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231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6 03:56
第二百九十章 招安(四)

  今日已經到了啟程上路的日子,偌大的江府之中已經沒有多少人,許多家僕下人都生怕被江遠脅迫,而已經偷偷逃離。

  江遠並沒有管他們,他曾經命人發布消息,將此行兇險說清楚,不強迫任何人是去是留。

  不僅僅止於江府,就連星魔海也是如此。

  而此時還留在江府中的人,都是願意追隨江遠的。

  首先是林雨霖,這樹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了幽月公主,打算一同留下陪伴江遠。

  對於她們兩姐妹,江遠只是衝她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其次是原先教授四個小孩武藝的赤虎壇副香主齊禹行,他對江遠躬身說道:

  「舵主,我的幾個兒子都已經成家立業,自己也這把年紀沒有什麼可牽挂的。舵主對我大恩,我願誓死追隨舵主!」

  江遠看了看他,問道:

  「從四極境,突破到開元境了?」

  齊禹行回答:

  「多虧舵主允許我觀看那四本秘籍,才讓我找到突破的機會。」

  江遠點點頭:

  「想跟我就跟著吧,那四本秘籍抄一份留給你的兒子。」

  齊禹行大喜,急忙跪下:

  「多謝舵主!」

  江遠將視線望向了最後兩名家丁和兩名婢女:

  「你們也要跟著我?難道你們不知道,會死人嗎?」

  那四名下人當即紛紛回答道:

  「我娘說了,老爺如今已經是貴族,無論去到哪裡都不能沒有人伺候。我娘也說了,若非老爺尋回救命藥,我全家在瘟疫中都活不下來。我娘還說了,家裡兩兄弟,我大哥留下來給娘養老,我則追隨老爺。」

  「老爺恕罪,奴婢一直隱瞞了身份。奴婢本是夷則郡的人,後來家人被人販子殺害,我也被人販子賣入脂紅館做那些無恥的事情。後來多虧老爺在脂紅館逼死了歐陽彤那個惡毒的女人,將我解救出來,還發放回鄉路費。可惜奴婢已經沒有家了……為報答老爺恩情,奴婢才隱瞞身份進入江府侍奉。如果老爺不嫌棄奴婢污穢之身有損老爺名聲的話,還請老爺繼續收留奴婢。」

  「小的村裡三年前受妖鬼侵襲,家人遇難。我孤身一人乞討到彭城,又身染重病,就要像一條狗般死在街邊。幸虧千落大小姐慈悲,在小的奄奄一息之際,不僅請神木大人治好了小的疾病,還收留小的在府中辦事。如今小的沒法追隨大小姐,便追隨老爺。」

  「奴婢手笨,嘴也笨……以前在大少爺府上的時候,經常辦錯事,總是遭受毒打。後來奴婢和所有下人一同被送到老爺府上,專門伺候三小姐。三小姐對奴婢可好了,把奴婢當姐姐一樣,不不!奴婢不敢當三小姐的姐姐。不過這裡的少爺小姐都很好,老爺也很好,都從來沒有打罵過我。我在這裡吃得飽,穿得暖,我、我當然也要跟著老爺。」

  江遠靜靜聽完他們的話,說道:

  「你們既然願意跟著我,那我也不趕你們走。你們只要繼續忠誠於我,我也不會虧待你們。過些天我會讓齊禹行齊副香主傳授你們武藝,不用擔心資質的問題,我會有辦法解決。我給你們這個學武的機會,希望你們珍惜。」

  江遠可以利用鬼氣打通人的經脈,使得一個無法練武的普通人成為練武天才,這一點他早就在四個小孩身上試過。

  四名下人急忙跪下,磕頭謝恩。

  在這個世界,對於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來說,能獲得習武的機會無異於一步登天。

  並且江遠還保證了能解決他們資質的問題,更是讓他們擁有了能成為武者的可能,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如此大恩,猶如再造。

  四名下人,更是決心誓死追隨江遠。

  江遠接受了他們的跪拜,然後說道:

  「好了,都帶好行李。特使已在府外等候半天,我們也該上路了。」

  很快所有人都帶上了準備好的行裝,開始出了江府。

  門外,特使和一隊騎兵都已經久候多時。

  隨著江遠出來,他們紛紛下馬行禮:

  「見過衛子!」

  江遠點點頭,而下人們也驅趕來了準備好的三輛馬車。

  一輛馬車江遠獨坐,另一輛則安置林雨霖和幽月公主兩姐妹,還有一輛則裝載著各種行李物品和兩名婢女。

  江遠坐上了齊禹行駕駛的馬車,另外兩名家僕也分別駕駛一輛馬車。

  三輛馬車在一隊騎兵的護送下,開始順著街道朝著彭城外而去。

  當車隊行至城中主幹道的時候,才發現這裡聚集了無數人。

  彭城分舵的星魔海幫眾在維持著秩序,把無數彭城百姓攔在路旁,保證車隊能夠暢通無阻地前進。

  如今江遠失勢,不是誰都有勇氣能夠拋家棄子追隨他進入充滿無窮妖鬼的兇險死敵,但是人們也有著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江遠的感激。

  「江舵主!」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哭嚎了一聲。

  緊跟著,無數的百姓也開始紛紛哭嚎起來。

  他們在路邊朝著江遠的車隊跪下,痛哭流涕。

  在這個黑暗世道,一個城市能遇上一個好的統治者,無疑是全城百姓最大的幸事。

  江遠在彭城這一年來,不僅幫助城市度過了瘟疫的災難,活人無數,更還用樹妖林雨霖幫助了不少人。

  尤其在江遠的統治下,沒有橫徵暴斂,也少了苛捐雜稅。整個彭城治安大好,也越發繁榮。

  這樣的統治者,全城百姓都希望他能夠永遠留下,而不是就此離去。

  一時之間,無數人的哭嚎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響徹整個彭城:

  「江舵主,一路保重!」

  江遠靜靜坐在馬車裡,連車窗都懶得打開。

  他在彭城大部分時間基本上是無為而治,也只有在重要的事情上才會出手。

  對於這些百姓的死活,他倒是還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只是沒想到無心插柳,反倒是使得這麼多人對他感激。

  而林雨霖和幽月公主所乘坐的馬車,也遭到了百姓的關注。

  車窗外拴著的那條巨大白狗,已經讓人們認出了車廂內的乘客。

  樹妖林雨霖僅僅將車窗打開向外面望了望,就有無數百姓跑到了車邊:

  「神木大人,我知道你最喜歡金銀首飾,以前賺了你那麼多錢也怪不好意思的……這一隻朱釵是我店裡最為精美的,這一次就不收您的錢,算得上是小的感激您這些日子對小店的關照!」

  「小人知道神木大人喜歡吃我攤位上的糕點,所以小的特意連夜準備了一大包。神木大人此去路途遙遠,這些糕點就送給神木大人,也夠大人吃上一陣日子了。」

  「神木大人您將車窗打開大一點,我把這幾匹最新款式的布料塞進來。不收錢的,不收錢的。大人您在我那買了那麼多布料,如今就要走了,這是小的一點心意。」

  ……

  無數的禮物被人們從車窗外塞入車內,樹妖林雨霖已經感動地哭得一塌糊塗。

  特使騎馬走在車隊最前頭,卻沒有一個人關注他,所有人都盯著江遠的馬車,充滿悲戚。

  面對此情此景,身為普通人的特使卻不由得滿腔抑鬱:

  「哎……衛子竟然如此受到百姓愛戴。」

  他身為特使,與薛國之中四處傳達王命,已經見過太多人間慘狀。深知這個世界普通人的無奈命運。

  薛國大多數地方,大城市才能擁有繁榮穩定。而如同彭城這樣的小縣城,猶如黑暗大海裡的一葉扁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傾覆。

  更別說像彭城這般,整個城市的百姓都對江遠感激崇拜,以至於在江遠離開之際全城自發哭送,這樣的情形卻是極為難得一見。

  「聽聞衛子在無射城一怒之下幾乎殺光兩大世家子弟,但是卻放過全城百姓。而如今彭城中此情此景,更是……哎,如果這個世間公族世家強者,能多一些如同衛子這般就好了……然而這樣的人,卻要因王命而死,還真是……」

  心頭感嘆同情之餘,特使也知曉自己王命在身,該做的事情還得做。

  車隊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了城,即便已經走出了數里,也還依然能夠看得到車隊後方相送的百姓。

  馬車一路朝著西南方向的道路前行,對於這條道路江遠並不陌生,他當初去丹縣的時候還走過一趟。

  如今他前往領地,走得是道路也注定要路過丹縣。

  他也已經和特使交談過,這一路去到丹縣繼續南下,順著官道前往岐縣。

  岐縣這個地方江遠也知道,位於金輝山以西,地處姑洗郡與無射郡交界之處,乃是兩郡主要通道之一。

  並且當初與江遠一同赴會的斐域平和田子文,就曾在岐縣擔任監星使。

  從岐縣,就能夠進入江遠在姑洗郡的封地之一衛縣,進入那片被五鬼道佔據的天地。

  車隊逐漸遠離彭城,開始進入廣袤的荒野。

  江遠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打開了車窗,警惕地朝著四周望去。

  在附近看不到的地方,有強大的傳承氣息時隱時現。這種傳承之力的氣息,來自於方家和斐家。

  特使在這時減緩馬速,來到江遠馬車旁說道:

  「衛子放心,方家和斐家曾向王上保證過,只要衛子不脫離預定的道路,兩大世家的人絕不會出手襲殺衛子。下官隨衛子同行,既是監視,卻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衛子。有代錶王上的下官在,兩大世家的人不敢撕毀承諾的。」

  對於能夠善待普通百姓的江遠,特使也不由得升起敬意,所以不介意在職責之內出言提醒。

  江遠卻沒有理會特使,他將視線望向了馬車後。

  在遠方,彭城就要消失在地平線之下。

  他的雙眼盯著彭城,心中暗道:

  「我江遠,還會再回來的!」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2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生機(一)

  車隊一直前行,在一個夜晚的時候,一行人聚集在一個岔道口停留過夜。

  兩條岔道,一條通向康縣,一條通向武縣。

  待到天明,眾人將隨著通向武縣的道路繼續前行。

  在車隊點燃篝火開始準備歇息的時候,從黑暗之中卻傳來了清晰的馬蹄聲。

  周圍剛卸甲的騎兵紛紛抓起兵刃戒備,不知來者是何人。

  一直隱藏在附近的方家和斐家高手也氣息一陣變動,顯然也對來者充滿疑惑。

  而一直坐在車廂裡的江遠,也終於走下馬車。他一直在等待的生機,終於出現。

  只見從夜幕之中出現的,是三名年輕的騎手。

  他們兩男一女,正是陸俊生、銀雀和謝雲三人。

  只見陸俊生縱馬來到車隊聚集地,然後翻身下馬,全然不顧周圍騎兵的叱喝,而是徑直朝著江遠走來。

  待得走到江遠面前,陸俊生才開口說道:

  「江兄,你竟不顧生死前去征伐妖鬼……此事,怎少得了俊生?」

  特使疑惑地望向江遠,江遠解釋道:

  「這是我朋友,帶著你的人走遠些,我和朋友有話要說。」

  特使倒也沒有反對,只是說道:

  「衛子,前往封地就任,或許才能有一線生機。如果半途生變,恐怕對衛子不利。」

  說完之後,特使就招呼著一幫騎兵走遠。

  江遠則從馬車上取了些酒,與陸俊生坐在篝火堆邊閒聊。

  陸俊生這個傢伙一直行蹤不定,江遠要找他極為困難。

  所以在彭城的時候,江遠才會派人在整個無射郡都散播關於自己要前往封地與妖鬼決一死戰的消息,就是希望能夠被陸俊生知道。

  江遠深知陸俊生立志要掃平天下妖鬼,那麼江遠此行,定然也能夠吸引陸俊生出現。

  如今江遠深陷困局,必須要依靠陸俊生的缺月神璧,才能獲取一線生機。

  缺月神璧能夠進行傳送,簡直就是逃命利器,有它在,江遠的不少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兩人在篝火堆邊坐下之後,喝了幾口酒,陸俊生才開始說道:

  「江兄,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不少。原以為你會利用你那奇快的速度逃離,卻沒想到你竟然選擇了前往封地征戰妖鬼。五鬼道和屍神道,並不好對付。」

  江遠笑道:

  「我江某自幼生活在貧苦百姓當中,自然知曉普通人的艱辛悲慘,對於妖鬼同樣是深惡痛絕。如今薛王既然將那裡賞賜為我的封地,那麼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去為嘗試一番呢?」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於陸俊生,就要曉以大義。

