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673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1
第二十六章 千帳城之圍(下)

  就在查卡爾還在孜孜不倦的試圖攻陷千帳城的時候,洛倫也在完成最後的部署。

  擁擠的營帳內,神態各異卻又都聚精會神的騎士領主們,目不斜視的盯著地圖桌,寂靜讓氣氛都變得壓抑了幾分。

  不論之前再怎麼半人馬是何等的蔑視,真正要與他們在戰場上正面交手,甚至面對兩倍乃至三倍敵軍的時候,不由得他們不去緊張。

  面無表情的洛倫目光平靜,淡然的打量著地圖上千帳城的位置,儘可能“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目光…哪怕他現在已經緊張到掌心都在冒汗的地步了。

  在經歷了斷界山要塞之戰,還有之前與赤炎旗半人馬的突襲戰之後,洛倫也終於掌握了這種名為“真實戰爭”遊戲的一部分基礎規則。

  而當中最基礎的一種,就是陣列的寬度兩軍列陣,陣列越寬的一方就越能掌握先手,就能更快的將更多的士兵投入戰鬥;陣列較窄的一方,則會面臨被兩面乃至三面合圍的風險。

  非常不幸的是在救援千帳城一戰當中,自己這邊才是陣列較窄的那一方且不說作為騎兵的半人馬先天體型魁梧,光是超過自己兩倍的數量就注定了無法扭轉這一劣勢。

  其次,一支人數超過一萬人的龐大軍隊,是沒辦法像精靈戰舞者的小隊那樣靈活機動,進退自如的;

  作為軍隊的統帥,洛倫能做的只有在戰前佈置一個大概計畫,讓他們知道自己大致該完成的任務,與誰交戰,其餘的則完全交給下面的指揮官來完成;

  一旦進入既定戰場,便只能列開陣勢,按照戰前計畫與敵人決一死戰;剩下細節的就只有各部的將領,乃至每一個小隊的百夫長們的指揮水平和對局面的判斷能力;

  如果自己在戰場上朝令夕改,下達和戰前自相矛盾的命令,甚至讓士兵們完成他們根本想像不出來,得靠雷達地圖和上帝視角才能理解的“微操”或者大範圍機動,那麼迎接這支軍隊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作為真正意義上自己指揮第一場戰鬥,洛倫稱得上幸運;他的軍隊稱得上是全帝國頂尖的精銳之師,他麾下的伯爵和騎士們都是經歷過戰爭,或者至少瞭解戰爭的合格指揮官;

  有艾克特與安格特伯爵等人的輔佐,讓他在即便犯錯的情況下也能及時彌補回來。

  但同時也很不幸,因為自己的敵人也是全世界數得著的強悍不是什麼深山野林的野蠻部落,而是能與帝國爭鋒,數量驚人的半人馬部落;

  在這個與拜恩和波伊兩大公國糾纏了數百年,連當年的“黑公爵”羅蘭都只是擊敗驅逐,並沒能徹底消滅的敵人面前,洛倫能夠贏得多麼輝煌的勝利,將決定了他的公爵地位能夠有多穩固。

  他不僅要贏,還得贏得夠漂亮才行在這場戰爭中“救援波伊”都不是關鍵,如何成為這場戰爭的主導者並且攢取到足夠多的聲望,才是他要面對的難題。

  “……關於救援千帳城,以方陣步兵為核心,逐步推進等待援軍匯合的計畫……”

  洛倫抬起頭,平靜的目光在地圖桌周圍掃視一圈:“諸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即便我們的敵人真的如您所料,但在人數上我們依舊是劣勢。”艾克特伯爵眉頭緊蹙,冷靜的分析道:

  “要確保方陣步兵的安全,我們的騎兵必須掩護他們喪失機動能力的同時,他們很可能將會與兩倍乃至三倍的敵人交戰;半人馬不會愚蠢到正面衝擊長槍方陣的,兩翼的勝負才是關鍵。”

  黑髮巫師微微頷首。

  “若能順利頂住敵人的第一次攻勢,那雙方必將進入對峙階段等待我們的,將會是敵人連綿不休的夜襲與車輪戰。”艾特克抬起頭,嚴肅的看向所有人:

  “我不想對波伊的弟兄們表現出任何不信任,但情況就是這樣…五天之內若援軍無法抵達,則拜恩將傷亡過半;七天之後,我們就得考慮殊死一搏了!”

  “艾克特老爺爺,你想太多啦!”

  叉腰挎刀的薩莉卡用力一抹鼻子,咧著嘴比出了三根纖指:“三天!三天之內,約拿家五萬驃騎就會奔赴千帳城下,和你們兩翼夾擊半人馬蠻子!”

  “但我得先說好,這可不是為了你和你的公爵大人,這都是為了我的艾因小可愛~”

  一邊說著,眼露精光的薩莉卡猛地扭頭,讓站在洛倫身側的小個子巫師渾身一顫,驚懼的轉過頭,然後被那狼似的少女抓了個正著:

  “不用擔心,為了你,我就是把我的叔叔們統統砍了也會在三天之內,帶著五萬鐵騎來救你的!”

  話音落下,漲紅了臉的艾茵像是受了驚的兔子,飛快的蜷縮著躲在黑髮巫師身後,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露出來,讓薩莉卡又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感受著身後被小個子巫師死死攥住的斗篷,表情僵硬的洛倫緩緩回首,朝薩莉卡露出了十分公式化的微笑:

  “不論為什麼,只要能夠如約完成使命,千帳城內的所有人一定都會感激您的!”

  “感激我?哼……”薩莉卡沒好氣的別過頭去,依舊對自己輸給這個拜恩公爵這件事十分不滿:“我看是感激您吧…千帳城的救世主,波伊人永遠的好朋友,慷慨仁慈的洛倫公爵大人?”

  不可置否的洛倫只是瞥她一眼,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這不是廢話嗎?

  “那、那個…雖然有些冒犯,但我還是希望您可以將救援瓦爾納大公放在第一位。”

  面色蒼白的賽特布拉哈伯爵吞吞吐吐,有些猶豫的說道:“千帳城內仍有足夠的存糧和數千軍隊,十分穩固,眼下瓦爾納大公才是真正危在旦夕的那一個。”

  “那種打了敗仗還死要面子,為了他孫子把整個波伊都拖下水的老東西,還是讓他早點去世的好!”

  滿不在乎的薩莉卡冷冷道:“憑什麼他一個人比千帳城還重要?都賠了那麼多條人命難道還不夠……”

  “我們會救援瓦爾納大公的,但不是現在…賽特布拉哈伯爵。”

  硬生生打斷了薩莉卡,聲音沉穩的洛倫直接無視了她:“千帳城是波伊的核心也是關鍵,我們冒不起波伊淪陷的風險…拉斯洛瓦爾納大公,還可以再等等!”

  沉默片刻,賽特布拉哈緩緩低下頭,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三天之內,我會儘可能集結小波伊的軍隊趕回來的。”

  薩莉卡抱著肩膀轉過頭去,表情不屑。

  隨著波伊的兩位領主表態,氣氛緩和的同時洛倫也開始逐一向騎士領主們下達命令,吩咐各自的職責。

  按照計畫,一萬方陣步兵將會分成六個部分,以連鎖堡壘的形式向圍城的敵人逐步逼近;而騎兵則統一指揮,是穿插在各個營地之間的機動力量。

  用更直觀的說法解釋,步兵們就是釘子,而騎兵則是鎖鏈在避免和敵人全面交戰的同時向千帳城推進,壓縮敵人的活動範圍和戰場縱深,讓半人馬喪失機動和敏捷上的優勢。

  但這個戰術其實還有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在缺少岩石和木材的大草原上,我們的營地只能因陋就簡的搭建。”

  艾克特伯爵沉聲說道:“只有輜重車,柵欄和陷坑組成的營地防線,在半人馬大軍面前就和紙糊的一樣。”

  地圖桌前一片死寂,顯然不止一個人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在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時,始終保持沉默的阿剎邁大師卻突然站了出來:

  “關於諸位搭建營地的難題,我倒是有個可以拿來應急的方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1
第二十七章 硝煙中的旗幟(一)

  黑煙蔽日,戰鼓作響!

  伴隨著蒼涼的號角聲和草原上的瀰漫的煙塵,時隔半個月之後,包圍千帳城的半人馬大軍終於再一次對這座城塞周圍發起了攻勢。

  轟鳴的鐵騎聲打破了最後的寧靜,令充滿了恐懼的城塞內警鐘長鳴;緊張的士兵和傳令兵們在城牆與塔樓間來回奔走,凌亂的腳步與呵斥的聲響讓驚慌失措的氣氛更沉重了幾分。

  渾身血污的波伊武士們默不吭聲的在城牆上圍坐成堆,擦拭著手中的槍頭與馬刀;躲在城塞與地窖中的難民們則是人心惶惶,孩子們的叫喊啼哭和老人傷患們的哀嚎雜糅,與城塞外不時傳來的巨響“相映成趣”。

  “他們…又來了嗎?”

  一個身披甲冑,頭髮散亂的年輕人在衛兵的簇擁下走上城牆,被血污塗滿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和恐懼,甚至要扶著牆壁才不至於腿軟到倒下去。

  儘管如此,城牆上的衛兵和武士們依舊對這個年輕人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懈怠。

  “有任何關於賽特叔叔的消息嗎…哈林梵阿剎邁大師,或者我爺爺拉斯洛瓦爾納的消息呢?”

  “很遺憾,都沒有。”一名站在他身後的將領走上前來,低頭看著這位落寞的年輕人:“賽特布拉哈伯爵成功突圍之後,半人馬就徹底封死了最後一條道路,貝洛瓦爾納少爺。”

  “是嗎?”

  年輕人點點頭,這個情況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貝洛瓦爾納走到護牆邊緣,用他那疲憊的目光朝城外俯瞰。

  滾滾黑煙遮天蔽日,遍佈了城塞之外的每一個角落,將千帳城團團包圍;視線中的任何一處都能看見半人馬武士們狂呼酣戰,縱橫馳騁的身影。

  看著城外那彷彿只有地獄中才得以一窺的情景,貝洛瓦爾納猛地閉上眼睛,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恐懼,讓自己儘可能冷靜下來。

  沒錯,這是一場注定了會輸的戰鬥。

  相較於城外的敵人,儘管他和身邊的人已經竭盡所能,絕望的氣氛還是不可抑制的在城內瀰漫開來。

  但這並不是因為千帳城內的人太過軟弱,而是他們很清楚自己所面對的局面有多麼不可扭轉!

