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爺 作者︰蠢蠢凡愚QD (連載中)

 
as000538 2018-9-18 15:04: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4 353722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14 16:26
第702章:商業版圖

    李憲已經做好了跟中策黃鴻年拼刺刀的心理準備。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已經開始著手套現松江實業股票做資金儲備的時候,之前把聲勢搞那麼大的中策竟然莫名其妙的撤了。

    七月三十日,三十一日。政策方面連續兩天通過媒體發佈了三個消息;

    一是東北部地區的業務中心將放在濱城,中策將聯合海利集團以及中茂國際兩家企業,合力將去年震驚全國的濱城「101」項目落地。

    再就是集團人事方面的調整。

    中策集團原東北地區總經理方東亮接手華北地區副總一職,而空出來的東北地區總經理位置,則是由原海南建設開發部主任,時年三十七歲的劉建中擔任。

    而最後的一條消息,尤其讓李憲玩味。

    根據中策集團東北分公司在龍江省日報上發佈的一條公示,出於業務層面考慮,中策集團目前已完全中止和眾創,新泰,格騰等八家企業的合作關係。

    要知道像中策這種靠著高層政治背景進行業務展開的企業,對於這種事情是最最敏感的。可在此之前,哪怕是孫蓉事發眾創公司已經被查封,論哪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眾創公司已是萬劫不復的時候,中策方面都沒有絲毫的反映。

    可是現在,孫蓉的經濟犯罪事實已經清晰,眾創已經徹底涼透的情況下,中策反倒是出面表明了立場。

    說實話,有點兒晚。

    一貫注重政治動向的中策如此的遲緩,包括現在明明在風波已經過去,最明智的方法就是冷處理,讓外界淡忘這件事情的時候,跳出來給自己炒了盆冷飯,讓李憲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他倒是也沒糾結多久。

    八月一日這天,一個特殊的客人造訪了新北集團。

    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履任的中策集團東北分公司總經理,劉建中。

    集團接待室中。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身邊放著一個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的大盒子,滿臉微笑打量著自己的劉建中,李憲嘎巴嘎巴嘴。

    「劉總今日造訪,我們新北蓬蓽生輝啊。」

    劉建中收回了目光,呵呵一笑,「李總言重了。事實上我也是代我們黃董過來。要不是黃董行程緊張,不日就要返回京城,他是要親自登門的。」

    劉建中是成都人,說話口音很重。成都方言其實是很硬的,但是對方的態度和語氣,都絲毫讓李憲挑不出什麼來。

    可禮數是禮數,這話要是當真,那可就是天真無邪了。

    李憲自己有多少斤兩他自己知道。新北現在搞得是很不錯,中策集團看現在這個意思,怕是要主動示好,退出那二十多家包裝紙廠的追逐。

    這個項目拿下來,新北紙業方面就將從衛生紙衛生巾兩條腿走路,搖身一變,成為衛生紙,衛生巾以及包裝紙三大業務板塊,三駕馬車並駕齊驅的局勢。

    而根據現在回收紙板的利潤,再加上全國經濟形勢勃發,各行業產品產量增速驚人的市場,眼可見的包裝紙業務將為集團帶來至少每年至少一個億的營收。

    算上集團其他的業務,新北集團的體量在省內的民營企業裡邊兒算是首屈一指了。

    可是。

    這跟背後站著李超人,摩根士丹利以及日本伊籐忠財團等資產大鱷,手下的項目往往是老總一揮手,一整個城市的國企便納入麾下的中策相比……只能說是個弟弟!

    而且以黃鴻年的身份和背景,親自造訪自己……顯然不太現實。

    簡單做個對比的話,大致就是;

    一個喝紅酒,一個嘬娃哈哈。

    一個開奔馳,一個騎大二八。

    一個是日理萬雞的公關小姐,一個剛進城的土渣渣。

    層次都不一樣,怎麼可能做盆友?

    劉建中說的客氣,李憲就算心裡腹誹,也只能客套道:「那真是惶恐了。」

    見李憲言語之間的防備和警惕,劉建中呵呵一笑。

    也沒有久留的意思,直接雙手將身邊那個長長的,外面用紅色錦步包裹這盒子捧了起來,放到了李憲面前的茶几之上。

    「黃董雖然沒來,不過卻托我給李總帶了件禮物。並且讓我轉達李董,如果日後有機會去京城的話務必聯繫,好讓我們黃董略盡地主之誼。」

    說完,劉建中將盒子往前一推,直接起身告辭。

    待將人送走之後,李憲重新回到了接待室中。

    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早就在對面辦公室裡等了許久的薛靈。

    「這是什麼意思?」看著茶几上的盒子,薛靈不解:「這中策這麼樣示好是什麼道理,怎麼突然變了性子?」

    薛靈的問題,也是李憲的疑惑。

    他搖了搖頭。

    將盒子上面的鴻錦打開,一把將裡面一個裱好了的畫軸抽了出來。

    看到那上面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李憲的眉毛一揚。

    嘴角勾了起來。

    中策為啥這麼反常,他似乎想明白了。

    那是一副得有一米半寬窄,近兩米長的山水橫幅。

    山色金碧青綠,樹木細入毫髮。

    落款上的印章他看不明白,不知道是哪個大家手筆。

    不過看著那山水之上,一行「無名山丘崛為峰」的隸書大字,這裡邊兒的意思,他明白了。

    「黃鴻年這人,成了精了。」李憲呵呵一笑。

    「要是我沒猜錯,怕不是上面有了什麼表示?」李憲和孫衛民的事情,薛靈不知道。不過她不笨,通過種種反常跡象,聯繫到這一次中央視察,立刻就猜到了五六分。

    「所以這人情,老子還真就不領!」將畫軸刷一聲合上,李憲冷笑著將其遞給了一旁的薛靈,「搞個記者招待會,這一次競標拿下來,咱們新北的名聲,也該打打了!」

    ……

    八月十四日。

    在經歷了半年多的拉鋸,新北集團終於競標成功,一鼓作氣拿下了省內二十一家國營包裝廠紙廠的改造項目!

    當日,新北集團在天鵝湖大酒店設宴,招待了省內外四十多家媒體記者,著實高調的公關了一波、

    發佈會上,集團總經理薛靈親自出席,除了新北對包裝紙廠項目的改造計劃舉行了詳細介紹之外,更是著重對新北集團目前的業務結構進行了宣傳。

    在此之前,包括這些媒體在內的人對於新北,其實瞭解有限。

    這家企業,除了在去年不聲不響的拿了個標王,讓邦業白這個名聲不顯的品牌驚了人一跳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太過低調。

    可是,在這個招待會上,對於新北的印象,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在將省內二十一家紙廠納入麾下之後。

    新北集團旗下的業務板塊就已經囊括了衛生紙,衛生巾以及包裝紙三駕馬車並駕齊驅的新北紙業。

    以商業地產和保健藥品生產銷售的松江實業、

    目前已躋身為中國白酒品牌第一梯隊邦業白酒業,以及林產開發公司,和剛剛成立的新北物流五個部分!

    一個宏大的商業版圖,便如那畫卷一般,徐徐呈現在了世人面前!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14 16:26
第703章:關裡來信

    人一忙起來,時間就過的嗖嗖快。

    一轉眼的功夫,日子就進了八月中。

    這段時間將集團的事情梳理好,李憲整個人都感覺被掏空。

    集團這邊自打薛靈管事兒以來,他的集團親自主事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冷不防這麼大的工作強度,讓他頗有些不適應。

    而且自打進了政協之後,大大小小的會議三天兩頭的來。要是放在平常,一些不重要的會議他完全可以不到場,可是現在新北集團接了輕工改造項目,方方面都得省裡邊兒支持。

    趕巧在朱總一行結束巡查離去之後,留下來一大堆的變動,關係到國企體制改革的事情現在對於新北集團來說是最敏感的事情。

    裡邊兒的條條框框如果李憲不參與,一個搞不好就出岔子,搞得他不勝其煩的同時,還不得不忍受。

    終於到了八月十五這天,二十一家廠子初步敲定了具體改造計劃。李憲這個門面,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今年的八月份,天氣格外的熱。

    龍江雖然地處中溫帶,伏天這段日子其實也挺難熬。天氣熱起來就像是十七個月大的嬰兒一般,一點兒不跟你講道理。

    大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明明離地球一億多公里遠,可就是像人在你迎面不足一米的地方放了個烤爐。明晃晃的照的萬物都如同蔫兒了黃瓜一樣沒精打采。

    悶熱潮濕的空氣裡,和人類的萎靡恰恰相反,到處都充斥著昆蟲的荷爾蒙氣息。

    知了也到了今年它們生命之中最後的一個階段,彷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合起伙來吱吱喳喳個沒完。準備趁著秋日到來之前,沒羞沒臊的將寶貴的生命投付到所有生靈最偉大的運動之中,干它一炮大的。

    景耀街22號。

    李友將胸口帶著兩個兜,一看就是基層幹部款式的白色確良半袖穿的板正。可是臉上辟里啪啦往下掉的汗珠,和手裡邊快要搖成了虛影的大蒲扇,暴露了老頭其實也是硬抗——為了不讓自己汗水打濕一沾水就變透明的的確良半袖,他裡邊兒還穿了個純棉跨欄背心呢。

    鄒妮把放在水缸裡「冰鎮」了半天的西瓜切成整整齊齊的三角塊,抹著汗水拿到了自己丈夫和兒子們納涼的大樹之下。看著李友熱的快成了個水人,心疼了。

    「我說當家的,天這麼熱,你光膀子成不成?瞅瞅你外邊套裡邊兒的,看著就悶得慌!」

    李友手裡的大蒲扇一停,瞪起了眼:「扯犢子,我什麼身份?大白天的光膀子,你以為這還在屯子裡吶!」

    老頭膨脹的很。

    新北集團最近一連串的動作,在省裡算是打出了名號。加上李憲進了政協當了委員,林業局那邊兒對李家自然也得有個表示。

    政治正確嘛。

    沒理由省裡邊兒都往高了提,地方上還死眉楞眼的干看著。

    於是乎,老李現在不僅僅是新北集團林業開發部林場負責經理,兼八九林場場長了。

    在行政級別上也提了一等,先是拿了邦業林業局優秀黨員,然後喜提邦業林業局林場管局主任。

    整個人膨脹的不行。

    鄒妮就看不慣他這個癲樣子,把西瓜pia的一聲往樹蔭下邊一放,伸手一指一旁靠在樹幹上,整個人一動不動,吸收天地靈氣,企圖心靜自然涼的李憲。

    「老二那麼大一個董事長,該光膀子不還是光膀子?你個老幾把燈,哪兒那麼多窮講究?」

    「就是的。」聽自己娘親吐槽,趴在地上學著二蠢,舌頭伸出老長的李匹往前艱難的爬行了兩步,抄起一塊西瓜,支吾道:「不怪我媽說,爹,你這升了官兒之後規矩越來越大了。你這是忘本吶!」

    「屁!」李友抄起了手就要打,可是一陣暖風吹過,樹蔭晃動之下陽光打在了身上,讓他又悻悻將手縮了回去。

    太特麼熱了,這鬼天氣動一下一身汗,收拾兒子這種重體力勞動,實在是不合時宜。

    李匹絲毫沒有被天氣拯救了的覺悟,把西瓜子兒吐了一地,繼續吐槽道:「你現在比我二哥派頭都大……哎呦!」

    話沒說完,他後腦勺就被一飛來的石頭子給敲了。

    「爹派頭大點兒應該的。我就是再厲害,不也是爹的兒子?做人要低調,要感恩。要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要到何處去。」

