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609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5
第十六章 亮銀(下)

  從提出建議到雙方達成合作意向,奧尼這位熔爐學院地位僅次於院長的煉金術師,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立刻答應了下來,並且動員起半個熔爐學院所有的煉金術師和學徒們放下手中的工作,全部投入到這個近乎不可能的項目當中。

  但在這之前最基本的合同還是要簽的,來明確雙方的義務和權益,常年為帝國軍團效力熔爐學院,可能是最具有“契約精神”的一群巫師了:

  長篇累牘的內容,簡而言之就是由洛倫、艾薩克和艾茵三名巫師提供一種全新的,可以穩定釋放虛空力量的符文構建方程;由熔爐學院提供實驗的設備、資源和人力。

  作為交換,艾薩克他們三個人必須保無保留的將這種構建方程授予熔爐學院,雙方都必須確保在沒有另一方的許可之前,不得將這種構建方程授予外人,或者擅自使用。

  這合同多多少少有些不公平,畢竟最後三個人真正能拿到手的只有最後實驗結果的樣品而已,但熔爐學院卻得到了一份全新的構建方程。

  但考慮到全帝國只有兩所巫師學院擁有“撼地者”級別的鍛造錘,眼下熔爐學院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何況接下這種毫無把握,純粹嘗試性的高難度實驗,熔爐學院也要承擔很高的風險。

  就這樣,一場成功率無限逼近零,毫無把握,時限一天之內的試驗就在熔爐學院開始了。

  代號“亮銀”。

  ……………………………………………………

  正午,熔爐學院,地下實驗室。

  原本寬敞的空間已經是人頭攢動,四周的壁爐和坩堝照亮整個實驗室的同時,也讓氣溫變得酷熱難耐,像是滾燙泛紅的熔爐,甚至讓周圍的光線都變得扭曲了。

  原本被固定在牆壁一側的“撼地者”,此時已經用安置在穹頂的滑軌和牽引輪移動到了地下實驗室的正中央,三四名穿著長袍的煉金術師,正帶著他們手底下的學徒們進行最後的調試。

  按照奧尼煉金術師的解釋,這是因為“撼地者”的威力已經超過了常規的鍛造錘,如果不安置在正中央的話,貿然使用很可能會讓整個地下實驗室解體崩塌。

  而且千萬別忘了,熔爐學院和熔爐鎮的教堂都是建在丘陵頂部的。一旦塌陷……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整個實驗被被分攤成了幾個部分,再由每一位熔爐學院的煉金術師們帶領他們的學徒負責各個小步驟,最後共同完成。

  每一張工作台前,每一個坩堝旁,揮汗如雨的煉金術師們忍耐著高溫、噪音、髒污,一邊擦掉額頭冒煙蒸發的汗液,一邊在手中的羊皮紙上用隨時都會乾涸的墨水記錄數據和步驟,每一個巫師的態度都認真到了不可理喻的態度。

  那認真的眼神,幾近瘋狂的表情,還有激動到微微顫抖的雙手,彷彿這並不是一次成功率無比低下的實驗,而是…就像一次朝聖

  一次只屬於狂信徒們的朝聖!

  “所有熔爐學院的導師,還有學徒們抓緊你們手中的工作,我不想看到任何一絲一毫的懈怠,疲倦還有任何的失誤!”

  “聽清楚沒有,我!不准看到!任何!失誤!”

  原本應該在熔爐鎮地牢裡的院長,此時卻站在實驗室的一張工作台上,洪鐘般的嗓門成了迴蕩在實驗室內唯一的聲音:

  “一天,我們只有一天!明天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就是這場實驗的結束時間——在那之前,誰也不准停下!”

  沒有任何一個巫師或者學徒開口回答,除了坩堝和壁爐的熊熊烈焰,零件打磨之外,整個實驗室依舊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事實上如果有一個人肯抬頭看一眼,就會發現這位院長大人身上的細節:原本的巫師袍已經被換成了粗麻的囚服,雙腳的腳踝上也銬著鐵鏈,哪怕走路也必須小心翼翼,否則就有可能被自己絆倒。

  將院長找來並不是學院的巫師們求情,而是洛倫主動和布蘭登商量之後的結果——畢竟這樣龐大繁雜的一次實驗,光是想要將所有的學徒和煉金術師們組織起來都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可能還沒等到整理完時間就到了。

  因此,這位院長大人就成了他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人選。

  而看過艾薩克的構建方程之後,院長的表現就和奧尼一樣,根本想都不想就立刻答應了——這次不是半個,而是整個熔爐學院都全部投入到了實驗當中!

  對於為什麼會答應這一點,院長倒是很坦誠。他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了,即便是實驗失敗,再加上一個罪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還能保全不讓學院的其他巫師們承擔責任;

  同樣,如果成功了,即便只有非常低的可能性,那也將會是劃時代的壯舉,對他本人乃至整個熔爐學院的意義都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他準備賭一把!

  “鍛造錘準備的怎麼樣了,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

  “還要十刻鐘。”一個捧著羊皮紙捲軸的學徒慌慌張張的回答道:“我們還有最後的預熱工作,另外安置也要時間……”

  “八刻鐘,不要給我找理由!一刻鐘之內完成安置,剩下的是調試和預熱時間,聽到沒有?!”

  “聽到了!”

  “怎麼有氣無力的,你沒吃飯嗎?!”

  “沒、沒有!”

  “那就忍住,等到實驗結束你想吃多少都行!”院長大手一揮:“再回答我一遍,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很好,保持這個勢頭!八刻鐘之內,我要看結果——!!!!”

  這可真是…薩克蘭人的作風。頗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黑髮巫師走向正看著自己的艾薩克和小個子巫師身旁。

  一旁的艾茵還好,似乎已經習慣了眼前的景象;但原本沒當回事的艾薩克,此時此刻卻像失神了似的看著那些忙碌的學徒、沸騰的坩堝、還有正中央那巨大的鍛造錘。

  “我還真是第一次……這…簡直就像螞蟻一樣。”

  “而他們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因為你——你的發現和設想,讓他們找到了一個為之奮鬥的目標,相信自己可以讓不可能變成可能,創造奇蹟!”

  微微勾起嘴角,洛倫側著臉打量著這位總是一副不在乎表情的朋友,這個從不在意周圍的“自大狂”:“所以,艾薩克·格蘭瑟姆……”

  “改變世界的感覺如何?”

  “不知道,我…我總覺得眼前的畫面好像很假,心裡還有些空落落的——我、我是說,他們真的願意為了我的一個發現,就做到賭上一切的地步?”

  艾薩克的表情很糾結,眉頭就沒有鬆開過:“我很不想承認,但……我現在確實很害怕。我真的害怕了。如果我錯了怎麼辦?如果我不小心漏算了一步,或者有哪裡不對,這一切不就都白費了嗎?!”

  “噗——”懷抱著月影貓(艾莉兒)的小個子巫師一下子笑出了聲:“我才是第一次聽到呢,自大狂艾薩克居然也會害怕?”

  一邊說著,艾茵抱起懷中的貓咪,輕輕撫摸著她絨絨的小腦袋,肉肉的小耳朵,痴痴笑著:“是不是啊,梅琳?”

  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羨慕那隻貓的洛倫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艾薩克的肩膀:“這個嘛……不論如何,如果沒有你的成果,也許我們,也許所有的巫師都不可能有這樣一天,想像到能夠真正駕馭這種力量。”

  “不,不是我。”

  艾薩克很認真的回過頭:

  “是我們,‘亮銀’是我們三個人共同的智慧。三個人,一個都不能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十七章 薩克蘭人(上)

  “實驗?”

  布蘭登難以置信的轉過臉,腦袋歪在肩膀上,赤紅的瞳孔中充滿了疑惑:

  “我還以為洛倫特地讓我把院長放出來是想……等等,究竟是什麼實驗?”

  “這個…屬下也不是很明白。”

  冷漠的愛德華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僅僅從幾名煉金術師的口中聽聞,應該是一種能夠穩定釋放虛空力量的設計。”

  “很特別?”

  “應該是這樣,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激動。”

  “……”皇子殿下沉默了片刻,右手頂在下巴上,微微撅著嘴:“那…會影響到我們的出發時間嗎?”

  “據他們說,不會。”愛德華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實驗會在凌晨結束,並不會耽誤殿下的行程——屆時不論失敗還是成功都會宣佈結束,這是洛倫·都靈的原話。”

  “唉……我還準備用這個當藉口,再在熔爐鎮拖兩天呢。”赤髮紅瞳的皇子殿下失望的拖了一個長音,雙手輕輕拍打著白皙的面頰:

  “不過既然都到這裡了,那也就容不得我們再挑三揀四的。辛苦你了,衛兵!”

  “很榮幸為您效勞,殿下!”

  愛德華微微躬身行禮,然後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

  被身後聲音喊住的愛德華微微蹙眉,回身後立刻恢復了原樣,恭恭敬敬的低下頭:“殿下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我的衛隊都是從駐紮在埃博登的帝國軍團臨時借調的。”布蘭登嘴角掛著陽光般的笑容,活像個好奇的大男孩兒:“你也是薩克蘭人嗎?”

  “不,殿下。”愛德華低下頭:“我是埃博登人,但我也是帝國的子民,您的子民。”

  “哦,原來是這樣,抱歉…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可以離開了。”

  “遵命,殿下!”

  用眼角的餘光監視著“衛兵”離開的身影,布蘭登嘴角的笑容愈甚,只是那溫暖的陽光卻逐漸變得冷冽。

  加入帝國軍團的埃博登人,混進自己的衛隊,滴水不漏的履歷——親愛的魯特·因菲尼特叔叔,你為了監視我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特地把眼線埋在身邊讓我察覺到,是為了提醒我不用害怕嗎?

