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靈氣逼人 作者：臥牛真人 (連載中)

第三十章 牛刀小試

　　一天後，星期一。

　　今兒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的。

　　早上八九點鐘，靈山市又在鳥語花香，微風拂面中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公交車上還是老樣子，一群生無可戀的學生和上班族，如同多了口氣的喪屍或者待宰的羔羊，被昏昏沉沉運往公司和學校。

　　還有一群精神抖擻的退休大爺大媽，哼著小調，歡聲笑語，神采飛揚，看著比前者都年輕二三十歲。

　　楚歌當然是第一撥人。

　　即便覺醒了超能力，也阻擋不了他聽到「上學」兩個字就頭暈，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

　　他其實很認真想過，靈氣復甦了，還上什麼學，乾脆輟學去跟著曹大爺修煉算了。

　　但一想到曹大爺那不太靠譜的造型，再加上許諾的話，還有前天晚上嘗到了科學修煉的甜頭，還是決定，好歹把畢業證混到手，順便考出B級執照，再從長計議吧。

　　反正，也熬不了幾個月。

　　今天的公交車上格外熱鬧，乘客們交頭接耳，討論的內容大多和靈氣，異能，穿越者什麼的有關。

　　「哎，你說靈氣真的復甦了，咱們還辛辛苦苦上學，學什麼『語數外，數理化』，反正以後大學文憑又不值錢，超能力才能賺大錢！」

　　「就是就是，聽說以後高考，文化課只佔總分的30%，另外70%都是玩遊戲，《地球無雙》，哈哈，這回是咱們的天下了，班上那幾個書呆子要慘嘍！」

　　這是一對中學生打扮的少年在互相抱怨和暢想。

　　聽得楚歌直撇嘴，一想到自己兩三年前也是這副德性，就覺得挺害臊。

　　「老張，聽說今天單位裡要體檢，臨時通知的，你說會不會和這個什麼……靈氣復甦有關，要尋找咱們當中的覺醒者？」

　　「找就找唄，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像覺醒者嗎？」

　　「哎，我要是覺醒了，早就一巴掌扇在姓錢的臉上，說一聲『老子不幹了』，多痛快，可惜沒覺醒啊！」

　　「那不結了，那你瞎琢磨什麼，老老實實上班吧！」

　　「也是，靈氣再復甦，還是得上班，家裡大的小的都不省心，哪兒哪兒都要錢，我那個兒子昨天回來說，非常協會新推出了一種便攜式的家庭遊戲機，能開發智力，增強體魄，提升覺醒超能力的概率，班上已經有人買了，他也非買不可──我指著腦袋對他說，兒子啊，你看爸爸像遊戲機不？結果，小王八蛋跑了，一晚上沒回家，老婆又和我鬧，煩死人。」

　　兩個滿臉油膩滿身疲倦的中年男子，打著哈欠，磨著牙。

　　「這位張大師啊，是貨真價實的修仙者，天海大學靈能研究系的客座教授，最擅長這個，這個這個，《先天無極功》，專治胸悶氣急、月經不調、更年期焦慮、夫妻生活不和諧，他老人家的『修仙速成班』，一個學期只要三千八百八，保證學會《先天無極功》前三層，頭一百個報名還能再優惠五百，我上了三節課，效果蠻好，已經感覺到靈氣在體內游來游去了，周家姆媽，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啦，真的呀，現在流行啊，靈氣都復甦了呀，以後人人都要修煉的呀，喏，今天報名還送兩壺色拉油，還想啥東西，一起去吧！什麼什麼，沒聽說天海大學有靈能研究系？那當然，這麼高科技的東西，過去是保密的呀！」

　　幾個中老年婦女嘰嘰喳喳，拉拉扯扯。

　　楚歌其實也不想偷聽大家的談話，但他不是剛進行了基因修煉麼，五感都有所提升，就像掏出兩坨陳年耳屎，聽得別提多清晰了，乘客們的聲音都像是小蟲子，一拱一拱往他耳朵裡鑽。

　　感覺，一夜之間，人心思變，大家都挺浮躁的。

　　「下一站，高等職業技術學院，就要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準備。」悅耳的報站聲傳來。

　　看著滿車廂乘客，楚歌心中一動，閒著也是閒著，再做個小實驗唄。

　　他一邊朝後車門擠去，一邊掏出手機，裝作接電話的樣子。

　　「你們怎麼搞到這個號碼，都說了不要再找我，我絕不會回『龍組』的！」

　　楚歌壓低嗓子，聲音不輕不重，剛好能被大半個車廂聽到。

　　「哎？」

　　那兩個正在談論超能力的中學生瞪大了眼睛。

　　「覺醒不是我的錯，一下子掌握二十七種超能力也不是我的錯，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非要逼我！」

　　楚歌越說越大聲，眼眸深處，放出無比痛苦、不甘、哀怨和滄桑的光芒。

　　滿頭銀髮的大爺大媽們，也聽到了他說話，全都盯著他看。

　　「不，我不要什麼千萬年薪，也不稀罕納那些名模級數的美女──在我看來，他們都面目可憎，毫無靈魂，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楚歌青筋暴露，彷彿受到最嚴重的侮辱。

　　那兩個油膩中年男聽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東海仙山，亞特蘭蒂斯，月球遺蹟……我已經幫你們做了足夠多的事情，往日恩怨，一筆勾銷，從今天開始，我只想隱居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城，過一點平靜和低調的生活，別再找我，否則，你們知道我能做什麼！」

　　楚歌狠狠掛上電話，盯著屏幕看了半天，手機的光芒在他臉上勾勒出神秘莫測的光暗交錯。

　　「嗯？」

　　他彷彿想起來自己在公共場合，掃了四週一眼。

　　「嘶──」

　　中學生、上班族和銀髮族都倒吸一口冷氣，齊刷刷倒退一步，在他周圍形成一片真空區。

　　不知大家是真把他當成了深藏不露的隱世高手、退伍兵王啥的，還是……大言不慚的瘋子。

　　這時候，公交車也剛好到站。

　　楚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苦笑一聲，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十分低調奢華地下了公交車。

　　車門合攏之前，一長串金色光點從門縫裡飛了出來，像是受到神秘的吸引，「叮叮叮叮叮叮」，湧入他的腦海，妙不可言的聲音，彷彿他掏了所有乘客的錢包。

　　楚歌收割來自中學生、上班族、老大爺、老大媽……震驚值，總計77點！

　　數值不高，聊勝於無，從乘客的人數來算，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的話，把他當成傻子，內心毫無波動，更談不上震驚。

　　最多，以為他是瘋子，產生不小的驚嚇──但驚嚇是無法轉化成震驚值的。

　　但這不重要，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有那麼一丁點相信就可以了。

　　反正吹牛唄，又不費什麼力氣，誰認識誰是誰啊，別人覺得他是傻子或者瘋子又有什麼關係？唬住一個是一個。

　　楚歌的心理素質很強，臉皮也足夠厚，厚到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程度。

　　「今天這一波裝得還行，能打7.5分，主要問題是演技略顯青澀，不夠自然圓潤，還得練──回家坐公交車時，再來一次！」楚歌美滋滋地想。

第三十一章 光榮和夢想

　　快走兩步，楚歌就看到母校那塊金燦燦的招牌，乍一看龍飛鳳舞、氣勢非凡，和市裡幾所正規高校不相上下。

　　只可惜旁邊幾塊「挖掘機技術三個月速成」，「學廚師，來『職校』，前途無憂」的招牌，深深出賣了學院的老底子──這些都是生源不足，入不敷出，不得已開辦的短期培訓班。

　　說起來，工程機械操作，其實是一個特別有前途的專業。

　　長達百年的「災厄紀元」，人類文明一直在和地震、海嘯、火山爆發等各種天災抗衡，要在超級地震和狂暴颶風的雙重肆虐下，保住一座座高樓林立的城市，工程機械是當之無愧的鋼鐵長城。

　　到了災厄紀元後期以及現在的涅槃紀元，波瀾壯闊的重建和復興開始了，又要在城市廢墟乃至高山大海之間，建立新的，更加壯觀和輝煌的超級大城，更離不開各種氣勢恢宏，技術含量極高的工程機械。

　　所以，即便人類文明的絕大部分科技都在災厄紀元中停滯不前甚至有所倒退，工程機械領域的各種裝備和技術，卻是突飛猛進，日新月異。

　　用遊戲術語來說，過去一百多年間，人類文明的全部「科技點」，除了投入到必不可少的軍事領域，就是投入到了工程機械領域。

　　現代工程機械，比起二十一世紀初期，何止領先一兩百年，是不折不扣的「未來科技」。

　　即便最基礎、應用最廣泛的挖掘機，也早就不再是簡單的操縱桿、履帶、大臂、小臂和挖斗，而是集成了包括衝擊鑽、震盪挖齒、智能行進系統甚至高週波震盪器和神經交互操作系統在內，搭載多種未來科技的綜合作業平臺，一臺現代挖掘機，抵得過原先的十臺──也只有駕馭這樣既「聰明」又「強壯」的鋼鐵巨獸，人類文明才能抗擊天災，守護地球。

　　在這樣的趨勢下，不但大量人才都投入到工程機械的設計、開發和生產當中，令「機械設計，機械改造，機械操作」變成人人趨之若鶩的熱門專業，各大院校和社會力量也不斷投入，開辦了大量的相關院系、研究中心和培訓班，那些精英設計師和王牌老司機的收入、地位、含金量，絕不遜色於百餘年前的「金領階層」。

　　高等職業技術學院的工程機械操作專業，也曾輝煌過一陣子。

　　然而，隨著工程機械的設計和操作，不斷朝著「模塊化」和「傻瓜化」的方向發展，這裡的機械專業，卻顯得有些尷尬。

　　只是簡單操作的話，學會挖掘機等常見工程機械實在不難，多虧了各種全自動操作系統和「傻瓜模式」的發展，就那麼幾個按鈕，幾根操縱桿，上兩三個月的短途培訓班就能學會──甚至不用專門培訓，就托親戚到工地上找個老師傅帶一帶，幾個月下來也能熟練。

