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真不是神仙 作者:刀一耕 (已斷更)

 
survivoryu 2018-9-20 16:16: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622295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17 22:38
第一五〇章 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女人的心,要細膩許多。

    一起乘電梯到了九樓餐飲中心之後,俞爸爸去叮囑服務員安排房間,劉欣欣亂跑,趙子建和俞明霞都追過去,而俞媽媽還沒反應過來的工夫,俞明霞就小聲地問趙子建,「那個秦總,好像是在跟你打招呼?」

    趙子建一把抄起劉欣欣,她咯咯地笑著,趙子建就點了點頭,說:「認識。」

    俞明霞聞言就有些訝然,納悶趙子建是怎麼會跟那個驕傲又霸氣的秦總認識的──秦月霜到昀州來了時間不久,但他們東城集團在昀州佈局卻已經不是一年兩年,所以劉學義在世的時候,劉家的家族企業也好,還是劉學義自己也好,就都跟東城集團打過交道,去年秦月霜調過來做東城集團在昀州這邊分公司的總經理,俞明霞雖然沒跟她直接打過交道,但也遠遠地見過她幾次。

    她知道這個是相當強勢而又霸道的女人。

    劉氏家族這邊的企業,是純粹的白手起家,雖然後來發展很快,現在也已經隱隱搭建起了全國型企業的架子,但要真的說對比,肯定還是東城集團這樣的老牌大企業規模更大,實力更強,底氣也更足。

    但那是放之全國來對比,在昀州本地,劉氏家族企業可是地頭蛇!

    秦家雖然在昀州落子佈局也有七八年了,但根扎得並不深,市區裡有幾棟標誌性的商業建築做自持物業,經營著幾家酒店,另外還有四個現代化住宅小區在推進,如此而已。跟二三十年間紮根於此,從這裡吸收營養成長起來的劉氏家族企業相比,哪怕單純只論對本地政商兩界的影響力,對民間的影響力,都不可同日而語的──昀州市,是劉家的基本盤。

    按道理說,至少在昀州這片地方,秦家的東城集團再牛,也得讓劉家三分。事實上,東城集團的業務延伸過來七八年了,最早是做商業地產,近三四年開始推進住宅小區的拿地和建設,生意規模越來越大,但其實行事都一直相當低調,在昀州本地,沒有惹起過什麼波瀾。

    但是自從秦月霜來了,這種情況就變了。

    這個女孩子據說年齡並不大,有海外留學的資歷,在東城集團的高層也工作了一段時間了,再加上她是秦家的嫡脈子弟,手眼直接是通到天上去的,權力大不一樣,所以她一來,很快就對本地各家公司的管理框架進行了大刀闊斧的內部改革,一舉解決了過去各個分公司只對總公司那邊的相關部門負責,在本地卻互不統屬的問題,實現了昀州地方分公司和總部那邊並行管理的模式。

    這樣一來,不但一下子把原本可有可無的昀州分公司的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起來,同時也把東城集團在昀州市本地的所有資源都統籌了起來,讓整個分公司一下子抱成了一團,有形無形中,就相當於人叉開的五指,一下子攥成了拳頭。

    於是東城集團昀州分公司在本地,一下子氣勢就上去了。

    再加上放眼全國的話,東城集團的規模還的確是劉氏家族企業不能比的,在很多地方,劉家剛伸出去的業務和人脈關係,也還需要秦家幫襯一二,至少是別直接競爭,所以……

    有一次俞明霞親眼看見,即便是面對現在執掌劉氏家族企業的二叔劉成梁,這個秦月霜說話也刀子一般,一點都不客氣,而偏偏,不知道是有意退讓,還是真的對秦家的勢力有點怵,劉成梁遠沒有當年劉成棟在位時候的硬氣,面對一個後輩女孩子的不客氣不給面子,他竟是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讓這個女孩子給壓住了──這一幕,兩個本地商界大佬的碰撞,幾乎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速傳遍了昀州市的商界上層圈子,讓劉成梁幾乎成為笑柄。

    那段時間,劉成梁臉上幾乎就沒怎麼見過笑模樣。

    而秦月霜來到本地幾個月,本來只是在內部動刀子,對外還有些默默無聞,經過那一場,名氣卻飛快地在昀州本地商圈傳開,一時間威名赫赫。

    可想而知,連劉家這樣的坐地大戶,對秦月霜,對東城集團,都要退讓三分,像俞爸爸這樣本地的中小商人,在看到秦月霜的時候,當然是特別想跟對方交流交流,也特別希望能抱上東城集團的大腿,撈幾單生意做。

    也因此,一直到趙子建牽著劉欣欣的手進了那奢華的餐飲包間,俞爸爸還在跟俞媽媽商量,是不是待會兒應該找個機會出去轉轉,看能不能碰上那位秦總,爭取多說幾句話,拉拉關係。

    說話間扭頭瞥自己女兒一眼,俞爸爸還嘆氣,說:「這要是親家還在位子上,我哪裡用得著費這個心思啊!」

    這話俞明霞聽了本來已經不大高興,俞媽媽在把劉欣欣強行抱過去之後,還又問:「對了明霞,聽說欣欣她爺爺在昀州住了能有大半個月呢,你說你,你爸一再跟你說,想跟他見個面吃頓飯,你就是不給安排。唉……不知道他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了。這做親家的,人家大老遠回來,肯定得一起吃頓飯敘敘舊啊!」

    俞明霞聞言笑笑,不說話。

    雖說是親家,但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劉欣欣她爺爺是實在不喜歡自己爸媽。

    以前的時候,他執掌家族企業,自己老爸過去找他,也無非就是要點生意做,能順手給的,給一點,打發了也就是了,現在他都退下來了,退的一乾二淨,再見面也無非就是聽自己這個老爸翻來覆去念叨生意不好做那一套,人家肯定不想見他——不過畢竟是自己爸媽,俞明霞還是道:「忘了跟你們說,老爺子臨走之前叮囑我了,說讓你們回頭去找找欣欣她三爺爺,老爺子說他已經叮囑過了,大項目給不了,欣欣她三爺爺那裡,應該還是能多少給點業務做的。」

    俞爸爸聞言大喜,在那裡感慨,「瞧瞧!瞧瞧!還是這老哥辦事兒,地道!唉,不行,下次他來,你一定得及時跟我打招呼,我得過去當面謝謝他!」

    俞明霞笑了笑,沒接話茬。

    劉欣欣在自己姥姥懷裡待著,不舒服,就扭著身子掙紮著落地,跑過來,爬到趙子建腿上,她姥姥就有些尷尬,「這孩子你說……」

    俞爸爸又稱讚了幾句劉欣欣他爺爺,終於也把注意力轉移到趙子建身上,這時候正好服務員端了沏好的茶來,兩個服務員給四個客人分杯,俞爸爸先是讓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一口,很滋潤的嘆口氣,然後就順勢扯起話題來,問趙子建,「我可聽說了,你雖然年紀輕輕,但身手很厲害呀!為什麼不去參加武術比賽什麼的?聽說獎金都不低呢!」

    趙子建笑笑,說:「就是那會兒急了,超水平發揮,其實水平也就一般。那些武術比賽,我估計打不過人家,就不去丟人了!」

    俞爸爸聽了很高興,大手一揮,豪情四溢,「少年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兒!你現在這個年齡,還是學習最重要。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等你畢業了,你到我公司來!咱們這關係,對不對,你可是我們欣欣的大恩人呀,你放心,只要你來,伯伯絕不虧待你!」

    趙子建笑笑,說:「您這話我可記下了,將來我要是混到找不到工作,可就真的來投靠您!到時候您一定得收留我!」

    這個話說得俞爸爸俞媽媽都很滿意,頓時就笑了起來。

    但俞媽媽扭頭再看看,自己外孫女似乎是真的很黏著這個年輕的男孩,笑容不知不覺就又收了起來,心想著這也不知道得一起待過多長時間,這男孩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討得欣欣那麼喜歡他。

    於是她拿腳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俞爸爸,說:「你剛才不是說,還要請個朋友一起吃飯?跟人家說了嗎?」

    俞爸爸聞言一拍腦門,「你看我,差點兒給忘了,呵呵……是這樣,你俞伯伯我是個生意人,對你們練武那些東西,不懂,哈哈,但是我認識一個懂的,不是我吹牛,別說昀州,就放眼咱們整個齊東省,敢說水平比他高,比他更厲害的,那就基本上沒有了!人家的武館,在咱們全國都赫赫有名啊!」

    說話間,他掏出手機,說:「跟他,我們很熟,明霞他弟弟,就是他的親傳弟子啊!親傳弟子你知道吧?我們熟得很,我馬上給他打電話,大家一起吃個飯,你畢竟年輕,我讓他指導指導你,好吧?」

    聽到這裡,俞明霞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有些忐忑地扭頭看了趙子建一眼,說出話來已經帶了七分怒氣,「爸,你要幹嘛!」

    本來嘛,是他倆非得說要感謝人家趙子建,硬生生把人留下來,大家一起吃個飯,結果要喊個高手來,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要震懾一下趙子建嗎?

    年輕人本就火氣大,更何況趙子建是個練武的?

    你不答謝都沒人怪你,但你這樣拉人來震懾人家,壓人家,這不是找著把關係鬧僵嗎?

    這時候趙子建臉上倒是看不出異樣,不過他也說:「不用了伯父,還得打擾人家,人家也不一定有空。我主要還是學生,練武很少的。」

    俞爸爸瞪了俞明霞一眼,笑呵呵地對趙子建說:「要的,要的!吃個飯嘛,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說話間,他已經把電話打通了,等那邊接通了,就笑著說:「喂,孫老弟,我是你俞哥呀,哎,哈哈哈!有時間嗎?過來一起吃個飯啊?……是這樣,我這邊有個晚輩,呵呵,你來坐坐,一起吃個飯,有時間了,多少給點撥幾句。……哎,好,好,就那個鶴亭高爾夫酒店,對,你到了直接報我名字,讓服務員帶你上來,九樓啊,好嘞,等你啊!」

    放下電話,他笑呵呵的收起手機,翹起大拇指,眉飛色舞,說:「孫傳華,傳華武館的館主,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19 16:28
第151章 人生如戲


    趙子建心裡嘆了口氣。

    他對這個孫傳華,自然是印象極為深刻的,但自打年前的時候,因為衛瀾被人糾纏的事情,他主動給他打過一次電話之外,之後就一直都沒有主動聯繫他,過年期間他主動把電話打過來,想要上門給趙子建拜年,也被趙子建拒絕了。

    這個人很無恥,但其實趙子建還挺喜歡他的。

    因為當一個人達到了趙子建曾經達到的那個層次和高度,他看大部分人和大部分事,都是從上往下看的,說句裝逼點的話就是「視眾生若螻蟻」。所以像孫傳華這種人,在他看來無毒無害,無恥到一定程度,甚至還有點小可愛。

    歷史上不知道多少極聰明的皇帝一輩子寵信某個奸臣,甚至明知道這個傢伙背地裡壞水不少,大肆貪污,但他還是寵信他,比如乾隆之於和珅。

    為什麼?

    乾隆皇帝傻嗎?或者是真的不知道和珅大肆貪污?

    顯然不可能。

    只是因為在他看來,貪污一點錢而已,有負面影響,但影響有限,關鍵是這傢伙有意思呀,會哄老子開心,特別擅長拍老子馬屁,有他在跟前待著,老子事事順心如意,不順心如意,他也可以給老子拍成順心如意,那當然就要留著他呀!

    而且他又不是只會貪污,論起辦事能力,這種不講原則的壞傢伙,很多時候甚至比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傢伙還更厲害。

    至於他貪污我活著的時候,就縱容著他,等於是給國庫攢錢了唄,我越縱容,他就會越過分,那就臭名昭著惡貫滿盈了啊,失道寡助啊,等我死了,眼睛一閉,用不著他了,下一代皇帝順理成章的就「順應民意」,把他幹掉了!他想造反都完全沒機會!而我這一輩子又已經爽過了。

    你瞧,前後兩代皇帝,雙贏!

    這才是上位者的思路。

    當然,趙子建雖然不怕孫傳華這樣的人能給自己帶來多大麻煩,所以該用他的時候,他肯定會用,但用的時候,他也肯定是會提防著的,發現不對,就果斷除掉就是了這種人,要是不約束著用,那就還不如不用。

    俞明霞霍然站起身來,說:「子建,真是對不住,走吧,咱們換個地方,我請你吃飯。」

    趙子建還沒說話,劉欣欣先就蹦下去,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媽媽。

    這是很讓自己爸媽下不來台了。

    但站在俞明霞的立場,她似乎是覺得,無論如何,趙子建作為劉欣欣的恩人,而且現在也是自己的朋友,是絕對不該遭到父母的如此對待的。

    人家做錯過什麼?