    李憲瞇著眼睛,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依然正襟危坐著,似乎是祥雲寺大雄寶殿裡邊兒那尊如來像。

    特佛系。

    「唉!」李憲這話比空調都好使,一下子讓李友似乎吃了顆仙豆,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

    拿著大蒲扇給了李匹一下子,面帶著喜色呵斥李匹道:「你瞅瞅你二哥!這才是為人子該說的話,我特麼白養你,花錢費心的把你供成大學生。他娘的你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看著自己丈夫和兒子鬥嘴,鄒妮也是無奈,用抹布將手上黏糊糊的西瓜汁揩乾淨,也坐到了樹蔭之下。

    「二啊,你二姨家辦事兒,你去不耽誤買賣吧?」

    老李家一家人大伏天的到了冰城,可不是趁著農閒過來看李憲的。

    一個星期之前,鄒妮山東老家的妹妹來了信,說是家裡邊兒的二兒子結婚,請鄒妮一家過去。

    李憲對山東的這門親戚印象不深。

    事實上,在他繼承了二大爺以及他本身所有的記憶之中,這門關裡的親戚就只見過一次。

    那是在他七歲那年,鄒妮突發腦溢血去世,山東那邊的來了人。當時李憲只記得眼睛哭得像個桃子似的李匹讓他管人叫姨奶,可是那個時候的小李憲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在看到來人根本不像自己已經躺進了棺材之中,永遠都不能看到哄著自己玩兒,給自己捉蜻蜓用繩子拴了牽著跑的奶奶,便就選擇性的無視了。

    不過他倒是清楚的記得,在鄒妮的葬禮上,那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姨奶哭的是如何驚天動地。

    而且那句「姐,三十多年沒見著你了,我再也見不著了。」,讓後來的李憲著實難受。

    眼把前的鄒妮,在他強行安排下每年體檢兩次,身子骨硬朗的緊,自然也沒有另一個時空中高血壓的困擾。

    可是想到那個時候姐妹三十年未見,再見已是天人兩隔的景象,李憲還是覺得,這門親戚,該走動走動。

    「不礙事兒。媽,正好我也得去卿島。二姨家這麼多年沒走動,現在人家辦事兒來了信兒,李匹和小玲都放假了,我爸和我大哥現在又沒什麼事兒,咱家就一家子都過去。」

    睜開眼睛,看著鄒妮喜滋滋的目光,李憲柔聲說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15 21:27
第704章:有朋自遠方來

    鄒妮家裡邊其實三個孩子。

    老大是個兒子,名叫鄒立人,鄒妮是家裡的老二,大名叫鄒立芸。等到李憲這個二姨,名叫鄒立梅。

    說起來也是一本辛酸史;

    李憲現在來說的姥爺家本來在山東聊城,不大不小在部隊裡當了個副連長。後來開墾北大荒的時候隨著建設兵團到了龍江省,就這麼落下了根兒。

    不過那個時候的北大荒不是人呆的地方,雖然資源豐富,可是沒有經過開墾的荒地,人類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就只能跟天爭跟地鬥。

    到了地方不久,當時在兵團裡邊擔任宣傳委員的鄒妮母親就因為一次上山,被草爬子給叮了。

    草爬子這東西學名叫做草蜱蟲,這玩應兒常規狀態下就火柴頭大小,看起來就跟一小號的瓢蟲一樣,平時不怎麼惹人注意。可是這東西討厭就討厭在這,目標太小,不容易發現。躲在草裡專門奔著人和動物去,而且這玩應兒特別狠,叮人可不像蚊子那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長長的一根往你身體裡邊兒一插,它舒服了完事兒就走。草爬子叮人,直接把整個口器都扎到人皮膚下面,吸飽了血都不走,就在你身上掛著。有的時候,這傢伙能把自己從火柴頭那麼大,用人畜的血液撐到拇指蓋大小。

    可是這還不是最恐怖的,這東西身上帶著一種病毒,傳染性極高。要是一個運氣不好,人被感染了,極容易引發出血熱。往往就是不明原因的高燒不退,然後就是渾身起紅疹,要是嚴重的,也就四五天功夫,人就沒了。

    而鄒妮的母親,就是特別不幸運的那個。

    當時鄒妮母親被叮了之後,也沒拿這東西當回事兒,直接把已經吸血吸到黃豆粒大小的草爬子給揪了下來。結果把口器留到了身體裡,轉頭第二天就開始發燒。不過那個時候人也傻,總以為自己皮實,就這麼挺著高燒了三天,等到第四天全身起了紅疹子,老鄒背著媳婦在草甸子上跋涉了十幾里地,將人送到衛生站的時候,人都已經休克了。

    當天,就死在了衛生站裡頭。

    就這麼,老鄒一家塌了一半兒。

    喜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這年,老鄒的老母親也患病去世,無奈之下,老鄒只好就自己的三個孩子接到了北大荒。

    那時候八九林場還就是一個前哨站。

    李道雲那時候帶著李友住在一個叫八方店的地方。

    那個時候家裡是真的窮。

    沒辦法,李友那時候是個半大小子,工分就頂老爺們兒一半不說,還跟個大叫驢似的能吃。

    日子過得很難。

    據老太爺之前跟李憲閒聊的時候說,家裡邊兒窮到冬天的時候出不去門兒。全家裡邊兒就一條能御寒的棉褲,爺倆都不能同時上廁所——來大號的時候,得一個人先傳棉褲出去,解完了之後把棉褲脫下來給第二個,才能再出去。

    家裡邊兒沒個女人,日子就這麼混。

    虧得李道雲有一手打獵的本事,隔三差五的刨冰網魚,上山套狍子野兔,吃的方面還不用愁。

    就這麼的,眼賊的李道雲一眼就看中了同樣是家裡邊兒沒娘的老鄒家,憑著自己多年來的光棍兒經驗,成功的以平民之身和幹部老鄒拉進了關係,成了無話不談的哥們兒。

    汽車在崎嶇的路上顛簸前行,李憲坐在鄒妮身邊,聽著鄒妮講到關鍵處停了,便催促道:「媽,那後來呢?你咋跟我爹在一起,還結了婚的?」

    鄒妮雖然身子骨硬朗,可是對於坐飛機特別牴觸,現在火車上環境又不好,這拖家帶口的李憲自然不能讓全家去遭那份洋罪。最後沒轍,一咬牙一跺腳,讓王鐵成和周勇二人開車,一台奔馳一台切諾基,直接走公路前往山東。

    李友和李友兩口子還有李匹乘奔馳在前面開路,李清一家坐在那台切諾基上在後面跟著。

    長路漫漫,無聊之下李憲就問起了自家先輩們的那些事兒。

    聽到李憲問起,鄒妮抿著嘴白了李友一下,既幸福又好氣道:「你爺能有啥正經道兒?那年冬天,我在外面幹活的時候害了風寒,怎麼治也不好。

    你爺知道了之後,晚上就拎了兩條大青蓮去探。聽說怎麼治都不好,就拉著你姥爺說他之前在山上當過道士,會掐算。

    就這麼的,給你姥爺起了一卦。最後說是家裡邊兒沖了太歲,要收了全家的女人去添宮。先是你姥姥,然後就輪到我,再之後就是你二姨。

    那時候你姥姥沒了還不到兩年呢,你姥爺哪頂得住這麼嚇唬?直接就給你爺爺跪下了,讓你爺爺幫著想辦法,要是能把我這條命救回來,怎麼的都成。」

    聽到這兒,李憲咧起了嘴,「然後呢?」

    「然後啊……」鄒妮翻了翻眼皮,「然後你爺就說要是想讓我過去這關,得過三關。第一關就是改個名兒,讓太歲找不到人禍害。從那天晚上,我就叫了鄒妮。第二關就是挪地,不能在原處呆著,得往遠了走。可是為了糊弄太歲,我爹還不能跟著。第三關就是動婚,說是只要動了婚,潑了身子,我就不再是鄒家人,太歲也就不再惦記了。再之後,你……」

    「嘖!」鄒妮剛想接著往下說,一旁吹著空調打盹兒的李友就睜開了眼睛,「你個敗家娘們兒,跟孩子們說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幹啥?沒意思別瞎可達牙,瞇著眼睛歇會兒好不好?」

    「咋地?你們爺倆把我忽悠進了李家門兒,現在四個孩子都這麼大,還不讓我說啦?」也許是距離娘家人越來越近,鄒妮的底氣足的很,白了李友一眼後,拉起了李憲的手,「我今天偏就要跟孩子們數落數落你們老李家,讓他們知道知道你們老李家到底是啥根兒!」

    看著這老兩口子一個目光躲閃,一個得勢不饒人,李憲的嘴丫子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兒上,拍了拍鄒妮的胳膊,笑道:「媽,你別理我爸。您趕緊接著說!」

    「就是,完了咋整了?」睡意全無的李匹也附和。、

    受到了兩個兒子的催促,鄒妮撲哧一笑,「現在想想你爺心眼兒也太多了。改名的事兒,後來看就是忽悠人的。動婚的事兒,心思也不咋純。不過這第二關,倒是救了我的命。當時你姥爺信了你爺的,當場就給你爺跪下了,說是只要能讓我活下來,怎麼都成。那時候你爸也總去我們家,你姥爺想著閨女怎麼都是嫁人,當場就求你爺,讓他收了我當兒媳婦。」

    真特麼……

    聽到這兒,想起那個現在遠在港城,天天逍遙快活的李道雲,李憲沒忍住。

    沒毛病、

    這完全符合自家老太爺的作風。

    看樣子鄒妮說的事兒,基本符合事實。

    「嘩!」李匹摀住了嘴巴,「原來你是這麼跟了我爹的!」

    想起以前的事兒,鄒妮也樂:「嗯呢。不過也得虧了你爺和你爹,那可是是寒冬臘月啊!馬上就要過年了,天冷的連拖拉機都起不著。

    你爺是求爺爺告奶奶,最後找了個人拉的板車,和你爹把我用棉被給裹了個嚴實放在車上。

    爺倆頂著冒煙雪,從八方店走整整一宿又一天,才到了邦業林業局。又從林業局坐小火車走了一天又一宿,把我送到了哈爾濱的大醫院。在那住了一個星期的院,我這條命才撿了回來。

    我現在還忘不了,那一道上你爺老黃牛似的在前邊吭哧吭哧的拉著板車,你爹就拿著點滴瓶子,把地上的雪塞到瓶子裡放懷裡捂化了,捂暖了,再拿點滴管子一點點兒的餵我喝。

    那時候我就尋思,這家人窮是窮了點兒,可是要是嫁過來,這一輩子也就是苦點兒累點兒,可絕不會挨了婆家欺負。」

    鄒妮一臉的幸福,飛快的看了眼前排上自己的爺們兒,道:「現在看,當時我還真尋思對了。」

    「哎呀!」前排的李友卻惱了,惶恐的看了看開著車不吭氣兒,耳朵卻是豎起了老長,繃著臉忍著笑的周勇,「你個老娘們家家的,咋老了老了,還不知道磕磣好看了了你!這當著孩子,還有外人在,你說這些嘎哈?」

    「噗、」看著李友慌亂的樣子,李憲可忍不住了,指著李友那張大紅臉,便嚷嚷道:「媽,媽你看我爸不好意思了!害羞了!」

    「噢噢!我爹臉紅了!唉呀媽呀!」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李匹剛跟著起哄,一隻透眼的皮鞋鞋就扔了過來,帶著一股香風,直接呼到了他臉上。

    看李友真的被說惱了,李憲忙嘻嘻的勸了一會兒。

    一家人笑鬧了片刻,才消停下來。

    李憲捂著笑著發疼的肚子,拍了拍鄒妮有些粗糙的手,轉而問起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自己那二姨家的事兒。

    前些年家裡邊兒窮,交通也不便,一直都沒聯繫沒走動,對於這個二姨家,他知道的真沒有多少。

    一旁的李匹也是好奇,問道:「媽,那後來怎麼我二姨回了山東了?」

    說起這個,鄒妮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歎了口氣,道:「那年冬天我是活下來了,轉了年就跟你爹成了婚。可是沒準兒就像你爺說的,我們家真是惹了太歲。第二年冬天,咱家一家還有你姥爺一家都去了八九林場。我記得是十二月份,你姥爺和你大舅都在段場,山高的椴木堆滑了,在堆下邊碼楞的七個人都砸在了下邊兒。你老爺和你大舅……當時就在堆下邊檢尺。」

    看著鄒妮眼圈瞬間就紅了,李憲狠狠的瞪了眼李匹。

    心說你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從小到大過年過節上墳燒紙,特麼還猜不到?