　　用圈子裡的話就是：「這年頭會開挖掘機的人，比會騎自行車的還多。」

　　在靈活性方面，兩年制的高職，顯然沒辦法和大部分短期培訓班相比。

　　而往更專業的精細處下功夫，即便最基礎的挖掘機操作，也有許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包括危險場地作業，高空、隧道和洞窟作業，天災環境甚至戰爭環境下高強度連續作業，還有挖掘特殊作業面，挖掘機的維修、強化改造乃至全新設計，又設計到力學、材料學、能源學……裡面的學問又大了去了，一輩子都研究不完。

　　在「高精尖」的方向上，職校又遠遠不是四年制大學和研究中心的對手──靈山市就有兩所非常不錯的綜合性大學，靈山大學和靈山工業學院，機械系都是響噹噹的金字招牌，那才是正經八百培養機械師、工程師、設計師和頂級操作手的地方。

　　職校唯一的好處，大概只剩下歷史悠久，從「末日大地震」後期就創建，幾十年下來，蒐羅了大量別處不要的廢銅爛鐵──幾乎報廢的古董工程機械，只要學生願意學，涉獵能比較廣泛，市面上大部分工程機械的操作技巧都能學會，就算不精通，能佔個「廣」字，勉強算是「萬金油」，到哪兒都能混口飯吃。

　　對楚歌來說，還有一個小好處──為了賺錢，勤工儉學，經常幫老師維修那些老掉牙的古董機，學到一手還湊合的維修技巧吧。

　　總之，楚歌他們班馬上就要畢業，該學的手藝也都學得差不多，同學們本來就不怎麼愛唸書，這會兒更是整天逃課出去，打遊戲的打遊戲，打黑工的打黑工，沒多少人願意回來聽天書一樣的理論課。

　　兩天前「靈氣復甦」的爆炸性新聞，更是在同學當中掀起驚天狂瀾，楚歌昨晚掃了幾眼班級群，發現絕大多數同學的態度都是：「靈氣復甦，天下大亂，還學個毛線啊，快出去HIGH！」

　　當然，這都是藉口，這幫傢伙，就算天下沒大亂，也沒見他們好好上學啊。

　　星期一的第一節課，是「嚴鐵手」的上機實操，這也是楚歌唯一喜歡上的課，如果是枯燥乏味的理論課，說不定他也要蠢蠢欲動。

　　繞過一號教學樓，楚歌來到足足有七八個足球場大的訓練場。

　　迎面而來，是一排金光閃閃的雕像──都是過去百年，人類對抗天災的戰爭中損毀的工程機械，被拖回來塗上金燦燦的塗料，充當永不磨滅的豐碑。

　　楚歌心中，原本充滿雜念，一見到這些工程機械的雕像，不知怎麼，心一下子沉靜了，腦中充滿悲壯和慷慨的轟鳴。

　　「『駱駝』超巨型二十八輪載重卡車，八一重工出品，最經典的全地形越野載重卡車，災厄紀元19年，對抗『怒龍江洪水大爆發』的戰役中，整整一百名軍人駕馭著一百輛『駱駝』，運載著近百萬噸巖石和沙土，直挺挺衝進怒龍江，封堵即將崩潰的堤壩，他們等到最後關頭才跳車，犧牲了67人，卻保住了怒龍江下游的幾十座城市，幾千萬民眾！

　　「『鐵牛一代』多功能挖掘機，在『富士大地震』中表現出色，無數我們的軍人、工程部隊戰士和消防救援志願者，都是駕駛著『鐵牛一代』，扛著紅旗，組成鋼鐵洪流，浩浩蕩蕩，席捲東洋、南洋，將我們的榮耀和希望，從蝦夷灑向琉球，從安南灑向暹羅，直至爪哇，幾內亞！

　　「『饕餮』岩石粉碎和掘進機器，無論是封堵黃石火山之役，還是疏通五大湖之役，包括後續重建太平洋東岸的一系列會戰中，都有上佳表現，拯救無數民眾，令他們對來自東方的力量心悅誠服，感激涕零。

　　「正是依靠無數『駱駝、鐵牛、饕餮』這樣強大的工程機械，再加上工程戰士──『鋼鐵騎士』的不懈努力，時隔五百年，這顆星球的霸權，再次傾向東方！」

　　楚歌心中感慨不已。

　　在風平浪靜的二十一世紀初，操作工程機械並不被人重視，「開挖掘機」經常被人戲謔，是很粗鄙的工作。

　　但在多災多難又充滿了豪情壯志的今天，「挖掘機」早已成為一種象徵，它代表所有的工程機械，象徵人類為了生存，不斷戰鬥，建設家園和文明的決心、意志、力量。

　　天災來襲時，挖掘機就是最後的城墻。

　　天災過去後，挖掘機就是復興的希望。

　　無論家園如何滿目瘡痍，不管天災人禍何等瘋狂，只要還有一臺挖掘機能隆隆作響，人類文明便永遠不會忘卻昔日的輝煌和未來的夢想！

　　楚歌深吸一口氣，跨過這些支離破碎、嚴重扭曲、幾乎變成廢銅爛鐵，卻依舊閃耀著光芒的雕像，走進訓練場。

第三十二章 金紅交錯的旗幟


    各種障礙和溝壑之間，停著上百輛工程機械，雖然沒有雕像那麼金光閃閃，倒也威武雄壯，就是學生少了點，楚歌掃了一眼，快上課了，竟然只來了稀稀拉拉的七八個人。

    「這幫傢伙，連『嚴鐵手』的課都敢逃，膽子真夠大的。」

    楚歌在心裡吐了吐舌頭。

    職校裡大部分老師，都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反正學生也是隨便學學，那老師也就隨便教教，你愛學不學，他又不少拿半毛錢的工資，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的未來，自己負責。

    「嚴鐵手」卻不同，他是地球軍的野戰工程部隊出身，據說年輕時參與過不少改天換地的大會戰，更在一次搶險救災任務中丟掉了左臂，才退出軍隊，來到民間院校。

    「鐵手」這個外號，既是說他左肩膀上的機械臂，也是說他面冷手黑，一絲不苟，最見不得學生偷奸耍滑，動輒雷霆震怒，揮舞那隻鐵手罵娘。

    原本還有幾個學生不服氣，自從見識過他用機械臂生生捏斷一根扳手之後，就再沒人敢在他面前扎刺，也很少人敢逃他的課。

    再說，上機實操課，能學到真本事，這是大家的吃飯傢伙，平時同學們還是很重視的。

    「楚歌，你來了。」

    書呆子周南迎上來，「你倒是沉得住氣，靈氣復甦這麼大事，你都不到班級群裡冒個泡，聊幾句？」

    楚歌心說對了，我怎麼沒想到，應該去班級群裡裝一波啊。

    他沖四周努努嘴︰「就這麼幾個人，都是靈氣復甦鬧的？」

    「誰說不是，哎，我和你說，你這回可虧大了。」

    周南很心疼的樣子，「昨天網上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消息，說《地球無雙》不止是一款遊戲那麼簡單，還是聯盟下發到民間的高科技修煉設施，能通過生物電流刺激神經，促進大腦細胞及肌肉縴維生長，讓人變得更聰明、更敏捷也更強壯──其實聯盟早就知道了『靈氣復甦』，正是通過這種方法，在潛移默化中讓全人類加速進化，從今往後，從工作、學習到生活，方方面面都要和虛擬遊戲，不是，是『虛擬學習系統』掛鉤。

    「消息一出，全網震動，所有人特別是遊戲玩家都瘋了，天不亮就跑去遊戲中心排隊，但遊戲艙太少，玩家太多，哪裡還排得上？結果遊戲中心就按照角色卡的等級來，等級越高的玩家，越能優先玩上遊戲。

    「這樣一來，角色卡的交易價格節節攀升，現在已經是前幾天的兩倍，估計還要漲，趙凱有了十九級精英老兵的角色卡，大搖大擺進去玩遊戲，都快樂瘋了，還說要請你吃飯呢！」

    「啊……」

    這是楚歌想不到的事情，要是遲幾天賣的話，說不定一傢伙就能賣十萬塊了。

    他心疼極了。

    轉念一想，他有了「吞噬獸」，能吸收「震驚值」，服用一支基因藥劑的效果比別人高三五倍──這還只是第一階段，隨著吞噬獸的進化，肯定還有更強大的神通，倒也不用那麼計較……呸，怎麼可能不計較，他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楚歌急吼吼掏手機，給趙凱發消息︰「趙哥，聽同學說你賺大發了，要請我吃五星級大酒店？行啊，咱們哪兒，『萬龍』還是『輝都』，我隨意，依著你！」

    楚歌說了兩家靈山市五星級大酒店的名字，奶奶的，憑藉他「吞噬獸」的神威，非要狠狠吃趙凱一頓，心裡才平衡。

    放下手機，楚歌也明白趙南等人為什麼還來上學──這幾位都是《地球無雙》的新玩家，手裡的角色卡等級很低，去了遊戲中心也排不上隊，還是老老實實回來開挖掘機吧。

    心念一動，楚歌琢磨著，如果「震驚值」可以通過網絡來收割，那──玩遊戲呢？

    最近半年，《地球無雙》佔據了各類遊戲直播平台的最大份額，無論職業玩家還是當紅主播，都在千方百計輸出相關視頻，如果自己的風騷操作，能被萬眾矚目的話，豈不是嘿嘿嘿，嘿嘿嘿嘿了？

    「嚴鐵手來了，臉比鍋底還黑，大家自求多福吧！」

    周南怪叫一聲，用手肘捅了一下楚歌，稀稀拉拉幾名同學，急忙在訓練場旁邊站好。

    嚴鐵手是個四十多歲，兩鬢斑白的中年人，長著一張花崗岩雕琢而成的冷峻面孔，穿一身漿洗到發白，沒有領章和肩章的舊軍裝，左肩膀上明顯膨脹一輪的機械臂格外顯眼，上面還噴塗著一顆斑斑駁駁的紅星。

    果然，見到自己辛苦準備的上機實操課只有這麼幾個學生來，老工程兵原本就鐵青的面孔變得更黑，喉結上下滾動，太陽穴上的青筋不斷顫抖，低吼道︰「楚歌，出來！」

    楚歌心裡嘀咕︰「又是我？」

    當然，他知道嚴鐵手把他叫出來，不是為了罵他，而是要訓話，缺個捧哏的。

    其實兩人關係不錯，楚歌的勤工儉學，大多也是在嚴鐵手指導下，維修學校裡那堆放了幾十年，銹跡斑斑的破銅爛鐵。

    嚴鐵手很欣賞楚歌，說他很有軍隊裡艱苦樸素，克服一切困難的精神，正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上了戰場哪有那麼多嶄新的工程機械使用？都是帶病帶傷踹一腳就叮噹亂響的傢伙，但面對刀山火海，硬頂著也得上。

