朱佩輕輕哼了一聲,「小冬,你好歹也是從朱家出來的,別這麼一驚一乍!」

    小冬連忙低下頭,小聲解釋道:「我以為是和原來一樣的院子。」

    這時,劍梅子破天荒地開了個玩笑,她笑眯眯對小冬道:「以後這裡就你和範寧兩個人住,小冬,你晚上怕不怕?」

    小冬嚇得後退一步,「劍姐,別嚇我啊!」

    「劍姐不是嚇你,確實如此,我也自己要適應。」

    範寧在走廊入口笑道:「走吧!我們去後宅看看。」

    後宅也已收拾得干干淨淨,所有房宅內除了家具,其他什麼都沒有留下,倒不是楊家小氣,相反,這是尊重新房主的一種表現,沒有人會喜歡前任房主留下來的雜物,家具因為是比較名貴的金絲楠木打造,它不是雜物,而是一種財產,範寧還特地另付了兩千貫的家具錢。

    「這間書房不錯,我喜歡!」範寧一眼就看中了內宅中的書房。

    這是一間位於池塘正中間的水閣,三面環水,大約有二十個平方,一張寬大的桌子,四周都有書架,而且外面還有水榭,可以走出房間憑欄觀魚。

    朱佩笑著搖搖頭,「到了夏天,靠水的房間會有很多蚊子,我是深受其害!」

    範寧有點不以為然,擺擺手笑道:「在池塘裡養足夠多的魚,就不會有多少蚊子,蚊子沒有繁殖的機會。」

    「我家池塘也有很多魚,但夏天蚊子一樣多!」朱佩不服氣地反駁道。

    「那是因為你們家別的地方一定還有水........」

    說到這,範寧笑容漸漸凝固住了,他忽然想起外面是條河,每年夏天,靠堤岸的河邊鋪滿了孑孓,那真是防不勝防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 09:45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子召見


    蚊子問題擾亂不了範寧接收新家的喜悅,中午時分,他就在小街正對面的王孟兒小酒館點了十幾個菜,請眾人吃飯,他和朱佩坐一桌,劍梅子和小冬另坐一桌。

    「朱佩,你和兄長前幾天進宮情況如何?」範寧問道。

    朱佩淡淡一笑道:「只呆了一個上午就出來了,兄長給官家雕了一座全身像,給張貴妃也雕了一座同樣的小像,昨天宮裡的宦官已經拿進去了,感覺他們應該很滿意吧!晚上賞了不少東西。」

    「張貴妃是怎麼樣的人?」

    朱佩沉吟一下道:「論容貌,張貴妃容貌比不曹皇後,但張貴妃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普通人,有喜怒哀樂,感情很豐富,也很奔放外露,尤其她拉著官家手的時候,我感覺她就像拉著情郎在花園裡散步。」

    「難道曹皇後的感情不豐富?」

    朱佩搖搖頭,「她有感情,但隱藏得很深,宮裡人都說她像一塊冰雕,只可遠觀她的美,但我認為不是,我覺得她很孤獨,她對我也很好,我非常喜歡她,也更同情她。」

    「聽你的語氣,似乎張貴妃對你的吸引力不足。」

    「她對我也很熱情,其實說老實話,張貴妃人不壞,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但我總想到張堯佐,所以對她的好感遠不如曹皇後。」

    範寧給朱佩斟了一杯酒,又笑問道:「對天子的感覺如何?」

    朱佩搖搖頭,「這個我就不評論了,不過我哥哥對他印像很好,給他雕的像極為用心,一般哥哥只雕半身像,這次他居然給天子雕了全身像,還雕了一座張貴妃牽著天子手在花園裡散步的雙人像,雕得非常生動,我估計天子會很喜歡。」

    這時,太學內隱隱傳來鐘聲,這是下午即將上課的預備鐘聲,範寧笑道:「我吃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要去一下國子監,宅子這邊就拜托你了。」

    朱佩點點頭,「你去吧!我得好好再逛逛宅子,再想想需要添點什麼?」

    範寧起身便告辭走了,朱佩卻坐在桌前皺眉苦思,怎麼才能從祖父手中把那塊翠雲峰挖到京城來?

    ..........

    範寧來到國子監,剛到書庫三樓的樓梯,便聽見掌庫馮滅遼焦急的聲音,「監丞放心,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用最快的速度。」

    「哎呀!真是惹大麻煩了,平時在不在都無所謂,偏偏他今天不在,讓我怎麼回去交代?」

    這是國子監丞蔣儼的聲音,範寧有點奇怪,他們在找誰?不會是在找自己吧!

    他走上三樓,遠遠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眾人一眼看見他,都大喜過望,蔣儼急忙迎上來,拉著範寧的手腕道:「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都要把我們急瘋了,你趕緊跟我走!」

    「有什麼要緊事嗎?」範寧笑問道。

    蔣儼在他耳邊小聲道:「天子召見你!」

    範寧也嚇一跳,「現在麼?」

    「就是現在,中午宮中內侍就來了,他們急得跳腳,你快跟我走!」

    蔣儼不想再多解釋,拉著範寧便匆匆向國子監大院走去。

    國子監大院內站著三名內侍,他們也頗顯得焦急,不斷向大門處張望,還好是中午,天子也要休息,國子監也不在皇城,他們還可以回去交代,要是下午耽誤這麼長時間,他們非被總管罵死不可。

    這時,蔣儼帶著範寧匆匆走了進來,「三位公公,範寧找來了!」

    為首內侍看了一眼範寧,不由一怔,「怎麼沒有穿官服?」

    範寧也愣住了,他的官服掛在櫃子裡,還從未穿過一次,他完全沒有意思,去面聖還要穿官服。

    「要不!我現在就回去換。」

    「來不及了,煩請蔣監丞替他借一身官服。」

    「那就穿我的吧!」

    蔣儼正好也是正八品,他跑回房間拿了一套官服和官帽出來,「這套官服是新的,估計你能穿,先穿去面聖吧!」

    範寧隨即換上官服,戴上雙翅官帽,這才坐上內侍們帶來的馬車,向皇宮方向疾駛而去。

    ........