    被自己二哥瞪的有點兒肝顫,李匹縮了縮脖子,將腦袋靠在了鄒妮肩膀上,「媽。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咱馬上就能看到我二姨了,趁著這次我二哥有時間,爹和我大哥又不忙,咱們一家在哪兒多呆一陣子。要是實在不行,我報道就直接從這邊走,反正我二哥這次是開車來的。你就安了心,好好跟我二姨近近!」

    「就是啊媽,我這次過來把生意上的事兒辦完,且能消停段日子。咱們多呆陣子,等你啥時候呆夠了想家了,咱們再把我二姨一家接家裡邊兒去,你們姐倆好好聚聚!」見李匹終於說了句人話,李憲趕緊哄鄒妮道。

    兩個孩子懂事兒,讓鄒妮心裡好過了不少,強笑著點了點頭,道:「再說吧。你二姨家裡邊兒也是有老有小的,咱們不管不顧的賴在那兒不走,人家不過日子了?當初你姥爺和你大舅沒了之後,山東來的一房親戚過來奔喪,給你二姨介紹了你們二姨夫,那可不是個心眼兒大的。這一次去我可跟你說啊,山東那邊兒不比家裡,那是孔聖人的老家,規矩多著也大著呢。上桌吃飯,怎麼排坐,筷子怎麼放都有說頭。到了地方你們都注意點兒,別跟在家裡邊兒一樣大大咧咧的,到時候讓人笑話咱們沒禮數。」

    山東那頭規矩大,李憲倒是聽說過。

    不過想來規矩再大,無非也就是到時候聽安排就是了,這話也就沒放心裡去。

    見自己兒子一臉的不置可否,鄒妮臉一虎,「二,你聽沒聽進去?」

    「昂、」李憲抬頭,「我聽進去了,媽。」

    「還有啊,你二姨家條件不怎麼好。我說咱們這次來這大車小車的,有點兒太張揚了。以前大傢伙都窮,雖然不走動,可是都連著心的想。別現在咱們過好了,到人家跟前顯擺,讓人生了隔膜就不好了。等到了地方,二,你聽媽的,咱們把車放個地方,坐客車過去得了。」

    哈?

    看著自己老媽一副認真臉加苦口婆心,李憲撓了撓頭髮。

    敢情,走個親戚還得這麼低調?

    「媽,你聽我說,那邊兒客車坐著可遭罪了。我倒是沒啥,可是您和我爹有好車不坐,坐客車過去,多難受……」

    噗!

    碰!

    「臥槽!胎爆了!」

    正這麼說著,李憲就感覺屁股底下一震。

    前邊開車的周勇大罵了一句。

    因為栽了一家子,這一路雖然路況還湊合,車倒是開的不快。

    也虧得這了,感覺前胎爆了,周勇立刻扶正方向盤,快速點踩剎車。

    也虧得這台奔馳600是個四驅,車子吱吱吱在馬路上滑行了足足一百多米之後,有驚無險的停在了路邊。

    「周勇,怎麼開車的你是?出門的時候沒檢查?」

    剛才一下子,把鄒妮和李友的臉都嚇綠了。待車停穩,李憲扶著腦袋磕了前座的鄒妮,怒從膽邊生。

    「大哥,我冤枉啊我!來的時候就怕天熱爆胎,我特地去修理鋪整了胎壓,裡裡外外查了一遍沒問題才開出來的!」

    「那特麼還爆?」李憲也是嚇壞了。

    現在他們的位置,差不多在荷北和山東的交界處。馬路雖然是建在平原之上,可在停車這地方,左邊兒就是個大河溝。這要是一不小心栽下去,那可真是萬事皆休了!

    正當他質問周勇之時,路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幾個漢子,為首的一個,輕輕敲了敲車窗。

    「大兄弟,這胎咋還爆咧?你們也是燒了高香,前邊五六百米就是俺家修理鋪,能不能往前湊合湊合咧?俺給你扎古(修)扎古?」

    隔著車窗,李憲就看到那漢子笑的賊特麼憨厚。

    頗有一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孔聖人味兒。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18 19:48
第705章:路霸

    在公司草創那會兒,跑長途李憲開不起車,所以坐火車的時候多。等到後來家底殷實了,來回南北奔走就直接改做飛機了。

    所以總公路跑長途這還是第一次。

    可雖然不太走,一些江湖上的道道他還是知道的。

    看著那漢子一面憨厚的笑著,一面透過車窗打量著車內的幾人,李憲心裡有了數。

    這,怕是遇到路霸了。

    他這個不怎麼跑長途的都已經意識到,周勇的心裡就更跟明鏡兒似的。

    周勇這貨平時有點兒楞,但是關鍵時刻也不缺心眼兒。現在車上一對老人一個毛頭小子,李憲肯定是不能親身涉險的,整個車裡就自己一個能打的——還不怎麼硬。

    現在眼瞅著外面太陽就要落山,車外面五個三四十歲的漢子,萬一出了點兒什麼事兒,就憑自己肯定是頂不住。

    更何況剛才對方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所以沒等那漢子拽門,周勇先人一步,卡一聲把車門落了鎖。

    外面的漢子聽到鎖門聲,知道這是車裡邊兒的人防備自己,只嘿嘿一笑,道:「朋友,俺們真是開修理鋪的。」

    「把車門開了。」正在周勇腦門子上出了汗,想著怎麼解決眼前麻煩的時候,身後的李憲命令到。

    「大哥。」周勇壓低了聲音,向後探過身子去,道:「不能開啊!你不咋走長途不知道,這些人黑著呢,說是開修理鋪的,你給錢給到位了那就是修理工,要是錢沒給到位,他們指不定是啥呢?」

    李憲呵呵一笑。

    不顧周勇的阻攔,直接從後面打開了車窗。

    車窗貼了膜,從外面其實看不大清裡頭,車窗一開外面的人便探過了腦袋。

    將車裡邊兒的人員結構打量一遍,見老的老小的小,只有兩個正當年的青年,為首那人露出了一口黃牙:「大兄弟,補胎不?往前挪挪,我給你扎古扎古。」

    在那漢子打量車裡邊的時候,李憲也在觀察著車外面的局勢;跟自己說話的人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不高,可是跨欄背心下邊黝黑的肩膀卻是寬的很。一身的腱子肉盤扎,近一瞅就跟個小坦克似的。

    在他身後四人也都壯實的很,不過這幾個人可沒那漢子的一臉和氣,盯著李憲和車上看的眼神裡邊兒,滿是不懷好意。

    果然魯地多豪強,水滸傳寫的是有生活的。

    「老鄉,你說這大道流光水華的,我這胎怎麼無緣無故的爆了?」收了目光,李憲問了一句。

    或許是車裡人在形勢完全不佔上風的情況下還問問題,讓漢子皺了皺眉頭。

    不過馬上他就又堆砌起笑容,從兜裡掏出來一盒皺巴巴的煙卷遞了過來,憨厚一笑:「這天干物燥的,車胎裡邊氣兒漲的很!爆個胎炸個響啥的,不稀罕。不過大兄弟,恁也敗上火,往前走走幾百米,我就能給恁換個。」

    「哦。」李憲點了點頭,「多少錢?」

    漢子也沒看輪胎,直接瞅了瞅虎頭奔車頭那豎起的三叉星,伸出了倆手指頭,笑道:「不貴,兩千。」

    這時候被嚇得臉都綠了的李友終於反應了過來,一聽對方開口要兩千,屁股發力,火箭升空似的在座位上一蹦。

    周勇還沒來得及拉他,老頭嘴一滑就罵了出來:「日娘!啥胎啊兩千塊錢?你們咋不乾脆去搶?」

    一聽這,幾個漢子同時笑了。

    一個歲數小一點的直接從後腰上拿出來一錘子,噹啷往地上一扔。

    「嫩娘咧!給臉不要臉!開得起奔馳,兩千塊錢還貴了你了!」

    見到這個架勢,李友剛變白的臉又綠了。

    從後視鏡裡邊兒看了看,沒見到那台白色的切諾基,李憲心裡邊有點兒急。

    現在沒了一個車胎,整個車子其實是栽在路邊的,而且那幾個漢子的站位已經將車前進路線封死,跑肯定是不可能。

    將眼把前的情況理順了一番,李憲有了決定。

    他決定……戰略性的慫一波。

    「兩千就兩千,換吧。不過老鄉,你也看見了,我們這車都下了道了,往前開肯定開不了多遠,不然你們把工具拿過來,就在道邊兒修吧。」

    李憲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後面切諾基上面的王鐵成,可也許是周勇開的太快,把公路性能本來就不咋地的切諾基甩的太遠,這貨還遲遲看不到身影。

    現在這兩千塊錢是小事兒,可是誰特麼知道要是往前走這些人給自己帶哪兒去?萬一等到王鐵成過來找不到自己,這一車人讓人領到山溝嘎啦裡邊兒,那可就不是兩千塊錢的事兒了。

    見他服了軟,剛才那幾個瞪著眼睛的漢子嘿嘿一笑,收起了錘子。

    「那也行,在哪兒修還不是修?」

    「來來,司機師傅,恁把後備箱開一下。」

    在用目光詢問了李憲,得到應允之後,後備箱開了。

    幾個漢子倒也麻利,直接掀開後備箱的隔板,三下五除二從背箱裡邊兒拿了備胎扳手和千斤頂,二話不說上手。

    效率絕對是高,一車人就感覺屁股底下卡哧卡哧一陣響動,車子就被頂了起來。

    約莫幾分鐘的功夫,已經爆掉,就像是塊爛餅的前胎就被換好了。

    為首那漢子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再次回到車前,一伸手。

    「完事兒了,兩千。」

    李友瞪大了眼睛。

    嘀咕道:「那備胎是我們自己的,捯飭兩下就兩千,你們這跟明搶有啥區別?」

    「哎呀!你就別說了!」一旁的鄒妮害怕極了,這明顯就是攔路搶劫的事兒,李友這麼嘟嘟囔囔的,讓從來都沒經歷過這些事兒的她整顆心都吊了起來:「二啊,給他錢,給完錢咱趕緊走得了。」

    「唉!這就中了嘛。大姨明白人!」幾個幹完了活兒,頂著一腦門子汗水的漢子聽到終於有人明白了事兒,俱是一陣嬉笑。

    正在這時,眾人的身後一陣引擎聲由遠及近。

    聽到切諾基那熟悉的柴油發動機聲響,李憲眉毛一揚。

    他看了看那將汗漬漬的胳膊搭在車窗上的漢子,將剛剛掏出來的錢包又塞了回去。

    一下子,底氣就足了起來。

    「大兄弟,我腳著你們這收費,有點兒貴。」

    看著面前的漢子,他極認真的說到。

    彭!