  要是果真如此,那還真是體貼的令人感激涕零啊,我都要哭出來了。

  …………………………………………

  熔爐學院地下實驗室此刻已經是一片死寂,所有的眼睛都在死死盯著實驗室正中央的鍛造錘“撼地者”,等待它完成最後的調試工作。

  艾薩克就蹲在這巨大無比的“撼地者”面前,不停的咬著右手大拇指的指甲蓋兒,眼球神經兮兮的抽搐,不停地重複著擴張收縮運動:

  “借助原先亮銀的設計原理,通過兩層疊加式的構建,讓虛空力量本身運動而非出於靜止的狀態,然後再借助高強度的錘煉篆刻作為承載體……沒錯,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成功,我是個天才,我果然是個天才…我…我才不會在這種小兒科的地方失敗!”

  無奈的看了一眼已經開始歇斯底里的艾薩克,洛倫遺憾的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院長:“可以開始了嗎?”

  “已經可以了!”院長的聲音同樣無比的激動:“今天,熔爐學院就將創造歷史!”

  “全員做好準備,預熱和調試已經完成了嗎?!”

  “已經完成了!”一旁早已飢腸轆轆,明顯有氣無力的學徒扯著嗓子回答道:“實驗代號‘亮銀’,‘撼地者’已經做好準備!”

  “那還等什麼?!時隔多年,讓我們再聽一次撼地者的怒吼吧!”

  “轟——!”

  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洛倫只來得及聽到一個巨大的響聲,像是被巨錘砸中般渾身猛然一震!

  下一秒,齒輪轉動的轟鳴聲連綿不絕,地下室四面牆所有的壁爐同時被點燃,躍動的烈焰猶如火柱般升騰,原本就燥熱難耐的地下實驗室,瞬間掉進了酷熱地獄!

  這已經不是炎熱,而是連周圍的視線都變得模糊,抬起手都能看見身體表皮的水汽在緩緩蒸發,變成白色透明的薄霧!

  在扭曲模糊的視線當中,正中央的“撼地者”也逐漸變成了黑色的猙獰怪獸,咆哮著揚起它沉重的巨臂。

  “洛倫·都靈閣下,祈禱吧。”院長突然開口說道:“這個時候,也只有聖十字才能保佑我們萬無一失。”

  “祈禱?不…聖十字不會保佑我們的。”死死盯著低吼的“撼地者”,洛倫一把抹掉嘴角的汗,眼神前所未有的關注:

  “眼下正在創造奇蹟的人,是我們自己!”

  “你說的對。”上了年紀的院長嘴角突然露出了笑容,下一秒就變成了怒吼:

  “四分之一強度,第一輪錘煉,開始——!”

  彷彿是聽到了“主人”的命令,這漆黑的鋼鐵怪獸發出一連串沉悶的低吼聲,扯拽鐵鏈轉動齒輪的每分每秒都在發出響聲——它正在緩緩蓄力。

  “轟——!!!!”

  巨響的瞬間,洛倫看到了那黑色巨臂的前端變成了金紅色!

  就在下一刻,猶如牆壁般的狂風撲面而來,頂壓的呼嘯聲帶起空氣中的“白霧”席捲四周!

  幾個學徒已經倒在了工作台下面,面不改色的院長再一次咆哮著下令:“二分之一強度,第二輪錘煉,開始——!”

  “轟——!!!!”

  這一次沒有了白霧,黑髮巫師已經可以清晰的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麼高溫下的金紅色,而是鍛造錘落下的瞬間向周圍噴吐的火焰!

  “四分之三強度,第三輪錘煉,開始——!”

  巨響伴隨著刺耳的轟鳴,整個地下實驗室都開始震顫;周圍的壁爐已經徹底熄滅,實驗室幾乎漆黑一片。

  “滿強度,第三輪錘煉,開始——!”

  這次已經沒有人聽見響聲了——火焰照亮的瞬間,整個地下室都開始劇烈的顫抖,彷彿是大地的哀鳴聲。

  撼地者,名不虛傳!

  “四分之五強度,第四輪錘煉……”

  “別聽他的!”

  剛剛還神經兮兮的艾薩克·格蘭瑟姆突然喊道,聲音裡還帶著哭腔,語無倫次的尖叫著:“直接上兩倍強度,聽到了沒有?!兩倍強度,一錘定音——!”

  “你在胡說什麼?!”奧尼煉金術師趕緊攔住他:“撼地者兩倍強度?那會讓整個山丘都塌下來!”

  “不,他說的沒錯!否則達不到強度我們就白白浪費這次機會了!”

  “院長?!”奧尼不可置信的盯著他,雙眼瞪大:“如果失敗,整個熔爐學院就都會塌下去!”

  熔爐學院的院長僅僅看了他一眼,然後毫不遲疑的舉起了右手:

  “兩倍強度,第四…最後一輪錘煉……

  開始——!!!!”

  ………………………………

  一片死寂。

  推開倒在身上的工作台,黑髮巫師掙紮著爬起來,環顧著漆黑一片的周圍,原本的地下實驗室已經在剛剛的巨響中變成了廢墟。

  除了,那個黑色的鋼鐵怪物。

  感受著周圍隱隱約約的餘震,洛倫小心翼翼的接近著廢墟中央的撼地者——即便在那樣的震動當中,這個巨大無比的鍛造錘依舊沒有半點損傷。

  一片黑暗中摸索的洛倫走到它面前,用力推開了上面的頂蓋,就在裡面凹槽的中央,一柄銀色的短劍正靜靜的躺在那兒。

  剛剛經歷鍛造,還未冷卻的短劍完全是一個滾燙的鐵塊兒,一把握住了劍柄的洛倫絲毫不在意手掌上炙熱的痛楚,將短劍舉起:

  “願…虛空與你同在!”

  瞬間,一道灰藍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地下實驗室。

  久久沒有消散。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十八章 薩克蘭人(下)

  晴日當空,純潔如鏡的穹頂萬里無雲,只能聽到遠處嘯鷹長鳴。

  從熔爐鎮出發的第七天,沿著大道一路北上的車隊逐漸遠離了靠近寶石河的南部,來到了薩克蘭親王領的北方;寒風也如期而至,雪花紛落,將周圍的一切染成了一片純白。

  冬天到了。

  湛藍的天穹,銀色的大地,視線盡頭地平線上,幾棵落葉凋零的松樹猶如枯骨般佇立在一片白茫茫的素雪之中——這就是所能看到的一切。

  越是靠近北方,村落和城鎮的數量就在急劇的減少,看不見盡頭的大地上只剩下一片荒涼,加上漫天飛舞的大雪和越來越刺骨的寒風,飄蕩著鐵王冠旗幟的車隊不得不在一處緩坡停下駐紮。

  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布蘭登的衛隊——來自埃博登駐紮軍團的三百餘名軍團士兵們,就用最快的速度修建了一個簡易的野營營地,並且用周圍撿來的樹枝搭建了幾個篝火堆。

  “今年的冬天好像來的比往年的更早,嗯…好像也更冷了。”

  趁著衛兵們還在搭建營地的時候,布蘭登已經就近找到了一處篝火舒舒服服的坐下來,順便將一瓶扔給對面的黑髮巫師,噫吁戲的長嘆一聲:

  “最多五天最少四天,我們就能看見那個‘鼎鼎大名’的斷界山要塞了!”

  無視了對方語氣中的生無可戀,接過酒壺的洛倫灌了一口——冰天雪地的地方,沒有比有酒喝更幸福的事情了:

  “你來過?”

  “我當然來過。每一世代的德薩利昂都會在十一二歲的時候被送到斷界山要塞,看看我們祖先的豐功偉績,順便瞻仰一下巨龍王國的斷壁殘桓……所謂的皇家教育,嘛…就是這麼回事。”

  布蘭登百無聊賴的抓起一把積雪,在手裡捏成球撥弄著:“我是和敬愛的皇兄大人,還有菲特洛奈小姑一起被送來的;自然而然的,我們三個人的表現會被那些大人們相互比較;”

  “敬愛的皇兄大人那會兒就很喜歡發號施令了,雖然也只有小姑一個人會聽他的;至於我……嗯…我覺得你應該已經猜到了。”

  洛倫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座斷界山要塞當年沒被他拆了,足以證明是有多麼的堅固。

  “別指望斷界山要塞‘忠心耿耿’的守衛們,會像之前薩克蘭的城鎮那樣對我這個‘丟臉皇子’有多熱情;事實上他們當年沒有把我開膛剖肚,就能證明他們對德薩利昂家族的忠誠了。”

  “所以……”看著面前這個委屈的眨了眨眼,彷彿正在懺悔自己“過失”皇子殿下,太陽穴猛跳的黑髮巫師咬著後槽牙,讓自己儘可能平靜下來:

  “您當年究竟做了什麼?”

  “呃…”布蘭登糾結了一下,托著腮幫子嚴肅的盯著洛倫:“你能保證我說完之後,不會跳起來打我嗎?”

  “……我保證。”

  “嗯唔…那我還是不說了,反正等到了斷界山要塞你自然會知道——別忘了,你剛剛可是答應過我的!”

  “……”

  洛倫現在真的想打人。

  “哦,對了!”

  看到自己巫師顧問的表情,皇子殿下明智的使用了“轉移話題術”:“關於‘黑公爵’羅蘭·都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您這是在轉移話題,布蘭登殿下。”洛倫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

  “當然不!”赤髮紅瞳的男孩兒給出了他最甜蜜的微笑,在白雪的倒映下這陽光的笑容甚至有些過於刺眼了:“我只是在商量一件接下來很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還和我們會遭受的待遇息息相關。”

  下一秒,布蘭登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也許你也知道,你這位鼎鼎大名的祖先曾經在斷界山要塞效力過?”

  沉默了一會兒,黑髮巫師微微蹙起眉頭。

  對於這位祖先他瞭解的實在是太少了——多數人只知道羅蘭·都靈是百年前赫赫有名的“黑公爵”,一度將拜恩公國帶入強盛,並且是一位相當虔誠的人,曾經在斷界山要塞效力並且戰功顯著,並且最後丟了爵位,讓都靈家族和拜恩公國衰落百年。

  然後…沒了。

  簡直匪夷所思——從羅蘭·都靈去世到現在也不過剛剛百餘年,最多三代人的時間,但這位“黑公爵”的生平就已經聽的像是幾百年前的傳說了!

  也就是說…有人在故意掩蓋某些事情?

