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678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6
第一百八十八章 長夜漫漫(四)

  “鮮血教團,約德商會,拜恩總督……看起來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啊,洛倫·都靈大人;敢問是不是再等幾天,您就能加冕成為真正的拜恩公爵了?”

  雖然小約德臉上畢恭畢敬的表情和神態堪稱一絲不苟,還不忘了躬身行禮;但越是如此“大禮”就越是讓對方話語中透出的不滿更甚一分。

  而洛倫也很清楚為什麼對方會擺出這麼一副裝作模樣的態度來。

  “是因為約德商會的事情嗎?你大可直接說出來,沒必要這麼做。”

  “真的嗎?我還以為尊貴無比的洛倫大人並不在乎我一個‘小小的商人’的意見呢。”小約德冷笑一聲,眼神平靜而冷漠:

  “因為如果他在乎,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羅傑·約德和約德商會了,對吧?”

  黑髮巫師神色淡然,很不在乎的聳聳肩:“怎麼,你有危機感了?”

  “危機感?!”

  小約德的表情像是被刺痛了般,雙瞳怒睜:“您沒有和我商量就擅自答應與羅傑·約德和解,那我是不是該擔心下次您沒有告訴我就直接把我給賣了?我有危機感嗎…我當然有危機感了!”

  劇烈喘息一陣,逐漸平復心情的小約德強忍著心中的不快,深吸一口氣:“還是先說說眼前吧…我按照您的吩咐,想辦法在拜恩總督府安插了眼線——時間太短,所以只能收買幾個總督府的僕人,但還是收集到了一些情報。”

  “有一個專門給加斯帕爾送飯的僕人告訴我,這位總督大人從中午開始就沒有吃東西了,而且一直待在他的房間沒有離開的跡象…甚至就連到了晚上,那個房間的燈也是黑著的。”

  背著雙手的小約德沉聲說道,從他的表情裡洛倫看到了一絲凝重:“他懷疑…加斯帕爾可能早就不在那個房間了。”

  挑了挑眉毛,洛倫的心底湧現出一股不安。

  “不僅如此,就連總督府內的許多士兵,甚至是總督本人的衛隊似乎都在幾天前悄悄離開,眼下的拜恩總督府就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子。”

  小約德停頓了一下,就連他自己也不免感到幾分驚懼:“如果真的…加斯帕爾已經帶著他的衛隊悄悄離開,甚至已經離開了赤血堡……”

  “一旦牽扯到天穹宮和帝國,鮮血教團的事情就麻煩了——不管我們的證據是多麼可靠有力,只要加斯帕爾搶先一步通稟天穹宮,他固然是完蛋了,我們也會被當成是落井下石的小人,甚至是同謀!”洛倫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

  還不止於此,洛倫想到的還有更多,更恐怖的可能性。

  如果加斯帕爾真的和法內西斯有牽扯,甚至也許法內西斯就在他身邊,那他現在突然離開又會是為了什麼?

  鮮血教團…會不會是對方故意拋出來的障眼法和煙霧彈?!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從來到赤血堡之後的所有一舉一動,幾乎都是在被法內西斯牽著鼻子轉來轉去…考慮到自己每次找到線索都只差半步,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這個風險絕不能冒…洛倫冷靜的沉思道。

  “你在帝都有眼線嗎,比較隱秘的那種?”

  “嗯?”小約德回頭看了黑髮巫師一眼:“有…是有,怎麼了?”

  “我需要你幫我送一封信,將赤血堡發生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轉達布蘭登·德薩利昂——當然,儘量客觀一點,但要以我們是受害者這種口吻來寫。”

  洛倫緩緩說道:“剩下的問題…布蘭登殿下比我們更適合解決。”

  小約德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了洛倫的意圖——只要得到了這封信,布蘭登·德薩利昂肯定就肯定會千方百計將信箋的內容變成“真相”…哪怕只是片面的真相:

  “明白了,我會儘可能讓信箋早點送到的。”

  “真的嗎?我還以為你會趁機要挾我呢。”

  “我不是不分是非的蠢貨或者…感情用事的娘娘腔,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我還是能分得清楚的。”小約德慢條斯理的開口道,隨即晃了晃右臂黑色的紋路,很是自嘲的笑了笑:

  “更何況有這個在,難道我還敢背叛你不成?”

  “啪——!”黑髮巫師突兀的伸出手,猛地攥住了他的右腕。

  “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給你可以要挾我的機會。”看著眼神中露出幾分驚恐的小約德,洛倫狡黠一笑。

  “呃啊啊啊……”

  咬牙切齒的小約德雙眼翻白,身體不停的抽搐,冷汗如雨點般從額頭冒出來,幾乎是強咬牙關才不至於喊出來。

  等到疼痛停止,大口大口喘息的他就發現手臂上的黑色印記不見了;又驚又怕的小約德猛的回過頭,十分不解的看向洛倫:

  “為什麼?!”

  “首先,九芒星聖盃是一件非常珍貴的寶物,其次……”黑髮巫師很是微妙的笑了笑:“既然我‘不小心’傷了某個人的心,那總得做點補償表示下誠意吧?”

  小約德冷漠的搖搖頭,完全不理解他這麼做的意圖,更不相信他的話:“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輕信一個人的承諾或者誓言什麼的…在身家性命,財富頭銜面前,沒什麼是不可以拋棄的。”

  “所以,你不是洛倫·都靈。”

  “所以,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自以為是。”

  不屑的輕哼一聲,小約德轉身離去;直至他走遠了,始終站在一旁的灰瞳少年才遲遲靠上前來,臉上還帶著幾分歉意:

  “抱歉,洛倫大人,我聽到爆炸的時候以為那是您給的信號,就先一步去找艾因閣下了,結果在半路碰見了這個傢伙,就……”

  “你做的很對,那種情況下就算你進來了也無濟於事。”洛倫搖搖頭,勸慰似的拍了拍路斯恩的肩膀:“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還不是相互道歉說對不起的時候。”

  路斯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對他來說也沒有理解的必要。

  “還是先說說赤血堡內的情況吧…你剛剛說去找艾因了,巫師協會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城內的出入口和城門都已經封鎖了嗎?”

  “一切都很好,艾因閣下正在協會內等候;城內的軍隊也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入口和城門,包括幾個主要干道也有軍隊戒嚴,只是……”

    “只是什麼?”

  “夏洛特伯爵,她已經察覺了。”灰瞳少年的表情有些尷尬:“眼下她已經帶著查爾斯和城堡的騎士們趕到了巫師協會,說…想見您一面。”

  洛倫倒是沒什麼意外的——赤血堡發生這麼大的事,作為伯爵的夏洛特真的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那才奇怪呢;只要能造成既成事實就可以了,一開始也沒奢望能一直瞞下去。

  雖然如此,但話不能這麼說:“…沒關係,伯爵應該不會故意和我們為難的;她能及時發現說不定也是好事,否則等到無法挽回的時候說不定大家反而更尷尬。”

  灰瞳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也只能暫時朝好的方向去想了。

  “鮮血教團已經被消滅了,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繼續尋找法內西斯的蹤跡嗎?”

  “不,眼下首先要確認的是加斯帕爾·維恩是不是還在赤血堡內。”黑髮巫師搖了搖頭,情勢變化的突然讓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隨時要面對一個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的時候:

  “還是先去巫師協會和伯爵匯合吧…我猜她現在也正在等我,為她解釋一下今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6
第一百八十九章 猝不及防(上)

  熊熊烈火,在漆黑的夜幕下逐漸熄滅…除了多出一片廢墟之外,午夜重歸死寂。

  前往巫師協會的路上,誓言騎士和追隨他而來的麥卡菲都十分沉默;刻意跟在黑髮巫師的後面保持著距離,既沒有開口問詢也沒有要求什麼,始終一言不發。

  身旁的灰瞳少年一直想開口,卻都被洛倫打斷了…畢竟,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反而更合適。

  暫時的合作並不能掩蓋二人之間曾經的間隙,雙方的關係也沒有好到可以絕對信任的程度…而且親眼看到“真相”的誓言騎士,恐怕對巫師的憎恨和厭惡只會多,不會少。

  午夜的赤血堡街道上似乎就和往日一樣的寂靜,看不到半個馬車和行人的身影,兩側門窗緊閉,安詳的就像幅精緻的油畫。

  但若是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腳下偶爾出現的血跡,被藏匿在陰影和角落中的屍體,掉落在地的武器,躲在漆黑的窗戶後瑟瑟發抖窺探的目光……

  靜謐安詳的赤血堡,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而壓抑了。

  但也幸好有巡邏隊的士兵和騎士們警戒,掃除了街面上的盜賊和一切形跡可疑的人物,鮮血教團的成員也在爆炸中無一倖存…總算讓黑髮巫師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沒有出什麼意外。

  終於…高聳的塔樓出現在視線的正前方,燈火通明的圍牆周圍還能看見巡邏的騎士們在警戒,總算讓洛倫鬆了口氣。

  “就是這裡了,巫師協會。”駐足的黑髮巫師回首,看向身後的誓言騎士:“赤血堡伯爵和她的騎士們就在裡面,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然後就……”

  “不,我們還是暫時分開比較合適。”

  誓言騎士冷冷的開口道,完全無視了身旁剛剛鬆口氣又立刻像看瘋子一樣盯著他的麥卡菲:“今夜還很長,尚未到需要休息的時候。”

  那是你這個瘋子用不著休息,我可是剛剛和一群狂信徒廝殺又差點兒被活埋了喂!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和你任何的陰謀詭計扯上關係。”誓言騎士聲音依舊沉穩:“你最好也不要做這種打算。”

  “我也從來不奢望這個。”洛倫淡然的聳聳肩:“那如果出事了,我又該怎麼通知您呢?”

