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598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09
第一百五十六章 “援手”(下)

  衝出小巷的三個人頭也不回,筆直的朝著城門的方向狂奔。

  從來不擅長運動的艾薩克感覺自己肺都快要燃燒了,大口大口的吸進空氣,迎面吹來的風讓他都比不上眼睛。

  “我、我說,我們是不是已經安全了?”上氣不接下氣的艾薩克張開嘴:“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定我們可以稍微慢一點兒,等等彼得和……”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嚇得差點兒癱倒的艾薩克把後半句塞在喉嚨裡。十幾名刺客穿過擁擠的人群,向著他們衝來!

  尖叫、哀嚎、爆炸、奔逃……前一刻還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間一片混亂,喳喳嚷嚷的人群毫無秩序的四下逃散,卻依然不能阻止已經撲上來的刺客們。

  看到越來越近的殺手們,從未感覺到死亡如此之近的艾薩克·格蘭瑟姆,第一次有了某種特別的衝動,一種想要拚命狂奔的衝動!

  不過顯然這種單純的求生本能,並不能讓他孱弱的身體一下子變得輕盈起來——身後的一名刺客已經撲到了他面前,驚恐到已經認命的艾薩剋死死閉住了雙眼!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某些“黏糊糊”的東西灑在他臉上。

  我死了嗎……

  咬牙睜開眼睛,巫師看到的卻是刺客那張驚訝的臉,還有從他嘴裡伸出來的長劍!

  如鬼魅般出現的薇拉拔出血劍,衣衫襤褸的刺客癱軟倒地。

  “帶他走!”怒吼的薇拉眼角下已經多出了兩道灰藍色的花紋,雙手持劍將三個人擋在身後:“這些渣滓留給我!”

  “我、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從未見到過這種場面的艾薩克傻愣在那兒,摸著臉上的血跡發呆。而嘉文和伊凡也已經拔出武器,緊張萬分的守在他身側。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又有五六個身影已經衝過了混亂的人群,向著孤立無援的守夜人發起了突襲。

  但是薇拉比他們快!

  猶如殘影般閃過人群,守夜人左手的匕首已經不見蹤影,下一刻便已命中刺客的面門,薇拉凌空一腳直接將屍體踹向正前方,趁勢借力將另一個想偷襲的傢伙撲倒在地。

  一刀割喉!

  “帶他走,聽到沒有?!”

  聽到紅發女孩兒的咆哮聲,看道滿手血漿,終於稍微有點兒意識到情況的艾薩克轉過身,再無半點猶豫。

  跑!

  雙腿發軟,頭暈耳鳴,鼻涕和汗都淌個不停,肺像是快要炸了……但這一切都不能阻礙艾薩克逃跑的慾望。

  此時此刻,他無時無刻不在瘋狂運轉的腦子前所未有的只剩下兩件事:

  首先,某個人現在真的很想殺了自己;

  其次,我現在也真的還不是那麼想去死!

  刺耳的呼嘯聲在風中急響,一枝弩箭幾乎是貼著他的面頰掠過——如果在平時,他可能會嘲弄對方的技巧比武器更拙劣,再花個幾分鐘鄙視一下製造這種劣質武器的某個打鐵的,順便調侃著說兩個冷笑話。

  但現在他只想著趕緊跑,拼了命的跑!

  人群中的薇拉已經捉襟見肘,越來越多的敵人和周圍混亂的人群讓她無暇他顧,肩膀和後背也多出來幾道傷痕,深可見骨。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儘可能拖住身旁的敵人而已。混戰之中的紅發女孩兒只來得及朝遠處看一眼,隱約還能看見人潮之中,那個正在朝城門跑去的身影。

  但就在那一刻,目光銳利的薇拉同時察覺到了幾名躲在人群中的刺客,已經舉起手弩,對準了慌張逃跑的艾薩克·格蘭瑟姆。

  紅發女孩兒後脊發冷,彷彿自己成了掉進陷阱的獵物。

  “不——!!!!”

  依舊沒有察覺到自己被盯上的艾薩克,毫無反應的被身旁的某個身影撲倒,早就雙腿發軟的天才巫師臉先著的地。

  “不要殺我,我還不想死!”

  趴在地上的艾薩克·格蘭瑟姆狼狽到了極點,抱著腦袋鼻血橫流,磕破的額頭還在滲血,像是快要死了似的嚷嚷叫喊著,六神無主,慌亂的活像是一隻松鼠,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還活得好好的。

  顫抖著睜開眼,艾薩克終於看清了剛剛將自己撲倒的“罪魁禍首”——那個叫嘉文的巫師學徒,依舊站在那兒,保持著將他推到那一刻的姿勢,無辜的雙眼在看著他,身影顫抖。

  而且渾身上下插滿了箭矢。

  喘著粗氣,驚恐萬狀的艾薩克瞪大了眼睛。“詫異”的和嘉文對視著,看著他那被染成紅色的衣服。

  “快……走……”

  嘴唇顫抖的嘉文眼神中只剩下恐懼,而下一刻他就連恐懼都不剩了——飛來的弩箭刺入眼眶,熟鐵鑄造的箭頭砸穿了顱骨,從他的後腦勺探出些許。

  “快……走……”

  低聲的呻吟,成了他最後的遺言,插滿了弩箭的身體無力倒下,僅剩的一顆眼珠也灰敗了下去。

  等等……顫慄的艾薩克狠狠抽動著喉嚨,心臟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來了。他不敢低下頭,因為他能摸得到,懷中似乎多了個球似的東西。

  那是一張“臉”,伊凡的“臉”……

  因為他剛剛看見了,倒在自己身旁的,那個沒有頭的屍體……剛剛嘉文撲倒他的時候,他看見了伊凡朝朝另一個刺客撲了上去。

  然後,自己身旁就多了一具…具,沒有頭,還在“發抖”的屍體。

  艾薩克在“害怕”,他在自己的夢境中也無數次見到過那些幻象,看到過死人看到過那些“可怕”的場景……

  但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和現實相比,我們的想像力永遠是如此的貧乏。

  “啊啊啊啊啊——!!!!”

  陷入極度恐懼的艾薩克·格蘭瑟姆叫喊著,像是認命了一樣絕望的看著撲向自己的刺客,冰冷的劍鋒直至自己的面頰!

  然而那劍卻停住了。

  刺客拚命的想要刺出手中的劍,卻始終動彈不得。面頰憋得發紫,雙眼突出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長大了嘴,卻無法呼吸!

  艾薩克猛然回頭,一個神情冷漠的巫師正在他身後,漆黑的斗篷下捧著一本翻開的咒語書,右手的魔杖閃爍著灰藍色的光芒。

  “衛兵們,以九芒星巫師塔和自由議會的名義,拿下這群渣滓!”

  說話間,不知從哪兒來的巡邏衛隊突然湧入了一片混亂的街道,架起十字弩和盾牌,逐一射殺著打扮成乞丐的刺客們!

  毫無預料的刺客們第一時間朝著混亂的人群逃竄,身後的弩箭依舊沒有放過他們——慘叫和哀嚎聲中,舉著盾牌和闊劍的衛兵們迅速將街上的人群分開,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屍骸。

  慘叫中倒地的刺客一個接一個,趴倒在敵人中央的薇拉剛剛割開敵人的喉嚨,就發現被包圍了,至少有不下十個弩手正舉著十字弓指著自己。

  焦急的薇拉看向癱在地上的艾薩克,卻發現這傢伙居然正在和那個帶頭兒的巫師聊天!

  這是什麼情況?!

  “伯德萊爾?我知道這個名字,也就是說我認識你?”驚魂未定的艾薩克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這個和道爾頓·坎德導師有幾分神似的傢伙:“你是不是去過那個抽菸斗的老頭家?”

  “你說的一定是弗雷斯沃克大師吧,艾薩克·格蘭瑟姆閣下。”伯德萊爾僵硬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主動朝艾薩克伸出了右手:“相信我,從現在開始您安全了。”

  “在九芒星巫師塔和科羅納家族的庇護之下,沒有人再能夠傷害您一根寒毛!”微笑著伯德萊爾突然皺起眉頭,目光冰冷的看向那個依舊一動不動,窒息到口吐白沫的刺客,猛地提高了嗓音:

  “而在埃博登膽敢傷害一名巫師的人,不論是誰,他都得付出代價——!!!!”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18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是安詳和平的一天(上)

  貝利尼家族府邸,白銀廳花園外,一隻落在樹梢上的黑羽鷹正盯著某個偏廳的窗戶。儘管被華麗的天鵝絨窗簾遮擋,但“黑羽鷹”那雙血紅的眸子,依舊能夠看見黑髮巫師不經意間翹起的嘴角。

  洛倫啊洛倫,這都快變成你的招牌動作了,某個名為阿斯瑞爾的少年在暗自玩味的調笑著。

  “閉嘴。”黑髮巫師在心底暗暗罵了一句。

  大概是因為二者靈魂交替的關係,他能清晰的察覺到某位少年正在調侃他,而且像是看戲劇似的打量著自己現在捉襟見肘的窘迫模樣。

  沒錯,捉襟見肘——這個詞用在這裡簡直無比的精確。

  因為某些不知情的原因,法內西斯看起來很忌憚科羅納家族,讓偏廳內的氣氛逐漸緩和了下來,甚至讓自己有了周轉的空間,可以和他們繼續糾纏下去。

  但自己其實並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麼,完全是虛張聲勢。一旦說漏了讓他們有所察覺,局面只會比剛剛更加凶險!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不會讓對方看出自己的底細,又能從這兩個人嘴裡挖出點兒東西?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二人都清楚,救走了艾薩克·格蘭瑟姆的人是自己,並且大概也能猜到陰溝巷的事情和自己有關,但卻表現得好像不知道艾薩克這個人似的;話題的核心一直都在自己偽造身份,還有破壞了阿爾托的研究材料上面。

  也就是說,不論科羅納家族幹了什麼,都讓他們無法撕破臉將自己抓起來,所以只能演戲把事情糊弄過去,用來試探自己或者科羅納家族的態度?