    楚歌倒沒想這麼多，就覺得練好了機械維修的手藝，出去能多條賺錢的路子，哪怕搞二手工程機械的回收和專賣，也可以發家致富。

    「你出來，告訴我那是什麼！」

    嚴鐵手用「咔咔」作響的機械臂，指著訓練場一端，迎風招展的紅旗。

    「報告教官，是地球聯盟的國旗！」楚歌昂首挺胸，滿臉堅毅，聲嘶力竭地捧哏。

    相處了這麼久，他早就摸清楚這位鐵面老師的脾氣，地球軍出身的老師，都喜歡別人稱呼他「教官」。

    「告訴我，這面旗幟的來歷！」嚴鐵手面無表情，繼續道。

    「報告教官，這面旗幟原本是上個世紀『聯合國』的會旗，經過『災厄紀元』和『涅槃紀元』，全世界都團結起來對抗天災，地球聯盟不但繼承了聯合國的精神，也繼承了這面旗幟！」楚歌飛快道。

    「很好，告訴我，它是什麼顏色？」嚴鐵手沉聲道。

    「報告教官，是鮮紅底色，配上金色的北極點俯瞰地球圖，四周纏繞著橄欖枝，還多了原本沒有的刀劍，刀劍上纏繞著彈鏈。」楚歌繼續回答。

    鮮紅和金黃的配色，常被人們戲稱為「番茄炒蛋」，原本沒有的刀劍和彈鏈，更是平添幾分威武肅殺之氣。

    「過去的聯合國會旗，是天藍底色，地球俯視圖也是白色的，你知不知道，它怎麼演變成今天這樣，紅色和金色交錯？」嚴鐵手追問。

    楚歌精神一振，剛才看到雕像時，他正在回憶這段歷史，自然對答如流︰「報告教官，一百年前，禍從天降，地震、颶風、火山爆發等超級天災令全世界都沉浸在『末日浩劫』的氛圍中，無數人惶惶不可終日，更有人哀嚎著『終極審判』來到，整個人類文明都要毀於一旦。

    「這時候，是我們東方人首先鼓起勇氣，像數千年前的祖先一樣，戰天鬥地，守護家園，拯救民眾，重建文明。

    「在整個災厄紀元的中後期，我們更是發揮『基建狂魔』的本色，扛著熊熊燃燒的紅旗，像一股股鋼鐵洪流般衝向全世界──戰爭中的鋼鐵洪流帶來毀滅，我們的鋼鐵洪流，卻帶來拯救和希望！

    「我們在全世界範圍內抵抗天災，賑濟災民，修橋鋪路，加固堤壩，重建城市，即便最狂暴的洪水，最激烈的颶風，最強勁的地震，都不能阻擋我們的戰旗和鋼鐵洪流前進，幾十年時間，全世界無數民眾都知道，當我們的旗幟高高飄揚時，就代表著和平、秩序以及生存的希望！

    「所以，到了災厄紀元末期，全球大團結，建立『地球聯盟』，雖然以昔日的聯合國會旗為新的國旗，配色卻使用了我們的紅色和金色，其中，紅色象徵著無數先烈在抵抗天災的戰爭中流淌的鮮血，而金色，則代表著我們面對天地神魔，都永不屈服的意志！」

第三十三章 年三十的餃子


    這番話說出來，不但楚歌自己激出一身熱流，在場同學也紛紛肅容，鴉雀無聲。

    的確，工程機械操作專業的大部分學生，都是受到這段歷史的感召，擁有「鋼鐵騎士」和「基建狂魔」的雙重夢想，才選擇日夜和鋼鐵、齒輪、軸承、挖斗、鑽頭、引擎、濃烈的燃油和汗水味道，震耳欲聾的衝擊聲和岩石粉碎聲為伍。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提到這段歷史，想到那面戰旗，想到那些扛著戰旗，向高山大海、天災浩劫「宣戰」的先烈，玩世不恭的後世小子們，還是會肅然起敬。

    「很好。」

    嚴鐵手沉聲道，「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先烈能夠匯聚鋼鐵洪流，席捲整個世界，憑藉的什麼──是『靈能』或者『超能力』嗎？」

    楚歌微微一怔，想了很久，搖頭道：「應該……不是吧。」

    「沒錯！」

    嚴鐵手忽然提高嗓門，聲色俱厲，「我們那時候的工程兵，面對各種天災和面目全非的地球，哪有什麼狗屁『靈能』和『超能力』──但沒有又怎麼樣，我們照樣駕馭著挖掘機、推土機、盾構機和二十八輪超重卡車，還有各種隆隆作響的鋼鐵巨獸，抗擊天災，修理地球，最終擊退災厄，迎來涅槃！

    「我們，還有那些戰鬥在比我們更艱苦歲月中的先烈們，依靠的是什麼？精神，精神，還是他媽的精神！

    「我也上網，也看新聞，知道今天為什麼人這麼少。

    「是啊，特大新聞，原來『靈能』真的存在，靈氣要復甦了，天地要劇變了，甚至有人說又要世界末日，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乞丐就要變成皇帝，皇帝就要落魄街頭了，而你們這些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小傢伙們，更是要『一遇風雲便化龍』了，還開什麼挖掘機啊，還學什麼工程機械維修啊，只要覺醒了超能力，你們就要日進斗金，香車美女，走上人生巔峰了，是不是？

    「告訴你們，是個屁！

    「我今天以一個老兵的身份，就和你們說這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靈能』這個東西，甚至什麼虛無縹緲的修仙界、修仙者到底是真是假，存不存在，都不重要，我對這些東西的態度就是一個字，『幹』！過去一百多年，那麼多天災人禍都沒讓人類文明滅亡，你一個小小的修仙者就想弄死我們？做夢！我們就按照過去一百年的法子，挺著雞口和他幹，幹死為止！

    「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文明，總要有一點精神的，需要有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精神，需要有刻苦鑽研，不斷反思和否定自己的精神，需要有寧死不屈，死也要拉著敵人同歸於盡的精神！

    「有了精神，我們就有了戰無不勝的力量，有了降服『靈能』、『修仙者』、『魔法師』的決心，有了向更遼闊未來進軍的勇氣；沒有精神，就想著『靈能』或者『超能力』從天而降，把香噴噴的大餅扣腦袋上？那是白日做夢！

    「聽明白了嗎，戰士沒有超能力，還是戰士，擁有一百種超能力的蒼蠅，依舊是蒼蠅，『靈能』這玩意兒，就是年三十的餃子──有它過年，沒有，這年也他媽照樣過！」

    聲嘶力竭一番話，如晴空霹靂，激盪著大男孩們的靈魂。

    剛才還有些浮躁和五心不定的面孔，全都肅然和鎮定下來，看著前方一排排噴射著黑煙和力量的重型機械，眼眸深處，重現渴望。

    「行了，人各有志，讓那些孬種都去玩遊戲吧，說不定到最後，世界還要靠我們來拯救，上機！」

    嚴鐵手的機械臂狠狠一揮，如百斤鍘刀落下。

    學生們的鼻腔裡噴出熱流，一聲不吭，戴好安全頭盔，穿上操作服，朝各自對應學號的工程機械走去。

    一邊走，楚歌忍不住琢磨嚴鐵手的話。

    沒錯，過去百餘年間，先烈們戰天鬥地，對抗災厄，以血肉之軀硬生生降服了火山，轟爆了颶風，鎮壓了海嘯，熬過了無數暗無天日的歲月──依靠的，並不是靈能和超能力。

    再往前百餘年，更早的先烈們力挽狂瀾，將一個曾經輝煌卻陷入泥淖的古老民族，硬生生拉出黑暗，東山再起，靠的也不是靈能和超能力。

    他們是用自己的血和骨，意志和精神，重新塑造成這個偉大民族的脊樑，才讓昔日笑傲天下的巨龍，再次騰空而起，君臨九霄！

    從兩百年前的苦難輝煌，到一百年前的災厄天降，再到今天的浴火涅槃，很多東西都變了，但旗幟上的紅色鮮血和金色精神卻一脈傳承，感動著今天的年輕人。

    「是啊，餃子雖然好吃，但沒有餃子，就不過年了？

    「想想小時候，和許軍一塊兒躲在小區深處的『秘密基地』，看著外面烏雲密佈，想像是天災降臨的前兆，而我和許軍就是對抗天災的英雄工程兵──那時候，我可不知道有『靈能』和『超能力』這種東西，但英雄帶給我們的感動和崇拜，並不曾減損分毫。

    「成為鋼鐵騎士，駕馭億萬噸的超巨型機械怪獸，對抗天災，建設家園，這是從小到大的夢想，甚至是老媽臨走前，我對她發下的誓言！

    「如果因為靈氣復甦就輕易動搖，還算是什麼夢想？一條連夢想都沒有的鹹魚，又有什麼資格去開挖掘機啊！」

    楚歌的意志，漸漸堅固起來。

    來到訓練區，還未進入自己的多功能挖掘機，光是看到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工程機械，聽到遠處其他班級正在作業的轟鳴，嗅到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磚石、鋼鐵、柴油和汗水味道，炙熱無比的氣息，楚歌就鼻孔擴張，心跳加速，掌心出汗，嘴角忍不住勾起自信而興奮的笑意。

    當他鑽進那台揣摩了千萬遍，比自己的雙手還熟悉的多功能挖掘機，發動反向增壓柴油引擎，聽到巨獸開始咆哮，感知著剛性懸掛毫無折扣的震盪反饋，摩挲著四根交叉排布的操縱桿，踩踏著三塊特殊作業踏板，並得到了鋼鐵巨獸的歡快回應時，更是產生血肉和鋼鐵交融，靈魂滲透到機械之中的快意。