  “拜恩大教堂外,我會在教堂外做禱告,派你的人來通知我就可以。”說完,誓言騎士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隨行的還有滿臉怨念的麥卡菲,扛著不知從哪兒撿來的長槍跟在後面。

  “我們真的可以相信他嗎…並不是懷疑,但他畢竟曾經是法內西斯的護衛。”一旁的灰瞳少年還是有些不放心。

  “如果連他都信不過,這世上恐怕就沒有一個能夠為聖十字而戰的騎士了。”

  洛倫笑著拍了拍路斯恩的肩膀,卻又輕輕嘆息著:“而且…正因為他曾經是法內西斯的護衛,所以才是這世上最渴望終結法內西斯野心的人。”

  看著他的表情,灰瞳少年若有所思的歪了歪腦袋。

  走進塔樓,二人就發現整個巫師協會已經被宮廷衛隊徹底控制,走廊與樓梯之間,到處都能看到警戒巡邏,全副武裝的騎士們;所有的巫師和學徒都被勒令在寢室內不准離開,或者在各自的實驗室內等候吩咐。

  焦急的赤血堡管家就站在會長房間外,背著雙手在樓梯間來回踱步;在看到黑髮巫師走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推開房門,不由分說的拽上了他直接闖了進去。

  神色肅穆的夏洛特·都靈端坐在正對著房間的扶手椅上,精緻到堪稱藝術品的銀色胸甲和頭盔讓原本就威嚴赫赫的女伯爵更多了幾分殺氣;一柄略小些的雙手劍拄在身前,佈滿菱形花紋的劍刃在月色下折射出熠熠寒光。

  小個子巫師同樣換上了在埃博登時的甲冑和戰弓站在她身側,看到完好無損的黑髮巫師和路斯恩走進來時,瀰漫著擔憂之色的湛藍眼睛明顯閃過了一絲驚喜,只是依舊能察覺到她表情中的緊張與不安。

  氣氛壓抑的房間內就連艾莉兒·科羅納,和站在她身側的阿斯瑞爾同樣看不到一絲微笑,泛著猩紅色澤的瞳孔中偶爾還會露出些許的凝重和恐懼。

  到目前為止,“黑十字”塞廖爾幾乎是唯一一個能令阿斯瑞爾也會感受到恐懼,甚至會存有逃跑念頭的敵人,會這麼如臨大敵到也不讓黑髮巫師有多少意外的感覺。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我們已經肅清了絕大多數的鮮血教團成員,但城內肯定還有他們殘餘的勢力存在;今晚結束之前,必須盡快將他們掃清!”

  “不能先暫時放過他們嗎?”夏洛特微微蹙眉:“眼下加斯帕爾行蹤不明,而且參與到教團當中還有不少赤血堡的貴族,如果逼反了他們……”

  “絕對不行!”

  神色緊張的艾茵立刻開口打斷了她:“非常抱歉,伯爵,但您對於聖血藥劑的威脅還不瞭解——在埃博登的時候就是因為教會濫用了這種藥劑,最後成千上萬的平民都被變成了突變的怪物!”

  “成千上萬?!”查爾斯幾乎快把“震驚”這個詞寫在臉上了。

  “而鮮血教團的‘聖血藥劑’比較埃博登的還要有所改良,生效的速度還要更快。”洛倫繼續說道:“您總不想一覺醒來,赤血堡就被數以萬計的怪物們圍攻吧?!”

  面色發白的夏洛特與黑髮巫師四目對視,咬緊牙關:“查爾斯!”

  “伯爵……”

  “將追查鮮血教團的事情放在首位,加斯帕爾那個混蛋可以以後再說!”女伯爵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攥緊劍柄的雙手青筋暴露。

  看著夏洛特的表情,洛倫和眾人就能想像她現在究竟憤怒到何等地步…但不論有多麼無奈,怨恨,她都不能將赤血堡的平民當成賭注,冒讓赤血堡變成“埃博登第二”的風險。

  動亂的埃博登有及時趕到的帝國軍團,有巨龍,有對這些問題得心應手和擅於料理後事的九芒星巫師塔……而這些優勢她都沒有。

  “那麼接下來……”

  就在洛倫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道金紅色的光芒突然從窗前閃過,房間內所有人全部下意識側目;下一秒,劇烈的轟響便從遠處傳來。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響震盪著整個巫師塔,驚愕與差異的表情從所有人的臉上閃過。

  坐在扶手椅上的夏洛特幾乎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劍眉豎立:“哪裡出事了?!”

  “那個方向……”

  面色蒼白的查爾斯一手攔住了闖進房間護衛的騎士們,快步走到窗前;下一秒眼前的景象便應證了他內心最壞的猜測:

  “是…拜恩大教堂!”

  “什麼?!”

  看著強作鎮定夏洛特和還在困惑中的其他人,洛倫低聲嘆了口氣,與同樣不安的阿斯瑞爾與艾莉兒對視了一眼。

  希望…不是自己猜的那樣。

  “砰——!”

  房門再次被推開,腳步踉蹌的灰瞳少年幾乎是用撞的衝進了房間,顫慄的眼神幾乎已經向其他人說明了一切:

  “加斯帕爾…加斯帕爾正帶著鮮血教團的殘黨和他的衛隊在向大教堂發起進攻,大門已經被他們攻破了!”

  “他瘋了嗎?!”查爾斯詫異的幾乎失去理智,脫口而出:“這是自殺!”

  “不,恰恰相反……”

  微微嘆息,面若冰霜的洛倫打斷了查爾斯的話,目光死死盯著遠處燃起的烈焰:

  “加斯帕爾·維恩,他現在很冷靜!”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6
第一百九十章 猝不及防(下)

  烈焰之下,夜幕血紅!

  戰鬥…開始的很突然。

  拱衛拜恩大教堂的教會騎士們都不曾察覺有人接近;直至爆炸的火光粉碎了教堂的大門,這些“聖十字的衛士”們才從睡夢中驚醒,半數以上甚至還沒有穿戴甲冑便匆匆投入了戰鬥,而後便遭遇了突襲的傭兵和異端狂信徒們。

  震顫的轟鳴在黑夜奏響,燃燒的大教堂劇烈晃動著;藉著火光掩護的教團狂信徒們狂嘯,嘶吼,猶如烈焰中爬出的厲鬼般從四面八方衝來,瞬間便包圍了整個大教堂。

  門外站崗的守衛已經在爆炸中“獻身”,殘存的教會騎士們拔出隨身的佩劍,在教堂大門後組成單薄的陣列拚死攔截數倍,乃至十數倍於他們的異端狂信徒們。

  驟然間要面臨猶如潮水般的敵人,教會騎士們又驚又恐;只能一邊苦苦抵擋,同時敲響教堂的鐘樓向外求援。

  雖然在那聲爆炸之後,已經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了……

  因為就像那突兀的開始一樣,整場戰鬥的結束同樣很“突然”。

  毫無預兆,甚至連一丁點兒防備都沒有的教會騎士們甚至都沒有組織和集結的間隙,原本的突襲很快便演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在數倍乃至數十倍的敵人面前,落單的教會騎士根本毫無招架的可能,僅有的小股倉促集結的精銳也很快就被“吞沒”。

  劍刃的交擊變成了瀕死的悲鳴,還未舉起便已四分五裂;

  噴湧的血漿將階梯染成紅色,斷臂殘肢的屍骨堆滿了聖堂;

  轉眼之間,烈焰燃燒中的大教堂已經是屍骸遍地,驚恐慌張的教會騎士甚至不能在倒下前唸完最後一句禱詞,灰暗的瞳孔倒映著一個又一個猙獰的身影從身體上踏過。

  原本,這種情況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按照教會的規定,每一處大教堂都應該有一定數量的誓言騎士駐紮和拱衛,但規定和實際永遠是兩回事——自第二世代聖十字教會徹底統治了帝國信仰起,誓言騎士的數量便大為減少,再不復往日的“盛況”。

  況且在掃平了各地的異端信仰和邪神之後,聖十字教會也沒必要將作為頂尖武力誓言騎士安置在這種“大後方”…除了帝都的大教堂保留了一定數量之外,其餘全部都駐紮在斷界山要塞,抵禦北方魔物的入侵。

  聖十字教會的誓言騎士正在日益減少,這在帝國早已不是什麼流言蜚語而是人盡皆知的“秘密”;昔日“仗劍傳經”的“誓約之劍”更是早已變成了傳說中才存在的英雄,只有傳承百年以上的家族還能些許有些印象。

  當最後抵抗被撕碎,異端和傭兵們便迅速從“人”蛻化成了真正的暴徒,咆哮著嘶吼著揮舞著手中的火把和武器,湧入大教堂的每一個角落。

  廝殺和怒吼聲漸隱漸稀,但刀劍撕裂血肉和淒厲的慘叫聲響還在繼續——尚且還在睡夢中,或是已經被驚醒的人們,教士、修女、僕役……這些暴徒們早已是毫無顧忌,猙獰的發出令人膽寒的笑,在尖叫和哀嚎聲中做了一切他們想做的。

  熊熊烈火,將加斯帕爾的半張臉染成了紅色;面無表情的拜恩總督抬頭看向眼前還在燃燒的大教堂,平靜的目光中夾雜著未知的瘋狂。

  跨過被炸成碎片的大門和地上焦黑的屍體,加斯帕爾徑直向深處走去;腳下的靴子敲打著地板,在靴子邊緣染上了一抹暗紅。

  廝殺和扭打的聲響不時從耳畔傳來,獰笑和哀嚎在教堂的上空此起彼伏;不時還有揮舞著武器的暴徒們從總督的身旁經過,身後還拖著某個赤身露體,抽搐呻吟的修女或者教士,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窗外的花壇被破壞的一乾二淨,聖水池旁堆滿了被扒了個精光,一絲不掛的屍骨;

  禱告室內變成了歡宴的場所,聖餐桌上躺滿了人。

  面無表情的加斯帕爾甚至沒有側目,一聲不吭的繼續向教堂更深處走去。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加斯帕爾才終於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穿著一身金紅色華貴主教袍,連眉毛都花白了的拜恩主教。

  在看到這位老人又驚又怕的擋在自己面前,明明已經嚇得兩腿發軟,卻依然死死護住身後那扇平凡無奇的木門的時候,加斯帕爾微微頷首。

  他到地方了。

  “投降,然後把路讓開。”拔出佩劍架在老人的肩膀上,加斯帕爾的表情異常的平靜:

  “不然,我就讓你和那些教會騎士一樣,去天上的國侍奉你的聖十字。”

  蒼老的手掌死死抓住兩側的牆壁,手心和額頭上全是冷汗,華服下的身體篩糠似的發抖著。

  “你怎麼敢…加斯帕爾·維恩,你怎麼敢……”老人的聲音不住的顫抖著:“破壞大教堂,殺戮教士,信奉異端…加斯帕爾·維恩,你的敬畏之心在哪裡?!”