    一直來到紫微殿前,範寧還是一頭霧水,他怎麼也想不通天子為什麼會突然召見自己?

    他以為這三年都不會見到天子趙禎,沒想到自己上任才十幾天,趙禎便召見了。

    範寧站在台階前,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這時,一名御書房小宦官跑了出來,急聲道:「官家召見,範官人請隨我來!」

    範寧跟隨著他快步走進大殿,一直來到御書房門前,小官人向範寧擺擺手,「稍等片刻,待我去通報!」

    小宦官進去了,片刻便出來道:「請進吧!」

    範寧整理一下衣帽,這才跟隨小宦官進了御書房,這還是範寧第一次走進傳說中的御書房,御書房分為裡外兩間,外間坐著兩名當值學士,他們隨時聽宣擬旨,兩人肅穆端坐,目不斜視,看起來就像兩尊廟裡的泥菩薩。

    門口則站著四名宦官,左右各兩人,他們則負責跑腿和收拾御書房。

    範寧見沒有人阻攔自己,便直接走進裡間,裡面給他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房間很大,足有百余個平方,但布置卻很清雅,兩邊有書架和古玩架,擺滿了書和各種小玩意。

    範寧一眼便看見拜訪在牆角的田黃石香爐,正裊裊冒著青煙,使房間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

    御書房裡坐著天子趙禎,正在批閱奏折。

    範寧連忙上前跪下行大禮,「微臣範寧,參見陛下!」

    第一次面聖都要跪下行大禮,這是慣例,以後就不用了。

    「小愛卿免禮請起,待朕批完這份奏折。」

    「謝陛下!」

    範寧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目光卻落在御案右上角的鎮紙上,正是自己送給堂祖父的溪山行旅石,朱哲用田黃石雕刻的作品,居然在天子的御案上。

    這時,趙禎放下朱筆,把批好的奏折擱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打量範寧一下,忍不住呵呵笑道:「你今天是第一次穿官服吧!」

    「陛下怎麼知道?」

    「感覺得出來,你舉手投足還是常服的習慣,沒有穿過官服的自然。」

    「回稟陛下,微臣在國子監沒有什麼公務,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書庫裡讀書,實在沒必要穿官服。」

    「有道理,朕在宮裡也是喜歡穿常服,感覺很自在。」

    說到這,趙禎又從桌下取出一只盒子,把盒子打開,裡面竟然是滿滿一盒綻放的棉鈴,他微微笑道:「這是高昌國王去年進獻給朕的禮物,朕一直不知,就放在內庫中,這兩天整理內庫才發現它,這就是你說的棉花了,對吧!」

    「正是!這叫棉鈴,裡面有棉籽,外面白色絨毛是它的花,也就是微臣所說的,替代木綿和麻的最好紡織原料,畝產量很大,它能使天下百姓在冬天時都穿上暖和的棉襖,夜裡蓋上暖和的棉被。」

    範寧也是從貧苦中過來,很清楚貧窮人家的疾苦,有錢人家冬天可以穿獸皮,或者用綿來充填衣服被子,綿就是木綿花,產量比較低,只能官員或者大戶人家使用。

    而貧寒人家在冬天只能靠多穿衣服御寒,晚上被子大多胡亂填些雞鴨的毛,條件稍好一點,家裡有一兩張老羊皮,睡覺就能稍微暖和一點。

    但如果有了棉花,那整個大宋的紡織工業都會煥然一新,加上新式紡紗機器,大大提高紡織效率,使大宋經濟得到一個很強力的支撐,就像英國資本主義剛剛興起時,紡織工業帶給社會的巨大變化。

    趙禎點點頭,「朕打算做一個試驗,先在北方種上幾百畝看看,如果真有很好的效果,那就再大規模推廣。」

    範寧連忙道:「陛下最好從高昌請來有經驗的種植人,讓他們傳授種植方法。」

    「朕明白,已經派人去高昌了,過幾個月就回來。」

    趙禎把盒子蓋上,又笑道:「還有你上次說的東南流求大島,朝廷已決定先設立澎湖縣,隸屬於泉州,然後澎湖縣為中轉,逐漸向流求移民,力爭十年內將流求大島並入我大宋州府。」

    「陛下聖明!」

    趙禎搖搖頭,「每個朝代都在考慮開疆辟土,每個帝王都希望能建立豐功偉業,大宋和朕也不例外,大宋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收復河西走廊,重新打通絲綢之路,重塑漢唐雄風,這也是朕的夢想。

    但西夏和遼國互為唇齒,戰略上進行結盟,尤其遼國,利用西夏來牽制大宋,使大宋西進之路困難重重,也因此不得不發展海運,從海路打通和西方大食的貿易,這是大宋海上貿易發達的根本原因。

    自從上次你提到向海外開辟疆土,朕就一直在考慮此事,總想找個機會再與你聊一聊這個話題,你認為向海外開疆辟土,對朝廷而言,最關鍵點是什麼?」

    範寧沉思良久道:「微臣認為,最關鍵之處有三點!」

    趙禎頓時有了興趣,他又令人搬來一只繡墩,請範寧坐下,笑眯眯問道:「說說看,具體是哪三點?」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 09:46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出海之策


    範寧著實沒有想到天子趙禎召見自己,居然是要和自己聊聊開疆拓土的問題。

    當然,範寧心裡也明白,這只是私下間的閑聊,估計是自己在科舉面試時的一番話打動了趙禎,若是正式談話,那需要相國和大將們在場,不過那時也輪不到他開口的機會了。

    範寧稍微整理一下腦海中的思路,這才緩緩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微臣認為第一個關鍵是擁有強大的造船技術和一支強大的水軍。」