    楚歌從未發現，自己如此熱愛著胯下的鋼鐵凶獸。

    靈氣復甦又怎麼樣？至少對他而言，那些又細又長、精緻華麗的飛劍，就是娘炮的玩具，唯有傻大粗黑、熊熊燃燒的重型機械，才是熱血男兒的武器。

    那麼，決定了，就這樣扛著夢想，大步向前走吧，好像重型工程機械在廢墟和溝壑之間橫衝直撞一樣，開闢出屬於自己的道路吧！

    楚歌輕輕敲了敲安全頭盔下面的通訊器，向嚴鐵手發出訊息：「666號學員，動力系統檢測完畢，電氣控制系統檢測完畢，液壓系統檢測完畢，除中央回轉接頭有輕微異響，冷卻機老化喪失15%冷卻機能之外，並無故障，綜合評估，整體作業效能達到90%以上，滿足作業需求，可以出發！」

第三十四章 一大波震驚值


    楚歌第一個完成準備。

    他原本就是沒有工資的「助教」，經常幫嚴鐵手維修和保養教具，這裡幾乎每一台挖掘機、推土機、載重卡車甚至比較先進的小型盾構機，他都拆開來仔仔細細研究過很多次。

    雖然都是比較簡單的老舊機械，不涉及太高深複雜的理論，卻也鍛鍊了楚歌的動手能力，不會比從業三五年的老司機遜色。

    「今天的訓練科目，複雜環境下的三級道路挖掘和平鋪準備作業，七號訓練道，推進一百米，准許出發。」嚴鐵手的聲音從通訊頻道中傳來。

    都是快畢業的老油子，基本操作早就滾瓜爛熟，不用一個個做分解動作，只要交待訓練科目，基本都能磕磕絆絆完成。

    楚歌是班上實操第一，嚴鐵手更是放心。

    「複雜環境下的三級道路挖掘和平鋪準備」，顧名思義，就是在坑坑窪窪、溝溝壑壑甚至佈滿了廢墟的環境中，開闢出一條道路。

    該項作業，光靠多功能挖掘機自然無法完成，需要七八種不同的工程機械配合，但首先要多功能挖掘機將作業路段大的溝壑填平，鬆軟的沙石排除，比較大的岩石擋路，也要清理掉。

    放在一百年前，光是前期準備，都要三四種工程機械，動用一個班組，花上數百個工時。

    隨著工程技術的突飛猛進，多種功能都糅合到一起，一個人、一台多功能挖掘機，就能攻克艱巨的難關。

    因為施工路段尚未平整，挖掘機經常需要在不明路況和陡坡上作業，很吃功夫，最考驗學員的基本功。

    楚歌卻不怕，甚至很期待。

    他把自己想像成一名抵抗天災的救援人員，四周是地動山搖，天空是電閃雷鳴，前方是岌岌可危的受災城市，無數人被壓在廢墟底下命懸一線，就要靠他開闢生命通道，才能拯救千萬人的生命。

    又或者，他就是地球軍裡一名光榮而神聖的超級工程兵，正在打通一條隱秘卻危險的道路，只有依靠他神乎其技的發揮，地球軍的機械化部隊才能繞到修仙者身後，狠狠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吼吼吼，來戰吧！」

    楚歌在駕駛艙裡喊著非常羞恥的台詞，反正也沒人聽見。

    嚴鐵手一聲令下，他就像一條鋼鐵瘋狗般嗷嗷直叫，撲了出去。

    然後他就感覺有點兒不對，怎麼今天的手這麼……順呢？

    楚歌駕馭的這款多功能挖掘機，叫做「鐵牛二代」，以皮糙肉厚，操作簡易，價格低廉，不挑環境和燃料，維修方便等等優點而著稱，是三四十年前的明星產品，即便今天，市場保有量也非常大。

    毫不誇張地說，現在全世界很多城市，都是依靠「鐵牛二代」和各種稀奇古怪的衍生、改裝型號堆起來的。

    要說缺點，也很明顯，噪音大，震動強，人機交互和人體工程的相關系統幾乎沒有，恨不得把履帶碾碎每一塊石頭的力量反饋，都通過操縱桿轟到操作手的體內。

    除此之外，用了幾十年的老古董，反應遲鈍，液壓反饋不清晰，動不動爆缸……類似的小毛病一樣不少，真像是一頭幾十歲的老黃牛，也能耕田拉磨，但踢它一腳，非但三秒之後才有反應。

    今天的鐵牛卻不是這樣。

    笨重的履帶碾壓訓練場上的坑窪和溝壑，如履平地般穩定，行進操縱桿的震動顯得細膩而富有節奏，簡直是……如絲般的感受，就連老掉牙的引擎應該傳來的轟鳴，也充滿動感，像是金屬搖滾樂般令人熱血沸騰。

    當楚歌抵達自己的訓練區塊，發動大臂、小臂和挖斗，完成一次完整的「削切、裝填、回轉、卸土」作業，更是覺得隨心所欲，指哪打哪，有種酣暢淋漓的快感，彷彿在駕馭最尖端的神經元控制型工程機械，「鐵牛」的每一個部件，都化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怎麼回事，這台『鐵牛』是我親手保養，小毛病不斷，怎麼會變成這樣，鳥槍換炮了？」

    楚歌自言自語，隨後意識到，「鐵牛」並沒有變，變的是他，比起上個星期，他變得更強了。

    他的力氣更大，對肌肉纖維的控制更強，神經反應更快，五感更加敏銳……所有這一切，統統化作了「感知」的大幅提升。

    現在，他可以通過操縱桿和座椅的劇烈震動，仔細辨別出履帶碾壓的地面情況，根據刺耳的噪音，判斷齒輪、軸承乃至液壓元件是否正常運轉，根據大臂、小臂和挖鬥在工作時，向操縱桿發出的細微反饋，判斷最合適的挖掘切入點，用最短的距離，最小的功耗，最微弱的震盪，完成一次挖掘作業。

    這種行雲流水，物我兩忘的感覺，恰似昨天包餛飩和剁肉時的爽快，楚歌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音樂──當然不是交響樂或者歌劇，而是金戈鐵馬、震耳欲聾的戰歌。

    「原來超能力真可以開挖掘機啊！」

    楚歌喃喃自語，興高采烈，像是大男孩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連串精確而快速的操作，鋼鐵巨獸滾滾向前。

    這時候，其他同學還在準備。

    年輕人的熱情只能維繫三秒鐘，剛才聽嚴鐵手說得挺激動，小風一吹，又冷靜下來。

    「哎，老嚴的話是不錯，但歸根結底，咱們操作的只是普通挖掘機，又不是上萬噸的鋼鐵巨獸！」

    「是啊，當戰士，可以在戰場上風風光光；當紅頭盔──消防員，可以享受市民的歡呼和崇拜；駕馭上萬噸的工程機械，也能改造天地，但普通挖掘機，極限操作又如何，難道還能變成主戰坦克？」

    同學們小聲嘀咕。

    然後，他們就眼睜睜看著楚歌像脫韁的野狗般衝出去，挖掘機真的被他開出了主戰坦克的氣勢，大臂、小臂和挖斗運轉如風，切入地面幾乎無聲無息，不一時，楚歌身旁就堆起兩座「小山」，中間是一條頗為平整的筆直路面，直通遠方。

    「這麼快？」同學們都嚇了一跳。

    一起學習，知根知底，知道楚歌實操第一，沒想到他強到這種程度，非但領先大家幾十米，行進和挖掘速度還在不斷提升，像是無窮潛力，剛剛開始壓榨。

    「這傢伙週末幹什麼去了，吃了藥？不可思議！」

    「他的動作好熟練，比開了十幾年挖掘機的老司機都厲害，反正我看著……感覺很爽！」

    「他駕駛的真是『鐵牛二代』嗎，不是搭載了神經控制系統的改裝型號？我聽說市面上有很多『鐵牛魔改版』，把最尖端的高科技都塞到『鐵牛』的殼子裡，還有『鐵牛魔改大賽』，冠軍號稱『牛魔王』，很變態的！」

    「怪不得這傢伙自信滿滿要考B級執照，別的科目不知道，光是平整路面這一項，考B級，綽綽有餘吧？」

    同學們看著楚歌的精妙操作，嘖嘖驚嘆。

    他們卻不知道，就在發出驚嘆的剎那，他們的腦電波就化作一道道微妙的漣漪，漣漪凝聚成熠熠生輝的金色光點，從四面八方朝楚歌駕駛的挖掘機飛去。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大波震驚值到賬了。

第三十五章 在極度震驚中高歌猛進


    「這是──」楚歌又驚又喜，原本只想測試一下全新的操作技巧，沒想到還有額外的好處，豈不是說，開挖掘機都可以修煉了？

    楚歌毫不猶豫，立刻將新得到的部分金色光點投入雙眼、耳膜、指尖和屁股的神經末梢。

    那就好像，金色光點在他體內生長出了第二套神經，而這些看不見的金色神經紛紛鑽出他的身體，朝挖掘機的各個單元生長過去，將齒輪、履帶、引擎和挖齒全都纏繞住，令挖掘機真正變成了身體的延伸。

    引擎傳來抑揚頓挫的轟鳴，機械臂如擁有生命的巨蟒般靈活而有力，楚歌的作業速度又提升了一個台階。

    他像是一台萬噸水壓機，狠狠壓榨出橘子裡最後一滴汁液，盡情壓榨著「鐵牛二代」的潛力。

    來自同學們的驚訝升級了，從「大吃一驚」變成了「無比震撼」，而他們的驚嘆聲，也跨越了上百米距離，模模糊糊傳到楚歌的腦海中。

    「臥槽！」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深刻表達了同學們錯綜複雜的情緒，這些情緒統統化作金色光點，令楚歌的感知更加敏銳，「體外神經」也更加豐富，作業效率不斷提升，形成良好的正反饋。

    七號訓練區塊位於整個訓練場的深處，正好靠近高級訓練區。

    高級區裡遍佈著落差極高的陡坡和溝壑，還有大快堅硬的岩石甚至廢銅爛鐵，一般來說，是老師們提高業務或者進行教學示範用的，很少有學生能獨自駕馭工程機械進去作業。

    楚歌面前，是一座小山包，他正對著最陡峭的一面，坡度達到45%以上。

    按理說，楚歌應該停車。

    雖然「鐵牛二代」擁有50%的極限爬坡能力，但一般的最大安全作業坡度不超過30%，更何況還是用了幾十年的老古董，被楚歌這樣一個新手駕馭。

    但楚歌挖得興起，感覺自己就是世界之王，任憑前方是高山大海還是修仙者或者魔法師，都阻擋不了他的鐵騎繼續前進，體內的金色光點激烈踫撞，他毫不猶豫推動操縱桿，爬上陡坡。

