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超級學霸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8-7-14 22:20: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4 64643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0 09:45
第二百三十章 離京返家


    「你怎麼和宗室子弟混在一起?」朱佩有些不滿地問道。

    「你認識他?」

    「我不認識他,但我知道趙宗實是誰,滿朝文武都知道,阿寧,我要提醒你,朝廷的水很深,你要當心一點。」

    「明仁給你說了?我是指拉他入股之事。」

    朱佩點點頭,「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地方,他已經被天子放棄了,百官們都知道,你在他身上投資,其實沒有意義。」

    範寧沉吟一下問道:「你怎麼知道天子把他放棄了?」

    朱佩嘆了口氣,「我是在長輩聊天時聽到的,說他和天子的親生子八字相克,天子無子嗣和他有關系,當然,這是宮中的無稽之談,但有件事是真的,他打過張貴妃。」

    「打張貴妃?」

    範寧笑了起來,趙宗實離開皇宮時才七歲,他怎麼打張貴妃?而且那時候張貴妃進宮了嗎?

    「你別不相信我的話,就是前兩年的事情,他進宮去探望養母曹皇後,因為曹皇後被天子冷落,他為曹皇後抱不平,出宮時遇到張貴妃,他便衝上去打了張貴妃,就是這件事觸怒了天子,認為他桀驁不馴,便不准他再進宮,朝廷官員都知道,大家都認為他沒有機會了。」

    範寧笑了笑,對朱佩意味深長道:「當初我押馮京為狀元,也押我自己,大家都認為是冷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我押中了,趙宗實也是一樣,大家都覺得他不可能,說不定這次我又押中了。」

    「你真認為他還有機會?」

    範寧淡淡道:「我相信最後一定是他!」

    或許是範寧強烈的自信感染了朱佩,朱佩低頭想了想便笑道:「好吧!我拿半成份子,你拿半成份子,這成份子就給他,我相信你的眼光。」

    兩人又走了幾步,朱佩又低頭問道:「聽說你明天就要回去?」

    範寧點點頭,「我的假期只剩下二十五天,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大後天店鋪開業,你就不參加了?」

    範寧搖搖頭,「有二叔在,就不需要我操心,你倒是幫我看著一點,不要被人前來鬧事。」

    朱佩嫣然一笑,「你不說我也會看著,這也是我的店啊!」

    兩人走到汴河邊,朱佩指著不遠處一艘客船笑道:「看見那艘五百石的快船了嗎?我給你找的,他們保證只要六天就能抵達平江府。」

    範寧大喜,他還在為這件事發愁,他只剩下二十五天假期了,他就怕路上耽誤時間太多,沒想到朱佩已經替自己安排好了。

    他快步走上前,只見客船上寫有大川急腳快船。

    快船送人是宋朝急腳遞中一個特殊業務,晝夜行駛,保證比一般客船減少一半時間,當然價格也不菲,是普通客船的數倍,如果是包下整艘快船,那至少要七八十貫錢。

    範寧心中感動,撓撓頭笑嘻嘻道:「又欠你的人情了。」

    朱佩白了他一眼,「你欠我的多呢!就怕你這輩子都還不完!」

    剛說完,她忽然覺得話中有語病,頓時羞得滿臉通紅,背過身去。

    範寧也不好意思,他裝作沒有聽懂,撓撓頭道:「明天就要走了,我還沒給家裡人買點東西呢!」

    朱佩的臉上的羞意已經緩過來,她忍不住得意洋洋道:「所以我今天來找你,走吧!我陪你買東西去。」

    .........

    次日天不亮,範寧便上了船,二叔範鐵戈和明仁來碼頭送他,因為時間太早,朱佩無法來送他,但她的心意卻到了。

    除了範寧自己買的一箱子禮物外,朱佩又另外送了他三箱子物品,裡面各種上好錦緞、老人的鞋襪布料,各種上好的清酒和燒酒,光是給範寧妹妹買的玩具就有半箱子之多。

    範寧向岸邊範鐵戈抱拳道:「二叔,店鋪不要急,慢慢來,有什麼困難去找朱元豐老爺子,我給他說過了,他會關照店鋪的。」

    「阿寧,你就放心走吧!店鋪一定會順利開業的。」

    明仁也揮揮手,「阿寧,一路保重!」

    船夫撐開船只,大船在河水中晃了晃,便向城南方向駛去。

    .........

    這次科舉平江府考得非常不錯,進士科考中了十三人,童子科考中三人,在天下各州府僅次於開封府。

    第一批進士已經在十天前返回家鄉,受到家鄉父老的熱烈歡迎。

    第二批七名進士在完成吏部報道後,也在數日前返回了家鄉,但這兩批進士中都沒有考得最好的範寧。

    範寧的船只在離開京城六天後抵達了長洲縣,離開家鄉秋意正濃,而返回家鄉時已是次年春天了,這一走就過去了整整半年。

    半年時間,家鄉面貌並沒有多少改變,依舊是那些房舍,那些小路,還有岸上忙碌的人們。

    不過春天的花紅柳綠,到處是一群群飛翔的小鳥,使春天的平江府處處生機盎然。

    船老大走上前對範寧笑道:「我們沒有誇大吧!按時抵達了平江府。」

    範寧笑著點點頭,「一路辛苦你們了!」

    「小官人不用客氣,不知在哪裡停船?」

    範寧本想先去縣學看看,但想到自己還有行李,便笑道:「就停靠木堵鎮吧!你們知道地方嗎?」

    「去過!那就木堵鎮。」

    船老大回頭對船夫們大喊:「去木堵鎮!」

    船只再次從山塘河調頭,繼續沿著運河向南面駛去。

    下午時分,船只緩緩抵達了木堵鎮碼頭,老遠範寧便看見了父親的醫館招牌,碼頭上頗為熱鬧,一艘貨船正在卸貨,一群船夫坐在台階上閑聊。

    當範寧的船只漸漸靠岸時,岸上忽然有人認出了範寧,大喊道:「是範小官人,範小官人回來了!」

    碼頭頓時熱鬧起來,很多人紛紛從四面奔來,無數人向範寧揮手。

    船老大已經知道範寧的身份,他見到眼前這一幕,輕輕嘆了口氣,「衣錦還鄉的榮耀啊!」

    船只靠岸,船夫們搭上船板,範寧快步走下船,立刻被熱情的父老鄉親們淹沒了。

    之前,京城來的報喜官將範寧考中童子科第一,二甲第一名的消息傳遍了平江府,也使木堵鎮沸騰了。

    而今天,當範寧本人返回家鄉時,再一次使全鎮沸騰,家家戶戶的人們都跑出來,都要親眼再看一看大宋第一神童的風采。

    在鄉親們看來,童子科第一名就是大宋第一神童,不容置疑。

    這時,正在給病人看病的範鐵舟也得到消息,兒子回來了,他連忙讓同事接手病人,自己連手都來不及洗一下,便奔出醫館。

    碼頭上已經成了人的海洋,上千名鎮上民眾將範寧包圍得水泄不通,範寧被十幾名青壯後生高高抬起,他面帶笑容,不斷向周圍父老鄉親揮手。

    範鐵舟已擠不進人群,只得在外面望著已經長大的兒子,這一刻他心中激動難抑,淚水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這時,碼頭上一名船夫跑來,對範鐵舟道:「範員外,小官人的船上有行李,去取一下吧!」

    「我知道!」

    範鐵舟連忙帶著幾名後生去給兒子搬運行李。

    範寧回到木堵鎮後就沒有一刻屬於自己的時間,在全鎮百姓慶賀完後,劉院主又將他拉進了景陽大酒樓,數十名鄉紳置酒為他慶賀。

    直到夜裡,喝得酩酊大醉的範寧才被送回了木堵鎮的住處。

    次日一早,範鐵舟親自駕船將兒子送回老家。

    雖然一早已經醒酒,但範寧的頭還是有點暈,衣錦還鄉固然好,但酒桌上的交際還是令他頭大。

    「阿寧,綠豆湯還是熱的,你喝一點醒醒酒!」

    範鐵舟見兒子反應有點遲鈍,上船時差點落水,便知道他酒意還沒有完全醒來。

    「爹爹,不用了,河風一吹,我就清醒多了。」

    範寧晃一晃腦袋,確實清醒多了,他又笑問道:「聽說我們家又造房了?」

    「哎!隔壁劉大叔兒子要上學,便搬到鎮上,把他的老房子賣給我了,就是去年秋天,你進京後沒多久的事情。」

    「那房子修好了嗎?」

    「當然修好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範寧不知該怎麼說,他還想說服父母去京城買一座小宅子,但父母對家鄉似乎很依戀,他真不知該怎麼開口。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1 09:38
第二百三十一章 還是回家好


    小船駛入了蔣灣村,村裡很安靜,岸邊的大樹一棵接著一棵,形成了一道厚實的綠色屏障,一座座房宅便掩映在綠樹和小河之間。

    小船駛過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槐樹,一座嶄新的大宅頓時出現在範寧眼前,原來劉大叔家的幾間瓦房已經不見了,變成一座高牆新宅,和範寧原來的家連為一體。

    「這麼大的宅子?」範寧不由驚嘆一聲。

    「其實並不大!」

    範鐵舟笑著給兒子解釋道:「深度不夠,所以就造得很長,實際上占地只有五畝。」

    小船在一座新碼頭上停了下來,母親張三娘已經在碼頭上等待多時了。

    範寧剛跳上岸,張三娘便激動得一把將兒子抱在懷中,「我的兒子回來,讓娘好好看看,哎呦!又長高了一大截。」

    範寧有點不好意思地推開母親,「才半年不見,怎麼會長高一大截?娘太誇張了。」

    「哪裡誇張了,他爹,你看看,寧兒是不是長高了。」

    範鐵舟笑著道:「回去再慢慢看你兒子。」

    這時,管家老元帶著幾人來搬行李,張三娘拉著兒子的手喜滋滋的回家了,她已經從兒子考上進士的喜悅中平靜下來,現在心中只有兒子回家的溫情。

    「阿多現在怎麼樣?」範寧忽然想起了妹妹,笑著問道。

    「她呀!現在調皮著呢,天天問,阿哥什麼時候回來?」

    剛進家門,一個小囡囡撲了過來,「阿鍋!」

    正是範寧小妹妹阿多,她已經快三歲了,養得白白胖胖,說話也利落了很多。

    範寧一把抱起她,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笑道:「怎麼還叫阿鍋?」

    「阿哥,有沒有給囡囡買禮物?」小家伙嘴巴很甜,在哥哥臉上猛親兩下,便開口要禮物了。

    範寧哈哈大笑,「有!有一大堆呢!都是你喜歡的。」

    阿多歡呼一聲,掙扎要下地去找禮物,卻被母親抱過去,「小家伙等一下,哥哥的箱子還沒有搬進來呢!」

    老元正帶著兩名家人搬運箱子,範寧則進了內堂坐下。

    「這是什麼?」範寧發現桌上有一個很大的牌匾,外面還包著紙,似乎是剛送來。

    「這是你爹爹的勛官牌匾,高縣令給你爹爹申請的,他現在可是雲騎尉,威風著呢!可以娶妾了。」

    張三娘不滿地瞪了丈夫一眼,若不是今天牌匾送來,她還不知道丈夫已經申請勛官了。

    範鐵舟滿臉尷尬,只得解試道:「這不是沾了阿寧的光嗎?若不是阿寧有出息,哪裡輪得到我?當時高縣令說這件事時,我就沒有放在心上,而且這個勛官也算不上什麼,鎮上好幾個雲騎尉呢!」

    範寧見父親的解釋說不到核心問題上,便笑道:「娘,爹爹不會娶妾的。」

    「他不想娶妾,蓋這麼大的房子做什麼?」張三娘一針見血說道。

    範寧也有點懷疑地看了爹爹一眼,按理,他們家是不需要這麼大的房子,爹爹蓋這麼大的房子做什麼?