  嗯……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倒是簡單了。

  “阿爾托·貝利尼閣下,我……我必須向您道歉。”洛倫突然站起身,表情有些驚慌失措,還有幾分羞愧,和學院裡被導師發現作弊的學徒沒什麼兩樣:

  “確實,我是一個洛泰爾來的鄉下巫師,我在我們那兒也有點兒小名聲,在來到埃博登之前從未見到過如此多的巫師,而且一個個都是那麼的有才華!

  這裡的建築和人們,還有種種新奇而走在最前沿的研究,九芒星巫師塔和遺蹟圖書館……我知道這可能非常的不合適,但對我一個巫師而言,來到這座城市,就和信徒走進教堂時的心情是一樣的!

  正因如此,在看到您這樣富有才華,天賦異稟而且是如此出色的巫師之後,我就不可避免的嫉妒了。沒錯,聖十字見證我的罪孽,我嫉妒著您!

  嫉妒您有好的出身,嫉妒聖十字給予您的天賦,嫉妒您在埃博登乃至整個巫師世界大發異彩!您就像是穹頂高懸的皓月,而我……我就是一隻小小的螢火蟲,嫉妒著您那照耀著夜空的光芒!

  所以在這裡,在法內西斯主教大人的面前,我祈求您,也祈求聖十字能夠寬恕我的罪孽——如果不能,那就請懲罰我吧!”

  話音在偏廳內久久迴蕩,“顫抖”著的洛倫猛然低下了頭。

  這是一場賭博,自己主動將藉口遞給了兩個想要干掉自己的人,承認自己破壞了阿爾托·貝利尼的實驗。

  當然,就和法內西斯避重就輕一樣,洛倫也是在“耍詐”——既沒有說偽造身份的原因,也沒有承認自己和刺客的關係,只將破壞阿爾托研究的原因歸咎於“嫉妒”。

  既然雙方都在演戲,那當然做全套的,為自己留好後路。

  聽完他的這番“請罪”說辭,不光是法內西斯,就連阿爾托·貝利尼都目瞪口呆。

  讓他驚訝的不是洛倫·都靈居然會果斷到如此地步,而是一個人居然真的可以扯謊扯和真的一樣!

  那表情,姿態,還有態度……如果不是對事實的真相一清二楚,阿爾托恐怕自己現在已經相信了!

  而坐在一旁的法內西斯儘管詫異,但卻還沒有到阿爾托那樣的地步——倒不是他真的有如此高的涵養和對突然事件的承受力,只不過是“經驗豐富”而已。

  在維姆帕爾學院教堂的那個夜晚,他已經親眼見過這個謊話連篇的黑頭髮巫師,是怎麼用一堆死人都不相信的故事,硬生生忽悠了他的護衛騎士和教會的騎兵們的。

  也正因為這一點,他才確信洛倫·都靈同樣是在演戲,則這個狡猾的傢伙怎麼會主動能幹掉自己的藉口交給別人?

  他是看準了自己和阿爾托·貝利尼都不敢動手!

  還未正式上任的埃博登主教目光掃了一眼,看向另一邊的阿爾托·貝利尼——現在唯一讓他憂慮的,只有這位貝利尼家族繼承人的態度。

  因為在這裡幹掉洛倫·都靈,形同於向九芒星巫師塔宣戰!

  埃博登的聖十字教會絕對承擔不起這個代價……法內西斯默默的看著他,如果貝利尼家族真的魯莽到這個地步,那自己也不得不拋棄這位“盟友”了。

  寧可放棄一個奪下埃博登的大好時機,也不能和會把自己拖下水的蠢貨結盟。

  “我、我……”明明自己才是被請求原諒的一方,阿爾托滿頭大汗,內心劇烈的掙扎完全寫在了臉上,躊躇猶豫不決。

  整個宴會早就已經偏離了他最開始的計畫,而且發展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想看到的局面——自己,居然真的要主動“原諒”,甚至是個這個洛泰爾的混蛋成為朋友嗎?

  哪怕只是假裝的,也絕對不可接受!

  “我接受您的道歉,而且……其實根本沒什麼可道歉的,不是嗎?”帶著謙和的微笑,阿爾托緩緩起身,舉起了自己的酒杯:“任何朋友之間都會相互嫉妒對方,這沒什麼好驚訝的——說來慚愧,但我們只是聖十字光輝下謙卑的凡人,並非崇高的聖徒!”

  “說的沒錯!”法內西斯微微頷首,無比贊同的回答道:“那就讓我們共同舉杯,慶祝一份珍貴的友誼重新和好!”

  聽到二人的這番話,羞愧而又喜極而泣的黑髮巫師手足無措,連忙也雙手捧起了自己的杯子,在一陣歡聲笑語之中喝下了這名為“友誼”的美酒。

  …………傍晚,貝利尼家族府邸外。

  “感覺如何,我猜宴會的菜餚一定很有品位吧?”黑羽鷹落在黑髮巫師的肩膀上,少年那充滿調侃的聲音迴蕩在他的腦海中:“那一定是親愛的洛倫想都不敢想的,只能在夢境世界中品味一下的奢華生活!”

  “你這話完全是個病句——如果我想都不敢想,又怎麼可能夢到?”冷笑著的洛倫不失時機的反擊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菜色確實非常有品味,超乎想像的好。”

  “……你是不是想跟我炫耀你吃到了,而我沒有?”

  少年的聲音有些鬱悶:“那我們下一步去哪兒,和你那些‘守夜人朋友’匯合嗎?”

  “不,如果他們成功了,那麼彼得·法沙會直接帶他們前往洛泰爾的深林堡;如果沒有,那麼暫時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所以……接我們的人不是已經來了嗎?”

  洛倫聳聳肩膀,指著府邸門外停著的科羅納家族的馬車,一身青色長袍的僕人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以科羅納家族的名義,艾莉兒·科羅納小姐邀請您前往府邸做客。”僕人微微躬身,謙卑中還帶著幾分大家族的驕傲:“並且請您現在就動身。”

  “我可以不去嗎?”感覺到肩膀上黑羽鷹在“抗議”,洛倫試探性的問道。

  “您一定會去的,這是艾莉兒小姐的原話。”僕人抬起頭,面色平靜到像是木偶似的:

  “艾薩克·格蘭瑟姆閣下已經在府邸等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19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是安詳和平的一天(下)

  “我真是不敢相信,您居然讓我放他離開?”

  咬牙切齒的阿爾托·貝利尼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那位依舊坐在那兒毫無反應的法內西斯主教:“難道您忘了這個混蛋給我們帶來過多少羞辱?!”

  神色淡漠的法內西斯端起酒杯,眉毛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因為阿爾托毫無尊敬之意的話語,讓他多少有些惱怒。

  算了,自己還用得上這個瀆神的巫師……至少現在是這樣。

  “相信我,阿爾托·貝利尼閣下。對這個狡猾的巫師,我的恨意遠遠要比你更多——你只不過剛剛見識到他的能耐,我可是已經和他好幾次交過手了,想打敗他,你永遠要提防他的後手,尤其是在你覺得有機會幹掉他的時候。”

  “是嗎?我看就是您單純害怕了!”阿爾托強烈的表示著不滿,一口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您該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吧,法內西斯主教大人?!”

  “我會放他離開,既不是因為我不想遵守約定,也不是因為我害怕了。”法內西斯的目光愈發冰冷:“恰恰相反,我是為了保護我們之間的同盟關係。”

  “你派去刺殺艾薩克·格蘭瑟姆還有那些刺客的傭兵們失敗了——科羅納家族和九芒星巫師塔提前得知了消息,並且在南城門做好了埋伏,所有的傭兵都被當場誅殺,保護艾薩克的那幾名刺客也被九芒星巫師塔囚禁。

  而艾薩克·格蘭瑟姆,則直接被科羅納家族的狗腿子伯德萊爾保護了起來——現在他人恐怕已經在科羅納家族的府邸了吧?

  至此,你的計畫不僅全盤失敗還險些暴露身份,並且成功引起了九芒星巫師塔的強烈敵意——總而言之,如果不是對你的信任,我都開始懷疑你們究竟想做什麼了!”

  說完,法內西斯還不忘帶幾分“譏嘲”的語氣冷冷的調侃阿爾托兩句。

  這個該死的混蛋,他居然敢指責我?!

  阿爾托的表情猛然扭曲,幾乎下意識的想要將酒杯扔向那張滿是嘲諷的臉——還好,在攥住杯子的那一刻,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計畫進行到這一步,想要回頭是不可能的了。

  科羅納家族隨時都會察覺到聖血藥劑和艾薩克之間的聯繫,以及自己盜用了他研究成果的事實,一旦敗露後果不堪設想!

  不僅僅是貝利尼家族,更重要的是自己會身敗名裂,這一點絕對無法接受!

  該死的,當初留著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得到更多成果;結果現在果然給自己帶來了更多的麻煩。

  一旦真相被揭穿,自己就再也不是貝利尼家族的天才和希望,家族會立刻斬斷和自己的關係,魏爾洛·貝利尼再也不會對自己畢恭畢敬,那些九芒星巫師塔的窮鬼們,一個個都會朝著自己吐口水。

  最後,自己會變成一條被人鄙視,流落街頭的落水狗,只能在骯髒的泥濘中掙扎求生,痛苦呻吟著直至死去!

  不行,絕對不行!要是真的變成那副模樣,還不如現在就死來的痛快!

  拚命的恢復心跳,讓自己平靜下來的阿爾托顫巍巍的抬起頭,無奈而有些絕望的眼神看向法內西斯:“那麼尊敬的主教大人,您的計畫是什麼?”