    正這麼說著,後面一陣悶響。

    緊隨而來的,就是一陣急促的剎車聲。

    又有生意上門,那漢子回頭看了一眼,對自己的幾個同伴揮了揮手,這才轉過了頭來,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恁剛才說甚?」

    李憲的眉頭一陣跳動。

    這事兒,現在就有點兒尷尬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18 19:49
第706章:角色對換

    雖然結果是好的,一車人沒有一個人受傷,但是這個事兒,李憲他不打算忍。

    剛才那幾個漢子換車胎的時候,輪胎上那被壓到變形,深深扎到太裡邊的三角釘他可是看見了。

    這讓他不免有些後怕。

    剛才出事的路段並不是一個大彎道,車速過來的時候至少有六十多邁。虧得周勇的技術不錯,剛才爆胎之後的處置手段又得體。如若不然,說不上那裡一個不好,這一車人說不准都有性命之虞。

    車裡邊兒坐的都是誰?

    自己最親最近的人,全都在這兒了!

    可是他也不是個頭鐵的人。現在荒郊野外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真要是自己盡量不夠,這個虧他也只得先行吞下回頭再過來找場子。

    可問題是、

    王鐵成的戰鬥力他是知道的呀!

    身為李憲的保鏢其實很幸福,因為李憲基本不惹事。走到哪裡都低低調調的,完全沒有什麼人身危險。而且很多時候他嫌屁股後面跟這個人不方便,去一些又熟人的地方根本就不帶保鏢玩兒的。

    所以王鐵成名義上是他的專職保鏢,但事實上更多的時候是在邦業的運輸公司幫忙。

    現在經濟發展迅速,作為經濟血脈的運輸行業生意紅火的很,一些在八十年代末期積累起來的運輸公司發展到現在用日進斗金來形容完全不是吹牛逼的。

    不過這個行業入門門檻低,而且從業人員素質普遍很差。劃地盤,搶生意是行業內的普遍狀態。

    往往都是一言不合兩個物流就互剛起來了。另外一些大車司機為了賺的多一些,手段也很髒。

    所以每個物流公司都會有一些鎮場子的,這一些人平時不幹活,除了什麼事情出來平個事兒什麼的。

    平時不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王鐵成就干的這個。

    跟一般的平事兒大哥先約到一起大家談,談不攏再打不一樣。需要王鐵成出面的情況,一遍就是徐兵那邊實在搞不定了,開門就是乾的那種。

    據徐兵講,這貨一個人一根鐵根,七八個漢子不能近身。往往就是一出手倒一片,直接把對方鎮住——事兒就完了。

    方便快捷。

    要知道,這年頭搞運輸的都不是什麼善茬子。能一打七八個,可見王鐵成身手著實不錯。

    剛才在看到外面只有五個人的時候,李憲的心裡邊兒就有了數。對方看起來壯則壯矣,可是看起來就是略微彪悍點兒的莊稼漢子罷了。

    想來,社會我王哥應付這樣的應該沒問題。

    既然如此,這口氣能往下嚥麼?

    必須幹他!

    可是他還是低估了對手——馬勒戈壁,誰能想到這麼短短的一段路上,灑了這麼多釘子!

    這就跟撒網打魚一樣,這伙兒王八蛋用的是小眼網,打算把路過的車一網打盡啊!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身後的情況卻是發生異變。

    本來,他以為憑借王鐵成的駕駛本領,爆個胎應該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可看著身後的切諾基輪胎冒著白煙,在路上左右搖擺了怕不是有兩三百米遠之後,就像是被人從側面踹了一腳般,直接側翻到了路下。

    他整個人呆住了。

    前後兩台車,都遭了難,他心裡一下子火就竄起來了!

    那車上不光有王鐵成,還有李清一家呢!

    在李友和鄒妮的驚呼之下,他一把推開了車門,將擋在門外的那漢子嚇了一跳。

    直接從伸手拽出了錘子:「大兄弟,輪胎換好咧,錢還沒給呢!」

    「給你姥姥!」情急之下,李憲也不顧自己這邊戰鬥力的問題了,一把就將那漢子推開,甩了一句「要是人出了事兒,老子剝了你的皮」之後,緊忙向身後奔去。

    等他到了近前的時候,切諾基已經栽到了溝裡。四隻輪胎爆了兩隻,兀自旋轉著。

    「大哥!玲玲!」

    跑到車前,他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二叔,疼!嗚嗚嗚……」

    隨著他一聲大吼,車裡面傳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聽到李玲玲的動靜,李憲瘋一般的跑到了車前,順著車窗往裡那麼一看,心裡邊稍稍安穩了些。

    李玲玲坐在後排的位置上,雖然看樣子受到了衝擊,但是身上沒看到什麼明顯的傷處。

    副駕駛上的離去被安全帶掛著,除了臉色鐵青之外,看起來也沒什麼大礙。

    唯獨在駕駛位上的王鐵成,額頭上殷紅一片。

    似乎是那原本放在風擋之下的香水瓶在衝擊之下彈了出來,將他的額頭撞破。鮮血沿著眉梢潺潺流淌而下,將他半邊臉都染成了煞人的紅色。

    李憲也沒廢話,立刻將車門拉開,整個人站到了車門上,快速將三人拖了出來。

    剛剛將王鐵成拖出車外,前面路上的人就趕了過來。

    見到自己孫女額頭上一個大青包,哭的眼淚鼻涕在小臉上混成一團,自己大兒子蹲在地上叼了根煙,拿著打火機的手卻哆哆嗦嗦怎麼也點不燃,李友跳了腳!

    老頭是真心疼了。

    李友只是沒怎麼見過世面,可是他並不笨。連續兩台車無緣無故的保胎,又這麼巧爆了胎就有出來補胎的,就算是個傻子也能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一蹦三尺高,對一同過來「看收成」的那幾個漢子罵道:「我日你們姥姥!你們這是謀財害命!他媽的,要是求財,你們在路上放個石頭把車攔下都比這個強,這大道車開的這麼快,一個不好那是會出人命的!你們良心他娘的讓狗給吃了啊!畜生!畜生!」

    被「肥羊」當頭辱罵,幾個漢子不樂意了,直接抄起了身後的扳手錘子,走上了前來。

    他們本以為這次遇到個奔馳的大活兒,對方肯定錢套的痛快。可是沒成想事兒辦的這麼墨跡。

    幾個漢子,沒了耐心。

    「費恁娘的話!前邊那個補胎兩千,這個兩隻胎四千,幫你們抬車再加一千。中不中?」一個歲數大點的漢子直接嚷嚷道。

    剛才那個最先拿出錘子的更乾脆,連生意都不想談了,直接將手中的錘子垮嚓一聲砸在了切諾基的地盤之上:「恁們是想破財免災,還是要錢不要命?」

    「喝……呸!」

    就在幾人呼啦啦圍上來的時候,斜靠在切諾基上,半邊臉已經被鮮血染得殷紅的王鐵成將手中抽了沒幾口的煙扔在了地上。

    狠狠的吐了口帶血的痰,隨手抄起了路旁的一根乾柴。

    經過李憲身邊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老闆,咋辦。」

    「看著辦。」李憲抱著李玲玲,往後退了一步。

    「明白了。」

    王鐵成點了點頭,拖著棍子,迎著那幾個皺著眉頭,已經將傢伙事兒端在手裡的漢子走了過去。

    「弄他!」

    見王鐵成一個人一條棍迎面走來,為首的那個漢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收了笑面虎般的笑容,用手中的板子往前一指。

    看著幾個漢子呼啦啦衝上來,王鐵成反而放慢了腳步。用手背將遮住了左眼的血漬擦乾,迎著向自己招呼過來的一根鐵棒,衝了過去!

    那將手中鐵棒狠狠砸下的漢子只覺得眼前一閃,棍子便已經落空。下一秒,他便聽到自己的身下一本悶響,緊接著就是一陣鑽心攪腸的疼痛,從小腹處爆發出來!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那結結實實懟在他小腹上的柴禾,已經帶著風聲「呼」的一下,砸到了他的腿上。

    卡嚓。

    隨著一聲輕不可聞的脆響,那漢子一個骨碌便躺在了地上。

    隨著一陣棍棒的破風聲和骨肉碰撞的悶響,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出了事的切諾基前就已經橫豎躺了五個人。

    看著全部敵方人馬失去戰鬥力,李憲將擋在李玲玲眼睛上的手拿開,把孩子遞給了李匹,緩緩走了過去。

    看著疼的面容扭曲,滿頭大汗的路霸投資,李憲冷冷一笑:「大兄弟,車胎爆了,能不能補?」

    「能!能!」地上的漢子因為臉被一直沾滿了灰塵的皮鞋踩住,說話有走了音,可是回答的倒是相當乾脆。

    「湊巧,老子這一趟出來沒帶錢,不給行不行?」

    「中!中!」

    對方的態度,讓李憲相當滿意。

    他指了指眾人的腿,移開了皮鞋:「大兄弟,你們這腿怕是斷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不如我把你們送到最近的派出所,一條腿兩千,不貴吧?」

    ……

    切諾基雖然側翻了過去,但其實損毀並不嚴重。

    除了一側車門略微有些變形之外,也就是兩隻輪胎需要修補。幾個斷了腿的漢子,老李家一家男丁外加王鐵成合力將車子推正回到了路上,兩台車一前一後慢悠悠的走了足足一公里多,在一個下道口轉了老半天,才看到了一個荒村前用木板搭起來的的修理鋪。

    說是修理鋪,倒不如說是個輪胎站更合適。

    不丁點兒大的修理鋪裡任嘛沒有,只有幾個千斤頂和幾套板子鉗子,唯一能說得上有技術含量的,怕不就是一個大木頭箱子,裡邊裝的都是一些沒有經過裁剪的大張膠皮和膠水。

    不過和這個行程鮮明對比的則是修理鋪外,那摞的小山一般的廢舊輪胎。李憲站在修理鋪門前只粗略一看,怕不是就有幾百條那麼多。

    看得出來,這修理鋪存在的時間可不短了。

    踢了踢捂著條腿,艱難的將一副全新的越野車輪胎往切諾基上擰的漢子,李憲冷冷笑道:「在這段路上多久了?」

    漢子剛才是真的真的被王鐵成這個身手好的像是功夫片裡邊的男主角,卻心狠手辣像個反派,直接打斷人腿的傢伙給嚇壞了。

    聽李憲問話,嚇得一激靈,連忙答道:「也沒多久!不到三個個月、」

    三個月就特麼換了這麼多輪胎?