    範鐵舟苦笑一聲,「有了土地,當然想蓋房子,要不然空在那裡做什麼?而且你是知道的,不蓋房,阿桂他們住哪裡?」

    「算了,我也不管你,你要娶就娶,你娶了妾我就帶著女兒跟兒子過去,給你自由。」

    「三娘,今天阿寧回來,咱們不提這些不高興的事情。」

    「對!對!看我都被你氣糊塗了。」

    張三娘連忙對管家道:「老元,這塊牌匾等會兒你讓阿桂和冬子掛在大門上。」

    「夫人,我知道了!」

    張三娘雖然對勛官可以娶妾這一條嚴重不滿,但勛官的其他方面還是很滿意的,比如她從前被叫做大娘子或者員外娘子,現在她丈夫是勛官,她也能稱為夫人了。

    還有蔣員外家一直在暗中和自己家較勁,現在自己兒子考上進士,丈夫有了勛官,就算徹底地壓住他家了,讓張三娘心中暗爽不已。

    「娘,阿桂和冬子是誰?」範寧好奇地問道。

    「是咱們家的住家佃戶,兩個剛當爹的年輕後生,租咱們家土地種的,家裡有什麼事,他們都會來幫忙。」

    宋朝佃戶有兩種,一種是本地人,直接租大戶人家土地種,和地主的關系就是每年交佃租。

    而另一種叫做住家佃戶,外來的農戶,有點像流民,攜家帶口四處打工,大部分都進城當伙計,但也有願意來鄉村當住家佃戶。

    雖然收入低一點,但開支也小,生活壓力不大,尤其在江南地區,只要勤快點,養活自己和全家基本上沒有問題。

    住家佃戶和主人簽了三五年的租地契約後,一般都要住在主人家中,算是半個僕人,這其實才是範鐵舟要擴大住宅的根本原因。

    由於範寧考中舉人後享受免稅的待遇,所以這幾個月範鐵舟連續買地,他們家已經有八百畝地了,招了五戶住家佃農,必須給人家提供住處。

    這些事情,父親範鐵舟給他的信中也提到過,所以範寧也不再多問。

    這時,妹妹阿多抱著一個上好的磨喝樂跑了過來,依偎哥哥的懷中,開始擺弄她的新玩具。

    這卻是朱佩送給她的,裡面用細銅絲擰成了人偶的軀干模樣,然後用線一層層包裹,外面再用布縫制成皮膚,再穿上絲緞的小裙子小衣服之類,畫上眉眼小嘴,就成了小娘們最喜歡的布娃娃。

    做得越精致,用料越講究,價格當然越貴,阿多手上的磨喝樂是京城最好的店鋪賣的,做工異常精細,還梳著雙環髻,這一個布娃娃就要兩貫錢。

    張三娘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之事,連忙問道:「寧兒,你什麼時候回京?」

    範寧撓撓頭道:「娘,算上今天我還有十九天假期,在家最多呆十天。」

    「這麼快就要走啊!」

    張三娘想到以後見兒子就難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範鐵舟連忙岔開話題,「阿寧,你回京後是繼續讀書嗎?我聽說童子科進士都要在太學繼續讀書的。」

    「爹爹,我的情況有點特殊,我現在其實已經是正八品給事郎了,出任秘書省正字。」

    範鐵舟和妻子都大吃一驚,張三娘更是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兒子才十三歲,竟然已經當官了。

    範鐵舟雖然也很激動,但不像妻子那樣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他不解地問道:「正八品有多大?」

    範寧笑著解釋道:「這樣說吧!高縣令是從八品,比我低一級,而且我是京官,他目前還是候補官,要至少再熬五年才到我這一步。」

    張三娘終於反應過來,「那高縣令豈不是要給你讓路了?」

    她對當年上元節看到兩個縣令爭路之事一直記憶猶新。

    「可以這樣說,但他畢竟是前輩,最後還是應該我讓路,不過這件事我們暫時不要說出去,萬一出了什麼變故,會被人笑話。」

    當然不會出什麼變故,只是範寧想低調一點,一旦他任京官之事傳出去,很多官場上的規矩就來了,他得去拜訪這個,得去看望那個,一個做得不到位,別人就會說你不懂規矩。

    他在家只有十天時間,他只想在家裡安安靜靜度過。

    對兒子的想法,範鐵舟夫妻當然是全力支持,考上進士已經足夠他們榮耀了,至於當官,以後再說吧!

    這時,張三娘想起一事,笑道:「蘇亮前天來找過你,他以為你回來了。」

    範寧精神一振,笑問道:「他怎麼樣?」

    「考上進士當然很榮耀,不過他來找你時,隱隱透露好像為什麼事情和家裡吵翻了。」

    範寧一怔,蘇亮居然和家裡吵翻了?難道是因為程圓圓之事?

    「他有說是為什麼事嗎?」

    「他沒說,但我感覺好像是和婚姻之事有關。」

    說到這,張三娘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寧兒,娘也要和你好好談一談這件事。」

    範寧現在可不想談這方面的事情,他連忙抱起妹妹,站起身笑道:「我要去看看阿婆,我給她買了好多東西。」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1 09:38
第二百三十二章 縣學演講


    張三娘本想好好和兒子談一下他的終身大事,可別像蘇亮那樣自作主張,最後和家裡吵翻,兒子考上進士,外面的誘惑太多,她可不希望兒子哪天忽然帶一個不知根底的小娘子回家。

    不過她無意中在兒子給她買的一堆上好衣料裡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希望伯母喜歡』,下面落款是朱佩。

    張三娘便打消了和兒子談話的想法。

    她一直就對朱佩念念不忘,那個知書懂禮,又千嬌百媚,長得像仙女一樣的小娘子。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兒子高攀不上朱家,不敢多想,可現在,她忽然發現自己兒子完全能配得上朱佩了。

    轉眼範寧便在家中呆了兩天,渡過了兩天最悠閑的時光,但範寧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必須要去做。

    第三天上午,範寧搭一艘小船來到了縣城。

    他今天穿一件淺藍色細麻深衣,頭戴紗帽,手執一柄折扇,顯得十分悠閑,就像一個進城拜訪朋友的書生。

    小船在縣學對面的碼頭上緩緩停下,範寧上了岸,悠悠然向縣學大門走去。

    此時縣學正是上課時間,大門虛掩著,一名門房老者正靠牆打盹,範寧剛走進大門,身後傳來一聲霸氣的大喊:「站住!干什麼的?」

    範寧愣了一下,以前外面的書生進縣學可是從不過問的,現在怎麼也問了起來?

    回頭看一眼門房老者,似乎沒見過,應該是新來的。

    範寧抱拳行一禮,「我是來找張教諭,我從前是他的學生。」

    門房老者打量一下範寧,見他雖然穿著細麻深衣,但儀表不凡,不像是普通的讀書人,倒也不敢輕視,便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去給你通報!」

    「在下範寧!」

    門房覺得『範寧』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便匆匆趕去向張教諭通報。

    範寧刷地張開扇子,站在大門口耐心等待。

    片刻,只見從樓內奔出大群教授,為首之人正是縣學教諭張若英,門房則誠惶誠恐地跟在後面,看樣子他終於想起範寧是誰了?

    「範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若英上前便拉著範寧的手親熱問道。

    「回稟教諭,學生是前天返回,回家探望了父母,然後便來縣學看望各位師長。」

    「好啊!考上了童子科第一名,是我們縣學乃至吳縣最大的榮耀,我們就等著你回來,好好慶祝一番。」

    範寧臉上露出畏懼神情,「和師長們見見面就行了,慶祝就免了吧!」

    眾人都笑了起來,張若英笑道:「縣裡怎麼慶祝我們不管,但縣學的慶祝要的,羅院主,還有秦院主、張院主和楊院主,你們四位去把學生們都召集起來,見一見我們的新科進士!」

    範寧剛要反對,張若英卻擺擺手,「你是他們的榜樣,讓他們見見你是應該的。」

    範寧無奈,只得苦笑一聲,又問道:「趙學政可在?」

    「他現在已升為平江府司業,主管平江府的教育,目前長住長洲縣,年初就已經辭去縣學的一切職務。」

    範寧點點頭,估計在縣學見不到趙修文,以後去長洲縣會見到他,範寧便不再多問,和各位教授見了禮,這才跟隨張若英進樓去了。

    範寧來縣學的消息在縣學士子中引起巨大轟動,早在數天前,當範寧考中童子科第一名,列二甲第一名時,縣學內便一片歡騰,很多學生徹夜不眠,躺在床上討論範寧在縣學的往事,一夜之間,範寧已成為大部分縣學士子的偶像。

    縣學廣場上,近千名學生已列隊完畢,在眾人熱烈的掌聲中,範寧只得硬著頭皮走上高台。

    望著高台下一張張期待的臉龐,範寧也漸漸平靜下來,他沉吟片刻,便對眾人高聲道:「張教諭讓我給大家傳授一點經驗,說實話,我也不知該說什麼,每個人條件不同,上升的軌跡也必然不同,如果一定找一個共通的經驗,我想只有一條,那就是勤奮,勤奮是通往一切大門的鑰匙,只有勤奮才能使你在激烈的科舉競爭中活下來,最後走向成功。」

    範寧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道:「有學生曾問我,是否熟讀經文、練好書法,就能考上科舉?如果你現在還這樣認為,我可以告訴大家,你永遠考不上科舉!

    科舉考的絕不僅僅是經文,經文只是一個引子,科舉實際上考的是你否則博古通今,考的是你是否深刻理解百姓的疾苦,是否理解朝廷的法度,是否理解治國的難度,這一切都需要你大量閱讀,長時間深入生活,長時間的思考,這都需要大量的時間,時間從哪裡來?勤奮就是答案。

    再打個比方,這次科舉對策文考的是縣官斷案,經文裡有答案嗎?沒有!如果你沒背過《宋刑統》,這道題你就根本別想考過,可就算你背過《宋刑統》,但不熟悉朝廷曾經頒發的旨意,不了解縣官斷案的步驟,你同樣也做不出來。

    可縣學沒有教大家學《宋刑統》怎麼辦?我只想告訴大家,縣學只是一個學習的地方,教授幾乎不布置課外功課,為什麼?就是留給大家自己去讀書學習的時間。

    我問過狀元馮京,他什麼時候看的《宋刑統》?他告訴我,他在讀縣學時就背過了,而我們縣學的藏書閣內就有《宋刑統》,又有幾個人去讀過?

    大家要反思,自己和狀元的差距究竟在哪裡?如果想不到,那我來告訴大家答案,差距就是兩個字,勤奮!」

    範寧的一席話引來了學生們雷鳴般的掌聲,不得不說,範寧的話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巨大的啟發,每個人都恨不得立刻衝進藏書館,開始發奮苦讀,連縣學教授們也受到了巨大震撼,縣學為此修改了游學章程,將游學時間改為每年一次,要求學生們深入了解百姓疾苦,每個學生至少要游學滿五個月才能順利完成學業。

    直到數十年後,縣學新生們進入縣學的第一件事,依舊是深入學習並理解範寧在皇佑二年的這番講話。

    範寧結束了縣學之行,隨即又去縣衙拜訪縣令高飛,讓範寧松了口氣的是,高飛正好去了京城公干,讓他躲過了一系列慶祝活動的煩惱。

    不過範寧還是從楊縣丞手中接過屬於他的一份優厚獎勵,平江府、吳縣和數十名縉紳大戶共計獎勵他三千四百兩白銀和五百畝土地,這裡面僅平江府首富朱家就獎勵他一千兩白銀。

    這也是範寧今天來縣城的主要目的,優厚的獎勵他怎麼能不要?