  四個人面對四十人,或許還能通過配合和地形換來些優勢;但是當這個數字不斷擴大,變成四百對四千,四千對四萬……局面就不可能再出現扭轉了。

  特別是在賽特布拉哈帶領騎兵突圍後,千帳城也失去了最後的一千驃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外的村鎮和營地一個接一個在烈焰與屠殺中,被半人馬化作纍纍屍骨的廢墟!

  經歷了將近三個月的血戰,千帳城內也只剩下三千多傷痕纍纍的殘兵;武器也損耗的厲害,甚至到了三名戰士才能分到一柄馬刀,五名士兵共用一把角弓的情況。

  在與老兵們交談之後,貝洛瓦爾納就將絕大多數老兵集中在城下機動,每面城牆只留少數哨兵和操作守城器械的工程兵堅守。

  一方面是因為多餘的兵力根本沒用,分散佈置只會被各個擊破;另外一旦城破,城防的主力還能有最後殊死一戰的機會。

  “嗚!!!!”

  伴隨著蒼涼的號角聲,數萬半人馬所捲起的煙塵猶如漆黑的潮流般翻滾湧動,以一個極其可怕的速度向著千帳城的城門靠攏。

  黑色的浪潮越來越近,沉悶的轟鳴聲越來越響。

  貝洛瓦爾納震驚的怔在原地,看著源源不斷從四面集中而來的“波浪”過去的兩個多月中,半人馬從未組織過如此規模龐大的攻城。

  就在正對著城牆的百步之外,半人馬甚至都已經架起了數十座投石機就在過去的兩個多月時間裡,千帳城一半的塔樓都被這些“巨大的玩具”變成了廢墟。

  這是打算要孤注一擲,一舉破城嗎?!

  “他們要進攻了!”

  震顫大地的巨響聲中,貝洛瓦爾納身後的將領趕忙將他從城牆邊拽回來,聲嘶力竭的大喊:“準備防禦,準備防禦!”

  城牆上恐慌四起,只有老兵們還能不緊不慢的站到他們的崗位上;揮舞著拳頭和刀柄,用最粗暴的手段打斷新兵們的祈禱和哭泣聲。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勉強恢復了鎮定的貝洛瓦爾納,也開始履行自己身為公爵血親的職責:“鎮定!波伊的勇士們,不要被敵人的聲勢嚇怕了!”

  “相信你們的袍澤,相信你們手裡的長矛與戰刀!”狠狠嚥下一口唾沫,貝洛瓦爾納大聲呼喊道:

  “你們站在千帳城的城牆上,我們的先祖建造了她,我們的父輩守護過她你們是準備扔下武器逃命,還是像我們父輩那樣?!”

  “賽特布拉哈伯爵已經前往拜恩請求援兵,約拿家的驃騎在大波伊集結,你們的公爵,我的祖父拉斯洛瓦爾納的軍隊也已經在來的路上!”他的聲音並不威嚴,但卻充滿了慷慨激昂:

  “弟兄們,堅持到最後!要讓屠殺我們親人,我們弟兄的半人馬蠻子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悲壯的吶喊聲中,城牆上的士兵們總算在轟鳴的鐵騎聲中恢復了鎮定與秩序。

  貝洛瓦爾納也終於鬆了口氣,儘管表情依舊帶著一絲掩蓋不住的落寞。

  祖父拉斯洛瓦爾納生死未卜,不知身在何方;南方的拜恩更是還在一片混亂之中,何時才能推舉出新的公爵,誰也不知道。

  至於約拿家族…恐怕只有自己身死城破之時,薩莉卡約拿才會欣然來到,猶如救世主般將千帳城從半人馬的手中奪回來吧?

  誰也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援兵”們究竟何時會來…甚至會不會來。

  儘管如此,貝洛瓦爾納還是強打精神,在城牆下集結起自己的軍隊,準備和攻城的半人馬決一死戰。

  只有堅守住千帳城,才能洗刷自己慘敗於半人馬之手,還將祖父和整個波伊都陷入危機之中的恥辱。

  “弩來襲!”

  哨兵的驚呼聲讓貝洛猛地回頭,然而還未等他回過神,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撲面而來。

  “轟!!!!”

  炸裂的巨響震顫著所有人的耳膜,聽上去就像是整個世界都要傾塌了!

  顫慄的城牆讓貝洛站立不穩,兩腳打顫;如果不是身後的將領自始至終都死死拽著他,才沒讓他直接被迎面飛來的石砸成肉醬。

  當他勉強站穩腳步時,便看到身後頭頂的哨塔上多出了一個巨大的陷坑,半個護牆都被碾碎了;城牆上的弩炮和工程兵不見蹤影,只剩下一片染血的廢墟。

  於此同時,周圍還在接二連三的傳來更加猛烈的轟鳴聲;一道又一道巨大的白煙不斷的在城牆上升起,堅固的牆面坑坑窪窪,最外層的護牆甚至出現了崩解,露出了牆內的山岩石。

  過去兩個多月的圍攻中半人馬也曾用投石機轟擊過千帳城的城牆,但幾乎都是沒有任何準頭的胡亂射擊,威脅和壯膽的成分更多;主要還是拋射土石,壘土堆讓半人馬能夠沖上城牆。

  而今天雖然同樣凌亂,但卻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轟擊的。

  難不成…他們打算用投石機轟開城門?

  這個古怪的念頭剛剛從腦海一閃而過,貝洛瓦爾納就猛然驚醒過來,立刻攥住身後的將領的肩膀:

  “快讓城門的軍隊散開,這幫半人馬蠻子是要……”

  話語間,一聲巨響伴隨著震動,從城牆下驟然而起。

  城門,被砸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1
第二十八章 硝煙中的旗幟(二)

  在如雷的轟鳴聲響起的那一剎那,貝洛瓦爾納就知道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千帳城一共有五個城門,在賽特布拉哈突圍之後他立刻就下令堵死了其中四個,僅留一個等待援軍前來匯合。

  顯然半人馬通過某種方式,或者乾脆只是碰巧找到了這最後一座城門;而在接連三個月的多次圍攻之下,早已不堪重負的城門在投石機的連番轟擊之下,毫無意外的崩塌了。

  伴隨著崩裂的轟鳴聲和坍塌的城門,無數土石和飛入城塞的石落入了城下的軍陣之中;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緊密的軍陣被從中央貫穿,只留下一條被血肉塗滿的“通道”;前排的波伊武士們更是有半數被坍塌的城門活埋,原本還能保持鎮定的軍陣完全是一片混亂的景象;

  剛剛救了他一命的將領也被掉落的巨石命中頭部,大半個身子被壓在廢墟下面,只有一隻手和一隻腳從石碓裡伸出來,手中的馬刀只剩下半截刀柄。

  這就是貝洛瓦爾納從城牆上下來時,看到的第一眼景象。

  而與此同時,城塞之外的投石機還在不間斷的轟擊著城牆;如雷的馬蹄聲中,狂呼酣戰的半人馬武士們已經朝著千帳城狂奔而來。

  轉瞬即至!

  望著猶如滔天巨浪般從城外湧來的敵人,面無血色貝洛瓦爾納死死咬緊牙關,顫慄著低下頭,用力攥緊了手中的刀柄。

  閉著眼停頓了片刻,他緩緩拔出了刀,雪亮的刀鋒向身後揚起。

  下一秒,刀鋒出鞘之聲響徹雲霄!

  “還擊!”

  伴隨著咬牙切齒的下令聲,城牆塔樓上早已就緒的工程兵們立刻將弩炮架起,撬動機關。

  無數黑影撕開了遮天蔽日的黑煙,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掠向朝城塞襲來的半人馬大軍!

  沉悶的轟鳴,炸裂的火光,飛濺的塵土…衝在最前面的半人馬武士們幾乎立刻被放倒了一片,哀嚎著癱倒在了草地上,變成流血的殘肢碎肉;

  但這點兒傷亡顯然不足以恐嚇敵人,瀰漫在戰場上的血腥味兒,使得半人馬武士們變得更加嗜血而狂暴,揮舞著戰矛和長柄斧繼續朝著城牆的方向衝刺;

  在數以萬計的半人馬大軍面前,城牆上的反擊簡直像毛毛雨一樣,不值一提;在恐懼和顫慄中強作鎮定的新兵們,甚至還要隨時提防著敵人投石機的威脅。

  甚至就連他們命中的目標,都遠遠比不上被半人馬自己投石機誤傷的數字不斷的有飛向城牆的石因為距離太遠或是準頭太差的緣故,落在了衝鋒的半人馬陣列當中。

  這一幕看的貝洛瓦爾納目瞪口呆。

  敵人是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寧可拼著傷亡慘重也一定要攻陷千帳城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場戰爭肯定出現了什麼變故,或是有援軍將至,讓半人馬蠻子不敢再繼續和自己對峙下去!

  想到這兒他不禁面露喜色,但下一秒笑容就漸漸消失。

  就算有援軍要來,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會兒還不一定呢。

  望著逼近城門的敵影,貝洛瓦爾納為自己的命運嘆息一聲,發出了第二道命令。

  “火油放!”

  霎時間,幾十個黃土色的陶罐和引火劑瓶子從天而降;就在城門下的半人馬反應過來之前,一道火光就已經在他們頭頂燃起。

  “轟!!!!”

  被火把引爆的引火劑化作一片白光,儘管只有短短的剎那,但這就已經足夠了飛舞的火焰順著迸濺而出的火油,猶如金紅色的雨水般落在了半人馬武士們的頭頂!

  一時間哀嚎聲此起彼伏,慘叫中變成火把的半人馬武士們擁擠在城門口的位置上,根本無處躲閃;死亡的火焰將他們的軀體撕扯的稀爛,連骨頭都在融化。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前排衝進城門的道路被徹底堵死,後排的半人馬卻還在蜂擁著湧進來,一時間無數沒能衝進城門的半人馬戰士,就在自己袍澤的鐵騎下粉身碎骨,血肉飛濺!