    李憲臉一黑。

    最早新北集團還沒成立,他還靠著徐朝陽的批條在山上往下倒騰木材的時候,聽徐兵他們說起跑車途中那些的事兒,他還以為裡邊誇張的成分。不過現在看來,他倒是信了七八成。

    三個月,幾百條輪胎!

    那得又多少司機被禍害?

    「瞧你這地兒,沒少賺吧?」李憲帶著嘲諷哼哼道。

    最看不起這些沒技術含量的。

    「嗨呀、咋說類……」身份形勢一下子顛倒過來,那漢子竟然完美的適應了轉變,之前的霸道和狠厲全然不見,此時看著活生生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

    「也不行、這地方太偏,公路剛修好通車不久,平時也沒啥車經過。有時候一天也就破個一兩台,賺個千八百咧。」說到這兒,漢子倒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恁其實過來的也不趕巧,前幾天俺弟剛生了崽,老婆住院急用錢。這俺們才多灑了點兒釘子,尋摸著這幾天能快點兒掙點錢。」

    看見李憲的臉黑了,那漢子趕緊惶恐解釋:「要不是因為這個,俺們這真是算厚道的哩。就是恁們這情況特殊,今天灑了五十幾顆釘子……又是開的平治,不然平時補一條胎約麼也就是二百……」

    p!

    這話聽得李憲牙疼。

    你特麼往路上撒釘子,隨意漲價掉價每個收費標準,還特麼怨老子車好?

    而且……按照現在的市價,補一條輪胎也就二三十塊錢頂天了。二百塊錢很厚道?

    漢子生怕他不信,也不顧疼痛,扶著那只八成已經骨折,腫起老高的腿費力站起,「俺們兄弟人少,只能在這嘎攔道。可是只要司機配合,俺們從來都是收補胎的錢。這附近別家,要是看見你這平治,肯定直接就明搶咧!真咧!要是說半句謊話,俺是你兒!大兄弟,道上混口飯吃都不容易,派出所......咱不去中不?」

    「呵、」

    李憲回了一聲冷笑。

    做夢呢麼?

    此時,切諾基兩條壞掉的輪胎都已經修補完成。隨著千斤頂落下,汽車在地上彈了幾下後落穩。

    粗粗清理了傷口,用一條白毛巾捂著額頭的王鐵成上車發動,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對李憲點了點頭表示車子已經沒有問題。

    「你這有汽油麼?」

    見車子已經沒有問題,李憲看了看那漢子。

    「有!有咧!三兒,快去給大兄弟拿油來。」眼見著這煞星要走,那別說李憲要汽油,就算要路費,那漢子指不定都給了。

    得了他的吩咐,另外二人拿了小油桶和油抽子過來,二話不說就要打開油箱蓋子給切諾基打油。

    李憲確實將其攔住,在幾人不解的目光下,拎著汽油走到了修理鋪外。

    十幾分鐘之後。

    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18 19:50
第707章:路難行

    李憲一行人將那幾個漢子送到派出所的時候,民警都驚呆了!

    乃至於在李憲跟受理案件的小民警說自己送來的這幾個人是路霸,被自己端了老窩扭送過來的時候,小民警連著問了三四遍。

    這兩省交界靠著國道的小地方,倒是經常有人過來報案說是在路上被堵了,搶了,打了。

    靠著國道邊兒上,這類的案件派出所接的多了。不過道上的這些車匪路霸流動性非常強,藏匿地點很隱秘。並且往往作案的人都是跟附近的村民沾親帶故的,甚至有的一整個村子一整個村子的人都指著這個當營生。

    這一類的案件,除非是出了人命的,不然往往都是不了了之。

    所以整個派出所,還真就沒見過苦主帶著歹徒過來的!

    派出所走廊之中,李憲接過所長姜偉業遞過來的煙,道了聲謝。趁著對方掏打火機給自己點煙的功夫,問道:「姜所長,這幾個人怎麼處理?」

    「能咋處理?」姜偉業吐了口煙氣,大手一揮,「先送公安醫院,把傷處理一下順道控制住,我們這頭再收集收集證據,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報案人,要是啥都明確了,直接交法院。狗日的,敢在路上撒釘子攔來往車輛,那一個不好除了人命還了得?夠判了。」

    李憲點了點頭,看起來這邊處理這種事情還是挺有經驗的。

    「不過你們這下手可是真黑呀!」看了看走廊裡的那間只用了個門板隔起來的審訊室,姜所長咧了咧嘴,「四個人腿都敲折了,你們這裡誰是練家子?」

    看著他咧嘴的樣子,李憲搖了搖頭:「不是下手狠的話,估計現在進醫院的就是我們了。不過說實話姜所長,咱這國道可是得好好梳理梳理,邊兒不想別的事兒,我們這次是運氣好,兩台車爆了胎人都沒出事兒,這萬一要是走了背字,你說這要不要命?」

    「是的是的,李憲同志你放心,這伙歹徒我們肯定嚴肅認真的處理,回頭我也會親自給鎮上打報告,讓鎮裡加派警力和公路上的巡查力度。「見李憲吐槽,姜偉業大手一揮,動作幅度之大將煙灰抖落的哪兒都是。

    氣勢很足,說的很堅定,然而在李憲看來沒什麼卵用。

    這話要是幾年前,李憲沒準會被唬住。可是現在套話聽多了,這種官方回復他已經不太信。

    見對方打起官腔,他眉頭一皺,不依不饒道:「姜所長,我們在毀了那個修理站的而時候,聽那幾個漢子說了,最近三個月他們至少扎破了二三百條輪胎,都是在那條道上。我估摸著,被他們坑了的人,不可能不會來你們這報案吧?之前你們怎麼不去處理,現在人抓到了才加大警力?」

    說到這兒,那姜姓副所長一愣神兒,隨即將手中的煙頭在鞋底按滅了,愁眉苦臉道:「李憲同志,公路巡查這事兒,其實我們真不好辦,情況太複雜。」

    「怎麼個複雜法?」李憲眉頭皺的而更深了。

    「嘶......」要是一般人這麼問,怕是姜偉業不會理睬,可是剛才在將人送過來的時候,李憲害怕萬一那幾個漢子和地方上勾結對自己不利,特地亮明瞭自己龍江省政協委員的身份。

    雖然這玩應兒就是個名頭,在外省不見得怎麼管用,但對於下河溝派出所這樣的鎮派出所,還是有體量的。

    姜偉業牙疼似的吸了口氣,歎道:「怎麼個複雜法,說起來可多了。咱們不講其他,就說這個受害人吧。一般來說,攤上這事兒的都是大車司機。這些人一條輪胎要二百確實不少。可是大車司機從這條道走,一般都是超載......」

    看著姜偉業有些尷尬的表情,李憲明白了。

    大車司機超載按照現在的行情,罰款就是二百。遇上不開票的,那沒一百也過不去。被這種攔路的黑一波本來就已經很傷了,報警了,不一定能把人抓住追回損失,還得再交罰款......

    李憲哭笑不得,心裡有點同情起那些大車司機來。

    他也跟著搖了搖頭。

    「再就是這些路霸車匪啊,成分很複雜。有的是外省來的,在我們這邊流竄作案,他們的犯罪成本小,往往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除了這些流竄犯之外,那些公路邊的村民更難纏......這幾年咱山東到處興建公路,佔了挺多的耕地墳塋,本來和老百姓的矛盾就大。有的地方村民地被佔了,補償沒有到位,就跟公路使勁。而且只要有人嘗到了甜頭,一整村一整屯的都往這個道走。對這些人,你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抓了?」

    姜偉業自嘲般的一笑,蒲扇一般大的手掌一擺:「就像是馬蜂似的,打了一個惹了一窩,都給你往大了鬧。要是真下狠手去治,他們乾脆就把路給你破壞掉。現在公路建設是咱省發展經濟的一個重要舉措,這路要是三天兩頭的壞......我們地方是要貪責任的!所以說......」

    姜偉業的話其實還有一半沒說,不過臉上的無奈已經把那意思清晰的表現了出來——上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俺們能有個啥辦法?

    聽到這,李憲深深的點了點頭。

    這聽著雖然心裡邊兒不舒服,但是更像是實話。

    可是心裡邊兒就算是有意見,他也明白跟姜偉業發牢騷是沒用的。又和一張苦瓜臉的姜偉業扯了會兒閒篇,那頭的筆錄也做完了,李憲便告了辭。

    客客氣氣的留了李憲的電話號碼,說是萬一有其他的情況需要聯繫,姜偉業這才將李憲一行人送出了派出所。

    在道上已經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了,鄒妮心裡邊還惦念著早點兒看到自己的妹妹,一門催促著李憲趁著天還沒黑,趁著天光亮趕緊走。

    天是還沒黑,八月中的大晴天,晚上七點多鐘才能擦黑。現在才四點多,可是經歷了剛才那麼一檔子事兒,李憲哪兒還敢上路?

    這要是萬一再遇到一夥兒攔路打劫的,耽擱一會兒天再全黑下來,那可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更何況,剛才切諾基爆胎的時候,王鐵成為了保車上的李清和李玲玲,情急之下直接把自己那一側壓到了下邊,額頭上受的傷可不輕。

    雖然在鎮上的衛生院裡邊兒處置了一下,可是縫合的時候看到那兩寸多長的口子,李憲心裡邊兒也發虛。

    這主要戰鬥力沒了啊!

    見到一家人因為害怕路上出事兒不敢走,身為派出所所長的姜偉業一張黑臉臊的通紅。叫李憲等人稍等一會兒,便反身回到了所裡。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將所裡邊兒的一個年輕民警叫了出來。

    「那啥,李憲同志他們要去聊城那邊兒,你們現在要是上路的話,快點兒開晚上八點多差不多能到。小呂啊,你就辛苦辛苦,開咱所裡邊兒的車過去,給李憲同志一家開開道兒!」

    所長下了令,那小民警哪裡敢說二話。

    當即應承下來,把所裡那台白藍塗裝,一看年頭就不短,車門上的漆面都鼓起來了的北汽212開了過來。

    「二叔。」

    重新上了車,李玲玲便鑽到了李憲的懷裡。剛才切諾基翻了車,可把小丫頭給嚇壞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就趴在李友的身上,嚇得一句話都沒說。

    上了車,看到前面閃著警燈的警車,小丫頭許是心裡邊兒踏實了些。

    在詢問了李憲好一會兒警車裡邊是不是坐的黑貓警長後,小妮子突然話鋒一轉,問起了剛才那幾個攔路扎胎的漢子。

    「二叔二叔,那些壞人都被抓了,警察叔叔會槍斃他們嘛?」

    小孩子不懂法律,典型的電視劇動畫片看多了,只知道槍斃是對壞人最大的懲罰。

    李憲笑呵呵的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瓜,給她科普道:「不會的。不過警察叔叔肯對會狠狠的收拾那些壞人!把他們送到一個地方,嚴加看管起來,教育他們。叫他們再也不敢出來做壞事!」

    聽他這麼說,李玲玲顯然是懂了。

    捂著額頭上的大青包,小大人似的深深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那我知道了,警察叔叔會送他們去幼兒園,對吧?」

    「......」

    一車人在短暫的愣神之後,都被小妮子給逗樂了。

    ......