    書中自有黃金屋在這時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考上舉人,你能從貧寒書生變成擁有幾百畝地的鄉紳,考上進士,則搖身變成大戶。

    大宋各地都有獎勵科舉的傳統,州縣兩級官府會撥出官田作為獎勵,銀錢獎勵主要來自縉紳大戶的捐贈,貧瘠的州縣就稍微少一點,而像江南發達地區,考上進士的士子都會得到豐厚的獎勵。

    黃昏時分,在吳縣長橋鎮的寶帶酒樓內,李大壽和蘇亮為範寧接風洗塵。

    蘇亮因為程圓圓的事情已經和家裡吵翻,在李大壽家裡避難。

    他祖父蘇晉文堅決反對和揚州的土豪聯姻,在他看來,孫子應該和京城的權貴或者宗室聯姻,否則辛辛苦苦考上進士又有什麼意義?

    而蘇亮的父母則怪責他沒有和家裡商量便擅自做主婚姻。

    總而言之,幾乎沒有一個人支持蘇亮的愛情。

    但一向文弱的蘇亮在這件事上卻是出乎意料的強硬,他寧可和家裡鬧翻也不改自己的初衷,一心想娶程圓圓為妻。

    喝了幾杯酒,範寧搖搖頭道:「小蘇,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有點性急了,你不應該這麼早就告訴家人,你才十三歲,不管從年齡還是你的仕途,你都遠遠沒有到談婚論嫁的程度,你應該過幾年再告訴家人。」

    蘇亮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笑道:「現在說這話又有什麼意義,我已經給家裡說了,並且引起了掀然大波,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範寧聳了聳肩,「我勸你還是早點進京報到吧!這件事只有靠時間來改變,反正不是你妥協,就是你家人妥協,沒有第三條路。」

    說到這,範寧將一張錢鋪存票放在桌上,「這是你中獎的一百六十兩銀子,存在朱氏錢鋪,提銀密號是五個九。」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2 09:52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怒其不爭


    蘇亮嘆了口氣,「早知道當時就該把所有的銀子都押上去,以後讀書,家裡恐怕不會再給我錢了。」

    李大壽在一旁勸道:「實際不行,我們都可以接濟你,再說你食宿不要錢,每月還有幾貫錢的補貼,你擔心什麼?」

    「根本就不用擔心!」

    範寧冷笑道:「他現在是童子科進士,他家會舍得把這個進士丟掉?面子過不去,可以讓他娘以心疼兒子為借口時不時給他一筆錢。」

    蘇亮和李大壽對望一眼,兩人不得不承認,範寧看待事物確實比他們看得深、看得透。

    範寧懶得再糾纏蘇亮之事,他喝了一口酒又問李大壽道:「他們幾個怎麼樣?」

    「聽說董坤和藺弘到巴蜀游學去了,段瑜在家刻骨攻讀,陸有為好像情況不太好。」

    「他怎麼了?」

    「他對前途很悲觀,不想再參加科舉,前不久聽說定親了。」

    「陸有為居然定親了?」

    範寧有點吃驚,陸有為今年才十五歲吧!這麼早就定親,難道他真不想考科舉了,他父親可是府學教授啊!

    蘇亮和陸有為的關系很好,他比範寧更了解陸有為,他搖了搖頭道:「我覺得陸有為這樣決定很正常,他本來性格就比較懦弱,再加上他兄長成績比他好,解試也名落孫山,他就沒有信心了。」

    對蘇亮這種說法,範寧並不買帳,誰說陸有為懦弱?

    在劍道課上,楊縣丞的侄子楊度用劍挑釁鹿鳴書院數十名學生時,只有陸有為挺身而出。

    表面的懦弱掩飾不了他內心的勇烈,或許他沒有信心,但連李大壽都能考過解試,為什麼他不行。

    範寧重重哼了一聲道:「不能這樣就算了,我去找他,必須讓他繼續給我讀書。」

    李大壽起身道:「陸有為家離這裡不遠,我去他找來。」

    「你快去,我們慢慢喝酒等著。」

    李大壽下樓匆匆走了,趁著這個空,範寧低聲問蘇亮,「你給我說老實話,你和程姑娘關系好到什麼程度了?」

    蘇亮居然為了程圓圓要和家裡決裂,這有點出乎範寧的意料。

    範寧知道,蘇亮從小到大都是在他祖父的威壓下讀書學習,他對祖父十分畏懼,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女子有勇氣和祖父對抗,範寧有充分理由懷疑,在返程的路上,蘇亮是不是和程圓圓有了『橫』的關系?

    當然,程圓圓倒不是那樣輕易付出的女子,關鍵是中間有個程澤,這個混蛋做事不擇手段,會不會在他的策劃和安排下,蘇亮中了圈套,做出了逾軌之事。

    蘇亮臉一紅,這種事情怎麼好說出來,他只得含糊說道:「我和她在長江上立過誓言,彼此不負。」

    範寧察言觀色,見蘇亮的臉脹得通紅,神態扭捏,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他便不再多問。

    「如果你決心已經下了,那你早點走,路過揚州時去她家裡見見她父母,把你家裡堅決反對的情況告訴他們,讓他們做一個決定。」

    「這樣不好吧!」

    蘇亮猶豫一下道:「如果把我家裡的態度告訴他們,會不會讓他們為難?」

    「傻小子,你就不懂了,你現在是進士,雖然是童子科,但三年後是可以做官,不用再考了,身價至少十萬貫,你家人反對,就是覺得程家配不上你的身價,這就看程家怎麼做人,他們如果能拿出豐厚的嫁妝,配得上你的身價,那麼你家裡還是會讓步的。」

    「你覺得程家能拿得出十萬貫嫁妝?」蘇亮懷疑地問道。

    「我估計五萬貫拿得出來,關鍵看程家有沒有這個心,他們如果還是那種小農心態,舍不得在你身上投資,想幾千兩銀子打發你們,我看你們這門婚事夠嗆。」

    蘇亮搖搖頭道:「我估計他們不會立刻做決定。」

    「那就拖,拖到三年後你受了官階,他們還沒有表明態度,那你就可以考慮別的權貴豪門了。」

    半晌,蘇亮嚅囁道:「這是不是太勢利了?」

    範寧輕輕搖頭,「三年後你的身價至少是二十萬貫,如果程家拿不出五萬貫錢的嫁妝,倒也罷了,他們明明拿得出來而不想拿,那麼你做出的犧牲也未免太大了。」

    停一下,範寧又道:「你可能不明白我說的犧牲是指什麼,因為你還不懂官場的艱險,沒有足夠的後台或者沒有足夠的金錢,你根本就得不到展示政績的機會,沒有政績,你想從候補改選為京官,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為了程家的女兒,幾乎搭上了自己的前途,程家卻沒有任何補償,你讓你祖父和父母怎麼想得通?作為好朋友,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蘇亮陷入了沉思,範寧則繼續享受家鄉的美味,他的筷子向一條剛端上了的清蒸白魚發起了進攻。

    這時,樓梯聲響起,身材魁梧高大的李大壽帶著一個瘦弱的少年走上樓。

    瘦弱少年正是陸有為,他也長高一截,但身體依舊顯得比較瘦弱,像棵黃豆芽,加上他有點不敢面對範寧,更將他的弱勢氣場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在範寧面前甚至不敢坐下。

    「坐吧!」

    範寧指了指旁邊一張椅子,又讓伙計上一副餐具,增點了幾個菜。

    陸有為屁股挨椅子邊緣坐下,心虛地笑問道:「師兄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都准備放棄科舉了,還好意思叫我師兄?」範寧板著臉怒視他道。

    陸有為的臉頓時脹成豬肝色,好一會兒他才小聲道:「我確實有難處?」

    「有什麼難處?缺錢我給你,不知道該怎麼復習,我來幫你,如果是你父親認為你沒用,讓你放棄科舉,我去找他談,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有什麼難處?」

    範寧的強勢逼問讓陸有為無言以對,他低下頭,眼睛裡慢慢有了一絲淚花,好一會兒他哽咽道:「主要是我的族人和親戚,都說我不是讀書的料,參加解試居然寫走題,說我連這種錯誤都犯,簡直太愚笨了,他們天天說,我和父親都承受不住,所以......」

    範寧注視他片刻問道:「你定親約好什麼時候成婚?」

    「暫時沒有預定,快一點明年,如果明年倉促,過幾年也行。」

    範寧點點頭,「你回去告訴父親,下個月你要進京讀書,我會給你安排在開封府學,所有的食宿費都不用你負擔,兩年後,你回平江府調查民間疾苦,並准備參加解試。」

    陸有為終於嗚咽著哭出聲來,「謝謝師兄!」

    ........

    當天晚上,範寧住在縣城內,次日一早他便趕回家中。

    他昨晚幾乎一夜未睡,考慮著師弟們的安排,陸有為和李大壽以及段瑜都要跟他進京讀書,最好把董坤和藺弘也叫上。

    他要安排他們進開封府學或者進名儒辦的私人補習班讀書。

    這樣一來,他最好在京城有座宅子,作為大家在京城的落腳點。

    範寧很自然開始考慮在京城買房宅之事。

    京城的房宅雖然昂貴,但在宋仁宗時才剛剛開始漲價,京城的房價一直漲到北宋滅亡,尤其在宋徽宗時代漲得異常瘋狂,翻了好幾倍,宣和初年,外城一座十畝的房宅要價三十萬貫,內城更是有錢也買不到大宅。

    現在還不是很貴,至少範寧知道,程氏兄妹在城外虹橋一帶買的五畝宅,最後只花了兩千余兩銀子,而在城內最多只要一萬多兩銀子。

    範寧不打算動奇石館的錢,他現在手上有關撲贏得五千兩銀子和科舉獎勵的三千兩銀子,他准備再從母親這裡拿五千兩銀子,就能在外城買一座五畝的宅子。

    母親手中有燒酒的分紅錢,差不多有一萬四千余貫,基本上都沒有動。

    他們家有父親的行醫收入和佃租收入,就足以維持一個大戶人家的生活了,何況他還得到了五百畝上田獎勵,這五百畝土地交給父母,每年的佃租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考慮了一夜,範寧終於做出了決定,他甚至連平江府都暫時顧不上去,便急匆匆趕回家,和父母商量此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2 09:52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的思路


    張三娘當然全力支持兒子在京城買房,她對目前的生活已經心滿意足,對她而言,那一萬多貫錢就是留給兒子的錢,她只是替兒子暫時保管而已。

    所以當張三娘聽兒子說想在京城買宅,她便毫不猶豫地取出了兩張朱氏錢鋪的存票。

    「這張是一萬貫錢的存票,最早給我的,這張是四千貫的存票,後來給的,本來還有一張兩千貫的存票,被你爹爹拿去買地了。」

    張三娘嘆了口氣,又取出半塊玉佩遞給兒子,「憑這半塊玉佩可以提錢,你把錢都拿去,買一座好一點的宅子。」

    範寧把一萬貫錢的存票又還給了母親,笑嘻嘻道:「四千貫錢就足夠了,這一萬貫錢娘收好,算是娘的私房錢。」

    張三娘伸手在兒子頭上敲了一記,「你這小鬼頭,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娘的私房錢,你暫時不用,娘就給你存著,等你娶媳婦時,就用這錢給你辦個風風光光的婚事。」