  前排的半人馬想要逃命,後排的半人馬卻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上來…片刻之間,半人馬大軍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再給守軍爭取了喘息之機的同時,也錯過了一鼓作氣沖垮他們的絕佳時機。

  看著敵人在城下進退失據的模樣,貝洛瓦爾納舔了舔嘴角的傷口,揚起馬刀,下達了他最後一個命令:

    “殺!”

  ………………………………

  “什麼?還沒有打下來?!”

  白浪旗的旗主巴塞耶死死瞪著眼前的身受重傷的半人馬武士:“四萬大軍合圍,幾十台投石機助攻,連城門都被攻破了…這幫兩腳人的骨頭怎麼這麼硬?!”

  “我們還在打!”

  受傷的半人馬咬牙切齒的說道,用僅剩的右臂揮舞著長柄斧,似乎是心有不甘:“贏只是早晚的事,他們就快被我們殺光了!”

  巴塞耶目光變幻,猶豫的轉過頭望著遠處廝殺的戰場,波伊大公的旗幟依舊飄揚在城門的上方。

  他喜歡殺兩腳人,更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把還在抵抗的兩腳人撕成碎肉但是再這麼繼續打下去,就算能拿下千帳城,赤炎旗和他的白浪旗都會傷亡慘重!

  在半人馬的“旗主”制度下,每一個旗的部眾就是旗主的權勢、力量和財富;若是損失慘重,就算是大勝也等於慘敗,其他的旗主們會將自己吞的骨頭都不剩一根。

  “那就繼續打,打到把他們的骨頭都打斷了為止!”

  沉穩而帶著怒意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讓重傷半人馬立刻興奮的點下頭,朝著戰場狂奔而去。

  “查卡爾!”

  又驚又怒的巴塞耶猛的回過頭,死死盯著赤炎旗旗主:“又不是打不下來,幹嘛這麼拚命?要是部眾們死光了,我們靠什麼和其他旗主爭?!”

  面無表情的查卡爾沒有看他,而是死死盯著眼前的千帳城:“告訴我,巴塞耶…你就心甘情願的讓你的白浪旗,永遠都只是下四旗嗎?”

  “廢話!”巴塞耶冷哼一聲,都懶得回答。

  “那我告訴你,只有打下千帳城,你們白浪旗才能翻過身來。”查卡爾扭過頭,用十分真摯的目光看向巴塞耶:

  “等我們攻下千帳城,除了財富和奴隸之外我們赤炎旗一磚一石都不會碰,全都是你們白浪旗的功勞,怎麼樣?”

  “真的?!”

  “真的,我發誓!”

  得到了承諾的巴塞耶目光灼灼的盯著千帳城的城牆,嘴角再一次咧開了興奮而嗜血的笑容:

  “好…那我們今天就殺個痛快的!”

  看到他這麼興奮,查卡爾終於鬆了口氣既然他把這份勝利讓給了巴塞耶,那白浪旗的半人馬肯定就要沖上去拚命,赤炎旗的損失也就會小一些。

  至於奪取千帳城這種功勞歸誰,查卡爾其實不怎麼在意…倒不如說如果被赤炎旗得到,那麼接下來恐怕大可汗為了維護自己的聲望不受威脅,就要開始針對和打壓他了。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盡快攻取這座對半人馬而言至關重要的城塞,避免被敵人兩面夾擊乃至四面合圍而已。

  就在查卡爾沉思著該如何讓白浪旗感激自己,乃至進一步成為赤炎旗附庸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隱隱約約,卻十分整齊的踏步聲。

  半人馬的勇士,可不會發出這種聲音…能夠有如此整齊聲響的傢伙,只有一群人。

  驚醒的查卡爾猛然睜眼,扭頭看向身後的河對岸;他看到了一陣煙塵,看到了整齊的隊列和如林的長槍。

  他還看到了一片旗幟……

  那是黑底金獅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7
第二十九章 硝煙中的旗幟(三)

  他來了!

  他果然還是來了!

  看到那面旗幟的剎那,查卡爾的內心在不甘的怒吼。

  再給我一天…不,再給我半天的時間,在今天的太陽落山之前我就能徹底把千帳城撕個粉碎,然後集結赤炎和白浪兩個旗的兵力,在千帳城下將他四面合圍,殺個乾淨!

  而現在兩個旗的大半兵力都投入到圍城戰當中,前鋒部隊也都已經殺紅了眼;一時之查卡爾能立刻動員的,就只有外圍的數千兵力而已。

  在那一夜的突襲戰中,查卡爾已經親自“領教過”這支兩腳人鐵甲騎兵是有多恐怖;數百騎就能正面撕裂四蹄人勇士的合圍陣,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衝到自己面前。

  幸好這只軍隊是從南面過來的,想要救援千帳城還要先渡河…否則一萬兩腳人騎兵徑直從後背衝擊圍城的大軍,赤炎旗就完了!

  與此同時,河對岸的聲音已經從若有若無,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聞,也越來越近。

  沉悶,急促,整齊劃一。

  包括在查卡爾在內,幾乎所有在戰場之外的半人馬,都不約而同的將頭轉到同一個方向,驚愕的瞳孔中都倒映著同一面黑底金獅子旗。

  尤其是赤炎旗的半人馬們,幾乎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一夜最恐怖的一幕!

  白浪旗的巴塞耶先是一驚,然後面色驟變,立刻將頭轉向身旁的赤炎旗旗主:“查卡爾!”

  “攔住他們,決不能讓這群兩腳人渡河!”查卡爾語氣決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攔住他,巴塞耶。”

  “盡你所能拖住他,哪怕犧牲大一點兒也無所謂只要打下千帳城,我們就能將大軍調回來,輕而易舉的殲滅他。”

  “交給我吧,兄弟。”帶著嗜血的笑意,巴塞耶灼灼目光中露出了無窮無盡的戰意:“我一定會把那個魔鬼的腦袋砍下來,用他的血替你洗刷恥辱!”

  “不,還是儘量拖住他就可以。”謹慎的查卡爾連忙說道:“巴塞耶,你沒有和那個魔鬼交過手,我擔心……”

  但顯然已經興奮起來的巴塞耶並沒能聽到他的話,揮舞著長柄斧就已經衝向河對岸,用如炸雷般的嗓音咆哮著:

  “勇士們,跟我去殺個痛快!”

  下一秒,戰場上數以千計的半人馬用更加嘹喨的怒吼回應了他,拿起武器極其迅速的集結在白浪旗的巴塞耶身旁,朝著奔流不息的河水沖過去。

  他們的臉上連半點猶豫都沒有想,興奮狂熱的表情就像是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撲向河對岸已經愈發清晰的身影。

  最後,表情猶疑的查卡爾也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將希望寄託於巴塞耶真的能攔住那個魔鬼上面;

  至於這個白浪旗的旗主能否活著回來,那並不是他考慮的問題這個腦子裡只有肉和殺人的蠢貨,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要值,死了也無所謂。

  勝負的轉折點,依舊在千帳城!

  ………………………………………

  “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黑底金獅子旗下,馬背上的洛倫望向遠處被黑煙與烈焰包圍的千帳城。

  視線所及之處儘是遮天蔽日的煙塵,閃耀的火光之中這座巍峨屹立的城塞早已是殘破不堪,不復她當初的樣貌。

  儘管如此,依舊能看得出城內的守軍在拚命咬牙堅持;城門上的旗幟依舊沒有陷落的跡象,一次次被擊退的反倒是半人馬的軍隊。

  “四萬大軍同時合圍…他們這是打算孤注一擲了嗎?”黑髮巫師自言自語,眼角閃過了一絲錯愕。

  高牆在前,能夠真正和敵人作戰的士兵極其有限;同時將這麼多兵力投入一面戰場上,除了徒增傷亡之外根本不會對戰局產生多少變化…對面的敵人究竟是蠢成什麼樣,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但千帳城也的確已經危在旦夕了!”表情嚴肅的艾克特伯爵扭過頭,對著洛倫道:

  “他們是在賭,賭能夠在援軍抵達之前攻下千帳城為了這個目標,付出多少代價都值得!”

  “但現在您來了。”一旁的阿剎邁大師接過話:“有兩萬大軍在後,赤炎旗和白浪旗的旗主們一定是如芒在背,絕不敢拿全部的兵力投入千帳城的戰鬥當中。”

  “從戰略上來說,他已經徹底輸了,除非千帳城立刻陷落否則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說到這兒,哈林梵阿剎邁忍不住搖搖頭:

  “但正如我說過的,這世上的統治者都有一副固執到不聽勸的死腦筋,一個個全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想讓他們認清楚情況,只有把劍架在他們脖子上!”

  “所以,我們來的的確很是時候。”黑髮巫師微揚嘴角。

  就在這時,河對岸突然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身影,猶如黑色的潮水般鋪滿了整條河道,踏著滾滾鐵蹄聲傾瀉而來。

  沒有任何遲疑,艾克特伯爵第一時間拔出了他的佩劍,洪鐘般的怒吼效果甚至超越了號角:

  “全軍警戒!!!!”

  下一秒,轟鳴的踏步聲戛然而止!

  越過如林般整齊劃一的步兵方陣,拜恩和波伊的騎兵們移動到了第一排;面對即將到來的交戰,這些騎士卻一個個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向前方豎起了他們的馬刀與騎槍。

  和陣線散亂的半人馬相比,拜恩的騎士們卻拍成了十分緊密而且單薄的陣型,猶如一字長蛇般橫在步兵方陣的前面。

  “舉槍!”環視一圈的艾克特伯爵怒吼道:

  “豎盾!”

  整齊劃一的揚起左臂,騎士們將鳶形盾抵在身前。

  “列陣!”