  “敬畏之心?”

  充滿輕蔑的語調,加斯帕爾冷笑,猶如誦經般輕吟著:“哦…尊主教閣下,何事惹您罵?教徒遇迷途,厚顏說閒話;

  一味奉教義,無意濟蒼生;守舊朗主教,卑鄙…偽善家。”

  “你?!”

  “我對您的‘豐功偉績’一清二楚,主教大人——私下買賣聖職,侵佔屬於帝國的公共田產,用信徒的捐款放貸……中飽私囊之餘,還不忘了在教會內給自己的私生子們安排個肥缺。”

  “說真的,您真的以為‘鮮血教團’只是個意外嗎?還是太過富庶繁榮的拜恩公國,讓您這位出身阿爾勒窮鄉下的主教大人矇蔽了雙眼,令您以為這裡的貴族可以對教會的腐敗墮落,專橫跋扈視若無睹?”

  又驚又怕的老人一言不發,只是抖得更厲害了。

  “所以,我再給您最後一次機會,主教大人…讓開您身後的這扇門,跪在我面前懇求我放過你和你的私生子們一條狗命,我也許可以考慮給你留條活路。”

  驚恐萬狀的老人已經連話都說不清了,幾乎是鼓起最後一丁點兒的勇氣揚起頭,用祈求般的口吻說著:“加斯帕爾…總督大人,以聖十字的名義我懇請您…這門後的東西是您無法想像的,哪怕您就是殺死我也不能……”

  “恰恰相反,我對門後的‘那樣東西’一清二楚。”

  “你說什麼?!”老人瞬間頭腦一陣恍惚。

  “到現在您還在自欺欺人啊,主教大人……”

  染血的軍靴在地板上敲打出清脆的聲響,加斯帕爾步步逼近,站在老人的面前,輕蔑的端詳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奇怪嗎?不,不奇怪…你其實也很清楚不是嗎——鼓動叛亂,加入異端教團這些對身為拜恩總督的我而言早已是罪無可赦;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我又會這麼做?”

  “為什麼我沒有將大教堂付之一炬,而是孤身一人出現在您的面前?”

  看著那雙冰冷的眼睛,老人的眼睛愈發的顫慄:

  “狂、狂徒!你…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釋放的是何等可怕的……”

  “女神布倫希爾德,或者說…邪神布倫希爾德;您看,其實我很清楚我要做什麼。”加斯帕爾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只剩下最後的冰冷:

  “都靈家族,約德商會,還有您和您身後的拜恩教會……就因為你們的步步緊逼讓我沒有了退路,既然早晚會被你們徹底絞死,那為什麼不放手一搏,將你們一起拖下地獄?”

  “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憑什麼得到?!”

  劍鋒掠過,拜恩主教驚恐萬分的臉跌落在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6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血灑聖堂(上)

  “……恰恰相反,加斯帕爾…他現在非常的冷靜……”

  高塔頂端,站在窗前的黑髮巫師低聲輕喃著,眼睛緊緊盯著遠處染紅了夜色的火光。

  城防衛隊,約德商會,鮮血教團……自己費盡周折將加斯帕爾的羽翼盡數翦除,這位拜恩總督大人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他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選擇逃亡而是孤注一擲突襲毫無防備的拜恩大教堂,又會是為了什麼?

  面色凝重的洛倫微微側目,和將目光轉向他的阿斯瑞爾四目對視,猩紅的瞳孔中同樣能看到那一絲恐懼。

  突變的怪物,聖血藥劑,追擊而來的誓言騎士…加斯帕爾身後的人已經無需猜測;而作為前主教,法內西斯對聖十字教會背後秘辛的瞭解程度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換句話說,拜恩大教堂藏著某些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

  毫無疑問,這種舉動對加斯帕爾而言簡直是自尋死路,誰都不可能救得了他了;但他本就已經是走投無路,這種時候做出何等瘋狂的舉動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會是法內西斯嗎,他又想要做什麼?!

  聖十字教會,拜恩大教堂,邪神遺蹟,女戰神布倫希爾德,鮮血教團……難、難道…洛倫牙關緊咬,攥緊的雙手十指已然泛白,就連肩膀也在微微顫抖。

  看著目不轉睛和自己對視的阿斯瑞爾,恐怕他現在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聖十字他姥姥的…最好不是這樣!

  “查爾…夏洛特伯爵。”倉促間改口的黑髮巫師轉過身,就看到面若冰霜的女伯爵已經站在自己身側,劍眉豎起。

  “你想說什麼?”

  “我……”

  “如果是和上次一樣讓我躲起來的話,就不必開口了。”面對黑髮巫師,夏洛特這次異常的平靜:“我不是躲在城堡裡,瑟瑟發抖坐等敵人離開的伯爵,我是赤血堡之主,我絕對不會讓別人替我去送死!”

  “……”

  “別忘了我和你一樣,都姓都靈!”

  洛倫片刻失聲,挺起胸脯的夏洛特朝他露出了充滿挑釁的目光。

  “看你猶豫成這副模樣,敵人恐怕不只是一個加斯帕爾·維恩。”伯爵冷靜的開口質問道:“有把握嗎?”

  “最壞的情況下,毫無勝算。”

  “那麼…有對策嗎?”

  “有。”洛倫淡淡的開口道。

  “說!”夏洛特毫不猶豫。

  “無論加斯帕爾想做什麼,他都需要時間——我們必須立刻突襲大教堂,至少要搶在前面阻止他。”

  黑髮巫師沉聲道:“但這樣做同樣是孤注一擲,很難講城內是否還埋伏著別的勢力,或者突襲大教堂只是他的障眼法,所以還得有人坐鎮去警戒搜索城內的其它……”

  “都靈家的騎士們——!”

  沒等洛倫說完,表情堅毅的夏洛特便已經轉過身去,拄劍而立目光掃過整個房間:“這是赤血堡伯爵的命令,所有人隨洛倫·都靈前往拜恩大教堂,從那群異端和暴徒手中將聖十字的聖地奪回來!”

  “查爾斯,你帶著剩下的巡邏隊和我去赤血堡的城門,從各個街道開始逐一掃蕩全程,清剿所有信奉異端的教團成員!”

  一聲輕響,伯爵手中的劍鋒重重的敲在了腳下的地板上:“諸位…可有異議?!”

  “砰——!”

  話音落下,佔據大半個房間的騎士們整齊劃一拔出佩劍,單膝跪下:“遵命——!”

  “那就出發!”

  女伯爵說完,便轉身離開,只留下了匆忙跟上去的赤血堡管家。

  還真是…果斷;看著半個房間抬頭看向自己的騎士們,洛倫苦笑著搖了搖頭,扭頭看向始終站在一旁的小個子巫師:“艾因,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就是……”

  “我知道的。”

  “嗯?”

  “我說…我知道的——我會留在這裡,用不著你這傢伙替我擔心。”雖然是不服氣的口吻,但小個子巫師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別總是一副了不起,想要保護別人的模樣——我可是堂堂維姆帕爾學院的巫師,用不著別人來保護我!”

  一邊說著,艾茵將手中的魔杖遞了過去,湛藍的目光還“不經意”的從旁邊艾莉兒掃過:“拿上,記得這次不要再弄丟了。”

  “這是……”驚愕的黑髮巫師打量著手中的魔杖,雖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但還是有些驚訝,目光不斷掃過手中的傑作。

  “只是做了些許的改動啦,這還要謝謝艾薩克那個混蛋——強化了魔杖本身的堅韌性,加固了安置亮銀的卡槽和連通功能,降低了高階魔咒對精神力的負荷,差不多是原本的兩倍左右吧。”

  說著小個子巫師還忍不住嘆了口氣,只是依舊掩飾不了嘴角的得意:“真是的…原本只是拿來應急的設計,也只有你這個傻瓜會把魔杖當成長槍來用啊!”

  不……雖然黑髮巫師對煉金術知之甚少,也很清楚想要做到這幾點絕對不是什麼“些許”的改動。

  “……多謝。”

  “還真是永遠都只有這句說辭啊,大笨蛋。”抱著肩膀的艾茵還在唉聲嘆氣,卻又忍不住吃吃笑出聲來。

  “請儘管放心吧,洛倫閣下。”始終保持著沉默的艾莉兒·科羅納突然走上前來,猩紅的瞳孔一眨一眨的:“我和艾因閣下都會待在這裡不會離開,您無需有任何的後顧之憂,只要專心致志面對敵人就可以了。”

  “另外,我的管家也會隨您同行…雖然只是個卑微的僕從,但多少也是有些用處的,還請您不吝使用。”

  一邊說著,少女微笑著回首看向已經是嘴角抽搐的阿斯瑞爾,很是挑釁的歪了歪腦袋:“親愛的阿斯瑞爾,請問有什麼意見嗎?”

  “當然沒有,艾莉兒·科羅納小姐。”強擠出一絲獰笑的少年躬身行禮,動作無比的標準:“能夠為洛倫·都靈閣下效力,是我畢生的榮幸!”