    開路的警車明顯對這一帶的情況很熟悉,專挑那種大路或者是人多的路走,而且一路打著警笛警燈,路上所有的車輛一律讓行。

    一路下來暢通無阻,果真晚上八點多鐘就到了聊城。

    不過從聊城到二姨鄒麗梅所在的謝家莊,也得走四五個小時。這麼的,一家人又在聊城住了一宿。第二天天大亮,才出發奔赴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可要說這一趟探親,真是曲折無比。

    按照鄒妮的說法,以前大家過的都不好,現在老李家起來了,要是太張揚的反而不好,走親戚就該有個走親戚的樣子。

    對於這種老一輩的講究,李憲其實心裡邊兒是不同意的。

    親戚這個東西,要是因為你家過得比我們家好了就心裡邊不舒服,那以後還走動個毛線?!

    而且鄒妮在這世上也就剩下了鄒麗梅這麼一個娘家人,好多年都不聯繫,這一趟過來也算是回娘家了。

    以前沒錢就不講究,可是現在什麼情況?

    自己有錢了!

    回趟娘家還不允許開車回去,跟錦衣夜行有個啥的區別?

    所以在從聊城出發去謝家莊的時候,他勸了鄒妮好一會兒,才最終讓老太太同意一家人開車過去。

    可是沒成想,李憲有心想給自己老媽闖臉,可是這謝家莊實在太不友好。

    從聊城的公路下了鄉道,李憲就懵逼了——眼前,一條拖拉機車轍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溝的蜿蜒小路,在黃土之上勾勾彎彎不知道通向哪裡。

    看那操行,別說是奔馳,就連切諾基過去都玄!

    站在小路前邊,李憲頂著一腦門子的汗,雙手叉腰。

    「大哥,這不行啊這!我往前邊走了差不多三里地,這他娘的車轍太深啦!最深的地方車轍都他媽的比小腿都高,路還太窄。咱這兩台車都過不去啊!」

    聽到前面探路回來,老遠就扯著脖子大喊的周勇匯報情況,李憲暗道了一句他媽的。

    這破瘠薄道。

    不給自己家裝逼的機會啊......

    「二,這咱咋過去?」

    一旁,距離自己妹妹越來越近,心裡邊也越來越急切的鄒妮問了一句。

    李憲咬了咬牙,「媽,沒事兒,兒子給你想辦法。今兒我還就不信了,咱家兩台車加起來一百多萬,就走不了一條能通往謝家莊的路!」

    正在他說話的時候,身後一串鈴鐺響動由遠及近。

    李憲一回頭,便見到一個六七十歲模樣,身穿一件袖子上滿是破洞的襯衫,腦袋上帶著個趙本山一樣灰色幹部帽的老漢。

    「大爺!」李憲連忙招了招手跑了過去,將驢車攔下,「勞煩問一下,去謝家莊,有沒有能通車的道兒?」

    「你說啥?」老漢耳朵可能不太好,將腦袋一側,扯著大嗓門兒喊到。

    「我說,除了這條道,有沒有去謝家莊的,能通車的路啦!」李憲也扯著嗓子回。

    「去謝家莊啊?」老漢聽明白了,露出恍悟的表情,瞅了瞅那兩台堵在路上寸步不得前進的小轎車,滿臉的鄙夷。

    「去謝家莊你們這可去不成啊!」老漢用手裡邊長長的竹竿敲了敲那驢子的腦袋,撅著尾巴一串串拉屎的驢子消停了下來,「上俺車,俺帶你們過去!」

    ......

    朝陽下。

    旱得已經龜裂的大地上塵土飛揚,一串悠揚的鈴鐺聲和陽光一起通過那混雜著畜生騷腥味兒的灰塵。

    晃來晃去的驢車上,被毛驢不時甩到自己臉上,留下陣陣惡臭的李憲滿臉的生無可戀。

    在他身邊,李友和李匹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特別是李友。

    那胸口兩個兜,一看就是基層幹部標準著裝,今早特地起來熨燙得妥帖的的白色確良半袖襯衫,落了整整一層的灰塵。

    遠一看,活像個泥娃娃。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25 19:21
第708章:有沒有這個理?

    天可憐見,李憲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爛的路!

    在龍江那邊兒,他走過最不好走的路可能也就是從邦業去林場的那條了.

    可是。

    雖然林場那頭的路不好走,山路崎嶇得很不說,冬天積雪嚴重,春秋泥濘不堪,經常會有汽車或四輪車在上下山的時候翻車或者是陷到泥裡的事情發生。

    但為了不影響伐木期的木材運輸,在夏天的時候,各林場也是會組織人手對道路進行鋪墊和修補的。就是最小的路,那也叫個「機耕路」,也比現在走的這條好走!

    通往謝家莊的這條路怎麼說?

    恐怕只能說是「畜生道」了、

    路上大大小小的深坑,很明顯都是多年的老坑。今年山東地區大旱,根本就沒怎麼下雨,不存在是雨後走四輪車太多壓壞了路的原因。

    這樣的路,李憲別說走過,見識都沒見識過!

    在驢車上晃晃悠悠的時候,看著這蜿蜒的小路,他腦子裡沒來由的就想起了趙本山和范偉是今年還是明年演的那個小品。

    就是那個縣長和司機下鄉考察,車子陷在泥裡動憚不得,一個老農趕驢車被小轎車擋住了去路,縣長和司機請農民用毛驢將小轎車拽出的那個。

    貌似是叫什麼《三鞭子》的那個。

    裡邊兒句經典台詞,倒是和現在的情況有點兒符合;

    那是大坑套小坑,深坑套老坑,坑裡還有水,水裡還有釘,進去就沒影......

    雖然因為天氣大旱,面前的這條道沒有水。

    不過坑是真多.......

    在驢車上被晃悠的頭暈,李憲掏出了煙,從裡邊摳出一根兒先遞給了趕車的老農。

    眼是好煙,可是對方一點兒興趣沒有。

    揚了揚手中的煙袋鍋,老頭掏出火柴嫻熟的給自己點了,然後便笑呵呵的將手中的火柴遞到了李憲面前。

    「大爺!這道爛成這樣,咋沒人管管啊?」藉著點煙的功夫,李憲大聲問到。

    之前聽鄒妮說過,那謝家莊雖然不是個大地方,可是高低也有二三百戶的人家。比起今天一路過來看到的那些村莊,應該算是比較大的地方了。

    可偏偏,經過那些小村子的道路都挺好走,到了謝家莊這邊兒,整個路一下子就完了。

    聽他這麼問,那趕車的老頭歎了口氣,扯著嗓子喊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見李憲點頭,老頭又是一聲長歎:「那就不奇怪了。這謝家莊啊,你別看地方小。可秤砣不大他壓千金!莊東頭是個新修地公路,莊西頭往下走幾里地那就是省道。兩邊兒溝溝河河的,這倆地方要是想連起來,那就得從謝家莊走。」

    上了歲數,老頭有些絮叨。

    不過李憲跟他搭茬,其實也就是想解解悶,也就按下性子等他說。

    「前幾年倒是政府下來測量過,說是要把這條道修修,直接把兩條道之間打通,要是有車打這過,那可就能省下半個來小時咧時間。」

    「這是好事兒啊!」李憲指著面前坑坑窪窪的小道,不免疑惑:「可是大爺,那咋不動工呢?」

    「動啥呀?!誰敢動啊!」說到這兒,老漢有點兒憤怒:「謝家莊前邊就是王家堡,他們那頭緊挨著公路,這幾年靠著公路那不知道除了多少個萬元戶。那橫地很!那年聽說政府要修謝家莊這咕嚕道,生怕俺們這路修了就沒人從他們那頭走,又是鬧又是打,差點兒害了人命!那時候這道還沒有這麼操蛋,老王家那兄弟幾個就帶著人偷偷摸摸把這咕嚕道給毀了。人家把持著公路口,政府大車不讓進,這道你說還咋修?」

    這麼凶?

    李憲瞪大了眼珠子。

    他本以為之前在道上遇到撒釘子的路霸就已經很牛逼了,可是現在一看,正整個村子把持著公路口,政府臉修路都沒法進行的還有呢!

    這一路過來,其實當地的公路建設工作做得相當不錯。

    現下山東省內正在大搞經濟發展,到處都在建公路,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要想富先修路」「修路大計百年造福」「養護公路人人有責」這樣類似的宣傳條幅。

    這樣的基建力度,在龍江那頭反正是看不到的、

    但是經過昨天親身經歷和今天道聽途說來的兩件事兒,他還想不到,這到處都是嶄新公路的地方,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埋汰事兒。

    那趕車的老頭耳朵背的嚇人,李憲又跟他扯著嗓子喊了一會兒,東扯西扯的說了些附近關於車匪路霸的八卦。

    許是平時沒有什麼人願意跟老頭這麼嘮,冷不防抓到個不怕費嗓子跟自己聊天的,老頭越說越興奮。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後,便指著李憲一家詢問去謝家莊是串哪門子的門兒。

    當得知李憲一家是奔著鄒麗梅家喜事兒去的,老頭興奮的一拍大腿。

    「原來老六家的親戚!俺就在他家後院,可是三十來年的老鄰居啦!前就聽說老劉家咧在關外有個姐姐,哎呦呦,你瞅瞅......行咧行咧,我多抽幾鞭子,趁著晌午頭還沒到,咱緊著點趕路!你們遠來是客,可不能過了中午拜門!駕!」

    隨著老漢猛一揮鞭子,毛驢使勁一個前竄。

    車斗上,已經被晃的昏昏欲睡的李匹和李玲玲,一個骨碌掉進了坭坑裡。

    ......

    幾里地的路,毛驢走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地方。

    當李憲一家踏進那門前掛著紅色燈籠,窗戶套子和大門椿子上貼著大紅喜字的謝老六家裡之時,已經沒個人樣了。

    李憲和李友滿身塵土還算是好的,掉下車去的李匹不僅把自己摔的七葷八素,更是直接趟進了一堆驢糞之中。

    就在老李家一家人站在門口,在一片狗吠之中敲門之時。

    謝老六,也就是李憲的二姨夫家裡,一場親家之間的談判,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這明天就要辦事兒咧,現在你們讓俺去找個小轎車,俺上哪兒去給你們找?再說哩,就莊子前邊這條破道,找到個小轎車能過來咋地?」

    土炕上,敦實的像個地缸一般的謝老六把眼睛瞪的跟銅鈴一般,看著對面的親家公,狠狠一擺手:「彩禮啥的多多少少,辦婚事的條條框框都已經談好咧,咋現在又漲猴?你說,你自己說!有沒有這個理兒?」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25 19:22
第709章:謝老漢家的煩惱

    為了自家老二的這門婚事,老謝可謂是操碎了心。

    家裡邊兒窮啊。

    窮到啥程度?