  遠處的半人馬已經全數渡河,在白浪旗的旗主的怒喝聲中集結起來,朝著拜恩大軍的陣線發起了衝鋒。

  艾克特伯爵用力吐了口氣,回首的同時用十分堅毅的目光看向黑髮巫師,聲音平緩:“公爵。”

  洛倫微微頷首,臉上的表情不再平靜,一絲一毫都透露著凝重。

  薩莉卡約拿和賽特布拉哈已經離開,前往大小波伊領集結各自的軍隊自己要在這裡儘可能吸引住半人馬的注意力,讓他們無暇顧及兩翼突圍的小股騎兵。

  而眼前的這些人,這些拜恩與波伊的士兵們;就要因為自己的命令,用自己的性命去纏住數倍於他們的半人馬武士。

  “相信諸位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老對手,赤炎旗的查卡爾和他白浪旗的半人馬蠻子弟兄,已經為我們準備了一場足夠盛大的宴會。”

  獵獵作響的旗幟下,洛倫的聲音鏗鏘有力,將每一個字眼都清晰的送到所有人的耳畔:

  “上一次我們和他們見面的時候,這位半人馬旗主在我去找他的時候,害羞的直接跑掉了哪怕上次為了見到他,我們將赤炎旗千半人馬的大軍殺了個對穿!”

  “現在,他又找來了數萬大軍,信心十足的要來挑戰;看看我們能不能再像上次一樣,殺穿他的軍陣,碾碎他的部眾,將他擋在千帳城外!”

  洛倫咬著牙,雙目怒睜瞪向所有人:

  “告訴我!你們行嗎?!”

  “鐺!!!!”

  回應他的是整齊劃一,用長槍敲打盾牌的聲音。

  “很好,在不久之前有個人告訴過我,說真正的騎士就該用長槍怒吼,用劍說話!”洛倫突然笑了出來,忍不住搖搖頭。

  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會引用布倫希爾德那位“中二病女武神”名言的時候。

  “現在,是去和這些半人馬蠻子們好好‘聊一聊’的時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8
第三十章 硝煙中的旗幟(四)

  響徹雲霄的吶喊從半人馬和拜恩的軍陣中發出,在震顫大地的轟鳴聲中同時發起衝鋒,猶如潮水般撲向彼此。

  “殺光他們!”白浪旗的巴塞耶揚起長柄斧,發出嗜血的呼喊:

  “殺光兩腳人!”

  半人馬武士們狂熱的嘶吼著,面色猙獰的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和戰斧,甩開蹄子開始衝鋒;捲起黑煙的陣列猶如在地面爬行的巨型凶手般,滾滾而來。

  相較之下,拜恩騎士們卻要“安靜”的多。

  除了如雷的馬蹄聲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排成緊密三排隊列的騎士們猶如一道單薄的牆壁,一字長蛇的“撞”向迎面撲來的半人馬。

  在兩百步之內,將重裝騎士們衝鋒的效果最大化,同時攻擊到更多的敵人這就是拜恩人的戰鬥方式。

  穩若磐石,聲勢奪人。

  “砰!”

  炸裂的巨響聲中,兩股“巨浪”終於同時撞到了一起,恰如平地驚雷!

  “殺光他們!!!!”

  巴塞耶撕心裂肺的咆哮著,這位衝在最前面的白浪旗旗主不顧一切的向前突進,用斧柄硬生生撞碎了朝他刺來的騎槍!

  在那震顫心神的怒吼聲中,一斧子結果了被他撞飛的拜恩騎士。

  交雜著怒吼與哀嚎的鐵與血,發出恐怖嚎叫的半人馬武士們近乎不顧一切的撲向依舊還在衝鋒的拜恩騎士們。

  長槍被折斷,盾牌被擊碎,甲冑化作碎鐵,血肉之軀四分五裂!

  “鐺!”

  又是一記順劈,慘叫的銀甲驍騎連右手和長槍一起被巴塞耶斬成碎肉;哀嚎的波伊騎士想拔出馬刀招架,舉過頭頂的刀鋒卻被落下的斧刃撞碎。

  下一秒,戰斧落下,連帶著他的頭盔一起“陷”進了身體!

  嗜血的狂笑著,巴塞耶硬生生從波伊騎士的盔甲裡拔出戰斧,支離破碎的屍骸和甲冑一起被拋飛了出去:

  “殺光兩腳人!”

  但就在下一秒,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些兩腳人騎兵沒有停,而是還在繼續向前推進…反倒是四蹄人的衝鋒卻因為對方的攻勢而被迫放慢了速度。

  不僅如此,若是從穹頂向下俯瞰,就不難發現整個半人馬的軍陣已經被拜恩的“騎牆衝鋒”撕扯得四分五裂,混亂不堪,猶如被鐵犁從頭到尾犁過一遍。

  但是拜恩騎士們依舊沒有停下,他們還在朝向河岸的方向狂奔而去。

  難不成他們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和自己廝殺,而是去救援千帳城的?

  就在巴塞耶猶豫是不是該去追擊“突圍”這支兩腳人騎兵的時候,一個半人馬突然驚恐的指向他身後:

  “兩腳人,那群兩腳人又殺過來了!”

  什麼?!

  巴塞耶瞪大眼睛,吃驚的連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就在騎士們的衝鋒之後,拜恩的和重裝步兵方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的眼前,大步逼近停留在原地的半人馬武士們。

  高舉雙手大劍,全副武裝的步戰騎士們踏著沉重的步伐,從五十步外就開始發起了衝鋒;重裝步兵們也揮舞著連枷與鏈錘,架盾緊隨其後。

  面對猝然出現的敵人,又驚又怒的巴塞耶一時間徹底迷失了方向,只能催促著身邊的半人馬武士們組建陣型,準備迎戰。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是誰?!”

  大劍高舉,滿臉白鬚的蓋伊安格特伯爵怒目圓睜,吼聲如雷。

  “拜恩!!!!”

  “我們是誰?!”

  “拜恩!!!!”

  大劍前指,安格特伯爵再次放聲怒吼:“拜恩人,進攻!”

  “殺給他們看!”

  下一秒,大跨步的重步兵方陣發出凌亂的呼喝聲,毫無預兆的發起了衝鋒。

  揮舞著雙手大劍的步戰騎士們猶如刺出的槍尖,一人多高的劍鋒撕扯著空氣,發出冰冷而恐怖的呼嘯。

  終於不再猶豫的巴塞耶也集結其所有還能聽從命令的半人馬武士,徑直從正面撲了上來。

  從接戰的一剎那起,雙方就殺紅了眼。

  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半人馬軍陣,幾乎立刻就與步戰騎士們絞殺在了一起;戰斧與大劍碰撞,連枷與長矛交匯,組成了這硬碰硬,面對面的廝殺場!

  一人高的雙手大劍,讓半人馬魁梧的身姿不再有優勢,甚至變成了累贅;而在沒有衝鋒情況下,他們的戰矛幾乎不可能撕開步戰騎士們的甲冑。

  咬牙吐氣的安格特伯爵倒拖劍柄,瞪著猙獰凶悍的眼睛猛地向前踏步,單手攥緊的大劍以身為軸,向前一記橫劈,劃出了一道十分之“優美”的半弧。

  血光迸濺!

  迎面衝來的半人馬,淒厲的慘叫著被瞬間腰斬成了兩截;鮮豔的血水從空中散落,染紅了安格特伯爵花白的鬍子。

  拄劍而立的老人重重的喘了口氣,燃燒的胸腔讓他的血都沸騰到快噴出來似的,額頭和手臂上青筋暴露。

  老了…真是老了,才砍了一個半人馬蠻子就興奮成這樣,要是到年輕那會兒還不得被他們笑話死?

  怒哼一聲,安格特用右臂的護甲硬生生盪開了刺向自己的戰矛,大劍的劍鋒筆直刺穿了半人馬武士驚恐萬狀臉。

  “給我去死!”

  腰背發力,怒吼的老人將慘叫的半人馬掄到半空,猛地砸向了另一個朝他衝來的半人馬。

  “砰!”

  沉悶的巨響聲,安格特一腳踏住兩頭半人馬武士的屍骨,雙手用力,狠狠的拔出了染血的大劍。

  憤怒的咆哮聲在耳畔響起,蓋伊安格特的戰意卻絲毫不減;大劍輪舞,將迎面撲來的半人馬開了膛;脫手的長柄斧被他直接搶過來,隨手拋飛,砸碎了另一個敵人的腦袋。

  慘叫聲中,他突然向身後刺出劍鋒;被穿膛而過的半人馬武士剛想嚎叫著舉起長矛,和老人同歸於盡;下一秒就被一隻鐵手掐住脖子,捏斷了頸骨。

  劍鋒拔出,鮮紅的血漿猶如雨點般散落;

  大劍豎起,他周圍再無一合之敵。

  周圍的步戰騎士緊隨其後,並沒有比這位老人慢多少;而重裝步兵們更是早就將盾牌背在身後,雙手揮舞著鏈甲和戰斧與迎面撲來的半人馬接戰。

  混亂的廝殺,才剛剛開始!

  ……………………………………

  河岸邊,完成了一輪衝鋒的拜恩騎士們重新開始集結,只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再組成緊密而單薄的三排陣列,而是十分鬆散的在河岸邊拉開縱深。

  “蓋伊安格特…這個老東西還真是老當益壯啊,這麼能打的嗎?”

  被十幾名遊騎兵簇擁著的博西瓦爾伯爵揚起嘴角,帶著幾分詫異的表情,暢快淋漓的大笑著。

  不遠處的河岸戰場上,數千半人馬已經被步戰騎士和重裝步兵們死死咬住就算想撤,現在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愧是黑公爵時代留下來,能和巨怪較量的前輩!”一旁的湖心城伯爵,貝爾蘭馬洛斯點點頭,扔掉了斷裂的騎槍;雙手交錯,從後背拔出一長一短兩柄長槍:

  “按照公爵的命令,我們接下來只要掩護步兵方陣完成合圍就行了…有安格特伯爵在,也不用擔心什麼。”

  “這沒錯…但是!”一臉嬉笑的博西瓦爾話鋒一轉,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聊天:“我們是拜恩人,拜恩大軍的主角永遠只能是騎兵,不能是步兵

  得在風頭被這個老傢伙搶光之前,把這群四條腿的蠻子殺個不留!”

  震耳欲聾的廝殺場中,博西瓦爾哈哈大笑,無視了蘭馬洛斯的阻攔,興奮的像快要上場表演的演員似的,朝身旁的騎士們揮舞著手中的馬刀:

  “聽到了沒有?小夥子們,我們要幹什麼?!”