  法內西斯有些動容,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不緊不慢的揚起了嘴角。

  不論有多聰明,果然還只是個孩子——自己才剛剛嚇唬兩句,居然就直接繳械投降了。

  “很簡單,這是一個雙贏的計畫。”法內西斯語氣沉穩,甚至還帶著幾分和藹:“三天之後,你就正式宣佈將聖血藥劑無償捐贈給聖十字教會。”

  “你說什麼?!”

  阿爾託大驚失色,聖血藥劑可是他唯一的本錢,而現在對方居然要自己無償捐贈出來:“這和我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

  “因為眼下的局面也和計畫的不一樣了——因為某些人的失敗,使得我們不得不改變策略。”

  法內西斯淡淡的說道:“只有用捐贈的方式,九芒星巫師塔才不敢提出任何質疑,因為那等同於質疑教會;同時你還能保住‘藥劑發明者’的頭銜,而不是變成一個隨時會被拆穿的笑話!”

  “可、可那是我……”阿爾托的表情有些崩潰,呼吸越來越急促:“那是我唯一的東西!”

  “不再是了。”

  法內西斯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詭異的微笑,從椅子上起身,很是神秘的盯著面前這個天才煉金術師:

  “告訴我,阿爾托·貝利尼閣下,你希不希望現在就成為貝利尼家族的家主呢?”

  ………………“布蘭登,布蘭登·薩利,一個……呃,帝國貴族的小兒子,兼職冒險者,現在正在旅行途中。”

  洛泰爾公國的鷹狩堡外,準備前往埃博登的小個子巫師和女精靈,終於遇到了魯文伯爵所說的那兩位“同行者”。

  或者倒不如說,這兩個人就是專程在這裡等他們的?

  說話的人是一位貴族少年,火紅色的短髮下是一張英氣逼人的面龐,還有一雙同樣如烈焰般的雙瞳,但眉宇間卻還帶著幾分秀氣,揚起的嘴角像是永遠不會放下來。

  雖然他自稱是冒險者,但在艾茵看來更像是個外出遊歷,無所事事的公子哥。

  “然後還有這一位,和在下同行的菲特洛奈小姐。”貴族少年筆向身旁的少女,熱情洋溢的介紹著:“我們是從薩克蘭親王領來的,非常高興能夠結識二位!”

  一身乾脆利索的罩衣和精緻的皮甲,外加掛在腰間的騎士長劍——和貴族少年相比,這位“菲特洛奈”小姐的打扮更像是一位冒險者。

  不過相較之下也冷漠的多。在貴族少年一番介紹之後,打扮得好像是位騎士的菲特洛奈小姐僅僅是微微頷首,毫無表情的面孔像是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兩個薩克蘭親王領的年輕貴族,究竟會是因為什麼原因特地跑到了洛泰爾來,而且還和洛泰爾公國的繼承人是朋友?

  在出發之前魯文·弗利德並沒有說明他們的身份,只是含糊其辭的告訴艾茵可以和他們一同前往埃博登,不由得讓她心生幾分疑惑。

  話又說回來,自己和他們也只是結伴旅行而已,又不是非得弄清對方的底細不可——既然是伯爵的朋友,總歸不會是什麼壞人吧?

  “艾因·蘭德,還有莉雅小姐。”一番寒暄之後,小個子巫師微笑著主動伸出了左手:“能夠和二位一起旅行,也是我們的榮幸。”

  “哦,您真是太客氣!”一邊說著,熱情到過分的貴族少年直接握住了艾茵的手,還不忘了看向身後的那位“洋娃娃”小姐:“您看我說什麼來著?既然是魯文·弗利德的朋友,我們根本用不著擔心什麼,都是善良的好人啊!”

  被他死死握住手的小個子巫師有些受不了這個貴族少年的熱情了,但也只能尷尬的擠出一絲微笑,迎合著點點頭。

  名為菲特洛奈的少女卻沒有半點回應,冰冷的紅瞳稍稍位移,讓站在小個子巫師身後,帶著兜帽始終沉默的女精靈警覺的抬頭,二人四目對視。

  “你不是人類。”菲特洛奈突然緩緩開口道,清冷幽寂的聲音彷彿從深谷中傳來:“你是精靈。”

  戰舞者猛然攥緊了長槍,微微眯起雙眼:“你想怎麼樣?”

  “我聽說過你們,據說精靈的戰舞者可以單獨獵殺一頭食人魔。”洋娃娃似的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左手搭在劍柄上:“是真的嗎?”

  “我曾經獨自獵殺五個。”莉雅突然笑了:“要試試看?”

  “不勝榮幸。”菲特洛奈微微頷首:“但不是今天。”

  嗯?

  心中剛剛升起一絲戰意的女精靈,像是被當頭澆了一身的冷水,表情詫異的看著那個一臉理所當然的洋娃娃少女。

  “呃……總而言之,我們也算是互相認識了。”感覺到氣氛尷尬的貴族少年輕咳兩聲,趕緊站到兩位少女中央打圓場:“相信我們真正熟悉之後,一定會相處的很愉快……

  ……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19
第一百五十九章 約談(上)

  寬敞而明亮的房間,擺滿了藏書的書架,空氣中飄散的熏香似乎還有凝神靜氣的功效,令人心曠神怡。

  站在門外的貝利斯表情有些興奮,作為一個剛剛以首席身份完成學業,成為九芒星巫師塔承認的煉金術師,第一次得到資助者的資助和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要知道這可是科羅納家族啊,在埃博登有多少巫師能夠有這份榮幸?當然,對身為首席的自己來說肯定是理所當然的——帶著這樣些許的驕傲和緊張,煉金術師貝利斯抬手敲門。

  “請進!”

  聲音很年輕,不像是個上了年紀的巫師啊?貝利斯楞了一下才推門走進書房,書桌後面正坐著一位不比他大多少的年輕人,神色慵懶的挑起眉毛看向他:

  “何事啟奏?”

  貝利斯一下子失語了——這個自以為是的瘋子就是自己接下來三年裡要作為實驗助手,殫精竭慮效勞的對象?

  即便不敢置信,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科羅納家族的老管家告訴我,您需要一個煉金術師作為助手,所以我是來應聘……”

  “先別談這個,是不是還不一定呢。”年輕人厭煩著擺擺手,像是在趕蚊子:“先告訴我,你之前是干什麼的?”

  這是……想先看看自己的工作經驗?

  老實的煉金術師點點頭,有板有眼的開口道:“作為九芒星巫師塔的學徒,我曾經協助過導師完成十二次實驗,單獨修復過西城區的清水供應系統,並且改良了兩種四輪馬車,還曾經參與過一處大型莊園和藏書塔的設計工作……”

  “廢話到此為止!”粗暴的打斷了對方的話,年輕人的表情更加不耐煩了:“我這麼說吧,我想問的不是那些導師佈置的‘家庭作業’,而是你自己完成的東西!”

  自己的東西?煉金術師眼前一亮:“我寫過一本書!”

  “非常好!”年輕人期待著看向他:“幹什麼用的?”

  “簡單地說,就是就是一本宣傳手冊,將一些複雜的專業知識簡化教給普通人,甚至不要求他們識字!”煉金術師很興奮的說道:“這樣就能讓民眾們對我們多少有些瞭解,可以減少很多對巫師這個行當的誤會,尤其是那些……比較迷信的地區!”

  “將巫師的知識教給普通人?”年輕人突然笑了:“您叫什麼名字?”

  “貝利斯,我叫貝利斯,城南平民區人。”煉金術師緊張的回答道:“我堅信早晚有一天,巫師的知識將不再神秘,變得簡單易懂,甚至是成為普通人生活中的常識!”

  “巫師的知識成為常識……”年輕人突然沉默了:“煉金術師貝利斯閣下,請允許我冒昧的問一句?”

  “當、當然可以!”

  “您有沒有考慮過做點兒……真正有意義事情?比如繼承您導師衣缽,將修理下水管道的事業發揚光大?”

  “……”

  “您瞧,我其實在意自己的實驗助手的。所以您的那本‘幼兒讀物’我也買了一本兒,兩個半銀幣,作為一本書它的廉價程度真是令人驚嘆。”

  年輕人不屑一顧的將那本書扔在桌子上:“但價錢永遠不是最關鍵的——你的那些旁徵博引,還配上插圖的玩意兒,如果不是你剛剛說這是本讀物,我還以為是什麼下流的黃段子呢!”

  “也只有這樣,那些普通人才能看得懂啊!”

  “抱歉,但是……看得懂?”年輕人差點兒笑出聲:“尊敬的煉金術師貝利斯閣下,您所指的那些普羅大眾和腦袋注水的土豆們之間唯一區別,就是土豆們以為自己知道,而他們真的一無所知,並且幸福的活在夢裡!”

  “腦袋注水的土豆……”

  “這是我的口頭禪。”年輕人聳聳肩:“用來代指百分之九十九的巫師們……嗯,一般來說就是除了我以外的全體巫師們。”

  “……”

  年輕而樸實,剛剛踏入現實社會的煉金術師貝利斯,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做了一件他這輩子都感到無比正確的事情——毫不猶豫的回頭,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個房間,然後拼盡全力關上房門。

  “砰——!”

  “這個人怎麼沒禮貌?”

  艾薩克心疼的看著地上摔成碎片的茶杯,很是費解的看著被轟然關上的房門:“居然連一句再見都沒說,還把我的薄荷茶給弄灑了!”

  始終坐在後面的洛倫遺憾的看著那個茶杯,忍不住心生感慨。這位煉金術師真是個有禮貌的老實人,居然沒把熱茶潑到艾薩克臉上。

  “你已經趕走八個助手了,而且連實驗都還沒有開始呢。”黑髮巫師試探著詢問道:“再這樣下去,你準備拖到什麼時候?”