    怎麼就要被你們叫高手來鎮壓了?

    而且這個意圖做的如此明顯,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嗎?

    趙子建扭頭看俞爸爸俞媽媽,這一刻就見他們的臉色是相當之難看。

    但俞明霞發火,他們雖然覺得可以訓自己的女兒,但又不敢說太硬的話,怕徹底得罪了,當下俞爸爸就說:「你胡說什麼?坐下坐下,吃個飯而已,怎麼,我不能叫個我的朋友啊?」

    趙子建有心想走,一是他怕待會兒弄得太難看了,俞爸爸俞媽媽臉上面子落不下來,反而弄得俞明霞也尷尬──大家畢竟是不錯的朋友,俞爸爸俞媽媽那邊怎麼樣,趙子建完全不在意,但還是盡力不想讓俞明霞太尷尬。

    不過麼,如果就這麼一走了之,似乎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因為人家就是想要威懾你一下,嚇唬你一下,讓你別打俞明霞的主意啊!

    這個時候,他就笑著對俞明霞說:「明霞姐,沒事兒的,伯父說的那位孫傳華孫館主其實我們認識,打不起來的。」

    一聽說「打不起來」,俞爸爸就知道,對面這個小孩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時間又心裡舒服又微微覺得有些尷尬。

    畢竟,他也知道這麼對待劉欣欣的恩人,是肯定不太好的。

    但是麼,為了女兒考慮,為了外孫女考慮,他又覺得這麼做是必須的!

    俞明霞驚訝地看看趙子建,卻忽然看見桌子底下,利用桌面擋住那邊自己父母的視線,趙子建的雙手一起亮出了一對大拇指。

    這是「你放心」的意思。

    俞明霞見狀,倒是沒再提走的事情,但接下來俞爸爸俞媽媽不管說什麼,她都是一副怠搭不理的樣子,趙子建倒也面帶笑容,但也這是隨口應和。

    約莫二三十分鐘,有服務員敲門,隨後孫傳華就進來了。

    俞爸爸哈哈大笑著起身,俞媽媽和俞明霞也都站起身來,尤其是俞明霞,還有些忐忑地扭頭往趙子建這邊看。然後她這才發現,趙子建居然坐在那裡,非但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端起了茶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孫傳華和俞爸爸笑著握手,客套兩句,眼睛下意識地在包廂裡掃了一遍,目光從趙子建身上一掠過而,隨後卻是愣了一下,然後迅速轉回去。

    俞爸爸正笑著說:「孫老弟,給你介紹一下」

    孫傳華愣了大約一兩秒鐘,但還是沒等俞爸爸開始介紹,就裝作一副驚訝到脫口而出的樣子,喊了聲,「師叔?」

    屋子裡安靜了一下。

    俞爸爸的話被一下子打斷。

    趙子建正吸吸溜溜地喝茶,聞言抬頭瞥了他一眼,心說:這演技真好!

    放下茶杯,他說:「來了?坐吧。」

    「哎!謝謝師叔。」

    一屋子人都有點懵趙子建說過兩個人認識,但誰都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認識法兒!

    而且兩人的年齡這一聲「師叔」哪怕是俞明霞,這時候也覺得腦子有點亂!而俞爸爸的臉色,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就到了孫傳華展現演技的時候了。

    他拉了把椅子就挨在趙子建的下手坐下,然後就開始編故事。

    我老祖怎樣怎樣,我小師叔如何如何天賦過人,老祖決意收徒,但路途太遠,我小師叔還得上學,於是我師大爺多少年不管這些事了,這一回重新出來,到昀州來代師傳藝,手把手地教,最後趁著暑假裡,學校放假,老祖還把自己的絕活兒傳給了這位關門弟子,等等等等。

    有鼻子有眼。

    一屋子人都聽得有點愣。

    連趙子建都佩服他講故事的能力。

    其實這肯定是一戳就破的謊話──關鍵是它聽著就像是故事話本。

    趙子建估計連他那個什麼老祖啊師大爺什麼的,應該都是順嘴編的。

    但孫傳華這個人手底下的確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他在本地經營多年,威名是一直都有,大家也都公認他是高手,所以他編出故事來,都有的是人信。

    等他的故事說完了,連俞明霞都一臉訝異地看著趙子建,心態也是終於輕鬆下來,還有了心思開玩笑,「沒想到啊怪不得你身手那麼好!」

    趙子建知道孫傳華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傻到給自己扣上一個真的師承的,因為他怕得罪自己,更怕將來被人揭鍋,所以趙子建幾乎可以斷定,他剛才扯得那一套,十成裡有十成都是編的,這時候就笑著說:「你們別聽他吹牛,我就是隨便學了幾手假把式。」

    俞爸爸臉上滿是失落。

    這個故事,趙子建的這個身份背景可不可信擱一邊,對他來說都沒影響,關鍵的是,孫傳華是真的親口喊了趙子建「師叔」的。

    這個是絕對做不得假的!

    而他可是自己叫來準備「鎮壓」一下趙子建,掐滅他心裡對自己女兒可能會滋生的一點非分之想的。

    想像中,等孫傳華來了,自己和他一唱一和,有他的威名和功夫在,這一下大概就能把趙子建鎮住,然後就撤了大棒換甜棗,問問他有什麼困難沒有之類的,拉攏一下,半大小伙子嘛,能見過什麼世面?自己這兩手一出,既把恩情報了,又把他可能會存在的一點小野心給打回去,保管他服服帖帖!

    結果如此。

    客人既然到了,飯菜很快上桌,但俞爸爸甚至已經沒有心情勸酒,反倒是孫傳華,表現得相當積極,連著敬了趙子建三杯,表示尊敬之意,也是叫俞爸爸心裡越發憋悶。

    趙子建倒是很正常的樣子,該吃吃該喝喝。

    這裡畢竟是秦家在昀州市本地經營的最好的餐飲中心,坐鎮的都是大廚,一道道菜滋味都相當不錯。

    只是,因為俞爸爸的計畫被完全打亂,一時間有些亂了手腳,不免就有些舉止失措的,使得飯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趙子建眼看快吃完了,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聊了幾句,對方似乎是問他在哪個房間,趙子建反問了一句,然後掛了電話,就擦擦嘴,跟俞明霞說:「明霞姐,我有個朋友從外地過來,正好也在這裡,打電話找我呢,我就先走了。」

    然後還對俞爸爸俞媽媽笑著說:「伯父,謝謝您的款待了。」

    俞爸爸笑得有點尷尬,勉強回應了幾句。

    趙子建又拍拍孫傳華的肩膀,然後起身出門。

    孫傳華親自送到門口,一再道別,趙子建終於說改天去他的武館看看,他這才高興地目送趙子建離開。而回過頭來,他也就告辭離開。

    等他們都走了,俞爸爸一臉苦惱,跟俞媽媽對視著,嘆了口氣。

    俞明霞的心情看起來倒是相當不錯,跟劉欣欣小聲地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俞媽媽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趙子建,還真的是很厲害哈?」

    俞明霞笑笑,沒回答,只是說劉欣欣,「你吃完了沒有?別一頓飯到最後又是大家都在等你。」

    劉欣欣撅起小嘴兒,不開心了。

    這時候俞明霞才說:「他是不是真的厲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的交往一直都清清白白的。別人誤會我什麼,也就罷了,你們好像不應該?而且就算不清白,也沒有什麼不清白吧?我們都是成年了,我單身,他也單身,不犯法。所以,別說我們沒什麼,就有什麼,以後你們也別管。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俞爸爸聞言愣了一下,忽然道:「他敢!」

    「別以為他會幾下武術就牛逼了,孫傳華叫他師叔,他就牛逼了?他要是敢碰你,我我我在昀州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到時候我一定逼得他在昀州無處容身!我說到做到!」

    俞明霞面容平靜地看著他。

    俞媽媽扯了他一下,貌似在勸說,「你跟孩子發什麼脾氣,欣欣還在這兒呢!」然後對俞明霞說:「明霞,你得理解你爸的一片苦心!」

    俞明霞低頭片刻,扭頭抱起劉欣欣,說:「走吧,吃完啦!」

    俞爸爸站起來,指著自己女兒,「你」

    俞明霞抱起劉欣欣,說:「爸,媽,這裡據說挺貴的,要是生意不大好,就適當降低一下標準,別老是跑這種奢華的地方請客了。」

    這句話堵得俞爸爸俞媽媽兩口子都有點說不出話來。

    俞明霞抱著劉欣欣就往外走,兩口子對視一眼,都有些氣憤,但又被堵得不輕,而且偏偏還不敢真的像爸媽對子女那樣說很重的話,發火更是不敢。

    等他們追出來的時候,發現俞明霞倒是並未走遠,而是在電梯口附近等著自己呢,這才新下稍安閨女畢竟是閨女,口角幾句,畢竟還是自己閨女。

    老兩口快步過去,俞爸爸繃著臉,不說話。

    俞媽媽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候似乎不管說什麼,都惹俞明霞的不愉快。

    服務員引導著一行人下電梯,送到門口,泊車員已經把車子給開了過來,親手送上兩輛車的車鑰匙,這時候劉欣欣眼尖,忽然指著不遠處說:「哥哥!」

    俞明霞和俞爸爸都正接鑰匙,聞言都順著她的小手往前面看了過去。

    這裡是一座別墅高爾夫酒店,眼下他們所在的這棟大樓作為主建築,但其實只是迎面建築,在這棟樓的前面,是很大一片花園和綠地,後面更是散落分佈著十幾棟別墅,更外圍,有很大一片的高爾夫球場。

    此刻劉欣欣指向的地方,酒店前方的花園裡,大概足足幾十米開外,兩男一女正在散步兩男並行,一個女孩子落後他倆一步,跟在後面。

    離得雖遠,角度也不正,但每張臉又都恰好看得清。

    而且俞爸爸全都認識。

    前面是趙子建,與曾經和俞爸爸有過一面之緣的秦家大少秦秉軒,在說說笑笑地並肩前行,後面落後了一步跟在後面,像個小跟班的,正是昀州本地的那位霸道女總裁,秦總,秦月霜。

    三個人,似乎是在散步。

    俞爸爸手裡拿著車鑰匙,目瞪口呆。

    「他居然認識那位大秦總?而且看起來關係相當不差?」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19 16:32
第152章 呸!真不要臉!


    俞爸爸心裡天人交戰。

    從感情上來說,他當然覺得沒必要搭理這些,走就是了,因為在他看來,在自己的外孫女沒有繼承到自己那位親家手裡的巨額家產之前,所有試圖靠近自己女兒的男人,都是應該被亂棍打出的,不管對方是什麼人!

    這個趙子建,就在其列!

    然而這時候理智又不斷地在提醒他:只要能搭上秦家的線,自己就發了!

    都不用那位大秦總出手,哪怕只是小秦總手指頭縫裡漏下來一點,也夠自己吃到打飽嗝了——秦家現在在昀州市,可是同時在運作好幾個大項目啊,無愧全國性大型企業的招牌,真真是財大氣粗得很!

    那怎麼跟秦家搭上線?

    那位大秦總上次來昀州的時候,昀州這邊的商界,尤其是一些在外地有生意的人,主動為他舉辦了一個大型酒會,俞爸爸也想辦法混到了一張入場券,跟著進去長見識,按說也是跟這位大秦總握過手的,但很顯然,當時去的人多了去了,他沒有任何交情可攀,絞盡腦汁,也不可能跟人家多說幾句話。

    現在就更不可能。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如果說劉家和秦家都是草原上的獅群,每天都能捕獲到大量的獵物,那自己就是一隻流浪狗,並沒有什麼獨自捕獵的能力,要靠撿他們這些獅群剩下的一點碎肉碎骨頭來存活,還得小心一不留神會被他們坑得傾家蕩產——而且現在劉家還指望不上了。

    所以秦家是一個很好的獅群——自己連主動湊過去跟那位小秦總搭幾句話,怕人家都不會理自己,更何況是那位大秦總?

    但趙子建我認識呀!

    他可是我外孫女的救命恩人啊!

    原來你們認識?哎呀呀,那真是緣分緣分!

    嗯,有點生硬。但生硬算什麼,有總比沒有好啊,認識了搭幾句話,總比不認識搭不上話好啊!

    但那樣一來,前倨後恭,姿態未免不好,萬一那小子恥笑自己……恥笑自己也沒啥,只要能發財,管他恥笑不恥笑,問題是,萬一他順桿兒爬,再次靠近自己女兒,到時候怎麼拉下臉來趕他?

    所以……不行。

    但是,再想想,其實只是自己的假設和預防罷了,他跟明霞也未必有什麼的,再說了,一個能跟大秦總並肩走路笑談,還讓小秦總跟在後面像個小跟班一樣老實的人,就算是跟明霞好上了,劉家大約沒法拿他怎麼樣?