  “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9
第三十一章 現在和未來(上)

  “兩腳人,死!”

  爆喝一聲,巴塞耶砸斷了迎面刺來的騎槍;血跡斑斑的長柄斧將衝鋒的遊俠騎士連人帶馬撕成兩截,藉著慣性還讓後排的波伊驃騎慘叫著被撞飛出去。

  衝鋒的拜恩騎士們依舊還在如潮水般撲來,長槍、馬刀、大劍…不斷的撞在怒吼的巴塞耶身上。

  渾身浴血的巴塞耶猶如大浪中央的礁石,擋在衝鋒的拜恩騎士面前,無所畏懼。

  但這位白浪旗的旗主卻不能憑一己之力扭轉整個戰局…被步戰騎士和重裝步兵們死死“粘住”正面的半人馬武士們,在毫無掩護的情況下遭到了拜恩騎士的一次完整背沖,結果自然是災難性的。

  密集的方陣推進,後背來襲的騎兵…本就陣型散亂的數千半人馬武士們,瞬間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地;就連衝鋒最前的巴塞耶也再找不到掩護他側翼的護衛,孤身同時迎戰十幾名拜恩騎士。

  在戰場上,哪怕再怎麼勇敢的武士也不可能同時迎戰數倍乃至數十倍的敵人…嗜殺如命的巴塞耶,對這一點十分清楚。

  倒不如說正因為他熱衷殺戮,才更明白如果沒有部眾擋箭送死,他根本不可能毫無顧忌的享受痛宰兩腳人的樂趣。

  而當渾身浴血,劇烈喘息著的巴塞耶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更加可怕,甚至讓他都不敢置信的事實。

  他被包圍了!

  他,還有被他帶來的幾千部眾們,被兩腳人的步兵和騎兵在河岸旁兩面包夾,徹底困住了!

  區區不到一千騎兵,三千步兵,居然就能兩面合圍幾乎兩倍於他們的自己?!

  這簡直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些兩腳人的步兵們,過去只有被四蹄人勇士正面突破,四面包夾圍剿的的下場,什麼時候他們也能反過來圍剿高貴的四蹄人了?

  “旗主!”一個身受重傷的白浪旗半人馬勉強脫身,朝巴塞耶狂奔而來:“旗主,部眾們都被纏住,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再這麼打下去,我們就要被兩腳人給殺光了!”

  “那就衝出去,再衝回來撕了這群兩腳人!”氣急敗壞的巴塞耶咆哮著,掄起手中的長柄斧,將身側撲來的波伊驃騎活生生撞碎了肋骨:

  “把還能動彈的傢伙集結起來,我們朝那個兩腳人大首領的方向衝過去,活劈了那個魔鬼!”

  “旗主有令…啊啊啊啊啊!”

  受傷的半人馬舉起手中的戰矛,還沒等他喊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變成了瀕死的哀嚎。

  巴塞耶瞪大了眼睛,看著猶如狂風般驟現,一刀將他部眾斬首的“兩腳人騎兵”,面色驚變。

  “喲!我猜…你就是那個白浪旗的旗主,對吧?”

  咧嘴大笑的博西瓦爾勒馬轉身,右手一揮灑掉刀身的血跡,雪亮的刀尖指向憤怒的巴塞耶:

  “聖十字真是眷顧我們博西瓦爾家的男人不光給了我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還把這麼大的戰功硬塞到我懷裡!”

  “我剛才看見你一個連著宰了六個騎士…了不起,這麼能打的蠻子我好久沒見過了。”調侃似的說著,博西瓦爾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凶狠,越來越猙獰:

  “但是…你殺了我那麼多兄弟,是不是也該給他們償命啊?!”

  巴塞耶沒有說話,雙眼猩紅發出猶如凶獸般的嘶吼,魁梧的身體都每一塊肌肉都在劇烈的震顫。

  “不說話,不說話就對了。”博西瓦爾冷哼一聲:“蠻子,就該有蠻子的模樣!”

  下一刻,咆哮的巴塞耶揮舞著戰斧,雙眼猩紅的向他撲來。

  “鐺!”

  火光迸濺的剎那,堪堪劃過的馬刀勉強盪開了斧刃;馬蹄交錯的剎那,博西瓦爾狼狽的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再來!”

  話音落下的同時,雪亮的馬刀已經襲向巴塞耶的後頸;巴塞耶猛地轉身,以和那魁梧身姿不相符的速度用斧刃扣住了刀鋒。

  面色一驚,博西瓦爾怒目圓睜:“鬆開!”

  低聲嘶吼的巴塞耶雙臂繃緊,爆炸般的力量推向博西瓦爾,戰斧的斧刃一寸一寸逼近他的脖頸。

  攥緊刀柄,博西瓦爾整個人撲上去,用肩甲抵住了斧刃,刀尖按在了巴塞耶的肩胛骨上,用力向前推;

  兩股力量的碰撞下,博西瓦爾的肩甲扭曲變形,成了一塊廢鐵;雪亮的利刃也已經撕開了半人馬的皮肉,血漿順著刀刃淌到他的手上。

  生死一線的剎那,雙方都已經是兩眼通紅,朝對方聲嘶力竭的咆哮:

  “死!!!!”

  …………………………………………

  望著河岸對面的廝殺與血戰,眼神變幻的查卡爾最終輕輕嘆了口氣,徹底背過身去。

  巴塞耶已經完了。

  那個魔鬼的子孫…他先是用一次極其密集的騎兵衝鋒,將巴塞耶的軍陣撕扯得七零八落,也迫使四蹄人勇士們不得不減速停下交戰;

  其次再讓披著“鐵衣服”的武士們緊隨其後,沖上去讓巴塞耶陷入了混戰,無法向兩翼和他的後方包抄迂迴;

  最後撕開陣線的騎兵們再次集結,從後背包夾衝鋒僅僅只用了半數兵力,就完成了對巴塞耶的兩面絞殺!

  真是個可怕的對手…查卡爾緊蹙眉頭,冷靜的沉思著。

  這種嫻熟到極點的步兵與騎兵配合,是四蹄人從未遇到過的戰術;不論是在以驃騎稱雄的波伊人,亦或者依靠重步兵方陣戰鬥的矮人身上都未曾經歷過。

  不,不對…查卡爾眼角閃過一絲精芒。

  他們經歷過,只是早就忘了。

  百年的時光,讓四蹄人早已遺忘了他們是如何慘敗於那個“魔鬼”之手,在他的兵鋒下,不得不向東逃亡,遷徙到這個世界上最荒涼的土地上。

  這場戰鬥,不過是百年前景象的重演…半人馬若不能在這一次乘勢崛起,最後的結局只會比百年前更加悲慘。

  而終結這一切的,將會是我……

  查卡爾抬起頭,幽幽目光凝視著戰火中的千帳城。

  雖然遭到了可恥的慘敗,但巴塞耶這個廢物終於發揮了他的關鍵作用,將那個魔鬼拖在了河岸的對面,無法立刻支援千帳城;

  就算他能立刻殺出重圍,強行渡河,時間也來不及了…在他的軍隊鋪開之前,赤炎旗的勇士們就會攻陷城牆,數萬四蹄人勇士圍城列陣,讓他進退不得。

  這一次,贏的是我!

  志得意滿的查卡爾目光再次瞥向身後,帶著幾分挑釁的看向那面黑底金獅子旗。

  但他卻看到了另一樣東西。

  就在河對岸戰場的另一側,那面旗幟下卻在河岸旁集結了另一支密密麻麻,人數眾多的軍隊。

  怎麼回事,他這是要強行救援嗎?

  驚愕的查卡爾面露詫異,死死盯著那個方向;但河對岸的那支軍隊卻沒有絲毫要渡河的跡象,而是就地紮營了。

  下一秒,那片營地當中的士兵們蜂擁著忙碌起來,似乎在組裝著什麼…沒一會兒的功夫,十幾個巨大的“龐然大物”,還有數量更多,個頭也小得多的投射武器被架在了河岸旁。

  投石機?

  查卡爾懵懂的搖搖頭…他的軍隊裡也有這種可怕的攻城武器,但這東西準頭很差,而且最遠也只能打三百步而已。

  那處河岸離千帳城是很近,但也有將近五百步的距離,他怎麼也不可能……

  “轟!”

  就在無數半人馬武士們驚愕的目光中,一道金紅色的火光驟然而起,從他們的頭頂劃過,伴隨著巨響,穩穩的落在了半人馬大軍的正中央。

  慘叫聲,此起彼伏!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9
第三十二章 現在和未來(下)

  “倒計時開始,最後一次調試,準備投射!”

  表情堅毅的小個子巫師大聲喊道。

  河岸旁的營地內,數百名工程兵圍繞著一個又一個投射武器旁忙碌;從赤血堡巫師協會趕來的煉金術師,則正在協助他們完成最後的檢查工作。

  擁擠的陣地內,幾乎每一架投石機和弩旁都圍繞著至少一個百人隊的士兵這還不算負責保護他們的方陣步兵的數量。

  站在黑髮巫師身側的哈林梵阿剎邁大師則投來好奇的目光,看著那些工程兵和輔兵們有條不紊的操作這一個個“大型玩具”。

  第一隊二十個人負責穩定支架和修理缺口,同時用馱馬和牲畜將投射裝備牽引到指定位置;

  第二隊三十五個人操作投射裝置,轉動底盤和仰角轉盤,將投射目標對準指定好的目標,計算失誤範圍;

  第三隊二十五個人擔任彈藥手,按照要求用最快的速度裝填重型弩箭、石、火油罐,並根據需要現場更替;

  這還只是最普通的攻城弩,一旁的投石機操作的人數甚至還要再翻一倍…但阿剎邁大師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些工程兵上,而是武器本身。

  “扭力裝置,刻度盤,仰角轉盤,投射標尺…全都是熔爐學院的傑作,帝國軍團中才能見到的頂尖設備。”眼角閃過一絲驚愕,阿剎邁大師難以置信的看著小個子巫師:

  “艾因蘭德閣下,你去過斷界山要塞?”

  “唉?”