  “其實沒什麼,但在斷界山要塞幾乎人人都知道這位‘黑公爵’,以及他曾經的所作所為。”布蘭登眯著眼睛,赤紅色的瞳孔無比的深邃:

  “所以儘量不要提起你的姓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

  默不作聲的洛倫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至少布蘭登說的沒錯,這種緊張的局面下,還是儘量不要引起什麼意外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此時,不遠處帳篷上的黑羽鷹突然搧動飛起來,穩穩的落在了洛倫的肩膀上,剛剛還表情平淡的黑髮巫師猛地站起身!

  “有動靜?”面不改色的布蘭登喝了一口麥酒,右手卻已經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黑髮巫師點點頭,漆黑的瞳孔死死的盯著遠處蒼茫的飛雪。

    阿斯瑞爾……你最好不是在開玩笑。

  “哦……你知道我從不在這種事情上大意的。”某個少年委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還帶著幾分調侃:

  “倒是你居然如此懈怠,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察覺——親愛的洛倫,你好像忘了自己是在哪兒對吧?

  這裡可是北方,而那些‘壞蛋們’已經開始入侵了!”

  “敵襲——!!!!”

  不遠處的衛隊隊長一聲咆哮,隨即吹響了號角;三百多名衛隊士兵立刻集結在營地四周,沉重的箏形盾組成了嚴密的盾牆,豎起長戟,等待著下一個命令。

  從命令下達到集結,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的事情。原本空曠的營地瞬間多了一道黑色的“圍牆”,飄揚在飛雪中的鐵王冠旗幟獵獵作響。

  一片死寂,聽不到半點聲音。

  拔出亮銀的黑髮巫師飛身躍到馬車上,漆黑的瞳孔極目眺望遠處,白色與湛藍色交界的地平線上,只有空中飛舞的雪花。

  敵人在哪?

  洛倫緩緩張開左手,漂浮在掌心的符文被瞬間捏碎,瞬間面頰下多了兩道灰藍色的簡易花紋。

  很好,這次終於看見你們了。

  在強化過的視力之下,原本白茫茫的世界中,成群結隊的影子逐漸被顯露了出來——細膩如綢緞般的潔白毛髮,輕盈的爪子還有那寒冷如冰的眸子,正在迅速的接近著;兩百、不!至少不下三百個!

  這些迅猛而無聲的白色影子並沒有直接撲上來,而是在周圍不斷的徘徊,像是在進行一場愉快的圍獵活動。

  而洛倫一行人就是“它們”的獵物。

  到了這會兒所有人都已經看清了——凶厲的磨牙聲,粗野的低吼,還有藏在雪地當中的一雙雙湛藍如冰的瞳孔。

  “它們好像一點兒也不介意被發現?”

  “那是因為它們知道我們已經有所察覺,否則這些怪物早就撲上來把我們撕成肉醬了。”

  布蘭登走到他身後,用一種無比厭惡的口吻說道:“冰原狼人,魔物大軍的先鋒兵——哪怕是沒有魔物入侵的時候這些怪物也經常越過斷界山,在薩克蘭北方的土地上四處劫掠屠戮,把整個村子甚至是城鎮變成它們的血肉磨坊!”

  “相較之下,洛泰爾的食屍鬼簡直是人畜無害的小動物——當然,和斷界山北方的怪物們比起來,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呢。”

  攤開雙手,咧嘴笑出來的布蘭登·德薩利昂臉上洋溢著無比玩味的笑容:

  “我的巫師顧問洛倫·都靈閣下……

  歡迎來到北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十九章 “歡迎儀式”(上)

  “盾牆——!”

  踏步的聲響也無法掩蓋衛隊長的怒喝聲,如林的長戟隨著他揮下的重劍架起,冰冷的黑色戟刃從盾牌的縫隙間伸出。

  “準備迎戰——!”

  衛隊長吶喊聲響起的瞬間,猶如狂舞風暴般,數以百計的冰原狼人已經從四面八方朝著緩坡上的營地發起了衝鋒。

  營地的柵欄,冰冷的長戟,堅不可摧的盾牆……都不可能遏制它們進攻的步伐,迅猛的速度甚至堪比衝鋒的重裝騎手,只是它們的武器並非長槍和刀劍,而是冰冷的獠牙和利爪!

  衛隊士兵們緊緊攥著手中的長戟,身體倚靠著盾牌,將底部狠狠卡在腳下的積雪和泥土當中,血腥的嘶吼和咆哮聲越來越近,甚至就迴蕩在耳邊。

  就要接近了,就要接近了……

  低聲嘶吼的冰原狼人已經躍過了緩坡,衝在最前面的怪物們甚至用它們強健有力的後退直立,揚起了前爪!

  站在盾牆後排的黑髮巫師全神貫注,背在身後的右臂讓腰桿挺得筆直,鮮紅色的符文漂浮在左手的掌心中央。

  等等…等等…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還要再過一會兒,再等一會兒……

  逼近營地的緩坡前猶如捲起暴風般,無數雪花飛舞著,氣勢洶洶的撲向嚴陣以待的陣線。屏住呼吸的洛倫甚至連身後的右手都在微微顫抖,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一刻。

  “帝國萬歲————!!!!”

  戰鼓般整齊的吶喊聲響徹雲霄,瞬間洛倫的左手“燃燒”了起來,躍上馬車朝著正前方猛地一甩!

  “都靈之火!”

  “轟——!!!!”

  崩裂的轟鳴成了開戰的信號。雪花瀰漫的“黑色盾牆”之下,是刀劍、戰戟、嘶吼和咆哮的迴響。

  是噴湧的血漿、撕心裂肺的慘叫、碎裂的盾牌、折斷的長戟、肢解的軀體……哀嚎著,倒下的軍團士兵!

  爆炸的“都靈之火”只能短暫的暫時阻礙怪物的衝鋒,平舉的戰戟猶如切肉般瞬間將撞上來的的冰原狼人撕開,但在那前赴後繼的衝鋒下同樣將第一排的軍團步兵們幾乎撞飛。

  但是這些怪物們還沒有停下,而黑色的盾牆同樣屹立不倒。

  直至這一刻,洛倫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軍團一定要配備長戟和一人高的箏形盾,外加全帝國最厚重的步兵鎧甲了。

  只有冰冷如半月鐮刀般的長戟,才能撕開這些怪物的皮毛;只有能護住全身的箏形盾,才能組成牢不可破的盾牆。

  最後……只有又厚又沉的鎧甲,才能讓士兵們不至於被怪物們一爪子撕成碎片,血肉模糊的飛出去!

  在這些直立兩公尺開外的怪物們面前,人類……實在是太弱小了。

  “穩住陣線!穩住陣線——!”衛隊長聲嘶力竭的喊著,一個軍團士兵就在他面前被狼人硬生生扒開盾牌,一爪子掀飛了天靈蓋,只剩下半個腦袋的屍體筆直的倒在了地上。

  想都不想的衛隊長一把搶過身後士兵的長戟,怒吼著揮下,黑色的戟刃直接砸穿了狼人的腦袋!

  “填補缺口!把這群畜生推回去,推……”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黑影讓衛隊長猛然揚頭,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轟——!”

  十幾頭冰原狼人趁著陣線出現缺口的機會,直接一躍而起突破了盾牆。咆哮的怪物張開獠牙猙獰的大嘴,將衛隊長的腦袋從身上拔了出來!

  下一秒,沒了腦袋的“衛隊長”被直接拋飛,砸翻幾名圍堵上來的軍團士兵;慣性加上那可怕的力量,直接將盾牌撞碎!

  僅僅是剎那之間,原本堅不可摧的“黑色盾牆”,在冰原狼人們的突襲和數量優勢下,硬生生被打開了一個缺口!

  盾牆被撕裂了,而被糾纏住的衛隊根本來不及阻攔突破的怪物,拚命衝上來圍堵的軍團士兵們在一擁而上發起突襲的狼人面前,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失去了陣型和配合,一對一的情況下,普通的士兵根本毫無勝算!

  一聲長嘯,突破了陣線的怪物朝著營地正中央發起突襲。

  然後,那雙冰冷的獸瞳之中就多出了一個人影,手中揮舞著灰藍色的光芒。

  “願虛空與你同在!”

  “噗——!”

  從頭頂到胯下,噴湧的血漿連帶慣性將狂奔的冰原狼人變成了“兩瓣”。被污血噴濺了一身的黑髮巫師卻毫不在意,反倒是驚異的盯著手中灰藍色的“長劍”。

  如果是以前的亮銀,剛剛那頭怪物碰觸的瞬間就該被炸成碎肉,絕對辦不到“切開”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除了延續性之外,還強化了穩定性嗎?

  下一秒,嘴角微微翹起的洛倫就揮舞著亮銀,撲向了被冰原狼人撕開的缺口!

  ………………………………………………

  “三頭巨龍托舉的鐵王冠,德薩利昂家族的紋章。沒錯,是布蘭登殿下的車隊。”

  距離營地的不遠處,一位騎在戰馬上全副武裝的騎士眯著眼睛,低聲自言自語著。

  數以百計的重裝騎兵簇擁在他身後,一動不動猶如雕塑般,只能聽到他們手中長槍的燕尾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騎兵們已經修整完畢,隨時可以出發。”身後的副官低下頭,開口詢問道:“若您同意,還請允許屬下前往救援!”

  “不。”

  輕輕一個字,讓副官詫異的猛然抬頭,困惑還有些震驚的盯著他。

  “再等一會兒,不用著急。”悠悠然的騎士,冰冷的注視著那在冰原狼人們圍攻下,已經開始出現動搖的營地:

  “從出發開始算,我們已經追擊這群畜生們四天了。這一路上它們可沒時間休息,沒時間捕獵,更沒時間吃東西,無時無刻不在逃跑。”

  “現在的這群冰原狼人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群狼狽不堪,飢渴難耐而又落魄的鬣狗罷了,根本沒什麼威脅性,哪怕數量上佔據劣勢,殿下身邊的衛隊也至少是勢均力敵才對。”

  “可是……”看到騎士不太高興的目光,副官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道:“屬下聽說狼人這種怪物越是飢渴,就越是凶悍!”

  “哦,那不是正好嗎?”