    俞明霞是俞明霞,劉欣欣是劉欣欣呀!

    俞明霞談不談戀愛,是不是再嫁,都不影響劉欣欣身上的劉家血脈不是?

    再說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女人死了丈夫,還得守活寡不成?

    那是封建糟粕的思想!

    再說了,外孫女就算繼承了再多的遺產,也沒有自己老俞家一分錢啊!

    想到這裡,俞爸爸心裡已經有了六分心動,但是扭頭看看俞明霞一眼,尤其是看見她緊緊拽住劉欣欣的手,不讓她跑過去打擾人家的姿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拉不下臉來就這麼生硬地過去搭訕。

    於是他擠出一副笑容來,問自己女兒,「小趙同學在這邊沒車,估計也不好回去,要不咱們等等他,好送他回去?」

    對於趙子建居然跟秦家的兄妹認識,俞明霞心裡也頗為吃驚,因為根據她的瞭解,趙子建真的只是個高中生,而且出身普通,所以實在是想不到,他是怎麼可能會跟秦家兄妹這樣子的人認識的。

    而且還交情不錯的樣子!

    不過劉欣欣要跑過去找趙子建,她還是一把拉住了,小聲地教給她,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別人。這個時候聽到自己老爸的話,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什麼,眉頭微皺,說:「不用了。他還會沒辦法回去?」

    兩人正在說話間,俞爸爸心裡有些天人交戰,還拿不定主意這時候該怎麼辦呢,就頻頻地扭頭注意那邊草坪上散步的三個人,卻忽然看到了讓他震驚的一幕——一輛車子正要開過來,卻在車道上忽然停下了,一個人快步下了車,直接奔著那邊草坪上的趙子建和秦家兄妹就過去了。

    那個人,他的那輛車,俞爸爸都認識。

    他叫王傳登!

    大家都是在昀州市這一畝三分地討生活的,王傳登這個人又八面玲瓏,跟俞爸爸還是有一些交情的,他當然沒理由不認識!

    於是這個時候,他就站在酒店前的門廳那裡,目瞪口呆地看著王傳登主動跑過去跟趙子建握手,然後又滿臉笑容地跟大秦總握了握手,雙手奉上了名片——看來這傢伙居然也認識趙子建!

    但這不是問題!

    問題是他臉皮怎麼那麼厚!

    我都沒好意思拉下臉來主動過去啊!

    難道說他混得比我好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臉皮比我厚?

    呸!真不要臉!

    車喇叭忽然響起來,原來俞明霞已經上車了,主動鳴笛催促自己老爸,俞爸爸聞聲回頭,難掩臉上的震驚與嫉妒。

    片刻後,俞明霞降下車窗來,說:「爸,走啦!」

    俞爸爸嘴皮動了一下,親眼看著王傳登跟那位大秦總說了幾句話,然後又從草坪上回去,上了車。

    他恨得不行,但還是轉頭上了車。

    發動車子,開出去,路過那邊草坪的時候,卻見趙子建他們一行三人,已經轉往遠離道路的那邊去了——他氣得砸了一下方向盤。

    但這個時候,他心裡卻忍不住開始琢磨起來:該想個什麼辦法,能跟那個趙子建再恢復一下關係呢?

    …………

    這個時候,趙子建不知道俞爸爸正在絞盡腦汁地想怎麼跟自己緩和關係,因為他正苦惱著呢——秦秉軒的臉皮真厚!

    他在勸趙子建去首都上大學。

    說是他們家正好有個四合院空著呢,趙子建不是喜歡院子嘛,如果趙子建去首都上大學的話,大學宿舍裡住的那麼擁擠,肯定沒有住院子舒服,那正好,他就可以做主把那個院子送給趙子建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是送,不是借住!

    而他的條件就是,到時候只要允許他經常過去蹭頓麵條吃就可以了。

    趙子建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按他說的,那可是二環裡的四合院!就算是像他形容的那樣,院子小點兒,那也是價值至少過億的東西,趙子建是絕對不會接的!

    再說了,他又不傻,至少在當下來說,國家力量還是很強大的,自己沒事兒跑到天子腳下布控最嚴密的地方去幹嘛?去找死嗎?

    修靈者是強大,但不是不死。

    但過一會兒,聊別的還聊不了幾句,秦秉軒居然就又問:「真不考慮去首都上大學?還是首都那邊大學好啊!」

    趙子建搖頭,「考不上。我成績很差!」

    秦秉軒拍著胸脯,「你想上哪個學校,我來想辦法!」

    趙子建說:「不去!寧為雞首不為鳳尾。」

    「真不去?」

    「你煩不煩呀!」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回頭看著一路默默跟隨的秦月霜,說:「那什麼,我去銀行辦轉賬,你給我開的支票,還有有效期?」

    秦月霜聞言愣了一下,「支票都有有效期啊!」

    「你給我開的那張支票過期了,能再重新開一張不?」

    秦月霜的臉色僵了一下,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說:「行。」

    …………

    秦秉軒這次過來,據說是帶著幾個他們家的合作夥伴,一塊兒過來看看昀州市這邊的企業發展情況的。

    據說他本來都沒打算通知趙子建,這次只好算是偶遇。

    他在昀州待了不知道是兩天還是三天,趙子建忙著上課,他忙著招待自己的客人,兩人就只是週末那天傍晚在酒店草坪上匆匆一晤。

    倒是第二天,秦月霜又特意打電話約好時間,並且在中午的時候親自趕到一中校門口,給趙子建送去了一張新的支票。

    時間進入四月,趙子建收到了齊豔君寄來了自己的一系列證件。

    包括齊東大學腫瘤研究中心的特邀研究員工作證在內,也包括了一張工資卡,把EMS的文件袋撐得鼓鼓囊囊的一小包。

    也就是說,從四月份開始,他就勉強算是有工作單位的人了。

    這個時候,距離高考已經不足兩個月。

    對於絕大部分高三學生來說,事情其實已經接近定局,接下來也只是再最後衝刺一把,所謂臨陣磨槍,並期待高考那時候能發揮正常罷了。

    於是,關於高考志願的討論,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

    好朋友之間閒聊起來,一般都會在這個話題上閒扯幾句。

    而課堂上,雖然大家還是都很認真,但不可否認的是,的確有相當多的人,心態開始越來越浮躁——最近衛瀾就在班裡一再敲桌子,給同學們提醒。

    當然,趙子建是不需要提醒的。

    他目標明確,還是上輩子的學校和上輩子的專業——齊東大學經濟學院國際貿易專業。而他的成績,早已經足夠考上。沒有什麼懸念。

    反正這輩子再上大學,他已經不是為了找工作。

    充其量算是懷緬一下前世的青春。

    …………

    陽光明媚。

    昀州這邊四月初的天氣,叫人格外舒服。

    衛瀾正在講課,趙子建一會兒抬頭看看她,看看黑板,一會兒低頭看看手裡的模擬卷,手上的筆寫寫畫畫。

    他身邊的錢振江,也聽得很認真。

    整個一中,都和過去的每一天並無二致。

    但忽然,正在聽課的趙子建,突然就感覺一陣莫名心悸。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連兩秒鐘的時間都不到,一股靈氣的洶湧大潮席捲而來,又飛速地呼嘯而去!

    其洶湧澎湃之勢,幾若數十米高的滔天巨浪一路席捲!

    那巨浪所攜裹著的靈氣之濃密,不要說此前正常的靈氣密度了,就連經過趙子建的兩重陣法匯聚之後的小院子裡那堂屋中的靈氣密度,也根本就無從相提並論——它們之間的差別,是幾何級數的差距!

    趙子建閉上眼睛。

    三秒鐘後,又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一閉之間,恍惚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台上的衛瀾依然在講題,身邊的錢振江依然聽得專注,連轉筆的動作都沒停。

    一切都井然有序。

    所有人都茫然無覺。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19 16:36
第153章 靈湧


    這是靈湧。

    後世的研究者們,對於靈氣的形態、性質、來歷,以及靈氣大爆發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過程,進行了無數種的分析、研究和假想。

    為此,世界上甚至衍生出了很多的學派,彼此爭論不休。

    而之所以爭論不休,顯然是因為沒有任何一種說法能贏得大多數人的認同。

    眾家學說之中,有一個很著名的「大鍋理論」。

    世界是一鍋水,鍋下燒起了熊熊大火,於是水漸漸變熱,只是這種所謂的燃燒,所謂的加熱,都只是一個比方,而這個加熱的過程,也絕非一朝一夕。

    一直到水汽沸騰,靈氣大爆發了,靈氣時代開啟。

    而在這個過程中,首先熱起來的,是鍋底,以及和鍋底緊密挨著的那一點水,那些水一旦沸騰,熱氣向上傳遞,形成氣泡。氣泡越來越多,最終整個鍋裡所有的水都沸騰起來,形成噴湧。

    這一派的研究者,把最初形成的那些向上湧起的氣泡,叫做靈湧。

    趙子建當初接觸這個理論,就覺得他們的這個燒大鍋的比喻很形象,只是當初在靈氣時代的討論裡,這個理論其實是站不住腳的,因為他們無法揭示那在鍋底架起來的熊熊燃燒的火,到底是什麼,又是從哪裡來!

    解釋不清這個根本問題,那他們的學說就只能流於假說和假想。

    只不過這個比喻的確形象,儘管無論是他們自己,還是其他學派的人,大家都是靈氣大爆發之後才開始知道世界上有靈氣這個東西的,所以在大爆發之前,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過一個個的靈氣「氣泡」湧現過,根本無從驗證,但這個「靈湧」的說法,還是逐漸被很多人接受,成為很多學派中都會引用甚至是直接定義的一個靈氣爆發的基礎理論。

    甚至就連「大鍋理論」這個說法,也被很多的學派直接借用,加以訂正、修飾和解釋,成了很多家共同認可的一個基礎理論。

    趙子建也用過。

    某一年,趙子建打賭輸了,被迫履約,到一所大學去擔任一年客座教授。但他並不會講課,完全不知道該講什麼,該開什麼課,所以他一度提出想開一堂釀酒課,結果當然是被朋友嚴詞拒絕——我們是正經的大學。

    後來被迫無奈,他只好把自己那些年亂七八糟看到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各種學說彙總一下,加以自己的批判和點評,開了一堂「靈氣時代史」的課程,其中就有相當一部分提到了他對靈氣爆發前前後後的假想和推測。

    後來那個課程,成為那所大學最著名的選修課。

    而他的講課錄像,也被作為教學資料上傳到公眾網絡上,並因此引發了一場對他這個客座教授的大批判——因為趙子建隨口臧否點評當時世界上的諸多名家大家,惹得網絡上不少的熱血青年,甚至那大學裡的不少學生,都極為憤慨。

    人家那些著名人物,一個個都是絕頂高手,那是公認的,是當時無數青年的偶像,你一個破客座教授,有什麼資格對那些大家如此臧否!

    結果事情越鬧越大,雖然校方一直都堅定地很,所有敢鬧事的,直接警告,嚴重者甚至會直接開除,堅定支持趙子建繼續講下去,但趙子建自己煩了,直接宣佈課程結束,不講了。

    隨後的某個機會,記者採訪到了幾位被趙子建臧否過的當時名家高手,結果那幫高手都特別恭敬地說:「趙兄的批評很對,我虛心接受。」

    還有人說:「能被趙兄點評一下,很榮幸。」

    一時間輿論大嘩。

    線上線下的熱血青年們一下子傻了眼。

    隨後有消息披露出來,據說是來自當時華夏國最頂級的幾位高手中的一個,一次好友閒談中,有人拿這件事問那位高手,結果人家不知道有這事兒,一開始有點懵,後來問明白情況,又很憤怒,直接說:「老趙點評我就點評我,他點評我我沒話說,我還能去找他討頓酒喝。但是他把老子跟xxx、xx那幫傻X一起點評是幾個意思?他們也配跟我們相提並論?老子回頭就找老趙算賬去!」

    再後來,一個大型的論壇上,某位同樣頂級的大佬也被問到這個問題,問為什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趙子建,會被那麼多大人物那麼推崇和尊敬,那位大佬回答說:「在現在這個時代,如果說還有個人夠資格臧否當世人物,我要說全世界也沒幾個,可能有點誇張了,但全世界如果只有五個人夠資格,趙子建也肯定位列其中。至於為什麼,呵呵,我不告訴你!」

    一時間,趙子建的身份之撲朔迷離,他到底是誰,他到底有多牛,成為那兩年被整個社會熱議的話題之一,也讓趙子建頗為無奈。

    到了下一個學年,大學方面退而求其次,趙子建的一位夫人受邀成為客座教授,繼續開了那堂「靈氣時代史」的選修課,成為那所大學裡的最熱門的標誌性的重要課程,但其實內容已經大幅度的收斂了。

    至少臧否人物是適可而止了。

    當年有幸在那不到半年的時間內聽過趙子建的「靈氣時代史」課程的,甚至一度成為了炫耀的資本,而且以自己去聽過的次數,形成了鄙視鏈。

    而他的那加在一起十三堂課的教學錄像,也成為後來者無比珍視的研究資料。在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內,只在華夏國這邊,就先後有幾十家大學,先後開展了「靈氣時代史」這門課程,其實絕大多數大學的授課主線和重要觀點,都是從趙子建的那些授課內容中提煉出來的。

    那應該是趙子建前一世中,名氣最大的一件事了,甚至超過他登上一些著名榜單的「敬陪末座」的排名。

    …………

    扯遠了。

    靈湧理論是否正確,其實過去的趙子建也同樣無從驗證,他只是覺得,靈氣的確應該不是一下子盡數噴湧出來的,它肯定也有一個逐漸出現的過程,而靈湧這個說法,很形象地解釋了靈氣大爆發之前靈氣緩慢湧現時期的姿態。

    所以在當時,他認為這個說法是絕對可備一說的。

    而重新回到2016年之後,感應到這個世界在靈氣大爆發之前,是的確已經有了靈氣存在的,就越發堅定了他的這一看法。

    但是在此前,看法歸看法,趙子建從未接觸過靈湧。

    一直到剛才。

    那席捲而來的靈氣風暴,讓他一下子感覺渾身通透。

    恍惚了片刻,他知道,這很有可能就是後世無數人爭來吵去卻無從驗證的靈湧。

    而且因為靈氣自身的散逸特性,能在傳遞到自己身邊時還保持著如此強大的態勢,形如席捲,就說明它的真正的靈湧的中心,應該就距離自己不遠!