  “無所謂啊,反正科羅納家族還會繼續為我找新助手的。”艾薩克很是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得到聖血藥劑,那就得把我伺候好了才行!”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洛倫的臉上多出了一抹瞭然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什麼?”艾薩克怔怔的看著洛倫:“能不能別用這種看實驗動物的眼神看我?說實話挺嚇人的。”

  “你其實已經不打算完成這項研究了,對吧?”黑髮巫師平靜的開口道:“搞這種面試的把戲,只是為了拖時間而已。”

  艾薩克看了他一眼,旁若無人的走到一旁拿了一個新茶杯,為自己沏上一杯,坐在椅子上既不說話也不回頭,就是那麼喝著茶,一口一口。

  沉默……

  從來到科羅納家族府邸的時候,洛倫就感覺到自己的這位朋友不太一樣了,雖然依舊和往日一樣不通人情世故,總是說錯話,而且自負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但裝出來的和與生俱來的,永遠有著微妙的差別——而作為他的朋友,也是最瞭解艾薩克的人之一,洛倫能夠感覺得到其中的差別。

  當然,他也知道了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的計畫險些失敗,但卻成功吸引了科羅納家族的注意力,挽救了原本九死一生的局面。

  彼得·法沙重傷,薇拉和愛德華輕傷,並且都成了九芒星巫師塔的囚犯,同時也是科羅納家族可以用來要挾自己的棋子,然後是嘉文和伊凡……

  死了。

  “你知道,其實我和這幾個人根本不認識,我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全——而他們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是朋友,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們對我不會和那些想殺我的人有什麼兩樣。”

  背對著洛倫的艾薩克突然開口了,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說什麼瑣碎事,聊天似的:“就是那麼回事對吧?他們也只是想要利用我而已,其實無所謂啊……反正只要能給我一個足夠安靜的地方研究我喜歡的東西,換成誰都行。

  道爾頓·坎德導師曾經教導過我們,一個巫師最優秀的品德,就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情感,保持絕對的冷靜和理智——我認為他說的很對,所以我很謹慎的選擇可以讓自己暴露情感的人。

  你,還有艾因·蘭德,只有你們。其他人即便是聽到道爾頓導師的死訊,我也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因為這樣才是他希望的,這樣……才是一個巫師應該有的品德。

  我認為這一點很正確,我也相信我能做到,因為我是艾薩克,不是那群腦袋注水的土豆!

  但是在看到那兩個人……嘉文,還有伊凡,在我看到他們為了我去死的時候,我害怕了,害怕的要死!而在害怕之後……就是無窮無盡的憤怒。

  很可笑對吧?他們和那些想殺我的人沒什麼區別,只是想利用我罷了!但為什麼我會因為他們的死,而感到憤怒呢?

  所以,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荒唐的請求,下次絕對不會再有了,我再也不會說這麼可笑又愚蠢的笑話了,省的你和艾因再笑話我!”

  嘟嘟囔囔說著,渾身顫抖著回首的艾薩克·格蘭瑟姆滿臉淚光,死死咬著牙,表情猙獰的像是要吃人的野獸:

  “洛倫,替我幫他們復仇——!”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19
第一百六十章 約談(下)

  九芒星巫師塔,地下監獄的牢房內一片死寂。

  這是必然的,自由議會的監獄只能用來關押普通的犯人,而九芒星巫師塔的地下監獄則時專門用來囚禁巫師們,以及任何掌握著和巫師相仿力量的人。

  走進這裡的巫師們會被拷上一種專門的鐐銬,用來鎖住雙手和每一根手指;勒住嘴的綢帶可以保證讓犯人念不出半個音符,眼罩和耳塞則讓他們永遠無法看清周圍,也聽不見半點聲音,並且破麻袋似的囚服,也能確保他們身上不會有任何的夾帶。

  一切的手段和預防措施,就是讓他們無法使用任何手段離開這裡。

  對於一個巫師來說,這裡就是真正的地獄,只有教會的異端審判所能夠與之媲美——彼得·法沙從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真的有幸成為這裡的囚犯。

  而且還是被自己的導師,伯德萊爾閣下親手抓進來。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薇拉和愛德華就被關在裡面,進來之前監獄裡的藥劑師就給他們治療過了,雖然手段很粗暴,但總算確保了傷口不會感染化膿,能夠保命已經足夠幸運了。

  不像嘉文和伊凡……彼得輕輕嘆口氣,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兩個好友的死已經不能讓他有多少內心的波瀾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守夜人,他還尚且能看得清眼前的局勢——自己這些人,全都是九芒星巫師塔…不,是科羅納家族的俘虜和棋子,唯一的價值就是用來要挾那位艾薩克和洛倫·都靈。

  他們能否和科羅納家族達成協議,將決定自己三個人的死活。

  “你不會怪我吧?”坐在彼得對面的伯德萊爾,神色平淡的看著自己的學徒:“被自己的導師背叛,這種痛苦我也是深有體會的。”

  “看來您也是有故事的人啊,怪不得會成為科羅納家族的走狗,還和我們這些守夜人狼狽為奸。”娃娃臉的彼得·法沙聳著肩膀輕笑一聲:“放心吧,伯德萊爾導師,我不怪您——您也只是盡職盡責而已。”

  “我們走過的道路潛伏著諸多秘密,每個巫師都是如此。”冷冷開口的伯德萊爾既沒有高興,也沒有多一絲的憤怒,有的只是淡漠的麻木:“後悔過成為守夜人嗎?”

  “從未有過。”

  一身囚服渾身是傷,還被鐐銬拘束著的彼得·法沙表情和伯德萊爾一樣的平靜:“那些外鄉來的巫師只能看到埃博登是巫師們的天堂,卻不知道這裡也是窮人的地獄。

  在財富遍地的城市裡,貧窮就是最大的原罪——沒有守夜人,我一個天賦平平的城南平民區的孩子,又怎麼可能走進九芒星巫師塔,還成為大名鼎鼎的伯德萊爾的學徒呢?

  還有薇拉,嘉文,伊凡,愛德華……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守夜組織是干什麼的,但就是仰賴他們,我們才過了好幾年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所以,現在也只是為以前的好日子還債而已,有什麼可後悔的?”

  片刻之後,伯德萊爾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感同身受的笑容。

  “所以現在……您是科羅納家族的走狗,而我是守夜人的走狗。”彼得·法沙很是孩子氣的笑了:“現在那些學徒同伴們給我起的外號終於名副其實了呢,看門狗。”

  “他們不該這麼說你的。”伯德萊爾搖搖頭:“一幫紈褲子弟。”

  彼得倒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就和他當初一樣不在乎這個:

  “所以,現在就讓我們代表各自的勢力的小卒子,私下裡聊一聊——科羅納家族究竟想要得到什麼,是聖血藥劑的配方呢,還是說要毀滅貝利尼家族統治埃博登的計畫?”

  “你也說了,我只是科羅納家族的走狗,小卒子而已。”伯德萊爾沒有回答他的意思:“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不妨就由我先開始?”彼得微笑著開口道:“關於聖血藥劑,如果科羅納家族真的想要得到這個東西,我還是請您千萬要警告他們,不要把它想的太美好了。”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和艾薩克·格蘭瑟姆聊過了,我知道聖血藥劑究竟是個東西——它並不像我們想像中那樣,是可以治癒一切疾病的萬靈藥;或許它可能是,但眼下這東西完全就是一種可怕的毒藥,任何抵抗不了虛空侵蝕的人,都會被它變成怪物!

  不僅如此,阿爾托·貝利尼還偷偷瞞著所有人,在埃博登的下水道進行了大量的實驗——已經有成百上千的活人不是變成了罐子裡的樣本,就是猙獰的吃人怪物;而最重要的是,這些怪物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下水道!

  不論科羅納家族想要幹什麼,這都是關乎整個埃博登安危的大事!如果那些怪物們衝出下水道,九芒星巫師塔和自由議會的諸位大人們,應該也不會坐視不理吧?!”

  桌上的燭光昏黃而偏暗,讓彼得根本看不清伯德萊爾的表情,只知道對方依舊在保持著沉默,始終沉默不言。

  他知道科羅納家族會動手,就證明他們別有所求;但不論他們想得到什麼,總歸不會希望看到一個化作廢墟的埃博登吧?

  只要還有這樣的前提,雙方就能繼續合作——通過伯德萊爾導師和科羅納家族的上層接觸,不論自己能做夠做多少,只要能引起他們的重視就足夠了。

  這樣,就能給洛倫·都靈閣下,給守夜人增加籌碼。擁有大量眼線,並且行動果斷的守夜人,依然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說,除掉阿爾托·貝利尼,讓科羅納家族****,這些對科羅納家族肯定是很有誘惑力的選項。

  希望……這些可以打動他們吧?

  圓圓的雙眼盯著黑暗中伯德萊爾的面龐,彼得·法沙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堅毅。

  但等來的,卻是導師的一聲嘆息。

  “你還是個孩子啊,學徒。”伯德萊爾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五官沒有一丁點兒的動靜:“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科羅納家族的計畫比你想像的要龐大得多,也純粹得多。”

  “我不可能告訴你全部,但作為一個九芒星巫師塔的成員,你有資格知道一部分。”

  這是在提醒自己嗎?彼得心中暗想著,不是作為守夜人和合作者,而是以九芒星巫師塔的巫師這個身份,也就是說……

  “這是整個九芒星巫師塔的,一個籌劃了很長時間的計畫。”伯德萊爾緩緩推開桌上的燭台,掉在地上的蠟燭變成了兩截。

  靜謐的房間墜入了黑暗。

  伯德萊爾開口了。

  彼得·法沙的表情先是不相信,隨即是震驚,緊接著陷入了無與倫比的驚訝當中,瞪大的眼睛彷彿隨時會從眼眶當中掉出來!