    在挖掘機操作中，這叫「山地鋪裝路的準備科目」，是非常高級的技巧，因為「災厄紀元」的地震和火山爆發，大地上到處充滿了褶皺甚至斷層，即便昔日的城市中央，也是起伏不定，奇峰突起，這種在陡坡和山地上築路的技巧便顯得至關重要──首先由中小型多功能挖掘機開闢出一條道路的雛形，至少挖掘出幾個穩固的施工平台，那些大型工程機械才能自行爬升或者吊裝上去。

    只是，這項技巧也很危險，稍有不慎，挖掘機從落差上百米的陡坡上滾下去，往往都是車毀人亡的局面。

    但今天的楚歌，對自己充滿了絕對的信心和掌控力，挖掘機的履帶就像是長在他的腳底，他的眼楮掃瞄到前方的溝壑和岩石，能提前好幾秒鐘預判出行進路線上的障礙將對車身造成何等程度的顛簸，並預先做出反應。

    看似簡簡單單的推動操縱桿和踩踏板動作，但如果湊到近處，用放大鏡仔細觀察楚歌的手指肌肉縴維和小腿上的血管跳動，就可以發現，每一秒鐘，他的肌肉縴維和毛細血管都在輕盈跳躍，像是跳著一曲富有節奏感的舞蹈，心跳和引擎的轟鳴，存在著奇妙的共鳴。

    轉瞬之間，楚歌已經順著四五十度的陡坡，爬出了二三十米，精確選擇了一條最容易開挖的路線。

    「哇……」

    同學們看得目瞪口呆，愈發說不出話來。

    他們都練了快兩年，知道山地挖掘的難度，就算有老師指導，很多人還是不敢嘗試──反正C級執照的考試，並不涉及這種高級技巧。

    沒想到楚歌一連串行雲流水的操作，如同水銀瀉地，看得人大汗淋灕，暢快無比，甚至令人隱隱產生錯覺，覺得楚歌駕馭的不是挖掘機，而是一艘艨艟鬥艦，在驚濤駭浪之間上下顛簸，卻是穩穩鎮壓波濤，乘風破浪，高歌猛進！

    他們的震驚，全都化作金色光點，快若閃電，呼嘯而至，被楚歌吞噬，轉化成全新的力量和更敏銳的感知。

    楚歌的速度更快，鋼鐵巨獸激射著裊裊黑煙，朝著巔峰，前進，前進！

    旁邊幾塊訓練場上，是學校為了賺外快開辦的「社會班」，一名年輕老師正在唾沫橫飛對新學員們講︰「我們『靈山職校』的挖掘機培訓班，和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培訓學校絕對不一樣，開挖掘機，我們是最專業的，三個月，不多不少，只要三個月，我們就──」

    「老師……」

    有新學員怯生生打斷他，「三個月，我們就能練成那樣？」

    年輕老師微微一怔，見所有新學員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盯著他身後，他也回頭看去。

    不回頭還不要緊，一回頭，嚇下巴都快脫臼︰「這誰啊，這麼猛，這是山地築路還是主戰坦克的集團衝鋒，是嚴鐵手？給一幫學生蛋子上課，有必要這麼玩命嗎，這，這我還怎麼教？」

    年輕老師的腦電波化作好大一顆熠熠生輝的金色光點，一口氣貢獻給楚歌幾十點震驚值。

    他四下張望了一下，愈發震撼︰「不對，嚴鐵手在那兒打電話呢，那裡面是誰啊！」

    嚴鐵手蹲在遠處的休息區打電話，他有一肚皮的脾氣和困惑要發洩。

    不單單是學生的問題，早上老師們甚至學校管理層之間，也爆發了一場小小的爭論。

    作為聯盟正規的高等教育機構，相對於學生，校方得到「靈氣復甦」的資訊更多。

    但更多資訊，也就意味著更大的困惑和更激烈的爭論，從校長到老師，大家對於靈氣復甦的大時代，這所普普通通的二年制職校究竟會走向何方，心裡都沒底。

    很多人今天都請了假，找在聯盟當局工作的七大姑八大姨打聽消息去了。

    甚至有些青年教師像逃課的學生一樣，請假去玩《地球無雙》了！

    哦，大約還有些人躲在家裡，上網搜索該怎麼覺醒超能力──很多青年教師紛紛反映，就職校這兩個鳥毛工資，餓不死也吃不飽，完全沒前途，但凡覺醒了超能力，誰還幹這個啊！

    嚴鐵手是個比較傳統和古板的人，總覺得這麼人心浮躁不太對勁，可具體怎麼不對勁，該怎麼辦，他也說不上來。

    剛才那番話，也算有感而發，不單單針對學生，也是給自己打氣。

    平地築路準備科目並不算難，只是有些繁瑣，這些學生都實操過很多遍，今天來的人少，大家分得很開，出不了什麼問題。

    所以嚴鐵手安排好學生之後，就坐到休息區裡，先是進入教師專用的校園內網搜索了一些最新消息，又給一個老戰友打了電話。

    「老嚴，想好了麼？」

    視頻電話那頭，老戰友爽朗地笑著，一身隔熱消防服，腦袋上的紅頭盔閃閃發亮──他叫「雷三炮」，是靈山市紅盔部隊訓練中心的總教官，「別在你那個破學校幹了，到我這兒來，老兄弟並肩作戰！」

    雷三炮代表紅盔部隊，挖了好多次牆角，嚴鐵手此前一直有些猶豫，覺得教書育人也是很有意義的工作，但看到今天學生們鬆鬆垮垮的樣子，他又遲疑了。

    「三炮，先不談這個。」

    嚴鐵手搖頭道，「我想問你，你在『紅盔部隊』，消息肯定比我靈通，這『靈氣復甦』究竟是咋回事兒，真這麼嚴重？」

    紅盔部隊就是原先的火警、消防加上搶險救災部隊，因為「災厄紀元」的關係，地位大幅提升，被獨立出來，匯聚各方精英，得到最豐厚的資源支持，很長一段時間，比地球軍還威風。

    倘若靈氣真的復甦，天災人禍肯定頻發，紅盔部隊的重要性，自不必說。

    雷三炮是個滿臉絡腮鬍的粗糙漢子，哈哈一笑︰「好你個老嚴，沒想到你這尊『冷面佛』，都會對靈氣復甦感興趣，行啊，加入紅盔部隊，很多機密都能向你開放，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個……」

    嚴鐵手想了想，「下半年再說吧，現在我還有學生。」

    「就你們職校的學生，咳咳，真不是我說──」雷三炮不屑地撇嘴。

    「你想說啥？」

    嚴鐵手的臉沉下去，雖然他也不怎麼喜歡大部分學生，但別人這麼說，他臉上也不好看，「不是和你吹，我手底下，還是有幾個好苗子的，真拉出來遛遛，未必比你們訓練中心的那些菜鳥差……三炮，你看什麼呢？」

    嚴鐵手發現老戰友的目光有些發直，視線穿透攝像頭，越過他的肩膀，不知在看什麼。

    「我看你們老師做教學示範呢，你把攝像頭對準點兒。」

    雷三炮揪著絡腮鬍，「你們職校可以啊，現在做教學示範，都上這麼高難度的科目？我說，就你們那幫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學生，有必要玩得這麼驚險嗎，他們又學不會，勉強去學，小心翻車，磕著踫著，你都吃不了兜著走。」

    「什麼教學示範……」

    嚴鐵手回頭一看，正看到楚歌以極快的速度，駕馭著幾乎傾斜四十度的「鐵牛二代」，飛過一條壕溝，和開越野賽車似的，頓時驚出一頭冷汗。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來自嚴鐵手100點震驚值，到賬了！

第三十六章 碎掉了


    看清楚挖掘機上的編號，知道是楚歌在操作，嚴鐵手稍稍鬆了口氣。

    但楚歌下一個動作，又把嚴鐵手驚到了──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子，竟然用挖掘機的挖斗做支撐，來了個類似撐桿的動作，爬上一段近乎垂直的陡坡。

    嚴鐵手覺得自己心臟病都要發作了。

    但這會兒，又不敢開啟通訊頻道，把楚歌罵得狗血淋頭──這麼驚險的操作，冷靜的心態非常重要，如果他大發雷霆，令楚歌心態失衡的話，天曉得後果會怎麼樣。

    「你們這名老師的技術不錯啊。」

    雷三炮不明就裡，笑呵呵點評，「膽大心細，動作平順，連『鐵牛二代』這麼粗糙的履帶，都被他調校得如絲綢般順滑，在四十五度的陡坡上都看不出太大顛簸，看樣子，他的極限爬坡能力甚至在六十度以上。

    「最關鍵是一個字，『快』，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每一次挖掘似乎都不用思考，憑藉本能就找到了最佳的入鏟角度，非常自然，舒暢，賞心悅目。

    「哎呀，這樣的人才，放在職校教書可惜了，他應該到一線來，從事更有挑戰性的災害救援，甚至戰場上的軍事工程──這傢伙，注定是為了天災和戰爭而生的。

    「哎，職校的老師，我基本都認識，技術好的有很多，但沒一個這麼鋒芒畢露的，是剛來的新老師？」

    雷三炮職業病發作，又想挖牆腳。

    嚴鐵手一開始挺著急，但看著看著，發現楚歌的動作雖快，卻很穩定，活脫脫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他漸漸放心，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搖頭笑道︰「三炮，沒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什麼老師，這就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今年才十九歲呢！」

    「什麼！」

    雷三炮愕然，一大串金色光點順著無線網絡，透過手機湧了過來，雖然腦電波經過長距離的傳輸損耗了大半，依舊散發出瑰麗的光芒，一股腦兒飛進了楚歌的腦海，令他的動作更迅捷，更風騷了。

    「……」

    雷三炮半天說不出話來，喃喃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要是當年我們的工程部隊裡有這樣一個新兵蛋子，準是營裡，不，團裡的寶貝疙瘩！」

    「誰說不是？」

    嚴鐵手回憶過去一年多的點點滴滴，感嘆道，「實操技術和理論知識還在其次，關鍵是對機械的熱愛──在這個智能化和模塊化大發展的年代，任何技術和知識都可以被更新和替換，但唯有對機械的熱愛甚至信仰，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而這，也是區分一名普通操作手和一名『鋼鐵騎士』，最大的分別。」