    甚至,根據同樣的「水紋」、「漣漪」的理論來推斷,趙子建大體判斷出這一次的靈湧的中心地帶,應該是就在昀州市的西南方向。

    或許距離真正的靈氣大爆發,還有不少年,但現在,這口大鍋已經在開始沸騰——前奏已經來了!

    …………

    趙子建忽然舉起手,正在講課的衛瀾第一時間就注意到,講課的節奏被打斷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看趙子建,「怎麼了?」

    趙子建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地捂著肚子,「我有點肚子疼,想去洗手間。」

    衛瀾擺了擺手,趙子建捂著肚子快步出了教室。

    市一中的校園裡沒有任何的異常。

    站在回形的走廊裡,能聽到很多教室裡傳來的各種抑揚頓挫的講課聲。

    趙子建快步通過走廊,直接翻身躍下樓梯,兩下之後,快步出了教學樓。

    這個時候,沒時間等下了課找衛瀾去開請假條了,而沒有請假條,在上課期間又是不允許離校的。所以出了教學樓之後,趙子建直奔距離最近的一段院牆,直接一躍上了牆頭,隨手從牆頭上摘下一塊玻璃渣子掰成兩段,信手丟出,在攝像頭被毀掉的瞬間,人已經跳出了那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小區裡。

    等出現在其它攝像頭的監控區域的時候,他就是一個腳步略快的普通大男孩而已,並很快就離開了那個小區。

    打個車到了謝玉晴租房子的小區,開上自己的小Polo,他直奔鶴亭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出城,昀州市區內歌舞昇平,車流如川,人流熙攘。

    如此洶湧的一次靈氣的小範圍的爆發,甚至形成席捲的巨浪一般的席捲之勢,卻完全看不出對當時當下的人們有絲毫的影響。

    車子一旦出了城,就被迅速加速到超過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時。

    餘波還有,一路上就遇到了兩波,讓趙子建格外的享受那種被靈氣衝擊的感覺——剛才在教室裡的那一波,已經讓最近困頓不前的他飛速突破了此前的瓶頸,這一路過來,不但越發堅定了趙子建對於方位的判斷,而且即便是餘波,因為越走越近,也讓趙子建受益極大。

    他幾乎是以自己能做出的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鶴亭峰的山腳下。

    然而,他沒能感應到下一波的餘波。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20 14:14
第154章 未來會怎樣?


    趙子建只好把車子丟在山下,自己飛速登山。

    根據前面的三次靈氣浪潮,他正在逐漸縮小自己的偵查範圍,隱隱把大概範圍鎖定在了鶴亭山中一個大致的方位。

    但偏偏,這一波的靈湧,在他趕到之前就已經停止了。

    一直到按照自己的判斷,登上了鶴亭山脈的一座不低的山峰,趙子建都始終沒能等到下一波的靈湧。

    山勢不低,且有些陡峭,但以趙子建現在的登山速度,從山腳下到山頂,一共也就用了十幾分鐘而已。

    他必須確保在下一波靈湧到來之前,自己儘量貼近它的核心地帶,以方便下一步的直接鎖定——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

    然而,世事無奈之處就在於,趙子建已經在用盡快的速度趕到,但是在山頂上一直等了兩個多小時,眼看已是日近黃昏,他卻始終都沒能等到下一波的靈湧。

    而且你永遠都不知道它下一次靈湧會是什麼時候,甚至……你並不知道這個地方還會不會有下一次的靈湧。

    如果上輩子那幫研究專家們的研究思路和成果,還有那麼一丟丟正確的可能的話,那麼,靈氣在全世界各地的湧出,將很有可能是完全隨機的。

    時間是隨機的,地點是隨機的,同時間內在全世界各地有多少處靈湧的形成,也是隨機的——無從琢磨,也沒有什麼顯見的規律可循。

    世界上的靈氣,是怎樣一步步充盈豐沛起來的?

    正是這一次次的靈湧。

    靈氣不屬於已知的任何一種化學元素,它無色無味無形,甚至沒有重量,它對空氣、山川、河流,等等這些地球本身的東西,沒有絲毫影響,既不會造成山脈的異常隆起,也不會導致某地忽然塌陷。

    但是它有鮮明的散溢特性。

    某地靈湧忽然出現,大量的靈氣忽然噴湧而出,但它並不會富集在當地,而是會迅速成漣漪狀向四面八方均勻的攤開,小可以小到讓趙子建這樣的老傢伙、絕頂高手,都幾乎沒有感覺,大則可以大到山呼海嘯一般的鋪天蓋地而來——理論上來說,小的靈湧可能隨時隨地都在發生著,只是完全察覺不到,而最大的一次靈湧,當然就是那最後一次的靈氣大爆發。

    它們從富集的地方,向貧瘠的地方大規模快速的流動,並以極快的速度,重新形成靈氣在全球範圍內的分佈調整,使得整個世界的靈氣密度,在大部分時間內都能始終保持著近乎完全一致。

    如果用物理的概念來解釋,應該就是它是有密度和壓力的,而且它們對這一點的反應極其迅速——只不過,一直到趙子建重新回到2016年之前,那些大腦得到了進化的超級科學家們絞盡腦汁,都沒能把靈氣歸入「物質」的行列。

    事實上,在對靈氣的研究上,少數像趙子建這樣「不務正業」的業餘人士,可能走得比那些頂級科學家還要更遠一些——因為他們發現,利用一些陣法的設計,靈氣的密度,是可以被改變的,而且這種改變,在局域範圍內,還是可以被固定下來的。

    但可笑的是,一直到趙子建臨近回到2016年之前的那幾年,東西方的一些頂級實驗室,才終於無奈地低頭,紛紛聯繫自己能夠聯繫到的陣法方面的專家和高手,試圖與他們合作,一起研究靈氣的特性。

    但是,全世界範圍內夠資格說精通陣法這個東西的,東西方加在一起也就是三五十人,雖然大家基本上都是自發的研究,各有各的陣法體系和擅長的方面,但能走到這一步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是簡單人物,對於那幫過去高傲到不行的所謂科學家們,大家紛紛持不屑一顧的態度,拒不合作。

    …………

    又扯遠了。

    在山頂等著的工夫,趙子建給衛瀾發了個短信,請假,又在微信上發了一遍,還順手給謝玉晴和老爸老媽各自發了一條,讓他們免擔心,然後就關了手機,專心去體悟這一刻鶴亭山中的各種動靜。

    鳥鳴啁啾。

    大錦雞倒是發現了幾隻,很漂亮,但其餘的變化,幾乎完全不存在。

    山裡甚至連狼啊老虎啊什麼的,也都完全沒有,跟後世靈氣爆發之後的鶴亭山的好玩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這天晚上,趙子建沒有下山。

    他在山頂枯坐了整整一晚。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紅日噴薄而出,他才嘆了口氣,無奈地起身下山。

    能夠感覺得出,儘管現在已經徹底平復,但是這一次的靈湧之後,身邊空氣中的靈氣密度,似乎些微地上升了那麼一點點,但是又並不算太過明顯。

    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世界上的其它地方是否也有靈湧出現過了,其噴湧的程度如何,他只知道,就算有,等它們的靈氣浪潮推進開來之後,也會迅速地被攤薄——只有當你處在距離靈湧中心不遠的地方時,才能真的感受到它的洶湧態勢,體質合適的話,也的確是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受益。

    否則,只能繼續潛移默化地被改造著。

    下山的路很輕鬆,可是臨到山下時,卻遇到兩個年輕人快步登山。

    一男一女,都很年輕的樣子。

    這裡距離昀州市城區已經在三四十公里開外,周圍山腳下散落著幾個村莊而已,幾乎不可能有人一大早上就跑來登山!

    更何況這兩個年輕人衣著挺講究,一看就不像是農村人。

    於是彼此怪異地打量了幾眼。

    趙子建還沖人家點頭示意,說:「你們也來看日出啊?你們來晚啦!」

    那男的微微點頭示意,女孩子倒是笑了笑,可能是覺得趙子建長得挺帥的,甚至還開口問:「你是幾點上山啊,這時候就已經下山了?」

    趙子建有點得意的樣子,說:「我五點多就來啦!」

    雙方錯身而過。

    但過了沒幾分鐘,趙子建就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窺視自己。

    當然,很快又消失了。

    然後他迅速從崎嶇的山道上消失,短短兩分鐘之後,就已經找到了那對男女——他們此時登山的速度,比剛才要快了至少一倍。

    一直到登上山頂,兩人展望東方、俯瞰山下,那男的攤手,說:「有什麼異常?還是什麼異常都沒有!師傅還非得讓咱們趕緊過來看看!這一片看過,再往東可就到海邊了,沒山可看了。」

    那剛才笑容挺暖的女孩子,這時候說話卻帶著冷峻,「行啦,別發牢騷了!師傅既然說有異常,就肯定是有異常,只不過咱們要麼是來晚了,要麼就是能力太低,根本感覺不到,也觀察不到。」

    頓了頓,她說:「回去我開車,你睡覺。」

    那男子嘿嘿地笑了笑,說:「那敢情好,謝謝師姐!」

    女子極目遠眺,過了好一陣子,緩緩地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一般地道:「到底是什麼異常呢?」

    那男子帶著點輕佻的口氣,說:「師傅估計也拿不準,也就是有栆沒棗打三桿子唄!要不然的話,他肯定自己親自過來了呀!」

    女子聞言不說話,片刻,她緩緩點頭,「可能是吧。」

    頓了頓,她又道:「但師傅說,他最近幾年是的確察覺到天地有些異變。甚至連他許久都難以突破的桎梏,都得以順利突破。要知道,往上追溯,只有咱們的曾太師祖那樣的天縱奇才,才能突破桎梏,達到師傅現在這種至高無上的境界。而師傅說,以他的資質,他本來已經覺得自己畢生無望了的。」

    那男子笑嘻嘻的,說:「可是說到底還是只能瞎猜啊!師傅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他還懷疑中原省那邊出了地震呢,覺得很異常,但他帶著咱們一起去看了,還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這次他倒沒說是地震,就是說覺得有些異常的波動——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到底是什麼波動吧!」

    那女子嘆了口氣,說:「但師傅說,他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能清楚地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劇烈地變化中,而且,他認為最長不超過十年,這天地,將會有一番驚天巨變……」

    說到這裡,她回頭,看著男子,說:「你別老是這個懶散的模樣,那麼多師兄弟,師傅獨獨派咱們兩個過來查探,其實是他給的機緣!」

    男子聳了聳肩,嬉皮笑臉地說:「是,是,我明白了。多謝師姐提點。」

    看樣子聽語氣,他似乎仍是不當回事的。

    女子卻也拿他沒辦法。

    又往四周眺望片刻,她說:「走吧,到山那邊去看看。」

    男子憊懶地答應了一聲,兩人快速起身,準備從另一邊的斜坡下山,一邊走,那男子還一邊笑嘻嘻地問:「師姐,你剛才下去查探那小夥子,不會是覺得人家長得帥氣吧?」

    女子聞言冷哼一聲,「閉上你的嘴!」

    …………

    趙子建沒有繼續跟下去,等他們從那邊斜坡下去了,他也直接起身,順原路下山,只是到了山下,開上自己的小車,在附近轉悠了一下,很快就發現了一輛豐田普拉多越野車,車牌是外地的。