    「娘,我真不用,你就收著吧!手中有筆錢也定心一點。」

    範寧從懷中摸出幾張地契交給母親,「這是五百畝上田,已經掛在我名下,可以免稅,這些土地就算兒子孝敬給娘的。」

    張三娘喜滋滋地接過地契,這可是兒子考中進士的獎勵,兒子孝敬給自己,她怎麼能不要。

    「這個我要,以後就留給娘養老。」

    這時,張三娘又想起一事,連忙道:「今天一早,朱老爺子送來一份請柬,請你過去吃頓便飯。」

    範寧一怔,「去吳江?」

    「好像不是,就在木堵鎮上!」

    範寧頓時大喜,朱老爺子來木堵了,這太好了,省得自己再跑吳江一趟。

    「要不你現在就過去吧!看看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人家的。」

    張三娘子現在對朱老爺子的事情特別熱心,要知道朱佩可是朱老爺子的孫女,有可能朱佩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她怎麼可能不熱心。

    「娘!朱老爺子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不過我現在去看看他倒也可以。」

    範寧見時間還早,便坐船前往木堵鎮,去拜訪住在鎮上的朱元甫。

    朱元甫位於木堵鎮的大宅子並沒有荒廢,靈岩山腳下有母親的一座衣冠墓,他也會時不時過來拜祭一下。

    聽說範寧前來拜訪,朱元甫親自到大門口來迎接。

    「恭喜範少郎高中進士第四名!」

    範寧連忙上前行禮,「若不是老爺子多年關照,我也不會有機會參加科舉,晚輩要感謝老爺子多年的厚愛。」

    朱元甫聽範寧感激自己,他心中大為欣慰,笑道:「還是要靠自己,自己若不努力,任何人都幫不了你。」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老爺子就是我的人和。」

    朱元甫哈哈大笑,拍拍範寧的肩膀,「走!我們先去倉庫看看。」

    朱元甫所說的倉庫,就是田黃石的倉庫,目前借用朱元甫的奇石庫,倉庫位於府宅的東北角,外面有一扇的鐵門可以直接入府,府宅內通往這座倉庫的大門常年鎖著,實際上就是一座直接對外的倉庫。

    朱元甫的奇石倉庫主要用來放置他多年收藏的太湖石,自從他搬回吳江縣,大部分珍品太湖石也跟隨搬走,這裡只剩下少量的上品太湖石。

    偌大的倉庫空關著,所以當他聽說准備在木堵鎮給田黃石找一個座倉庫時,便想到了自己的奇石庫。

    朱元甫的奇石庫比錢庫還要堅固嚴實,整座倉庫是用大青石修砌而成,四周沒有窗戶,顯得陰暗而潮濕。

    這也是奇石庫的要求,大部分觀賞石都喜歡陰暗潮濕的環境,像太湖石,在水下呆了數百萬年,尤其忌光照和干燥。

    甚至倉庫內的架子也是用長條石搭建而成,範寧跟隨朱元甫走進倉庫,長條石架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水缸。

    水缸裡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田黃石,都泡在清水中,範寧大致推算一下,倉庫中至少有上萬塊田黃石。

    尤其在倉庫角落裡,範寧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數十顆水缸大的田黃石堆放在一起,這就是明仁告訴過他,礦田裡發現的那一窩田黃石,一共有四十三顆。

    「阿寧,這塊田黃石你拿著!」

    不知不覺,朱元甫又恢復了對範寧的稱呼,叫範少郎還是顯得有點隔閡了,他索性和劉院主一樣,直接稱呼範寧的小名。

    「它有什麼特別?」

    範寧從朱元甫手上接過這塊田黃石,田黃石如拳頭大小,外形像一顆土豆,由於光線太暗,看不清楚質地。

    「這是明仁送給我的,裡面沒有蘿蔔紋,純淨得就像毫無雜質的蜂蜜凝固而成,是他們見過的最好的田黃石,這塊田黃石替我送給你堂祖父。」

    範寧知道堂祖父將上次那塊溪山行旅石送給了天子,他心中一直有點失落,自己也在考慮再送給他一塊。

    這塊田黃石來得正是時候,範寧連忙感謝,「多謝老爺子關心。」

    朱元甫笑著拍拍他肩膀,「走吧!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兩人離開倉庫,來到後堂,一名丫鬟給他們上了茶。

    朱元甫喝了口茶道:「你二叔進京城之前來找過我,他之前去了一趟福州,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想擴大範圍,做壽山石的生意,不知他有沒有對你說起這件事?」

    範寧搖搖頭,「估計是開店太忙,他沒有時間給我說這件事,不過擴大為壽山石,是不是面鋪得太大了。」

    範寧知道田黃石其實就是壽山石的一種,是壽山石的珍品,但壽山石還有很多品種,魏晉時就大量用來的雕刻成佛像,而朱哲平時用來雕刻的石頭,也是壽山石。

    所以二叔想擴大做壽山石的生意,範寧感覺價值不是很大。

    「你看這塊石頭!」

    朱元甫又將另一塊石頭遞給範寧,石頭也不大,和桌上的茶盞一般大,呈乳白色,儼如冰凍過的牛乳,這是塊凍石。

    但與眾不同是,這塊石頭布滿了朱紅點點,就像一片片桃花瓣貼在石頭上。

    「這是.....桃花凍石!」範寧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

    「對!就是這個名字,叫做桃花壽山石,是你二叔帶回來的,他在住在廣應寺,寺中就有很多這種石頭。」

    朱元甫又笑著問範寧,「你不覺得這種石頭雕刻出來,很有收藏價值?」

    範寧搖搖頭,「比起田黃石,還是差遠了。」

    「當然不能和田黃石比,田黃石是石中瑰寶,價值昂貴,一般文人可買不起,你二叔的意思,要考慮普通文人的需求。」

    範寧有點明白了,「我二叔是想同時做中低檔的觀賞石?」

    「用中檔壽山石來襯托田黃石的珍貴。」

    範寧微微一笑,贊道:「這個思路倒不錯,他知道有很多壽山石都有極高的觀賞價值,像手中的桃花凍石,還有芙蓉凍石,雞血凍石、天藍凍石、魚腦凍石等等,這些石頭也極為美觀,僅次於田黃凍石,如果這些石頭都開發出來,價值不菲,那就更襯托出石中之王,田黃凍石的珍貴。」

    想到這裡,範寧欣然點頭,「既然二叔要做,我沒有意見,但這樣的話,我們必須擴大在壽山一帶的投資。」

    朱元甫點點頭,「我也認為你二叔的想法很好,但你要有心理准備,一旦做大壽山石的生意,我估計奇石館五年內不要考慮分利。」

    範寧苦笑一聲,他還打算再從奇石館中拿幾千兩銀子買宅子,這下子計劃落空了。

    朱元甫見範寧眼中有點失落,便微微笑道:「對於京城權貴而言,奇石館賺的錢只是小錢,真正的大錢是你想不到的,那也是朱家發家的根基。」

    「那是什麼?」範寧好奇地問道。

    朱元甫笑了笑道:「我現在不說,等你回京城,你去找佩兒的三祖父,就說是我安排的,讓他帶你做一次,你就明白了。」

    .........

    接下來幾天,範寧又去長州縣拜訪董知府和平江府學政趙修文,又在劉院主的邀請下出席了延英學堂擴大的奠基儀式。

    隨後又在父親的帶領下,拜訪了範氏家族,並在族廟內給列祖列宗上了香。

    十天時間轉眼便過去了,範寧又到了啟程北上的日子。

    範寧的出發地點依舊是木堵鎮,他依舊乘坐來時的那艘快船,他們之前就有約定,快船做了一票去杭州的生意後,又趕回來,正好接上了准備北歸的範寧。

    張三娘也趕到木堵,和丈夫範鐵舟一起送兒子北上,雖然已經習慣了兒子外出求學的別離,但這一次不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和兒子相聚,張三娘心中充滿了不舍。

    「娘,等孩兒在京城買了宅子,你們帶著阿多去京城過年,反正是坐船,路上也不辛苦。」

    「我倒是很想去,這輩子還沒去過京城呢!就不知道你爹有沒有時間?」

    張三娘看了一眼丈夫,希望丈夫能表個態。

    範鐵舟想了想道:「其實我去十天半個月也無妨,多留下一點藥,一些小問題店裡的醫師也能處理。」

    張三娘頓時大喜,如果全家能在京城過年,那簡直太好了。

    範寧也笑道:「那就初步定下來,到時候我請李大壽的爹爹安排船只,他們家有去京城的專門客船。」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範鐵舟笑道:「進京這件事我們自己會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自己努力讀書,不能因為考上進士就放松自己,總之,我和你娘都希望能聽到你更好的消息。」

    範寧點了點頭,「爹爹放心吧,我心裡明白呢!」

    張三娘緊緊擁抱一下兒子,這才讓他上了船,這時,劉院主以及木堵鎮的鄉紳紛紛來碼頭送行。

    範寧站在船頭向眾人揮手告別,船只離開碼頭,向胥江駛去,漸漸地消失在遠方。

    皇佑二年四月,範寧再一次離開家鄉進京,開始了他的仕途之旅。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4 09:39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尋找壽禮


    這幾天相國龐籍有點煩惱,再過一個月就是天子的四十歲壽辰,雖然天子主張從簡,反對奢侈浪費,但天子並沒有說取消祝壽。

    四十歲可是一個人生的分水嶺,自然應該簡樸而不失隆重地進行慶祝,只是該怎麼籌辦慶典是太常寺和禮部的事情,龐籍不用太多操心。

    但該給天子送一件什麼樣的壽禮,才是讓他心煩意亂的事情。

    首先壽禮不能奢侈,但又不能過於普通,天子前幾年已經明確表態,他的壽禮不接受名人字畫和古玩之類的奢侈品。

    天子最為喜愛瓷器,但偏偏瓷器在宋朝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宮中的官窯瓷器數不勝數,連天子都拿官窯瓷器作為禮物賜給大臣,再拿瓷器作為壽禮,豈不是笑話?

    「祖父,天子最近酷愛田黃石,是不是可以從這上面考慮?」他的龐恭孫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龐恭孫雖然在童子科上失利,但他得到了祖父的蔭官,已被吏部登記為正九品儒林郎,這就相當於同進士出身,只是他現在剛滿十五歲,恐怕要過兩年才能得到官職。

    孫子的話頓時提醒了龐籍,自己怎麼沒有想到田黃石?