    宋仁宗笑道:「大宋造船技術已經很高明,無論江船、海船,每年造船達數千艘之多,在杭州、明州、溫州、泉州、廣州都有官辦的船塢,同時還有大量民辦船塢,打造的神舟萬石巨船可以遠航萬裡,抵達大食,在造船方面朕不擔心,但建立一支強大的水軍,朕有點不太明白,難道我們是要去搶奪別的土地,要遠征作戰嗎?」

    範寧微微笑道:「建立強大的水軍是為了保護商船和運輸民船,南洋海盜出沒,南洋的土地上還有很多尚未教化的土著,就算我們不搶奪他們的土地,他們也會來搶奪我們的財物和人口,只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才能保護移民在海外的安全。」

    停一下,範寧又道:「再說建立一支強大的水軍也有利於我們和遼軍作戰,比如遼國大舉南侵,這時我們有一支數萬人的水軍在燕山府營州盧龍一帶登陸,切斷遼軍的後路,使南侵的遼軍腹背受敵,是不是有利於宋軍在戰場上作戰?

    微臣一直認為雖然遼軍有戰馬的優勢,但我們有水軍的優勢,為什麼不充分利用這種優勢?

    再比如我們和西夏作戰,不定非要在延安府或者慶州和黨項人激戰,我們完全可以在黃河上建立一支強大的水軍直搗興慶府,相信在水面上,遼軍和西夏軍都遠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大宋的造船業極其發達,堪稱站在世界之巔,但無論大宋的君主和大臣們都從未想過,利用發達的造船業建立一支強大的水軍,而範寧的一席話,如撥雲見日,使趙禎心中竟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不過趙禎想到的並不是大宋主動撕毀盟約進攻遼國和西夏,而是萬一遼國和西夏大舉攻宋朝時,他們可以利用水軍來攻其後路。

    趙禎站起身來到牆邊,刷地拉開了一幅簾幕,牆上一面巨大的大宋萬裡江山圖出現在範寧面前。

    趙禎取過一根細細的木杆,遞給範寧,「你從地圖上給朕說!」

    範寧接過木杆看了看地圖,地圖最北面只到遼東,再向北就沒有了,範寧笑了笑道:「微臣姑妄言之,陛下姑妄聽之!」

    趙禎笑道:「你盡管暢所欲言,朕自會分辨!」

    範寧用木杆指著遼東以北道:「微臣曾經見到過一幅唐朝的安東都護府地圖,在遼東北方有一條大河叫做黑水,又叫黑龍江,這條大江腹地可以直達契丹人和奚人的老巢。

    而在黑水出海口不遠有南北兩座大島,南面大島叫做毛人島,緊靠倭人之國,倭人叫它蝦夷地,當地只有一些土著人生活,此島土地肥沃,森林茂密,草原一望無際,南北東西各長千裡,非常適合養馬。

    再向北還有一座大島,就緊靠黑水出海口,這座大島微臣叫它庫頁島,面積相當於江南東路,幾乎無人居住。

    微臣的意思是說,如果大宋在這兩座大島上建立軍城和養馬基地,一方面可以給大宋提供源源不斷的戰馬,另外一方面為大宋從水軍進攻遼國北面創造了條件。」

    範寧天馬行空的想像,讓趙禎聽得匪夷所思,雖然從黑水進攻遼國老巢有點遙遠,但如果能在那裡養馬,倒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大宋之所以缺馬,就是沒有養馬之地,宋朝一心想收復河西,就是為了得到一塊養馬之地,而遼國支持西夏,也是為了破壞宋朝獲得河西走廊的國策。

    如果大宋也有百萬匹戰馬,有了強大的騎兵,宋軍就完全可以和契丹騎兵一戰。

    趙禎之所以對養馬基地動心,關鍵在於大宋已經有運馬之船,每船可運戰馬上百匹,而且宋朝海船常年往來泉州和大食,航行數萬裡,完全不懼深海中的風浪。

    解決了運輸問題,範寧建立養馬基地的方案當然令趙禎血脈賁張,他立刻喝令道:「給朕把唐朝地圖悉數找來!」

    御書房旁邊就是一座圖書庫,裡面有大量書籍和地圖,唐朝留下地圖也有。

    片刻,宦官們抱來數十卷地圖,他們都驚訝之極,從未見過官家這樣和大臣談話,兩人居然跪在地上,在地圖上尋找著什麼?

    範寧明白趙禎的意思,但他也有點擔心,唐朝地圖上會不會有北海道和庫頁島的地圖?

    範寧和趙禎各自打開地圖尋找,這時範寧無意中找到一幅渤海國進貢給唐朝的地圖,他打開地圖,驚喜地發現上面竟然繪有庫頁島,只是標注為苦寒之地,無人居住,他連忙對趙禎道:「陛下,臣找到了!」

    趙禎連忙起身過來,將地圖攤開,範寧指著北面的庫頁島道:「微臣說的黑水出海口外的大島就是它,微臣叫它庫頁島,目前依然屬於無人之島。」

    趙禎注視半響,嘆口氣道:「地方倒是不錯,可惜太遙遠,就怕戰馬在船上長途運輸承受不住。」

    範寧也發現趙禎對養馬基地更感興趣,暫時還考慮不到水路攻打遼國。

    其實攻打遼國倒不急,只要能在北海道和庫頁島站穩腳跟,攻打遼國將來自然會水到渠成。

    範寧也不提水路攻打遼國之事,他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大宋占領北海道和庫頁島,日本要到十六世紀末的明朝中後期,才由松前氏渡海前往北海道,此時的北海道還是無主之地,生活著少數土著人,完全適合大宋養馬。