    而且方圓一帶的山腳下,除了自己那輛Polo,顯然就只有這一輛車了。

    他把對方的車牌記下來,然後開車返回市區。

    等到把車子開回謝玉晴租房子的那個小區樓下,熄了火拔出鑰匙,他下意識地先把手機掏出來,開機,準備把昨天中途離校和夜不歸宿的事情處理一下。

    手機開機,果然有好幾個未接電話的短信提醒。

    老媽的,衛瀾的,謝玉晴的,居然還有一個謝玉曉的。

    先不回,點開微信。

    這個手機實在有點破,微信消息得一條條的往外蹦,趙子建只好捧著手機,等它蹦完了再看。

    但忽然,有一條消息一閃而過,並被繼續更新的消息給推到了下面。

    趙子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然後迅速點了進去。

    是周國偉發來的:陸市長去世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20 14:19
第155章 獠牙與利爪


    趙子建把電話撥過去,卻很快就被周國偉掛斷了。

    他把手機放到中控台上,深吸一口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耐心地等著。

    不知道是多少分鐘過去,大概十幾分鐘,周國偉的電話打了進來,趙子建一把抄起來,看了眼,接通。

    「喂,周哥……」

    「嗯,剛才忙著呢,又是吃飯的事兒吧,你還真是……都說了一點順手的小忙,你不用這樣。唉,行吧行吧,我今天有點忙,估計下班得特別晚了,現在也不知道得幾點,嗯……九點半或者十點吧,老地方,隨便吃點東西就行,好吧?」

    「成。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拜。」

    「拜。」

    掛了電話,趙子建一臉平靜。

    動作輕緩地舔了舔嘴唇。

    已經很少有這個動作了,因為已經好多年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緊張了。

    周國偉的聲音有些乾澀,帶著一抹說不出的疲憊和緊張。

    估計是一夜沒睡?

    再倒回去看微信,他發來微信的時候,是昨天晚上凌晨三點。

    看看現在的時間,早上七點十分。

    四個小時之前。

    難道陸市長是夜半時分去世的?

    似乎死得並不尋常。

    考慮到前不久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雖然有些疲憊,但精神還特別健旺,人也是滿面紅光,不像是有什麼疾病……他的猝然去世,幾乎沒有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更何況看樣子公安局已經參與進去了?

    那麼,有沒有可能……他是昨天下午去世的?

    …………

    在車裡又坐了幾分鐘,他起身下車,不出所料的是,謝玉晴早就已經走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或許昨晚自己不來,她也就沒過來?

    趙子建洗了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出門吃了早飯,優哉游哉地擠公交車去上學——一夜過後,市一中依然沒有絲毫的異樣。

    然而,中午的時候,陸小寧果然沒來找趙子建他們一起吃飯。

    錢振江他們還在微信上五個人的小群裡發消息,問她是不是今天不過來了,也沒等到任何的回信,最後只好四個人一起出去吃飯。

    飯後回到教室,楊澤就跑出去了,過了十幾分鐘之後,他帶回來一個消息,據說陸小寧是昨天下午第三節課上到一半,被她們班主任叫出去,然後就沒再回來,今天上午也沒到學校裡來。

    沒有人意識到什麼,大家都以為陸小寧可能是臨時有什麼事情,所以請假了。

    …………

    下午的時候,趙子建有點走神。

    在他的所有與上一世有關的記憶中,並沒有2016年本市市長忽然去世這件事——他努力的回想,一點點的挖掘腦海深處的記憶,他覺得,即便上一世的自己跟陸小寧沒有絲毫的交集,更不可能去他家跟他一張桌子吃過飯,但是,對於當下自己所在城市的市長,也總該是有點印象的吧?一個正值壯年幹得好好的市長猝然間去世,自己難道真的就毫無印象?

    事實上,的確是毫無印象。

    甚至於這個時候努力地回想,自己好像對上一世的時候昀州市是不是有過一位姓陸的市長,都全無印象——就算曾經有過,三十多年的歲月過去,那些天地巨變,世事沉浮,那些萬般驚險,千種溫柔,哪一點不重要?趙子建又不是神仙,像自己讀高中時期昀州的市長是誰這種本就不甚重要的記憶,肯定是最先被大腦拋棄的,現在幾乎不可能還有絲毫的記憶。

    …………

    下午放了學,他老老實實回家吃飯,跟老爸老媽又解釋了一遍,這個比跟衛瀾解釋自己忽然肚子痛,請假出去然後就關了手機聯繫不上的事情,要容易多了。

    晚上九點,趙子建騎了自己的單車,優哉游哉地一路看著昀州市的夜晚街頭的諸般光景流轉,大約九點半多一點,趕到了美食街。

    一直到十點多,周國偉才匆匆趕來。

    進了門,他直接跟謝玉晴說:「弟妹,打烊吧。」

    本來謝媽媽識趣地早早一走,趙子建跟謝玉晴一起在店裡小忙活著,氣氛正輕鬆著呢,見周國偉一點疲憊地進來,滿臉肅然說出這種話,謝玉晴愣了一下,然後就掏出錢來,把正在吃飯的那三四個食客的錢都退了,柔聲地賠不是,把人家趕出去,但周國偉又不讓落捲簾門,於是她就只是把外面燈,包括招牌裡的燈都給滅了,示意已經打烊歇業,不接生意了。

    這時候周國偉已經從櫃檯後面自己找了一個打包用的塑料袋出來,問趙子建和謝玉晴要了手機,連自己的兩部手機一起,往塑料袋裡一扔,收緊一纏,遞給謝玉晴,說:「先放到後面,待會兒走的時候再拿。」

    謝玉晴接過去,越發緊張,趕緊掀開簾子進去,放到後廚。

    做完這一切,周國偉才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到趙子建對面坐下,擰著脖子對後廚說:「弟妹,能先給來碗炒粉兒嗎?快餓死了。」

    謝玉晴在後廚答應了一句,說:「等一下,馬上就好。」

    周國偉回過頭,說:「事情有點突然,省裡的專門調查組,昨天晚上就到了,中午的時候,中央的調查組也到了。關鍵是……有點突然。」

    趙子建點點頭,問:「原因查明了嗎?」

    周國偉點上一根菸,深吸一口,吐出來,搖頭,「事情是昨天下午,也就是在大概三點左右吧,兩點五十五分到三點零五分之間。」

    「陸市長當時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跟錢副市長在談工作,錢副市長是兩點四十分左右進去的,據說是在談今年的財政規劃問題,具體內容不知道,我沒資格參與那麼深,只知道,正在談,據說談的不錯,兩人意見一致,挺愉快的。」

    「但三點左右,陸市長忽然捂著胸口,連句話都沒能說出來,臉色煞白,嚇得錢市長當時就趕緊開門叫人,陸市長的秘書當時就打電話給醫院了,然後看著不對,當時就招呼人試圖把人先送下樓。」

    「但是,據說連兩分鐘都不到,沒等他們把人背下樓,就徹底沒有氣息了。」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停頓片刻,才又繼續說:「初步的檢查結果,市醫院那邊給出的結論是心肺功能突然衰竭,但具體是怎麼回事,還不好說。你也知道,陸市長的愛人是咱們市二院的副院長,也算是專業人士了,她不接受這個說法。根據她的要求,她親自安排,抽調了一批市二院的醫生也做了檢查,但是,結果沒有什麼不同,心肺功能衰竭,也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主要是查不出導致心肺功能衰竭的原因。現在省裡來了幾位專家,中央那邊的調查組也帶了幾位專家過來。但是結果還沒出來。」

    趙子建從頭到尾就是聽他說,沒有插話,這個時候才點點頭,說:「一個年富力強的市長,平常身體也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忽然在三分鐘之內猝然死亡,是肯定會讓上上下下疑心重重的。」

    周國偉聞言點點頭,又嘆了口氣。

    聽著後廚那邊傳來的茲拉茲拉的爆炒聲,他說:「要沒有陸市長,我也上不去這一步……唉!……昨天下午接到抽調,我們局當時就過去配合,封鎖了整個樓層,但三十分鍾不到,咱本地的駐軍就趕到了,接管了,所有牽涉到這件事裡的人,也被軍方的人管控起來了。按說我是參與不上的,不過領導們可能是覺得我常年主抓刑偵吧,讓我也加入了咱們市裡臨時組成的調查組。」

    趙子建見他似乎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就乾脆直接地問:「做市長的人,應該每年都有安排相關的體檢吧?」

    周國偉愣了一下,忽然壓低了聲音,「你也覺得有異常?」

    趙子建能猜到他想起了什麼,就搖搖頭,同樣用很小的聲音,說:「我只是多少會一點武術,沒幹過間諜,也沒當過殺手。」

    周國偉愣了一下,失笑,「也對。」

    頓了頓,他道:「過去歷年的體檢記錄都在,陸市長的個人身體相當健康,只是脊椎方面,可能是因為久坐的關係吧,有點變形,別的,心,肺什麼的,哦,對了,胃倒是多少有點不大好,但也是小問題,除此之外,他非常健康。」

    趙子建嘆了口氣。

    後廚的油煙機停了,謝玉晴很快就端了兩碗炒粉出來。

    周國偉扔了剛點上的第二支菸,開始希裡呼嚕的吃東西。

    連續幹掉兩大碗炒粉,他接過礦泉水瓶擰開蓋子又灌了半瓶水,就站起身來,說:「手機拿過來吧!」

    謝玉晴去拿手機,他看著趙子建,說:「我不知道你跟陸市長有多深的交情,這種事兒,咱們摻和不上的。」

    趙子建點頭,「我明白。」

    但他又問:「你給我發微信那事兒……沒事兒吧?」

    周國偉搖頭,「那時候半夜了,事情早已經擴散開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沒人會關注這種事情了,你放心吧!」

    趙子建點了點頭。

    謝玉晴拿了手機出來,他解開袋子,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然後把袋子遞給謝玉晴,掏出二十塊錢遞過去,說:「弟妹,辛苦了啊!」

    謝玉晴堅持不收,趙子建說:「我請客。」

    於是周國偉笑笑,收起錢,說了聲,「那就這樣,走了。」轉身出了炒粉店。

    謝玉晴站在那裡,掏出自己和趙子建的手機,把手機遞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我聽你們說……陸市長死了?」

    趙子建點頭,接過手機來,說:「瞞不住的,估計明天就是滿城風雨。」

    謝玉晴愣了好一陣子。

    普通的小老百姓,對市長是誰,一般並不會有太多的關注,但一個在任的市長卻忽然死了,卻多少還是會有些錯愕。

    過了一會兒,他問:「周局長特意過來,就是來跟你說這事兒?」

    趙子建點了點頭,說:「我以前跟陸市長多少也算認識,一起吃過一頓飯,周國偉知道這個,所以特意發了個微信。

    謝玉晴聞言訝然,「你還跟市長一起吃過飯?」

    瞧!看她的反應就知道了,市長忽然死了,充其量算是個大八卦,大家會錯愕,會好奇,會想知道是怎麼死的,但其實無人在意。

    …………

    走的時候,趙子建順手拿了一瓶二兩裝二鍋頭裝進兜裡。

    深夜時分,謝玉晴已經睡熟,他自己卻爬起來穿上衣服,走上天台,擰開蓋子,坐在天台的牆上,一邊喝酒,一邊眺望遙遠的星空。

    傷心是不可能有的,只是有一些說不出的危機感。

    儘管他跟陸偉民市長多少也算認識,而他對這位市長的觀感也算不錯,但這一點交情實在有限,本來就連一點點傷感都談不上,更何況上一世的他,早已見識過經歷過不知道多少生離死別,已經很難會為這種事情而感懷。

    他倒是有些心疼陸小寧——像她那麼爽朗明麗的女孩子,在這樣十七八歲的年紀,卻要面臨這樣子的悲痛,實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劇之一了。

    然而這顯然也並非重點。

    一個活了那麼久的老傢伙,閒來無事,他當然也喜歡風花雪月,甚至重新體驗一下青春的自己,也讓他頗覺愉悅,他很願意陪小女孩子們縱意青春、溫柔以待,但是卻永遠不要指望他會成為一個真正柔軟的人。

    只要一旦有什麼在他看來比較重要的事情,他馬上可以讓自己從那些風花雪月裡脫身出來,恢復到那個冷靜、甚至是冷血的自己。

    他是在亂世裡已經掙紮成狼的人,會有舐犢情深,會有情起之時的繾綣纏綿,但對於一隻狼來說,亮出獠牙和爪子,才是本能。

    而現在,鶴亭山裡忽然的一波靈湧,昀州市裡忽然就死了市長,讓他心裡開始下意識地升起了一抹不確定的感覺。

    一隻蝴蝶在北美搧動了一下翅膀,可能為南美引來了一場風暴。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這個世界,還會按照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個劇本,按部就班的往前走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21 14:55
第156章 離別