  “正好?!”

  “就讓這些喪家犬稍微發揮些餘熱,給我們不聽話的小殿下一點點教訓,讓他不至於和上次來到斷界山時一樣的猖狂無忌!”騎士的嘴角滑過一抹冷笑:

  “等到他身邊的衛兵們都死得差不多了,估計那些狼人也應該沒力氣逃跑,正好被我們一網打盡,順便再讓布蘭登殿下親自檢閱斷界山騎兵的騎槍衝鋒,這樣的景象難道不是更好嗎?”

  “恕屬下直言,您這樣做簡直是在拿殿下的生命當賭注!”副官死死皺著眉頭,攥著韁繩的掌心都開始冒汗了:

  “萬一布蘭登殿下不小心死在了那裡,我們該怎麼解釋?!”

  “這裡已經是斷界山的範圍,魔物入侵在即而且怪物橫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騎士淡然的答覆道:

  “更何況我們就在旁邊,根本不可能出什麼意外——最多最多,也只是救援不力而已。下手的人又不是我們,難不成這也能算是意圖行刺皇族?”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這是殿…我的決定!”打斷了副官的騎士長吸一口氣,目光緊盯著戰場:“必須讓布蘭登殿下明白,我們需要他並不是他猖狂的借……”

  突然愣住的騎士讓副官微微一怔,困惑的看著他:“大人,怎麼了?”

  “不對,米拉西斯在哪兒?”騎士猛然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巨龍不在布蘭登殿下的隊伍裡面?!”

  下一刻,突如其來的驚雷聲告訴了他答案。

  震驚的兩人同時抬頭

  那是一個翱翔在穹頂之下的……巨大身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二十章 “歡迎儀式”(下)

  夏日驚雷————!!!!

  就在一雙雙震驚的瞳孔中,振翅的魔龍突然出現在了碧藍的穹頂之下,一望無垠的大地突然捲起狂風,遮天蔽日的雪花凌空飛舞!

  騎士和他的副官兩個人完全愣住了,完全忘記了剛剛的打算,驚詫的凝視著哪翱翔的巨大身影在天際徘徊,彷彿就連空氣都因為那翅膀的震動而顫慄著。

  下一刻,天空中咆哮的米拉西斯極墜下降,張開了那令人恐懼的血盆大口,巨大的威勢猶如實質般,風雲驟變!

  被士兵們簇擁著的騎士瞳孔顫慄,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幽幽嘆息一聲,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們…我、我可能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現在前往救援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補救。”副官趕緊提議道,冷靜地分析著眼前的局面:“即便擁有巨龍,布蘭登殿下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冰原狼人消滅掉——追擊逃亡的怪物,用這個理由的話應該……”

  “沒可能的。”

  騎士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還是太小看這位布蘭登殿下了,你真的以為他是故意沒有讓巨龍保護著車隊前進?”

  “您的意思是?”

  “他是個德薩利昂。”

  騎士的瞳孔中閃爍著一絲異樣的情緒:“永遠都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德薩利昂,他們的身體裡流淌著巨龍的血脈。”

  “所以……下次如果我再犯這種低級錯誤,記得直接一拳打在我臉上。”

  “這、這也太……”

  “這是命令。”

  “遵命!”副官用力低下了頭。

  就在下一刻,騎士和他身邊簇擁著的重裝騎兵們,都目不斜視的眺望著遠處廝殺聲迴蕩著的營地。

  還有從天而降,那金紅色的“火雨”。

  “聖十字保佑,幸好及時趕上了!”

  營地正中央的布蘭登·德薩利昂拍了拍胸脯,雖然是一副慶幸的口吻,臉上燦爛的笑容卻絲毫未減,甚至還有愈加耀眼的趨勢,咧著嘴角猶如對情人般喃喃低語著:

  “你可真是個壞女孩兒,我親愛的米拉西斯,讓你最好的朋友差點丟了命!嗯…簡直壞透了!”

  回應他的,是兇猛若狂風暴雨般的大火!

  揮舞著亮銀的黑髮巫師死死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在空中中降下“火雨”的巨大身影——上一次在埃博登的時候他僅僅只看到了怪物的殘骸,只是遠遠的眺望了一下,並沒能親眼目睹這頭洪荒巨獸的身影。

  所以,這還真的是第一次。

  肩膀上的阿斯瑞爾,在巨龍出現的一個時間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否則他真的很想和他聊聊關於巨龍的事情。

  沒錯,貨真價實的……巨龍。

  流線型的身軀,明如鏡般的鱗片,赤紅色的菱角……這一切都奇幻的讓人感覺非常的不真實,甚至有種墜入夢境般的質感。

  當然,還有另一個特別不可思議的地方——在開啟了“閥門”之後,洛倫總算擁有了通過精神殿堂和阿斯瑞爾這種存在直接對話,而不是讓某個吸血鬼(邪神)正太讀心的交流方式。

  所以他也勉強能聽懂某些怪物的語言。嗯,比如說面前的這頭龍。

  這頭龍……

  怎麼是母的?

  ……………………………………………………

  隨著巨龍米拉西斯的突然出現,“營地遭遇戰”立即出現了根本性的逆轉。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燒焦的氣息,衝在最前面的冰原狼人們甚至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就被從天而降的龍炎和周圍的白雪一起變成了“冰水”。

  而凌空振翅的米拉西斯依舊沒有停下,而是在營地的周圍盤旋,嘶吼著張開血盆大口,讓金紅色的火柱一遍一遍的在冰原狼人們衝鋒的陣線中橫掃而過!

  慘叫、哀嚎……這些字眼兒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了,那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衝擊的烈焰在大地上不斷的飛濺起混雜著鮮紅色的“冰雪浪花”。

  突變的冰原狼人,全身上下都是厚厚的毛皮——這讓它們可以在人類無法忍耐的寒冷當中,依舊可以從容不迫在冰原和暴風雪中狂奔,同時也能抵禦箭矢的射擊。

  但在面對龍炎的時候,原本保護它們的毛皮卻成了最要命的地方:因為它們太容易被點燃,卻又太過厚重——所以它們不像人類一樣直接被龍炎變成灰燼,而是被自己燃燒起來的毛皮活活燙死的!

  哀嚎的冰原狼人們有的還在不怕死的撲向擋在面前的盾牆,或是拼了命的逃亡;但是在會飛的巨龍面前,它們的下場並不會有什麼差異可言。

  “帝國萬歲——!”

  一個衛隊的軍團士兵怒吼著,用手中斷裂的長戟敲打著盾牌,身邊躺著一具冰冷的無頭屍骨——那是衛隊長的屍骨。

  周圍的軍團士兵們默契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像他一樣用力敲擊著盾牌。鏗鏘有力的聲響迴蕩在營地四周,猶如擂擂戰鼓,綿延不絕。

  “帝國萬歲——!!!!”

  整齊的吶喊聲讓黑髮巫師微微一愣,但很快軍團士兵們的動作就讓他明白了——所有人紛紛將盾牌背在身後,平舉戰戟向前踏步。

  這是反攻的信號。

  “衝啊——!”

  沒有人知道第一聲吶喊是誰的聲音,但下一刻整個盾牆瞬間“分裂”,猶如綻放的黑色鮮花,朝四周發起了衝鋒。

  噗——!

  戰戟撕裂的聲響,沖在第一排的軍團士兵們撞上了正準備倉皇逃竄的冰原狼人,冰冷的戰戟從身後刺穿了敵人的身體,拔出的戟刃立刻將敵人開了膛。

  這才是帝國的軍團士兵們人手一柄長戟的原因——長矛或許能刺穿敵人,但面對比自己巨大太多的怪物,不痛不癢的刺傷是不夠的,你必須得一擊就能撕了它!

  殺戮還在繼續,但結果已經是注定了。

  輕輕嘆了口氣,剛剛回頭的洛倫就看到空中的巨龍正收起雙翼,穩穩的降落在了營地的正中央。

  “轟——!”

  大地的顫抖,見證了這頭洪荒巨獸的份量。

  落地的巨龍再沒有像剛剛那樣耀武揚威,而是將那巨大的頭顱伸向正在微笑著的皇子殿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做出了和它那猙獰身影完全不相符的,無與倫比的親暱。

  雖然是某種“親暱”,但體型的差距讓這位皇子殿下都快被撞散架了。

  “抱歉抱歉,我知道錯了,米拉西斯是聽話的好孩子,才不是什麼喜歡惹麻煩的壞女孩兒呢!”

  “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不可能,我是個非常言而守信的男人,我尊貴無比的米拉西斯女王陛下,你不該總是對你的僕人心存懷疑的。”

  “什麼,我是個滿嘴謊話的大騙子?我的女王,您如此的小心眼兒該不是到了更年……疼疼疼,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風中凌亂”的皇子殿下正在竭力彌補之前自己的“語誤”,諂笑著安撫這頭“鬧彆扭”的巨龍,還被那血盆大口叼著飛來飛去的模樣,實在是讓洛倫有些心有餘悸。

  主人和僕人的身份經常相互顛倒——這大概就是養寵物人的通病吧?