    一家四口靠著八畝地過活,從自己成家到現在,一年四季老謝就沒有一天能歇在家裡頭。他自己個兒都不知道兩個兒子是怎麼長起來的。可是人就是這麼個東西,不論窮富,只要老天還給口飯就能活下來,也就能活下去。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兩個笤帚疙瘩大的兒子一晃眼兒的功夫也都像地裡邊的青苗一樣,不知不覺的竄的比自己都高了一頭。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知道爹媽不容易。老大謝帥那時候考上了高中,知道家裡邊兒供不起,直接就去濟南軍區,參加了老山輪戰。後來負了傷,坡了一條腿。

    可是這條腿也沒白坡,當時謝帥是頂著敵人的炮擊救戰友才被彈片打穿了腿。而救出來的那個戰友,是個衛生員。

    因禍得福得了個個人二等功不說,復原的時候還直接領回來個媳婦。

    不過人家女娃娃不要彩禮,辦置也得筆錢。謝帥的那點兒復員費雖然不多,可是在當時也是筆不小的款子。三年前,家裡邊兒東挪西借,欠了一腚眼子的饑荒,倒也給謝老大成了家。

    可家裡頭就這麼點兒能耐,操辦一個兒子成家立業都是老牛拉破車,實在是沒有餘力去拉扯後來的。

    虧得自家這老二謝克跟他大哥一樣懂事兒,知道家裡邊兒不容易,哥哥腿腳不不利索,本來日子過得就緊。要是自己上學成家,大哥家肯定受拖累。

    不想再給添累贅,上完了初中就主動提出來不念了。倒是有學有樣,跟他哥當年似的自己個兒瞞報了年齡,偷著摸著的參了軍。在部隊裡一呆就是兩年,本想著在部隊好好表現,能提干就提干,不能提干就一直轉士官留部隊,反正決死是不想回來讓爹媽和大哥大嫂操心了。

    偏偏不巧,兵沒當到兩年,小平同志大手一揮,百萬大裁軍。

    整個團的建制都撤銷了。別說像他這種沒立過功的新兵蛋子,就連那些立過大功的老兵,干了好多年的班長排長,部隊都含著淚的往回清。一些在老山拼過命灑過血的,師長軍長求情寫白條都不好使。為了建設一支現代化強軍,留下來的要麼是有專業技能的,要麼就是軍事水平過硬的,要麼就是有學歷的。

    偏偏,這三樣謝克都沾不上。

    回到了老家,謝克自感沒臉見爹娘,說什麼都要出去打工,自己搏一份身家出來。

    兒子越是這樣,謝老漢這心裡頭就越虧欠。

    自己雖然到了半截入土的歲數,可是還能幹的動。

    自己日出來的兒,要是給他成不了一門親,那要自己這個爹還有啥用!

    一哆嗦就完事兒了,那這二十多年的爹,兒子叫著是管個蛋的?!

    就這麼的,從去年開始,謝老漢就不顧二兒子的反對,拖媒人在週遭物色姑娘。

    可是現下裡邊兒姑娘家出嫁,要的彩禮可不少。

    找來找去,媒人給找了個柳毛鄉的姑娘。

    姑娘長得有點兒胖,不過看過之後謝老漢倒是覺得是個本分人家的閨女,就替自己兒子定了下來。

    一開始媒人說的倒是好,彩禮兩千,給一間房子,五畝地。一套新傢俱,外加錄音機電視機。

    冰箱啥的農村也用不上,就不要了。

    這價格還算是公道,謝老漢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可是沒成想,這親事剛剛定下來,姑娘家那頭不知道怎麼的,就反了性子。

    彩禮從兩千提到了三千。轉頭,又說電視機得是彩色的,黑白的可不成。

    謝老漢尋思著三千也是行情價,彩電現在倒是比前些年便宜了不少,咬咬牙答應了下來。

    害怕再漲猴,專門讓媒人給說明白了,自己也就能做到這麼多了。

    見謝老漢答應的乾脆,那邊似乎也知道自己定了親之後提條件有點說不出道理,也就定了日子準備給倆孩子結婚。

    謝老漢本來一顆心放到了肚子裡,安安心心的辦置日子了,可是沒想到臨了臨了的,還是出了岔子!

    怎麼回事兒呢?

    這就離婚禮不到五天了,媒人突然找上了家門兒,說是新娘子家裡邊兒說了,現在家家戶戶結婚都有小汽車接送,辦置的風風光光的。知道謝家條件不好,可是婚禮那天親戚里道的都在,至少得讓娘家人門面上過得去。

    這他娘的謝老漢就撓頭了。

    你說自己家三代貧農,莊子裡的老支書就是見過最大的官兒,莊子前頭開小賣鋪的來三兒就是見過最有錢的老闆。上哪兒去給找小轎車這麼高端的物件兒?

    外加上之前一漲再漲的條件,謝老漢徹底不幹了。

    按照規矩,之前一直都是媒人在中間傳話。謝老漢氣急之下直接撂了臉子,讓媒人把親家直接叫過來說話。

    那媒人這段時間在當間兒夾的也挺難受,心裡邊兒其實也對娘家那頭朝令夕改的有點兒微詞。就這麼,直接把兩家老人聚到了一起。

    謝老漢本來想著孩子的婚事現在都通知家裡邊兒的親戚,想和和氣氣的把事兒商量商量。

    可是越想越氣,這一見面,沒控制住,直接拍了桌子。

    「老謝大哥。」

    大炕對面,準新娘農春芳的父母見謝老漢拍了桌子,目光有些躲閃。

    夫妻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娘家媽開了口:「按說哩,這小汽車此前俺們沒提,現在說出來倒是沒理。可是話得兩頭說你說是不?你出門兒瞅瞅,現在哪家哪戶孩子辦事兒,沒有個小汽車充門面?俺們家閨女沒多要你彩禮,也沒起啥高調,就想要個小汽車結婚那天把俺閨女從娘家接過來,這過分嘛?至於你發這麼大火氣,跟俺兩口子吹鬍子瞪眼兒咧?」

    「就是哩,要是沒能耐,娶個啥媳婦兒?那驢配個種還得找個彪子肉多的哩,俺家嫁姑娘,彩禮就收了你三千,還不准俺辦事兒當天風風光光的,在鄉親頭前有個臉面?」

    自己老婆說的在理兒,娘家爹偷偷看了看謝老漢,嘟囔了一句。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25 19:23
第710章:陋習

    「放驢屁!」

    謝老漢一聽這話,火了!

    「你作踐你們家家閨女別拉上我家小子,這是兩個孩子結婚。你扯日驢?再說哩,你說誰沒能耐?俺謝本祿你要說沒能耐,俺認。可是俺這倆兒子,那都是扛過槍殺過敵,部隊裡頭吃過大鍋飯哩!本事不說,你去這莊子裡頭打聽打聽,提起俺這二兒子,誰不伸個大手指頭,說句好漢子!」

    一家人就怕謝老漢當場翻臉,謝老大謝帥見自己爹壓不住火氣,瘸著腿往前邁了一步,緊忙拉住了他爹的胳膊。一旁的鄒麗梅也緊張的看了眼那「事不關己」般瞪著棚頂賣單兒的媒人,意思很明顯——你倒是說句渾合話啊!

    媒人為了這門婚事可是沒少操心,現在兩家人坐在一起拼刺刀了,也是懶得管。得了鄒春梅的連連示意,只是歎了口氣,仍舊在那面杵著。

    最後還是謝老大,攔住自己親爹,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炕桌之前,對同樣氣得不輕的娘家開了口:「叔,嬸兒,不怪俺爹生氣,這話說的是不中聽。不過話說回來,俺家雖然沒多給彩禮,可是俺家二哥兒小夥人才在那放著,這兩口子過日子又不是過結婚那麼一天,那是長長久久的事。結婚當天有小汽車當然門面上好看,可是兩口子以後日子過得好,那才是正道哩。你們說俺說的在理不?」

    這話在不在理兒?

    在理。

    任屋裡任何一個人,都絕對跳不出半點兒毛病。

    可是壞就壞在,謝老漢的暴脾氣把娘家爹媽氣得不輕。本來兩口子臨時提高了條件還有些心虛,但是謝老漢這麼一發作,兩口子徹底不幹了。

    娘家媽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似的,兩條腿在炕上那麼一支,整個人彈了起來,也不顧漏了腳指頭的襪子扎眼,插著腰就喊道:「你們不用跟俺說這些!今天俺們來,本來就是打算商量的。可是咦!你瞅瞅你爹這叫驢的樣,俺們今天還真就把話撂這,辦事兒當天,要是你們家不來車接。俺們家這閨女還不嫁啦!丟不起那個人!孩子他爹,俺們走!」

    說完,跳下炕頭趿拉著布鞋片子,拉著自己老頭就出了門。

    兩口子走出大門的時候,李憲一家剛巧進門兒。

    兩撥人直接撞了個照面兒。

    「咳咳,大妹子,請問這是鄒麗梅家沒錯吧?」

    怕自己走錯地兒認錯了親,李友一愣之後堆了笑容問到。

    「呸!」

    回答他的,直接是一口唾沫星子。

    看著自己老爹差點兒被這一口鹽汽水噴倒,李憲眉頭一皺,「唉?你這什麼人啊這是!」

    正當他想追上去找那老婦人理論的時候,老謝一家從屋裡邊走了出來。

    鄒麗梅看到門口站著的一群人中站著的鄒妮,臉上的愁容一下子就沒有了,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了前頭。

    「姐!」

    「哎!麗梅!」

    「姐,你老了。」

    「是呀,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了!剛才這是.......」

    「......進屋,姐,咱進屋說。哎呀,這是姐夫吧?這是咱家的三個?小潔呢?小潔咋沒來?」

    姐妹倆誰都沒有想到,這跨了幾十年的再聚首,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

    大炕上。

    兩家人坐在一起,相對無言。

    「這事兒......」

    李憲撓了撓頭,他覺得這事兒挺操蛋。

    九十年代,中國的農村社會已經不是那麼單純了。山東這頭的行情李憲還真不瞭解,不過在龍江那頭,彩禮已經被抬到了一個很泡沫的程度。

    不說別的地方,就說邦業林業局的幾個場子吧。在九二年的時候,那邊兒的彩禮還兩三千塊錢起步。現在要是沒有五千,人家媒婆都開不了口。

    現在還在繼續漲、

    但是說起來,這裡邊兒也有李憲的鍋。

    自打去年八九林場那場集體婚禮辦下來,幾個林場裡邊兒誰家小伙兒想要找個好姑娘,兩間新磚房外加五千塊錢禮金已經拿不下來了——以八九林場的標準,還得再加一台摩托車和包括冰箱洗衣機以及大彩電等一整套的「大四件兒」。

    但是其實,女方彩禮這個風俗,一直就是中國特有的一個鄙俗。

    不論是眼把前還是在他沒回到這個時代之前,倆家人因為彩禮談不攏的事兒比比皆是。

    而因為彩禮最終鬧崩的事情也是數不勝數。

    特別是在農村,這種陋習不知道拆散了多少鴛鴦。

    就說李憲之前的一個學長,本來在事業單位上班兒,家裡條件挺其實挺不錯的,找個對象是個農村出來的姑娘。按照那個時候冰城的標準,一般來說就是男方出套房子,女方給花錢裝修,如果有條件的話,女方家裡再給兩口子買台車。

    可是若是按照姑娘家裡邊兒的標準,這些東西就都得是南男方負責。除了這個之外,還得給二十萬的干錢彩禮——這個彩禮在農村是有說法的,父母給閨女女婿帶回去也行,自己留下來也沒挑。

    天可憐見,當時冰城的房價已經漲到了九千多一平。李憲那學長家裡邊兒咬牙跺腳全款買了個一百五十平的複式,知道女方家裡邊兒條件不好,裝修什麼的都無所謂。

    本來就尋思遷就一下,結果就因為女方家裡邊兒後來要的那二十萬,男方家裡直接炸了毛。

    說啥,也不同意這門婚事了。

    不過好在雖然姑娘家裡邊兒沙雕,但是姑娘是上過大學,接受過高等教育,至少在三觀上還是沒問題的。在彩禮這事兒上,一直站在自己男朋友這邊兒。耗了一年多,倆人在女方父母極不情願之下成了親。

    可是以為故事到此結束?