  “真的嗎?某個膽小鬼現在拒絕的話,逃跑還來得及喲。”

  “哎呀哎呀,您真是想太多了。”

  無視了身後兩個還在鬥嘴的少年和少女,揚起手中的魔杖,面無表情的黑髮巫師的目光從身前的騎士們臉上逐一掃過,看著那一張張同樣面無表情的臉。

  幽暗深沉的夜幕下,金紅色的火光在身後的窗外閃爍。

  這些赤血堡的騎士們其實並不認識自己,因為經常要離開宮殿的緣故相較於自己,他們甚至更熟悉路斯恩和艾茵兩個人;除了自己姓都靈之外,對自己基本上一無所知。

  而黑髮巫師自己也是同樣,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軍事天賦,更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經驗——哪怕是在古木森林唯一一次自己領軍突襲,也是在有莉雅的幫助,並且對所有人都有所瞭解,相互認識了之後才出發的。

  於是,對他們毫無瞭解的自己,卻要率領著這些同樣對自己一無所知的騎士們,去迎接一場前途未卜,甚至有可能注定會失敗的戰鬥。

  說是突襲,但實際上加斯帕爾不可能沒有做好反擊的準備;佔據了大教堂的暴徒們擁有絕對的地利和人數優勢,不論怎麼看希望渺茫…何況,還有潛伏在他們身後的法內西斯……

  “諸位……”黑髮巫師面無表情,沉聲開口道:“出發吧。”

  話音落下,同樣面無表情的騎士們舉起長劍,緊隨在他身後,眼神中沒有半點的恐懼和迷茫。

  對於真正的戰士,從來不需要解釋太多。

  你只需要告訴他敵人在哪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6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血染聖堂(下)

  銀月高懸,夜深如墨。

  燃燒的大教堂依舊被包裹在一片火海之中,潔白的階梯上橫屍遍佈,緊閉的大門只剩下一個醜陋的大洞和滿地的碎片,淒厲的慘叫和獰笑不斷從當中傳來。

  “這可真是……”

  黑髮巫師挑了挑眉毛,雖然這景像他已經司空見慣,但還是不免有些驚訝——以帝國人對聖十字的信仰,加斯帕爾能找到這麼多願意和他一起突襲大教堂的暴徒,還真是不容易。

  手持雙劍的路斯恩就站在黑髮巫師的身後,銀灰色的瞳孔時不時還有些緊張的打量著熊熊燃燒的大教堂。

  都靈家族的騎士們早已準備就緒,全副武裝排著整齊的隊列,等待這位黑髮巫師下達最後的命令。

  這些人全部都是從遊俠騎士當中提拔出來,擔任伯爵護衛的精銳——在戰爭時他們就是中層軍官,是督軍,是掌旗官;在和平時就是城防官,是法官,是信使和外交官,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伯爵的威嚴。

  他們身披帝國最頂尖的騎士甲冑,當他們騎上戰馬發起正面衝鋒的時候連帝國軍團的“黑色盾牆”也會一觸即潰;而不配盾牌,只揮舞一柄雙手大劍的拜恩騎士,是所有步兵們的夢魘。

  而夏洛特幾乎沒有任何顧慮,就將她手中最大的底牌交給了自己,毫無保留。

  “準備好了嗎?”

  洛倫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沉聲開口道。

  沒有聲響,沒有回應,只有一雙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還有後悔的嗎?”

  依舊是一片死寂。

  黑髮巫師聳聳肩,將亮銀固定在樹心的卡槽上,猛然揮下:

  “那我們上!”

  話音未落,回應他的是整齊劃一,響徹夜空的吶喊:

  “天祐都靈——————!!!!”

  火光的照耀下,揮舞著雙手大劍的騎士們咆哮著衝向了燃燒的大教堂,震顫心神的怒吼和無數的鐵血敲擊聲,甚至蓋過了大教堂內的聲響。

  教堂內的暴徒們似乎同樣沒有料到報應來的那麼快…或者說他們知道,但早已不在乎了;隨著大門被衝破,越來越多騎士的身影衝進了大教堂,揮舞著利刃的狂信徒們攔在他們面前,還不知道即將迎來的命運是什麼。

  兵刃浴血,殺聲四起!

  第一個察覺到戰吼聲的暴徒,同樣喊叫著舉起武器;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擊,突閃的寒芒就已經貫穿了他的胸膛!

  劍鋒用力一推,連人帶甲將暴徒斬成兩截!

  沉重的鐵靴將不甘的頭顱整個踏碎,渾身浴血的騎士沒有停下;而在他的身後,類似的情景比比皆是。

  大劍掠過之處,儘是斷臂殘肢;鐵靴踏過之地,沒有苟活之徒!

  也許長槍方陣的戰鬥方式才更高效,更合理;但大劍劈斬,血肉飛濺的戰鬥方式卻更能令敵人膽寒!

  慘叫聲此起彼伏,赤血堡騎士們近乎勢不可擋撕碎了暴徒和異端狂信徒們脆弱的防線,四分五裂的屍骨和被他們殺死的教會騎士們堆砌在了一起。

  瞬息之間,大教堂的正門被攻破了。

  ………………………………………………

  “鐺——!”

  槍桿砸開迎面劈來的戰斧,面無表情的黑髮巫師一槍貫穿了暴徒的頭顱,染血的槍尖從屍骨的嘴裡拔出。

  第七…不,第八個了!

  瞬息間,手中的龍牙一記橫掃,再次精準的斬斷了暴徒的脖頸。

  當殺戮變成計算,數字就會失去意義——殺光這些暴徒也不可能阻止加斯帕爾,但不殺光他們,卻又會變成麻煩。

  他們就像是一群真正的“瘋子”,竭盡全力,哪怕被撕開肌腱,捅穿胸膛,只剩下一口氣只能趴在地上爬,也會獰笑著撲向自己。

  混亂的大教堂之中,黑髮巫師迅速在廝殺場中穿梭著,周圍的敵人還在不斷朝他逼近,從四面八方撲來圍剿他。

  “鐺——!”

  又是一聲脆響,落空的槍尖在身側的牆壁上砸開一片火光;獰笑聲從身後響起,十幾個暴徒已經從自己身後撲來。

  “第十三個。”

  長槍落下,在慘叫聲中砸斷了脖頸的剎那向前突刺,刺穿了第二個的面頰;

  面無表情的黑髮巫師雙手收槍一橫,加固的槍桿硬生生砸碎三個的肋骨;

  直挺挺向後仰倒的屍體撞到了他身後的狂信徒,繼而挺槍直刺貫穿第四個的脖頸,最後一腳踏向被壓倒在地倒霉蛋的腦袋。

  喘息之間,黑髮巫師五步之內為之一空!

  在古木森林的時候洛倫曾經很認真的向逐風林和晨星林的精靈們,尤其是戰舞者們討教過如何用長槍戰鬥——和人類的騎士相比,這些與食人魔廝殺的狩獵大師們幾乎將戰鬥變成了炫目的舞蹈,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看著周圍依舊還深陷廝殺,不斷湧來的暴徒們,洛倫微微有些皺眉——聖十字教會的大教堂一般都篆刻著“靜默”符文,導致高階魔咒在這裡的威力會大打折扣,甚至是得不償失的程度,很多地方甚至無法感受到虛空能量的反應。

  就連“精神視界”這種範圍性的魔咒也會受到影響,存在大片大片無法探測的“空白區”;即便是能夠大概確定位置,瘋狗一般的暴徒們也會不停的打斷自己。

  這些早就或是在主動,或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喝了聖血藥劑的暴徒已經徹底變成了怪物和瘋狗,哪怕已經被赤血堡騎士們徹底壓制的情況下,依舊不知疲倦和傷亡的從大教堂四面八方衝來。

  不要說恐懼,他們的身上除了最原始的獸性,就只剩下“瘋狂”這僅有的一種情緒而已。

  從爆炸聲傳來開始算,已經過去整整一刻鐘…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再這麼繼續拖延下去只會給加斯帕爾更多喘息之機,甚至是出現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況…而原本應該能幫到自己的阿斯瑞爾,卻因為大教堂的限制不得不留守在了門外,說什麼都不肯進來。

  當然洛倫也能大概猜到他真正不肯進來的原因——相較於眼前的大教堂,恐怕他更害怕直接面對“黑十字”塞廖爾和法內西斯。

  “鐺——!”

  駭人的碎裂聲扯斷了大教堂混戰的喧囂,領頭的騎士大劍劈斬,連帶著暴徒手中的武器一起撕成了碎片!

  武器被撕成碎片,甲冑脆若薄紙,慘叫聲戛然而止,只有鐵靴聲赫赫作響。

  破碎的聖十字雕像下,冰冷的月光倒映著鮮血與烈焰中騎士們無可匹敵的身影;披掛著全副甲冑的他們就是一個個精準的殺人機器,無情的揮舞著已經被血漿浸滿的雙手大劍。

  血光灑過,只剩劍影!

  嘶吼猙獰的暴徒們還在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撲來,卻依舊不能阻止一步步向前推進的騎士們;大劍斬碎了他們的武器,斬斷了他們的肋骨,撕開了他們的甲冑……鐵靴踏過,只留下遍地的血肉模糊。

  不到百人的騎士衛隊,卻十分不可以思議的掌握了這場戰鬥的絕對主動權,猶如血肉磨坊般步步推進。

  領頭的騎士用劍身當盾牌,鐵靴踏著滿地鮮血,卻沒有後退半步,頭盔下面容猙獰,沉聲怒哼,硬生生頂住了暴徒們正面的衝鋒。

  “鐺——!”