  突然被問住的艾茵一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曾經,幫過那裡的煉金術師一些小忙。”

  阿剎邁大師默默頷首微笑,光是看艾茵的表情他就知道那絕對不是“一些小忙”否則向來排外的薩克蘭巫師們,怎麼可能輕易的把這麼重要軍工設備拿出來?

  “阿剎邁大師,您對這些投射武器很瞭解嗎?”

  黑髮巫師頭也不回的問道,凝重的目光竭力眺望著遠處千帳城下的戰場。

  “應該說有幾個煉金術師對這些不感興趣?公爵。”哈林梵阿剎邁反問道:“正是依靠這些技術,才讓巫師在天穹宮的御前內閣也能擁有一席之地。”

  “更何況,這些看似‘笨重’的武器所標誌的,正是我們的未來。”

  “未來?”黑髮巫師挑了挑眉毛。

  “沒錯,只要我們的煉金術師們還在繼續研究下去,這些投射武器會原來越精良,越來越廉價,便捷。”

  哈林梵阿剎邁的表情很是嚴肅,頗有深意的目光瞥向河岸畔正在和半人馬廝殺的拜恩騎士們:

  “終有一日,我們能讓這些武器被士兵們拿在手中,站在三百步之外瞬間發射幾十上百發能刺穿甲冑的弩箭。”

  “我能預見到,這種武器終將會讓刀劍變成可有可無之物,讓精緻的甲冑變成裝飾品,會讓所有的戰爭變成隔著三百步外,互相比較看誰更快殺死對方的殘酷比賽。”

  “將榮耀揉成廢紙,讓戰爭僵硬刻板,把所有戰士們的勇氣變成三百步外的笑料冷靜的殺戮,會取代血性的肉搏。”

  低聲沉吟的哈林梵阿剎邁突然一怔,搖搖頭嗤笑一聲:“當然,目前這個還只是我一個人的臆想。”

  “而統御著當今世界最強重裝騎兵,又繼承了黑公爵偉業的您,大概是不會相信這些胡言亂語的。”

  洛倫輕輕皺眉,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他。

  恰恰相反…我對這些可是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侷限於輜重上限,洛倫本來還準備再增加大軍中投射武器數量的…但很可惜,不要說合格的工程兵,就連合格的弩手也才堪堪湊夠一個方陣的數量。

  冶金工藝的發展使得拜恩境內的投射武器成了短板,因為普通的弩箭在五十步外根本射不穿拜恩人的鎧甲…而要是讓拜恩人衝到五十步,敵人的弓弩手就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逃跑,要麼投降。

  伴隨著一陣令人不安的震動和機括齒輪的噪音,工程兵們已經完成了所有弩與投石機的調試工作。

  回過頭,洛倫翹起嘴角,故作輕鬆的看向小個子巫師:“如何,有信心嗎?”

  倔強的艾茵輕哼一聲,表示不屑於回答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

  “很好,那就給我們赤炎旗的老朋友查卡爾一點點驚喜吧。”洛倫面帶笑意,漆黑的瞳孔中露出些許殺意:“讓他見識見識過去和未來,文明與野蠻真正的差距在哪兒。”

  用力點點頭,小個子巫師瞪圓了充滿著緊張的眸子,大聲喊道:

  “發射!”

  ……………………………………

  燃燒的石拖拽著金紅色的尾巴,猶如流星般發出撕裂空氣的呼嘯聲,從天而降落入攻城的半人馬大軍當中。

  “轟!!!!”

  震耳欲聾的炸裂聲響起,查卡爾表情無比的震驚,死死地盯著那個穩穩落在城牆前面的“火球”。

  大地在震顫,金紅色的烈焰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捲起火舌;噴濺的血水當中,還能看到被石砸碎的肢體從半空中落下。

  目瞪口呆的查卡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軍隊中也有這些笨重的“玩具”,但沒有一個可以把石頭扔的這麼遠,這麼準…五百步外,居然就能穩穩的落在城牆之外,還是圍攻大軍最密集的地方!

  這…這是巧合嗎?!

  很快,他就知道了。

  下一秒,無數火矢與石騰空而起,將穹頂都染成了耀眼的金紅色;還沒等到城下的半人馬大軍來得及驚嘆,這些絢麗的“流星”們就猶如狂風暴雨般,落在了他們的頭頂。

  “轟!!!!”

  震顫大地的巨響接二連三的出現,聽上去像是整個世界都要為之顛覆般。

  閃耀的火光下,密密麻麻,猶如潮水般的攻城大軍中不斷掀起淒厲悲慘的哀嚎,血紅色的浪花;充斥在耳畔的轟鳴,讓查卡爾徹底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雞!

  他就這麼呆愣愣的看著,看著被自己視若死敵的對手用他聞所未聞的方式,在足足五百步外精準而快速的屠殺著他的部眾。

  那些勇敢的四蹄人武士們,甚至有不少還是能以一敵十的勇士,甚至連敵人長什麼樣子,從哪裡攻擊都還沒看見,就死在了這可怕的“玩具”手中!

  大口大口的劇烈呼吸,查卡爾的面頰都在扭曲的顫抖著。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沒錯,這個魔鬼清楚想要撕開圍城的封鎖線他的兵力還不夠,能做的僅僅是威懾和吸引注意力而已。

  騎兵、步兵都只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誘餌,真正的底牌是眼前這條河,還有他的投石機!

  只要自己的軍隊沒有渡河,只要他的投石機還有彈藥和箭矢,他就能無限的從河對岸大肆屠殺自己的部眾,直至兩個旗的四蹄人勇士士氣崩潰為止。

  而在他的彈藥耗盡之前,自己部眾的士氣肯定早就已經崩潰了!

  至於渡河圍剿…兵力太少,自己就會變成巴塞耶第二;兵力太多…且不說有被半渡而擊的風險,自己首先就要撤掉圍城的軍隊,才能有足夠的實力撕開他的防線,砸爛他的“玩具”。

  但這樣一來,他救援千帳城的目標也就等於達到了。

  等等!

  查卡爾突然怔住,他剛剛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

  如果對方能隔著五百步的距離打到城門下,那是不是也能……

  “轟!”

  驚恐萬分的查卡爾猛地回頭,看著距離自己百步之外的一座半人馬投石機在烈火中爆炸開來,迸濺出無數火星。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9
第三十三章 挫其鋒芒(上)

  土石崩飛,轟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金紅色的流星拖拽著長長的尾巴自穹頂掠過,殘酷而又綺麗。

  雷鳴般的炸裂與綺麗的慘叫聲,在查卡爾的耳畔此起彼伏的奏響;望著染紅了天空的火雨,這位赤炎旗的旗主已經徹底陷入了驚愕之中,腦海一片空白。

  伴隨著崩落的爛泥和被弩命中的,焦黑如碳般的半人馬的殘肢斷臂,足足過了整整一分鐘,查卡爾才終於清醒過來,死死盯著身後百步之外的那一片火海。

  赤炎旗和白浪旗所有的弩、投石機,全部都被敵人炸燬了!

  為了讓這些威力巨大,但是很難瞄準的武器發揮作用,查卡爾將它們全部集中在一起使用,用數量來抹平低下的命中率。

  這種做法當然沒有錯,但如此規模的投射武器陣地,也很容易變成敵人可以任意襲擊的固定靶而查卡爾手中最後一支可以用來掩護投射武器的兵力,已經和巴塞耶一起陷入拜恩大軍的絞殺之下。

  恐懼,失敗的恐懼猶如潮水般襲來。

  我、我要輸了嗎……

  我,赤炎旗的旗主,下一任四蹄人的大可汗,又要在那個魔鬼面前狼狽逃竄了嗎?

  遮天蔽日的黑煙下,表情呆滯的查卡爾將目光投向千帳城;此時此刻在他的眼中,天空中的火焰猶如狂風暴雨般接連不斷的落下。

  城門的戰場已經變成了一片地獄般的火海,無情的蹂躪著驍勇善戰的四蹄人勇士們;天空中的火雨彷彿根本沒有間斷般,一波未熄一波又起。

  和半人馬手中粗糙的石,或是波伊人的火油罐相比,改良自帝國軍團,專門用來對抗北方魔物大軍的“軍用引火劑”威力要恐怖的多。

  這種極其不穩定的引火劑往往只要碰到就能被輕易引燃,並且短時間內很難被熄滅;一旦碰到除非立刻採取措施,否則就是皮融肉爛,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熊熊烈焰之中,查卡爾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張張驚恐失措的面龐;在面對五倍乃至十倍敵人。都不會面有懼色的四蹄人勇士,卻在這從天而降的火雨面前恐慌不安,活像一群受了驚的綿羊。

  他們並非懦弱膽小,只是從未經歷過如此密集而又精準,根本無從閃避的投射襲擊;而密集又狹窄的戰場讓他們也無從閃避,只能在接連不斷的火光下化作焦炭般的殘肢斷臂。

  淒厲的慘叫、哀嚎聲傳遍了整個戰場雖然拜恩的投射武器僅僅對準了城門下的一小部分,但對士氣的打擊卻是全面性的。

  當看到自己的袍澤在眼前的接連不斷的火焰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變成碎肉和焦炭的時候,還有誰能義無反顧的衝向地獄?

  在與那個魔鬼交過手之後,查卡爾曾經無數次推演過他會用什麼方式打斷自己的攻城計畫;步兵推進,堡壘戰術,騎兵騷擾…能想到的他幾乎全都想到了。

  但他唯獨沒有料到敵人會用這麼誇張,這麼粗暴,乾脆利落到極點的手段!

  再這麼打下去,恐怕還沒等到攻下千帳城,赤炎旗和白浪旗的數萬部眾們就要士氣瓦解,原地潰散了!

  短暫的恐慌過去,查卡爾迅速恢復了冷靜;

  現在自己手裡還有底牌…那個魔鬼雖然用這種方式擋住了大軍進攻的勢頭,但這只是暫時的;等到他的彈藥徹底打光,區區一萬多的武士根本招架不住半人馬四萬大軍合圍。

  更何況前線已經有兩千白浪旗的四蹄人武士攻破了城牆;等到城塞陷落,這頭金獅子除了後撤等待援軍之外,根本無計可施。

  沒錯…倒不如說沿河佈陣,破壞自己的投石機,用石和火油掩護城牆守軍;就是因為他清楚憑自己的兵力一旦渡河,就是被三面圍攻,全軍覆沒的下場。

  這場戰鬥,自己還有勝算!