  陸俊生盯著江遠看了一陣,說道:

  「江兄,你的行徑雖然時常令人捉摸不透。但是當日陽城你能出現在鳳翔山莊救我,我就知道你與我乃是志同道合之人!實不相瞞,對於身陷妖鬼環伺的衛縣、陽縣二地百姓,俊生也一直想要前去解救,但是奈何一直有心無力。如今既然江兄有此志向,你我聯手,定然能夠救出他們!」

  江遠聽到這裡,卻是微微詫異:

  「那地方還有活人?」

  原本江遠以為,被屍神道和五鬼道佔據的兩縣,應當活人全被食盡才對。

  但是如今聽陸俊生的話,似乎並非如此。

  只見陸俊生點點頭說道:

  「我也是從缺月神璧之中看到的。不過那兩地百姓十不存一,倖存的也凄慘異常……等你親眼見到,就會明白了。」

  說到這裡,陸俊生似乎有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他開始沉默下來,自顧喝著酒。

  江遠也沉默下來,沒想到封地之中竟然還有活人,這樣的話一些計劃得再仔細想想。

  銀雀和謝雲一直坐在遠處,江遠帶來的人也都無人靠近。

  緘口良久,陸俊生才重新抬起頭來。他看了一眼周圍,疑惑地問道:

  「於小姐呢?我記得她可是從來不離江兄左右。」

  江遠無奈笑道:

  「她已經回歸鳴蛇一族了。」

  陸俊生點點頭,當初於玲曾託付自己聯絡鳴蛇一族,他也做到了。

  只是對於這個結果,令他有些意外:

  「於小姐回去了?我可一直發現,她似乎十分鐘意江兄呢。反倒是江兄對她,似乎……不冷不熱。」

  江遠沉默了,他面上也露出困惑。

  最後江遠喝了口酒,有些苦澀地說道:

  「感情上,我向她說了許多騙她的話。可是隨著假話說得太多,真真假假,我卻開始逐漸分不清了。不知道哪幾句說的是真心話,也不知道哪幾句是言不由衷……」

  江遠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混淆,他是依然在欺騙於玲呢?還是已經對她產生了一些感情?亦或者,自己只不過是在享受被人愛慕的虛榮?

  只不過,於玲就那麼離去,江遠心裡倒也有不少失落感。

  微微搖了搖頭,江遠不想再談論關於於玲的事。

  他開始試圖轉移話題,於是望向了不遠處的銀雀一眼:

  「陸兄,那個叫什麼……哦,銀雀!那女妖,也似乎很喜歡你啊。」

  陸俊生回頭望了銀雀一眼,隨後笑道:

  「江兄說笑了,你是知道的,我不過是一個喪偶的鰥夫。又何德何能,能得別人傾慕?」

  江遠聞言疑惑道:

  「喪偶?陸兄莫非還對那個……就是好像姓孫的那個……」

  對於一些遙遠的名字,江遠一時間難以記起。

  陸俊生說道:

  「孫小荷。」

  「對對對!就是孫小荷!」江遠也回憶了起來,「我可清楚地記得,當初她爺爺拜託我將一塊金子捎給她,說那是為孫女未來準備的嫁妝。而你們在軒河邊河神廟見面的時候,她已經……所以陸兄,你們都還沒有成親,何來鰥夫之說?」

  陸俊生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他沉聲說道:

  「在我的心中,小荷永遠是我的妻子,即便我們沒有拜堂!」

  江遠注意到陸俊生過於激動,而幾乎快要將手中酒袋捏破,便也沒在繼續說這件事。

  陸俊生平復了一會情緒,才嘆然開口:

  「當日河神廟,多虧江兄相救,否則我已死於那殭屍之手。細細想來,俊生還是虧欠江兄太多……」

  江遠雙眼一亮,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只有當陸俊生覺得欠自己人情,他才會幫助自己。

  當即江遠說道:

  「陸兄,不知你可否知曉,在這附近,可是潛伏著兩大世家的高手。」

  陸俊生點點頭:

  「來時我便已經發現。」

  江遠豎起了大拇指:

  「陸兄果然夠義氣,知道我這裡深陷險境,還依然來了。那我也明人不說暗話,必要時候,我需要陸兄用缺月神璧助我逃脫。」

  陸俊生望向江遠:

  「這乃小事。只是不知,江兄是打算依靠缺月神璧逃向他處,還是打算繼續前往衛縣陽縣?」

  江遠的眼底凶戾之色一閃而過,有了缺月神璧在,他便不會再選擇逃走。

  進入衛縣和陽縣,他唯一擔憂的就是五鬼道和屍神道的歿境妖鬼在等待自己一擊必殺,不給自己慢慢發展的機會。

  自己進入衛縣的路徑並不是什麼秘密,恐怕兩大世家的人也早已將自己的行蹤泄露給了五鬼道。

  說不定兩大世家不方便對聽從王命的自己出手,還會暗中許下重利雇傭五鬼道對自己下手。

  這樣的話,自己就是死在妖鬼手上,也不會讓王室和兩大世家落下一個失約的名聲。

  而如今有了缺月神璧,這個問題便能解決。

  憑藉傳送的神奇功效,再加上自己奇快的速度,江遠不相信五鬼道的歿境妖鬼能夠那麼快找到自己。

  只要給江遠足夠的時間來獵殺妖鬼吸收鬼氣,他成長強大起來的速度,定然會讓所有人驚訝震撼。

  當下江遠回答道:

  「逃?陸兄,我可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前往封地與妖鬼死鬥。只不過如今隨著你來到,我的勝算又多了一籌而已。我又怎麼會逃?」

  陸俊生被江遠的「決心」所觸動,他舉起酒袋:

  「江兄如此志向,豪氣幹雲!俊生敬你!」

  說完之後,陸俊生一飲而盡。

  江遠也毫不猶豫,把手中的酒喝盡。

  新的酒很快又準備好,兩人邊喝邊聊,徹夜長談。

  聊了大半夜,江遠終於問出了另外一個自己關心的問題:

  「陸兄,不知道始境的高手,比起祧境上三闕要強出多少?你如果未受傷的話,差不多應該就是祧境上三闕的實力吧?」

  陸俊生回答道:

  「始境很強,即便比起祧境上三闕,也完全強出一個層次。那是一個恐怖的境界,與其餘境界最大不同,就在於始境觸碰到了『法』。」

  「法?」江遠疑惑,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概念。

  陸俊生組織著語言: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法,猶如是這個世間本身就存在的力量。只不過我們無法看到,無法觸碰,無法察覺。但是它一直都在,從未曾消失。始境強者,舉手投足之間無不觸動著這世間的法。

  與始境強者戰鬥,等於是在與他附近的那片天地在鬥。即便不動用神器,始境強者也非常人能及。可以這樣說,始境強者一擊,有著毀滅一座大城市、斷山裂河之威能。」

  聽到陸俊生的描述,江遠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始境強者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也幸好自己當初沒有衝動,否則若是真的面對始境強者時,那可就危險了。

  只不過陸俊生對於「法」的描述,倒是讓江遠有了一些感悟。

  當下江遠毫不猶豫,繼續向陸俊生請教著關於始境和法的情報。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3
第二百九十二章 建木(一)

  江遠和陸俊生一直聊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時候,才一同繼續趕路。

  隨著陸俊生的到來,那些一直潛伏在附近的兩大世家高手氣息似乎變的有些躁動,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知道陸俊生的身份和缺月神璧。

  不過按照陸俊生的說法,他的同伴謝雲有著特殊道具可以感知周圍傳承氣息強弱,潛伏在附近的人共有兩個,一個來自於方家一個來自於斐家。

  他們都是祧境上三闕的強者,還未到始境的地步。

  看起來,要嘛兩大世家對於江遠還不夠重視,要嘛就是這二人只不過是負責監視江遠的。

  對於這兩個藏頭露尾的傢伙,無論是江遠還是陸俊生都並不擔心,且不說那兩個高手能不能打贏江遠和陸俊生,單單仰仗缺月神璧,就能完全無視他們。

  車隊一路前行,幾天之後就已經到達了武城。

  在武城之中,車隊停留了一日,一來好好休息減輕長途跋涉的疲勞,二來也為接下來的路途補充足夠物資。

  江遠曾來過武城,所以也沒有外出的打算,就一直留在客棧房間之中研究《萬法化相神卷》。

  如今在不能獵殺妖鬼的日子裡,《萬法化相神卷》是唯一能夠增強江遠實力的方法。

  只有對這本武學秘籍研究通透,江遠才可能找到超越涅槃境的方法。

  然而在這個時候,卻有了一個讓江遠意外的訪客。

  銀雀體態纖柔,眉目如畫,細黛眉枝婉約如詩,是一個難得一見的佳人。

  然而她的外貌和脾氣並不相符,進入江遠房中之後就徑直開口:

  「喂!那晚上你和陸大哥的談話,我聽到了一些。你……似乎知道陸大哥的亡妻?」

  江遠笑答:

  「有過一面之緣。」

  銀雀繼續問道:

  「陸大哥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關於她的事情……那她是個怎樣的女子?」

  江遠攤開手:

  「你不說具體一些,我怎麼回答?」

  銀雀猶豫了一下,問道:

  「她有我漂亮嗎?」

  江遠搖搖頭。

  銀雀又問道:

  「她身材有我好嗎?」

  江遠也搖搖頭。

  銀雀再問:

  「她有我實力強,能像我一樣幫上陸大哥嗎?」

  江遠再度搖搖頭。

  銀雀接著追道:

  「那她又是做什麼的?她家裡呢,又是做什麼的?」

  江遠回答:

  「孫姑娘生前是在酒樓做工的,據我所知,她還有個爺爺,生前是……靠三寸不爛之舌討生活的。」

  銀雀瞬間怒了:

  「她既然一點也比不上我,那麼陸大哥為什麼總是對她念念不忘?!真是氣死我了!」

  說完之後,銀雀氣衝衝地咚咚咚踏步離開了江遠的房間。

  江遠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莫名其妙!」

  說著,江遠就要將房門關好。

  誰知道銀雀卻又倏地去而復返闖了進來,氣呼呼地瞪著江遠。

  江遠皺起眉頭:

  「你到底想幹什麼?」

  銀雀指著江遠說道:

  「喂!你知不知道陸大哥每使用一次缺月神璧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更何況他如今身上還有傷!你若是他的朋友,就不應該逼他繼續動用缺月神璧!」

  江遠冷冷一笑,這關自己什麼事,完全是陸俊生自己同意的。

  正當江遠打算把銀雀趕出去的時候,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他說道:

  「你把陸俊生找來,我認識一個療傷的高手,說不定能幫得上他。」

  「真的?!」銀雀欣喜說道,「那你別走!我這就去叫陸大哥!」

  說完之後,銀雀扭頭快速離去。

  江遠卻開始把隔壁房間的樹妖林雨霖找了過來,打算看看林雨霖能不能對陸俊生的傷勢有所幫助。

  在無射城的時候,江遠就已經發現陸俊生受了傷。

  這讓陸俊生祧境上三闕的實力大減,連對付祧境中三闕的對手都顯得有些吃力。

  如今江遠正是需要陸俊生幫助的時候,如果能讓陸俊生傷勢恢復,無疑會為江遠帶來更大的便利。

  沒一會的功夫,銀雀果然帶著陸俊生返回。

  隨著銀雀發現了屋內的林雨霖,頓時興衝衝地來到林雨霖面前:

  「你好!我是銀雀。」

  對於妖族,銀雀總是格外親近,她也早就想和林雨霖認識。

  林雨霖似乎也很開心,她問道:

  「我是林雨霖!銀雀……是小鳥嗎?」

  銀雀解釋道:

  「我是重明鳥一族的。」

  林雨霖繼續問道:

  「重明鳥……是小鳥嗎?」

  銀雀皺起了眉頭:

  「重明鳥是上古神獸,我是它的後裔!」

  林雨霖則好奇地說道:

  「我是樹,你是小鳥,以後我化為原形的時候,你會來我頭上搭窩嗎?以前我在山谷裡,和很多小鳥都是朋友!」

  「你是傻子吧?」銀雀驚訝地望著林雨霖,「感覺你腦子有問題。」

  聽到被一個外妖說自己傻,林雨霖頓時對銀雀的好感蕩然無存。

  陸俊生則尷尬地說道:

  「銀雀,不得無禮!」

  銀雀也對這隻似乎腦袋有問題的樹妖失去了興趣,憐憫地望著她搖了搖頭,然後扭頭回到了陸俊生的身邊。

  江遠則拍了拍林雨霖的肩膀:

  「雨霖,試試看,能不能幫這位陸公子療傷。」

  林雨霖不爽地瞪了銀雀一眼,若非江遠吩咐,否則她才不願意幫銀雀帶來的陸俊生療傷。

  一條青色的光帶在林雨霖身上產生,一直連接進入陸俊生的身體之中。

  陸俊生坦然地站著,仍由青色光帶進入自己身軀而沒有絲毫防備。

  過了好一陣,似乎什麼變化也沒有發生。

  陸俊生笑道:

  「江兄和林姑娘好意,俊生心領。只是我這傷勢,乃是蠱神峒蠱師所留,極難治——」

  話還未說完,陸俊生卻突然頓住。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傷勢竟然在飛快好轉,體內那團肆虐的殘暴能量,在青色光帶的安撫下竟然逐漸變得平和起來。

  到了最後,那團蠱師留下的殘暴能量開始逐漸消散,而陸俊生也能夠憑藉自身的再生能力飛快恢復了傷勢。

  銀雀見得陸俊生目瞪口呆的模樣,著急地說道:

  「陸大哥,你怎樣了?那個樹妖,你快快停下來啊!」

  「這……」陸俊生感受到體內一切,也不由得吃了一驚,「我的傷,真的治好了!」

  「真的?!」銀雀欣喜地叫了起來。

  就連江遠也微微錯愕,陸俊生的傳承氣息確實恢復到了當初的巔峰。

  他原本對於林雨霖能否治好陸俊生的傷並不抱多少希望,只是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而已。

  然而誰能想到,林雨霖竟然真的辦到了。

  只見青色的光帶也逐漸收回林雨霖的體內,林雨霖滿臉得意地說道:

  「我可厲害了!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陸俊生來到林雨霖面前,圍繞著林雨霖打量了一圈,似乎所有所思:

  「莫非林姑娘,是建木之後?」

  林雨霖滿臉疑惑,並不明白陸俊生的意思。

  銀雀則驚道:

  「陸大哥你是說這個傻乎乎的樹妖,是上古神樹建木的後裔?」

  說到這裡,銀雀望向林雨霖的目光充滿了怪異。

  江遠也曾聽幽月公主說過,林雨霖是建木之後,如今陸俊生重新說起,看來林雨霖八九不離十就是那建木後裔了。

  只有林雨霖依然聽不懂:

  「我是木頭沒錯啊,但什麼是建木啊?是漂亮的木頭嗎?」

  陸俊生則繼續問道:

  「恕俊生直言,敢問林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我哪裡記得!」林雨霖沒好氣地說,「我以前還小,慢慢就長大了。差不多一百年前吧,在遇到幽月姐姐之後我開了靈智就變聰明了!」

  銀雀聞言嘆道:

  「原來是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精……」

  林雨霖聽到這話,氣呼呼地雙手叉腰瞪著銀雀:

  「別以為我不知道,說女人老是罵人的話!」

  江遠沒空理會兩個女妖鬥氣,他來到陸俊生身邊問道:

  「陸兄,似乎你對建木了解不少?」

  陸俊生點點頭:

  「建木,並非普通的妖,它是一種能夠溝通天地的神樹。其神奇強大,絕非常人所能揣測。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世間竟然還有建木存在?依照師尊所說,早在上古,建木就已經被盡數摧毀……」

  說到這裡,陸俊生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嚴肅地對江遠說道:

  「江兄,此事非同小可,切莫對任何人說起林姑娘是建木的事。等此次衛縣陽縣的事情忙完,我要立刻前去稟報師尊。」

  江遠笑道:

  「陸兄,看起來你也很忙啊。你不是還沒能找到激活普通人靈魂印記的方法嗎?又要忙著回去見什麼師尊?」

  陸俊生一雙劍眉依然緊鎖:

  「此事之重大,絕對超出靈魂印記之事。我們必須要仰仗師尊搞清楚,林姑娘到底多少歲,以此來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建木。」

  江遠見陸俊生說得認真,不由得問道:

  「這樹妖如果真是建木,莫非會造成什麼影響不成?」

  陸俊生點頭:

  「如果她真的是建木,又為外人知曉。那麼全天下的公族世家,都會來追殺她!」

  銀雀也開口說道:

  「就連妖族,也不會放過她。」

  林雨霖似乎被這話嚇到了,緊張地縮到了江遠的身後。

  而江遠則皺起眉頭,沒想到這樹妖竟然會是個這麼大的麻煩。

  他沉聲問道:

  「這又是為什麼?」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3
第二百九十三章 建木(二)

  陸俊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

  「建木是一種神奇而極具侵略性的神樹,它能源源不斷掠奪周圍生機來滋養自身。但凡生靈,都能成為它的養分。使得林木枯萎,土壤沙化,河流變成死水,生靈全都死絕。

  在上古傳說之中,成熟的建木鋼彈千丈,甚至能夠掠奪完一整個國家的生機,任何踏上那片土地的生靈,都會被建木奪取生機。甚至傳說裡有的建木還能……那樣的力量太過匪夷所思,我也不能確定傳說是否可信……但如果是真的話,那毀滅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國家……

  無論如何,世人或者妖族,都不會允許這種凶物成長,更不容它存在於世間。否則這將會醞釀出一場災難,死傷無數。」

  江遠聽完,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山谷中和林雨霖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在那幫村民修建起來的要塞之中,林雨霖的原形是一棵巨大無比的參天大樹。

  她火紅的葉子如同一簇簇熱情瑰麗的火焰,而數十人才能圍抱的樹榦則像是一隻緊緊攫住大地的巨手,讓人望而生畏。

  過於旺盛的生命往往伴隨著死亡,在這巨樹周圍數十丈的空地上寸草不生,沒有任何植物能和巨木搶奪水分養料,霸道的感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能深刻體會。

  之後江遠就感到奇怪,林雨霖的性格完全無法和「霸道」二字扯上關係,但是他當時第一眼看到林雨霖原形的時候,確實是有那樣的感覺。

  與此同時,江遠也對幽月公主惱怒起來,她一定知道這些信息,卻一直沒有對自己說。

  而對林雨霖,江遠也開始猶豫起來。

  這樹妖簡直就是一個火藥桶,一旦被人知曉她真是什麼建木的話,那麼將受到天下追殺,等於把這個火藥桶引爆,自己必將受到波及。

  當即江遠對陸俊生說道:

  「陸兄,林雨霖可是幫你療過傷,這件事和你銀雀可不能傳出去!」

  陸俊生點頭說道:

  「此事我只會告訴師尊一人,俊生願用性命擔保,我、銀雀和師尊絕對不會出賣林姑娘。」

  銀雀聽得陸俊生都如此說了,也只能回答:

  「那……我就不告訴我爹和其它任何人了……喂!那個叫江遠的小子!你別那樣看著我,我銀雀說話算話的!」

  江遠思索著,這兩人的話他可不會相信,江遠一向認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是如今,林雨霖是不是建木尚未確定。自己想要擺脫死局,也還需要陸俊生,實在是不適合對他們下手。

  當即江遠眼珠一轉,笑道:

  「林雨霖的年齡啊,這我知道。」

  「哦?」陸俊生和銀雀一聽,急忙望向江遠。

  這件事太過重大,如果真的能夠從江遠這裡確定,無疑是一件幸事。

  為林雨霖則眨著眼睛疑惑地望向江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大,江遠會知道?

  江遠則解釋道:

  「實不相瞞,我與林雨霖,是在一個山谷之中認識的。而在山谷外還有一個小村莊,當初我曾詢問過村中百姓,有七旬長者曾告訴我,林雨霖是在他爺爺小時候出現在山谷中的。那個時候,林雨霖還只是一棵小樹苗,也是後來才慢慢長大的。也就是說,林雨霖的年齡約莫也就兩百來歲。這樣的年紀,會是建木嗎?」

  銀雀一聽,鬆了口氣說道:

  「才兩百來歲啊,還沒我重鳴鳥一族裡的長輩年齡大,當然不可能會是建木了。真是的,你也不早點說,害得我們虛驚一場。」

  陸俊生則深深地望著江遠,並沒有說話。

  林雨霖則顯得十分高興,她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年紀,打算著什麼時候給自己定個生日。

  江遠繼續說道:

  「既然林雨霖不是建木,那就好了。當然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請諸位切莫亂傳。」

  銀雀看了林雨霖一眼,說道:

  「我又不像這個樹妖一樣傻模傻樣的,當然不會自找麻煩。」

  「好了,」江遠說道,「陸兄,銀雀,你們去忙吧。我也困了,想要歇息一下。」

  陸俊生點點頭,拉著還打算說些什麼的銀雀就出了房間。

  兩人離開之後,江遠陰沉地盯著林雨霖。

  要怎麼處理這隻樹妖,倒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誰能想到,這樹妖竟然是個如此危險而麻煩的東西。

  自己已經面臨足夠多的殺身之禍了,現在又搞出一個會被全天下追殺的建木來,莫非是真要自己死嗎?

  「江遠大哥,你要歇息了嗎?」林雨霖說道,「那我就出去玩了!」

  江遠卻叫住了林雨霖:

  「雨霖,這裡不是彭城,你不能到處亂跑。先把你姐姐叫來,我有話和她說。」

  林雨霖答應下來,她去到附近房間,把在房間內躲避陽光的幽月公主也叫到了江遠房中。

  隨後江遠便讓林雨霖獨自回房去,沒有他的允許不許離開。

  最後,房間內只剩下了江遠和幽月公主。

  「怎麼了?」幽月公主開口詢問。

  江遠陰沉地問道:

  「林雨霖有幾歲了?」

  「幹嘛問這個?」幽月公主開始察覺到了什麼。

  江遠冷聲說道:

  「你曾跟我說過的,她是建木之後。可是你沒告訴過我,什麼是建木!」

  幽月公主冷清的臉上毫不示弱:

  「我以為你知道。」

  江遠冷哼一聲,手上升騰起火焰:

  「這麼大的危險放在我身邊,你是想死嗎?!」

  幽月公主冷笑道:

  「我一直想將林雨霖帶走隱居,還不是你一直阻攔!結果導致現在,林雨霖說什麼也不離開你。這都是你自己選的!」

  江遠氣惱之下,伸出滿是火焰的手掐住幽月公主的脖子,使得自己手上的烈火不斷灼蝕幽月公主的身軀。

  幽月公主也不反抗,任由火焰焚燒,她強忍著劇痛,冷冷地望著江遠。

  最後,江遠還是收回了手,並且為幽月公主注入了一些鬼氣,防止她魂飛魄散。

  「事已至此,說說你的建議吧。」江遠開口說道。

  如今,即便殺了幽月公主,也不過泄了江遠心頭之憤,但是對於事情卻沒有絲毫幫助。

  若說最為了解林雨霖的人,莫過於幽月公主,或許她能夠提供好的建議。

  幽月公主輕輕嘆息一聲,說道:

  「我知道雨霖可能會為世間帶來災難,我也不希望如此,所以我一直刻意引導她的性格,希望她最終會心地善良。為了樹立表率,我以身作則,向她立下即便是魂飛魄散,也絕不害人的誓言。

  雨霖……她也很爭氣,雖然單純了一些,靈智如同一個小孩。但是她真的努力成長為了一隻心地善良的妖。這一點,你也應該發現了。」

  江遠憤怒說道:

  「她不害人,不代表別人就會不來害她,更不代表不會牽連到我!」

  幽月公主語氣中儘是不滿:

  「你的眼中,難道只有你自己?」

  江遠毫不做作和隱瞞地回答:

  「沒錯!」

  「你!」幽月公主一時氣結。

  兩人正要爆發更大的爭吵,這個時候卻聽得「吱呀!」一聲,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了一條縫隙。

  只見林雨霖的腦袋伸了進來:

  「江遠大哥,幽月姐姐,你們是在吵架嗎?」

  江遠沒想到這個樹妖跑過來了,當即怒道:

  「出去!」

  林雨霖的腦袋急忙縮了出去,沒過一陣卻又縮了回來:

  「你們吵架是因為我嗎?」

  江遠怒聲說道:

  「叫你回房去,不許出來!」

  「哦.......」

  林雨霖再度縮了出去,房門也被關上。

  江遠這才面對幽月公主,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隻總是欺瞞自己的女鬼。

  而關上的房門,卻又再度打開。

  林雨霖的腦袋重新從縫隙中探了進來:

  「江遠大哥,幽月姐姐,你們口渴嗎?我看到街上有人賣蜂蜜,我們去買些回來泡蜂蜜水吧!」

  江遠頓時無奈起來,他衝著林雨霖招了招手。

  林雨霖頓時興衝衝地從房門縫隙中鑽了進來,移動著無數樹枝組成的腿快速來到江遠面前。

  幽月公主則有些戒備地護在了林雨霖面前:

  「你想對雨霖怎麼樣?」

  當初在山谷之中,幽月公主可是親眼見到江遠變成火焰怪物啃噬著林雨霖的原形,若非自己及時阻攔,他就差點吃掉了林雨霖。

  雖然之後不知道江遠出於什麼原因,而沒有繼續吃林雨霖,但是那一幕卻已經成為了幽月公主心裡的一個結。

  也是因為如此,她永遠不可能完全相信江遠。

  江遠則陰沉地盯著這兩姐妹,說道:

  「雨霖也長大了,這件事不能一直就這樣瞞著她,她有權知道自己的事情。」

  說著,江遠不顧幽月公主的阻攔,將關於建木的事情詳細地向林雨霖闡述了一邊,講明其中因果利害,直到林雨霖能徹底聽明白為止。

  江遠此時已經有些後悔在山谷裡的時候,若非當初自己貪圖林雨霖的治癒能力,而早些將它吃掉的話,也就不會導致今天這一切。

  但是如今這件事已經被陸俊生和銀雀知道,林雨霖也曾在彭城之中公開露面,究竟還有多少人知道這根本無法確定。

  秘密想要徹底瞞住,顯得有些不太現實。

  不過就目前而言,還未有人上門追殺林雨霖,就說明至少知曉林雨霖是建木的人並不多,即便有也或許出於某種目的而未將之公示。

  如今江遠自己都自身難保,再吃掉林雨霖也沒有意思,如果林雨霖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強大,那麼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只是當下,還得搞明白林雨霖究竟是怎麼回事,完全沒有一點傳說中建木的威風強大。

  在她的身上,或許還有江遠不知道的秘密,所以自己得把這秘密給逼出來。

  所以江遠才選擇向林雨霖講明一切,給她施加壓力。

  她最看重的不就是自己和幽月公主嗎?如果讓她明白,自己和她姐姐會因她而死,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3
第二百九十四章 建木(三)

  林雨霖聽完江遠的闡述,她的臉色顯得十分憂鬱和悲傷。

  在這個一直顯得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並且容易滿足和直率的樹妖身上,江遠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了她那種受到極大心理壓力的感覺。

  林雨霖垂頭哭泣起來:

  「我會害死你們嗎?我不要這樣,乾脆我自殺好了!我死了,你們要好好地活著……每年給我上墳的時候,要記得多給我燒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說道最後,林雨霖更是傷心,肆無忌憚地哇哇大哭起來。

  幽月公主急忙為林雨霖擦著眼淚,同時對江遠埋怨道:

  「她還這麼小,什麼都不懂,你為什麼要讓她面對這些?」

  「小?」江遠冷笑道,「她的年紀說不定比你我加起來都大!這就是生活!成長是殘酷的,她遲早要面對。你真以為自己能夠保護她一輩子?」

  林雨霖見得二人又要開始吵架,急忙勸道:

  「江遠大哥,幽月姐姐,你們不要吵了。在我死前,讓我開心點好不好?我還有最後一個遺願——我想吃蜂蜜……吃飽了我就去自殺,你們可要記得幫我收屍。」

  江遠無奈地望著林雨霖,該死,難道對她施加壓力不夠嗎?

  這樹妖這種模樣,哭了一陣之後,彷彿壓力全都卸掉了,這到底是種什麼鬼性格?

  林雨霖卻開始認真地思考起自己的身後事來:

  「我死後,你們要把我的後事辦得風風光光!要像彭城李家那樣的!我聽說楠木的棺材最好,你們要去幫我買一口。還要請人敲鑼打鼓,還要紙人紙馬!」

  幽月公主終於聽不下去:

  「雨霖!別說這些喪氣話!姐姐不會讓你自殺的!」

  江遠則衝著幽月公主說道:

  「喂,聽到雨霖的話沒有?她想要吃蜂蜜,你快去買。再把這武城的小吃也買一些回來。」

  幽月公主似乎明白江遠想要和林雨霖獨處的打算,她盯著江遠說道:

  「你不要傷害雨霖,她可是幫過你那麼多。」

  江遠不耐煩地說道:

  「我要傷害她你能阻攔嗎?」

  幽月公主咬了咬牙,還是轉身離去。

  隨著她的離開,房間之內就只剩下了江遠和林雨霖。

  江遠圍繞著這樹妖不斷打量,企圖從她身上找到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然而看了半天,江遠還是一無所獲。

  眼前的樹妖,和自己當初在山谷時候見過的樹妖就沒有什麼差異。

  並且這樹妖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玩,也從來沒有修鍊的打算,實力看上去沒有一點進步。

  這倒是讓江遠越發迷惑,陸俊生那個傢伙,又是怎麼看出林雨霖是建木的呢?僅僅因為林雨霖能治好他的傷?

  江遠不由得喃喃嘆道:

  「你到底是個禍害,還是個寶貝?」

  江遠並不像陸俊生那般悲天憫人,能夠帶來災難的東西,同樣也就代表著力量。如果能為自己所用,無疑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好處。

  「寶貝?」林雨霖眨了眨眼睛,「江遠大哥,你叫我寶貝,是要和我成親嗎?我聽到江府隔壁的王家,王老爺就喜歡叫他的小妾寶貝!」

  江遠回答道:

  「全天下就你一個女人我也不會和你成親,鬼才會娶你。」

  「鬼?」林雨霖疑惑道,「你是說幽月姐姐嗎?可是我們都是女的,不能成親的!」

  江遠已經懶得和她廢話。

  林雨霖卻在認真地思量:

  「要不你和幽月姐姐成親吧!我就做你們的女兒!或者幽月姐姐和我都嫁給你,我們就都是一家人了!」

  江遠沒空理會林雨霖的奇思妙想,他從這樹妖的身上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最後他只能坐回椅子上開始思考,是不是再去找陸俊生問個究竟?或者等到林雨霖回來的時候,再繼續逼問?

  這樹妖腦迴路不對勁,從她口中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隨著江遠沉思良久,林雨霖在屋內轉了一圈又一圈,開始無聊起來。

  她來到江遠面前:

  「我想出去玩。」

  江遠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行。」

  林雨霖氣呼呼地瞪了江遠一眼,隨後又說道:

  「那你陪我睡覺。」

  江遠扭回頭望著她:

  「你這個傢伙,整天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雨霖無辜地說道:

  「就是睡睡覺又怎麼亂七八糟了?我可是好心想要帶你去我的夢裡玩,那裡可好玩了,還有朋友!可惜幽月姐姐是鬼,我沒法帶她去夢裡。以前都是帶著一些小鳥、小鹿還有饅頭去夢裡玩,你還是我除幽月姐姐外第二個邀請的人,你卻不僅不感激還罵我?」

  江遠聽到這裡心中一動,他急忙問道:

  「你能帶我去你的夢裡?這是怎麼回事?」

  林雨霖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得清楚:

  「什麼怎麼回事?去就是去啰,我們一起睡覺就好。」

  江遠思考了一陣,說道:

  「行,那我們就睡覺吧。」

  隱隱之中,江遠覺得這或許是一條重要線索。

  如果林雨霖真的如她所說,能夠將自己帶入她的夢境,或許能從這個過程中有所發現。

  尤其江遠對帶入夢境這個說法也十分好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是自己想歪了,林雨霖不過是在胡說而已?

  不過無論怎樣,都可以試一試。

  於是江遠帶著林雨霖來到床上,兩人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上面。

  「開始吧。」江遠躺在被褥上說道。

  林雨霖轉過身望向江遠:

  「可我還沒睡著。」

  江遠不耐煩地說道:

  「那就趕快睡著!」

  林雨霖依然望著江遠:

  「你抱著我,或者我抱著你。以前都是幽月姐姐抱著我,我才能睡著。」

  江遠皺起眉頭,竟然這麼麻煩。

  於是他伸出手,將林雨霖抱在了懷中。

  林雨霖樹枝一樣的手腳也朝著江遠抱了過來,舒舒服服地蜷縮在江遠懷裡開始睡覺。

  一人一妖就這麼在床上抱了半天,江遠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終於開始不適應。

  他瞅了瞅懷裡的樹妖,那樹妖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於是江遠輕聲問道:

  「睡著了嗎?」

  林雨霖猛地睜開眼睛:

  「你還沒唱歌。」

  「還特麼要唱歌?!」江遠差點忍不住想將林雨霖舉起,然後扔下床去。

  林雨霖回答道:

  「以前幽月姐姐抱著我的時候都會唱歌,我睡得可快了。」

  江遠咬了咬牙,壓抑住怒火。

  最後他猶豫了一會,終於開始唱到: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懷裡的林雨霖,再度閉上了眼睛。

  江遠一直唱,一直唱,唱得嘴都快要酸了。

  而這個時候,樹妖口裡也終於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終於睡著了!

  江遠鬆了一口氣,歌聲也隨之停止。

  然而……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

  這樹妖就這麼睡著了,不是說要帶自己去她的夢境嗎?

  「什麼味道?」

  在這個時候,江遠卻忽然聞到了一股幽香。

  這股香味越來越濃鬱,彷彿是從林雨霖的身體之中散發出來的,但是卻讓江遠感覺到一股詭異。

  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詭異來自於何處——這股香味,並非是自己鼻子聞到的,而是直接就在自己的腦袋裡面產生!

  這讓江遠大吃一驚,在這股香味之中,他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這力量江遠並不陌生,他曾經遇到過一次,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再度遇到。

  正當江遠驚訝的時候,他的腦袋忽然一空。

  這種感覺,就彷彿自己突然閉上了眼睛什麼也不想,也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蒙住了自己的神智。

  緊跟著,江遠急忙收回心神驚醒過來。

  然而,他卻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惠風和煦,鳥語花香的世界。

  景色美的令人心曠神怡,遠遠望去,能夠看到遠處的淙淙溪水,迤邐山脈,平整農田,潔凈城市。

  江遠忽然回過頭來,見到的一幕,卻讓他震撼起來。

  在他的身後,有著一棵巨大的樹木。

  這巨樹有多大,已經完全難以形容。

  江遠距離巨樹很近,但是根本不知道這巨樹有多粗。從左右看去,根本無法看到巨樹的兩側,只能看到在很遙遠的地方,巨樹的邊際在弧形輪廓之後隱沒。

  他昂起頭,巨樹不知道有多高,即便江遠向後不斷抬頭以至於快要摔倒,也無法看到巨樹的頂部。彷彿巨樹的頂部,一直能夠延伸到另外一個時空。

  整棵巨樹就猶如一面無窮高,無窮寬的屏障,阻絕了江遠的視線,充斥佔據了他的所有視野。

  若非能夠看到樹皮和樹根,否則江遠都不敢相信這是一棵樹。

  怪異發笑的斷殤君虞從江遠的背後出現:

  「這是意識世界。」

  江遠詫異道:

  「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意識世界他並不陌生,曾去過多次。

  但是那裡一片黑暗,無邊無際,只有廣袤無垠的荒涼。

  斷殤君虞開始哭泣:

  「這不是你的意識世界,這是那樹妖的意識世界。你喜歡什麼樣的景物,在自己意識世界之中就會呈現。你看到的這些,都是樹妖心底喜歡的。而你曾經看到的無邊黑暗,則是我們喜歡的。」

  江遠皺起眉頭,自己竟然進入到了樹妖的意識世界之中。

  難怪他聞到樹妖散發出幽香之後,會感受到那股神秘的力量。

  那力量當初邪魔入侵自己意識世界的時候,他就曾感受過一次,卻沒想到林雨霖竟然也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在意識世界之中,自己認為自己是什麼樣子,就會出現什麼樣子。

  所以那邪魔是一隻血色眼睛,神器器靈似人似蛇,江遠則擁有自己在鏡子中看到過的自己本身容貌。

  而眼前這棵巨大得完全超出常理的巨樹,難道就是……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3
第二百九十五章 建木(四)

  這個時候,在江遠面前的這棵巨樹樹榦之上,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形。

  緊跟著,只見到一個妙齡少女從樹榦裡走了出來。

  少女秀雅絕俗,有著一股空靈之氣,她肌膚嬌嫩、五官精緻,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儘是靈動直率。

  玲瓏有致的身軀穿著七彩裙裳,無論衣服上、手上、脖頸上還是頭髮上,都戴滿了各種首飾。

  這些首飾的材質各異,每件都精美絕倫,搖曳生輝。

  但是這少女似乎並不會搭配,使得這些首飾粗暴地聚攏穿戴在一起,反而顯得沒有品位,落了下乘。

  只見這個少女幾下就跳到了江遠面前,嘿嘿直笑。

  江遠望著這個眼熟的少女:

  「你是?」

  這少女自己好像見過,但是江遠卻又想不起來了。

  少女笑容越發得意,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江遠大哥,你果然認不出我了!我是林雨霖啊!怎麼樣,我現在漂亮吧?」

  江遠先是微微一愣,繼而猛地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那樹妖去除臉上木紋,換上光滑肌膚;拿掉木質的身軀,換成人的血肉;並且完全成為人形,沒有那些樹枝之後的模樣嗎?