  “這……這是真的?這怎麼可能?!”

  “但這就是!”伯德萊爾神色肅穆:“即便是不肯相信科羅納家族會成功,九芒星巫師塔的十二位元老們,依舊答應在一切開始的時候,保持絕對的中立和沉默,並且不會質疑和干涉科羅納家族的任何行動。”

  彼得·法沙在顫抖著,狠狠嚥了口唾沫,一片黑暗之中艱難的開口了:“所以關於聖血藥劑的事情,你們並不是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伯德萊爾點了點頭。

  “並且阿爾托·貝利尼能夠那麼順利的完成一開始的研究,也有你們的幫忙?”

  伯德萊爾遲疑了片刻,還是默認了。

  “即便清楚半個埃博登會變成廢墟,你們還是會毫不猶豫?”

  面對學徒的最後一個問題,伯德萊爾淡漠的抬起頭和他對視著:

  “是即便整個埃博登化作廢墟,我們也毫不猶豫!”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19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教堂的鐘聲敲響(上)

  當盛夏節走至末尾的時候,埃博登的聖十字教會迎來了一位新的主教,自洛泰爾公國而來,以虔誠著稱的法內西斯教士。

  這在整個埃博登都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情,但更令埃博登人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就在法內西斯主教的就任儀式上,整個自由議會唯一到場的貝利尼家族,突然宣佈要將名下在埃博登城南平民區全部的產業捐獻,用來讓聖十字教會俢砌教堂,搭建接濟窮人們的救濟所。

  如果說這點“小錢”,對坐擁遠洋商隊的貝利尼家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則令人瞠目結舌:

  剛剛從意外身亡的叔父手中接過家族,成為貝利尼家族家主的天才煉金術師,阿爾托·貝利尼,將他全部的研究心血——聖血藥劑的研究配方和全部成果,無償捐獻給了埃博登的聖十字教會。

  而為了表彰貝利尼家族如此虔誠的舉動,法內西斯主教當場宣佈,自即日起聖十字教會將保持其神聖而純潔的地位,不再直接接手任何形式的金錢,一應信徒的捐贈和埃博登自由議會繳納的“教會稅”,全部交由貝利尼家族負責管理運作,同時負擔埃博登教會的全部支出。

  整個埃博登都驚呆了!

  從這位虔誠的法內西斯主教正式就任之後,埃博登的聖十字教會一夜之間就變了模樣——不再是往日人們心中那個可有可無,完全是個擺設,只有在禮拜日才回去一次裝裝樣子的教堂;

  而突然“轉換陣營”的阿爾托·貝利尼,也為聖十字教會帶來了大量的財富和機會——作為商人的代表,貝利尼家族控制著遠洋商隊,大量的工坊……更重要的,則是自由議會的話語權。

  一週之內,借助貝利尼家族和他們的追隨者們,自由議會幾乎是頂著九芒星巫師塔的強烈抗議通過了兩個法案——首先向教會開放絕對傳教權,其次是教區領軍權。

  前一條是確保了教會在埃博登的任何行動將不受到限制;後一條則是允許埃博登的聖十字教會和其它公國一樣,允許擁有一定數量的武裝。

  對於埃博登這座巫師之城而言,造成的結果是充滿了毀滅性的——巫師世界的大本營,終於也將要在聖十字的光輝下逐漸淪陷了。

  這一切是有前車之鑑的,但九芒星巫師塔和自由議會的貴族們卻並不是非常擔心,法律可以一朝一夕更改,聲望和威信的建立卻是要漫長歲月的積累,想要扭轉聖十字教會在埃博登的地位,可不是靠著一個兩個法案就能改變的。

  但法內西斯還有一張牌,聖血藥劑。

  在得到了藥劑配方之後,擁有貝利尼家族提供的資源和充足的人力,並且教堂遍及大半個埃博登的聖十字教會,僅僅只用了一個星期就大批量生產了“縮水版”的聖血藥劑,並且在每一個教堂的堂口,無償的分發給所有虔誠的信徒們。

  法內西斯的計畫很明確,城南平民區的面積足足有整個埃博登的一半,而平民的數量佔據了整個埃博登的四分之三,只要能夠得到他們的愛戴,聖十字教會就能重新在這個瀆神的城市裡站穩腳跟!

  平民的愛戴和擁護,這才是聖十字教會真正的王牌,也是巫師們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他們所接觸的東西,注定了這些人最多只能得到尊敬和敬畏,而無法像教會的神父們那樣,受到信徒們的愛戴。

  在城南和城西,每一座或是破敗,或是華麗的教堂大門外都排著長長的隊伍,擠滿了原本這座城市裡從未虔誠過的聖十字信徒們,帶著一張張期待的面龐拚命的朝裡面張望著。

  而一改往日頹廢,變得慈眉善目,溫文爾雅的神父和修女們,也都和顏悅色的將一個個裝著“聖血藥劑”的藥瓶分發給每一個願意到教堂禮拜的人們。

  唯一的代價,就是一句微不足道的“願聖十字庇佑卑微的我們。”

  僅僅只需要這麼一句話,他們就能得到可以治癒一切疾病,讓舊傷癒合,殘肢復生的藥劑——無數垂死的病人,殘疾的乞丐,窮困潦倒的流浪漢,奄奄一息的老人,僅僅是酌飲了那麼一滴的藥劑,瞬間重獲新生!

  感激涕零的可憐人們一個個跪倒在教堂的大門前,向著每一個靠近的人們訴說著他們悲慘的故事,感謝聖十字賜予他們的奇蹟,讓他們能夠再一次像個健全的人那樣活下去。

  當然,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被他們稱作“神蹟”的藥劑,究竟有著多麼“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絕對不僅僅是能夠治癒他們的“疾病”而已……

  徘徊於科羅納府邸的花園內,洛倫打量著手中的小瓶子,輕輕拔掉瓶塞,任由那鮮紅色的液體灑在腳下的草坪上,將翠綠的嫩草染成了暗紅色。

  雖然只是一個小動作,黑髮巫師做的卻無比認真,彷彿是某種特殊的儀式,甚至沒有注意到身後靠近的白髮少女。

  “您很在意這個嗎?”

  走到洛倫身後的艾莉兒一邊輕聲詢問著,柔弱無骨的雙臂從身後環繞在他腰間——哪怕隔著衣服,黑髮巫師都能感覺到那冰冷到沒有半點溫度的肢體。

  “在意嗎?就在兩個星期之前,我差點兒因為這東西丟了命。”洛倫沒有回頭,淡漠的輕笑了一聲:“而現在,幾乎滿大街都是,隨便找一個教堂就能弄到,怎麼可能不在意?”

  “那麼親愛的洛倫滿意了嗎?”輕柔的聲音,抱在身後的少女用小腦袋輕輕蹭著他的後背:“現在的你已經安全了,也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了,不用緊張,在艾莉兒面前你可以放下戒心的。”

  “是啊,到還債的時候了。”帶著幾分自嘲的洛倫微微回首,嘴角掛著冷笑:

  “兜了這麼大的圈子,我覺得您也是時候告訴我,您究竟想要得到什麼東西了,雖然我覺得自己可能隱約猜到了一點兒。”

  “哦?”少女蒼白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的微笑,像是在期待著似的,更加用力的抱緊著洛倫:“要猜猜看嗎?艾莉兒究竟想要什麼……”

  “首先是你的身份,我想了很久……你認識阿斯瑞爾,你清楚他的身份——但是據我所知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在洛泰爾,熟悉這個傳說的人也不多了。”

  洛倫表情漠然的轉身,右手從容的按住了艾莉兒那不堪一握的腰肢,柔滑細膩而又冷冰冰的觸感,用驚若天人都不足以形容:

  “所以,我就先假定你可能遇到過另一個認識阿斯瑞爾的妖精,或者是別的魔鬼和邪神,畢竟我已經遇過一個他的‘老相識’了,也許各個古老神明相互之間是有所瞭解的。

  但你卻不同,艾莉兒小姐,你很忌憚阿斯瑞爾,這是我所見過的和瞭解的最大的不同之處——恐懼或許正常,畢竟凡人怎麼可能在邪神面前感覺不到恐懼呢,但是忌憚和威脅……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感。”

  “為什麼要在意這些呢?”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楚楚可人的眼神令人心頭一軟:“您還感覺不到嗎?艾莉兒對您完全是……”

  少女突然失語,因為一隻右手遏住了她的柔頸,頂住喉頭的關節隨時可以折斷那細嫩的脖子。

  “抱歉,因為我很討厭被人耍,更討厭遇上我完全不瞭解的狀況。”洛倫的表情一點一點冷下來:

  “容我再作一個推測——接下來的埃博登,尤其是被聖血藥劑遍及的城南平民區會發生什麼,您也是一清二楚!”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20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教堂的鐘聲敲響(下)

  多姆教士覺得自己最近糟透……不,是從當上這個破教堂的教士之後,自己的生涯就是暗無天日。

  埃博登換了個虔誠又強勢的新主教,而貝利尼家族突然成了虔誠的信徒,依靠著財富和聖血藥劑的聖十字教會,一夜之間在埃博登的地位和聲望都是水漲船高,原本對教士們不屑一顧的貴族和富人們到教堂禱告的次數也突然勤快了……雖然多半是因為聖血藥劑的緣故。

  甚至就連往日裡扯高氣揚的巫師們,也突然像是害怕的耗子似的,一個個都縮回了他們那個破破爛爛的城堡裡——從兩道法令通過之後,九芒星巫師塔就關閉了大門,並且嚴令任何下屬的巫師和還在修行的學徒們不得離開城堡。

  九芒星巫師塔的退縮讓整個埃博登教會歡欣鼓舞,原本擔心巫師們出面干涉的教士們現在對這個貌似強大的巫師組織只剩下了不屑一顧,完全是個一戳就破的紙老虎;同時對新上任的法內西斯主教也愈發的忠心耿耿了。

  但這一切都和多姆教士沒啥關係,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在這個四面漏風的破教堂,負責給周圍的流浪漢和乞丐們做禮拜,唯一“重要”的工作就是替到訪埃博登的巫師登記,掙兩個辛苦錢。

  “請問,您是這座教堂的神父嗎?”