  又是一聲巨響,劈下的劍鋒血漿潑灑;變成了一灘血肉的暴徒絲毫沒有能夠震懾其他人,反而進一步刺激了這群瘋狗們的殺戮欲。

  渾身浴血的騎士舉起手中的大劍,怒視著與他數十倍的敵人,染血的劍鋒變成了他手中的旗幟:

  “以都靈之名……

  一個不留——!”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7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信仰的含義(上)

  在第一個被倒霉蛋被連人帶甲撕成碎片的時候,佔據大教堂的暴徒們就徹底失控了。

  當然,這種說法相當的不準確…應該是在他們攻下大教堂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失控,從“人”蛻化成了只有瘋狂和殺戮欲的暴徒;

  被聖血藥劑完全控制了腦子的暴徒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交戰,只是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猶如瘋狗一般湧向全副武裝的騎士們。

  聲嘶力竭的吶喊和戰吼之中,一個又一個猙獰嚎叫的暴徒被雙手大劍撕成碎肉,撞碎肋骨。

  喝下了聖血藥劑的狂信徒們早已不再是純粹的人類,擁有近乎無止境的強大生命力的同時還被剝奪了“瘋狂”之外的一切情感,哪怕血肉溶解也能繼續和敵人廝殺下去;在“怪物”這個稱謂上,甚至比洛泰爾的食屍鬼更加合格。

  但他們面對的赤血堡伯爵的衛隊,享譽全帝國的精銳騎士;在他們面前,就算是天穹宮的宮廷侍衛和聖十字的教會騎士也黯然失色!

  騎士們的戰鬥方式雖然凶悍野蠻,但實際上卻冷靜到了極致;分散的陣列從各個方向突擊撲來的暴徒們,各自掩護的同時不斷的將散兵陣向內推動,不斷的壓縮暴徒們廝殺的空間。

  被完全剝奪了戰鬥主動權的他們人數反而成了累贅,後排和更後排的只能讓廝殺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一個一個送到染血的大劍前變成待宰的牲畜;

  就像狩獵鹿群的狼……

  在這樣幾乎殘忍的戰鬥方式下,甚至就連雙方的實力對比也在急速減小;破敗的聖堂更是早已變成了血肉磨坊,一塵不染的聖十字雕像早已浸滿了血漿。

  淒厲的利刃碰撞聲不斷的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瀕死的哀嚎和被被腰斬、被斬首、骨肉分離的刺耳聲響;烈焰中的大教堂完全沉浸在了血與火的震盪之中,噴濺而出的紅色驟如雨下。

  戰鬥已經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面對拜恩的頂尖精銳,暴徒們即便喝了聖血藥劑也沒有絲毫勝算;如果不是已經突變成了怪物,這些狂信徒們早就該崩潰了。

  如果說赤血堡騎士們的突襲只是這場廝殺的開始,那麼終於完成集結從大教堂各個角落中殺出來的教會騎士,就是他們死亡的敲鐘人。

  雖然因為誓言騎士日益減少加上北方的魔物入侵,各公國的大教堂早已沒有誓言騎士的編制了;但這裡是拜恩,是騎士之鄉,拜恩大教堂從來不會缺少拱衛聖十字的騎士。

  因為戰鬥來的太突然,教會騎士們甚至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倉促集結的少數人更是瞬間就被突襲的暴徒們淹沒;但反攻的赤血堡卻給他們爭取到了最寶貴的時間,全副武裝集結,而後反攻!

  武器,劍技,戰術…這些都不需要了,當暴徒們被前後夾擊之後,剩下的就是將所有闖進大教堂的異端們屠戮殆盡。

  一個不留,就像都靈騎士們說的那樣。

  緊握著龍牙,面無表情皺著眉頭的黑髮巫師的站在騎士們隊列的後方,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廝殺,下意識皺緊了眉頭。

  戰鬥已經結束了,但想要徹底剿滅這群暴徒還需要很多時間;而且面對這種變成瘋狗的敵人,還必須小心翼翼的提防他們做出某些同歸於盡的舉動,比如把大教堂炸成廢墟,拖著洛倫和赤血堡騎士們一起同歸於盡。

  以這些異端狂信徒們的“風格”,這種事情他們絕對不是做不出來…可以想像,如果不是及時找到了他們的總部,並且引爆了那裡所有的引火劑,恐怕大教堂被炸碎的就不只是一扇大門而已了。

  不光是賠不起的問題,大教堂被毀也會讓都靈家族威望大損,乃至顏面盡失…既然勝利已經成為定局,自然就要贏得儘可能漂亮一些。

  但…還是沒有找到加斯帕爾的身影。

  他絕對還在這兒…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黑髮巫師實在想不到這位總督大人會用突襲大教堂的方式為自己跑路掩護;毫無疑問,拜恩大教堂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他…或者說法內西斯想要得到的東西!

  總督衛隊,鮮血教團……這些被他丟出來的只是用來拖延時間的棋子罷了,就算死光了他也絕對不會在乎。

  女戰神,或者說邪神布倫希爾德就是他的目標…雖然一個邪神被關押在大教堂之中怎麼想怎麼覺得狗血,但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話說回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神殿被建在教堂下面的傢伙……

  “洛倫大人!”

  身旁響起了路斯恩的聲音,渾身血污的灰瞳少年幾乎是竭盡全力從混戰中走廊的一端“強行突圍”到了另一端,氣喘吁吁的站在黑髮巫師面前,激動漲紅了臉:

  “我們找到加斯帕爾了!”

  “什麼?!”

  洛倫微微一怔,隨即重新冷靜下來:“他現在在哪?”

  “就在正殿後方的聖壇,有一個受傷的教會騎士看到他朝那邊走過去了——拜恩大教堂的主教也在那裡!”

  黑髮巫師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從驚愕中恢復理智。

  灰瞳少年的表情依舊急切,顯然在得到這個情報的時候,他也已經隱隱察覺到加斯帕爾或者說他背後的法內西斯目的是什麼了。

  能讓他們將這麼多人當成棄子拋出來,拜恩大教堂一定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眼下這個秘密很有可能會摧毀整個赤血堡!

  “加斯帕爾…這件事交給我了。”

  終於,攥緊龍牙的黑髮巫師下定了決心:“路斯恩你留下來代替我指揮,結束戰鬥之後讓所有人盡快從大教堂撤離,動作一定要快!沒有得到我的命令絕對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這裡,尤其是伯爵,明白了嗎?!”

  “遵命!”

  灰瞳少年這次沒有猶豫,再次拔出短劍衝向了一片混亂的戰場。

  安排好的洛倫也沒有繼續逗留,直奔聖壇的方向而去。

  向前,拐彎,折返,再向前……除了腳下的屍體之外,黑髮巫師沒有遇到一個擋在他前面的敵人——這裡是拜恩大教堂的聖壇,本就不該有人出現。

  就算有,也已經被加斯帕爾“替”自己解決掉了。

  “砰——!”

  撞開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空蕩蕩的聖壇正中央;腳下的是一片血泊,還有個穿著金紅色主教服,癱倒在地的老人。

  身後傳來的聲響讓背對房門的加斯帕爾緩緩回頭,當目光慢慢移動到黑髮巫師的身上,不可遏制的殺意從眼神中迸發出來。

  那是將人撕成碎片,也絕對無法消磨幾分恨意的眼神。

  “洛倫·都靈…你絕對無法想像,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你多長時間。”

  面沉如水的黑髮巫師攥緊了手中的“龍牙”,緩緩邁步走向對方,鞋跟在地板上敲擊著清脆的迴響。

  作為大教堂最神聖的場所,聖壇周圍幾乎遍佈“靜默”符文…這也就意味著洛倫不僅無法在這裡使用任何高階魔咒,甚至都無法和外面的阿斯瑞爾溝通。

  而在更古老的時代,這種符文並非是限制巫師們,而是聖十字教會賴以對抗邪神與其爪牙的壁壘要塞,甚至是將之封印的“囚籠”。

  “就為了等我?”

  “當然不是,等你是為了讓你和我共同見證這一刻…我想了很久,整個赤血堡也只有你有這份資格。”

  話音未落,面帶殺意的加斯帕爾嘴角勾起一絲獰笑,眼神銳利而冰冷,拔劍出鞘,向黑髮巫師撲來!

  “一起來見證這數百年也難得一次的神蹟!”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7
第一百九十四章 信仰的含義(下)

  火光炸裂——!

  交擊的利刃與黑髮巫師擦身而過,堪堪閃開了加斯帕爾的捨命一擊;面容猙獰的拜恩總督狂怒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毫無保留朝洛倫撲來。

  該死,這傢伙就這麼想同歸於盡嗎?!

  忍不住心底罵一句的黑髮巫師在招架的同時滑步閃避,躲開了加斯帕爾的直刺的剎那橫起龍牙擋在身前;

  “鐺——!”

  果然,下一秒冰冷的劍鋒就撞在了龍牙的槍桿上;雙目怒睜的加斯帕爾猶如餓極了的野獸似的徑直追了上來。

  面對這種急於求死的敵人,洛倫一般都會儘可能拖下去,直至他們體能耗盡無法再像瘋狗一樣進攻;或者乾脆用一個“都靈之火”,送他們早日昇天;

  但非常可惜,在這場戰鬥中兩種方式都不具備可行性。

  這裡是拜恩大教堂的聖壇,腳下的每一塊磚石都篆刻著聖十字的“靜默”符文,自己甚至都無法使用“亮銀”,更不用說高階魔咒了;而如果再這麼繼續拖下去,恐怕正是加斯帕爾希望的。

  那絕對是最壞…不,應該是毀滅性的結果!

  一邊不停的後撤閃避,躲開對方那狂風暴雨般猛烈的進攻;沉思的黑髮巫師不斷計算著對方的戰鬥方式,尋找對方的破綻。

  又是一記重擊,反手招架的黑髮巫師挑起槍尖,借助對方的慣性盪開敞開,筆直的刺向加斯帕爾的胸膛!

  剎那間的破綻似乎並沒有讓他產生多少恐慌,一如既往如瘋狗似的怒吼著闖進了洛倫的三步之內。

  “噗——!”