    他下手很快,搶在官府控制田黃石礦脈之前,在壽山河沿岸買了下五百畝地,也有自己的礦場,只是現在還沒有開始進行開采。

    龐籍負手走了幾步,送一塊極品田黃石確實是很好的禮物,既能滿足天子的喜好,又不違反天子的各種規定。

    只是他的礦場現在還沒有產出,就怕時間上來不及了。

    龐恭孫很了解祖父的擔憂,便又建議道:「祖父可以去和範家奇石店商量一下,他們手中應該有好東西,而且祖父的面子他們也會給。」

    龐籍點點頭,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

    石破天奇石館已經在半個月前正式開業,奇石館不像其他店鋪,它的商品基本上和普通百姓無緣,主要針對權貴官員和文人雅士,而且利潤極高,價格要比平江府的奇石館翻一個倍。

    比如一塊精品太湖石,在平江府的價格在八十貫到百貫之間,但在京城,最便宜也要兩百貫,而它的收購成本,一般不會超過十貫錢,這就是二十倍的利潤。

    但稅卻很高,三分稅率,也就是百分之三。

    大宋規定行商稅率是兩分,住商稅率是三分。

    所以太湖石進京城時,首先要被征兩分的稅,不過如果是自己的店鋪出售商品,那麼在出售時,可以抵掉入城時交的稅。

    但成交一塊太湖石還是要交至少六貫稅。

    由於利潤太高,做奇石館這一行,只要每天能賣掉一塊石頭,獲利就已經很豐厚了。

    客人當然需要慢慢積累,口碑也需要相互傳送,這是一個煎熬的過程,一般前三年都不要指望賺多少錢,能夠維持不虧本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石破天奇石館」生意卻很高,主要是田黃石賣得相當不錯。

    在這個過程中,店鋪也吃了一次經驗不足的大虧。

    開業第一天的上午奇石館就賣掉了五百塊田黃石,平均售價十貫錢一塊,但到下午就發現不對勁了,立刻停止銷售。

    他們賣的田黃石其實是被其他店鋪搶購,他們賣掉田黃石,當天下午就在別的店鋪以百貫錢一塊出售。

    範鐵戈這才意識到,自己大大低估了田黃石的價值,把田黃石的價格壓得太低了。

    不過還是明仁比較機靈,第一天拿出的田黃石都不是最好的凍石田黃,而是普通田黃,雜質比較多,只能算中上品貨色。

    當天晚上範鐵戈進行價格調整,一次只拿出十塊田黃石,普通田黃開價百貫,凍石田黃則每塊開價三百貫,至於朱哲雕刻的作品更是價格面議。

    田黃石價格一旦調上去,銷售量立刻銳減,第二天他們只賣出三塊田黃石。

    下午,範鐵戈正在櫃台後登記帳簿,明仁則百無聊奈地坐在樓梯上,今天生意一般,他們賣掉了一塊凍石田黃和一塊精品太湖石,進帳五百貫錢。

    「明仁,你去福州吧!這裡有我就足夠了,明禮一個人在那裡,我不太放心,你去福州後負責壽山石。」

    明仁也有點想出去走走了,他便笑道:「我負責田黃石,讓老二負責壽山石。」

    「這個你們兄弟自己商量,我不管,反正你們二人正好一人管一塊。」

    「算了,還是我來負責壽山石,田黃石已經沒什麼意思了,我覺得壽山石更有挑戰,我比較喜歡做有期待的事情。」

    「你喜歡就行,福州錢鋪還有六千貫錢,你可以支三千貫錢買礦,但錢不准亂花,必須買到凍石好礦。」

    「爹爹放心吧!我做事情什麼時候會吃虧?」

    範鐵戈想想倒也是,他們兩個兒子精明無比,都是那種不見大魚不撒餌的厲害角色。

    尤其這次開業,若不是明仁為人精明,堅持把好貨壓住不賣,先賣中上等貨,他們真的要吃大虧了。

    「好吧!你明天一早就走,去江都坐海船南下。」

    正說著,只見一老一少兩名文士走進了店鋪。

    範鐵戈一眼認出了老者,正是相國龐籍,給自己題寫店鋪,開業第一天還特地來捧場。

    範鐵戈連忙上前施禮,「原來是龐相公來了,歡迎!歡迎!」

    龐籍呵呵笑道:「範大掌櫃,今天我是有事情來求你幫忙。」

    「龐相公太客氣了,只要小店能做到,一定盡力,龐相公這邊請坐!」

    範鐵戈請龐籍來到客桌前坐下,又讓伙計上茶,龐恭孫則站在祖父身後

    「這段時間生意怎麼樣?」龐籍打量一下店鋪,關切地問道。

    「還可以,比我意料的要好!」

    在龐籍面前,範鐵戈並不打哈哈說虛話,還是以實情相告。

    「算算時間,範寧也該回來了吧!」

    「他說回家呆十天,加上路上時間,應該就在這兩天回來。」

    龐籍點點頭又笑道:「我想買一座極品的田黃石雕像,給人祝壽,不知店裡可有?」

    範鐵戈連忙道:「正好今天拿出一座不錯的雕像,非常適合祝壽,龐相公要不要看看?」

    「可以,我願意一觀。」

    範鐵戈正要叫兒子明仁把東西拿下來,龐籍卻起身道:「不妨,我上去看看!」

    「龐相公請!」

    龐籍上了二樓,發現貨架裝飾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三面靠牆貨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田黃石,現在全部拆除,只是在中間擺放著一座造型頗為高雅古典的古玩架,上面只擺放了十塊田黃石。

    龐籍笑了起來,「物以稀為貴了嗎?」

    範鐵戈苦笑一聲,「剛開始沒有經驗,擺了五百塊,賣得也便宜,結果一下子被周圍的店鋪買光了,他們擺在自己的店鋪賣高價,這樣他們也有了田黃石,這是我犯下大錯。」

    「大錯談不上吧!」

    龐籍笑著安慰他道:「只能說一時失策,問題不大,做生意可不能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再說了,其他店鋪雖然一時占了便宜,卻在另一方面起到了宣傳田黃石的作用,他們幫你們宣傳田黃石,不是好事情嗎?」

    龐籍的安慰讓範鐵戈心中舒服了很多,他從古玩架最上方取下一只用田黃石雕刻的壽星雕像,笑道:「這也是朱哲雕刻的,而且是用少見的大塊田黃石雕刻,用來祝壽最合適不過。」

    龐籍接過田黃石看了看,石頭質地非常細膩潤澤,是凍石田黃,屬於少有的珍品,雕刻也精美絕倫,栩栩如生。

    只是.....壽星雕像稍微俗了點,如果天子是六十歲大壽也就罷了,偏偏天子才四十歲,送這個雕像不合適。

    不過龐籍卻看中這座雕像的石質,這麼好的田黃石珍品,自己怎麼能不收入囊中?

    龐籍搖搖頭,對範鐵戈道:「我不妨告訴你大掌櫃實話,是天子壽辰,他酷愛田黃石,所以我就想以田黃石來送禮,有沒有山水或者佛像雕刻?」

    範鐵戈這才恍然,原來是給天子祝壽,他想了想道:「第一天倒是有一座觀音像,被汝陽王買走了,山水畫好像是有一座,龐相公稍等片刻。」

    範鐵戈去裡面箱子裡尋找一座山水雕刻,這時,龐恭孫小聲對祖父道:「這座壽星雕像倒是極好的東西,祖父為何不留下?」

    龐籍點點頭,「這座雕像我是要的,回頭再說!」

    這時,範鐵戈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只木盒走來,龐籍連忙接過,小心翼翼地將盒蓋揭開,裡面是一塊略顯扁平的田黃石,一樣的凍石珍品,在光滑的平面雕刻了一幅山水畫。

    龐籍脫口而出,「這是燕肅的《山居圖》。」

    範鐵戈笑著點點頭,「確實如此,這也是朱哲雕刻的作品,目前山水畫就這一座。」

    龐籍不由驚嘆於朱哲高明的雕刻水平,線條簡潔流暢,無論茅屋還是山體都十分簡潔,每一筆多余的刀工,卻使整幅雕刻畫充滿了神韻。

    龐籍越看越喜歡,他甚至有點舍不得把它送給天子了。

    「這塊田黃石多少錢?」龐籍笑問道。

    「如果龐相公要買,三百貫錢!」範鐵戈猶豫一下,小聲道。

    「那你還不如送我算了,收錢做什麼?」

    龐籍有些不滿道:「還是大掌櫃覺得我龐籍太窮,買不起田黃石?」

    範鐵戈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連忙道:「我們要價一千二百貫,可以適當還價。」

    「這還差不多!」

    龐籍又著旁邊的壽星雕像,「這座壽星雕像呢?」

    「那座雕像比較大,是罕見的石材雕成,要價兩千五百貫!」

    龐籍笑道:「那就三千貫錢吧!這兩座雕像我都要了。」

    範鐵戈擦擦額頭上的汗珠道:「讓龐相公破費了!」

    龐籍搖搖頭道:「我是占了大便宜,十年後,這兩座雕像三萬貫都買不到。」

    範鐵戈愕然,「會漲十倍嗎?」

    龐籍笑了笑,「我說句不敬的話,大掌櫃在賣太湖石上沒有問題,但在田黃石上還真的有所欠缺,你並不了解田黃石真正的價值,以後再定價方面多問問範寧,他才是透徹理解田黃石的人。」

    龐籍和孫子帶著兩座田黃石走了,範鐵戈還在發愣,半晌,他嘆息一聲道:「明仁,我是不是真的犯下大錯了?」

    明仁笑道:「現在田黃石剛剛推出來,真正了解它價值的沒有幾個人,爹爹也不必自責,你若不賣田黃石,大家永遠都不會理解。

    不過龐相公說得對,我們確實賣得太便宜了,父親就聽孩兒一句話,把凍石田黃珍品都收起來不賣,只賣普通田黃石,等過幾年,普通田黃石賣到千貫後,我們的凍石田黃石才真正能賺大錢。」

    範鐵戈長長嘆口氣,「你比爹爹精明,你說得對,這次爹爹聽你的,只賣中上品,珍品收起來不賣,朱哲雕的石像也暫時不賣。」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4 09:40
第二百三十六章 國子監報到


    經過六天的航行,這天上午,範寧的船只終於抵達了京城,座船走汴河從大通門入城.

    這次範寧北上除了母親給他准備的一袋吃食外,其他就是三大箱田黃石,約有四百余塊,這是他挑選出給朱哲的雕刻原石,是他專門從數千塊田黃石中挑選出來。

    船只剛到城門邊,立刻有稅吏站出來大喊:「船只靠邊檢查!」

    船老大連忙上前道:「我們是客船,船上是新科進士,剛回家探親返京。」

    為首稅吏探頭看了看,頓時認出了範寧,騎馬誇街時,京城很多人都見過範寧,這位稅吏也見過。

    「原來是範進士,失禮了!」

    範寧倒沒有想到利用進士身份逃稅,反正現在交的稅,還可以從店鋪抵扣回來,範寧笑道:「我帶了三箱石頭,如果需要繳稅,我可以正常繳稅。」

    為首稅吏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範寧居然主動承認自己帶了東西,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查這個稅,便遲疑一下道:「能否讓我看一看?」