  “不,這裡只是個小教堂,沒有神父……”不耐煩的多姆教士沒精打采的擺擺手,可等到他看清來人的時候卻一下子愣住了。

  空蕩蕩的教堂突然多出了四個身影,而且還有兩位小姐——雖然她們打扮得像是個騎士和僱傭兵,但多姆敢對聖十字發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兩位小姐並沒有走進來,而是像護衛似的守在門外,剛才開口詢問的是一位打扮得像個紈褲子弟,絕對非富即貴的小少爺,還有他身邊一個瘦瘦小小,扛著魔杖的巫師。

  沒錯,和這位巫師閣下的身材相比,那根魔杖只能用“扛著”來形容了。

  出門遊蕩,無所事事的貴族少爺,隨行的巫師跟班兒,跟著逃家的貴族小姐和女傭兵情人兒——在對視的一剎那,多姆教士看到的並非一個“騎士小說中的冒險組合”……

  而是閃爍著金幣光輝的大肥羊!

  “聖十字庇佑著我們。”一瞬間,頹廢的教士變成了慈眉善目的聖十字代言人:“虔誠的孩子啊,有什麼是我可以效勞的?”

  “哦,沒什麼沒什麼!”貴族少年笑的像午後兩點的陽光,一個轉身站在那巫師的身後:“我的這位巫師朋友想在您這裡登記一下,可以幫個忙嗎?”

  我真蠢,真是……這些有錢人來我這兒還能是為了什麼?小心肝兒在滴血多姆教士勉強擠出一抹長者的微笑:“是嗎?那麼巫師先生請告訴我您的名字,我會為您登記一下。”

  “艾因,艾因·蘭德,來自洛泰爾的維姆帕爾學院。”小個子巫師開口道。

  “好的,艾因·蘭德,從洛泰爾來的巫師……”微笑著多姆教士提起羽毛筆剛想要登記,然後愣在了半空,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有問題嗎?”看出來有點兒不對勁的小個子巫師試探著問道。

  “呃……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不久之前,已經有一位從洛泰爾的維姆帕爾學院來的艾因·蘭德巫師了。”多姆教士趕緊解釋道:“說不定你們還認識呢!”

  洛泰爾來的艾因·蘭德……艾茵的表情突然也僵硬了下來,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深林堡發生過的某個橋段:“請問……那位‘艾因·蘭德’巫師長什麼樣?”

  “是個黑頭髮的施法者,還有一雙黑眼睛。”多姆教士努力回憶道:“雖然是個巫師,卻打扮得像是個流浪騎士,還背著一把劍。”

  黑頭發黑眼睛……是洛倫!

  小個子巫師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驚喜。但多姆教士很快接著說道:“他是和科羅納家族的一位小姐一起來的,哦……好像是叫艾莉兒·科羅納來著。”

  艾莉兒·科羅納,科羅納家族的大小姐……小個子巫師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雙瞳凶厲,滿面冰霜!

  “您知道科羅納家族的府邸在哪兒嗎?”

  “呃……很好找的。”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板起臉的巫師,多姆教士一邊登記一邊回答道:“您只要先去一趟城西的九芒星巫師塔,就能……唉唉,你的徽章!”

  舉著青銅徽章的多姆教士愣在原地,看著猛然轉身的小個子巫師步伐凌厲,大跨步的離開了教堂。一同離開的還有那個拿長槍的女傭兵。

  洛倫·都靈,這個昏頭的混蛋!傻瓜!蠢貨!白痴!我真是傻透了,居然還想著要來救他!

  “先交給我吧。”

  始終站在一旁沒說話的貴族少年——布蘭登·薩利突然開口了,從多姆教士手中拿過了青銅製成的九芒星徽章:“麻煩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還請見諒。”

  “聖十字庇佑著我們,我只是盡了一個教士應盡的職責!”

  趕緊客氣兩句的多姆教士剛一抬頭,教堂內卻已經沒了人影。再等他低下頭的時候雙眼瞪成了一條筆直的直線。

  整整一袋子的金幣,金閃閃的,居然就這麼敞開口的放在桌子上!

  “希望那些小錢錢可以讓那位教士先生高興一會兒,順便忘了今天的事情吧。”

  聳著肩膀的布蘭登聳著肩膀走到教堂門外,臉上還掛著一抹壞笑:“當然……是在他發現那些都是塗了金漆的銅板兒之前,所以我們得趕緊跑路了,時間不等人啊!”

  一路以來早已習慣了他這幅德行的小個子巫師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非常感謝您一路上的幫助,現在我們已經得和二位告別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貴族少年的臉上露出幾分遺憾:“可我們才剛剛到埃博登啊!”

  “抱歉,但我們現在必須離開。”氣呼呼的艾因勉強壓制著內心升騰的怒火,她現在只想把某個黑頭髮的混蛋生撕活剝了:“有機會的話,下次……”

  “在您離開之前,還請允許我再多說兩句廢話。”

  掛著笑容的布蘭登突然打斷了小個子巫師的話:“我不清楚您來埃博登的目的是什麼,但還請聽我一句勸——這座城市已經沒有過去那麼安全了,尤其是對巫師們而言。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在您找到您的朋友之後,還請盡快離開這裡吧——雖然僅僅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旅程,看在我們共同的朋友魯文·弗利德的份上,我由衷的希望您能夠一切安好,不要遭遇什麼不幸的事情。”

  雖然對方依然是笑著說出這些話的,但艾茵依舊感覺到了他話裡的含義,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謝謝您的警告,我一定會注意的。

  同時也提醒您一聲,不僅僅是對巫師,而是對一切來到埃博登的人來說,這裡都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我們一定會注意的。”

  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錯愕,布蘭登依舊是那副燦爛的笑容,目送艾茵和莉雅兩個人離開。

  “那兩個人已經走遠了。”名為菲特洛奈的“騎士少女”淡漠的開口道:“不準備追上去嗎?”

  “用不著,我已經知道他們準備去哪了。”聳了聳肩膀,貴族少年笑容依舊不減:“不過真沒想到啊,魯特·因菲尼特叔叔說的那兩個人居然就是他們……而我們的洛倫·都靈閣下,這麼快就和科羅納家族勾搭上了。

  怎麼形容呢……他還真是擅長給人驚喜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20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逢(上)

  科羅納家族的宅邸並不難找,即便小個子巫師第一次來到埃博登,在稍微打聽了幾下之後,很輕鬆的就這座精緻如花園般的庭院。

  此時此刻的艾茵·蘭德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冷靜,金色的發梢倔強的上揚,氣呼呼的面頰鼓了起來,狠狠的磨著牙,像隨時會暴起咬人的“小獅子”。

  就在一邊大廳一邊來的路上,她才剛剛從某個被打擊到無以復加,歇斯底里自稱叫‘貝利斯’的煉金術師口中聽到了另一個傳聞,那個該死的自大狂,艾薩克·格蘭瑟姆居然也在這科羅納家族的府邸?!

  這兩個沒腦子的蠢貨,我真是失心瘋了居然想著要來救他們!一丁點兒戒心都沒有,被漂亮的富家小姐可憐兮兮的,隨隨便便奉承兩句居然就能全部乖乖上套,然後繳械投降了,他們是笨蛋嗎?

  沒錯,他們就是這種笨蛋!

  反正小個子巫師才是絕對不會承認她是因為某些“嫉妒心”的原因才發火的,一切都是這兩個笨蛋的錯,還害的自己千辛萬苦從深林堡趕到埃博登來。

  但是真的等到了府邸門外的時候,小個子巫師才終於發現了一個很重要,但是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我們……怎麼進去?”女精靈指了指門外那整整一排,還有周圍正在巡邏,已經在用很警惕的眼光看著兩個人的警衛們:

  “雖然不太明白,但這些人是不會讓我們輕易進去的吧?”

  “……”

  一瞬間,原本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小個子巫師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確實是這樣啊,如果自己直說是艾薩克和洛倫的朋友,那肯定會引起科羅納家族的警惕;但如果不這樣做,那應該用什麼理由才能讓警衛們放自己進去呢?

  “要不要試試看?”女精靈突然提議道,目光灼灼的看向艾茵:“如果現在動手的話,我至少能纏住這些人,然後你就衝進去找到他們兩個人我們再……”

  “絕對不行!”

  看到女精靈越說越激動,終於清醒過來的艾茵忙不迭的阻止她:“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不能就這麼直接闖進去……更何況這裡不是古木森林也不是深林堡,就算能把他們救出來,又該怎麼從這座城市逃出去?”

  “怎麼逃出去?”女精靈確實猶豫了片刻,畢竟這裡不是她熟悉的森林,而是人類的城市,鱗次櫛比的樓房和狹窄的街巷讓她很不適應:“洛倫不是在裡面嗎?那傢伙肯定有辦法的……”

  “……”有那麼一瞬間,小個子巫師真的很想問問這位女精靈,當初她是不是也靠著“洛倫會有辦法的”這個念頭,才義無反顧跟著那個混蛋遠征永夜林的。

  就在兩個人猶豫的時候,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警衛已經走了上來,聽到身後腳步聲的女精靈幾乎同時攥緊了長槍——只待對方靠近兩公尺之內,就能取其咽喉!

  “不好意思,請轉告科羅納家的家主大人,就說有薩克蘭親王領的客人到訪!”