  難道說,林雨霖在自己的意識裡面,一直渴望變成此時這個模樣?

  這個時候,林雨霖也注意到了江遠身後的斷殤君虞,忍不住疑惑道:

  「他是誰啊?我沒有邀請他來我的夢裡,我隻邀請了江遠大哥一個,怎麼會來了兩個?」

  江遠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是隨口敷衍說道:

  「他是我朋友,是我帶他來的。」

  反正這個樹妖傻得很,隨隨便便都能欺騙到她。

  林雨霖果然相信了,她高興地對斷殤君虞說道:

  「我是林雨霖,清幽山來的,我最喜歡交朋友了!」

  斷殤君虞嘴角森森怪笑,眼中卻開始湧出淚水,他對江遠開口:

  「她很美味,很特殊,我們一起吃掉她!吃掉之後,我能學到更多東西,窺探到更多秘密!」

  江遠猶豫了一會,搖頭拒絕道:

  「不行。」

  這樹妖並不難掌控,沒必要吞噬掉她的意識。

  更何況林雨霖有著能將自己拉入她意識世界的神秘能力,估計想要將自己趕出去也不難。

  到時候一旦與之徹底翻臉,恐怕會得不償失。

  斷殤君虞明白了江遠的意思,只是嘿嘿冷笑,緘口不言。

  林雨霖這時對著江遠說道:

  「我還邀請了一個朋友來我的夢裡,他很聰明的,馬上就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幾個一起玩!」

  江遠卻疑惑起來,他直接還未能理解林雨霖的「邀請」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是通過熟睡之後,發出那種詭異的幽香,然後來將人拉入意識世界,這樣就算是邀請的話,卻說不通。

  江遠是這樣進入的,可是林雨霖的那個「朋友」呢?

  要知道客棧房間裡面,就只有林雨霖和自己二人。

  而其餘的人除了無法被邀請進入此地的幽月公主之外,是誰又能成為林雨霖的朋友?

  林雨霖稱呼人一向都是直接稱呼名字,她卻叫此人「朋友」,說明她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一個她不知道名字的人,卻能成為她的朋友,在江遠附近根本就不存在!

  正在江遠疑惑的時候,卻聽得天空之中似乎發出了一陣聲響。

  那種感覺,就宛如有什麼東西,正在順著巨樹的頂端樹榦爬了下來。

  江遠抬起頭,隱隱之中在十分極高的地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紅影。

  「上面有什麼?」江遠問道。

  林雨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盡量描述:

  「上面最高的地方有很多奇形怪狀的人,江遠大哥我告訴你,他們有的長得可丑了!不過他們都很兇,經常打架!我都不敢靠近他們,就怕他們打我。而我就是在那裡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可和善了,教我了許多東西。不過很奇怪,他教我的那些東西我好像本身就會,但是卻總記不起來。只要他一說,我就全回想起來了!你說他厲不厲害?」

  正說著,順著巨樹樹榦爬下來的紅影已經飛快接近。

  江遠也終於看清了那東西,而那東西也看到了江遠。

  雙方都是微微一愣,互相戒備起來。

  斷殤君虞上前一步,與江遠並立。

  江遠眼中閃爍凶戾:

  「邪魔!」

  那下來的東西,正是一隻巨大血紅的眼睛。

  如今這隻眼睛雖然不似當初那般由無數紋身組成,而變得更加具體清晰,宛如血肉。

  但是江遠卻不會認錯,這血色眼睛中的邪惡和陰毒,與當初那邪魔如出一轍。

  血色眼睛也在樹榦上停了下來,森森地盯著江遠。

  林雨霖不了解雙方恩怨,依然還衝著血色眼睛招手:

  「喂!你快下來啊!我邀請了兩個朋友,我介紹你們認識!」

  血色眼睛貼在樹榦上從高空俯視眾人,卻並沒有任何動作。

  江遠則在思索著,這個名叫負的邪魔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又為何會與林雨霖認識?

  這一次,它似乎並不是衝自己而來,雙方的碰面,似乎令它也很意外。

  不過在意識世界中,江遠或許單對單不是它的對手,但是自己和斷殤君虞聯手,卻並不懼它。

  而江遠最想知道的是,這一次它還能不能向上次那般順利逃掉,江遠可是很想把它也吃掉呢。

  正當江遠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巨樹的頂端忽然又發出了一陣響動。

  似乎又有東西,從上面下來了!

  江遠急忙壓抑住出手的衝動,不知道這次來的又是什麼東西。

  很快,只見到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高空上順著樹榦飛快爬了下來。

  隨著灰色身影接近,江遠能夠清晰地看到這似乎是一個巨大灰色的肉球。

  雖說是肉球,但是它卻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形狀大致似圓,卻極為不規整。

  巨大的灰色肉塊隨著樹榦蠕動,宛如一條肥碩的大蛆。

  很快,這灰色肉塊也停頓下來,只見從肉塊腹部突然放出一團糾纏的觸手。

  這一團宛如章魚一般的觸手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每一條觸手上都生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尖銳細毛,觸手能夠牢牢地扣在樹榦上,使得肉塊能夠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肉快上一陣鼓動,只見到十多隻眼睛從肉塊中浮現,宛如鑲嵌在肉塊背部的十多塊黑曜石。

  這些黑色的眼睛朝著四面八方轉動,森然地打量著周圍情況。

  林雨霖見到這灰色的肉塊陡然變了臉色,她匆匆逃到江遠身後小聲說道:

  「江遠大哥,要小心這個傢伙!我曾在上面偷偷看到過它,它總愛打架,並且打得可凶了!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自己跑下來了!」

  江遠卻深深地皺起眉頭,這灰色肉塊和那血色眼睛的氣息如出一轍,雖然外貌差距甚遠,但卻是同一種類。

  單單一個血色眼睛就已經很難對付,如今又跑出來一個灰色肉塊,恐怕形勢不妙。

  然而讓江遠詫異的是,隨著那灰色肉塊的出現,血色眼睛的注意力瞬間從自己的身上收回,轉移到了灰色肉塊身上,似乎對那灰色肉塊更為忌憚。

  而灰色肉塊那十多道陰森的視線,顯然也大部分集中在血色眼睛上。

  如今的局面,似乎成為了血色眼睛和灰色肉塊對峙,江遠等人反倒是成為了局外人和旁觀者。

  二者僵持了一陣,血色眼睛卻開始退了。

  只見到它開始順著巨樹樹榦朝著上方移動返回,身形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江遠卻沒想到,血色眼睛就這麼離開了。

  而那灰色肉塊,也將所有視線都集中向了巨樹根部的三人。

  它似乎也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順著樹榦朝著三人又靠近了一段距離,隨後警惕地停了下來。

  緊跟著,只見灰色肉塊把注意力放在林雨霖身上,同時那些如同擠滿無數肉瘤的體表,忽然一陣蠕動,跟著一張口從上面出現,聲音也隨之而來:

  「難怪負總神神秘秘往這邊跑,原來建木在此。建木,按照上古契約,你若能讓我降臨,我亦會為你提供養料,助你達到下一界。」

  縮在江遠身後的林雨霖眨了眨眼睛,陡然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就是那個什麼建木。她不由得緊張地問道:

  「你是誰?你要幹嘛?」

  灰色肉塊沉悶冰冷地回答:

  「我是『危』,我想要你助我降臨,你意下如何?」

  林雨霖扯了扯江遠的衣袖:

  「江遠大哥,他在說些什麼呢?我該怎麼辦?拒絕他的話,他會不會打我?他要是打我,你可得幫我打他!」

  江遠則扭過頭:

  「你能幫他搞什麼『降臨』?你們還有什麼契約?」

  林雨霖沒好氣地回答:

  「我哪知道這些東西?」

  說到這裡,林雨霖又衝著那灰色肉塊喊道:

  「喂!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告訴你,我們可有三個人,你最好別想打架!你打不過我們的!」

  江遠聞言皺了皺眉,林雨霖這樣說可未必會是什麼好事。

  果然,灰色肉塊沉默下來,過了半晌,它再度開口:

  「原來你什麼都忘記了,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自己是誰。難怪,難怪……」

  它似乎明白了不少東西,十多隻黑色的眼睛中閃爍別樣的光芒。

  江遠低聲衝林雨霖詢問:

  「有沒有辦法送我們上去高處?或者,把它弄下來?」

  這灰色肉塊趴在巨樹樹榦上極高的位置,在意識世界中,江遠無法飛行,還得早點做好如果真的發生戰鬥時的準備。

  而樹妖林雨霖的意識世界似乎比江遠所認知的還要怪異,在這裡林雨霖無疑最為熟悉,或許她會有辦法。

  這個時候,卻聽灰色肉塊再度開口:

  「建木,我幫你恢復記憶,你助我降臨。如何?」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4
第二百九十六章 建木(五)

  林雨霖求助地望向江遠,江遠則問道:

  「有沒有辦法把它從這裡趕走?」

  這個自稱危的灰色肉塊說能夠幫林雨霖恢復記憶,它說的是真是假,那些記憶又是些什麼記憶,這些都充滿了極大的不確定性。

  連這種邪魔都認定林雨霖是建木,那麼這樹妖必是建木無疑了。

  按照陸俊生的說法,建木有著強大的力量和毀滅性。

  如果危讓林雨霖恢復記憶了,那麼林雨霖會變成什麼樣的性格很難說,並且極可能會逐漸變得越發強大。

  一隻強大的,性格不確定的樹妖,並不方便江遠掌控。

  所以江遠即便林雨霖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也不願意讓她脫離自己的掌控。

  如果林雨霖真的有變強大的潛質,江遠可以幫她慢慢發現,卻絕不能藉助邪魔之手。

  林雨霖點頭回答道:

  「江遠大哥,只要我醒過來,這裡的所有人都會被趕走。」

  江遠冷聲說道:

  「那你就快醒。」

  林雨霖聽話地開始照做,她也不喜歡那個打架很兇惡的危。

  她並沒有任何動作,但是江遠卻開始感受到了一股這個意識世界對自己的排斥,這種排斥越來越強,似乎就快要把江遠從這裡給推出去。

  依靠無數長毛觸手趴在樹榦上的危,也似乎感受到了這種排斥。

  它十多隻黑色的眼睛齊齊轉向了江遠,其中閃爍惡毒和憤怒:

  「你敢壞我的事?!」

  緊跟著,忽然只見危猛地從樹榦上躍下,它無數長毛的觸手扭動著張開,朝著樹下的江遠撲來。

  江遠陰冷地望著落下的危,正愁它不下來。

  而這個時候,強大的排斥力陡然達到了某種臨界,成為了一種這個世界裡外人無法抵抗的力量。

  首先受到影響的是危,只見它如同一顆被木棒兇狠擊打的棒球,陡然被力量推動得扭轉了方向,朝著巨樹上方快速飛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而江遠和斷殤君虞瞬間被這股力量推動,從林雨霖身邊快速倒飛而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雨霖越來越遠。

  ……

  江遠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還躺在客棧房間裡的床上。

  懷裡的林雨霖也醒了過來,慵懶地往江遠的懷裡縮了縮。

  一聲冷哼,卻在房間裡陡然響起。

  江遠抬起頭,原來是幽月公主已經返回了房間,桌上正放著一堆小吃。

  「蜂蜜!」林雨霖驚喜地叫了起來,「我聞到蜂蜜的味道了!還有好多好吃的!謝謝幽月姐姐!」

  她猛地從江遠懷裡鑽出,跳下了床朝著桌上的小吃撲去。

  江遠也從床上坐起,思索著方才的見聞。

  幽月公主卻極為不善地瞪著江遠:

  「你竟然欺負雨霖!你簡直……禽獸不如!」

  顯然,她返回之後看到了江遠和林雨霖床上的一幕,產生了一些誤會。

  江遠沒好氣地回答:

  「她是一塊木頭,我能對她做什麼?!」

  幽月公主怒聲說道:

  「你腦子裡面有些什麼骯髒的念頭,你自己清楚!」

  江遠也怒了:

  「你嘴巴最好乾凈點!我要是做過我不會否認,我要是沒做過你也別想潑我髒水!」

  林雨霖見得二人吵架,急忙放下了手裡的小吃。

  她匆匆站到二人中間,苦苦勸導:

  「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幽月姐姐,江遠大哥沒有欺負我,是我要他陪我睡覺得,他還願意抱著我,還給我唱歌呢!和江遠大哥一起睡覺,可好玩可舒服了!」

  幽月公主聽到此處,望向江遠的眼神越發憤怒:

  「雨霖還不懂事,你竟然……」

  聽到林雨霖越描越黑的話,江遠也極為無奈,卻根本沒耐性解釋。

  他站起來冷冷望著幽月公主:

  「我就是做了又怎麼樣?別說和她做,我就算強行和你做,你又能怎樣?!」

  幽月公主咬牙切齒:

  「你乾脆殺了我們好了!」

  林雨霖見得二人越吵越烈,急得不停跺腳,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求求你們不要吵架!是我不該帶江遠大哥去我的夢裡,嗚嗚嗚嗚嗚嗚,是我不該貪玩,是我錯了……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夢裡?難道雨霖你們是……」幽月公主聽到這裡,似乎明白了什麼,「雨霖你和我說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面發生了什麼,他有沒有碰你?任何細節都要告訴姐姐。你放心,姐姐會為你做主的!」

  林雨霖擦了擦眼睛,開始向幽月公主講述剛才的一切。

  江遠冷哼一聲,根本不屑於阻止。

  他倒是不在乎是否能洗清嫌疑,但是對於林雨霖意識世界裡能出現邪魔的事情,必須要讓幽月公主知道。

  這些邪魔不知道究竟打得什麼主意,做事神神秘秘。

  對於於玲,那個叫負的邪魔種入邪魔詛咒;對於江遠,邪魔卻企圖奪取他的驅殼;對於林雨霖,邪魔卻似乎有著另外的打算。

  江遠可不能讓邪魔控制了林雨霖,這樣等於讓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分危險。

  但是這樹妖有時候確實腦袋缺根筋,江遠和她說了未必有用,還得依靠幽月公主也來一同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知曉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想來幽月公主,也不會允許邪魔對林雨霖不軌。

  林雨霖對幽月公主描述了半天,幽月公主又追問了數遍細節,林雨霖也全都詳細說了一遍。

  直到再三確定之後,幽月公主的臉色才逐漸緩和下來:

  「江遠,是我……誤會你了……」

  江遠森森一笑,來到幽月公主面前,一隻手揪住她的裙帶,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的好妹妹說了,想要你嫁給我。我不介意先試試看你能不能服侍好我!你生前是貴族小姐,年紀輕輕就死了,恐怕還沒來得及享受過男女的滋味吧,要不要我教你?」

  林雨霖不懂這是什麼意思,點頭說道:

  「對啊對啊!我說過的!我還說過我和姐姐也可以一起嫁給江遠大哥,這樣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幽月公主沒有反抗江遠的動作,但是一雙鳳目卻冷冷地望著江遠:

  「江遠,如果你想要出氣,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羞辱我!眼下雨霖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江遠冷哼一聲,手也從幽月公主身上收回。

  他到還真沒興趣玩人鬼,就如幽月公主所說,他不過是在發泄對幽月公主方才誤會的不滿而已。

  幽月公主整理好了裙帶,對江遠的語氣也放緩下來:

  「我們好好談談吧,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

  夜幕已經吞噬了一切黑暗,如同一隻龐然巨獸般壓在世間眾生上。

  在丹縣這片土地上,冬季冰雪覆蓋的情景已經消失不見,隨著春天到來,萬物飛速生長。

  廣袤的荒野裡野草叢生,原本白日裡綠意柔和的草原,隨著入夜之後卻開始變得深沉一片。

  耿家堡,位於丹城以西,以製作兵刃而聞名。

  兵器生意為耿家堡帶來了大量的財富,也使得這座塢堡遠比丹縣境內的其他塢堡都要繁榮。

  然而在這個黑暗的夜裡,耿家堡之中卻已經被鮮血浸染。

  石板鋪成的道路上,地磚縫隙之中流動的鮮血散發著熱氣,耿家堡中人們臨死前的慘叫在逐漸平息。

  一具具死屍宛如被無形的力量牽動,在地面被那力量拖行,朝著某個方向匯聚而去。

  在新鮮死屍匯聚的中間,四個星魔海的幫眾面色駭然,瑟瑟發抖地望著一個正踩著鮮血站立的恐怖高大身影。

  身影幾乎有著三米高,詭異地長有四條人腿和四隻人手,宛如是由兩個人組成粘合一般。

  他的軀幹上生滿腦袋大小的肉瘤,而在這具散發著腐臭的身軀上,卻離奇地生有兩個頭顱。

  其中一個腦袋有著年輕卻扭曲的臉,丹縣和武縣的百姓對這張臉並不陌生,他來自於星魔海武城分壇香主的兒子邵哲,一個喜好剝皮的惡魔。

  邵哲的腦袋此時滿臉興奮,在黑夜和鮮血之中,他肆意地大笑道:

  「力量!這就是小爺我渴望的力量!哈哈哈哈哈!我爹那個老不死的敢阻攔我,已經被我殺了!護盟的人敢阻攔小爺,小爺就殺上耿家堡來,將他們全都殺掉!」

  與邵哲腦袋並立長在脖子上的,是徐幕僚的腦袋。

  此時徐幕僚的臉上已經失去了內斂陰鷙,反而顯得妖異森邪,他也興奮地大叫:

  「邵少爺,如今我們已經合為一體,丹縣和武縣就是我們的地盤!神明對邵少爺的獻祭十分滿意,所以賜下了更強的神力。邵少爺得到了這份額外強大的神力,自然也得回饋神明,把要路過此地的江遠給——」

  邵哲卻在此時怪叫一聲:

  「又有屍體過來了!」

  只見一具具耿家堡被殺死的人,彷彿被這具怪異的共生身軀吸引一般,被無形的力量從地面被拖拽到了身軀附近。

  緊跟著,只見那些死屍血肉上忽然被牽拉出無數猩紅的絲線,延伸入邵哲的身軀當中。

  隨後一具具死屍被那些猩紅絲線牽扯著朝著邵哲的身軀貼了上來,屍體如同一塊燒紅的鋼鐵靠在冰塊上一般,飛快融入了邵哲的身軀裡,最終形成了邵哲身上的一個大肉瘤。

  邵哲四隻手手忙腳亂,想要把屍體上的皮剝下,然而屍體卻都已經盡數融入了自己的身軀上化作大肉瘤。

  這讓邵哲氣惱地大叫起來:

  「該死!小爺又錯過了一張皮!」

  他猛地扭過頭,對著身後顫抖不已的四名星魔海幫眾叫吼道:

  「小的們!都給小爺方機靈點!在這些屍體化為小爺身體一部分前,得把他們的皮剝下來!否則小爺就剝你的皮!」

  四名星魔海幫眾嚇得急忙連聲答應,匆匆朝著周圍逐漸朝著邵哲聚攏的屍體撲去。

  邵哲身軀上徐幕僚的腦袋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微微搖頭,只聽徐幕僚說道:

  「邵少爺,現在你破格被神明升為第九神使,可不是讓你整天——」

  「護盟的老兒和小妞!」邵哲卻絲毫不理會徐幕僚,而是衝著耿家堡深處大叫道,「耿家堡的人都快被小爺殺光了,你們還要躲著不敢出來嗎?!小爺我最看重的,可是你們的那兩張皮!」

  隨著邵哲的話音落下,只見夜幕之中,一個杵著竹竿的老者緩緩走來,正是杜源。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4
第二百九十七章 攔截(一)

  杜源蒼老的臉上儘是深深的皺紋,枯白的頭髮扎得十分凌亂,衣服也顯得破舊骯髒,瘦骨嶙峋的身軀卻站得挺直如同青鬆。

  他的雙眼在一次特殊事件中已經瞎了,並且無法依靠傳承之力來再生,但是這卻絲毫不影響杜源感知周圍的一切。

  他面對著那個恐怖高大的共生身軀,嘶啞地說道:

  「邵哲!你受妖鬼所蠱惑,已經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難道還要繼續墮落下去嗎?!」

  布滿肉瘤的高大身軀上,邵哲的腦袋肆意大笑:

  「護盟的老兒,是你先找事阻攔小爺強大的!嗯……小爺從你身上嗅到的虛弱的味道。你這個小老兒,小爺要殺你,用不了多少力氣!那個漂亮的小妞呢?她那張皮,小爺我可是很鐘意!」

  杜源知曉邵哲說得是自己的徒弟耿葭,原以為這一趟自己可以隨徒兒在耿家堡裡安度餘生,然而誰能想到卻出了意外的變故。

  耿葭查到在丹城裡面,竟然有妖鬼在抓捕大量百姓進行活人祭祀,雖然不知道獻祭的目標,但是這種行徑無疑是護盟成員所不能容忍。

  於是杜源和耿葭繼續追查,卻發現了這一切的背後主使竟然是星魔還武城分壇香主的兒子邵哲和他的幕僚。

  當兩人查到這裡的時候,邵哲已經和徐幕僚融為了一體,變成了一個強大而恐怖的怪物,不但發現了杜源和耿葭的暗查,還一路追殺到耿家堡來。

  耿家堡裡的無辜活人,為了掩護耿葭逃走而已經盡數被邵哲殺死。

  杜源深知此時邵哲和徐幕僚的強大,所以他放棄了唯一逃生的機會讓給了自己的徒弟,希望她能將這個消息帶回護盟,讓護盟派遣高手前來對付邵哲。

  而杜源自己卻選擇留下來拖住邵哲,以便增加徒兒逃脫的機會。

  當即杜源毫不猶豫,從布袋之中抓起幾個羲和果,猛地將其捏碎:

  「孽障!你害死了這麼多百姓,我即便對付不了你,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隨著羲和果被捏碎,儲存在裡面的陽光盡數爆發出來。

  強烈的光線,使得耿家堡的黑夜為之一亮。

  邵哲伸出四條手臂擋在自己和徐幕僚眼前,他的身軀在陽光的照射下滋滋作響,升騰起一片青煙。

  「小爺我厭恨陽光!」邵哲惱怒地叫道,「小老兒,羲和果可不是太陽!」

  羲和果內儲存的陽光在瞬間用盡,周圍也飛快恢復一片黑暗。

  隨著擋在眼前的手臂移開,邵哲朝著前方望去。

  在邵哲和徐幕僚的眼睛裡,能夠清楚地看到杜源已經趁著陽光爆發的機會猛衝了過來,正高高躍起將手中的竹竿朝著邵哲的腦袋刺來:

  「孽障!去死!」

  徐幕僚眼中儘是不屑,邵哲扭曲的臉上也浮起一個殘忍的笑容。

  他們身軀上的四條手臂猛地刺出,手臂猶如橡皮製成的一樣,猛地延伸拉長,瞬間就在半空杜源的身軀上刺出了四個血洞。

  杜源的身軀凌空被四條手臂刺穿,他剛想要開始反擊,然而卻見到自己抬起的手竟然如同蠟燭一樣開始融化。

  他的血肉開始融化成無數猩紅的絲線,滴落在邵哲的手臂上,然後融入其中化為邵哲身軀的一部分。

  杜源驚恐地眼睜睜望著自己的身軀在飛快融化,雙臂融化之後是雙腿,跟著是軀幹,最後是頭顱……

  ........................................................................................................................................................................................

  在武城略作停留之後,特使和江遠一行人繼續上路,朝著丹城的方向而去。

  特使騎在馬上,思索著前兩天在武城聽到的消息。

  據說丹城兩個月前就已經被星魔海的人封鎖,不許進出——在丹城這個無官之地,幫派勢力有著一手遮天的權勢。

  如今還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到達丹城了,但對此特使卻並不怎麼擔憂,畢竟自己代表的乃是整個薛國權力的頂端——薛王。

  更何況,自己身後的馬車之中還坐著星魔海的舵主江遠。以及在暗處有兩大世家的高手——這一點特使心知肚明。

  自己一行人要進城補充物資,特使不信星魔海的人膽敢阻攔。

  而特使隱隱想不通的卻是另外一個地方,丹城之中封鎖兩個多月,聽到的傳言都說城池裡面從未見到任何人進出過。

  雖然不知道星魔海丹城的這幫人在搞什麼,但是丹城只是一個貧瘠小城,又長年遭受巨劍門和星魔海的戰亂侵襲,這樣長時間封鎖的話,城中難道不會缺少糧食嗎?