    範寧微微道:「微臣建議可以運用漕運之法,設立中轉養馬地。」

    他一指地圖上的濟州島,「這座大島叫做耽羅島,不屬於新羅,方圓近千余裡,也可以養馬,非常適合做戰馬的中轉地,目前島上有個小國叫做耽羅國,人口不足萬人,大宋可以滅之,將人口遷移到中原來。

    這樣,耽羅島就成為大宋戰馬的中轉之地,從北面的毛人島運輸戰馬到耽羅島,戰馬可以在島上休養中轉,再從耽羅島運送到大宋,一年下來大宋獲得二三十萬匹戰馬完全沒有問題。」

    範寧一席話使趙禎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他在御書房來回踱步,對範寧道:「繼續說下去!」

    「微臣建議先占據耽羅島,然後水軍再以耽羅島為根基北上,占領毛人島,利用倭國來進行糧食物資補充,也可以招募倭國勞力開發毛人島,十余年後,等大宋在毛人島完全站穩腳跟,再北上占領庫頁島,在庫頁島上繼續養馬養羊。

    有大海阻隔,契丹人也無法入侵破壞,微臣估計,二十年後,大宋也將擁有戰馬百萬匹,收復幽州指日可待。」

    趙禎已經激動得難以自抑,他知道攻打遼國的時機遠遠不成熟,一旦提出來,必然會找到滿朝文武的反對,畢竟檀淵之盟已讓大宋享受了四十余年的和平,沒有人會輕易去廢除這個盟約。

    但建立養馬基地就不一樣,這是大宋朝廷最喜歡做的興辦產業,由於中間有耽羅島為中轉,又有大宋強大的造船業和遠洋海船為保障,完全可以施行。

    再利用與新羅或者日本的貿易獲得糧食物資作為後勤補充,趙禎覺得只需要准備兩三年,這個方案便可以施行了。

    想到這,趙禎對範寧道:「朕給你三天時間,給朕詳細寫一份可行方案來,一旦朕認可這個方案,朕必有重賞!」

    「謝陛下!微臣立刻回去准備。」

    雖然範寧的言論讓趙禎心中著實震驚,他也很想知道範寧為什麼會了解這麼多,但現在他還暫時顧不了這麼多。

    趙禎從抽屜取出一面金牌遞給範寧,「這是朕的免召金牌,有這面金牌你可以隨時進宮,不需要稟報!」

    範寧接過金牌,躬身行禮,「陛下厚愛,微臣感激不盡,微臣告辭!」

    範寧走了,趙禎獨自站在地圖前久久凝視著東北方向,他的思緒早已越過了波濤萬頃的大海,去尋找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他仿佛看見百萬匹戰馬在草原上奔騰,從此支撐起大宋強大的戰鬥力。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3 17:34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飲茶夜話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範寧得到天子召見,並賜給免召金牌的消息很快便秘密傳開了,這讓很多權貴和朝官都感到震驚,大家都知道範寧是罕見的神童,並非書香門第,卻能一舉奪取童子科第一名。

    但神童千千萬萬,為何獨有範寧受天子垂青,令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也有人猜到了一些端倪,恐怕和範寧在科舉面試中的答對有關系,比如天子對範寧建議經營流求大島很有興趣,已經建立了澎湖縣,下一步就要遷移貧苦流民前往流求大島定居。

    再比如範寧在答對時提到了棉花,令天子深感興趣,居然派官員趕赴高昌國了解棉花種植,一些有頭腦的官員便猜到,必然是官家又對範寧的奇思妙想感興趣了。

    入夜,範寧在舊曹門的住處奮筆疾書,給天子趙禎寫下海外興業九策,包括上篇、中篇和下篇。

    他現在寫的是上篇,主要談及在毛人島和庫頁島建立海外養馬基地,以耽羅島也就是後世的濟州島為中轉地,使戰馬免除了海路長途跋涉的辛勞。

    毛人島也就是後來的北海道,此時主要被森林和草原覆蓋,居住著少量的阿伊努人,還不屬於日本的領土,那裡氣候溫和,冬天寒冷,牧草豐美,牧場廣闊,非常適合蓄養戰馬。

    而且遼國的造船業極為低下,根本無法渡海作戰,日本國內皇室同攝關家族矛盾重重,皇室內部爭權奪利,延綿數百年,完全無暇顧及外界土地,一直到明朝中後期的戰國時代,本州的大名家族才開始渡海北上。

    最後一直到明治維新,日本才開始大量移民北海道,正式經營北海道。

    現在的毛人島基本上還是空白領土,宋朝占領那裡作為養馬基地,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第一步是探查情況,派船隊以貿易為名前往新羅和日本,探查耽羅島和毛人島的狀況,再熟悉海洋水文情況,制定出合適的航線,這個工作至少要兩到三年時間。

    不過,範寧還是希望朝廷能在明年秋天之前拿下耽羅島,先經營耽羅島,為下一步進發毛人島打下基礎。

    在範寧的左首邊有一張他繪制的草圖,包括山東半島、遼東半島、朝鮮半島、濟州島、對馬島、日本列島、北海道以及庫頁島,雖然只是一個輪廓,但一些關鍵的地方他還是標注出來。

    範寧還繪制了一條航線,從太倉長江出發,前往耽羅島,再到對馬島,再沿著日本北海岸航行,最後抵達北海道,中間有不少可供補給之地,比如隱岐島、佐渡島等等,都可以在這裡建立避風港和補給地。

    其實範寧考慮更多的還是利用水路攻打遼國,比如宋軍大舉北上之時,一支水軍奇兵攻占遼西走廊,切斷遼東和幽州的聯系。

    但範寧也知道,眼前的天子趙禎是沒有勇氣發動對遼國的戰爭,他對養馬基地更感興趣,只能等雄心壯志的宋神宗即位後,才有這個可能。

    「也罷!」

    範寧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先用二十年時間來建立海外基地吧!」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的敲門聲,「誰啊!」小冬從房間裡跑出來,迎了上去。