    消息在第二天果然就擴散開了,連一中這邊的校園裡也漸漸開始說起這件事,等到了下午,事情已經基本上是盡人皆知了。

    說法有很多,有人說陸市長在跟自己的情婦偷情的時候太激動,死於馬上風,死的時候身上光溜溜的,女人嚇得報了警,還有人說,他死於暗殺,據說是有一塊地他說什麼都沒批,最終惹惱了想要開發那塊地的大企業,於是派人暗殺了他。

    凡此種種,光是趙子建就聽了不下四五個說法。

    有一些充其量算是造謠,滿足廣大市民的低級審美趣味罷了,但還有一些,無論是政敵下毒說,還是拿地不得憎恨說,雖然都很低級,但實在有些用心險惡。

    他不知道到底是一幫高中生就已經有那麼豐富且齷齪的聯想能力,還是其實在高中生們聽到這些傳言的時候,就已經是被成年人們加工過了的。

    想來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五個人的吃飯小群裡,陸小寧一直沒有任何回覆。

    在別的同學而言,這或許只是一樁不大不小的八卦,但對於平常關係融洽的五人吃飯小團體來說,這至少不能算是一個好消息。

    中午吃飯的時候,錢振江和楊澤、路成軍他們,只是低聲地聊一些學習和高考的事情,沒有人刻意去說陸小寧。

    反倒是吃完了飯回去的工夫,錢振江跟趙子建說:「她現在估計正傷心著呢,你有時間的話,還是發個微信什麼的,陪她聊聊,哪怕稍微開解一下也好。」

    趙子建點頭。

    事實上,他上午就已經給陸小寧發了兩條微信。

    按照周國偉昨天晚上的說法,現在已經先後有市委、省委和中央,先後組建了三級調查組來調查這件事,顯然,一個年富力強,可能已經進入了中央的某種序列的市長的忽然死亡,且死得莫名其妙不辨原因,是上上下下都無法接受的。

    而現在,陸小寧和她媽媽,首先肯定是悲痛欲絕,其次,也可能是正在參與調查組的一些事情。

    當天下午,趙子建沒等到陸小寧的回覆,卻在校門口見到了秦秉軒。

    趙子建推著自行車,他步行,一起走了差不多十分鐘,簡單聊了幾句,然後他就匆匆地上車,告辭而去。

    他當然是因為陸偉民市長的忽然離世而趕過來的,據說同時趕來的,還有兩位他的長輩——他們家跟陸家,似乎是有些親戚關係,或是故舊。

    當天晚上,陸小寧終於回覆了趙子建一條。

    她說:「謝謝!我已經好多了。」

    趙子建的手在虛擬鍵盤上懸了好久,都沒能想到該怎麼安慰一下她。

    在他看來,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合適,她的確應該悲傷,而且別管誰說什麼,也都不可能讓她不悲傷。

    於是沒等他打出一個字,他就看到了陸小寧發來的第二條消息,她說:「明天我跟我媽一起回首都,後天安葬。」

    趙子建想了想,回覆她:「注意自己的身體,照顧好你媽媽。等你回來。」

    「嗯。」

    …………

    再次見到陸小寧,已經是第二周的週三了。

    頭一天她就發來消息,說:「中午校門口見。」

    第二天中午,趙子建他們放了學就往校門口去,果然就見到了陸小寧。

    她淡淡地笑著,沖趙子建他們招手。

    人似乎消瘦了些,少了些往日的歡快,多了些柔弱。

    中午一起吃飯,大家都很沉默。

    幾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還並不太會處理這樣的情景,總覺得說什麼都是尷尬,也並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安慰一下,於是雖是好友重逢,卻莫名有些悲愴。

    等到吃完了飯,陸小寧主動開口說:「我要走了。明天,回首都。我爸爸媽媽都在那裡工作過,爸爸的一些朋友,幫我媽媽辦了調動,已經把工作關係調回首都了,我也要跟著一起回去,去首都參加高考。這一次回來,是來搬家的。」

    大家都沉默。

    楊澤說:「首都……其實也挺好的,不是說那裡分數線很低嘛,你的成績,在那邊考上北大清華,完全沒問題。」

    說到後面,音量漸小。隨後,他低下頭去,「對不起,我……我不是……」

    陸小寧搖頭,淡淡地笑著,說:「沒關係,我明白的。」

    於是又復沉默。

    趙子建說:「接下來大家都好好努力,老錢是肯定要往吃辣的地方去,他是不會去首都上大學的,老楊、老路努力,爭取考上首都的學校。」

    陸小寧看著他,說:「你呢?」

    趙子建笑笑,說:「我早就說過了呀,我的目標就是齊東大學的經濟學院。」

    陸小寧笑了笑,點了點頭。

    然後她掏出手機,晃了晃,笑著說:「以後可以微信聊天。等高考完了,我可能會過來找你們哦。」

    錢振江他們趕緊說:「隨時歡迎!」

    陸小寧又笑了笑。

    趙子建起身結了賬,沒人跟他搶,陸小寧也坐著沒動。

    結完賬,他說:「走吧!」

    大家前後出了小飯館,錢振江和楊澤、路成軍走在前面,大家一起走出去十幾步,他就回頭說:「那我們先回去了。」

    陸小寧很自然地站住,說:「好。回頭見。」

    三個大男孩都回頭看著她,神情複雜。路成軍還抬起手來,似乎是想要揮揮手,但見別人都沒舉手,他又尷尬地放下去。

    這當然不是什麼生離死別。

    但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還不曾經歷過真正的離別,現在有一個跟自己走的那麼近、關係那麼好,平常又那麼讓人喜歡的漂亮女孩要離開了,他們還是會覺得心裡難受、失落。

    愣怔片刻,他們轉身回學校了。

    趙子建和陸小寧沉默著,沿著過去走慣了的路,往前慢慢地散步。

    期間趙子建幾次想開口說話,但他覺得陸小寧的表現已經足夠堅強,自己去安慰她,反而有些不好。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地走出了三四站地,然後在某個熟悉的路口,又很默契地轉頭走回來。

    眼看一中的校門已經在望,陸小寧忽然停下了腳步。

    趙子建只比她多走出去一步,隨後也就停下。

    她看著趙子建,人似乎瘦了些,眼睛卻顯得比過去要大了一點,眼神清澈,有一種說不出的少女的沉靜。

    她說:「趙子建,我要走了。」

    趙子建點點頭,說:「新環境,新同學,可能需要適應一段時間,高考又馬上就要到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可以給我發微信,也可以打電話。」

    陸小寧點頭,說:「我還沒去看過你的小院子呢,你說過,等收拾好了就會讓我過去做客。」

    趙子建笑,說:「以後有的是機會。」

    她也笑笑,點點頭。

    忽然間往前邁了半步,她踮起腳尖,呼吸急促。

    趙子建看著她。

    她似乎是想要親趙子建一下,但這一刻,似乎所有的勇氣又都已經被剛才那一步所耗光,於是最終,踮起的腳尖落了下去,她低頭片刻,說:「我會想你的。」

    趙子建點頭,說:「好。」

    她抿嘴,笑了笑,說:「那拜拜。」

    趙子建說:「回見。」

    她轉身,低著頭,快步走開了。

    趙子建雙手插進口袋,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彎腰鑽了進去。

    隔著車窗,兩人的目光再次相遇,她擺了擺手。

    趙子建也衝她擺了擺手。

    出租車很快就開走了。

    趙子建卻在街頭久久佇立。

    該說些什麼呢?有什麼是想說但沒有說的呢?

    都沒有。

    因為上一世已經經歷過太多太多。

    這只是一個開始。

    後面還有更大的事件,會陸續到來,直到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天地靈氣,把沒有及時適應它的人徹底的全部的淘汰掉。

    然後,對於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開啟的也只是另外一場災難。

    一位市長的去世,引來了太多的關注和議論,但其實,那天去世的人,並不是只有一位名字叫陸偉民的市長。

    幾天的時間過去,哪怕是不關心這些事情的普通人也會察覺到,這幾天去世的人似乎有點多,而且有很多都叫人驚詫——他們似乎還沒到該死的年紀,有很多人甚至正值壯年,而且一向身體極好。

    只是,對於一個市區人口就達到一兩百萬的大城市來說,這些事情都很快就被匆匆忙忙的世事給遮掩住了,只有那些親人驟然去世的家庭,才會獨自面對悲傷——然而,即便是知道真相的人,也無計可施。

    當然,一片區域內有多達幾百人幾乎同時死於一個時間點,如果有心人知道了這件事的話,想必還是會疑竇大起的,但是不是會有人對此展開調查,就不好說了——國家那麼大,人口那麼多,哪天不死人?

    不少人一起在那天的下午三點左右意外去世,似乎也並不是太過出奇的事情。

    而且,即便展開調查,又能如何?

    後世有多少的高手,多少大腦得到了異常開發的高智商人群,進行了不知道多少的研究和分析,對靈氣這個東西還依然是一知半解,難道能指望現在的人,只通過調查分析幾個異常去世的案例,就找到什麼癥結?

    那是不可能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21 15:00
第157章 23樓


    四月的天氣,即便是秦嶺淮河以北,也已經很舒服了。

    楊成根躺在鐵皮搭起來的宿舍裡那狹窄的舖位上,枕著雙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房頂,許久都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有點若有若無。

    這是中原省中州市城區東部一處在建的大型居民小區的工地宿舍。

    在他身邊,這宿舍裡到處是此起彼伏的震耳鼾聲,是永遠瀰漫不散的汗味、腳臭味、盆子裡的髒內褲的騷臭味。

    鐵皮房子有一扇不大的窗戶,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面工地上的大燈徹夜地亮著,另外一個工組應該是前幾天有些地方幹的不合格,被那個監工的周經理要求立即返工,耽誤了一下工期,現在就只好徹夜輪班地幹活兒,要把工期搶回來,於是一夜夜的都能聽到那邊的大型機械運轉的聲音。

    其實自己在的這個組也不輕鬆。

    就算不需要搶工期,大家也一般都是一天20小時的兩班倒,隔上好幾天,才能歇一個「大班」,也就是每個班八個小時,大家都能充分地休息一下,洗洗衣服洗洗澡什麼的。

    今天就是。

    但工友們都很累了,休息半天,有出去找娘們的,有窩在宿舍裡看小說的,還有一天天看那些小視頻的,當然也有打牌的,可到了這個點兒,深夜十一點,只要沒有班,是肯定所有人都會入睡了。

    因為明天早上六點就要上工,五點就得起來吃飯了。

    但楊成根睡不著。

    他想著這個活兒大概到六月就能結束,不知道到時候是不是能把工錢給一把結了,想著再有不到倆月閨女就要高考了,也不知道能考多少分。

    他尋思著,別管考個啥分數,都得把她送出去,去上大學。

    閨女不像兒子,兒子還得給蓋房子,現在還流行跑到縣城買房子,那是好大一筆錢,閨女就是養大了嫁人,不花錢的,那就供她讀書,直到她自己讀夠了,將來能養活自己了,嫁了人也能自己掙飯吃,那樣就不容易受欺負。

    想著想著,他也覺得困了,但偏偏又興奮地睡不著。

    最近一個來月,他都是幹「雙工」。所謂「雙工」,就是20個小時不休息,兩個工連著幹,工地上的工資算法,都是按「工」算的,他這個月算下來,21天,已經幹了39個工了,估計到月底,攢55個工以上,不成問題。

    擱在以前,工地上不是沒人這麼幹,但一般人不敢,他也不敢,撐不下來的,但現在,他敢,甚至兩個工幹完了,除了精神上有些疲憊,他也仍不覺得累。

    大家都說他像變了個人。

    同村的人就都笑,說他兒子今年十四五了,快該娶媳婦啦,不拚命不行嘍!