  大口大口的喘息,額頭佈滿冷汗的查卡爾,嘴角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

  然而就在下一秒,又一聲巨響從身後響起;來不及思考的查卡爾猛地一驚,只看到那一片刺眼的火光就在自己身後炸開了!

  看著身後的半人馬武士慘叫著變成一灘碎骨爛肉,甚至都看不出是什麼的詭異形狀,呆滯的查卡爾眼神中閃爍著驚恐的顏色。

  足足愣了一秒鐘,查卡爾毫不猶豫的扭頭看向身旁的護衛:“立刻傳令,全軍撤退!”

  “撤退?!”

  護衛面露驚色:“旗主,可是…已經有兩千白浪旗的勇士衝進千帳城了,那些可都是巴塞耶旗主派去的精銳;我們要是撤了,他們豈不是就……”

  話還沒說完,愣在原地的護衛眼前就已經沒有了查卡爾的蹤影;再一抬頭的時候,這位赤炎旗的旗主已經狂奔到了百步之外!

  震驚的護衛猶豫了一下,帶著一臉憤怒和不甘的表情,一邊傳令一邊連忙跟上自己的旗主:

  “全軍撤退!!!!”

  ………………………………

  “鐺!”

  火光擦過,雪亮的馬刀被戰斧從中央砸斷成兩截;暴怒的巴塞耶揚起斧刃,用長柄砸在了博西瓦爾坐騎的頭上。

  一聲哀鳴般的長嘶,雪白色的駿馬重重的倒在地上,掀起煙塵。

  渾身浴血的博西瓦爾被自己的坐騎死死壓在下面,雙手勉強支撐著上半身挺起來,大口大口喘息著,胸膛不停的起伏。

  只有一雙眼睛,依然桀驁不馴死死盯著巴塞耶,嘴角咧著笑,雙眼通紅。

  “來啊,殺了我,來啊畜生!”

  巴塞耶扭了扭脖子,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笑容,雙手將長柄斧舉過頭頂。

  博西瓦爾顫慄著硬挺著頭,喉嚨不停的抽動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巴塞耶的臉:

  “來啊!畜生!殺了我啊!”

  倒映著耀眼的陽光,染血的斧刃猶如慢鏡頭般緩緩揚起。

  呼吸越來越急促,瞪大了眼睛的博利諾博西瓦爾緊抿著嘴角;他發現自己第一個想起來的女人居然不是自己老婆,而是他的姐姐。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之所以那麼恨賽特布拉哈的原因了;並非是因為他以牙還牙,而是他搶走了自己的姐姐。

  自己只能在一邊看,從來不敢說出真心話的姐姐…被一個比自己差一萬倍的混蛋搶走了。

  盯著巴塞耶那張醜臉,在他的眼眶中彷彿也扭曲成了賽特布拉哈和姐姐結婚時的表情。

  “以聖十字之名,親愛的姐夫賽特布拉哈……”博西瓦爾目光呆滯,低聲喃喃:

  “我特麼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黑影掠下,世界顛覆。

  揮下戰斧的巴塞耶雙眼通紅,仰天長嘯,發出低沉的嘶吼。

  “博西瓦爾!”

  煙塵升騰,縱馬馳騁的蘭馬洛斯伯爵狂奔而來:

  “博利諾博西瓦爾!”

  耳畔傳來的咆哮,讓巴塞耶生硬的扭過頭,凶獸般的眸子立刻就鎖定了那個朝自己衝來的身影。

  愣了一秒,巴塞耶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殘忍到詭異的表情,緩緩抬起戰斧,將下垂的斧刃對準了博西瓦爾的腦袋。

  “噗!”

  猩紅的血漿混雜著其它的顏色,從碎裂的顱骨中噴湧而出。

  “畜生!我宰了你!!!!”

  貝爾蘭馬洛斯從背後抽出一長一短兩柄長槍,載著狂怒朝巴塞耶衝來。

  但是巴塞耶扭過了頭,沒有再看他;而是放聲大笑著掄起戰斧,一邊吼著一邊和所有戰場上所有還活著的半人馬武士一起,朝著河對岸狂奔離去。

  戰場上的喧囂,在這一刻突兀的戛然而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9
第三十四章 挫其鋒芒(下)

  淒厲的呼嚎聲迴蕩在千帳城的上空迴蕩,慘烈的廝殺已經從城牆蔓延到了城內;千帳城狹窄的街道間已經是血肉橫飛,宛若人間煉獄。

  城門被攻破,僅存的不到四千守軍已經是退無可退;儘管在死亡的恐懼和守護親人的職責讓他們鼓起了勇氣,但還是避免不了被衝入城中的半人馬精銳清剿,屠戮的命運。

  伴隨著白浪旗半人馬武士們推進的同時,城內的守軍也在逐漸崩潰,一步步向最後城中心的公爵城堡退守。

  體型魁梧的半人馬在城塞狹窄的街道中自然佔據劣勢,突入城中的兩千白浪旗精銳更是傷亡慘重;但只要敵人還在源源不斷攻進來,千帳城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堅持住,殺光他們,把他們打回去!”

  波伊大公的長孫,貝洛瓦爾納拚命揮舞著手中最後一柄馬刀,身上的罩衣已經變成了碎布,露出了下面破爛不堪的甲冑,還在咬牙切齒的嘶喊著:

  “拜恩的大軍就在城外,堅持住,要讓這群蠻子們血債血償!”

  “貝洛少爺,請快撤進城堡裡!”身後的侍衛還在拚命拽著他的衣服,在步步緊逼的半人馬圍攻下掩護他:

  “這裡就快守不住了!”

  “你胡說什麼,分明是我們快贏了!”貝洛瓦爾納一臉猙獰的看向拚命護著他的侍衛,沙啞的嗓子還在嚎著:“看看城外,你沒看到那面黑底金獅子旗?拜恩的弟兄已經來救我們了!”

  “但在他們進城之前,千帳城就已經陷落了!”侍衛哭嚎著:“看看您周圍吧,再不撤我們都要被殺光了!”

  被吼了一嗓子的貝洛猛地怔住,恍惚間睜開眼睛,僵硬的回過頭看向身後。

  盛夏的驕陽下,是遍地流淌的血漿,碎裂不成型的死屍,嗆人的濃煙和一個又一個淒厲哀嚎著,站都站不起來的殘兵們。

  迎戰時跟在他身後的兩千多精銳波伊武士,眼下只有幾百人的殘餘,而且幾乎個個都是滿身負傷,揮舞著斷矛、斷刀和不知從哪兒搶來的,半人馬的長柄斧在戰鬥。

  淚水,混雜著泥濘、血漿和煙塵,模糊了貝洛瓦爾納的視線。

  我、我又要逃了嗎?

  上一次自己臨陣潰逃,結果就是害得祖父不得不倉皇應戰,落得一個生死未卜的下場;這一次自己要是再逃的話,後果又會是什麼?

  哪怕沒有看清外面拜恩的兵力,貝洛也能猜到應該不是特別多,否則這群畏強凌弱的半人馬蠻子早就撤兵了;之所以還能沿河對峙,正是因為城內的自己還在抵抗。

  一旦自己撤進城堡,徹底佔據千帳城外圍的城牆的半人馬就能騰出更多的兵力,絞殺合圍外面的拜恩人。

  因此這條看似是生路的選擇,其實是同時害了拜恩人和自己的絕路!

  “我已經逃過一次了。”嗓音嘶啞的年輕人看著身後僅存的殘兵們,話語裡帶著一股哭腔:“我知道我對不起我祖父,更對不起因為我想活命而慘死的波伊人。”

  “所以就這一次,就這一次我不逃了。”

  貝洛咬牙切齒,哭嚎著把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就這一次!”

  舉起手裡的刀,貝洛推開了身前的護衛,步履蹣跚的走向眼前的敵人。

  侍衛們看著自家小少爺的背影,面面相覷,目光十分的複雜。

  下一秒,這些傷痕纍纍的老兵們再次走上前,將貝洛瓦爾納團團圍在中央,組成了緊密的圓陣。

  “你、你們……”

  “您是貝洛瓦爾納,我們的主人。”站在他身前的侍衛頭也不回的開口道,攥緊手中的斷矛指向前方:“您說的話,就是命令。”

  “您說不退,那我們就站在這兒,誓死不退!”

  年輕人先是一驚,隨即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卻又有些感激的笑意。

  就在說話的同時,白浪旗的半人馬精銳已經將周圍掃蕩一空;拉開陣型,將這最後的幾百名殘兵團團包圍,揮舞著投槍和長柄斧,凶惡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舔了舔嘴角的眼淚,貝洛最後用力抹了把鼻子,舉起手中的刀:“都準備好了嗎?”

  侍衛們默不作聲,準備著在踏入聖十字天國之前的最後時刻。

  “波伊人,進攻!”

  一聲嘶啞的吶喊,波伊武士們義無反顧的朝著面前的敵人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白浪旗的半人馬武士們沒有動靜,只是冷冷的舉起了手中的利刃。

  就在此時,城外突然傳來一聲嘹喨的號角聲;剛剛還嗜血猙獰的半人馬武士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最最驚恐的表情!

  …………………………………………

  “他們要撤退了。”

  長長的舒一口氣,看著遠處猶如退潮般的半人馬四萬大軍,自千帳城的城牆下緩緩撤離,洛倫很是輕鬆的聳聳肩,眼神中依舊閃過了一絲無奈。

  都打到這個份上,還是讓那個叫查卡爾的傢伙跑了。

  憑藉著“精神視界”和“超越感知”的最大化加成,洛倫能大概確定這傢伙剛才就在半人馬的投射武器陣地附近;這才有了能用弩炮精準射擊,“一炮斬首”的想法。

  但就眼下半人馬大軍井然有序的撤退來看,這個命大的傢伙絕對還活著否則敵人至少應該像那天晚上一樣,野狗似的作鳥獸散才對。

  如果真是這樣,洛倫絕對毫不猶豫的率領騎兵強行渡河,追討逃敵;但現在……

  輕輕嘆口氣,洛倫將目光轉向千帳城。

  有得必有失,有腦子的敵人或許會讓自己頭疼,但至少不會像沒腦子的敵人那樣不顧一切;不然僅憑自己現在的兵力,立刻迎戰四萬半人馬大軍,或是強行渡河救援千帳城都還是很吃力的。

  千帳城卻被自己從陷落邊緣救了回來,敵人暫時後退,但他們的兵力並沒有損失慘重,並且對自己仍然有絕對優勢…勉強算是平手吧。

  “公爵,右翼的戰場傳來消息,敵人的截擊軍隊除了首領和小股逃兵成功潰逃外,已經被蓋伊安格特伯爵徹底殲滅。”艾克特伯爵趕來,沉聲對洛倫說道:

  “既定作戰已經完成,步兵們正在準備駐紮;安格特伯爵向您請示,是否要讓騎兵們渡河,追擊一下敵人撤退的逃兵?”