    範寧讓船夫把三只大箱子抬出來,打開蓋子,裡面都是黃澄澄的石頭。

    稅吏不認識這個種石頭,便問道:「這石頭可是用來出售?」

    範寧搖搖頭,「是給朋友練習雕刻用的」

    為首稅吏便揮揮手,「放行!」

    他又對範寧道:「既然是自用品,就不用征稅,範進士請入城!」

    「多謝了!」

    座船搖搖晃晃向城門駛去,所有的船員都松了口氣,剛才範寧的舉動把他們嚇壞了,範寧沒有征稅的貨物,但他們有啊!都藏著船艙裡呢。

    但船老大卻暗暗向範寧豎起大拇指,越是藏著掖著,稅吏越是懷疑,越要來查你,範寧主動承認自己有三箱石頭,敞開來給稅吏看,他們反而不會來了,這叫欲擒故縱,更加高明。

    範寧只是歉然笑了笑,他並不知道這些船夫都帶有私貨。

    船只又轉入漕河,最終在舊曹門外停下,從這裡進內城到範寧的臨時住處只有一裡路,是最近的船只停泊點。

    範寧付了船錢,和一眾船夫告別,這才雇一輛牛車,運著他的三只大箱子返回住處。

    範寧的住處依舊是舊曹門外的院子,去年秋天他付了一年的租金,要到今年秋天才到期。

    這座院子沒有人居住,範寧的行李依舊在房內,車夫幫他把三箱子田黃石搬進屋,範寧這才關上院門。

    又回到了這座熟悉的院落,範寧竟有一種隔世之感,但又仿佛昨天才離開這裡。

    範寧搖搖頭,將自己心中的情緒甩掉,簡單收拾一下,便出去吃午飯。

    午飯後,範寧來到位於外城城南處的太學,上次他來找趙宗實來過一次,不過今天他不是來太學,而是來國子監報到。

    宋朝的國子監既是最高學府,也是最高教育機構,同時也是官方出版機構,在慶歷革新中,太學規模迅速擴大,從最初百余人增加到五百余人。

    在某種程度上,國子監就是太學,國子監的官員幾乎都是太學教授,他們具有雙重身份,既是國子監官員,同時也是教授。

    當然,範寧不是來當教授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他的官職是秘書省正字,但宋朝的特點是一個坑裡裝了無數個蘿蔔,秘書省正字這個官職已經有很多人出任了,只有極少數人是實職官,其他人都只是掛了個官名,去做別的事情。

    範寧就是這樣被安排到國子監,別的童子科進士都要繼續讀書,但範寧不是,他有俸祿,有正式官職,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事。

    國子監官衙在太學大門左邊,是一座很大的院子,大門有門樓,不過門樓已經比較陳舊了,大門木柱上的紅漆已經斑駁脫落,大門上方正中掛著一塊牌匾,黑底金字,龍飛鳳舞寫著國子監三個字。

    這裡就是大宋的教育部,很難想像一貫重文輕武,極為看重教育的大宋教育部居然是這樣一座不起眼的大院子。

    不過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比如大宋各地的州學縣學都是獨立的,很少接受國子監管轄,再比如規模盛大的科舉是由禮部負責,和國子監無關。

    國子監的大部分職責只負責大宋四座最高學府的教育,以及大宋教材的審訂,另外,也會對各地方官學傳達一些朝廷最新規定。

    範寧走進了這座略顯寒酸的官衙,這也是他見過最不起眼的一座官衙,甚至吳縣縣衙都比它大一點。

    國子監官衙是一座大院子,占地約六畝左右,中軸線正對面是國子監大堂,右面則是國子祭酒的官房,而左面是兩名國子司業的官房。

    在大院子兩邊則是長長的兩排房子,這些都是國子監官員的官房。

    當然,國子監官員同時也是太學教授,他們在太學內另外有寬大明亮的房間,所以這邊的條件稍微差一點,他們也並不在意。

    範寧不知道該找誰,正在猶豫時,旁邊一名中年官員走過來問道:「你是太學生?」

    他見範寧年紀不大,把他當作太學生了。

    範寧連忙道:「我是吏部分到國子監的童子科進士,不知道該找誰?」

    「是來讀書?」中年官員又問道。

    範寧搖搖頭,「我有正式吏部文牒,不是來讀書!」

    「我知道了,你是範寧!」

    中年官員恍然大悟,這段時間朝中官員都在議論,國子監要來一個最年輕的官員,童子科第一名範寧,官家把他分給國子監了。

    範寧笑著點點頭,「我正是範寧!」

    「你隨我來!」

    官員笑了笑,帶著範寧來到國子監司業的官房前,對範寧道:「目前國子監祭酒由龍圖閣學士宋祁兼任,他一般不在國子監,國子監日常事務由兩位司業主持,右司業胡瑗主管太學教育,左司業劉琛負責國子監內部事務,所以你應該找劉琛報到。」

    「那劉司業今天在不在?」

    中年官員微微一笑,「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嗎?」

    範寧頓時汗顏,原來這位中年官員就是左司業劉琛,主管國子監日常事務的主官。

    範寧連忙躬身施禮,「學生不知道是劉司業,失禮了!」

    「不必客氣,範少官人請進!」

    範寧跟他進了官房,劉琛請範寧坐下,又讓茶童上茶。

    劉琛笑眯眯問道:「是什麼時候回來?」

    「學生今天上午剛回來!」

    「其實你還可以再休息三天,不用這麼著急,把自己安頓下來,再來報到也不遲。」

    「主要是沒什麼事情?學生住處也有,參加科舉時租了一處民房,要到年底才到期。」

    劉琛點點頭,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從抽屜裡取出一只卷宗袋,從中抽出厚厚一疊吏部牒文,他苦笑一聲道:「這次吏部分給我們國子監二十七名進士,除了你之外,其他都是同進士出身,需要我們安排去處。」

    範寧明白,這就是安排為候補官了,他們會直接下放到四大太學或者重要的州學府學出任博士、教授等職務。

    比如大名鼎鼎的秦檜,雖然是進士及第,但後台不行,還是打發到國子監去當候補官,被下放去密州出任教授。

    劉琛找出範寧的牒文,微微笑道:「你是京官,將直接在我們國子監官衙任職,我詢問過文相公,具體怎麼安排你的職務?文相公說,天子還是希望你繼續讀書,所以雖然是任職,但不會給你具體的事情做,你能理解吧!」

    範寧默默點頭,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才十三歲,哪裡會給自己實職。

    劉琛看了一眼範寧,又道:「我再三考慮,你是正八品給事郎,就出任國子監督學吧!」

    督學只是一個職務,而不是職位,就像教授也是職務,太學中的老師都可以被任命為教授,但他們的實際官職卻是五品博士或者六品直講或者八品助教一樣。

    國子監的督學有六人,他們不僅負責維持太學的教學秩序,也常常去各州府,督促了解地方的教學情況。

    督學這個職務的最大特點是沒有固定的事情,有事情來了,忙得腳不沾地,沒事情了,則整天坐在官房裡喝茶。

    劉琛只要不給範寧具體事情,他這個督學就是閑職了。

    劉琛只是從大方面上定下了範寧的官職去處,但具體的報到安排卻是由國子監丞負責。

    國子監丞也是正八品,管國子監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當然國子監丞不止一個,至少有十幾人,但大部分都是掛著這個京官頭銜到地方上任職去了。

    而出任實職的國子監丞有三人,一位主管教材出版,和範寧無關。

    另一位主管教育,這就是剛才劉琛問他是不是來讀書的童子科進士的原故,如果是蘇亮來報到,就要找主管教育的這位國子監丞。

    範寧則找第三位國子監丞,這才主管內務的官員,相當於國子監辦公室主任。

    這位國子監丞名叫蔣儼,是上上屆的進士,擔任候補官員四年後就成了京官,說明他朝中有人。

    大家都叫他蔣監丞,這個稱呼初接觸時會感覺有點不太好聽,會讓人誤會為蔣奸臣,但習慣了也無所謂了。

    蔣儼年約三十歲出頭,長得瘦瘦高高,皮膚微黑,看起來很精明能干,他態度很溫和,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蔣儼給他填了一張表格,又笑問道:「範少官人需要在太學住宿嗎?」

    太學住宿雖然便宜,但規矩也多,範寧不喜歡,他搖搖頭,「我有住處了,不需要考慮。」

    「那好,我給你說一下俸祿福利!」

    範寧頓時有了精神,他很想知道自己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

    蔣儼見他精神振作,便想起自己剛入職之時,不由笑道:「你是正八品給事郎,月俸每月十七貫錢,另外每年給絹十二匹,給綿三十兩,因為你不在太學住宿,國子監每月另給你兩貫錢的租房補貼,每月一貫錢的伙食補貼,夏冬兩季還會有冰炭錢。」

    範寧心中暗暗驚嘆,每個月工資加補貼差不多二十貫錢,相當於後世月薪兩萬,夏天還有降溫費,冬天有取暖費,另外每年還有十二匹布,三十兩木綿,自己還是清水衙門的基層官員,看來宋朝公務員的工資和福利待遇真的不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4 09:40
第二百三十七章 督學閑職


    京城有三大圖書館,首屈一指是崇文館,有各類藏書數十萬冊,其次便是皇宮書庫,也有各類藏書圖紙超過二十萬冊,再其次便是國子監書庫,各類藏書圖畫也超過二十萬冊。

    範寧的督學職務和國子監書庫並沒有什麼直接關系,但劉琛卻將他的官房安排在書庫內,其本意就是希望他在這裡安心讀書。

    國子監書庫是由三座五層高的樓塔組成,是外城南部一帶的標志性建築,數裡外便可以看見,氣勢恢宏,和國子監官衙寒酸的院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蔣儼將範寧領到左摟三樓,書庫官員的官房都集中在這裡,整個一層樓都是,但書庫的官員並不多,有資格擁有官房的人更少,所以這裡大部分房間都空關著。

    「這間屋子不錯!」

    蔣儼推開一間屋笑道:「這間屋子一直空關著,光線明亮,比較寬敞,以後你就呆在這裡,每月初五發薪日來找我,若另外有什麼需要也可以來找我。」

    範寧推門走進房間,見房間確實比較寬敞,至少有三十個平方,靠牆擺放著幾只空書架,窗邊是一張寬大的桌子和一把高背寬椅,牆角還有一尊銅香爐,一只火盆靠牆放著。

    範寧走上前推開窗戶,一股清新的風迎面撲來,遠處便是高高的城牆和城樓,看得格外清楚,再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菜地了。

    「房間不錯吧!我都很羨慕這裡,可惜我們無法搬過來。」

    範寧連忙抱拳感謝,「多謝蔣監丞厚愛,範寧感激不盡!」

    「不必客氣,這是你的官服!」

    蔣儼將一只布包放在桌上,笑道:「在正式場合必須要穿官服,平時嘛!看你自己的意願,國子監不勉強。」

    國子監畢竟是學術氣氛很濃厚的地方,官僚氣息不是很濃厚,所以對很多官場規則要求不是很嚴。

    「多謝!」範寧連忙感謝。

    「另外還有一些文具和日常用品我會派人送來,別的就沒什麼事情了,範督學還什麼疑問嗎?」

    範寧猶豫一下問道:「那我具體做什麼事情?」

    蔣儼笑了起來,「督學沒有固定的事情,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司業安排你去督查,比如年初陳州州學發生了招生舞弊案,雖然已經被州衙查處,但國子監也要了解情況,所以兩名督學奉命去陳州調查情況,另外督學每年要去四大太學巡視一圈,今年估計輪不到你,反正你就安心讀書,然後安排了什麼差事,你再出去查看。」

    「我明白了,多謝解釋!」

    「若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走了。」

    範寧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若想當太學旁聽生,有什麼要求?」

    「是你的朋友需要?」蔣儼笑問道。

    「我有五個同窗好友,都想進京求學。」

    蔣儼想了想道:「旁聽生有幾個限制,第一是短期旁聽生不收,至少要一年,其次是參加一次入學考試,當然,這個考試你不用擔心,比較簡單,第三條是硬杠杠,就是每人每年九十八兩銀子,第四就看有沒有多余名額,不過這幾年都有不少空余名額,所以這條不用考慮,就第一條和是第三條重要。」

    「不是說旁聽生一次只收九十八兩銀子嗎?」

    蔣儼笑道:「這是很大的誤會啊!因為旁聽生的期限只有一年,所以九十八兩銀子就是這一年的,如果第二年想續聽,那就要重新申請,當然續聽可以優先,但還要再交九十八兩銀子。」

    「我明白了,如果我的同窗來京了,還要麻煩蔣監丞幫幫忙。」

    「沒問題,他們來了直接來找我好了。」

    範寧又送給蔣儼一塊鳳茶作為見面禮,蔣儼萬分感謝的告辭走了。

    範寧一個人呆在空曠的房間裡,他來到自己座位前,發現桌椅都抹得干干淨淨,看來自己的事情早已安排好。

    範寧索性坐了下來,想想自己還缺點什麼?