    門開了,只聽小冬誠惶誠恐道:「小婢參見老爺!」

    範寧奇怪,放下筆走到門口問道:「小冬,是誰啊!」

    「是我!」

    不等小冬開口,門口便傳來朱元豐洪亮的聲音,「我來看看你這個妖孽小子!」

    範寧啞然失笑,走進院子笑道:「我又沒有三頭六臂,何談『妖孽』二字?」

    朱元豐走進大門忿忿不平道:「曹家老爺子過壽,特地讓我給你送一份請柬,居然還是十七號請柬,我卻是第九十八號請柬,為何厚此薄彼?」

    方範寧有點奇怪,曹老爺子過壽,為何要請自己?

    「我不太明白,我和曹家並無瓜葛,只是和曹詩有點還不算深厚的交情,為何如此看重我?」

    「你想知道答案嗎?先請我喝杯茶,然後我來告訴你。」

    範寧哈哈大笑,「老爺子快請進,小冬,趕緊煎茶!」

    「哎!馬上就好了。」小冬答應一聲。

    朱元豐跟隨範寧進了書房,範寧請他坐下,稍稍收拾一下書桌。

    朱元豐望著院子裡燒茶的小冬,心中暗暗好笑,朱佩告訴自己,她要這個丫鬟,沒想到居然是安排在範寧這裡,孫女的心思啊!簡直就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朱元豐又打量一下房間,笑道:「聽說你自己買了房宅?」

    「是!在外城飛雲橋那邊,是一座八畝宅,過幾天就搬家!」範寧如實相告。

    朱元豐嘆了口氣,「早知道你要買宅,我就不多事了。」

    範寧不解,「老爺子這話什麼意思?」

    「你現在住的這座院子其實是我買下來的,本打算以後送給你,沒想到你自己居然買宅了,令我沮喪啊!」

    範寧頓時又驚又喜,「那就送我好了,我不嫌再多一處房子。」

    朱元豐搖搖頭,「我決定送給朱佩了,你自己去和她商量,看她會不會給你。」

    這時,小冬端了兩盞茶進來,朱元豐端起茶盞笑道:「你昨天下午被天子召見了吧!」

    「老爺子怎麼知道?」

    「我怎麼能不知道,這件事已經在京城上層傳開了,引起很大的轟動,這就是曹老爺子給你送請柬的原因!」

    範寧撓了撓後頸,著實不解道:「天子召見臣下也不算什麼大事吧!我覺得只是一件小事,為何會引起轟動?」

    「關鍵就是那面金牌,你真不懂它的重要性嗎?」

    範寧取出那面金牌,放在桌上,「它有什麼重要性?」

    朱元豐嘆息一聲道:「這種免召金牌天子登基以來只發過四面,一面給了趙宗實,後來又收回去了,另一面給了你堂祖父,到在慶歷六年也收回去了,第三面去年給了狄青,第四面就是你這塊。

    實際上,現在就只有你和狄青擁有這種免召金牌,不需要宣召就能直接進宮,你說能不引起轟動?」

    範寧想到的卻是另一個角度,天子既然肯把這麼重要的金牌賜給自己,不正說明他對自己的養馬基地方案,發自內心的贊同嗎?

    想到這,他心中的火也點燃起來,他對朱元豐笑道:「老爺子和西夏或者遼國有生意往來嗎?」

    朱元豐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點了點頭,「我和西夏那邊商人有過交易,我把糧食運到延安府交給軍隊,便從一些西夏商人那裡購買牛和羊皮,又運回中原,獲利頗豐。」

    「這是走私吧!」

    「當然是走私,西夏嚴禁牛馬出口大宋,但西夏又物資短缺,對大宋物資依賴很深,宋夏邊界長達數千裡,根本就防不勝防,甚至兩國邊軍也參與走私,宋朝主要進口馬匹、駱駝、牛、羊皮、藥材、青鹽等等,西夏則進口繒綺、香藥、瓷器、漆器、茶葉等物品,兩國走私的規模很大。」

    說到這,朱元豐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範寧淡淡道:「你知道天子為什麼會賜我這面金牌?」

    「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我很有興趣。」

    「是老爺子想知道,還是別人想知道。」

    朱元豐沉默片刻道:「是趙宗實想知道。」

    範寧想了想笑道:「我給大宋找了一塊牧場,可養百萬匹戰馬。」

    朱元豐愕然,半晌搖搖頭道:「養馬之地必須在北方,我想不通哪裡還有大宋的養馬之地?」

    範寧淡淡道:「這塊養馬之地在海外。」

    朱元豐無言以對,他嘆口氣道:「我還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商機,結果發現太遙遠了。」

    「商機當然有,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朱家能接到一部分,那也是數十萬貫的收益。」

    朱元豐精神一振,「快說給我聽聽,什麼商機?」

    「一個是准備種馬,如果能搞到漠北草原優質的突厥種馬,然後及時地獻給朝廷,朱家就能接到後一筆惠及幾代子孫的大生意,海運。」

    範寧本來還想加一句,或許朱家還有在海外獨立建國的機會,但他忍住了,這句石破天驚的話他現在絕對不能說出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3 17:34
第二百五十八章 酒樓會面