  洛倫回過頭,漆黑的目光看著艾克特的表情:“您覺得呢?”

  “我不讚成。”艾克特沒有半點掩飾的意思,很直白的說道:“敵人的軍陣並沒有潰散,而是有組織的撤退的兵力優勢下,追擊的騎兵只會落得和敵人的截擊軍隊相同的下場。”

  稍微遲疑了一下,洛倫點點頭這本來也是他的想法,但還是稍微做了些變通:“還是讓遊騎兵做個樣子吧,總不能就這麼放他們跑了。”

  “另外讓追擊的騎兵試試看,能不能和千帳城城內的守軍聯絡上;想要撐過接下來的戰鬥,他們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洛倫補充道:

  “哪怕不能提供太多增援,但至少也要確保他們不會被輕易打垮,否則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遵命,我這就去安排。”微微頷首,艾克特伯爵畢恭畢敬的向洛倫躬身行禮:“有遊騎兵掩護,至少能讓安格特伯爵率領兩三個旗團的山岩守衛進入千帳城,協助守城。”

  黑髮巫師點點頭。就在艾克特準備離開時,這位怒火堡伯爵突然止步,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

  “公爵,您還記得翹望峰伯爵,博利諾博西瓦爾嗎?”

  “當然記得…怎麼了?”

  “就在剛剛,博西瓦爾不守軍令,強行阻截潰逃的半人馬首領。”艾克特很平淡的說道:

  “他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4 20:49
第三十五章 灰布雲(上)

  草原的夜晚很冷,起風時尤其如此。

  從踏入大綠海之前,洛倫就對這場戰爭有所預料,也能猜到事情絕對不想看上去那麼簡單,但是……

  漆黑的瞳孔緩緩側目,凝視著地圖桌旁那張空出來的席位,還有被蘭馬洛斯伯爵特地放在桌上的,殘破不堪的馬刀。

  洛倫沒有開口,只是輕輕嘆息一聲。

  博利諾博西瓦爾…對這位總有些“囂張”的翹望峰伯爵,洛倫其實並不討厭,甚至多少有些喜歡這種直腸子。

  照小約德當初調查的結果來看,他可能是拜恩十三領中極少數沒有在圓桌議會上謀劃什麼,更沒有企圖做任何“小動作”的騎士領主了。

  大概連查爾斯那麼單純的人都不敢和博西瓦爾有什麼勾結,生怕被這個直腸子當場“出賣”了吧?

  糟透了…真是糟透了。

  有那麼一瞬間,洛倫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在大綠海的營帳,而是在古木森林的永夜林外不同的情景,卻是相同的心情。

  所謂“不惜一切代價”、“壯士斷腕”、“理智的決斷”這種話說說還可以,真正做出來的時候…洛倫還沒有冷血到毫無感覺的地步。

  氣氛緊張的營帳內,一片鴉雀無聲。

  救援波伊的第一戰,拜恩就折損了一位騎士領主…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原本還因為小勝一場士氣高昂,心情愉悅的拜恩軍團,再次多了幾分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桌上的燭台徹底燃盡,手忙腳亂的衛兵走進來換上一根新蠟燭,營帳內令人窒息的死寂才稍稍有些緩和。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洛倫將目光投向對面的艾克特伯爵,開口詢問道:“敵人那邊有沒發現任何動靜?”

  “按照戰前的佈置,軍團已經分作五部沿河紮營隔著河岸,遊騎兵很難窺探到對面半人馬大軍的動向。”

  艾克特淡淡的開口道,此刻的他可能是整個營帳當中最冷靜的一個:“不過安格特伯爵已經在遊騎兵的掩護下進入了千帳城,並且帶去了將近兩千人的山岩守衛和一小對輕騎兵。”

  “有山岩堡伯爵在,至少可以確保千帳城不會輕易陷落即便在敵人突襲的情況下,也能有騎兵突圍,及時為我們送來消息。”

  “我們的騎兵狀態如何,可以隨時出戰嗎?”

  “隨時都可以,公爵!”開口的人是貝爾蘭馬洛斯,這位原本一貫很沉默的湖心城伯爵,此時此刻卻頗有幾分博西瓦爾的風範,嗓音也沙啞了不少:

  “全軍上下所有騎兵都已經做好準備,一聲令下便可迎敵!”

  “目前大部分騎兵都已經集中在中央軍營按照輪替制度,即便敵人發動突襲,我們也隨時可以動員兩千騎兵迎戰。”

  艾克特微微蹙眉,似乎是對蘭馬洛斯伯爵的“意氣用事”不太贊同;陣地戰不是野戰,良好的士氣和體力才是最關鍵的。

  洛倫微微頷首,目光在營帳內掃視一週,平靜的打量著那一個個神情各異的臉孔。

  雖然出了一點小波折,但至少局勢依舊在掌控之中。

  這一次洛倫的戰術非常簡單。

  用之前的“鎖鏈與釘子”的比喻來說,就是在保持千帳城不會陷落的情況下,讓敵人始終處於兩面受敵的狀態。

  如此一來,敵人既不能放任對千帳城放鬆警惕,又因為河對岸紮營的拜恩大軍而有所顧忌,不論傾全力對付任何一方都要遭受腹背受敵的風險。

  用不到兩萬人牽制四萬半人馬大軍,聽起來很荒唐,也很瘋狂,但實際上依靠千帳城的城牆和步騎兵的配合,是絕對有可行性的。

  這個計畫本身很簡單,但世上最完美的謀略永遠都不是越複雜越好;複雜到圖標把地圖都畫滿了的“宏圖偉略”,是沒辦法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的士兵們理解的。

  關鍵、致命、合理、簡單…符合這個四個條件,就是一個有可行性的計畫。

  當然,能做到的最多也只能是牽制而已足足差了一倍的懸殊兵力,而且還是在以敏捷機動著稱的半人馬,在毫無遮攔的大草原上,想要以寡擊眾簡直不可能。

  當然,一切都不是絕對的。

  如果可以不計傷亡,讓重騎兵不間斷衝鋒,步兵方陣步步推進壓縮敵人機動空間的話,還是有可能贏的,這也是拜恩人最擅長的戰術之一。

  但如此一來,洛倫就要冒著被敵人包圍,傷亡慘重乃至全軍覆沒的風險!

  戰爭有時候就是一堆冰冷的數字,勝利不是關鍵,如何在儘可能減少自身傷亡的前提下,同時擴大敵人的傷亡,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千帳城沒有陷落,只要拜恩的軍營依舊駐紮在河岸,半人馬大軍就無法將全部的兵力投入任何一個戰場,洛倫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不是這場戰爭中的主角,他更像是來搗亂的。

  當然,現在不是…不代表將來不是。

  “不需要輪替,讓所有的騎兵們都做好準備!”洛倫果斷的下達著命令:“同時向除了中央營地之外四個營地下令,所有士兵都必須做好戰鬥準備,午夜之前必須保持清醒!”

  “去準備一下吧,蘭馬洛斯伯爵;從現在開始,警戒號吹響的時候,就是我向你們下達出擊命令的時候。”

  “遵命!”

  沒有半分猶豫,蘭馬洛斯從椅子上直接站起身,大馬金刀的走出了營帳,看的旁邊艾克特伯爵臉上寫滿了憂慮:

  “公爵……”

  “我明白您的意思,艾克特伯爵,但是一切等今晚過去了再說。”洛倫十指交叉,緩緩將目光轉向他:

  “如果我錯了,到時候我會向您道歉的;但只要有一絲的可能,我都不希望自己是正確的。”

  艾克特微微一怔,目光落下了下來…他聽出了洛倫話裡的意思:“您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更像是某種預感,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說到“預感”這個詞的時候,洛倫忍不住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哈林梵阿剎邁大師:“我總覺得查卡爾不是那種…會喜歡遵守遊戲規則的人。”

  “您是說,他會……”

  “要麼趁著深夜,不惜一切代價攻下千帳城或者消滅我們;要麼直接扔下千帳城,帶著他的軍隊盡快撤離這片戰場。”洛倫嘆了口氣:

  “哪個我都不喜歡!”

  艾克特皺起了眉頭,沉思了片刻,目光閃爍。

  的確…有這種可能。

  “如果是後一種…無論如何,我們算是解除了千帳城的圍困,但敵人的威脅依舊沒有接觸四萬半人馬,無論何時都是一個龐大的威脅;若再與其部眾匯合,那就更加危險了。”

  怒火堡伯爵堅定的點點頭,語氣沉重:“如果是後一種千帳城是否能夠堅守尚且是一個未知數,在平原紮營的我們,的確會有被敵人四面合圍的風險!”

  “我不是個喜歡悲觀的人,但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漆黑的瞳孔死死盯著始終沉默的前波伊大公的巫師顧問:

  “阿剎邁大師,您的‘應急辦法’是否有效,就要直接關乎我們所有人的生死了!”

  老人微微一愣,隨即神秘的笑著搖搖頭:“年輕的公爵老爺,我可以用我的名譽做擔保絕無萬一;事實上最早用這個辦法的,還是在斷界山要塞的帝國軍團呢!”

  “就算是四萬半人馬同時發起猛攻,我也可以保證只要拜恩的騎士們奮力死守,營地是絕對不會……”

  “有敵來襲!!!!”

  話音未落,哨兵們聲嘶力竭的吶喊便已傳來,在夜空下久久迴蕩!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