    「行了，別為自己的得意門生吹牛了。」

    雷三炮笑道，「看看，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遇上麻煩了吧？」

    嚴鐵手抬頭一看，果然，楚歌行雲流水的動作驟然停頓，「鐵牛二代」的履帶咯咯亂響，大臂和小臂距離顫抖，冒出裊裊青煙。

    「你們職校這塊綜合模擬訓練場，是符合聯盟最高G334標準的一類場地，如果我沒記錯，在這種訓練場的高級山地訓練區，會隨機埋設大量的金剛岩——這是一種硬度非常高的岩石，憑普通挖掘機的震盪挖齒很難敲碎，必須用專門的粉碎機才能解決。」

    雷三炮微笑道，「經驗豐富的老司機遇到金剛岩，就必須當機立斷，另外選擇一條掘進線路，或者在旁邊挖掘一個作業平台，調運專門的粉碎機來解決，兩個方案都可以，但是像這位同學一樣，猶豫不決，試圖硬生生挖開，只能把挖掘機搞壞。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年輕人，缺乏實操經驗，老嚴，讓他停手吧。」

    「嗯。」

    嚴鐵手點頭，卻沒有激活通訊頻道──楚歌今天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在猶豫是不是要看著楚歌犯錯，以損壞一條挖掘機大臂和小臂的代價，換楚歌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牢牢記住這次教訓。

    這是把楚歌當成真傳弟子來培養了。

    嚴鐵手非常難得地笑了笑，抱著雙臂，等著看楚歌的好戲。

    「哦？」

    雷三炮眨了眨眼，明白了老戰友的意思，他揪著絡腮鬍，也笑起來。

    兩個身經百戰的老兵油子，就這樣滿心期待著楚歌能犯個大錯誤，再狠狠把這小子教訓一頓，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幾斤幾兩──吃一塹，長一智，玉不琢，不成器嘛！

    楚歌的確遇到了金剛石。

    從操縱桿、座椅、腳下傳來的震動和噪音，化作一連串奇妙的數據，在他的腦中激烈踫撞著，好似蝙蝠雷達傳來的回波，勾勒出了前方的地形，以及淺淺埋在地底的金剛石。

    好大一塊金剛石，沒辦法一鏟子挖走，必須粉碎。

    多功能挖掘機的「多功能」裡，雖然也有「粉碎」一項，但畢竟不是專業的，一般只能粉碎體積比較小，或者硬度比較低的岩石和混凝土。

    大臂小臂冒出的青煙鑽進楚歌的鼻腔裡，讓他癢癢地想打噴嚏──這是機械臂即將報銷的信號。

    楚歌知道，自己應該繞路，或者開闢一處穩固的作業平台，為粉碎機讓路。

    這是操作手冊上寫的，最合理的做法。

    但是……

    好不爽啊！

    明明挖得酣暢淋灕，爽到飛天的時候，忽然被硬生生打斷，這種感覺，不爽，不爽，真不爽！

    「我可以幹掉它，就像幹掉那名修仙者一樣！」

    楚歌眼底，金色光點激烈踫撞著，說不清究竟是「震驚值」的輔助，還是基因藥劑全面提升了力量和感知，亦或者是和修仙者的激戰，賜予了他無比的自信，他一步都不想退卻，甚至一步都不想停留，只想高歌猛進，隆隆向前！

    剛剛吸收到的大量金色光點，一股腦兒湧入雙眼、耳朵、十指乃至腳尖，令他的感知更加敏銳，計算力也大幅提升，甚至能感應到震盪挖齒的每一次震盪。

    楚歌的十指化作疾風驟雨，狠狠蹂躪操縱桿。

    腳尖也在踏板上跳起了芭蕾，動作之兇猛，堪比昔日的F1賽車手。

    整個人都有規律地擺動著，進一步提升自己和機械之間的「同步率」。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引擎到液壓油，從液壓油到大臂和小臂，最後傳輸到了挖鬥上。

    挖斗輕輕提起，又輕輕放下，找到了金剛石最容易被擊碎的一點，密集如雨，反覆敲擊。

    在遠處的圍觀者看來，挖掘機根本沒有動作，完全被金剛石給困住了。

    根本沒人知道，在楚歌的操作下，挖掘機的機械臂正如羽毛般輕柔地掃過金剛石，而這樣輕柔的動作，卻令震盪挖齒的震盪之力，如水般湧入金剛石的內部。

    如此「輕拂」十幾秒鐘之後，楚歌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拉操縱桿，機械臂高高舉起。

    「小傢伙沉不住氣了。」

    雷三炮在手機視頻裡笑呵呵道，「年輕人，多可愛的年輕人啊。」

    「咳咳。」

    嚴鐵手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熱茶，準備上去把楚歌罵個狗血淋頭。

    楚歌駕馭操縱桿，就像F1賽車手駕馭檔位一樣，動作快若閃電，重重往前一推，機械臂連帶著挖鬥狠狠落了下去，一鎚定生死！

    「好了，收拾殘局吧。」

    雷三炮搖著頭，根本不用看結果，催促老戰友。

    「嗯。」

    嚴鐵手放下茶杯，站起來，醞釀了一下情緒，擺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小孩看了保準哇哇大哭。

    「咔嚓！」

    就在他剛剛醞釀完情緒的剎那，一聲巨響，金剛石，碎掉了。

第三十七章 當英雄也能賺大錢


    嚴鐵手︰「……」

    雷三炮︰「……」

    所有同學︰「……」

    社會人員︰「……」

    應該是錯覺，所有人彷彿都聽到金剛石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楚歌又恢復了剛才的行雲流水，有點兒興高采烈地將攔路一切統統挖走。

    來自同學們頭頂的金色光點再次裊裊升起，如百鳥朝鳳般飛了過來，夾雜在其中還有兩枚碩大無朋、熠熠生輝、呈現晶瑩剔透五角星形狀的「超大號震驚能量」，自然來自實力強橫的嚴鐵手和雷三炮。

    兩個有幾十年實戰經驗的老工程兵在手機視頻裡大眼瞪小眼，每一條皺紋裡都寫滿了震驚，呆滯了好久，雷三炮才結結巴巴道︰「老、老嚴，這小子，你怎麼教出來的？」

    嚴鐵手半天不吭聲，最後才冷冷道︰「……秘密。」

    「叮叮叮叮！」

    楚歌聽著震驚值湧入那清脆悅耳的腦波激盪聲，彷彿看到自己的賬戶裡陸續不斷有金幣入賬，恰似下了一場源源不絕的金幣雨，他越戰越勇，根本停不下來，一直挖到陡坡的高峰，能俯視整片訓練場時，才意猶未盡收手。

    「我竟然挖了這麼遠？」

    冷靜下來，楚歌也被自己的驚人操作嚇了一跳，回頭看時，發現大家都在下面呆呆傻傻向他行注目禮，又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太年輕，臉皮還有點兒薄，以後就好了。

    當他發現盤旋在自己腦海中的金色光點增加了幾乎一倍，好似波瀾壯闊的星系般緩緩旋轉時，整個人又興奮起來。

    「不會吧，我記得剛才挖得興起，投入了大把震驚能量，根本沒有節制，怎麼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這麼多？」

    楚歌回憶了一下，眼楮越來越亮。

    「原來如此，這才是賺取震驚值的正確方式，這次操作大約消耗了1000點震驚值，入賬卻在2000點左右，一來一去還賺了一千，咦，還有這兩顆金色光點，好大坨，究竟誰這麼震驚？」

    楚歌喜滋滋地算著帳，這一波的投資回報率達到了100%，實在太划算了。

    當然，就算消耗的金色光點和賺取的震驚值相等，甚至多消耗一點，也是便宜的。

    因為他從這樣的風騷操作中積累了不少經驗，對神經、肌肉縴維乃至腦細胞的控制力都更強了，說不定下次，只需要消耗更少的金色光點，甚至完全不消耗金色光點，都能施展出同樣驚人的技巧，那就賺大發了。

    楚歌像個守財奴似的，一個銅板一個銅板計算著震驚值，又暢想著自己積累到十倍、百倍的金色光點之後，究竟能把胯下鐵騎變成什麼樣，想著想著，又傻樂起來，直到嚴鐵手一口氣跑上陡坡，把他從駕駛艙裡拽了出來。

    「報告教官，我錯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楚歌舉手投降。

    「你還知道錯？」

    嚴鐵手怒不可遏，「說，自己說，你錯哪兒了？」

    「是啊。」

    楚歌眨巴著眼楮，他也很想請高手幫自己指點一下，「教官，我剛才這套動作，究竟錯哪兒了呢？」

    「……你滾！」

    嚴鐵手噎了很久，黑黢黢的臉又漲得通紅，指著下面，咆哮道，「你給我滾下去！」

    ……

    楚歌原以為闖禍了，嚴鐵手非狠狠「刨」自己一頓不可。

    沒想到除了一腳把他踹下陡坡，嚴鐵手對他不顧訓練科目，恣意妄為的行徑，壓根兒沒提半句，只讓他下課別走。

    同學們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的操作實在太變態，大家都感覺和他格格不入。

    惴惴不安等到下課，同學們都走了，迎來的卻不是疾風驟雨、

    嚴鐵手像是忘了剛才的事情，面無表情道︰「上次你拜託我去打聽靠譜一點的高級培訓班，怎麼，真想考B級執照？」

    楚歌點頭，市面上的機械培訓班多如牛毛，大部分都是濫竽充數，他攢錢不容易，自然不想輕易打了水漂，所以拜託嚴鐵手幫他找一家作風正派，師資力量雄厚的專業機構。

    「我知道兩家培訓機構的實力都不錯，校長也是我的老朋友，雖然很少培訓應屆生，但看我的面子，應該沒問題。」

    嚴鐵手頓了一頓，道，「不過，剛才和一個紅盔部隊訓練基地的老戰友聊天，知道他們基地上個月開設了一個『精英班』，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去旁聽？」