  就在莉雅準備動手的前一刻,某個火紅色頭髮的貴族少年突然擋在了二人前面,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不經意間將警衛從槍尖朝向的位置推開:“您就這麼轉告,他一定會明白的,可以請您幫這個忙嗎?”

  “當然可以,還請諸位稍等。”雖然對方的話語有些模糊,但那身精緻的淺紫色花邊的華服和純銀的扣帶斗篷卻不會騙人,還算有些眼力見的警衛一眼就認了出來,這身行頭在薩克蘭親王領,也只有貴族才能穿戴。

  待到警衛離開,站在後面的小個子巫師才趕緊走上前來:“不好意思,布蘭登先生,又讓您幫忙了。”

  “哦,不用客氣,我們不是朋友嗎?”迅速轉過身的貴族少年,熱情的好像隨時都會被點著了似的:“而且,二位可是讓我有些驚訝呢——沒想到我們不僅目的地相同,就連要找的人也是同一個。”

  要找的人也是同一個……這下不僅僅是艾茵,就連女精靈也警覺了起來,瞪著眼睛將小個子巫師護在身後:“您要找誰?”

  “嗯,讓我想想——黑頭髮,黑眼睛,巫師而且還是個施法者,維姆帕爾學院畢業的,不知道是不是洛泰爾人,還有個很特別的姓氏,曾經幫助過古木森林的精靈們,據說來到了九芒星巫師塔,和科羅納家族的艾莉兒小姐關係親密……”

  布蘭登一個一個掰著手指,苦著臉緊皺眉頭,當著兩個人的面嘟嘟囔囔了半天,然後猛然“啪!”得一聲拍手,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來了,我要找的人是洛倫·都靈閣下!”

  “……”

  有那麼一瞬間,小個子巫師差點兒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個該死的混蛋,而她身旁的女精靈對此也有相同的看法。

  但這一點不是最關鍵的,艾茵微微皺起眉頭:“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請您告訴我,您找洛倫究竟是因為什麼事情?”

  沒錯,在遇到這個自稱叫布蘭登·薩利的傢伙和菲特洛奈小姐的時候,小個子巫師就已經開始心生懷疑了。

  按照女精靈莉雅的說法,洛倫是被某個傢伙逼迫才不得不來到埃博登為其效力的——而現在面前的這個人居然對洛倫如此熟悉,那他是不是也和逼迫洛倫的人有所關係呢?

  “找洛倫·都靈閣下是為了什麼事情?”

  先是詫異,但隨即一向沒什麼正形的的布蘭登·薩利突然一板正經的挺起了腰板,表情鄭重的看向艾茵和莉雅二人:

  “當然是為了讓他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

  “……”

  “找我的?”花園裡的洛倫挑了挑眉毛:“這是客人的原話?”

  “不,是艾莉兒小姐命我向您轉達的。”僕人開口道:“一共是四個人,兩位來自薩克蘭親王領的年輕貴族,一位洛泰爾來的巫師,自稱是深林堡的巫師顧問……”

  僕人還沒說完,突然瞪大了眼睛的黑髮巫師就已經衝了出去,原本平靜的表情不斷的變換著,無數個念頭從腦海之中閃過。

  艾茵絕對不會是無緣無故跑到埃博登來的,所以肯定是出了某些狀況——是魯特·因菲尼特沒有遵守約定,還是說莉雅把那件事告訴她了?

  不,如果真是這樣,她才更應該明白現在的埃博登究竟有多危險才對,而且洛泰爾和古木森林的關係還需要她來維持,所以肯定是出現了某些意外狀況。

  難不成真的是那個守夜人頭子覺得自己“消極怠工”,所以想用這種辦法督促提醒一下自己——真是個醜陋的傢伙啊,還以為他即便一丁點兒的節操都沒有,至少也會在明面上遵守以下約定的。

  先是伯德萊爾這個中間線人,然後現在乾脆直接上門,看來守夜人和科羅納家族之間真是“關係匪淺”。

  待來到府邸的大門前,看到某個瘦小身影的黑髮巫師卻停住了腳步,原本緊張中還帶著幾分驚喜的心情逐漸沉了下去,神色漸漸變冷。

  因為某個一臉微笑的傢伙,正在從小個子巫師的身旁朝他走了過來,而且彷彿還互相認識?

  “洛倫·都靈閣下,我應該沒有記錯名字對吧?”貴族少年的臉上掛著無比燦爛的笑容,朝著黑髮巫師伸出了右手:“很榮幸在這裡見到您,在下布蘭登,布蘭登·薩利。

  魯特·因菲尼特叔叔向我介紹過你,我此次專程為您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20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逢(下)

  永遠保持冷靜和理智,用理性而非感性去解決問題。這是巫師們的信條,儘管絕大多數的巫師都不可能真正做到。

  而洛倫的“信條”只有一個——他討厭突發狀況,還有各種被蒙在鼓裡耍猴戲的事情,而為了避免這種局面,在沒有摸清情況之前他絕對不會先動手。

  但所謂“突發狀況”也就意味著,你不可能真正完全避免,就比如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布蘭登·薩利”閣下,一副對自己一清二楚的模樣,但自己卻只清楚兩件事,首先對方和魯特·因菲尼特關係匪淺,其次他或者守夜人之間有個交易。

  至於是什麼,一無所知。

  張揚的火紅色頭髮和一雙赤焰般的瞳孔,在這個貴族少年的身上卻完全失去了原本應有的狂野,反倒讓那張面孔多了幾分俊秀,舉手投足放蕩不羈,但卻是姿態從容,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從未褪色半分,不是阿斯瑞爾那般的妖邪,更像是……

  午後時分的陽光,絢麗卻非張揚,耀眼並且不會令人感到刺眼。

  他就那麼坐在那兒,彷彿他生來就改這麼坐著一樣……洛倫不相信什麼“識人術”,但一個人的習慣和小動作確實能反應一個人的身份以及生活狀況。

  房間內相對而坐的二人,就這麼互相打量著——從謙讓到坐下,舉杯,飲酒,放下空杯目光移向對方。

  十分之一刻鐘內,將另一個傢伙參詳完畢。

  “從哪兒先開始呢,你看起來好像有很多問題。”笑著的布蘭登·薩利先開口了:“還是由你開始問吧——比如說,我的身份?”

  “還請說的乾脆明了,最近我遇上的麻煩事夠多了。”洛倫客氣的笑了一個回敬過去:“還有,艾因和莉雅為什麼跟你一起來?”

  “我真的很想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但既然你沒耐心,那我們長話短說——布蘭登·薩利,薩克蘭親王領人,代替魯特·因菲尼特和您交涉,以上;至於那位小巫師先生和戰舞者女精靈,您幹嘛不親自問問呢?”

  布蘭登一邊笑著一邊聳肩,攤開雙手搭在扶手兩側,翹著二郎腿:“還是說您不敢開口或者……吃醋了?”

  “您真會開玩笑,再努力一把,我就真的笑出來了。”黑髮巫師雙手搭在身前:“我和魯特·因菲尼特閣下有個約定,而且我們說好了不會幹涉我的任何行動,只要聖血藥劑的配方。”

  “是嗎?可現在這種藥劑滿大街都是,我聽說還有商人在把藥劑偷運出城。”貴族少年露出了一個很遺憾的表情:

  “您瞧,我們不需要您幫忙了。”

  布蘭登話音剛落,洛倫·都靈的臉上立刻揚起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恕我愚鈍,但我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來。”洛倫坦然道,身體微微前傾和貴族少年對視著。

  那個瞬間,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了。

  “為了讓我們進展的快一點兒,所以麻煩稍微開誠布公一些吧——雖然不清楚什麼原因,但你們肯定察覺到了這種藥劑有問題,所以這是您來到埃博登的原因;而科羅納家族是您的合作者,但他們對守夜人顯然並不是百分之百的誠實,估計也僅僅是相互利用而已,所以……

  請問,魯特·因菲尼特先生的左手,是不是長得和原來不太一樣了?”

  結尾沒頭沒腦的一句,卻是洛倫一堆廢話中唯一的關鍵——當初魯特·因菲尼特的左手曾經被斬成兩截,靠著聖血藥劑才恢復如初的。

  而洛倫真正想說的,是“我知道那個聖血藥劑是怎麼一回事。”

  布蘭登認真的看著他,眼神中僅有的一絲輕視也被拋之腦後。

  魯特·因菲尼特說的沒錯,即便是以守夜人的標準來看,這個黑髮巫師的能耐完全不在道爾頓·坎德之下,甚至更甚於他的導師。

  再考慮到他在完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遊走於科羅納和貝利尼兩個家族之前,甚至提前自己發現了聖血藥劑的問題和科羅納家族暗地裡的行動,逼得貝利尼家族不得不和聖十字教會合作。

  讓洛倫·都靈到埃博登來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假以時日他會成為最頂尖的守夜人,甚至更甚於此!

  “還請允許我道歉,沒有開誠公佈是我的失誤。”彷彿躍動的燭火,貴族少年用那雙紅色的眼睛看著洛倫,十分誠懇的說道:“我保證,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真的?”對方這麼一下子,洛倫還有點兒猝不及防:“你確定?”

  “你不相信也沒辦法,但我會儘可能的爭取你的信任,洛倫·都靈閣下。”布蘭登無所謂的攤開手:“因為你是我們這一方唯一的王牌了呢,沒有你的幫助,接下來的任務會缺失最重要的一環。”

  “接下來的任務?”

  黑髮巫師眯了眯眼睛,對方的口氣顯然是不打算收手了。

  “既然聖血藥劑已經變成了一種很可怕的玩意兒,那麼聖十字教會和貝利尼家族早晚得自食其果——但是在那之前,半個埃博登就會變成廢墟。”

  “半個埃博登已經變成廢墟了。”洛倫向下指了指,淡漠的開口道:“早在我們來之前,阿爾托·貝利尼就一直在下水道做實驗——現在的埃博登,完全坐落在一個數千頭怪物的巢穴之上!