  看著從龍背上衣衫不整爬下來的布蘭登,洛倫憐憫的搖了搖頭。

  “剛剛米拉西斯…咳咳咳,我的巨龍告訴我在飛來的路上發現了一隊騎兵,就在距離我們營地的不遠處。”輕輕咳嗽一聲,竭力挽回“尊嚴”的皇子殿下,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而且非常有意思的是,他們的旗幟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洛倫微微眯著眼睛,他已經猜到布蘭登想說什麼了。

  “我們的運氣還真不錯。”布蘭登冷笑著哼了一聲:

  “用不著等到斷界山,就能先向皇兄麾下的斷界山守軍表示感謝了呢。

  感謝他們…給我們準備了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二十一章 斷界山要塞(上)

  高聳入雲的雪峰,接連成片的山巒,劃過天穹的蒼鷹——在薩克蘭親王領一望無際的北方平原上,只有一個地方能夠看到這些。

  斷界山要塞。

  這座帝國北方唯一的屏障並非是一座猶如騎士般屹立的孤堡,而是沿著整個斷界山山脈修建的大型要塞堡壘群,以最中央的斷界山要塞為“核心”向東西兩側延展,橫斷著擋住了北方的冰天雪地。

  從斷界山最高的螺旋峰,到西面靠近迷霧海的灰水灣,斷界山要塞擁有整整七座堡壘和二十座瞭望塔,這些堡壘構成了一個嚴密的防禦體系用來確保對北方的監視。

  無論任何一個年代,北方的威脅始終是帝國最為致命的敵人——東方的半人馬,有波伊公國的約拿家族和他們的彎刀驃騎兵枕戈待旦;東南山嶺的矮人,時刻都被都靈家族的重裝騎士們嚴密監視著;

  西北洛泰爾的弗利德家族和西南阿爾勒的厄德家族,已經有上百年沒有遭遇巨怪和食人魔的入侵了;就連海外的亞蘇爾精靈,在埃博登的遠洋艦隊面前也沒有半點優勢可言。

  正因如此,面對唯一致命的威脅,帝國才會不惜一切代價,靡費重金和大半個薩克蘭親王領的人力物力,打造了斷界山要塞這個堅不可摧的“大門”!

  原因無他——若東薩克蘭北部淪陷,剩下的平原再無緩衝可言;越過寶石河就是帝都戈洛汶。到時候就要在都城的城牆下,和邪神的魔物大軍打一場生死攸關的帝國保衛戰了。

  當然,即便如此。斷界山要塞也並不是一堵封死了北方的牆,依舊可以繞過層層堡壘,入侵帝國的北方。

  但事實上,真正廣義上的“斷界山要塞”還遠遠不止這些——薩克蘭親王領的北部平原上根本沒有多少城鎮,而是一個個堅固的城堡,猶如晨星般散落在北方的大地上。

  這些城堡在平時負責為斷界山要塞訓練新兵,馴養戰馬和馱獸;一旦北方遭受入侵,周圍村落的村民就可以躲進城堡避難,並且一邊儘可能抵抗拖住入侵的魔物大軍,一邊用烽火台和遊騎兵向要塞求援。

  這時,常年駐紮兩支軍團總計六千重裝步兵,外加兩倍於此的輔兵,一千重裝騎兵的要塞,就成了入侵者背後的一柄利劍,隨時能一劍穿心!

  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早已不為人所知,但在許許多多關於“北方”的傳說之中,是那個古老的王國運用某種特殊的力量,塑造了這個南北方天然的分界線,將他們的古老王國與南方分割開來,令外人無法輕易踏足他們的領地。

  當然,這僅僅是一種流傳於酒館詩歌當中的說法,類似的還有魔鬼們變出來的,從天而降的,德薩利昂家族的某位先祖驅使巨龍修建的……

  在帝國的正統紀年中,是“聖十字為人類帝國修建的屏障,將魔鬼的地獄和人世間分割開來”,也最為世人所信服。

  當然,隨著帝國境內巫師們越來越興盛,質疑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許許多多的疑問讓這個說法越來越站不住腳。

  “大概就在十幾年前,我記得那還是我小時候的事情呢。”舒舒服服躺在馬車裡的布蘭登·德薩利昂,用十分懷念的口吻和坐在他對面的“巫師顧問”打趣道:

  “有個埃博登來的巫師——嗯,我記得好像叫魏格納?就是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突然跑到帝都戈洛汶的大教堂告訴大主教,斷界山的形成並不是因為外力,而是兩個大陸漂移碰撞的結果。和‘聖十字的勞什子神力沒啥關係’,這是他當時的原話。”

  “嗯,我猜這位巫師的結局恐怕不太好。”洛倫挑了挑眉毛。

  絞刑、斬首、要不就是十字架?

  “英諾森大主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和善的人,即便是對很多巫師也是寬宥有佳,很少生氣。”皇子殿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那還是他第一次因為‘瀆神罪’,把一個巫師送上了火刑柱——可憐的老瘋子,挺有意思的傢伙。”

  “我親眼看到他被活活燒死,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變成焦炭,皮肉被燒化,像是一根大蠟燭似的,扯著嗓子尖叫不止,直至他的喉嚨也被火焰吞噬,徹底叫不出來為止。”

  “……然後,變成了一堆碎渣。”布蘭登的笑容愈發的諷刺,在馬車的車廂裡扭動了一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魏格納和英諾森大主教展開了一場辯論,魏格納被送上了火刑柱,魏格納變成了一堆黑乎乎的柴火——巫師顧問洛倫·都靈閣下,從這段故事當中你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了什麼?

  看著衝自己眨了眨眼的布蘭登,嘴角抽搐的黑髮巫師露出了想笑卻又拚命抑制的表情:

  “人被殺……就會死?”

  “……”

  瞬間,車廂裡尷尬的氣氛達到了頂峰。

  “嗯…咳咳…你這個理論確實無懈可擊。”布蘭登撇撇嘴,像是故作不屑一顧似的表情:

  “但我看到的卻是另一樣東西;我看到了聖十字教義當中的‘箴言’和‘奇蹟’,究竟是何等的蒼白無力!”

  “即便是英諾森大主教這樣仁厚的信徒,也絕對無法接受一個巫師告訴他我們活著,我們所生活的世界都是因為某些原因,某些巧合,不是因為聖十字的奇蹟,更不是因為聖十字的憐憫我們才得以苟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害怕了。”洛倫意味深長的輕輕低聲道。

  “對,他們害怕了——聖十字和聖十字教會塑造了一個美妙的,神聖而充滿意境的美夢,讓那些平凡大眾們無需思考,無需多想的生活在這個美好的夢境當中;因此當巫師們出現的時候,他們才會如此的憤怒,因為巫師們戳破了夢境,告訴他們這一切並沒有那麼美好。”

  “我一直覺得,這才是教會自始至終都在敵視著巫師們的真正原因——因為只有他們會質疑,會提出問題;而聖十字的信徒們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

  “也許是因為他們不能去解釋。”洛倫默默的看著皇子殿下:“也許是因為真相太過殘酷,讓他們不敢開口!”

  回想起在埃博登和第一巫師“戴帽子的羅根”,洛倫就愈發的懷疑所謂“巫師起源”和聖十字之間所存在的聯繫。

  還有那個傳說中羅根曾經造訪過的,巨龍王國的都城尼德霍格……真的存在嗎?

  如果是的,自己在那裡又會找到什麼?

  想到這兒的洛倫忍不住在心底自嘲的輕笑了一聲——就算知道這些又能有什麼用。先不說自己一個皇子殿下的巫師顧問怎麼可能離開斷界山要塞前往北方,即便是成功了又能如何?

  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巨龍王城究竟在哪兒,而這位布蘭登·德薩利昂皇子,在斷界山要塞也是出了名的不受待見。

  自己不會受到牽連就已經……不,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應該是絕對會被牽連才對。

  在這一點上面,洛倫對布蘭登有著絕對無與倫比的“信心”。

  “砰!”

  就在兩個人享受著難得愜意安靜的時候,馬車外傳來一個聲悶響。一位身披重甲,灰髮藍眼,約摸四十多歲的騎士推開了車廂門。

  看到來者的洛倫和布蘭登默契的勾起了一絲笑容。

  就是這位斷界山要塞的騎兵隊長大人,為他們準備了那場別開生面的“歡迎儀式”。

  “向您致敬,皇子殿下!”騎士似乎並沒有感覺到自己不受待見,灼灼目光直接無視了旁邊的黑髮巫師,盯著躺在那兒的布蘭登:

  “我們已經抵達斷界山要塞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二十二章 斷界山要塞(下)

  紅日西陲。

  雄偉的螺旋峰下,飄揚著鐵王冠旗幟的隊伍終於抵達了斷界山要塞的腳下。

  騎在戰馬上的洛倫打量著腳下厚厚的積雪——就在之前營地雪還僅僅是薄薄一層,眼下已經快到小腿的位置,呼嘯的寒風也越來越刺骨。

  這才剛剛過去幾天,已經不能用“冬天來得太快”形容,更像是直接掉進了冰窟!

  “第一次見到這麼深的雪,很好奇嗎?”

  一個不太友好的聲音傳來,一旁騎在戰馬上的中年騎士緩緩開口道,言語中似乎還帶著幾分輕蔑。

  黑髮巫師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本應該和這位中年騎士騎馬並行的布蘭登,在經歷了那場堪稱意外之喜的“歡迎儀式”之後,就始終自稱著涼了躲在馬車裡,除了偶爾透透氣之外幾乎從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車廂。

  當然,真正的原因其實人盡皆知。這位負責接應的中年騎士也非常識趣,沒有強行要求皇子殿下和他並行。

  於是,某位巫師顧問身為“殿下的親信”,不得不頂替布蘭登和這位中年騎士頂著呼嘯的暴風雪,騎馬並行在隊伍的最前面……

  “我曾經在洛泰爾的深林堡待過,還經歷了一次難得一見的嚴冬。”洛倫當然明白對方的話裡是什麼意思,聳了聳肩膀:

  “所以您不需要告訴我北方究竟是什麼樣的,我一清二楚。”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真正的北方”中年騎士冷冷道:“真正的凜冬還要再等上一個月,到時候就算你躲在城堡裡拚命的往壁爐裡填多少柴火,也只是讓你凍不死而已。”

  “和斷界山比,洛泰爾的冬天簡直就像在過家家!”

  “我很期待。”洛倫的臉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假笑:

  “如果真的和您所說的一樣。”

  中年騎士似乎並沒有聽出他語氣裡的諷刺,亦或者根本不在乎。平靜的盯著黑髮巫師:“我看見了,你在營地時的表現——像你這麼能打的巫師顧問,還真是我認識的頭一個!”

  “可以說如果不是你,那區區不到一個旗團的軍團步兵根本扛不住將近兩倍數量的冰原狼人——就算真的能撐到巨龍趕來,也應該傷亡慘重才對。”

  “確實傷亡慘重——大半個百人隊沒了,衛隊長也被咬斷了腦袋!”

  “但沒有你,現在頂多只剩下大半個百人隊了。”

  “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算是承認了?”側過臉,洛倫冷笑著斜視著中年騎士:“在我們和那群怪物廝殺的時候,您和諸位‘忠心耿耿’的要塞將士們就在不遠處看戲?”