    其實還真不是。

    他就是覺得最近大半年,自己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怎麼折騰都不覺得累,於是就不肯閒著,開始嘗試著報名幹「雙工」,結果發現自己仍是綽綽有餘——像現在,大家都累得不行,都睡死了,自己也仍然沒什麼累的感覺。

    但他不敢告訴別人。

    他不太搞得清楚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病,怕傳出去,工地上會開除自己。

    他只是想著,要不要等這個工地上的活兒結束了,去到縣裡的醫院查查身體——反正自己是沒覺得哪裡有不對,再說了力氣變大了、體力似乎永遠消耗不完,好像也不能被歸類為有病。所以也並不著急。

    翻來覆去好一陣子,始終沒睡著,他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的諾基亞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他嘆了口氣,有點煩躁。

    明天早上五點就得起床了。

    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其實他很少會有白天上工犯困的情況,但過去多年的習慣,還是讓他覺得自己實在是該睡了。

    然而越是想睡,他就越是睡不著。

    再一次看時間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他乾脆坐起來,嘆口氣,下床穿了衣服,想了想,怕掉了,所以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這手機一百多塊呢。

    小心翼翼地打開宿舍門,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想到那個鐵皮樓梯一踩上去就是吱吱呀呀,他乾脆扒著欄杆往下瞥了一眼,果然一樓也黑燈瞎火的,於是他抓住欄杆,直接翻身躍下。

    很平穩的落地,基本上沒發出什麼太大的動靜。

    這也是最近他發現自己身上多出來的一種變化,那就是隨著力氣的增大,體力的增強,似乎連自己的身體都開始變得輕了不少。

    雖然上次出去瞎逛,他跑到人家一家藥店的門口的體重秤上稱了一下,其實只瘦了三斤——那是幹活累的,每次忙完一個工地,他一般都得瘦個七八斤,這次算少了。

    但試驗了一次之後,他發現自己的確就是可以從二樓翻欄杆輕鬆地跳下來,毫不作難,毫髮無傷。

    出了宿舍區,他掏出一根菸來點上,怕打火機和煙待會兒會掉,就把打火機塞進煙盒裡,還特意塞進屁股兜,那裡有個扣子。

    一路快步到了自己工作的工地,並輕巧地繞過了被大燈照得通明的材料存放區,直接繞進了樓底。

    這是一棟剛剛建到了二十三層的居民樓,還在鋼筋水泥澆築的階段,只是一個整體的框架,沒有樓梯,沒有電梯,沒有牆,只是鋼筋水泥的骨架子。

    而他站的地方,是樓體外緣的安全防護網。

    密密麻麻的鋼管和鋼筋搭起一層層的架子,支撐著整棟樓房,外面圍上了綠紗網。

    等一根菸抽完,扔地上踩滅了,他縱身一躍,直接抓住頭頂的一根鋼管,開始飛快地往上爬——一根鋼筋換一根鋼管,他只憑雙手向上飛躍,比猴子還要靈活,還要更快,更輕靈。

    只用了兩三分鐘,他已經爬上了樓頂。

    第二十三層。

    站在樓頂眺望西邊繁華的中州市,哪怕已經快要半夜十二點,那裡依然燈火輝煌——一條條大路,修得特別寬闊,路燈特別亮。更遠處,隱隱能夠看到亮化燈帶勾勒出的一棟棟大樓的形象。

    楊成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最近他開始喜歡上爬樓,喜歡這種夜半時分爬上樓頂眺望中州萬家燈火的感覺——一開始是試探自己到底力氣有多大,想做幾個引體向上,後來變成奇怪的爬樓,用以消耗過剩的體力,好讓自己回去之後能睡個踏實覺,再後來,他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夜半無人。

    只有我一個人,站在最高處。

    地面上沒有風,但二十三樓的高度,就有些小風迎面吹拂。

    不覺得冷,只覺得舒暢。

    楊成根只有初中畢業,當年成績還不好,所以這時候,他想不到什麼好的句子來描述自己心裡的這種愜意的、昂揚的,似乎還有點唯我獨尊的感覺,他只是覺得特別爽,特別帶勁,特別有感覺。

    多少年了,從初中畢業就開始打工,爹媽託人把自己送到一個遠房的親戚那裡,人家在外地承包了一個食堂,爸媽覺得他年紀還小,還在長身體,就先跟著去廚房裡打個下手,還讓他偷偷學著做菜。

    那兩年,切熟肉的時候、端菜的時候,倒是沒少偷吃,個子也躥了一截,但就是沒學好做菜,等到十九歲結了婚,就開始出來當建築工了。

    性子裡就不是什麼逞強的人,平常也低調小心,就是掙個力氣錢罷了,甚至力氣也不比別人大多少,所以在工地上,其實也多少有點受欺負,只不過是同村出來的人不少,比較抱團,所以也就是頂天了讓人家比較橫的那些人踹一腳罷了,沒受過什麼大委屈。在家裡也老實,就是想守著老婆孩子好好過日子,希望倆孩子能好好唸書,別像自己一樣,長大了還是個民工,就行了。

    他這前半輩子,始終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活著的。

    但自從半年前,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力氣開始變大,身體開始變得靈活,雖然誰都不敢告訴,性子裡決定的,也還是依然那麼慫,讓人踹一腳,連個屁都不敢放,但不知不覺的,他還是覺得自己跟周圍的人都不一樣了。

    比如現在,站在未完工的二十三樓的樓頂,俯瞰腳下的工地,遠眺西邊繁華的中州市,他心裡不知不覺就生出一種想法:你們這幫笨蛋,誰能和我一樣,只用手腳、不坐工程電梯,就能爬上二十三樓來?

    你們誰能看到這樣壯闊的夜景?

    一幫只會欺負老實人的孬種!

    想到此處,情懷漸起,他儘管形容不出來,卻還是不由得心緒激盪。

    忽然間就想起,如果有機會,應該帶小芬她們娘仨也來看看這樓頂的風景。

    想起老婆,他忽然就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熱乎乎滑溜溜的身子。

    他知道從工地出去往城區走,兩三里地之外就有一條街,就是幹皮肉生意的,工友裡不少人都去過,有些人還一週一去。

    出來幹活,一個工地上一呆就是大幾個月,都饞。要是回家一趟就為了日幾回,既耽誤工,又得來回坐車花錢,不大值。

    那條街上的娘們才要一百塊錢,還給吹,據說年齡也都不大,去過的人回來都說,很帶勁,很騷。還給沒去過的人指點,去哪一家哪一家,進去就叫誰誰誰,說保準去過一回還想去,那娘們特別騷。

    但楊成根沒捨得去過,一次得一百塊!一個鐘頭不限次數,要二百!

    太貴了!

    回家日老婆,不花錢。

    所以就攢著。

    但這個時候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惑惑亂亂的,褲襠裡燥熱得厲害,心裡也燥熱的厲害。

    四下里看了看,他一手把住一根鋼筋支架,一手拉開了褲子門拉鏈。

    三分鐘之後,伴著一陣哆嗦,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從口袋裡掏出一團揉搓得不像樣子的衛生紙,簡單處理一下,他點上一根菸,慢悠悠、滋滋潤潤地抽完了,然後轉身下樓。

    五分鐘後,他已經又脫了衣服躺了回去。

    且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香甜。

    而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22 16:25
第158章 大劍


    時間漸漸來到四月末。

    距離高考,已經只剩下不到四十天了。

    陸小寧給趙子建來了兩次電話,微信上也聊過幾次,據說她已經在那邊入學了,雖然同學們老師們都不大熟,但已經臨近高考,不熟也沒關係了,只是她自己時常會覺得跟身邊的人格格不入。

    不過她自己說,其實在昀州這邊的時候,她的好朋友也並不多,所以,其實也算是早已習慣。這個時候,就只是悶頭學習就是了。

    融入不了當地班裡的那種整體氣氛,似乎就連高考將至的緊張與亢奮,也都淡了不少似的,所以她說,自己反倒挺享受這種冷靜清醒跳出事外的感覺的。

    就是首都那邊的考題方向,據說跟這邊會有點不大一樣,她正在從頭梳理,重點理清首都那邊的高考考題出題方向——當然,頂天了是側重點會小有不同,但基本的知識點,還是全國上下都不會有什麼太大區別的。

    趙子建陪她視頻聊了兩次天,其中一次還帶她看了看自己的小院子。

    看見院子裡滿滿的花花草草,她喜歡的不行,後悔當初沒纏著趙子建過來看看再走。看見那座雕塑,她又笑得不行,說趙子建是個自大狂。

    她還旁敲側擊地問起過謝玉曉,問過秦月霜。

    趙子建就說謝玉曉最近不來給自己補習了,但開始喜歡中午過來坐一會兒,跟老錢他們一塊兒聊聊天——現在班主任衛瀾已經幾乎不管這個了。

    陸小寧就有點不大高興。

    後來也不知道她找老錢他們私底下又問過點什麼沒有,反正是之後就一個星期都沒發微信。再發微信的時候,她居然說希望高考完了過來玩的時候,能跟謝玉曉見個面,說很想跟她做朋友。

    切!這一套,趙子建上輩子就經歷過好多次了。

    不過還是答應她,到時候給她們互相引薦。

    她問秦月霜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因為趙子建回答她說,最近十幾天自己跟秦月霜幾乎沒有任何聯繫。

    據說市裡來了新市長,她們這些做大生意的,可能會比較忙吧——都說換一任主政官,就會換一個發展思路,做生意的人,沒可能不關注不在意這個。

    …………

    除了跟陸小寧的聯繫之外,趙子建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平靜無波。

    四月初的那次發生在鶴亭山中的靈湧,雖然規模很大、影響很強,但並不會影響到小院子裡趙子建布下的陣法——儘管那還只是一個初具雛形、尚未完善的陣法,但畢竟是出自一位大師之手,而設計之初,就是考慮它必須能抗住最大規模的那次靈氣大爆發的。

    當然,那一次的靈湧,雖然迅速掃過,隨後就結束了,但還是讓趙子建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此時天地之間的靈氣濃郁程度,似乎小有上升,來到小院子裡,因為陣法的加持和匯聚作用,這種濃郁程度的上升,還要更明顯了一些。

    由此他可以推斷出,就在那段時間的前後,全世界範圍內的靈湧,肯定不止這一處,也不止這一次——如果只有這一次,卻需要攤薄的全世界的話,那種靈氣濃郁程度的上升,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感受得到。

    由此,他的危機感越發重了一些。

    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加快一些事情的操作,來預防那些未知的可能。

    …………

    週日,羅家莊小院。

    叮叮噹噹的聲音連續不斷。

    在此刻的西廂房裡,趙子建正赤著上身,手裡的鐵錘不停地狠狠落下,將案子上的鐵塊砸長、砸扁,然後加料,摺疊,加火,再打。

    一遍又一遍。

    這是最傳統的打鐵的手藝。

    只不過中間每個匠人會在鐵料裡加入些什麼,通過鍛打讓那些料跟鐵塊徹底融為一體,就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訣竅了。

    當然,在現代社會,其實這種賣力氣的打鐵,已經幾近徹底消失了——網絡上不少賣唐刀漢劍的,也就是個模樣罷了,根本不可能像趙子建這樣對一把劍進行無數次鍛打。因為如果那樣,光是人工成本就要至少一兩萬塊一把劍下不來,到時候一把劍賣五萬八萬起步,誰買?還是三四百塊一把的刀好賣!

    但趙子建卻肯定會如此認真。

    雕像的主體已經全部完工,但還缺一把大劍。

    一把能夠扛得住巨大壓力的劍。

    最近趙子建基本上每個週末都會跑過來,有大半天的時間都是花在這件事上——他自己估計,大概等五一的時候,學校如果能給個兩天假期,這把劍就差不多可以成型了。

    喝口水休息的功夫,看看院子裡的雕像,想到即將完成的這把大劍,和這個即將徹底完工的小院,他心裡既有些滿足,又有些不確定。

    最近他心裡總是有些不確定。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記憶中的那根時間軸,他當然無所畏懼,他相信可以把每一個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護得周全,幫他們安然度過危機。

    但現在,他有些擔心那根時間軸。

    時間的演進是如此精微,些許的細微改變,都有可能直接影響到它的進度,並最終導致整根時間軸走向迥然不同的方向——而意外,又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如果一旦靈氣大爆發的時間線出現了變化,到時候自己老爸老媽並沒有按自己的要求躲進這小院裡,怎麼辦?

    那將是難以承受之痛!