    朱元豐雖然並沒有完全聽懂範寧的意思,但他知道範寧的話一般不會有錯,朱元豐又問道:「非要突厥馬,河曲馬不行嗎?」

    目前大宋的馬匹主要來自於河湟、臨洮一帶的河曲馬,這種馬匹適合拉車、以及普通騎乘,但並不合適作為戰馬。

    相比之下,漠北草原的突厥馬更適合作戰馬,唐會要中就有介紹:『突厥馬技藝絕倫,筋骨合度,其能致遠、田獵之用無比!』

    當然,這種草原戰馬在不同時期名字也不同,秦漢時期叫做匈奴馬,隋唐時期則叫突厥馬,宋元時期又叫蒙古馬,名字沿用至今。

    範寧搖搖頭,「如果是河曲馬,那也太容易了,顯不出什麼功勞,如果能有上百匹突厥種馬,朱家在河東路慶州一帶再找一處小牧場,我可以保證三年內,這幾百匹種馬一定會成為讓天子欣喜若狂的寶貝。」

    朱元豐沉思良久道:「從西夏進大宋的馬匹都是西夏自己的馬,也不是突厥馬,不過從西夏購買突厥馬很容易,關鍵是怎麼從西夏到宋朝,只能通過軍方來走私,這是要花大價錢的,一匹馬至少要幾百貫,也罷,我可以試一試!」

    朱元豐便起身告辭而去,範寧送他出了院子,囑咐他道:「此事關系重大,可以告訴趙宗實,但絕不能再告訴第二個人。」

    朱元豐淡淡笑道:「我心裡有數,連趙宗實也不能提及養馬之事,商機之所以叫商機,就在於『機密』二字,種馬之事除你我外,絕不會再讓第三人知曉。」

    「趙宗實和曹家聯系上了嗎?」

    朱元豐點點頭,「我已經替他和曹家搭上線了,後天的曹氏祝壽,他妻子高氏是曹皇後的姨侄女,所以趙宗實也要去,那一天對他很重要。」

    範寧忽然想起,趙宗實妻子高氏不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高太後嗎?宋神宗的母親,這時候宋神宗趙頊應該已經出生了,大概兩歲左右,有時間自己倒應該去看一看。

    範寧沉吟一下道:「煩請老爺子替我約一下趙忠實,明天中午,我請他在太學對面的天然居酒館吃飯,我在二樓等他。」

    「要我一起去嗎?」

    範寧搖搖頭,「不用了,我想單獨和他聊一聊,後來我再告訴老爺子,老爺子先去准備戰馬之事吧!對了,朱佩那邊也別說。」

    朱元豐心胸比較豁達,他知道範寧就是怕自己誤會,才讓自己幫他約趙宗實,這其實是信任自己的表現。

    朱元豐哈哈一笑,「好吧!我明天一早,讓人送封信給他,朱佩那邊,我估計她明天就會來找你。」

    .........

    朱元豐說得一點沒錯,範寧在睡夢中被小冬推醒,「小官人快醒醒,七姑娘來了,在院中等你起來呢!」

    七姑娘就是朱佩,範寧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迷迷糊糊坐起身,發了半天癔症,又問道:「什麼時候了?」

    「估計還有一刻鐘就辰時了。」

    「難怪我這麼瞌睡!」

    範寧長長打一個哈欠,有些埋怨小冬,「時間不到你就把我叫醒了。」

    這時,院子裡傳來朱佩凶巴巴的聲音,「範阿呆,你可以繼續睡,我沒關系,再站兩個時辰也不累!」

    一聲範阿呆又把範寧拉回了那些同窗的日子,那個拿著劍凶狠的小娘子,範寧忽然發現,朱佩什麼時候變得溫柔起來了?

    「讓你老人家在院中站等,那多不好意思啊!」

    範寧困倦不堪地爬起來,穿上衣服,隨手扎了發髻,趿拉著鞋子走出來,只見朱佩站在院子裡,一臉不滿地瞪著他。

    範寧又忍不住打個哈欠,「朱佩,你幾時起來的,這麼早?」

    「誰像你這個大懶蟲,當了官居然還睡到辰時才起來,我爹爹每天五更就起來,十幾年天天如此。」

    「我還年少,需要多補瞌睡!」範寧打著哈欠道。

    朱佩見他模樣狼狽,連衣服都穿反了,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聲來。

    小冬也發現範寧衣服穿反,在後面偷偷捂嘴直笑。

    朱佩忍住笑道:「小冬,快幫他梳洗一下,然後把衣服換過來。」

    範寧這才發現自己衣服穿反了,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其實我這衣服正反穿都可以。」

    梳洗完,又換了衣服,範寧這才坐在桌前吃早飯,今天吃肉沫面片,朱佩給他加了一勺臊子,「快吃吧!」

    她自己卻拿一塊燒餅慢慢啃著,又問道:「聽說你前天很風光,給官家介紹海外風情,官家居然賜你免召金牌,我就很奇怪,你什麼時候去過海外?」

    範寧知道她的消息是從父親那裡得來,比朱元豐更詳細,不過範寧已有准備,給人們解釋自己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他吃著面片含糊說道:「只要有心,這些事情都能打聽到,你忘記我去明州游學一個月嗎?我在那裡接觸了大量的船夫和商人,從他們那裡知道海外的見聞,再好好整理一下,就翔實可信了。」

    「那你給我說說,海外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

    「海外有很多荒無人煙的陸地,很多陸地比我們大宋還要大無數倍,那裡有各種各樣的瓜果,都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比如草莓、玉米、甘薯、南瓜、煙葉等等,像甘薯,是一種非常好的糧食,畝產達數十石,貧瘠的土地也能種植,有了它,飢荒就不怕了。」

    「既然有人見過,那怎麼不拿回來種植?」

    「我也是聽一個出海船員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我動員天子去尋找這些奇瓜異果,尋找這些大陸,大宋疆域就將前所未有的擴大,所以天子就賜我金牌,讓我經常進宮給他講海外的事情。」

    朱佩搖搖頭,「我覺得你沒有說實話,在明州一個月怎麼可能了解這麼多?」

    範寧哈哈一笑,「其實上是一個游方道士告訴我的,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了,走吧!我們准備出發。」

    ........