  “恩斯特·德雷西斯,斷界山要塞的副司令,兼任康諾德殿下的騎兵隊長。”中年騎士主動伸出了帶著鐵手套的右手。

  “布蘭登殿下的巫師顧問,叫我洛倫就行!”黑髮巫師不苟言笑的和他握了握手,並不打算同這位副司令大人有什麼深交。

  “洛倫閣下,我敬重你是因為你的實力;在斷界山,我們永遠缺能拿劍的人。”中年騎士恩斯特默默的開口道,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但你也得明白,在斷界山要塞沒有人喜歡你侍奉的那位皇子殿下——正好相反,巴不得他趕緊死的才是大多數!”

  洛倫微微蹙眉,對方好像話裡有話。

  這算是在勸我謹慎行事嗎?

  下一秒,恩斯特冷著臉回過頭,僵硬的表情好像不曾和他交談過。

  ……………………………………………………

  隨著城牆上放下吊橋,長途跋涉的車隊穿過了巍峨的第一道城牆,之後是森羅密佈的哨塔、木頭堡壘、插滿削尖木樁,數尺深的壕溝、一排排的拒馬樁,從一處鐵索吊起,僅能容納一輛馬車通過鑄鐵閘門下進入堡壘內部。

  “我現在要暫時離開一下,去向康諾德親王匯報布蘭登殿下的消息,還有冰原狼人已經被消滅的事情。”

  恩斯特·德雷西斯沉聲說道,意味深長的看了黑髮巫師一眼:“還請布蘭登殿下稍等片刻,我們一會兒見,洛倫閣下!”

  說罷,護送著隊伍前來的騎兵們就跟著這位中年騎士前往要塞的內城,留在閘門的洛倫翻身下馬,默默的觀察著周圍。

  一座比看上去還要壯觀的軍營,一台巨大的戰爭機器,這是洛倫在踏進大門時的第一印象。

  或是在通道和城牆上來回走動著巡邏,或是在據點哨塔上站崗的軍團士兵;

  押送貨物,站在倉庫大門外一堆木箱旁清點記賬的後勤官員;

  來來回回的急速走動,在武器架、軍需倉庫和馬廄之間來回忙碌的輔兵;

  在他們的臉上,洛倫看不到的只有冷漠,除了命令的呼喝聲外根本聽不到半點說話的聲音,每個人都在一絲不苟的忙碌著手頭的工作。

  從入口的閘門向左看,還有一處用柵欄圍起來的訓練場。就在這樣嚴冬的時節,那些揮汗如雨的軍團士兵們居然裸著上身一對一的廝殺。

  沒錯,雖然他們拿的是訓練武器,但那下手的力氣和猙獰的表情完全是往死裡打的架勢!

  黑髮巫師親眼看見一個被撂翻在地,盾牌都被打碎的士兵被按在地上暴揍,只能用劍招架;另一邊某個不小心“出圈”的傢伙,被擔任教官的老兵一記籐條抽倒在地!

  而他們和其他人的共同特點,依舊是“不說話”——哪怕被揍得血肉模糊,疼到倒在地上抽搐昏迷過去,也聽不到半點聲音。

  就像是一個個鋼鐵打造的齒輪組成的機器,有條不絮的執行著每一個命令,而執行命令是不需要說太多話的。

  北方的…大門嗎?

  喃喃自語的黑髮巫師目光從周圍的人和物上逐一掠過,彷彿想從這些這些表面的東西上看到某些更深層次的意味。

  剛剛離開的恩斯特·德雷西斯的一句話讓洛倫相當在意,他說的是“康諾德親王”而不是“殿下”,當然這只是一個稱呼上的不同措辭,但反應的問題同樣值得人關心。

  “薩克蘭親王”是帝國皇儲的附加頭銜,讓其有和其餘公國之主並列的資格;但聽他說話的口氣,可不像是什麼“虛銜”,彷彿康諾德就像其他公爵和他們的公國一樣,是這座要塞真正的領主。

  恐怕這位皇儲殿下的勢力,遠遠要比布蘭登形容的還要強勢啊……

  “你們要幹什麼?快放手!”

  小個子巫師的驚呼聲突然傳來,黑髮巫師猛然回頭——就在距離閘門的不遠處,布蘭登的衛隊們居然已經架起了盾牆,和附近巡邏的要塞士兵迎面對峙!

  等到走過去之後,眼前的畫面更是讓他無比的詫異。

  攥緊了拳頭的艾薩克和一個倒在地上,瘦瘦小小的士兵怒目相對;擋在他身前的艾茵舉著獵鷹弓,張弓搭箭對準了另一個面色難看的老兵。

  兩邊的身後都是穿著同樣甲冑,用著同樣武器的軍團士兵,面無表情得的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相互對峙。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我是布蘭登·德薩利昂,這位是隨我前來的艾薩克·格蘭瑟姆和艾因·蘭德巫師……然後…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原本躲在車廂裡“養病”的布蘭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現在了洛倫身後,帶著陽光般的笑容開口詢問道。

  看到皇子殿下出現的老兵臉色更難看了,非常僵硬的微微躬身:“布蘭登殿下,您這位巫師剛剛意圖從我手底下的士兵身上搶奪西,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所以準備抓起來,然後……”

  他指了指小個子巫師:“這位艾因閣下就準備在軍營行兇!”

  “他撒謊,那戒指不是他的東西!”艾薩克瞪大了眼睛,激動的像是餓極的野獸。

  “這就是我的東西!”倒在地上的士兵面色發青,:“我從那個逃兵身上扒下來的,已經按軍規買下來……”

  “你祖姥姥的再說一遍——?!!!!”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6
第二十三章 不意外的“意外”(上)

  “冷靜,艾薩克,把事情解釋清楚!”

  一步踏進對峙中央的洛倫,先按下了艾茵的弓箭,將小個子巫師護在身後,而後眯著眼睛盯著這個面色不善的老兵,不緊不慢的和身後某個惹上麻煩的“自大狂”緩緩說道。

  沒錯,他們惹上麻煩了。

  而且還是個大麻煩!

  在走進斷界山要塞之前黑髮巫師對有可能遭受的“冷遇”就有所準備,畢竟名義上他們都是布蘭登皇子的隨從,而這位殿下在斷界山要塞的“惡名”確實不是一般的臭。

  這裡是康諾德·德薩利昂的底盤。他們一行人已經不能像之前的城鎮那樣,頂著皇子殿下的名號不用怕任何人了。

  “沒錯,冷靜,然後說個清楚!”狠狠咬著牙,一貫冷漠的艾薩克此刻卻激動的渾身顫慄,凶惡的目光彷彿隨時都會擇人而噬。

  場中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對峙的雙方紋絲不動,猶如暴風雪中的冰雕。

  “這事兒艾因知道的最清楚,但還是讓我來解釋吧。洛倫,還記得我是怎麼到的維姆帕爾學院的嗎?”

  “伯多祿院長提過,你是從格蘭瑟姆村來的。”平靜的洛倫表情紋絲不動,漆黑的瞳孔不斷的在老兵和地上那個面色發青的士兵身上掃過:

  “他還說過你父母都是農民,還是聖十字虔誠的信徒。”

  “哈,農民!伯多祿院長真喜歡替人說好話——讓我告訴你,我們格蘭瑟姆村兒的莊稼人就是群一輩子沒見過幾個銅板的窮光蛋,黑面包都吃不起,只配住窩棚,喝爛麥粥替河灣堡領主老爺賣命的佃農!”

  “別的就不多說了,那戒指是我到學院第二年和艾因一起替灰林鎮解決麻煩掙來的。嘿,純銀的戒指,我這輩子都是頭回見;就直接帶回了格蘭瑟姆那個大窩棚,有這麼個東西,多少能抵一年的租子,算是我離開家的補償。”

  “但我那個守財奴的爹居然自己私藏了!結果那一年我們家沒交上租子,這死鬼老爹就被河灣堡的領主老爺送到公爵那兒,和其他倒霉蛋一起送到北方充軍。”

  艾薩克像是咧嘴嘲諷的哼笑一聲:“怎麼樣,還想繼續聽下去嗎?”

  一旁的小個子巫師沉默著,幾次想開口最後依然緊抿著嘴。

  “那戒指上面有記號嗎?”洛倫沒說什麼,只是又淡然的問了一句。

  “那戒指是從鷹狩堡來的,外面有個弗利德家族的紋章。”滿眼怒火的艾薩克一字一句從牙縫裡蹦出來:“我那死鬼老爹可喜歡了,碰都不敢碰一下!”

  瞬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倒在地上的士兵,面色蒼白的軍團士兵心有不甘的張開攥緊的手掌,掌心那枚銀色的戒指上,確實有一個雙劍交叉的標誌。

  滴血交叉的兩柄十字劍,弗利德家族的紋章旗幟!

  “非常好,艾薩克。”洛倫的目光死死盯著面前的老兵,淡然的開口道:

  “證據確鑿,我覺得這件事已經非常清楚了。”

  “等等!這枚戒指是我從那個逃兵屍體上扒下來的!”慌慌張張的軍團士兵理解辯解道:“我已經向後勤倉庫付過戒指的錢,按軍規這枚戒指就算……”

  “等等等等…不要引戰,打架影響多不好?還容易壞了心情,特別是在這個晴朗的…天氣裡!”

  寒風呼嘯而過,讓突然站出來的布蘭登表情有些尷尬,臉上燦爛的微笑卻絲毫未減:“讓我們和平的解決這件事情——告訴我,士兵,你這枚戒指花了多少錢買的?”

  “二、二十五個銀幣!那可是成色十足,七成新的……”

  “二十五個金幣,今年帝都新鑄的,十成新!”沒等他話說完,布蘭登直接把錢袋摔在他腳前:

  “你這戒指我買了!”

  在周圍一圈人冷冰冰的目光當中,軍團士兵顫巍巍的撿起了腳邊的精緻的絲綢錢袋,哪怕是老兵那都快能殺人的眼神,也沒讓他猶豫半分。

  那可是二十五枚十成新的金幣,不算折舊也是整整三十倍的差價——有這麼一大筆錢,就算被踢出軍團他後半輩子也有著落了!