  想到這裡,特使不由得朝著身後的車隊望去,江遠正坐在頭一輛馬車之中。

  微微顛簸的車廂之內,坐著江遠、林雨霖和幽月公主三人。

  此時林雨霖正雙手杵著下巴,睜著大眼睛聽著江遠的講解。

  「在我們這片天地,有著四種物質常見的形態,分別是固態、液態、氣態和等離子態。」

  江遠宛如一個老師,在緩緩闡述:

  「就比如水吧,常溫下時液態,溫度高了會變成氣態,溫度低了又會成為固態。」

  林雨霖聽到這裡,忍不住說道:

  「對對對!風就是氣態吧?這車子是固態,我的口水是液態!是不是這樣?江遠大哥你好聰明!那麼什麼是等離子態啊,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不是固態、氣體和液態的。」

  江遠望了一眼林雨霖,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得意。

  當日在武城客棧,江遠和幽月公主已經達成了一致:第一不再讓林雨霖輕易進入意識世界。第二不再讓林雨霖輕易拋頭露面。

  對於第一點,在江遠和幽月公主的耐心勸解下,林雨霖倒也能夠接受,她痛快地答應了二人,除非有江遠陪同,否則林雨霖不會再進入意識世界。

  這樹妖進入意識世界十分容易,睡著前有著這個念頭,睡著之後就能進入。

  但是如果她不刻意去想,卻也和普通人一樣僅僅只是睡覺而已,並不會進入。

  與邪魔意識接觸的事情太過於危險,江遠不願承擔風險,幽月公主則不願意讓林雨霖受到傷害。

  對於林雨霖那特殊的意識世界,江遠也從她那裡獲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按照林雨霖的說法,順著她意識世界之中的夢境裡的巨樹,一直上到最頂端,彷彿能夠達到另外一個詭異的地方,那裡有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

  而當林雨霖在巨樹頂端那個詭異的空間窺視它們的時候,也偶爾會出現意外會受到它們的觀察,引來它們的覬覦,就比如那自稱負和危的意識。

  江遠認為那些就是邪魔,他只是沒想到邪魔的數量會那麼多。

  他也想要繼續進入林雨霖的意識世界好好一探究竟,不過目前卻並非好時機。

  他首先得要解決自己面臨的生死問題,其次他對邪魔的了解實在太少,在對敵人不了解的情況下,貿然接觸並非好事。第一次進入就遇到了兩隻邪魔,下一次萬一遇上二十隻怎麼辦?

  想到這裡,江遠繼續開口解釋道:

  「等離子態,則是整個宇宙之中最常見的物質形態,佔據宇宙的九成九。慶幸的是,我們這片天地在那九成九之外,否則那將是這片天地的末日……」

  說到這裡,江遠不由得停下了講述。

  自己原先那個世界的物理規則,未必適用於這個世界。

  自己這番輕易引用原先世界的知識,搞不好會貽笑大方。

  林雨霖則還是疑惑地問道:

  「江遠大哥,那到底什麼是等離子態啊?你找個什麼東西來告訴我嘛!」

  江遠笑了笑,開口說道:

  「我們這片天地,最常見的等離子態就是火焰啊!」

  林雨霖聽完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

  「對對對!火焰不是氣體不是固體,也不是液體!原來是這樣……我們這片天地外等離子態的東西很多嗎?真的與它們接觸的話會造成末日嗎?」

  江遠回答道:

  「比如太陽,就是一個灼熱的等離子體火球。你說太陽要是掉下來,那麼大一個火球會造成什麼?」

  林雨霖聽到這裡,把腦袋伸出了車窗外朝著天上望去:

  「太陽真的是個火球嗎?可是……我看上去它並不大呀。」

  幽月公主則在這個時候暗中朝著江遠投來一個讚許的眼神,江遠也微微點頭回應。

  這就是兩人商議的第二點,不讓林雨霖輕易外出。

  可是這隻樹妖好吃懶做,又極為喜歡到處玩耍。若是強行讓她安分守己地待著,她就會又吵又鬧折騰個不停。

  對此江遠則開始向她講述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識,這果然一下子吸引住了樹妖,整天圍在江遠身邊睜著好奇的大眼睛。

  看了半天太陽的林雨霖又縮回身子趴在了江遠的膝蓋上:

  「江遠大哥,那麼光線是什麼形態啊?還有閃電,還有幽月姐姐這樣的鬼。除了這四種常見的形態,還有沒有其它形態?」

  江遠有些無奈,這樣的辦法,帶來了極為明顯的後果。

  這樹妖對一切都好奇,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這讓江遠煩不勝煩。

  江遠壓抑了一下性子,正打算繼續講解的時候,車廂外卻傳來了一陣響動。

  只聽護送特使的那一隊騎兵中,有人高聲叱喝:

  「什麼人?竟敢攔截大王特使!」

  「快快退下!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們手中長槍無情!」

  「是個女人!你給我站……她昏倒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4
第二百七十八章 攔截(二)

  耿葭看到了耿家堡中被殺死的親人,看到了父親耿鳴川,看到了師父杜源,還看到了那滿目的鮮血。

  最後,她看見了一個恐怖高大的身影,四臂四腿,兩個頭顱。那兩個並生的腦袋上,那扭曲而又冷漠的笑意……

  「啊——!」

  耿葭驚叫一聲,猛地醒了過來。

  映入眼帘的是木製的車頂,她似乎躺在柔軟的毯子上。

  「耿小姐,你終於醒了。」

  一個帶有磁性的男聲傳來。

  耿葭渾身一顫,扭過頭去,卻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男性。

  「你是……江公子?」

  晦暗的車廂內,耿葭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江遠。

  自從當日耿家堡中一別之後,耿葭就認為自己再無緣見到江遠,誰知竟然在這裡重逢。

  「我好像……」耿葭開始回憶著一切,「暈倒在了路上……江公子!有妖鬼!我師父、我爹還有所有人都……」

  她猛地記起了那個恐怖高大的人形,那個原本被百姓稱為人中妖鬼的邵哲,如今真的變成了恐怖妖鬼!

  隨著耿葭的驚叫,車廂內傳來了另外一個女聲:

  「她好厲害啊!竟然早就察覺我是妖,姐姐是鬼。」

  耿葭循聲望去,卻雙目猛地瞪圓,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在車廂的另一角,還有著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完全是一塊會動的人形木頭,她還有著樹枝一樣的手和腳。

  另一個,面容冷清如皎月,滿頭如月華般的銀髮,精美的臉上,卻透露出一股異樣的死白。

  這明明就是兩隻妖鬼!近在咫尺的妖鬼!

  耿葭再度驚叫一聲,就想要爬起來逃跑。

  江遠皺了皺眉,這個女人什麼名堂?

  不過他也懶得管,只是冷聲說道:

  「當日承蒙貴堡招待,今日我們救了耿小姐也算是償還了人情。耿小姐要走自便,後會有期。」

  正要逃出車廂的耿葭聽到這話,整個人猛地清醒了起來。

  她記起了江遠是什麼人,他可是極有可能是一個翼教妖人,那麼身邊有兩隻妖鬼也屬正常,倒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自己暈倒在了路上,如今全身上下沒有絲毫不適,也就是說是江遠救了自己,還為自己醫治好了傷口。

  思索到這裡,耿葭急忙停頓住身形,回過頭來向江遠道謝:

  「多謝江公子救我,是我誤會了。這是江公子的馬車……請問江公子要前往何處?無論如何,還請絕對不要去丹城!」

  「不要去丹城?」江遠詫異地望著耿葭,「恐怕來不及了,如今我們就在丹城城下。城裡發生了什麼嗎?」

  「什麼?!」耿葭大驚失色,「我回到了丹城?」

  她急忙匆匆推開車廂車門,夜風也隨之從外頭灌入。

  只見此時已經入夜,繁星滿天,夜風習習。

  丹城殘破的城牆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深沉的城門緊緊關閉。

  幾名騎兵正在城門下朝著城頭大聲叫喊,想要讓城裡的人打開城門。

  耿葭見狀急忙回頭對江遠說道:

  「江公子快阻止他們!不然若是驚動了——」

  這個時候,卻聽得一陣沉悶的聲響傳來。

  深處高大的城門,在被人從裡面緩緩打開。

  「完了……」耿葭面如土色。

  歷經千辛萬苦,又犧牲了那麼多人,自己反其道而行之,逃出耿家堡之後迎著邵哲的老巢丹城逃命。終於好不容易才繞過丹城逃亡,沒想到如今卻又回到這裡。

  江遠開口問道:

  「怎麼了,裡面有妖鬼?」

  耿葭苦澀地點了點頭:

  「是邵哲,他變成了妖鬼。」

  「邵哲?」江遠滿臉疑惑。

  耿葭解釋道:

  「是原先武城邵香主的兒子,可是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取代了父親的位置,然後又聯合徐幕僚用活人祭祀,不知怎麼的自己最後也成為了妖鬼。」

  江遠這個時候才記了起來,自己似乎與耿葭口中的這些人有過一面之緣。

  邵哲殺父奪權的事情,星魔海彭城分舵中,江遠也似乎收到過彙報。不過他當時忙碌他事,並沒有多管。

  耿葭的話中,江遠看重的是妖鬼之事,如果這裡也能有鬼氣吸收,那麼再好不過。

  隨著城門的打開,特使帶著一列騎兵與車隊朝著城中開去。

  耿葭隨著馬車開始顛簸而焦急說道:

  「江公子,別再繼續前進了,快叫他們停下來啊!進了城就什麼都晚了,我們得趕快逃命!我知道江公子你很強,但是如今的邵哲已經今非昔比,他的恐怖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到的!」

  江遠笑了笑,並沒有理會。

  如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陸俊生和他的兩名同伴在,周圍暗處也有兩大世家的高手潛伏。

  如此強大的陣容,一般的妖鬼還真不被江遠放在眼裡。

  耿葭不斷焦急相勸,江遠卻並沒有動搖,只是讓耿葭害怕的話可以自己走。

  對此耿葭也十分糾結,但是為了能夠將消息傳遞會護盟,耿葭還是決定向江遠告辭。

  這個時候,陸俊生騎馬來到馬車便,敲開了車窗對裡面的江遠說道:

  「江兄,這城裡有妖鬼。」

  陸俊生的同伴謝雲有著特殊的道具,能夠察覺附近的鬼氣和傳承之力,這一點他也曾向江遠說過。

  江遠笑道:

  「多謝陸兄相告。」

  原本正要離去的耿葭見到陸俊生之後忽然一愣,隨後又聽到江遠叫他陸兄,更是似乎想到了什麼,猶豫著對陸俊生問道:

  「請問這位公子,你是否就是傳說裡的陸俊生陸公子?」

  陸俊生疑惑地望向陌生的耿葭:

  「你認識我?」

  耿葭忍不住低呼一聲,隨後匆匆說道:

  「我見過公子的畫像!我們護盟之中無人不知陸公子,並且對陸公子極為推崇!」

  「薛國護盟……」陸俊生說道,「護盟志向,俊生亦是欽佩。敢問姑娘芳名?」

  「陸公子,我叫耿葭!這丹城裡的事情,我要統統告訴你!你一定要除去那隻妖鬼,救救丹縣的百姓!」

  耿葭一邊說著,也不管江遠了。她跳出了馬車外,跟隨者騎馬的陸俊生不斷訴說。

  由於沒有多餘的馬匹供耿葭乘騎,陸俊生出於禮貌也只能下了馬牽著韁繩,邊走邊聆聽耿葭的話。

  隨著車隊逐漸行駛進入城市,進入眼中的是空無一人的街道,以及黑燈熄火的民捨。這座城市在黑夜裡沒有一點光亮,也不知道是否還有活人。

  沿著街道不斷前行,周圍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地面上可以看到不少早已乾涸的鮮血,卻見不到一具屍體。

  這樣的景象讓特使一行感到了不對勁,就在這時卻聽得沉悶的聲響再度產生。

  眾人來時穿越的城門,竟然關閉了起來。

  當即有兩名騎兵策馬前去城門查看,然而卻一去不返。

  這樣的變故,讓所有人都不安起來。

  特使騎馬上前,高聲衝著周圍死寂的城池喊道:

  「本官乃是王上特使!王威浩蕩,朗朗乾坤!究竟是何方妖鬼,膽敢在無上王威之前作祟?!」

  隨著特使的叫喊,周圍的大地陡然顫抖起來。

  一眾騎兵的馬匹紛紛驚恐嘶叫,即便騎兵死死拽住韁繩,那些戰馬也依然恐懼得隨時就要逃走。

  夜幕之中,只見一個高大恐怖的身影在城池之中緩緩升起。

  耿葭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尖聲叫道:

  「是邵哲和徐幕僚!他們……又變強變大了!整個丹城的百姓,恐怕都被他們給吞噬了……怎麼會這樣……」

  說到後面,耿葭空洞失神的眼中湧出淚水。

  站在她身邊牽著馬的陸俊生也深深皺起眉頭,冷冷望著屋捨中升起的龐然大物。

  在濃鬱的夜色中,可以看到那身影詭異的輪廓。

  身影有著七八米高,低矮的平房在他腳下還不及膝蓋。他似乎有著四條手臂四條腿,肩膀上生著兩個腦袋。

  冰冷的月光照射在這個龐然大物身上,可以看到它凹凸不平,長了無數灰褐色大肉瘤的身體表面。

  這些巨大肉瘤生長在巨怪的腿上、手上、前胸、腹部和背上,每一個肉瘤上都隱隱可以看到一個人形。

  那些肉瘤裡的人形似乎是被這具巨型身軀吞噬的百姓,他們之中有一些似乎還沒有死絕,正在痛苦地掙扎扭動,想要從肉瘤裡面爬出來。

  然而他們的身軀上卻生出了無數猩紅的筋肉,宛如一絲絲紅色肉線與巨型身軀粘在一起,極具韌性,使得那些還沒死去的人無論如何痛苦地掙扎,也無濟於事。

  他們最終只能逐漸如同蠟燭一樣融化,慢慢地融入那些大肉瘤裡面,成為這巨型身軀的一部分。

  這個巨大怪物脖子上兩顆腦袋,一顆屬於邵哲,一顆屬於徐幕僚。

  此時只聽徐幕僚妖異森然地笑道:

  「薛王?哼!他即便擁有再大的權勢,在神明眼中也不值一提!」

  邵哲扭曲的臉則在驚恐的人群中搜尋:

  「江遠在哪裡?聽說他很厲害,小爺不信!快快叫他出來,讓小爺試試新獲得的力量!」

  一眾騎兵面對這樣恐怖的巨怪,都嚇得紛紛後退。

  特使雖然面色驚駭渾身顫抖,但還在咬牙喝道:

  「這丹城之中的百姓,莫非都被你這妖鬼所害?!你如此殺孽,王上定然不會輕饒!你可知道你口中的江遠如今是什麼人?他乃是王上親封的子爵,你膽敢襲殺貴族不成?!」

  「聒噪!」邵哲被這麼一個普通人一番質問,煩躁地抬起大腳就要朝著特使踩下。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7 01:54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攔截(三)

  眼看巨大的腳掌就要踩落,特使嚇得急忙掉轉馬頭就拚命揚鞭,策馬狂奔。

  「嘭!!!」

  腳掌把街道上的石板踩碎,巨大的衝擊力使得特使人仰馬翻。

  從地上爬起來之後,特使一手捂著官帽一手提著官袍下擺,匆匆逃回江遠的馬車旁。

  「衛子!這妖鬼太過強大!」特使面如土色,對著車內的江遠叫道,「還請衛子看在丹縣百姓的面上,出手消滅這隻妖鬼吧!」

  江遠打開車門,看了外面驚駭欲絕的特使一眼,笑問:

  「特使大人,這妖鬼你可得去找附近兩大世家的高手幫忙。」

  特使無奈地說道:

  「下官連這丹城都出不去,更遑論去找他們了。況且……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出手,早就現身了。」

  特使心中也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正合兩大世家的意。

  能有妖鬼中途截殺江遠,兩大世家正求之不得,又怎麼可能出手相助。反正不是他們派人殺掉江遠,在王上面前也能有交代。

  而這個時候,邵哲也看到了洞開的馬車車門裡的江遠,他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忌憚。

  就連他腦袋旁的徐幕僚,面上妖異的笑容也不由得一僵。

  他們此行就是為了截殺江遠而來,但是江遠的名頭畢竟太過駭人。兩人心中都清楚江遠當初在玉弓山莊做了些什麼,無數神使在那裡被斬殺,連神之子都身隕。

  江遠曾路過丹城的時候,更是讓兩人提心弔膽,生怕自己的事情被江遠發現而引來殺身之禍。

  雖然如今二人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是在江遠赫赫凶名的積威之下,也不由得有些忐忑,竟然一時間不敢首先進攻。

  江遠從車廂內站了出來,朝著特使和一眾騎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特使如蒙大赦,當即帶著一眾騎兵紛紛退遠。

  江遠躍下馬車,就要朝著七八米高大的邵哲和徐幕僚走去。

  陸俊生走上前來說道:

  「江兄,這妖鬼邪氣濃鬱,讓我來助你。你我聯手,定能將其剷除!」

  邵哲如今的氣息已經達到凶境上三闕的水平,與陸俊生的實力相差無幾。

  這樣的妖鬼,陸俊生擔憂江遠一個人難以對付,所以打算與其一同出手。

  江遠搖了搖頭:

  「陸兄,我是個不喜爭鬥的人。能講道理,就絕不動手。這人生前曾是我麾下幫眾,就讓我先和他談談。」

  陸俊生聞言疑惑道:

  「跟妖鬼還講什麼道理?」

  江遠揮了揮手:

  「陸兄,你就在一旁看著就是,千萬不要插手!」

  說完之後,江遠就不再理會陸俊生,而是徑直朝著邵哲而去。

  公族世家攻擊妖鬼的手段,本質上來說乃是運用傳承之力將妖鬼的體內的鬼氣擊毀,從而殺死妖鬼。

  而江遠不會嫌鬼氣多,只會嫌鬼氣少。如今這邵哲鬼氣濃鬱得讓江遠心中難以壓抑貪婪,又怎會讓陸俊生插手使得鬼氣減少?

  「邵哲!」隨著逐漸靠近,江遠叫道,「你殺父奪權,已經違背幫規!如今見到本舵主,還不快快磕頭領罪?!」

  儘管江遠的身軀與龐大的邵哲相比相差甚遠,但是在邵哲的眼中忌憚之色卻絲毫未減。

  隨著江遠的叫喊,邵哲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江舵主,我……放屁!小爺如今獲得神力!身為第九神使!根本就不將你放在眼中!」

  江遠哈哈一笑:

  「你們神使是根據實力來排名嗎?那你可知道,你們的那個神,曾要讓我當第一神使,可惜卻被我拒絕了。你區區一個第九神使,也敢在我面前張狂?!」

  邵哲和徐幕僚聞言眼中都是一驚,最後邵哲猶豫著問道: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神使之中確實如同江遠所說按照實力排行,這第一神使和第九神使之間,天差地別。

  江遠朗聲回答:

  「如果不信,你們回去問那個叫做『負』的神不就知道了?」

  江遠卻是在故意誇大,當初那個邪魔也是要讓江遠擔任第九神使,只是沒想到江遠拒絕之後,反倒是讓邵哲擔任了這個位置。

  邵哲和徐幕僚對視一眼,兩人可都沒有資格主動和神明溝通,都是被動接受神諭,哪裡可能向神明求證。

  最後徐幕僚咬牙冷聲說道:

  「邵少爺,別聽他胡言亂語!神靈賜予我們神力,我們就得聽從神諭,將江遠殺死在這裡!」

  「沒錯!」邵哲也開始給自己打氣,「小爺我天不怕地不怕!即便你江遠,小爺我也敢……敢和你決鬥!」

  一邊說著,邵哲開始蠢蠢欲動,打算對江遠出手。

  江遠哈哈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面對江遠全無防備又肆無忌憚的的笑聲,邵哲不由得又壓抑住進攻的衝動,驚疑地盯著江遠。

  江遠笑了半晌才收斂笑意,他伸出手指著邵哲冷說道:

  「邵哲!你以為你在我眼中是什麼?只不過是一個廢物而已!」

  邵哲勃然大怒:

  「你敢罵小爺?小爺要剝了你的皮!」

  江遠繼續說道:

  「你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仗著你老子和星魔海的權勢為所欲為,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你不過是一個沒有出息的紈絝子弟而已!你自己看看你生前習武的成就吧,就你這種垃圾,最多不過達到通力境而已!你這一輩子都無法達到四極境!」

  「你!你!」邵哲越發惱怒。

  不過他知道江遠說的卻是實情,自己習武十餘載,儘管有著分壇之中各種資源來堆積,卻也只能夠達到通力境三重便止步不前,四極境對於邵哲來說簡直是遙遙無期。

  徐幕僚見狀不妙,急忙叫道:

  「邵少爺,不要和他逞口舌之快,快快出手!」

  而邵哲卻沒有理會徐幕僚,而是氣急敗壞地對著江遠叫吼道:

  「小爺我通力境又怎樣?如今小爺我神力無邊,早就已經超脫凡人武者!」

  江遠憐憫地望著邵哲搖了搖頭:

  「你不僅沒有練武的資質,這一輩子也只能殘殺弱者,卻根本沒有與強者決鬥的勇氣!這力量是你突然獲得的吧?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還無法完全適應和掌控這力量!看看你獲得力量之後都殺了些什麼人?綿羊一樣的普通人?還是不值一提的護盟杜源?你與正真的強者較量過嗎?」

  「我……我……」邵哲猶豫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已經回憶起,自己從小到大,要殺人都是撿弱的殺。遇到了強者,則會有自己的老子派出分壇高手幫自己解決。

  即便現在獲取了神力,但是還真如同江遠所說,所殺的都是在他手下過不了一招的弱者,根本沒有機會和強者戰鬥的機會。

  只聽江遠繼續吹牛道:

  「而本舵主,從小是在狼群中長大,於叢林中與猛獸為伍。回歸人世之後,七歲就開始殺人,十歲的時候已經被官府下發海捕文書通緝。十三歲武藝大成之後更是殺人無數,身經百戰,雙手沾滿鮮血!十五歲覺醒傳承之力後,殺人已經無法滿足我,於是我專殺妖鬼!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妖鬼,我自己都已經數不清了!我的事情,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跟我動手,你真的考慮好了嗎?一旦我出手,絕不會留活口!你若是不怕死,就儘管放馬過來吧!」

  「這……」邵哲再度開始動搖。

  江遠說的這些細節他雖然不清楚,但是江遠擔任彭城分舵舵主之後的實力和殺伐他都聽說過,以前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就對江遠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而此時江遠說的道理他也明白,自己從小缺乏戰鬥,又不過剛剛獲得神力。如果真的與江遠這樣的江湖老手對戰,恐怕還真的沒有把握。

  猶豫之下,邵哲忍不住扭頭面對頭邊的徐幕僚,低聲詢問:

  「徐幕僚,小爺我怎麼感覺他說的很有道理。」

  徐幕僚忍不住回答:

  「邵少爺,未戰先怯,這乃是大忌啊!更何況我就在邵少爺身旁,會指點邵少爺戰鬥的!」

  邵哲卻還在猶豫:

  「如果真的打輸了那怎麼辦?」

  徐幕僚的眼中閃爍起狂熱:

  「邵少爺別怕!我們既然皈依神明,就得誓死遵從神諭!即便我們今天輸了,神明也定然賜下無邊神力,將我們復活再戰!邵少爺,快出手吧!」

  邵哲聽到這話,卻越發猶豫。

  而江遠卻指著徐幕僚的腦袋怒道:

  「你和你家主子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插嘴?!」

  徐幕僚不甘示弱地回道:

  「邵少爺並非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神明!江遠!你膽敢不敬神明,接受神罰吧!」

  隨著徐幕僚的話落下,這具龐大身體的控制權似乎開始不再由一個意識決定。

  其中的兩條胳膊兩條腿開始自主行動起來,試圖牽扯著龐大身軀對江遠展開進攻。

  而江遠卻轉向邵哲冷笑道:

  「邵哲,你還真是可憐啊!原來這副身軀,這股力量,根本不是你所能支配做主的。你不過是個傀儡,是個可憐蟲而已。」

  邵哲也已經感受到了徐幕僚對身軀的搶奪,他怒聲叫道:

  「徐幕僚,你膽敢和小爺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說著,只見龐大身軀的另外兩條胳膊兩條腿朝著反方向移動,試圖阻止另外一部分的行動。

  這同一身軀之中,兩個意識終於起了衝突。

  徐幕僚惱聲說道:

  「邵少爺,大敵當前,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你既然皈依了神明,就得遵從神諭!你現在優柔寡斷,我不過是在幫你!你別再和我搶了,快停止對身體的操控,讓我來執掌!」

  邵哲則不吃這一套:

  「小爺我為你的神獻祭,它給了我神力,這是交易!你快快停下,休想和我搶!」

  看著二人相爭,江遠繼續煽風點火:

  「邵哲,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這個傢伙是在一直監視你!而你還一直被蒙在鼓裡,以為他是你的同伴?哈哈哈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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