    朱佩自然是去新房幫範寧收拾,購置物品並不費事,關鍵是有兩處需要動工程。

    一處是照壁,她原本是想用那塊翠雲峰來做照壁,但翠雲峰的遮掩不夠,還不如在梅林中間修一座花壇,將翠雲峰矗立在中庭樓前。

    範寧聽取了朱佩的意見,便決定再尋找一塊照壁,最後還是寶材修屋店的陳掌櫃幫他們在封丘縣鄉下找到一塊舊房拆出來的青色花崗岩照壁,高達一丈二,寬達兩丈。

    照壁當然不可能是整塊大石雕成,一般都是三到四塊石頭拼接而成,之前的照壁就是用四塊靈璧石拼成。

    範寧花了五百貫錢買下這塊照壁,再用船只運到京城,直接從飛雲橋搬運上岸,照壁昨天傍晚運來,今天一早進行施工,朱佩今天負責去監工。

    另外一個工程也是寶材修屋店提出的建議,在宅子北面,也就是下人房那一側開一扇後門,然後修建一座私人碼頭。

    官府一般不允許在漕河上修建私人碼頭,但汴河和蔡河上可以,但也有前提,不能影響到正常航運。

    範寧新宅後面是蔡河,正好有一處水灣,這處水灣其實也是楊家人工開鑿出來,當年准備修碼頭,但不知為什麼,碼頭一直沒有修成。

    這個工程便承包給了寶材修屋店,它們負責去縣衙申請,然後進行施工,包括開牆、鋪路,修砌堤岸,林林總總算下來,至少要一千貫錢。

    範寧原本有兩萬四千貫錢,買宅就花去了一萬八千貫,再加上購買安裝照壁,修建碼頭,購買屋內物品,東一筆錢西一筆錢,他現在手上只剩下三千余貫了。

    雖然還有一座奇石店,但奇石店還要開發壽山石,至少三年無法分紅,範寧現在真有一點坐吃山空的感覺。

    一個上午,他就坐在官房內思考,怎麼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再賺一筆錢。

    中午時分,範寧來到太學大門對面的天然居酒樓,他來過幾次,酒保認識他,「喲!範官人來吃午飯?」

    範寧指了指二樓笑道:「請一個朋友吃飯,給我找一個二樓靠窗的位子。」

    「好咧!官人請隨我來。」

    酒保熱情地將範寧請上二樓,酒樓的客人不多也不算少,大概坐了一半,二樓靠窗的位子因為都不大,只適合兩人對坐吃飯,而太學生們都喜歡一群群過來,也是這個緣故,靠窗位子基本上都空著。

    範寧便在自己常坐的位子前坐下,這裡靠窗,位於角落,說話不容易被別人聽去,是最好的談話之地。

    三樓雖然有雅室,但實際上雅室內談話根本不隔音,尤其這種小酒樓,就是用一塊薄木板隔開,雅室內的談話隔壁會聽得清清楚楚,反而不如在二樓方便。

    範寧剛剛坐下,一抬頭,便看見趙宗實從樓梯上走了上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4 09:35
第二百五十九章 醍醐灌頂


    趙宗實名義上是太學生,但實際上他並不在太學讀書,或者說他在太學的時間極少,太學對於他而言只是一個交際平台。

    太學向來是京城權貴子弟的聚集地,通過太學這個平台,趙宗實可以結交很多權貴官宦人家的子弟,擴展自己的人脈。

    不過在太學呆了兩年,趙宗實沮喪地發現在太學結交的人脈並沒有能改變自己的處境,他的處境依舊很尷尬,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被淡化和邊緣化。

    總結其原因,趙宗實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太學生中是有不少權貴子弟和官宦子弟不假,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有能力改變政局,改變其家族的想法,這些權貴宦官子弟除了身份聽起來比較尊貴外,他們其實和普通太學生沒有任何區別。

    發現自己走錯路後,趙宗實對太學便有點心灰意冷,來太學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但自從他在年初買關撲無意中認識範寧開始,他便發現自己的命運開始逐漸改變了。

    範寧把他拉入奇石館,他由此結識了朱家,並得到財力雄厚的朱元豐的支持,在範寧的籌劃之下,朱元豐通過合股修建曹樓的方式搭上了曹家,又重新將趙宗實推到了曹家面前,

    明天就是曹家老爺子曹琮的七十大壽,趙宗實也破天荒地得到一張請柬,曹家邀請他和妻子高氏前往曹府祝壽,要知道,曹家一直謹慎地和他保持距離,而這一次曹家對他的堅冰融化了。

    政治上有曹家的支持,財力上有朱元豐的鼎力支撐,趙宗實對自己的前途又有了一線希望。

    說到底,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從認識範寧開始。

    「阿寧,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趙宗實快步走過來,他學習朱元豐和朱佩的稱呼,也稱呼範寧的乳名,這樣,他們的關系可以拉得更近一點。

    範寧微微笑道:「我也是剛到,趙大哥請坐!」

    趙宗實在範寧對面坐下,範寧點了五六個菜,又點了一壺好酒,只片刻,酒保先將一壺清酒送上來。

    趙宗實搶過酒壺,一邊斟酒一邊笑道:「聽說你買了一座宅子?」

    範寧笑著點點頭,「既然想在京城久住,總不能一直租別人的房子吧!」

    「那倒是,房宅在哪裡?」趙宗實又笑問道。

    範寧向窗外指了指,「一直走過去兩裡路,飛雲橋旁邊,是一座八畝的中宅。」

    趙宗實想了想,忽然醒悟,「可是楊家的勇烈樓?」

    「趙大哥也知道?」

    趙宗實連連點頭,「我當然知道,那座樓和皇宮的慶功樓完全一樣,是太宗皇帝特地准許楊家造的,楊家造了兩座,一座在天波楊府,一座就在飛雲橋,天波楊府叫做勇武樓,這邊叫做勇烈樓,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座宅子賣了,不過也是意料之中。」