  而用不了多久,剩下的城南平民區就會一點一點被那些怪物吞沒,甚至更可怕,因為教會分發的聖血藥劑早就不是原本的試驗樣品,而是效力更強力的貨色,突變的速度和概率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布蘭登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但沉默不言就已經證明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

  換成是有人告訴洛倫,自己現在所處的城市即將有四分之三的人即將變成吃人的、張了爪子和觸手、頭蓋骨和肩膀上有眼睛、沒有臉、六條胳膊的突變“怪物”,而自己剛剛才和那些人打過招呼,聊過天……

  大概,自己也不可能有多“鎮定”。

  “我們還來得及阻止他們嗎?”

  “應該不可能了。”洛倫說著嘆口氣:“虛空能量的侵蝕阻止起來的難度很大……最起碼在我的認知當中,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頂多能夠延長。”

  “是嗎……”布蘭登有些傷感的長吁一聲,然後抬頭看向洛倫,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想想該怎麼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吧?

  比如說,將整個事件的責任全部掛在埃博登的教會和貝利尼家族的頭上,在肅清城市之後扶持科羅納家族和九芒星巫師塔****——對於你這樣的巫師而言,應該是個很不錯的結果吧?”

  第一次,洛倫瞪大了眼睛,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對方說的沒錯,既然局面已經不可挽回那就應該最大程度的利用,或者借助其來完成自己的目的,或者達成原本不可能達成的目標……但是!

  他是怎麼心平氣和,毫不在乎的說出這句話的?!

  我們談論的又不是一個兩個罪該萬死的黑幫混混,可是數萬無辜生命的生死!

  這些人不會一次性完成突變,因為身體素質和使用量會出現很大的不同,甚至有些人也許要等上半輩子才能有概率發生;但這位“布蘭登·薩利”的口氣,完全是將他們當成一群死人了!

  “不過這樣還不夠,必須要確保科羅納家族成為整個事件的主導力量,只有這樣的條件才能讓他們倒向我們。”

  微笑著的貴族少年雙手合十,用充滿誘惑力的目光看向洛倫:

  “那麼洛倫·都靈閣下,如果我想請您幫我完成這件事的話,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打動您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2 21:20
第一百六十五章 渴求聖盃之徒(上)

  “……您剛剛的話裡有一處漏洞。”

  在從對方話語帶來的震撼逐漸消退,恢復了冷靜的洛倫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是您自己解釋,還是讓我替您說出來?”

  整個事件一開始,強勢的貝利尼家族想要借用聖血藥劑的配方,奪取九芒星巫師塔的話語權未果,又反向借助聖十字教會的力量企圖徹底驅逐巫師們,並且最終掌握埃博登的大權。

  潛伏在暗地裡的科羅納家族,似乎從頭到尾都完全和整個事件毫無聯繫,甚至是受他們影響的九芒星巫師塔也自始至終保持沉默,沒有對貝利尼家族企圖奪權的行為作出半點反抗,甚至是採取了縱容的態度,

  但如果從一開始,阿爾托·貝利尼的聖血藥劑研究就和科羅納家族有所聯繫呢?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清楚,貝利尼家族在發現九芒星巫師塔不支持他們之後,就會轉而投靠聖十字教會呢?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明白,這個所謂的“聖血藥劑”將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呢?

  鄭伯克段於鄢——這是洛倫上輩子曾經看到過的故事,用在這裡簡直不能再合適。

  本來整個事件應該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完全是埃博登這個自由城邦內兩個大家族之間的權力紛爭,沒什麼可說的。但問題就在於科羅納家族想要的,難道僅僅就是埃博登的絕對統治權,不惜搭上半個城市化作廢墟?

  不,他們想要的更多。

  布蘭登靜靜的聽他說完這些,微笑著開口了:“您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

  “難道不應該是您告訴我,他們究竟想要什麼?”黑髮巫師聳聳肩膀:“畢竟,我現在基本上還是一無所知。”

  “不不不,你已經知道了,只是你不敢相信——就像我一開始猜到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貴族少年的臉上再度露出了笑容:

  “這還要感謝您的朋友,如果不是‘真正的’艾因·蘭德巫師閣下抓住了他們的尾巴,我們可能永遠都猜不到科羅納家族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洛倫沉默不言。

  在走進房間之前,小個子巫師就已經偷偷用紙條告訴了他在深林堡發現的邪神神殿和有關鮮血祭祀的習俗,還有……科羅納家族的商隊從神殿的棺材裡帶走了某樣東西。

  越是得到更多的真相,洛倫就感覺自己距離危險更近了一步,這些細細小小的蛛絲馬跡,就像是某個怪物所投下的影子,越是清晰越令人毛骨悚然。

  “……九芒星聖盃。”

  布蘭登緩緩開口道:“科羅納家族真正想要的,是九芒星聖盃。”

  “那東西不是一直都在九芒星巫師塔裡面嗎?”

  “不,真正的聖盃從來都沒有被放置在巫師塔內。想來你也知道,那個所謂的‘聖盃廳’僅僅是幻象而已。真正的聖盃,在埃博登建城的時候就失蹤了,任何人——即便是巫師塔的十二位元老,也不知道它在哪裡。”

  “而現在科羅納家族萬分迫切的想要得到它……”

  “並且還希望不會被任何人提前察覺到,因為它實在是太重要了。”布蘭登滿意的點點頭,赤紅的眼瞳中多了幾分欣賞:“作為一名巫師,應該不用我告訴你九芒星聖盃的意義何在吧?”

  黑髮巫師理所應當的聳聳肩。

  以一言蔽之,那便是魔法之源——迄今為止一切巫師的學科,無論預言、符文、咒術、神秘、煉金……全部來自於九芒星聖盃,甚至就連“巫師”本身的詞源也是從聖盃衍生而來。

  至於“聖盃”究竟意味著什麼,就洛倫所瞭解的來看絕大多數的巫師都不太清楚,而隱約知道一些的阿斯瑞爾,卻自始至終都在含糊其辭,只是言語之中透露著巨大的興趣,讓洛倫確信它絕對不僅僅是巫師們的“精神支柱”而已。

  “我們不知道為什麼科羅納家族如此希望得到它,但他們最後會動手這是一定的。”貴族少年輕輕拍了拍手:“所以這就是您的任務了——無論如何,搶在科羅納家族的前面奪下聖盃,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把危險從源頭掐滅!”

  “而如果您辦不到……那麼還請盡您的所能,不要讓科羅納家族有機會得到它,因為不論他們打算做什麼都肯定所圖非小,都必將會對我們親愛的薩克蘭帝國造成無法想像的影響——這樣的要求可以嗎?”

  “這和我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洛倫皺著眉頭:“而且難度似乎很高。”

  “那當然,我從一開始就告訴您了。”布蘭登·薩利笑的無比燦爛:

  “我找您的目的,是為了拯救世界!”

  ………………………………“啪!”

  輕輕打個響指,小個子巫師留給洛倫的字條在手掌中化作了飛灰。在他身後原本屬於那位布蘭登·薩利的椅子,卻被一個淡金色頭髮的少年佔據了。

  “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很簡單,他沒有完全說實話——不過這個部分你已經知道了。”阿斯瑞爾翹起嘴角笑了笑:“而剩下的……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需要你不是嗎?”

  確實是這樣,黑髮巫師點點頭。

  不論這位布蘭登·薩利閣下究竟是何等身份,同守夜人首領魯特·因菲尼特的關係怎樣,至少他們二人的目的是相同的——換句話說,至少現在他還不會做出坑死自己的打算,因為他還用得著自己。

  再如何輾轉騰挪,亦或者耍什麼手段,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那就是守夜人在埃博登的力量已經無限接近於零,並且已經被科羅納家族徹底控制了,想要繼續和科羅納家族合作下去,他們依靠自己這個外人。

  “至於九芒星聖盃……我也不清楚為什麼一個巫師會希望得到它,但無論如何這東西實在是太危險了,絕對不能被一個人類得到,而且還是一個把注意打到邪神頭頂上的人類!”

  少年的嘴角露出幾分譏諷:“你們這種生物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喜歡追逐外表豔麗的‘毒蘑菇’,即便有人被毒死了,後來者依舊趨之若鶩。”

  “大概是因為‘毒蘑菇’的外表太誘人,比如說某種強大到足以摧毀一座城市的力量?”洛倫眨眨眼睛:“我說對了嗎?”

  “一加一等於二,不用學過算數你也能知道是對的。”

  對於黑髮巫師的說法,無奈的少年選擇了翻白眼兒,忍不住吐槽兩句:“但是聖盃的‘力量’才不是你想像的那種膚淺的東西,那不是什麼特大號的引火劑瓶,也不是一點就炸的沼氣池!”

  “那究竟是什麼?”洛倫故作無意的接著問道。

  “那是……”話停在了嘴邊,少年精緻而蒼白的面容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親愛的洛倫,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上當的!”

  “我只是順著你的話問下去而已。”洛倫滿不在乎的起身,笑了笑朝門外走去:“而且我知道,你也很想得到那個聖盃。”

  阿斯瑞爾再次翻了個白眼,在洛倫轉身的化作一道煙塵,扇著翅膀的黑羽鷹輕輕落在了黑髮巫師的肩膀上。

  門外的僕人看到洛倫走出來,剛要開口詢問就被攔了下來:“轉告您的主人……算了,直接告訴艾莉兒·科羅納小姐,就說我答應她的要求。”

  “您是科羅納家族的客人,並且科羅納小姐對您沒有任何的……”

  略微有些吃驚的僕人還沒說完,又一次被黑髮巫師給攔了下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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