  就在兩人即將同歸於盡的剎那,洛倫手中的龍牙猛然上挑而後劈下,撞開加斯帕爾劍脊的同時,槍尖從他的肩膀到左腰劃過。

  血漿噴湧!

  被開了膛的加斯帕爾被黑髮巫師一腳踹開,爛肉似的身體在地上翻滾著,身上噴湧而出的紅色和死去主教的血泊混雜在了一起。

  結束了……

  沒有片刻遲疑,舉起龍牙的洛倫將槍尖對準了加斯帕爾的頭顱,而後猛然揮下。

  “鐺——!”

  死寂的聖壇中迴蕩著利刃撞擊的聲響,炸裂的火花下,突然被舉起的長劍硬生生將龍牙攔在了半空,渾身浴血的加斯帕爾顫顫巍巍的從血泊之中爬了起來。

  遍佈腳下的鮮血不斷的向他的身體匯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入他的傷口,猙獰的面頰上是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黑髮巫師的臉孔。

  “……洛倫·都靈,你是不是以為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

  “你是不是已經洋洋得意的覺得,你已經贏了我?”不斷痙攣抽搐的肢體,猶如牽線木偶般的加斯帕爾從血泊中起身,猛然抬起頭,瞪大了猩紅的眼睛:

  “我告訴你,你絕對不會……”

  “噗——!”

  話未說完,猛然刺出的槍尖就貫穿了加斯帕爾的喉嚨。

  “不,不是我覺得。”神色淡然的黑髮巫師猛地拔出長槍,任由他癱倒在地:

  “就是已經結束了。”

  神情猙獰的拜恩總督再次掙紮著想要爬起來,艱難的伸手去抓掉在地上的佩劍;就在他快要碰到的剎那,黑髮巫師一腳將劍踹開,龍牙的槍尖頂在了加斯帕爾的頭上。

  “加斯帕爾總督閣下,我勸您不要輕舉妄動。”洛倫淡淡的開口道,冰冷的目光眯成了一條縫:

  “確實,聖血藥劑能夠給您近乎無窮無盡的生命力,哪怕腦袋被砍了也一樣復活;但每一次的死亡都會加快您的突變程度——如果您這麼希望變成食屍鬼…嗯,我倒是也不介意幫您一把。”

  話音落下,剛剛還想反抗的拜恩總督猛然一僵,一動不動的瞪大了眼睛。

  輸了,自己又輸了……

  從這個黑髮巫師出現在赤血堡開始,迎接自己就是接二連三的慘敗;城防衛隊,督軍尼爾頓,下城區的科爾特斯,老羅傑的約德商會……

  自己身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經背叛了自己;等到真正回過神來的時候,連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都沒有了!

  自己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計畫,乃至一舉一動全部都在這個黑髮巫師的預料之中;他彷彿都能預言到自己下一步的想法,無論如何掙扎都逃脫不了他的掌握。

  甚至就連這最後的放手一搏,居然也……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髮巫師攥緊了槍柄,冷冷的打量著癱倒在血泊中失聲大笑的加斯帕爾。

  “你贏了…呵呵哈哈哈哈…你贏了,洛倫·都靈!”無視了頂在額頭上的槍尖,加斯帕爾毫不在意的揚起了嘴角:

  “康諾德殿下果然是正確的…你才是最需要提防的那個;我輸了,徹徹底底輸了,輸了個乾乾淨淨!”

  “但你千萬不要以為這樣就算完了…畢竟,我可是費勁了周折才來到這裡,還有一場無比精彩的奇蹟等著和你一起欣賞!”

  “見證奇蹟的時刻就要到來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奇蹟?”洛倫的表情有些玩味。

  “沒錯,奇蹟…那些凡人永遠也無法看到的景象!”加斯帕爾的表情越來越抽搐,越來越瘋狂,聖血藥劑正在逐步吞噬他殘存的理智:“哦,對了…那位小姑娘伯爵還好嗎?”

  “什麼意思?”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這麼漂亮的姑娘,如果到臨死前還沒弄到手豈不是太可惜了。”加斯帕爾獰笑著:“或者…還沒弄到手就死了,那就可惜了!”

  黑髮巫師挑了挑眉毛,握住槍桿的右手本能的攥緊。

  他這是在虛張聲勢…嗎?

  對方已經打光了手中的牌,除了某位躲在暗處的“前主教”外,已經沒有任何需要自己防備的威脅了。

  “我能問個問題嗎?”黑髮巫師冷冷開口道:“為什麼…你會和法內西斯勾搭上?”

  剎那間拜恩總督面色一怔,顫慄的瞳孔中散發著恐懼的氣息。

  “原來如此…原來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那個…那個魔鬼。”加斯帕爾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抽搐著,嘴角的冷笑變得越來越扭曲:

  “這麼說,你也應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洛倫挑了挑眉毛,默然不語。

  “拜恩大教堂,聖十字的著名聖地,拜恩教會的大本營…其實只是一個巨大的監牢,用來關押一個令教會也會感到恐懼的敵人,而那些教會騎士和教士們,則是這個監牢的獄卒!”

  加斯帕爾的表情越來越瘋癲,越來越扭曲:“他們無法殺死她,甚至不能完全打敗她,就費盡周折將她騙到此處,然後將她鎖在深不見底的監牢之中,用無數篆刻著‘靜默’符文的磚石圍起來,然後就高枕無憂了!”

  “而就在聖十字的教義傳播到拜恩之前的數百年,我們卻矢志不渝的信奉著,追隨著她——全拜恩的騎士們至今都不知道,那個流傳於傳說中的‘她’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我們,而是被我們自己‘關’了起來,而這一切居然還都是我們的祖先親手做的!”

  “真是諷刺啊,這就是真相,這就是我們的信仰…將我們所不瞭解,所恐懼的事物歸於邪惡,然後再將它們鎖起來,或者把自己鎖起來假裝看不見它們!”

  黑髮巫師放下了手中的龍牙,冷冷看著眼前狀若瘋癲的加斯帕爾。

  這位拜恩總督大人已經徹底瘋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西薩克蘭來的帝國貴族,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真正的拜恩人。

  “布倫希爾德——曾經守護著騎士王國的女神,今夜將重見天日!”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7
第一百九十五章 布倫希爾德(上)

  靜謐的聖壇中央,漆黑的瞳孔凝視著癲狂失神的加斯帕爾,黑髮巫師的臉上沒有半點的驚愕,猶如一潭死水。

  不僅僅是因為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更是出於某種惻隱之心,讓他對眼前的拜恩總督多了幾分憐憫。

  無論如何他都是帝國欽點的拜恩總督,和諸公爵乃至薩克蘭親王相提並論的人物…而現在卻像一條落水狗似的,被賣了還依然執迷不悟於欺騙他的謊言。

  除了諷刺,更多的是淒涼到極致的滑稽。

  而陷入瘋狂的加斯帕爾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黑髮巫師越來越“同情”的眼神,依舊在喋喋不休的嘶吼著,沙啞的嗓子抽搐著:

  “洛倫·都靈,你真的以為我會就這麼輕易的認輸了嗎,你真以為我會拱手將赤血堡,將整個拜恩公國交給你和你身後的布蘭登,那個臭名遠颺的‘丟臉皇子’嗎?!

  永遠不會!

  還沒有結束,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我…加斯帕爾·維恩,才是拜恩總督,才是拜恩公國的統治者!我才不會在這麼醜陋的地方淒涼的死去,然後被你們冠以莫須有的罪名!

  等著吧,今夜整個拜恩公國將迎來數百年一次的奇蹟,女神布倫希爾德將重見天日!

  聖十字,帝國,巨龍……這一切在布倫希爾德的面前統統不值一提!

  而等到女神降臨,為她解開封印的我就將成為她的首席使徒…她會像數百年前所做的一樣,將我加冕為拜恩的騎士王,成為這個古老王國的真正統治者!”

  洛倫一聲不吭,任由加斯帕爾在那兒癲狂的叫囂,表情越來越冰冷:

  “……我猜,這就是法內西斯答應您的條件…釋放布倫希爾德,讓您成為拜恩公國真正的統治者?”

  “沒錯,沒錯我們說好了的,我們談過條件的!”加斯帕爾激動的重複著,眼神越來越渙散,越來越迷離:

  “聖十字不過是欺騙人類的謊言,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謊言,只是德薩利昂和天穹宮用來統治帝國的工具罷了!他們精心編纂了這個驚天騙局,就是為了掩蓋真相,將那些真正存在的強大力量斥為邪神,讓帝國的人們變成徹徹底底的愚民!”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們必須揭穿他們,只有將這些謊言撕碎才能給帝國一個出路,讓真正的神靈庇佑我們,徹底摧毀聖十字教會的統治!”

  加斯帕爾的話語越來越快,也越來越語無倫次,從篡奪公國到拯救世界,還要摧毀整個教會:“法內西斯…他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所謂‘北方的魔物’不過是教會和天穹宮維繫統治的謊言,那些所謂的惡魔就是被他們驅逐的真神,他們才是真正的魔鬼!”

  “我們必須拯救帝國,將這個世界從聖十字教會的魔爪中拯救出來,只有這樣才是真正正確的道路,而第一步…就是讓布倫希爾德重見天日!”

  洛倫微微一怔,漆黑的瞳孔猛然驟縮。

  原來如此;破壞各個公國的大教堂,暗中建立異端教團,釋放被囚禁,墜落的邪神,從根本上摧毀聖十字教會的信仰根基……

  各個擊破,釜底抽薪…法內西斯,這就是你的計畫?

  身為聖十字的“前”主教,他本就是對教會組織結構和內幕秘辛也最為瞭解的人之一;看似勢力龐大,堅不可摧的聖十字教會,在他的眼裡恐怕也是漏洞百出!