    「為什麼在意料之中?」範寧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也是聽一個學友說的,據說這座勇烈樓修起來後,楊家便開始走下坡路,有風水師說,楊家南北兩座樓相克,分散楊家的氣運,但這又是御賜的樓,又不能隨意改變或者拆除,所以很多人都說楊家遲早會賣掉飛雲橋這座宅子,當然,這只是傳言,是真是假我不清楚。」

    範寧笑道:「原來是御賜的樓,趙大哥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已經將它改名為翠雲樓,和楊家沒有一點關系了。」

    兩人喝了一杯酒,話題便轉到正事上來,範寧沉吟一下道:「明天的曹府祝壽,趙大哥要去吧!」

    趙宗實點點頭,「我收到了請柬,開始我以為是因為妻子的緣故,但後來才知道和妻子無關,是曹家請我,我的請柬編號為第九,我妻子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先恭喜趙大哥,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趙宗實淡淡一下,「你今天單獨請我,不會僅僅是為了恭喜吧!」

    「當然不是!」

    範寧搖了搖頭,「我今天請你是為兩件事,第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曹家為什麼給你一份編號九的請柬?這個原因很重要,如果你不知道,你將來會吃大虧。」

    趙宗實神情肅然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剛開始我認為是朱老爺子牽線,但後來我感覺好像不是這麼回事,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我今天沒叫朱老爺子是怕他心中不舒服,當然他對你很重要,他財力是你將來一步步向上走的基礎,但曹家對你另眼想看,絕不會是因為一座曹樓的合作,你要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趙宗實對這一點毫不遲疑。

    範寧又緩緩道:「曹家之所以忽然對你另眼想看,是因為宮廷鬥爭,你可能不知道,張貴妃也打算領養一個宗室孩童為繼子了。」

    「啊!」

    趙宗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個消息實在令他感到震撼。

    範寧不給趙宗實消化這個消息的時間,他又繼續道:「這件事必須從兩個方向去看,一個是曹家的危機,一旦張貴妃領養的孩子成了儲君,那曹皇後的位子就危險了,這是曹家面臨的危機。

    但另一個方面,張貴妃領養孩子,說明天子再生新子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沒有人比天子的枕邊人更清楚這一點,曹家也看懂了,所以它們看到了一線希望,這才是你重新被曹家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

    趙宗實被深深震撼住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陷入長久的沉思。

    範寧沉默片刻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告訴你,以後我會通過朱家在幕後支持你,在公開場合,我和你將行同路人,這是為了你好,我們不能讓天子誤會,你為了那塊免召金牌而不遺余力。」

    ..........

    趙宗實還沉浸在思考之中無法自拔,範寧也沒有再打斷他的思路,便結了帳,同時又點了十幾個菜和一壺酒打包走了。

    新宅的照壁還沒有安裝完成,十幾名工人都出去吃飯了,範寧在內宅擺了兩桌酒菜,招待一個上午辛苦監工的朱佩和她的兩個幫手,一個劍梅子,一個小冬。

    「你這家伙還算有良心,沒有把我們忘記!」

    朱佩眉開眼笑地吃著一塊排骨道:「今天可餓慘了,前前後後監督工人們干活,你問問劍姐和小冬,要不是我,他們險些把照壁裝反了。」

    小冬今天忙前忙後,著實出了不少力,得到了朱佩的肯定,她連忙拍馬屁道:「是真的,他們把腊梅的雕像安裝朝裡了,姑娘大發雷霆,硬叫他們調轉朝外。」

    範寧驚喜道:「影壁上還有雕像?」

    「當然有,還是大師手筆!」

    朱佩得意洋洋道:「是御匠鄭延勛雕刻的腊梅初綻圖,他特別擅長於人物,我兄長的雕刻最初就是模仿他的作品,他的作品大多在宮廷裡,你居然花五百貫就買到了,你沒看見陳掌櫃得知真相後臉上的痛惜,他後來一氣之下回去了,估計現在還躺著呢!」

    朱佩還沒有說完,範寧便丟下碗飛奔而去。

    範寧一口氣跑到影壁前,仔細打量影壁上的雕刻,果然是宋初雕刻大家鄭延勛的作品,簡直令他驚喜萬分,這就像在地攤上買個瓷瓶,回家後才發現瓷瓶是官窯一樣,有一種撿了大漏感覺。

    這塊影壁如果在不缺錢的京城公開出售,至少要賣到萬貫以上,估計原主人也不知道它的珍貴,把它當做一塊普通影壁。

    首先這種石頭就不一般,是青色的花崗石,這種石頭又叫萬年青石,顏色歷久彌深,石質堅固,不易風化,原產於真定府一帶,特別適合大戶人家用來制作影壁。

    上面雕刻的腊梅樹枝遒勁,花瓣栩栩如生,花苞含而不吐,雖然已有百年歷史,但依舊有一種古樸蒼涼的氣息,一株古寺旁的老梅仿佛呼之欲出。

    在石雕一行小字,『延勛為子盧新宅所刻』,真是鄭延勛的作品,範寧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時,朱佩走到他面前笑道:「不錯吧!若拿出去拍賣,一萬貫都未必能買到,要是被我那個石迷祖父看到,你讓他出三萬貫他都肯。」

    範寧心中一動,「朱佩,你說可不可以用它去換.......」

    「不行!」

    不等範寧說完,朱佩便斷然否定,「這塊照壁就放在這裡,多少錢都不賣,也不換,你想要的那座翠雲峰,我會想辦法問祖父討過來!」

    範寧心喜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這個你就別管,我知道祖父的弱點,我負責向他討過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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