    還缺文具和茶具,還有怎麼燒水,還有什麼時候上班下班,怎麼打考勤等等,自己都不知道。

    範寧發現自己真應了那句話,『由奢入儉難』,他喝習慣了梁園的水,再喝京城的井水,簡直無法入口,對他來說,喝水問題是第一大事,他首先就要解決。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範寧連忙道:「請進!」

    只見外面走進來一名中年男子,笑眯眯問道:「可是範督學?」

    範寧連忙起身笑道:「正是範寧,先生是?」

    「不敢當,下官是掌庫馮滅遼。」

    範寧啞然失笑,這個名字起得霸氣,馮滅遼,估計天子最喜歡。

    對方是掌庫,也就是圖書館館長,蔣儼給他說過,掌庫一般都是由九品官員出任,這位掌庫就低了自己兩級,所以他自稱下官。

    不過書庫可是人家的地盤,官職雖然小,但屬於地頭蛇,這一點範寧心裡很清楚。

    範寧連忙回禮,「以後還請馮掌庫多多關照!」

    「應該的!應該的!」

    劉司業前兩天和馮滅遼談過,明確告訴他,範寧來國子監是天子的安排,並暗示馮滅遼,這是他的一次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馮滅遼是潁州人,也是同進士出身,但沒有後台背景,又不忍拋棄妻子,抱權貴的大腿,所以他做了十幾年的節度使判官冷板凳,沒有政績,又朝中無人,吏部自然想不到他。

    熬過了十幾年才選為京官,出任九品太學學錄,卻又被打發到國子監當掌庫,這一做就是五年,他今年四十三歲了,最青春的歲月已經過去,如果他還得不到機會,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所以得到劉司業暗示後,他格外激動,就等著範寧來上任。

    如果和範寧的關系搞好,說不定他這輩子還有一次外放的機會,到地方上當知縣,就算不能再提升他也心滿意足。

    馮滅遼對範寧格外熱情,他笑道:「督學一般喜歡喝茶吧!」

    範寧暗贊這個馮滅遼真是善解人意,知道自己最缺什麼?

    他點點頭,「點茶煎茶我都喜歡,但京城水質不好,科舉那段時間我們都是在外面買梁園的水。」

    「喝水沒有問題,我們國子監都是免費供應梁園的水,如果點茶的話,需要自己動手,煎茶可以交給茶童,我們書庫有一名茶童,每天負責給大家煎茶,如果督學想喝自己的茶,也可以讓茶童煎,只是要適當給他幾文錢,等會兒督學就能見到他。」

    「我明白了,那中午吃飯呢?」

    「吃飯很簡單,如果喜歡太學的飯菜,一天三頓都可以在太學吃,官員分文不用花,可以去餐堂,但如果要他們送上門,則另外給十文錢跑腿費,不過太學的飯菜還可以,很豐盛,口味也不錯,大家都比較喜歡,而且還可以節約生活費,在京城生活開支太大,養家著實不易。」

    馮滅遼的月俸只有十三貫,加上國子監給他一點補貼,每月也就十五貫,每年絹十匹,綿十五兩,他家有妻子,還有兩個正在讀書的兒子,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女兒,還要有老母親要奉養,一家人在京城租房住,生活壓力比較大。

    所以馮滅遼盡量在太學裡吃飯,不給家裡添負擔,若遇到好菜還會偷偷帶一點回家。

    範寧完全理解馮滅遼的難處,他當然不會一天三頓都在太學解決,他又笑問道:「那考勤怎麼做?」

    馮滅遼笑了起來,「書庫的考勤由我來負責,督學不是書庫的官員,就不用考慮考勤問題,若遇到特殊情況,我會提前告訴督學。」

    這才是他給範寧人情的地方,言外之意就是說,你盡管隨意,來不來都無所謂,若遇到檢查,我會提前告訴你,或者替你掩護。

    聞弦知雅意,範寧笑著點點頭,這個人情他接受了。

    這時,馮滅遼取出一塊鎏金銅牌遞給範寧,「這是借書牌,是最高等級的甲牌,憑這塊銅牌,書庫的什麼書都可以借閱,數量不限。」

    「多謝馮掌庫費心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4 09:40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遇老友


    猶豫一下,馮滅遼又道:「今晚督學若有空,我請督學喝酒吧!給督學洗塵接風。」

    雖然馮滅遼家裡不寬裕,但他知道要和範寧搞好關系,忍痛出點錢他也願意。

    範寧見他說得很不自然,便猜到他極少請人喝酒,估計家裡比較拮據,範寧便笑道:「掌庫的心意我領了,但今天我剛進京,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實在沒有時間,改天吧!改天我請掌庫喝茶。」

    「那.....那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

    範寧從隨身包裡取出一塊二兩重的茶餅,遞給馮滅遼,「這是別人送我的鳳茶,初次見面,一點心意,請掌庫收下!」

    「鳳茶!」

    馮滅遼頓時又驚又喜,他聽說過龍茶鳳茶,那可是皇族權貴享用的極品好茶,他這個小官當然沒有眼福見到,至於口福就更別想了,莫說龍鳳茶,就連高官們常喝的京挺茶,他也沒有福氣享用。

    所以範寧給他二兩鳳茶,他簡直驚喜萬分,顫抖著手接過來,嗅了嗅,頓時異香撲鼻,他一臉陶醉地贊道:「不愧是茶中龍鳳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謝謝督學厚愛!謝謝!」

    「不必客氣,以後還請掌庫多多關照!」

    「應該的!應該的!」

    馮滅遼不再打擾範寧,先告辭走了。

    這時,一名八九歲左右的茶童端著茶壺進來問道:「官人需要茶嗎?」

    範寧擺擺手,「我今天沒帶茶盞,明天吧!」

    「那好!明天一早我給官人上茶。」

    茶童走了,範寧也不想在官房繼續呆下去,他索性拿著借書銅牌前去書庫借書。

    書庫分為甲乙丙三座樓,其中丙樓是經書庫,也就是各類教科書,和科舉有關的書都在丙樓,而乙樓是諸子百家的著作,包括歷代文學作品,還有法律、音樂、歷法等等書籍.

    甲樓又叫詩詞書畫樓,這裡面有唐宋以來的詩詞大全,還有名家書法繪畫作品,當然是贗品,真跡一般不會外借,但如果級別足夠,也可以在專門的房間裡欣賞名家書畫真跡。

    絕大部分太學生只能進乙樓和丙樓,而七品以上官員可以進甲樓,範寧雖然只是正八品,但他不僅可以進詩詞書畫樓,而且還擁有等級最高的甲牌,意味著他可以在甲樓欣賞名家書畫真跡。

    範寧直接下了三樓,三樓是單獨和後門相連,在樓內也進不去三樓,而是從二樓直接上四樓。

    不過範寧還不知道,其實有一扇小門可以從三樓直接進入甲樓內。

    他從後門出來,又繞到前面的正門。

    剛到大門外,便聽見裡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正在和裡面的管理人員論理。

    「我們是童子科進士,為什麼要和普通太學生一樣待遇,為什麼我們不能進甲樓?」

    範寧頓時大喜,這家伙已經進太學了,他快步走進大門,裡面是一個很寬的玄關,兩邊擺放著長長的鞋櫃子,進去要換軟鞋.

    中間有一扇小門,從小門進入甲樓書庫,此時小門處堵著七八名少年,都穿著太學生的青衿深衣,頭戴方帽,他們正和一名書庫管理員爭論,為首之人正是提前進京的蘇亮。

    範寧大概認出這七八名少年,都是童子科進士,看來他們是想進甲樓,卻沒有資格進去。

    範寧走上前問道:「怎麼回事?」

    童子科進士們一回頭,頓時認出了範寧,紛紛圍上來,蘇亮更是激動,連忙對範寧道:「我們報到時,告訴我們可以進甲樓借書,但現在又不讓進,真令人氣憤。」

    範寧擺擺手,「大家別著急,我來幫你們問問!」

    範寧走上前,出示自己的甲牌,管理員頓時嚇了一跳,只有五品以上官員才有甲牌,這少年怎麼會有?他一時有點糊塗了。

    範寧又道:「我是新上任的國子監督學,我想問問他們有沒有資格進甲樓?」

    範寧一指身後的一群童子科進士生。

    管理員頓時明白了,估計眼前這位就是前兩天大家都在談論的最年輕官員,他不敢怠慢,連忙道:「按理他們是可以進去,但他們沒有借書牌,所以暫時不能讓他們進去。」

    範寧回頭問道:「你們辦理借書牌了嗎?」

    「還沒有呢!說就是這兩天,但還沒有通知。」

    範寧又對管理員道:「我可以擔保他們都是童子科進士,能否讓他們進去?」

    管理員想了想道:「要麼就只能進去看書,借書一定要有借書牌,每個人都有編號的,否則我們無法操作。」

    範寧也認為管理員說得有道理,便對一群士子道:「先進去看書吧!等有了借書牌再借書。」

    眾人大喜,紛紛進了書庫,蘇亮卻留下來,滿臉羨慕道:「你居然當了督學,以後可以管我們了。」

    範寧拍拍他肩膀笑道:「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來讀書的,督學只是掛個名而已。」

    「倒也是,哪有十三歲的督學?不對啊!你不是出任秘書省正字嗎?怎麼來國子監了?」

    範寧額頭冒出三根黑線,這小子什麼都不懂啊!

    他搖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走吧!我帶你吃晚飯去。」

    「好啊!你先陪我回宿舍,我把書放起來就走。」

    範寧點點頭,陪同蘇亮向宿舍而去,蘇亮一路介紹道:「朝廷對我們還真不錯,不僅食宿錢全免,一個月還補貼五貫錢,一年還有十匹布,十五兩綿,讓那幫太學生羨慕死了。」

    「這是按候補官員月俸的一半給你們,如果三年後通過審查考試,那麼就會成為真正的候補官員,月俸再翻一倍,還有各種補貼。」

    童子科進士通過三年學習考察後,就有了從九品的官職,成為候補官員,一般出任各縣縣尉、主簿、州府司士或者幕職官等等,然後幾時轉正為京官,那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不需要家裡負擔我的讀書錢,五貫錢,在咱們吳縣也算是中等收入了,更何況食宿不要錢,穿衣不要錢,我們算下來相當於月收入八貫錢。」

    兩人快步來到宿舍區,蘇亮指著前面長長一排房舍道:「那就是我們的宿舍,三個人一間院子,但每個人有自己獨立房間,房間很長,擺座屏風就能一隔為二了。」

    範寧笑了笑,「那待遇還不錯!」

    「範寧,要不你也過來住吧!有年輕助教也免費住在太學,獨門獨院,三間屋子,條件很不錯。」

    範寧搖了搖頭,「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

    在太學大門對面便有五六座酒樓,幾乎都是名酒樓在太學開的分店,範寧和蘇亮進了朱樓,在二樓找了個位子坐下,範寧點了一壺清酒,要了七八道熱菜,片刻,酒保便將燙酒送了過來。

    範寧給蘇亮倒了一杯酒,笑問道:「去揚州談得如何?」

    蘇亮目光黯然,嘆口氣道:「談到錢就不友好了,圓圓母親說他們家產不多,主要留給兒子,女兒只能適當給一點嫁妝。」

    範寧冷笑一聲,「你可是考上了童子科進士,京城大把權貴宗室搶著和你聯姻,他們程家能高攀就已經不錯了,居然還說這種話?」

    「關鍵圓圓也責怪我太勢利,就想著她的嫁妝,我走的時候,她都沒有來送我。」

    蘇亮心情不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範寧沉吟一下,壓低聲音問道:「你告訴我實話,你和她之間究竟有沒有那種床第關系?」

    蘇亮搖了搖頭,「我和她親過嘴,摸過她,還是隔著衣服的,其他就沒了。」

    範寧頓時松了口氣,「那就沒有關系,我告訴你,五萬貫錢的嫁妝不能松口,這關系到你的前途。」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這嫁妝和前途有多少關系?」

    範寧笑了笑,「我先給你說說官職的一些基本規則,省得你糊塗人做糊塗事,像你現在是同進士出身,只能說你具備了做官的資格,想做官還得等三到五年.