  畢竟今日之教會,早已不是第二世代那個“持劍傳教”的教會了;各個地區的教士也逐漸懈怠,安於享樂,誓言騎士日益減少…帝國信仰的根基,已經逐漸和貴族領主們沒什麼區別了。

  法內西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像洛泰爾這樣比較虔誠的特例,絕大多數公國不可能不會對教會的存在有所怨言…尤其是那些緬懷於過去‘輝煌歷史’,並且被剝奪了許多權力的貴族們。

  十二世代之前的薩克蘭也和諸公國一樣都只是古代王國之一,能夠成為帝國的霸主,讓諸公國不敢有絲毫反叛之心的是翱翔於天際的巨龍。

  那麼…如果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能夠和巨龍抗衡的力量呢?

  公國獨立,帝國瓦解,全世界重歸十二世代之前列國征伐的古王國時代…並不是毫無可能。

  而那些被釋放的,墜落的邪神們…哪怕只是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也會不擇手段,甚至是和法內西斯合作,抵禦來自聖十字的威脅!

  “我將成為拜恩的救世主,我將成為拜恩的騎士王!”加斯帕爾還在不停的叫囂著,猙獰的嚷嚷聲越來越刺耳:“帝國,世界…將會在我的手中迎來新紀元——!”

  “你什麼都成為不了,總督大人……”

  黑髮巫師冷冷的沉聲道,手中的龍牙將槍尖對準了加斯帕爾的心臟:“你就要死在這兒了。”

  話音落下,清脆碎裂的聲音響起;加斯帕爾的身體猛然一顫,抽搐般的挺起軀幹劇烈痙攣著;鮮紅的血漿不受控制的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連眼睛都染成了猩紅的顏色。

  下一秒,加斯帕爾那抽搐扭曲的雙手突然攥緊龍牙,死死將它固定在自己被貫穿的胸膛中央。

  洛倫心弦一緊!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猛然抬頭的加斯帕爾,幾乎臉貼著臉盯著黑髮巫師驚詫的目光,鮮血不斷地從他獰笑的嘴角四溢而出:

  “洛倫·都靈…你終於上當了!”

  還沒等黑髮巫師反應過來,整個聖壇都開始不可遏制的劇烈震顫;而眼前的加斯帕爾還在死死攥緊著他手中的龍牙,一絲一毫也不肯鬆開。

  “你真以為我瘋了是麼,還想趁機從我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報?”滿口鮮血的加斯帕爾肆意大笑著,表情比剛剛更癲狂,卻也更冷靜了:

  “早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破壞了這座聖壇的封印…法內西斯說的果然沒錯,你就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抽搐的雙手繼續用力,鋒利的槍尖已經完全貫穿了他的身體:

  “布倫希爾德,拜恩公國,總督,騎士王,聖十字教會……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這些?”

  震顫的巨響還在繼續,龜裂的痕跡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遍佈地磚和穹頂,整個聖壇已經是搖搖欲墜,哪怕立刻傾塌也不會讓人有絲毫的驚訝。

  “你贏了,洛倫·都靈,你已經徹徹底底的贏了…就算能撐過今天這個晚上,康諾德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我——我們的皇儲大人就是這麼冷酷,失去利用價值的走狗和忠臣,對他來說就和障礙與麻煩無異,讓我下地獄是他最好的選擇!”

  “既然我注定了要下地獄,那也要你一起拖下去!”

  黑髮巫師手中的槍桿一拽,猛地一腳踹在了加斯帕爾的腹部。

  硬生生拔出來的槍尖穿過了他的胸膛,砸斷了他的肋骨,將殘存肌腱完全撕裂,猶如一塊噴血的爛肉般癱倒在地。

  即便如此,已經血肉模糊的加斯帕爾還是從地上掙紮著爬起身,被撕爛的肺葉從喉嚨裡發出詭異的嚎叫聲,迎面朝著洛倫撲來。

  “準備和我一起迎接女神布倫希爾德的奇蹟,迎接赤血堡的末日吧,洛倫·都靈——!!!!”

  “噗——!”

  冰冷的槍尖精準的貫穿了他的眉心;漆黑的瞳孔中,加斯帕爾臉上的獰笑漸漸鬆弛,眼神徹底的晦暗了下去。

  下一秒,整個聖壇轟然傾塌!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7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布倫希爾德(下)

  “伯爵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漆黑一片的街道,一個鬍子都花白的赤血堡老貴族神情激憤的站在夏洛特面前,慷慨激昂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他身後的則是一群戰戰兢兢的貴族,瑟瑟發抖的抱成一團。

  舉著火把,全副武裝的城防衛隊將街道照的燈火透明,宛若白晝,卻依然不能令他們在這個盛夏時節感到絲毫的溫暖;恰恰相反,只有附骨之疽般的冰寒。

  “我要做什麼?”

  昂首挺胸的夏洛特·都靈劍眉豎立,目光從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逐一掃過,嚴峻的表情給人近乎神聖不可及侵犯的威嚴,讓原本還頗有底氣的老貴族忍不住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看來我的管家並沒有將事情說清楚啊…查爾斯,這是你的失職!”

  “萬分抱歉,伯爵。”背著雙手的赤血堡管家躬身行禮,而後冷冷的看向那位老貴族:“但在下清楚的記得,在我經將整個事情詳細告訴了諸位;當然,我也不介意當著伯爵的面再向諸位敘述一遍。”

  “奉赤血堡伯爵夏洛特·都靈的名義,我們接到了可靠情報證明赤血堡內有一群以‘拜恩傳統’的名義,信奉邪神的異端教團——並且就在剛剛,這些異端分子甚至悍然突襲了拜恩大教堂,此刻伯爵的宮廷騎士們正在全力清剿他們!”

  “為了捍衛聖十字教會的正統,更是為了赤血堡的穩定和安寧,我們將嚴厲追查任何於這些異端信徒們勾結,甚至是參與其中的赤血堡貴族;但經發現,嚴懲不貸!”

  振振有聲的話語迴蕩在街道的上空,拄劍而立的夏洛特目光愈發的冰冷,凝視著站在她面前的老貴族:

  “還有任何疑問嗎,閣下?”

  “疑問?不…不,這簡直是污衊!”

  咬牙切齒的老貴族渾身上下都在發抖,彷彿隨時都會暈厥過去:“所有赤血堡的貴族都是您最最忠心耿耿的臣子!都靈家族…居然也會懷疑麾下騎士們的忠誠嗎?!”

  “當然不會!”

  女伯爵毫不猶豫的斷言,眼神卻更凌厲了幾分:“但都靈家族也同樣要捍衛帝國的信仰,人民的信仰,任何威脅到教會的異端都必須被立刻毀滅,絕不留情!”

  “我聽到了一些謠言…告訴我,閣下;您和您的家族是否也和這些異端團夥有所勾結,或者說您的家族也參與其中?”

  “一派胡言,純粹是胡說八道!”

  老貴族連忙否認道,渾身上下抖得就像在打擺子:“我們都是您最最忠心耿耿的僕人,也是聖十字最堅定的守護者和追隨者;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信仰,去信奉一個異端的邪神!”

  “非常好,看來您果然沒有辜負都靈家族對您的信任。”夏洛特冷冷的勾起嘴角,微笑中還帶著一絲得意:

  “聽到了沒有,查爾斯?都靈家族的臣子都是聖十字最堅定的追隨者,絕不可能有任何一個異端——你儘管去查,務必要澄清那些無謂的謠言,還在場諸位一個清白!”

  “等等——!”

  沒等管家回答,驚慌失措的老貴族連忙攔住他;哆哆嗦嗦的站在女伯爵面前,已經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雖、雖然我們都是聖十字最最堅定的信徒,但我們同樣也是拜恩人;布倫希爾德的傳說在赤血堡,在整個拜恩都是家喻戶曉,更、更是是…是我們彌足珍貴的傳統一部分!如果您用這個理由去追查,恐怕……”

  “住口!”

  夏洛特驟然爆喝,冰冷的劍鋒猛然砸落,猶如敲在了老貴族的心頭!

  “你們這些人…都靈家族待你們不薄;可你們呢,你們又是如何回報都靈家族的?!”

  “在加斯帕爾趁我不在奪權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吸血鬼橫行赤血堡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而當異端教團突襲大教堂,將神聖的聖堂付之一炬,將赤血堡的威嚴踏在腳下的時候,你們又在做些什麼?!”

  “而現在,我的騎士們正在為了捍衛赤血堡的威嚴而戰…所以不要和我說什麼道理,講什麼傳統——任何膽敢背叛都靈家族的人,下地獄是你們唯一的出路!查爾斯!”

  “在!”管家立刻站了出來。

  “動手!”

  “遵命!”

  雷厲風行的女伯爵舉起手中的劍鋒,直接架在了目瞪口呆的老貴族肩膀上。

  這一刻的夏洛特·都靈,在查爾斯的眼中早已超脫了她本身的形象,甚至不再僅僅是“伯爵”這個簡單的稱謂所能代表,簡直宛若女神……

  ……………………………………

  轟然作響的炸裂聲,結束的卻是無聲無息——甚至就連原本應該坍塌的聖壇也完好無損,腳下的地板和頭頂甚至看不到絲毫龜裂的痕跡。

  但就在黑髮巫師抬頭的那一剎那,卻突然瞪大了雙眼,足足將近半分鐘才意識到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教堂的封印,被徹底破解了!

  篆刻在聖壇內的“靜默”符文,是僅有的可以用來抑制虛空的力量——在它的範圍之內,一切非物質的存在都會被徹底抹殺殆盡;就連洛倫手中的亮銀和龍牙,在這座聖壇當中也不過是普通的長槍與匕首而已。

  因此,照理說在符文被破壞的一瞬間,整個聖壇都應該變成廢墟了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像眼前這般完好無損。

  換句話說……

  布倫希爾德…光是她被釋放那一剎那散播出來的虛空力量的反應,就足以在一瞬間將被摧毀的聖壇恢復到完好如初的狀態!