  “非常好,完美化解了一次小小的爭端!”

  笑容絲毫未減的布蘭登無視了老兵冰冷的凝視,將戒指放在了艾薩克的衣服兜裡,還不忘為自己的“熱心舉動”鼓鼓掌。在發現周圍根本沒人理會之後,尷尬的揮了揮手:

  “散了吧散了吧,都擠在這兒幹嘛呢?衛隊士兵們去閘門那兒集合,剩下的人該忙什麼忙什麼去!還有這位……我不知道叫啥的士官也可能是軍官閣下,非常抱歉給你帶來的一些小小的麻煩,但好在已經被完美的化解了,所以也就讓我們忘了這件事怎麼樣?”

  “哦對了,順便說一句,其實你去敬愛的康諾德皇兄那兒通風報信的告小狀,我也完全沒啥意見;反正他早就已經習慣……”

  “布蘭登·德薩利昂皇!子!殿!下——!”

  老兵近乎用吼的打斷了布蘭登的發言,滿是厲色的目光和面前的黑髮巫師對視著,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

  “這件事還沒完呢——!”

  確實,老兵身後的軍團士兵們依舊保持著盾牆,和布蘭登身後的衛隊對峙著,雙方甚至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想法。

  “什麼意思?”淡然的洛倫替布蘭登開口了。

  “從一開始這件事就和什麼戒指沒關係,而是兩個外來的巫師居然在軍營,在斷界山軍營手持武器,意圖行兇!這在軍團的軍規當中,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老兵冷冷的說道:“您可以帶自己人離開,我們管不了您;但這兩個巫師必須嚴懲!”

  “帝國的軍規說的很明白,先動手者挨十五鞭,以示懲戒;持械者以絞刑示眾——!”

  小個子巫師的面色瞬間慘白,還在氣頭上的艾薩克不屑的啐了一口在地上。

  布蘭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你…在威脅我?”

  “你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分文不值賤命一條的老兵油子;居然敢威脅帝國第十三世代的皇子,一個留著德薩利昂血脈,你發誓要誓死效忠的龍王家族的子孫?”

  “誰給你的膽子?!”

  在突然憤怒的皇子面前,老兵明顯面色一顫,失血的膚色灰敗了幾分。但還是咬著牙站在原地,依舊不後退。

  “帝國的軍規……”老兵死死捏著拳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沒錯,您是皇子殿下,是我們這些士兵們效忠的對象,照理說我們該絕對服從您的命令……”

  “但是!這裡是軍營,是斷界山要塞,誰的命令都不好使,一切都由軍規說的算!”

  “在外面您可以隨意的仗著自己的皇子身份橫行霸道,欺壓我們這些普通人。但在軍營裡就不行——這裡不是您可以肆意撒野的地方,這裡要的只有規矩!”

  看到越說越慷慨激昂的老兵,默然不作聲的洛倫打量著周圍。

  氣氛……有些不太妙。

  不論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番話確實讓對方佔據了上峰——現在這些士兵們恐怕不會去在意究竟是誰先動的手,又是怎麼變成這副局面的“真相”了。

  他們只能看見一位帝國的皇子殿下和他的“走狗們”,憑藉自己的身份橫行霸道,肆意欺辱他們這些平民出身的普通士兵。

  再折騰下去,鬧不好所有人都得陷在這裡。

  必須盡快想個辦法!

  “您剛才說…不論什麼,都必須按照軍規照章辦事,對吧?”黑髮巫師冷冷的盯著那個越說越興奮的老兵,表情變得冷漠了許多:

  “很好,那就照著軍規辦吧。”

  一片嘩然!

  不止是老兵,就連他身後的人和布蘭登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

  只有小個子巫師和艾薩克依舊波瀾不驚。

  “但是……”冷漠的洛倫走進兩步,直至自己和老兵臉貼著臉,盯著對方那個越來越發散的瞳孔:

  “我要求換個方式!”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7
第二十四章 不意外的“意外”(下)

  老兵的面色微微一變,原本驚詫的布蘭登愣了一瞬間,赤紅的眸子玩味的打量著自己的巫師顧問,嘴角勾起些許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們都明白所謂“另一種方式”是怎麼回事。

  帝國的軍規非常嚴苛,動輒就要強制勞役,盜竊者鞭刑,抗命者即死——正因嚴苛到了這樣的地步,也就有了相應的“抵罪”和“特權”的存在。

  如果一個軍團士兵不願接受強制勞役,就必須拿出兩倍的錢來“抵罪”。因此很多老兵直至服役期結束,不僅沒多少餘錢還背了一身的債,只能繼續在帝國的軍團中效力;等待某位軍團司令或是皇帝陛下的“特赦”,免除他們的身上的債務。

  而另一種“特權”則是某種古老騎士信條的“延續”,如果一名騎士不得不接受懲罰,那他則有權提出決鬥審判,用手中的劍來決定自己的命運。

  但實際上,這所謂的“特權”只是一個更殘忍的處刑方式而已:

  首先,受刑者不得佩戴任何多餘的護甲和武器,並且他所謂的“劍”根本連劍都不算,只能是一根木棍而已。

  其次,想要通過決鬥審判,他必須要戰鬥到審判的軍官喊停為止——可想而知,在受刑者徹底脫力而死或者奄奄一息之前,是不會有人喊停的。

  所以這根本就是個假的決鬥,披上了“騎士風範”的皮,依舊只是一種更殘忍,一邊倒屠殺的刑法而已。

  局面僵到了這個地步,雙方都清楚這件事已經不是能用錢解決的了,所以洛倫說的“另一種方式”,是也只能是“特權”。

  “不可能!”毫不客氣的老兵冷笑著,直接在洛倫的腳邊啐了一口:“就憑你們這些巫師也想使用‘特權’?那是只有騎士和貴族才能……”

  “我被聖十字教會授予過騎士的銀戒!”洛倫直接從右手上把戒指摘了下來,砸向老兵的臉:

  “這枚戒指證明我有權得到一切帝國騎士應有的待遇,不論是公國的領主還是帝國的軍團,我都有這份資格!”

  “好好看清楚,然後還請記得還給我——諸位是帝國的榮耀,北方的守衛,別都把自己弄上一副奸賊的嘴臉!”

  要塞的守衛士兵們一片嘩然,而布蘭登的衛隊士兵們卻幾個驚訝的。在營地那場戰鬥,這位殿下的巫師顧問就已經向他們證明過自己了。

  “就算是這樣,觸犯軍規的也是那兩個巫師,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按照帝國的軍團條例……”

  “按照帝國的軍團條例,如果部下出現違背軍規,戰場抗令甚至對長官使用武力的行為,則由其直屬長官負責,沒錯吧?”

  語氣冰冷的洛倫漠然的盯著他。

  既然對方想要“照章辦事”,那自己就和他照章辦事——在埃博登的時候洛倫就和那裡的軍團打過交道,否則也不可能知道有這種“特權”的存在。

  “我才是布蘭登殿下的巫師顧問,他們兩個人只是和我一起來的。按照帝國的軍規,他們的一切行為由我負全責,和別人沒關係,和您更沒關係。”

  “先弄明白了再叫喚!”

  “你?!”雙目燃火的老兵死死咬著牙,雙手攥拳青筋崩出,眯著眼睛的洛倫依舊是那副不屑一顧的漠然面孔。

  他在等,等這個老兵揮拳頭。

  只要是對方先克制不住引起騷亂,那他們就是佔理的一方——這點尤其重要,他們現在是在康諾德的“地盤”,哪怕再無辜只要扯上事情也會被打壓,佔據道德制高點至少能讓布蘭登身後的幾百名衛隊不至於動搖。

  這才是他能爭取的對象,只要還有這幾百人在,布蘭登和自己就不至於被孤立,任由他們拿捏!

  正義從來都不是對付敵人的武器,而是團結自己人的標竿。

  現在對方已經有了撐不住的跡象,多半也和事情超出他的預料有關——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想盡辦法打亂對方的陣腳,讓局面對自己這一邊更有利。

  比如說,再刺激他一下。

  “行——!”

  幾乎是從牙縫間崩出的這個字眼兒,老兵硬生生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全身像是洩了氣似的險些摔倒,也就沒看到洛倫眉宇間閃過的一絲失望。

  可惜了,就差一點點。

  “半刻鐘,半刻鐘之後決鬥審判開始!”諷刺般的冷哼了一聲,老兵陰騭的瞪了洛倫一眼:

  “我勸您趁早寫封遺書,免得臨死前寫的太難看,巫師顧問閣下——!”

  ………………………………………………

  對峙的雙方已經散開,那個拿了錢的軍團士兵也早早的不見了蹤影。

  “很好,在討論之前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必須被證實,我的巫師顧問閣下。”

  布蘭登默默的看著洛倫,哪怕是他臉上的笑容也不能掩蓋語氣裡的冷酷:

  “你剛剛那個究竟是一時衝動想要救你的朋友,還是在深思熟慮之後,理智做出的決定——這個很重要,所以請立刻回答我!”

  “一半一半。”黑髮巫師聳聳肩膀。

  布蘭登微微歪嘴,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確實很想救我的朋友,但這不是什麼一時衝動,否則剛才那兩個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洛倫直截了當的說了:

  “但眼下這個局面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給我們挖好的坑!”

  “一點兒都不意外的意外……嗯,果然是我看上的巫師顧問,就知道我們特別合得來!”

  “能麻煩別用‘看上’這個字眼兒嗎,我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沒可能!”

  興奮的小手一揮,高高咧起嘴角的皇子殿下笑的特別開心:

  “這是個陷阱,沒錯,這當然是個陷阱——那種人我見多了,沒人撐腰他絕對不敢給我找麻煩,而且還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所以說,是誰給他在背後撐的腰呢?”嘴角勾起,布蘭登笑的非常愉快:

  “請注意,此處是反問句不是疑問句。”

  贊同的洛倫微微點頭,到了這一步對方“出格”的舉動簡直不能更明顯了。

  “既然你不是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那就證明這次我們想的一樣——他們準備鬧,那就讓我們陪他們好好的鬧一場!”