    「紅盔部隊？」

    楚歌眼前一亮，他當然有興趣，簡直太有興趣了！

    這年頭，學工程機械操作，發家致富的路子無非三條。

    第一，去大型建築公司或者礦業集團。

    就像楚歌原本打算的那樣，駕馭萬噸巨獸，開採珍貴礦脈，建設超級城市──礦業公司有的是錢，如果真成為了萬噸巨獸的第一操作手，又挖到了寶藏，工資加獎金絕對少不了。

    第二，就是加入軍隊。

    地球軍急需各種工程機械方面的人才，這些有豐富操作經驗的新人，是最好的坦克裝甲兵，甚至有機會駕馭各種最尖端的超重型強化外骨骼、動力裝甲和比主戰坦克更龐大、更凶狠的戰爭機器──那才是貨真價實的鋼鐵騎士吶！

    第三，也是最好的出路，就是加入紅盔部隊啦。

    雖然紅盔部隊的前身是火警、消防和臨時性的抗震救災部隊，但在百年災厄中，作為對抗天災的絕對主力，它的地位大幅提升，實力空前強大，待遇、技術、資源、社會地位……全都是首屈一指的。

    災厄紀元中，城市每天遭受威脅，全靠紅盔部隊東奔西走，在市民眼皮子底下救火、抗震、從廢墟中救人，市民怎能不把他們當成現實中的超級英雄？

    災厄紀元雖然過去，小規模災害仍舊頻發，現在的紅盔部隊漸漸褪去了軍事化色彩，但在各大保險公司的支持下，卻變得更加有錢、有人、有資源。

    而經過各種商業化運作，那些救援過上千人的「王牌紅頭盔」，更像是過去的體育明星，變成曝光率極高，被萬眾追捧和崇拜的國民英雄。

    靈山市就有一位「王牌紅頭盔」，叫做「雲從虎」，是萬眾矚目的大名人，在社交網絡上有好幾千萬粉絲，隨便做一個逃生和防護用品廣告就能拿幾百萬的代言費，更關鍵是，他還娶了一個國民級的女明星當老婆，有一次，兩夫妻上電視節目，拍到他們家的大別墅，哇，那真是山清水秀，無敵海景，上下三層還帶地下室，廁所都比楚歌以前住的一室一廳大，看得楚歌口水嘩嘩的，差點兒沒把腦袋都鑽到電視機裡去了。

    就這麼有錢，光明正大炫耀出來，絕沒人敢質疑他的錢究竟從何而來，也沒人會覺得他配不上「國民女神」──就因為，雲從虎在自己短短十年的職業生涯中，已經從火海、地震和大樓崩塌等等災禍中，拯救了足足上萬人的生命，也幫保險公司挽回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光是保險公司給他的合法獎金，就算手腳打斷，也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這是一個崇拜英雄的年代。

    也是一個當英雄可以賺大錢的年代。

    在天災浩劫面前，唱歌跳舞算什麼本事，塗脂抹粉去綜藝節目上搔首弄姿算什麼明星？軍人，紅頭盔，鋼鐵騎士……這些能戰鬥、守護、救援和建設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超級巨星！

    楚歌從小就崇拜英雄。

    特別是那種能住大別墅，娶國民女神當老婆，每天數錢數到手抽筋的英雄。

    能戴紅頭盔，誰不樂意？

    但加入紅盔部隊的要求，卻比應聘大型礦業集團更嚴苛百倍。

    成為紅頭盔──緊急災難救援人員，不單單要掌握工程機械的相關技術，更要精通包括醫療急救在內的多領域技巧。

    即便工程機械的操作，紅盔部隊也比採礦集團的要求更精細、專業、複雜—。

    採礦時動作稍微大點，有個失誤，大多是錢的問題，但救援時，機械操作稍有閃失，那就人命關天了。

    如果說野外採礦的工程機械是「開山刀」，那麼城市救援的先進機械就是「手術刀」，後者的難度，超過前者百倍。

    所以，楚歌以前看著人家的別墅和老婆，只是羨慕，卻連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有了震驚能量，他似乎可以稍微……想想？

第三十八章 旁聽生，出擊！


    楚歌越想越興奮。

    他發現進入紅盔部隊，成為一名光榮的救援人員甚至「王牌紅頭盔」，似乎是為自己度身定製的職業。

    同樣是機械專家，如果從事採礦或者建築業，大多在荒山野嶺及百廢待興的城市廢墟上工作，技術再風騷，沒多少人看到，誰給他貢獻震驚值呢？

    紅頭盔就不同了，整日穿梭於高樓林立的大都會，在萬千市民的滿心期待中，救出一個又一個受困者——說不定，隔三差五還能來個英雄救美呢！

    而且，相對於採礦和建築用的普通機械，紅盔部隊凝聚了全球最強的機械技術，很多強化外骨骼，穿在身上和未來戰甲一樣威風凜凜，看著和科幻電影裡走出來似的。

    要是他穿上全套高科技行頭，大庭廣眾下一個亮相，能收割多少震驚值？

    咱不說和雲從虎一樣威風，住大別墅，娶國民女神什麼的，這些慢慢來，咱先定一個小目標，成為轟動靈山的少年英雄，找一個本地大學的校花當女朋友，不過分吧？實在不行，班花也湊合了。

    楚歌點頭，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你別急著流口水，聽清楚我的話嗎，是『旁聽』。」

    嚴鐵手見這小子的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趕緊解釋，所謂「精英班」，是紅盔部隊向大學招募新血的一種辦法，按照往年的慣例，只有靈山市的最高學府「靈山大學機械系」優秀畢業生，再加上省城幾所大學裡的佼佼者，才有資格加入，進行一百天高強度、超複雜、綜合性的「地獄特訓」，最終，淘汰率高達七八成，只有兩三成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克服艱難險阻，戴上那頂光榮的紅頭盔。

    這年頭，大部分熱血青年都渴望成為英雄，特別是賺大錢、住別墅、娶國民女神的那種英雄，光是「精英班」的入選資格，在靈山大學和省城幾所名牌大學裡，都引起激烈競爭，每一名進入訓練基地的精英學員，都是殺出重圍，戰勝無數競爭者，才得到如此寶貴的機會。

    而「靈山市高等職業技術學院」，不好意思，連入選的資格都沒有。

    「你肯去的話，當然不算『精英班』的正式成員，理論上也沒有入選紅盔部隊的資格，就是旁聽生。」

    嚴鐵手道，「但是，我保證你能學到和『精英學員』一樣的課程，操縱一樣的尖端機械，甚至接觸到科幻電影裡才有的『未來科技』，那裡的教官，自然也比社會培訓班的老師要好一百倍。

    「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反正你本來也沒想過要加入紅盔部隊，只想考一個B級執照而已，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嗎？」

    原來只是旁聽生，楚歌稍稍有些失望，拳頭不自覺攥緊。

    但很快，又鬆開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母校的文憑不太靠譜，社會就是這樣，他沒在腦門上釘塊牌子，告訴別人他有超能力，別人除了用文憑來衡量他，還能怎麼樣？

    不過，這只是開始。

    楚歌堅信自己絕不比任何人差，只是過去幾年，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時運不濟而已。

    就好像「脫穎而出」這個成語，過去幾年，他這枚錐子一直沒有被放到布袋裡。

    現在，機會來了，他夠聰明，能吃苦，敢玩命，還有震驚能量護體，憑什麼不能出人頭地？

    旁聽就旁聽，至少能和那些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擺到一個布袋裡，誰是錐子，誰是棒槌，哼哼，等著瞧吧！

    「行，我都聽您的。」

    楚歌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他知道嚴鐵手為自己爭取這個旁聽機會，肯定豁出老臉，欠下不少人情，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謝謝您，嚴教官！」

    「先別急著謝。」

    嚴鐵手的眼底蘊藏著笑意，臉卻繃得更緊，冷冷道，「紅盔部隊的『精英班』從不收旁聽生，這不合規矩，至少要先測試一下，證明你的實力。

    「下午有沒有課，沒有的話，就和我去訓練基地，讓我的老戰友好好掂量一下你的斤兩──先說清楚，我的老戰友也是狗脾氣，一點情面不講，如果你掉了鏈子，被人家當場踹出來，我也沒辦法。

    「如果你僥倖得到了他的認可，那學校裡的事我來處理，學分、畢業證什麼的都不用你操心，畢竟，能加入『精英班』，就算旁聽，也很光榮嘛！」

    楚歌心中大暖，重重點頭：「放心，嚴教官，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

    嚴鐵手雷厲風行，兩人坐著他那輛破破爛爛的吉普車，立刻出發，朝城東的紅盔部隊訓練基地駛去。

    今天晴空萬里，不見半點雲彩，太陽卻異常毒辣，一柄柄金色利刃直挺挺插入地面，令大地都冒出煙塵。

    空氣特別乾燥，乾燥到能隱隱嗅到硝煙的味道，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或許是心中惦記著紅盔部隊的緣故，楚歌一路上見到了好多紅色的多功能救援車，拉著警報，「嗚哇嗚哇」，風馳電掣而去。

    看到車上載滿各種先進機械，車廂裡坐著威武雄壯的紅盔隊員，還有路邊市民向他們行「注目禮」，楚歌心裡又熱了起來──那個女市民好漂亮！

    「怎麼回事，不太對勁啊，這麼多紅頭盔。」嚴鐵手在駕駛座上喃喃自語。

    楚歌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指著窗外道：「教官，他們好像都往西邊去了，你看西邊的地平線上，好大一團煙霧！」

    果然，西邊的地面如火如荼，西邊的天空火燒火燎，天地之間垂掛著一條黑龍也似的煙柱，張牙舞爪，久久不散，緊接著升起了第二條，第三條……黑霧中浮現出姹紫嫣紅，彷彿不詳的龍血，恣意塗抹著幹裂的天穹。

    吉普車的方向盤，都在微微震動，震感也是從西邊傳來的。

    西邊是靈山市的工廠區，有好幾座易燃易爆的大型工廠。

    「靈氣復甦，什麼幺蛾子都鬧出來了。」嚴鐵手喃喃自語，朝窗外啐了一口，將汽車電台調到了本市新聞頻段，繼續往前開了二十幾分鐘，前面就是訓練基地。

    「嗚哇！嗚哇！嗚哇！」

    忽然，一陣急促的嘶鳴傳來，七八輛重型多功能救援車從訓練基地中一躍而出，呼嘯而至。

    嚴鐵手躲閃不及，險些撞上，方向盤一個急打，吉普車發出刺耳尖叫，原地轉了一圈，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輪胎印，才勉強停穩。