  冰冷刺骨的觸感從脊背流出,讓黑髮巫師渾身顫慄…那是如潮水一般的,無以名狀的恐懼。

  等到洛倫再次抬起頭時,眼前的聖壇已經多出了幾分變化——在他目光的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聖十字的雕像。

  那雕像太過巨大,近乎於一座佇立在聖壇正前方的石碑。

  在那石碑之上的,是一位長著白色翅膀的,黑髮女子。

  如瀑的黑髮遮掩著她修長的身姿,低垂的繯首埋在胸口;那巨大的羽翼幾乎是她身體的兩倍,與她的雙臂同樣向左右張開。

  漆黑的長發下,是絕美到能令人窒息的容貌…這樣說也許太過片面,也許是因為發自內心,無可名狀的恐懼,此時此刻的洛倫真的想不到第二個可以形容的詞彙了。

  黑髮巫師目不轉睛,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究竟要做些什麼;幾乎停滯思考的腦海正在告訴自己眼前所見的,便是一位真神。

  華麗的胸甲契合著她的身體,裸露的雙臂和肩膀白皙而細膩;戰裙下勾勒著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被完全緊貼的護甲與鐵靴包裹著…那超乎想像的甲冑,彷彿只能存在於想像和神話傳說之中。

  沒錯,就像拜恩的傳說中所描述的一樣……布倫希爾德,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女武神。

  駕馭著黑色的駿馬,馳騁於穹頂之上;揮舞騎槍與大劍,庇護著所有浴血奮戰的騎士們;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鐵騎所踏過之處,便是被她所征服的領土;

  而此刻的她,卻被緊緊束縛在身後的聖十字雕像之上!

  雙手、雙腿的關節處,還有那修長的脖頸都被重重鎖鏈束縛著,緊得彷彿會將她的身體絞斷——猶如受難的聖女般,正在經受著千年也不會終結,永無休止的刑罰。

  冷冽的空氣中,突然想響起了一個低沉而無比熟悉的聲音:

  “洛倫·都靈……

  你一定對這副景象非常的熟悉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18:57
第一百九十七章 像那時一樣(上)

  “洛倫·都靈,我猜你一定會對這幅景象很熟悉吧……”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黑髮巫師猛然一驚。

  “忘了嗎,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

  冰冷刺骨的話語,隨著身後的腳步聲一點一點的接近;清脆的聲響迴蕩在靜謐的聖壇內,與黑髮巫師的心跳聲重疊在了一起。

  “洛泰爾,維姆帕爾學院,小教堂,吸血鬼…也是第一次,你這個無足輕重的巫師學徒,讓我無比深刻的體會到了挫敗感。”

  “而今天,邪神,聖壇,拜恩,赤血堡……所有的一切,還真是令人恍若昨日。”

  無奈的閉上眼睛,緊咬牙關的洛倫重重嘆了口氣。

  他轉過身來,睜開的同時便看到一襲黑袍的法內西斯,正從聖壇外的長廊一步步走來——凌亂披散的長發,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孔,破爛不堪的長袍,赤腳從染血的地板上踏過。

  一切貌似沒什麼變化,只有對方帶給自己的壓迫感更勝往昔…洛倫只覺得呼吸停滯,全身的血液都已被凍結。

  面前的法內西斯彷彿已經不再是某個邪神的使徒…他,就是邪神“黑十字”塞廖爾本身!

  “好久不見啊,法內西斯大人。”黑髮巫師艱難的微微翹起嘴角,強烈的窒息感讓他連“思考”都變得無比艱難:

  “您…看起來氣色真不錯。”

  “而你,洛倫·都靈…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法內西斯淡淡的開口道,緩慢的步伐還在一步一步的,毫不遲疑的向黑髮巫師走來:

  “是誰,讓你有所察覺並且追蹤我到赤血堡的?”

  “誰?”

  洛倫攥緊了手中的龍牙,帶著“施法者”的左手背在了身後做好準備:“當然是您自己啊,法內西斯大人。”

  “加斯帕爾的那頭怪物,我們姑且稱之為‘吸血鬼’好了,是您的第一個破綻;那種突變的等級已經不是自然選擇能夠產生,而是在極其強烈的虛空能量下出現的變異;”

  “至於埃博登的聖血藥劑…貝利尼家族已經盡數伏誅,所有的材料都已經被我毀掉了,換而言之除了當時的您以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還擁有藥劑的配方,即便有也不可能擁有將其製造出來的能力;”

  “還有被您蠱惑的加斯帕爾和鮮血教團——會知道教會秘辛的人,也只能是教會的成員,甚至是曾經的掌權者…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黑髮巫師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攥緊龍牙的右手絲毫不曾放鬆。

  法內西斯同樣與洛倫注視著,一雙冰冷的眼睛倒映著黑髮巫師的身影,寒芒熠熠。

  時間凝固在了這一刻;昏暗的聖壇只剩下兩個孤零零,四目對視的身影;還有被拘束在聖十字雕塑上猶如受難天使般,名為“布倫希爾德”的邪神。

  冰冷的殺意,正在二人之間迅速蔓延開來…彷彿過去了幾個世紀的時間,實際上卻僅僅不過區區數秒。

  “所以……”

  法內西斯目光陰寒,冰冷到極致的聲音緩緩響起:“察覺到這一切的你,準備像維姆帕爾時一樣…阻止我?”

  “然後再等待那位都靈家族的女伯爵和其他人趕來,在他們面前聲淚俱下的描述你是如何的絕望,卻又在最後關頭得到了聖十字的祝福,沐浴在光輝之中看著我虛偽污垢的身體被徹底淨化?”

  一句一句,法內西斯的聲音越來越狠厲,同時逐漸逼近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的洛倫。

  低聲嘆息著,黑髮巫師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您真是多慮了,我只是想和您達成一個可以放我一條生路的協議而已。”

  “協議?”法內西斯的眼神十分的微妙,絲毫不掩飾其中的輕蔑和諷刺:“即便這份‘協議’會讓成千上萬人無辜的人死去,甚至落入更加悲慘的境地?”

  “首先,是否存在比死亡更悲慘的境地這一點有待商榷;”黑髮巫師故作輕鬆的聳聳肩:

  “其次,人首先要自己活著才不能顧及其他,不是嗎?”

  法內西斯還在步步逼近,表情變得更加輕蔑了。

  “很好,交出九芒星聖盃,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法內西斯陰冷的聲音在聖壇內迴蕩著:“只要你能像野狗般蜷縮在荒野之中,我並不介意讓你多苟延殘喘些時日。”

  “一言為定?”黑髮巫師挑著眉頭,向法內西斯主動伸出了右手。

  俯視著洛倫的法內西斯,也緩緩伸出了手掌:“一言為定。”

  然而就在兩個人的手即將碰觸到的剎那……

  “鐺——!!!!”

  碰撞的激奏在聖壇內震盪不止,猶如刺耳的長鳴!

  察覺到殺氣的那一瞬間,黑髮巫師立刻開啟了“超越感知”,劍芒綻放的龍牙幾向法內西斯筆直刺去。

  幾乎就在同時,面容猙獰的法內西斯周圍已經是黑霧瀰漫,硬生生將槍尖擋在了距離他面門只差十公分的位置上。

  瞬息之間,驟然而現的黑霧已經從四面八方圍向洛倫,準備將他徹底束縛然後直接撕成碎片…就像法內西斯對峙誓言騎士時一樣!

  沒有半點猶豫,察覺到自己就快走投無路的剎那,黑髮巫師立刻向頭頂甩出一記“都靈之火”。

  “轟——!”

  金紅色的烈焰驟然升起,轟鳴聲將周圍的黑霧盪開;夾雜著突如其來的巨響,面無表情的洛倫筆直狂奔,揮舞著龍牙直撲法內西斯的面門。

  和真正掌握了虛空力量的邪神使徒相比,依靠高階魔咒根本是毫無意義的;只有逼近他三步之內,才有些許贏的可能。

  哪怕這個可能簡直微乎其微,他也必須賭一把;否則布倫希爾德真的被釋放,自己就毫無勝算了。

  “鐺——!”

  又是激烈的碰撞聲,心頭一冷的洛倫作勢閃避…但這一次,法內西斯卻比他更快。

  下一秒,猶如實質般的黑霧已經化作長槍,頂在了黑髮巫師的咽喉…區區兩三公分的距離,卻是能夠掌控他生死的距離。

  “洛倫·都靈,在我們共同經歷了那麼多次之後……”

  法內西斯終於面露猙獰,冰冷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你真的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那些鬼話嗎?”

  黑髮巫師的目光和他對視著,恐懼的觸感從脊椎一直流入腦海,猶如潮水般襲來!

  這一刻,他的表情無比的難看。

  我…我會死在這兒嗎?

  “維姆帕爾,埃博登,巨龍王城……在我們那麼多次的共同經歷之後,我已經對你的那些‘小把戲’瞭如指掌;你儘管的去掙扎,去試探,繼續嘗試著如何才能阻止我;但是到最後,你就會發現這一切都只是無用功!”

  “你費盡心思所碰觸到的,也不過是這龐大計畫的冰山一角;你所作的一切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猙獰的怪笑著,法內西斯的表情越來越抽搐,越來越詭異:

  “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沒有人!”

  “噗——!”

  就在法內西斯咆哮的剎那,他的身體猛然一顫,一柄滿是崩口的長劍從後方貫穿了他的心臟,噴湧而出的血漿迸濺在黑髮巫師的臉上。

  洛倫瞪大了眼睛,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法內西斯的身後。

  “沒有人能夠阻止您,法內西斯大人。”面若冰霜的誓言騎士冷冷的開口道:

  下一秒,藍灰色的劍芒和斑駁的“璨星”同時揮舞出第二劍——被腰斬的法內西斯上半身騰空而起,那猙獰的臉孔還未說出一句話,就從中央被劈成了兩截。

  “但我還是會這麼做!”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