  “為了達到目的,我的巫師顧問洛倫·都靈閣下你絕對不能輸,必須得贏,而且要一直贏下去,還得贏得夠漂亮,夠精彩,把他們全都嚇傻了,趴在地上沒人再敢挑戰你才行,這是我們計畫的前提!”

  “別把它當成是一場決鬥,就是一場表演,所有人都是戴了面具的角兒,而你就是最核心的那個!”

  “這不是個輕鬆的任務,不過既然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那就證明你很有信心對吧?”

  “咳咳咳…其實‘決鬥審判’只是我拿來忽悠那傢伙的備選計畫,一開始是準備激怒那個老兵讓他先動手的。”

  漫不經心的洛倫攤了攤手,很是無所謂的表情:“不過誰知道他到了那一步,居然還是不敢打我,於是就不幸失手了。”

  “嗯…這一點很值得懷疑,估計之前某個人提醒過他。”布蘭登眨了眨眼,顯然也注意到了老兵當時舉動的反常:

  “說不定他也想趁機促成這場決鬥,看看你本事如何?”

  “我?”瞥著這位皇子殿下,洛倫的語調意味深長。

  “哦,拜託!”

  布蘭登翻了個白眼兒:“沒錯,你現在是我手上唯一的一張王牌!當然是除了米拉西斯之外的——還非得要我說出來才行嗎?!”

  “嗯,也許吧,不過有一點您說對了。”洛倫的眼角閃過一絲殺意:

  “我確實很有信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3 18:57
第二十五章 以命相搏(上)

  閘門旁的小型訓練場已經被清空,要塞守衛和布蘭登的衛隊紛紛退到旁邊用盾牌圍成一圈,只在中間留出了一人寬的縫隙,雙方仍舊毫不退讓的對峙著。

  站在審判台上的老兵冷冷的抱著肩膀,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盯著那個被人牆圍在中央的黑髮巫師。

  此刻的洛倫還不忘了朝人牆後一臉擔憂的小個子巫師揮揮手,輕鬆自得的笑意根本看不出半點緊張來。

  臨到死了都還不自知…那過分的從容和反常讓老兵忍不住皺眉。

  而一旁的布蘭登·德薩利昂也同樣笑的無比燦爛,表情興奮的像是還有幾分期待——彷彿接下來要被處刑的人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他只是來看熱鬧的。

  這種沒心沒肺的傢伙居然也能得到別人的效忠,甚至還是德薩利昂家族的正統血脈,康諾德親王的親弟弟……

  真是該死!

  只要頂著一個“德薩利昂”的名號,就能在帝國胡作非為嗎?!

  而且居然連這樣的渣滓也能得到巨龍的青睞,而真正繼承了龍王家族血脈的康諾德親王卻是十三世代以來,唯一一個不是“馭龍者”的皇儲,甚至還險些因此遭人非議,被懷疑是私生子……說這話的人真是其心可誅!

  康諾德殿下親率騎兵前往北方巡視,和魔物們浴血廝殺,在暴風雪中忍冬挨餓,和士兵們一起在長夜苦熬的時候……

  那些貴族老爺們在幹什麼?

  那些帝國的大公,巫師和貴族們在幹什麼?

  這嬌生慣養的,皇帝陛下的小崽子又在幹什麼?!

  既然康諾德殿礙於兄弟關係不能對自己的親弟弟動手,那就讓自己這樣忠心耿耿的屬下來背負這個罵名好了……

  沒錯,就從這個狂妄的黑髮巫師開始!

  “真的要這麼幹?”一旁負責行刑的軍官有些猶豫,尷尬的看了“老兵”一眼:“要我說布蘭登殿下出格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這麼一點兒小事不至於非得這樣;真要是弄死了他的巫師顧問,鬧不好……”

  “就是因為我們都這麼想,才給了他肆無忌憚的勇氣!”老兵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可是斷界山要塞,帝國北大門!除了我們這裡還有哪裡能讓狠狠打壓他的囂張氣焰?!”

  “說的真輕巧,那可是個德薩利昂,帝國的皇子殿下——你孤身一人,我還得為家裡考慮呢!”

  “那你就更應該堅持下去,別忘了我們侍奉的大人是哪一位!”老兵冷冷的警告道:“不用我告訴你,如果布蘭登殿下成了帝國的繼承人,我們斷界山要塞的人會是什麼下場吧?”

  “到時候兩個軍團好幾千人,說不定從頭到腳都得被清洗一遍——哪個皇帝也不會信任一群不忠於他的士兵,甭管是誰都一樣!只有康諾德殿下順利繼位,我們才有前途可言!”

  “還是說,你已經準備背叛殿下了?”

  “你胡扯什麼東西?!”軍官有些慌了,趕緊辯駁道:“我誓死效忠康諾德殿下,絕不後悔!”

  “光說有什麼用,倒是證明看看!”

  冷哼了一聲,抱著肩膀的老兵不再理他。急得跺腳的軍官只好轉身離開,去安排接下來的決鬥審判。

  ……………………………………………………

  洛倫站在場地中央,游移的瞳孔始終用餘光掃著審問台上的老兵。

  從軍團士兵到剛剛負責審判的軍官對他的態度來看,這人絕對不僅僅只是個“老兵”而已,身份恐怕不低——軍營是最看重身份的地方,能讓周圍的士兵和軍官都怕他,恐怕不僅僅是頭銜高而已。

  難不成是個類似監軍的人物?

  一邊在心底揣測著,黑髮巫師手裡把玩著那根被當成“劍”丟給他的木棍,也是他渾身上下唯一一件能稱之為“武器”的東西。

  施法者、亮銀、騎士長劍、皮甲、厚斗篷、匕首短刀、引火劑、戒指徽章……甚至連靴子裡側的匕首都沒放過,等到他走到訓練場的時候,只剩下一件單衣,褲子外加長筒靴而已。

  要塞的軍團士兵們對他的搜查非常嚴苛,可能真的是因為自己是個巫師的關係,他們總覺的自己身上哪個縫裡可能藏著一根魔杖……

  所以這就是認知差距造成的失誤。如果這裡真的有一個巫師在,那就會提醒搜查的士兵即便沒有魔杖,一個狀態正常施法者也能毫無影響的釋放低階咒語,甚至是用一兩次高階魔咒。

  但很可惜,他們並不知道。

  在他還在滿心思猜測的時候,負責審判的軍官已經站在了審問台上,目光凶厲的盯著他,高聲喝道:

  “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的巫師顧問洛倫,你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決鬥審判,直至所有人宣判你無罪了嗎?!”

  洛倫面無表情的舉起了右手的“劍”:

  “隨時都可以。”

  “以聖十字之名,我憑自己帝國的北大門,斷界山要塞審判官的身份,在此宣佈——決鬥審判,正式開始!”

  “願聖十字捍衛正義的一方——!!!!”

  呼喝聲還在空氣中迴蕩,一個漆黑的身影已經走進了訓練場。

  洛倫微微眯著眼,這是個標準軍團士兵打扮的傢伙,沉重的步兵甲冑、箏形盾、長戟、重劍,連腦袋在內全身都裹在黑鐵殼子裡。只是那身裝備看起來比普通的士兵強不少,頭盔的樣式也略有不同。

  “二等留用軍士,裡坎!”士兵悶聲悶氣的說道,用長戟狠狠敲了下盾牌,頭盔下的一雙眼睛盯著洛倫。

  “布蘭登殿下的巫師顧問,洛倫。”黑髮巫師笑了笑,不忘躬身行禮。隨手把木棍插在了右側的腰帶上,悠悠閒閒的完全不像是準備戰鬥的。

  下一秒,裡坎動了——頂著盾牌平舉戰戟,怒吼著向黑髮巫師發起了衝鋒——架盾的姿勢和衝鋒的步伐,完全是一名久經戰陣的嫻熟老兵。

  簡直蠢透了……

  如果是在戰場上,成百上千名軍團士兵如浪潮般發起衝鋒,那絕對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但這是一對一的決鬥,那就是犯傻了!

  微微側步的黑髮巫師,幾乎是貼身閃避了對方的進攻。氣勢兇猛的裡坎猛然停下,攥住長戟的尾部。

  一記橫掃!

  “鐺——!”戰戟的刃尖在地上砸開些許火花,毫不意外的被洛倫躲開了。留在原地的裡坎幾乎門洞打開,根本沒有半點招架的機會!

  洛倫輕笑著,閃避著躲開到三步之外,並沒有趁機偷襲。

  果然……就在下一刻,裡坎手中的盾牌立刻向身側一揮——如果剛剛黑髮巫師在他身後,就這一下也該被撞飛了!

  但這不是關鍵,而是對方那一身的鐵殼子……就憑這根木棍,連破防都不可能。

  看著三步開外的黑髮巫師,意識到自己小心思被察覺的裡坎惱羞成怒的咆哮了一聲,如黑色野獸般不顧一切的撲了上來!

  “去死吧,巫師——!”

  大跨步衝鋒的軍士裡坎,手中的戰戟不斷的向前突刺,但每一次都被這個狐狸似的巫師給躲了過去,彷彿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刺向那個地方一樣。

  該死的,這是什麼魔法嗎?!

  一瞬間,再次躲開戰戟鋒芒的洛倫卻沒有後退,而是拔出了腰間的木棍迎面撲來,老練嫻熟的軍士裡坎立刻架盾防禦。

  “就等你這麼幹呢,鐵殼子。”輕蔑的聲音讓軍士脊背一涼。

  因為那是從身後傳來的!

  “砰——!”

  等到軍士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被這個該死的巫師踩在腳下,手中的箏形盾也被對方奪走,冰冷的金屬邊緣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脖子上?

  等等,他該不會是想……

  “一路順豐,裡坎軍士。”黑髮巫師冷冷的聲音傳來:“然後,謝謝你的好心,特地跑來送武器給我!”

  “等等、住手…住手——!”

  裝作沒聽見的洛倫握緊了盾牌扶柄,將橫著一側的邊緣卡在了軍士頭盔和護甲的縫隙間,然後三、二、一……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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