    楚歌好懸沒被甩出去。

    兩人面面相覷，又一起看著多功能救援車的紅色尾燈發愣。

    雖然紅盔部隊享有優先路權，但以往路上很少見到這麼心急火燎的。

    而且，訓練基地裡，不應該都是新血、菜鳥甚至大學生嗎，什麼時候輪到他們都要出任務了？

    楚歌想了一下，剛才錯身而過時看到車上的紅頭盔，的確都是六神無主的樣子，不像正規軍，一幫新兵蛋子。

    嚴鐵手沉吟片刻，給雷三炮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沒人接，第二個電話被接起來，雷三炮只吼了一句「老嚴，等等再說，有任務」，就斷線了。

    「什麼情況？」

    嚴鐵手皺眉，雷三炮很明顯不在訓練基地，而是在剛才那些十萬火急的救援車上，「這傢伙有很多年沒上過一線了。」

    「他們好像不是往西邊去的。」

    楚歌看著遠去的紅色尾燈，「是往北邊商業區走的。」

    「要不，跟上去看看。」

    嚴鐵手正欲發動，想了想，問楚歌，「你是一起去，還是這兒下車？」

    楚歌當然要去湊熱鬧，他體內的金色光點湧啊湧啊，都快憋不住了，他隱隱有種預感，今天說不定還有機會，裝一波大的。

    「誓死追隨嚴教官！」楚歌斬釘截鐵道。

第三十九章 天塌地陷


    七八輛救援車一路風馳電掣，引發交通混亂，聲勢很大，並不難跟蹤。

    在後面開了不久，就來到城北商業區，看到遮天蔽日的煙塵，好像打仗一樣。

    整條道路都被橫七豎八的汽車堵塞，前面不斷有驚慌失措的人群跑出來，車上司機不明就裡，很多人也紛紛下車跟著跑，楚歌和嚴鐵手被徹底堵死了。

    兩人爬到吉普車的引擎蓋上，踮起腳尖看了半天，煙塵遮蔽，看不清楚，只聽到有人一邊跑，一邊叫嚷著：「樓塌了，樓塌了！」

    卻也有一些身強力壯的市民，逆著人潮，往災難現場衝去，還有人自發維持秩序，疏導民眾。

    ──經過「百年災厄，一朝涅槃」，這年頭的社會風氣還算不錯，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還記得當年如何守望相助，共抗天災；學校裡會教很多防震抗災救火的知識，會宣傳英雄的光榮；很多用人單位對待見義勇為者，往往也是優先錄用、提拔；就算不幸受傷，聯盟和保險公司的相關補助，也足以保障衣食無憂。

    所以，遇到災難，願意挺身而出者還是不少的。

    嚴鐵手是退伍軍人，裡面的雷三炮又是他過命的弟兄，想也不想，對楚歌吼了一聲：「你待在車裡別動！」

    自己卻跳到了前面小轎車的頂上，踩著一輛輛車頂，衝向煙塵。

    楚歌看著眼熱，心說揚名立萬就在今朝，來都來了，怎麼可能「別動」？

    他也學著嚴鐵手的樣子，從一輛輛小轎車的車頂上跳過去，一邊跳，一邊大聲嚷嚷：「別攔我！都他媽別攔著我！我要去見義勇為！人命關天，十萬火急！我……我剛宰過修仙者，你們都別攔著我！」

    其實別人還沒想到，在小轎車上跳來跳去的就他和嚴鐵手兩個人，誰攔他？

    不過這麼嚷嚷，的確挺吸引眼球，不少逃出來的市民紛紛側目，好像還有幾個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叮叮叮叮！」

    楚歌收割了幾點小小的震驚能量，雖然不多，但好像、大概、似乎是從那幾個小姑娘的方向冒出來的，他心花怒放。

    只可惜，他們兩個在車頂上一跑，不少人也想到了這條捷徑，很多願意幫忙的人都爬到車頂上跑起來，人一多，就顯不出他的個兒了。

    又跑幾步，一頭扎進煙塵，狠狠咳嗽幾聲，更是沒人能看清楚他的颯爽英姿。

    再前方，幾輛多功能救援車、消防車、警車和救護車都橫七豎八停著，剛剛拉起警戒線，還沒梳理好現場指揮的關係，各種制服亂哄哄如沒頭蒼蠅一般。

    最前方，矗立著一座如金字塔般的建築，楚歌不記得靈山市還有這樣的大廈，揉眼細看，吃了一驚，那原本是一座十幾層高、方方正正的大廈，此刻卻崩塌了一半，形成一片傾斜的廢墟。

    不，不是崩塌，更準確說，是地面裂開一道縫隙，地底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半棟大廈陷進去了！

    「怎麼會這樣？」

    楚歌暗自詫異，雖說靈山市位於沿海，土質酥鬆，地底空洞極多，但足以吞噬半棟大樓的空洞，在涅槃紀元出生的他，還從未見過。

    這是只有災厄紀元最黑暗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天災。

    不知怎麼，楚歌彷彿嗅到一縷詭異的氣息，看到一道道鮮豔欲滴的煙霧，從裂縫深處狂湧而出，像是地底有什麼東西碎裂，洩漏一樣。

    「難道，和靈氣復甦有關？」

    看著四周如戰場般的環境，不斷有倖存者被警察和紅頭盔攙扶著出來，甚至有人用擔架抬出來，場面非常血腥，楚歌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嚴鐵手比他快了幾步，現場還沒封鎖，他就衝了進去。

    楚歌也想跟著衝進去，卻被一名警察和一名紅頭盔攔住，對方拉起警戒線，對他吼叫：「後退，這裡太危險了，地縫隨時會擴大，全都後退，不要再過來了！」

    楚歌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裡面緊張的救援場面。

    經過震驚能量和基因藥劑的強化，他的視覺和聽覺比過去提高了一些，能隱約聽到救援人員的談話，發現他們也是一團亂麻。

    在左邊，一名紅頭盔對一名警官吼叫：「你們的人不能再進去了，大樓很可能還會塌陷，你們不是專業救援人員，一起陷進去，怎麼辦！」

    那名警官灰頭土臉，像是剛剛從泥漿裡撈出來，也瞪著眼，梗著脖子吼叫：「裡面還有上百名倖存者，外面還有那麼多市民圍觀，我們不進去，眼睜睜看著他們陷入地底嗎？你們的人呢，怎麼就來這麼幾個？」

    說完，他根本不理會這名紅頭盔，又招呼自己的夥計，衝進崩塌陷落的大廈。

    在右邊，好像是紅盔部隊的通訊員，正對著通訊器，聲嘶力竭地吼叫：「城北『金昌大廈』發生整體陷落事故，主體結構尚未損壞，但誰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該大廈的上半部分正在裝修，下半部分是商住兩用，還有不少居民，至少有上百名倖存者被困在裡面，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正中間，是嚴鐵手和一個滿臉絡腮鬍，肩膀上扛著一顆星的紅頭盔，兩人語速很快，神色也都非常焦急。

    楚歌豎起耳朵，細細聽去，嚴鐵手道：「三炮，怎麼搞得這麼嚴重，連你們訓練基地的教官和菜鳥也要出任務？」

    絡腮鬍道：「我有什麼辦法，從昨天開始，整座靈山市都像燒開了鍋，地底空洞崩塌、火災、爆炸、煤氣洩漏乃至大規模停電帶來的次生災害……比以往多了十倍。

    「紅盔部隊上上下下，全都連軸轉，一個人劈三段使，都應付不過來，這不，一大早西郊工廠區又出了事故，抽調了大批紅頭盔過去，沒到中午，南區新建的綜合體也發生大火，還有零星的小事故，實在沒人，只有我們了！」

    嚴鐵手道：「那，我記得訓練基地還有不少經驗豐富的教官，很多受訓學員的水平也相當不錯，怎麼都沒帶來？」

    「咳，就剛剛，城東的大學區也出了事，那是整座靈山的重中之重，我手底下的資深教官和快結業的受訓學員，都過去了，只剩下一幫行政人員和剛來沒幾天的菜鳥，他們不上，誰上？我他媽連基地食堂裡的廚子都帶來了。」

    絡腮鬍重重一拍大腿，「這日子，邪性了！」

    「三炮，你老實告訴我──」

    嚴鐵手沉聲道，「這麼多災害和事故，是不是和『靈氣復甦』有關？」

    絡腮鬍的目光閃了一下，苦笑道：「現在問這個，有意思嗎，不管怎麼樣，救人要緊！」

    「好。」

    嚴鐵手也不廢話，「我能幫什麼忙？」

    「你……」絡腮鬍猶豫了一下。

    「都是兄弟，你知道我。」

    嚴鐵手道，「你這兒要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紅頭盔，我乖乖鑽出警戒線，退開五百米，絕不給你添亂，但既然你帶來的都是行政人員、菜鳥和廚子，那咱的技術，多少比他們強點兒吧，想當年──」

    「得，別想當年了，這兒還真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絡腮鬍也知道嚴鐵手的脾氣，一指旁邊兩台大型衝擊粉碎機，「我們已經鎖定了幾十名倖存者的生命跡象，我準備親自帶一隊人衝進去，但我們動力裝甲上的粉碎爪，用來對付建築外牆上的鋼筋混凝土，太浪費時間，我需要在最短時間內，在傾斜四十五度的建築外牆上打一個窟窿，構造一條『生命通道』，方便把倖存者運出來。

    「時間緊迫，我們沒帶相應設備，這是臨時從旁邊建築工地調來的兩台衝擊粉碎機，但兩名操作手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腿都軟了，說什麼都不敢爬上去，我正急得沒法，老嚴，你行不行？」

    「呸！」

    嚴鐵手往絡腮鬍腳下啐了口唾沫，冷冷道，「你說我行不行？」

    「行！」

    絡腮鬍鬆了口氣，「你肯定行，那就這麼著，趕快換裝備，換上我們的隔熱防化戰鬥服！」

    「等等，還有一台衝擊粉碎機呢？」嚴鐵手問。

    「還有一台，暫時沒人玩得轉，算了。」

    絡腮鬍道，「工作效率低一點兒就低一點兒，救援任務不是開玩笑的，隨便找個二把刀，趕鴨子上架，到時候僵在半道上，要害死人的。」

    「也是。」

    嚴鐵手想了想，「湊合吧，一台，就一台！」

    話音未落，就聽到警戒線外面傳來聲音：「嚴教官，我，還有我呢，我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