    假如三年後你通過了審核考試,那你就能獲得從九品官階,然後是安排官職,但就算得到官職也只是候補官,若有後台背景,去當縣尉、主簿,沒有後台背景,去做節度使判官,或者去州學出任教授。

    候補官一般不會升職,有的人做了一輩子,像我們的學政趙修文,已經在平江府當教授快三十年了,到現在還是從九品候補官。」

    「那什麼情況下才能轉為正式官?」

    「第一、你的政績突出,這次平江府童子科考得十分優秀,我估計趙學政很快就能轉正為京官,官場雖然腐敗,但政績也非常重要。

    第二就是看你的背景後台,你朝中有沒有人。

    如果實在朝中無人,但如果你能給得起錢,也可以有機會,所以我說你至少要有錢,否則你就和書庫的馮掌庫一個命運。」

    範寧又將馮掌庫的經歷給蘇亮說了一遍,蘇亮低頭不語,顯然他心中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半晌,他嘆了口氣,抬頭對範寧道:「再給我一個建議吧!」

    範寧端起酒杯緩緩道:「這件事我不好多勸你,但看在多年朋友上,我最後再給你一個建議,要麼堅持五萬貫嫁妝,要麼一文錢不要。」

    「你這話什麼意思?」蘇亮不解地問道。

    「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程圓圓願意拋棄一切跟隨你,那我覺得你也不應該辜負她,如果程圓圓本身對你沒有那種強烈的感情,一切都聽從她母親的安排,那我覺得你應該慎重考慮。」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25 12:46
第二百三十九章 證券交易


    這頓酒喝了一個多時辰,蘇亮喝得酩酊大醉,被範寧送回宿舍,範寧又坐上一輛牛車,返回舊曹門的住處。

    範寧也喝了不少酒,踉蹌著走進院子,反手插上門栓,摸著黑進了房間,此時範寧只覺口干舌燥,極想喝一杯茶。

    好容易點亮了燈,卻發現房間裡冷冷清清,和他離京回家時完全一樣,床也沒有鋪,被褥也沒有曬,茶壺和杯子都是他離開京城前的樣子,要想喝茶還得洗杯子茶壺,甚至他想不起炭爐放哪裡去了?

    範寧不由嘆了口氣,要是有個丫鬟該多好,以前杜鵑在的時候,這些事情都不用他操心。

    無奈,他只得來到院子,從井裡打了一桶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涼水。這才回了房間。

    剛躺上床,他忽然想起一事,只得起身匆匆寫了一封短信,封好了,又點燃一支香,將信和香放在後窗的窗台上,他再也控制不住酒意,一頭栽在床上,便人事不知了。

    次日一早,範寧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還好,昨晚睡覺沒有脫衣服,連鞋也沒有脫,倒也方便他去開門。

    範寧迷迷糊糊打開門,門外是一個伙計模樣的年輕男子,拎著一個食盒。

    「官人,這是你昨天訂的早飯,我給你送來了。」

    範寧這才想起,他昨天吃過午飯後,順便訂了一份早飯,他連忙問道:「多少錢?」

    「早飯是七十文,加上十文錢跑路費,二十文錢食盒押金,一共一百文錢。」

    範寧回屋取了百文錢,遞給伙計,「多謝了!」

    「官人明天還要不要訂?」

    範寧連忙搖頭,「明天暫時不用了。」

    「那你找個時間去還食盒,押金退給你。」

    「我知道了,你去吧!」

    伙計走了,範寧拎著食盒回到房間,他坐在椅子發怔,頭腦昏昏沉沉,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半晌,他終於緩過神來,又去了一趟方便,這才回房坐下,他剛要打開食盒,外面又有人敲門。

    「來了!來了!」

    範寧只覺一陣頭痛,怎麼突然來了一堆人要找自己,他只得跑去打開門,外面是一張儼如芙蓉般燦爛的笑臉,正是朱佩站在他的門口。

    她得意洋洋揮了揮手中短信,原來她已經拿到了。

    範寧心情頓時大好,連忙道:「快進來,我正要吃早飯?」

    「你還有早飯吃?」

    「昨天中午就訂好了,剛剛才送來。」

    「你今天去不去國子監?」朱佩又問道。

    範寧猶豫一下道:「可以不用去,這兩天是熟悉情況,後天才是正式走馬上任。」

    「那就別去了,我三祖父找你有事,然後中午一起吃飯。」

    範寧頓時想起朱元甫給自己說的事情,要三弟朱元豐帶自己做一票大買賣,他頓時有了興趣,點點頭笑道:「好!我稍微吃一點墊墊肚子,再洗漱一下,然後跟你走。」

    朱佩見他房間裡亂七八糟,被褥好像是潮濕的,杯子和碗筷上面都蒙了一層,桌上也是一層灰。

    朱佩眉頭一皺,「你還沒有收拾房間?」

    範寧一邊吃面片,一邊含糊道:「昨天一來就去國子監去報到了,後來又遇到蘇亮,喝多了酒,晚上回來就倒下了,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收拾。」

    「昨天你睡覺連鞋都沒有脫吧!」朱佩發現被褥上有幾個腳印,上面居然還掛著泥土

    「好像是的,昨天口渴之極,連杯熱茶都沒有,只好喝了半桶生井水。」

    「活該!誰讓你喝那麼多酒。」朱佩白了他一眼。

    話雖這麼說,朱佩還是快步走出去,只片刻,一名伙計提著熱水壺,手中還拎了一壺熱茶走進來,這是外面店裡提供的早服務,提供早上洗臉熱水,提供早茶、早飯,幫客人梳頭,如果不嫌棄,他們還提供毛巾和臉盆。

    「多謝!多謝!」

    範寧舒舒服服洗了一個臉,又喝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渾身都感到舒服了。

    朱佩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她決定幫範寧雇一個小丫鬟,這家伙沒有人照顧,實在太讓人不省心了。

    「好了,我們出發!」

    範寧收拾妥當,又帶了一只皮囊,這才跟著朱佩出門了。

    ........

    馬車來到潘樓街,在潘樓街的朱樓內見到了朱元豐,在一間雅室內,朱元豐請範寧坐下,朱佩則坐在另一邊。

    「我昨天接到兄長的一封急腳快信,兄長信中告訴我,讓你跟我走一票金銀彩帛生意,你真的想好了?」

    朱佩在一旁急道:「這種生意風險太大,做不好很容易虧本,三祖父,不能讓阿寧碰它!」

    朱元豐笑道:「跟著我做,虧本倒不至於,就怕阿寧自己去做,不懂行情,本錢又小,虧本的可能性就大了。」

    範寧聽了一頭霧水,連忙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生意?能不能讓我先明白。」

    「這門生意有點復雜,聽我給你解釋一下。」

    朱元豐緩緩道:「你也知道鹽、茶、礬、香藥、犀像等等都是由朝廷控制,比如茶農先從鹽茶司收到定金,開始種茶,最後將茶餅交給官府的榷貨務,而鹽茶司根據定金支付情況發行交引。

    商人直接找茶農買肯定是買不到,必須要先去鹽茶司買交引,鹽引、茶引、礬引、香藥引之類,你才能憑交引去產地的榷貨務提取這些貨物,比如這一張。」

    朱元豐將一張茶引遞給範寧,範寧接過細看,上面寫著上等茶餅百擔,有編號,有官府大印,印刷得十分精美。

    「憑這張引你才能去找產地的榷貨務取茶一百擔,你明白嗎?」

    範寧點點頭,他完全理解,後世也有糧票、布票、肉票、煙票。

    只不過宋朝的交引更像一份提貨單,憑單子提貨,認單不認人,這就是一種很典型的專賣制度。

    「我說的生意,就是買賣這張引的生意。」

    範寧理解了,這是買賣提貨權,有點像期貨交易。

    朱元豐笑了笑,又繼續道:「太宗時期宋遼戰爭頻繁,邊疆需要大量糧食,為鼓勵商人運糧去邊疆,給每石糧食估的價格很高,商人把糧食運到邊疆,得到不是錢,而是交引。

    比如說,京城市場上一石米只能換十斤茶,但邊疆轉運司給他們估價卻是一石米換五十斤茶,我運了一萬石米到邊疆,加上運費,共價值六千貫錢,官府卻給了我五千擔茶的交引,價值卻是一萬五千貫。

    但我不需要茶引,我需要錢,我就八折把交引賣掉,實際上我還賺了很多。

    八折買下茶引的商人,他還是有的賺,他再八折賣掉,兩次下來就變成了六四折,但還是比茶的市價便宜,還可以再交易,直到接近市價為止,最後是茶商得手,他也不虧,他提取茶餅後又能高價賣給茶館和普通茶店。」

    範寧點點頭又問道:「那麼在哪裡買賣?」

    朱元豐一指窗外笑道:「我們斜對面有條巷子叫界身巷,裡面有一座金銀彩帛交易市場,市場內一共有上百家交引鋪,交引價格波動很大,正因為有波動,所以就有利潤,大宋九成交引都在這裡交易,動輒都是十余萬兩、數十萬兩銀子的生意。」

    這時,範寧的腦海裡跳出了一個名詞,證券交易市場,只是交易的不是股票,而是提貨單。

    朱佩在一旁道:「你拿一萬兩銀子買了茶引,剛買到手,茶引價格跌了,你就虧本,除非你耐心等它價格漲上來脫困,有不少人實在等不了就拿著交引去提貨,結果自己又沒有銷售途徑,最後要麼霉爛,要麼賤賣,虧得很慘,這就是我說的風險。」

    朱元豐笑道:「從去年開始,朱家陸續給延安府和真定府運送了大量糧食,東京的米價是鬥米三十文,陝西路轉運司給我的價格是鬥米一百五十文,反正最後折下來大概有五十萬貫錢,官府給了我們價值五十萬貫的鹽引、茶引和香藥引。

    我打算在交引鋪賣掉,因為數量較大,市場交引的價格必然大跌,我再用低價買回來,最遲兩個月,價格還會漲上去,我再出手賣出,這一進一出,光交引買賣就有十幾萬兩銀子的利潤。」

    這時,朱佩有些不滿道:「三阿公,如果你要阿寧加入,你現在就轉讓點交引給他,第二次的買賣,就不要他參與了。」

    朱元豐哈哈大笑,「那不就是坐著數錢嗎?」

    範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我就跟大官人做第二次生意吧!低價買入,再高價賣出。」

    朱元豐捋須道:「我兄長的意思是,你兩次都做,本錢就能翻倍了。」

    朱佩還要反對,範寧一擺手,止住她的反對,對朱元豐道:「我兩次都做,我有一萬兩千兩銀子的本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