    並沒有。

    就因為女方家裡邊兒這種愚昧,直接導致男方媽媽怎麼看自己兒媳婦怎麼不順眼。兩口子婚後的生活並不幸福,本來以為克服了重重障礙走到了一起,能一直過一輩子,可是最後還是敗給了雞毛蒜皮的現實,過了沒兩年,離了婚。

    現在,看到因為彩禮和婚禮這事兒自己二姨家鬧成這樣。李憲咧了咧嘴。

    「不就是台車麼。」

    他從炕沿上站了起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25 19:23
第711章:在哪兒都是制霸

    「不就是一台車麼。」

    看著從炕沿上站起來的李憲,謝老漢一家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看到頭髮上,衣服上被黃土染得混呼一片的「姨家二兒子」,謝老漢輕咳了一聲,將手裡煙捲上的煙灰直接彈到了地上。

    笑話!

    不就是一台車麼?

    這年頭滿大街去看看,一共有幾台車?

    這事兒不知道,謝老漢還不知道?

    自己大兒子啥身份?

    那可是運輸兵出身。

    那兒子在部隊的時候經常來信,總提起部隊的那些軍車。據說一個個伺候的比爹都上心,不打仗的時候天天拿著白抹布擦,要是上邊兒有一道灰,班長都上腳踢的!

    那還是大車。

    現在時代變了,路上跑的小車漸漸多了起來。謝老漢住在這兩條公路當間,那也不是沒聽說過。

    好傢伙,一台十好幾萬。乖乖隆叮咚,啥人才能買得起?

    他瞥了瞥自家婆娘。

    鄒麗梅見自家客兒說話,雖然覺得自己二姐家的這個老二說話有些孟浪,不過到底是自己姐姐的兒子,還是尷尬的笑了一下,道:「二哥兒,這就不是車的事兒。」

    一旁的李友撓了撓頭髮,不顧碩碩灰塵落下,問道:「他二姨,既然不是車的事兒,那你說是啥的事兒?」

    鄒麗梅歎了口氣,沒答話。而是抬眼瞅了瞅還沒走,坐在板凳上的媒人。探了探身子,問:「他五嬸子,這娘家倒是是咋個想法?定好了的事情今個改明個變,一口一口張大嘴,俺看這,這就是難為人哩!」

    媒人一拍大腿,「俺說也是!不瞞你們說,這樁婚我看著也煩,在當間兒傳話的時候也是提心吊膽,生怕走到今天這步。」

    尋思了一會兒,媒人將自己打聽來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柳毛屯這閨女人本分,可是家裡媽是個厲害的。在屯兒裡那是出了名的夜叉。姑娘家受了媽的影響,在本屯裡找不到婆家。一來二去的閨女大了,眼看著明年就二十三,放在家裡邊兒就成了老姑娘了。

    一家人都很急。

    就這麼,老謝家給出的條件那邊兒一開始還覺得挺合適的。可是壞就壞在,在去年兩家打了上線之後,附近的王家堡接連辦了幾個婚事。

    王家堡什麼情況?

    這兩年靠著公路,整個堡那都是吃的嘴角流油。堡裡有錢,外加上靠著公路見識的多,好幾家的小伙結婚的時候都是小轎車接親。在這之前,十里八鄉的接親,有個拖拉機那就是了不得的排面。王家堡這一下子,可是漲了臉面。

    再說回柳毛鄉,這鄉里邊兒就兩樣東西多,一樣是果樹,另一樣就是閨女。也不知道柳毛鄉的風水不好還是水土不養男丁,十家裡邊兒倒是有八家都是一水水的閨女。

    王家堡那頭近幾例的新娘子,都是那邊兒的。

    這無形之中,就把鄉里的接親標準給提上來了。

    老謝家這准親家母,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家三個閨女,現在出門的這是頭一個,見別人家閨女出嫁小轎車接送,能不眼熱?

    就這麼的,在之前的條件之上,就又加了這麼一條。

    「這是看人家拉屎腚眼子刺撓哩!」謝老漢重重哼了一聲,道:「咋不看看他家閨女咋樣?咋不看看他家咋樣?」

    「謝大哥,背後話咱就不多提。你說說,現在你家是個啥想法?」媒婆沉吟了片刻,問到。

    謝老漢一愣,臉上的不滿慢慢變成了無奈。

    能有什麼想法?

    兩個孩子生辰八字都換了,彩禮錢都過過去了。就現在這個情況,自己能說啥?

    那彩禮過過去,現在自己說不成,能要回來?

    口頭肚攢,拉饑荒欠債湊的,這個風險謝老漢可不敢冒,也冒不起。

    「二弟,你是什麼想法?」

    就在眾人都等著老謝的回復之時,李憲將目光放在了站在火牆邊兒上,一直握著拳頭不吭氣兒的謝克。

    「這是你結婚,心裡邊總得有個想法。」

    從進屋到現在,這謝老二除了管鄒妮和李友問了聲好之後,就一直沒說過話。

    注意到這個,他不禁問到。

    「對哩。」李憲這麼一提,一旁的謝老大也抬起了頭,問自己弟弟:「二哥兒,你是咋想的?」

    兩個哥哥問起,謝克的拳頭握的更緊了:「爹,娘,你們做主。」

    聽兒子這麼說,謝老漢狠狠一拍桌子,一咬牙,望向了媒婆:

    「你去告訴那邊兒,車,俺們給弄!」

    「孩兒他爹,你使啥弄!」鄒麗梅聽到這兒,急了。

    「二姨。」李憲再也憋不住了,直接拉起了謝老漢和鄒麗梅的手:「你們跟我來。」

    ……

    「這是啥車?」

    謝家莊莊口前邊,看著那兩台被泥土覆蓋昏黃一片的大傢伙,謝老漢傻了眼。

    半晌之後才拍了拍自己大兒子的胳膊,問到。

    謝老二在部隊裡這兩年倒是漲了見識,可是這見識也只限於分得清東風和一汽。其他的,還真就抓瞎。

    倒是謝老大,看著那奔馳前邊的大圓環,驚訝的看了看李憲。

    「爹,娘。」他深深的看了眼造的灰頭土臉的李憲一家,這才看回了自己爹媽,道:「這兩台車出去,那頭鐵定是挑不出啥了!」

    ……

    晚上,了卻了一樁大心事的謝老漢一家把原本婚禮準備用的東西從地窖裡掏了出來,做了足足冷熱八個菜。

    酒桌上,聽自家老大說起莊口那兩台車就值個百多萬的時候,平時聽說鎮子上誰家萬元戶都直嘖嘴的謝老漢差點兒沒嚇到桌子低下。

    再得知李友現在家裡邊兒包了林場,手下管著千多戶,四五千人吃飯,謝老漢端著酒的手都哆嗦了。

    謝帥謝克兩個,再看向李憲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隔膜,客氣的不像話。

    鄒妮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

    就連本來親熱的不行的鄒麗梅,都不知道手往哪兒放了。

    還是鄒妮拉著自己幾十年未見的妹妹的手,噙著淚花一直說小時候的事兒。足足說了一個多鐘頭,才把姊妹之間因為財富而驟然產生的生疏消除了一些。

    整個屋子裡邊兒,要說絲毫沒有受到金錢影響的,屋子裡邊就可能就倆人了。

    誰呢。

    被鄒妮用清水洗了便身子,恢復了粉雕玉琢的李玲玲。以及,謝老大家的大閨女,年僅六歲的謝依梵。

    小丫頭片子還沒上學,都說閨女隨爹,一張小臉兒活脫脫從謝老大那扒下來一般。一張圓嘟嘟的小臉,頭上用紅頭繩紮了個朝天辮兒,濃眉大眼兒,看著就像是個削了皮的蘋果。

    農村的孩子,穿著上不怎麼講究,不過謝老大媳婦倒是能看出賢惠,把小丫頭收拾的乾乾淨淨。

    大人的世界可能因為外在的附加而影響,倆孩子可啥也不知道。

    自打李憲一家一進屋,倆丫頭就看對了眼兒。

    趁著大人吃飯的時候,倆丫頭就打破了初次見面的隔膜,湊合到了一起。

    「玲姐兒。」大大的木桌下邊兒,小謝丫盯著李玲玲腦袋上還沒消腫的大青包,好奇問道:「你頭上咋長了角?」

    李玲玲瞪著大眼睛,一本正經:「這不是角。是包。」

    「你騙人。」小謝嘴一撇,「俺聽俺媽講過那個故事,說是沒到旱年,河裡的龍兒就跑出來。能變成人樣,可是腦袋上的角卻脫不下去。你跟俺說實話,你是不是河裡來的?」

    李玲玲平時聽的都是李憲給講的故事。大多是什麼一隻粉紅色小豬,或者是一群怎麼都不會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羊。還明顯不知道龍人是什麼鬼。

    「這不是角,是包。」她伸出小手,重申了一句。

    小謝丫頭皺了皺眉頭,拿起了地上的兩個黑乎乎的東西,放在了李玲玲面前。

    「你認不認識他們倆?他倆就是我爹從河裡撈上來的。」

    那是兩隻小烏龜。

    或許是被養了挺長時間了,也不怕人。見到生人,竟然把腦袋從殼裡伸出半截,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李玲玲。

    王八看蘿莉,沒對上眼。

    李玲玲搖了搖頭,好奇的用手指懟了懟兩個小東西,問到:「不認識。它們從從河裡來的?」

    「對呀,爹給我捉的。這只圓一些的,叫糰子。這只胖一些的,叫長生。你要是從河裡來的,肯定認識它們。我爹說,它們能活幾百年哩!」

    「哇!」李玲玲驚訝了,「好久哦。」

    「是呀。」小謝丫頭頗為得意,「厲害吧?」

    兩隻小烏龜被兩個小丫頭片子撥來撥去,可能有些不滿,其中一個緩慢的伸出四肢,奮力的向一旁爬去。

    「呀!糰子跑了!它要離家出走嗎?」李玲玲瞪大了眼睛。

    「沒關係。」小謝丫頭拍了拍胸脯,「它就這樣,總跑,可就像孫猴子跑不出佛祖爺爺的五指山一樣,它跑不過俺。你看俺給它使個法咒!」

    過家家似的,小謝丫頭就瞪起大眼睛,念起了經。

    李憲這頓飯都吃的不怎麼好。

    老謝家的屋地是土夯的,坑坑窪窪一點兒都不平,他的那只板凳似乎又殘腿,一夾菜就搖搖晃晃的,不爽極了。

    感受到腳下有一塊鵝卵石大小的東西,直接用腳後跟一踢,將其墊在了凳子低下。

    穩了。

    桌子下,李玲玲簡直崇拜死小謝丫頭了,指著那伸出四肢,奮力脫離卻不得的烏龜「糰子」,大叫道:「哇哦!真的被壓在山下了!你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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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