    又喝一口水,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拿起手機。

    他把電話打給了秦秉軒。

    沒有什麼客套,等那邊接通了電話,他直接說:「幫我個忙。」

    電話那邊秦秉軒微怔,但他很快就說:「你說。」

    「我需要一些原料,玉最好,翡翠也行。不要那些別人雕好的,只要原料。」

    秦秉軒想了想,問:「原料……要多少?」

    趙子建說:「七八個立方釐米,大概夠了。」

    對方緩緩地鬆了口氣,大概是在手頭比劃了一下,隨後就一副輕鬆的口氣,說:「我還以為你要多少,現在大塊的和田玉料已經很難找了,不過你這個要的不大,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趙子建說:「我不知道你幫我弄這塊料會花多少錢,可能我出不起這個錢,不過,我會給你一個小掛件,算是沖抵貨價,你看成嗎?」

    「成啊!隨便!其實你不用非得給,我送給你就是了。」

    「哦……那就算了,回頭我還是給你錢吧!」

    電話那頭,秦秉軒愣了一下,問:「你那掛件,是幹嘛用的?」

    「不幹嘛用啊,送給自己在意的人的小禮物唄,我又不是高僧,不會開光。不過貼身佩戴,會比較好就是了。」

    「那我還是要吧!」

    頓了頓,他問:「那我給你搞兩塊原料,保證全是上好的和田玉料,能換兩個掛件不?」

    「去死!」

    「那我給你三塊,你給我兩個……喂,喂?喂!……」

    …………

    五一勞動節,高三學生果然沒有假期。

    非但沒有假期,反而還趁著放假的工夫,全市統一出卷,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模擬考試。

    趙子建最近進步飛速,所以最後他選擇了數學和理綜的最後一道大題只在草稿紙上寫出了驗算過程和答案,試卷上沒答。

    考完試趕上週末,倒是給了一天的休息時間。

    …………

    羅家莊的小院,傍晚。

    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過眼看天快黑的時候,這動靜就逐漸停了。

    趙子建從西廂房裡出來,自己給自己沖了一壺茶,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慢慢地喝光了一壺茶,然後起身,回到西廂房,起劍,來回把試,覺得幾近完美,然後便把事先從網上買回來之後拆下來又經過修改的劍格,也即劍鏜裝了上去,他的這把大劍,就算正式完成。

    前後歷時兩個月,反覆打製。

    而且它所經歷的,並非純粹的人力的打造,其中在許多的關鍵時候,趙子建都是直接用靈氣砸下去,劍身的打造中,他還加入了一些少量的其它原料。

    要跟後世材料科學突飛猛進之後的合金劍相比,只怕還差得遠,但至少在現在,這把劍就說是當世絕無僅有的罕世利器,也絕無絲毫過分之處了。

    徹底完工之後,他拿著這把沒有劍鞘的大劍來到院中,迎著兩百瓦的燈光仔細又觀賞了一遍,確信沒有問題了,這才放下,打一盆清水,把自己身上的汗水擦掉,穿上衣服,然後把那劍小心翼翼地遞上去,正好扣入雕像那向下虛按的手掌中——這尊雕像,到現在才算正式完工。

    他退後,仔細打量。

    這雕像威武雄壯,目光堅毅地平視前方,雙手交疊,一扣一握,掌中大劍拄向地面基座——還是蠻像自己的。

    劍沒有開刃,因為不需要殺人。

    他端詳片刻,手勢虛張,引向夜空。

    暗沉沉的夜空中,忽然有隱約的雲氣迅速流動,也似乎有雷電隱隱奔行其中。

    忽然,趙子建攥起拳頭。

    天空中的一絲異動,迅速隨之消散。

    他走過去,一掌按到雕像的手上。

    整個院子似乎忽然亮了一下,但普通人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

    然後它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11-22 16:29
第159章 揀寶


    等到忙活完這一切,趙子建又把院子裡、西廂房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歸攏了一下,有心給自己煮點麵條吃了再出門,但是再想想,人嘛,有條件的情況下,何苦自己虐待自己,於是就不煮了,鎖了院門,騎自行車到市裡隨便吃了點東西。

    但他已經決定最近就要開始研究做飯了。

    上輩子要說遺憾,他覺得自己也說不上有什麼遺憾了,即便重生,單純就自己個人來說,他也沒有什麼太多好彌補的,功成名就、嬌妻美妾、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了,人活一世,也無非如此了,要是還非得酸溜溜的說自己常常會想起某某時候回眸嫣然一笑的某個女孩,也就未免太矯情了。

    世界之大,總不能全是你的吧?

    但要說遺憾和不足,還真有,他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廚藝比較差。

    在正常情況下,他不覺得這樣有問題,有錢嘛,直接雇廚師就好了嘛,再不然幾個女人也都可以素手調羹的,小日子很美,不需要會做飯做菜。

    但現在重生了呀,總覺得不去尋找點遺憾彌補一下,就對不起重新活這一趟似的——這都是看起點的重生小說給拐帶的。

    所以仔細想想,那好吧,我這輩子就研究下怎麼做菜好了。

    小目標:得到至少十個人「還行」的評價!

    當然,這些東西畢竟不是太重要,所以,必須要在把其它緊迫的事情都先處理出眉目來之後,才可以慢慢著手去做。

    所以暫時還是只能煮麵條。

    其實他覺得自己煮麵條還是可以的,只要你別拿去跟別人做的比,就能吃。

    …………

    隨便吃了點東西,給謝玉晴發了條微信,隔了好幾分鐘也沒回,想來現在正是飯點兒,她應該正忙著呢。

    她們一家人現在掙錢掙得正上癮。

    於是趙子建出了小飯店之後,就騎車直奔謝玉晴租房子的那個小區。

    他的小Polo現在就停在那裡。

    算算時間,距離上次進山,已經又過去了一週了,而距離靈湧,已經是小二十天過去了。

    他覺得,已經是時候再去看看了。

    回到小區,鎖好自行車,他過去打開小Polo的後備箱,看看自己預備的編織袋還在,鐵鍬洛陽鏟也都在,水桶保鮮膜也在,於是關好,發動了車子。

    後世人總結靈氣的特性,雖然始終難以給它定性,但對於它的一些特性,還是有很多總結和分析的。

    也就是說,原因不知道,但外在表現,已經基本總結個差不多。

    比如一條:天地萬物,包括人,在自身對靈氣沒有抗性的情況下,如果在短時間內遭到大量靈氣的劇烈衝擊,就有可能會被它進行翻天覆地的改造。

    靈氣大爆發所造成的部分人的去世、部分人的變異,以及很多動物植物的變異,當然都在此列。

    但此前無人總結過,靈湧這種小規模、短時間的靈氣爆發,會不會導致人或動物植物,產生異變呢?

    從借助上次的小爆發,在短短一兩秒鐘的時間內就讓自己突破了瓶頸來看,趙子建覺得,很有可能。

    當然,異變也得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慢慢看出來。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他每隔幾天就會抽一個晚上,跑到鶴亭山裡面去轉一大圈——其實白天去更好,但白天他往往沒時間。

    當然,今天是特意晚上去的。

    只是去山裡瞎轉悠,走走看看的,碰見個人什麼的,也無所謂,誰都不可能猜到他跑到山裡是去幹嘛的,但像今晚這樣帶著鐵鍬和洛陽鏟進山——鶴亭山雖然既不是什麼旅遊勝地,也沒有搞什麼大開發,但山下、山裡畢竟還是有幾個小村子的,被人看見以為你在盜墓或者挖寶,實在是添麻煩。

    雖然其實他就是去挖寶的。

    地點已經基本搞清楚,只是等它們再長一長,一方面確定一下,一方面也可以讓它們不至於那麼容易死而已。

    夜裡八點多,趙子建把小車開進鶴亭山,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往山裡又開了一段,在眼看要達到一個小山村的時候,選了一個地勢平坦的地方,方向盤一打,車子就拐了進去。

    今夜月光不是太好,山裡更是黑影憧憧。

    趙子建此前過來,就已經提前選好了這裡作為停車場。

    清出進去的路來,但一些小樹留著,車子開進去三五米,那些小樹被撞開之後又很快彈回來,晃悠幾下,大概就遮住了車子。

    除非循著車跡打著手電筒往裡照,否則實在是不容易發現這裡停了一輛車。

    而這裡一到了晚上,頂天會有外出打工的人開輛摩托車回家,基本不會有人關注道旁的森林。

    只是……小Polo難免會被刮花。

    但是也顧不上了。

    車子停好,自己站到路上看看,又過去旁邊的大樹上扯了幾根樹枝過來一搭。

    完美。

    他打開後備箱拿出東西,腳步輕捷地進山。

    不是所有的東西在遭到靈氣的衝擊時都會變異,也不是所有變異了的都是好東西——有一些,趙子建甚至是準備順手毀掉的。

    他沒有打手電筒,全憑視力和腦海中的記憶,大步進了山。

    約莫二十來分鐘之後,就已經趕到了兩座山中間的一個小山包那裡。

    山勢不高,尤其是在兩岸大山的映襯下,的確就是個小山包,如果不是像趙子建這樣此前曾每天來一次,每次都慢慢地用心觀察的話,幾乎沒有可能發現這片小山坡上曾經發生的變化。

    尤其是靈湧剛剛爆發之後的那幾天,會看得更明顯。

    正是春暖花開,山裡也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時候,但在那個時候,如果仔細去看、去步行其間的話,就會發現,在這片向陽的山坡上,居然有一些花草和樹木,竟是莫名其妙地枯萎死去。

    靈氣在短時間內劇烈地湧現出來,所有的草木和蟲蛇都受到劇烈地衝擊,無法適應的,幾乎在當時就立刻生機斷絕,動物自然是當場死去,跑也跑不遠,而草木也很快就開始枯黃起來。

    所以幾天之後當趙子建重來,看到這裡,幾乎當時就確定,這裡肯定就是這一次鶴亭山裡靈湧的核心地域了。

    當然,一是並非大片大片的枯萎死去,二是現在的氣候太合適了,即便有部分花木死去,也會很快就被旁邊繼續旺盛生長的其它花木給遮掩。

    所以,也就是那兩天的工夫,仔細觀察這裡,會覺得稍微有些異常,隨後這裡就又恢復了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了。

    而過去的十幾天近二十天裡,趙子建已經到這裡來過七次,尤其是在最初的那幾天,他幾乎是每天一來,所以,這裡的很多東西,他都已經在心裡做了標記,即便現在又是百草旺盛,也不至於找不到要找的東西。

    只不過可惜的是,這裡畢竟只是一片野山坡,生長的東西雜亂無章,而且大多都是些不知名也不重要的山花野草。

    這要是靈氣湧出的地方是一片藥田,再不然是一片果園,那就好玩了。

    好東西經過改造,並不是一定就會變得更有用,但沒用的東西再怎麼改造,要想忽然變得品類非凡,顯然更難。

    不過收穫還是不小。

    把提前就觀察好的十幾種合計四五十棵明顯已經發生了變異和進化的草藥一一小心地帶著土挖下來,拿保鮮膜一裹,放到桶裡。

    他計畫回去之後就要把自己的小院子徹底清理一遍。

    最近忙於觀察山裡的變化,有時間的時候也是忙著打劍,他已經好久都沒有仔細觀察院子裡的草藥們——前者還不是自己的,所以要下力氣,後者就在自己院子裡,慢慢等著,等有時間了再觀察甄別就是了,不急。

    但顯然,此前的計畫已經被這一次靈湧給打斷,要修改一下了。

    都已經經歷過靈湧的衝擊,還有陣法的加持,要是院子裡的這批草藥居然還沒有發生變異,那就可以直接淘汰了。

    當然,他期待這批被精心呵護了好幾個月的藥苗,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驚喜。

    而沒有帶來驚喜的藥苗被清除掉之後,自然就可以種上自己從山裡挖走的這些。

    到那個時候,小院子才算是真的初具規模了。

    在當下的這個時候,在2016年,每一株變異的藥苗,都是無比珍貴的。

    但還有一些東西……比如那兩株幾乎毫無作用的野山藤,就必須連根挖出來,抖掉土之後拿回去,直接切成段曬死它。

    要是把它留在這裡,別的影響倒沒有,但它會很快就瘋了一樣地蔓延生長開來,怕是要不了半年,這片山坡就容不下其它的花草樹木了。

    這種東西,在後世也是不招人待見的,因為它長得太瘋,即便是用來綠化別墅的圍牆和欄杆,都嫌不容易控制。

    不知道便罷,既然遇到了,像這種早已被證明了沒用的東西,還是出手出掉吧,至少讓這片山坡保持原狀,不被它給徹底破壞掉。

    弄完這些,兩個水桶就已經塞滿了。

    然後他才提著鐵鍬,走到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棗樹旁邊,動手挖樹。

    後世已知的變異棗樹,一共只有兩種,每一種都異常難得,且不好培養繁衍,但每一種又都是極其貴重的極品藥材。

    一種是普通棗樹變異而來,棗子甘甜,人稱小仙丹。一直到趙子建重新回到2016年那時候,全世界已知的這種變異棗樹,大概不超過300棵,後來被歐洲一個組織從中國偷走了兩棵,結果回去還給種死了。

    一種是野酸棗的棗樹變異而來,這個不像普通棗樹那樣大多生活在人煙富集的地區,是人類慢慢培養出來的樹種,它們都生存在野外,而且數量本來就已經不多,變異的更少,再加上這種酸甜可口的野酸棗的功效實在是逆天的,因此,自從它被發現開始,就一直都是有價無市。

    至於眼前這棵才剛剛鑽出新芽的小棗樹到底是哪一種……無所謂啦!

    無論是哪一種,都賺大發了。

    先挖回去再說!

    要是再過上幾年,等它徹底覺醒,變成一棵靈樹,你就算發現了也不敢挖走,因為它們特別任性,一挪就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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