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若以老叫化如今功力而言,除本門剛陽之功外,更揉入佛門武學般若禪功,正好補其柔之不足,形成剛柔互用,隨心所欲。
可惜老叫化年事已高,且受先天稟賦所限,否則若能將徐元平口述“達摩易筋經”所載,玄門罡氣及彈指神功練成,則雖非天下無敵,亦不遠矣。
但他對恨天一嫗的武功卻一無所知,僅只驚鴻一瞥,見過她施展那罕見的驚人輕功身法,想必武功造詣,絕不在輕功之下。
哪知恨天一嫗雖數十年未涉江湖,卻對武林各大門派武功瞭若指掌。明知老叫化勢疾力猛的兩掌,絕難傷她分毫,竟不願硬拚。
袍袖拂出之力一發即收,竟然收發自如。若是真力由掌發出,猛然收回不足為奇。能夠伸延身外之物,就難能可貴了。
僅憑她露這一手,老叫化已嘆不如。
他雖也及時收回發出掌力,相形之下,已是棋差一著,不禁面帶愧色道:“恨天一嫗,果然名非虛傳!”
恨天一嫗突發怪笑,趁老叫化錯愕之際,雙袖疾拂,其勢之疾猛,實為生平所僅見。
宗濤不敢硬接,掠身閃開丈許,才翻手一掌推出,還以顏色。他這一招“順水推舟”,暗蓄般若禪功真力,只待對方一出手還擊,除非功力高出他甚多,或能化解他這剛柔兼備之力,否則必受重傷。
結果又大出老叫化意料之外!
恨天一嫗身形疾旋,拂出的雙袖竟轉向而至,挾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劃起了嘯風之聲,向老叫化發出的掌力直撞過來。
宗濤般若禪功真力驟發,決心以畢生功力所聚,與恨天一嫗見個真章。
雙方真力撞個正著,卻未發出如預期的強烈震盪。
恨天一嫗竟借對方掌力,身形暴起三丈,飄向山壁。雙腳一蹬,借力反彈,迅疾無比地從老叫化頭頂上空掠過,直向山下墜落。
宗濤猛然驚悟,上了恨天一嫗的當,暗罵一聲:好個狡詐的老巫婆!
他已料到,恨天一嫗此舉,是仗她那絕世輕功身法,要搶在老叫化之前,趕往山洞去對付丁鳳與小叫化。
宗濤不禁驚怒交加,急施輕功提縱之術,身如流矢疾射,由山頭一瀉而下。
以老叫化此刻的身法,又是情急之下全力施展,速度之快,已足令人歎為觀止。但是,等他趕回洞外,卻不見絲毫動靜。
這就怪了,宗濤暗自驚詫,忖道:“莫非自己估計錯誤,恨天一嫗並無對付丁鳳與小叫化,只是趁機脫身?”
宗濤眼光四下一掃,未發現任何異狀,仍不敢掉以輕心,振聲向洞口呼道:“丁姑娘,徐老弟……”
山洞內靜寂無聲!
宗濤情知有異,正待掩向洞口查看,突見恨天一嫗自內走出。雙手各提一人,正是被制住穴道的丁鳳與小叫化。
宗濤見狀大驚,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恨天一嫗站定洞口外,沉聲道:“老叫化不必緊張,你這忘年之交的兩個小友,我不會輕易讓他們死的!”
宗濤驚怒交加道:“既然如此,你就放開他們!”
恨天一嫗道:“那不難,只要你告訴我,萬年雪蓮子是誰偷的!”
宗濤憤聲道:“反正不是老叫化干的!”
恨天一嫗不屑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能耐!”
宗濤道:“你既明知不是我們所為,為何偏偏找上我們?”
恨天一嫗冷冷一哼,道:“如果沒有萬年雪蓮子,這個人能死而復生嗎?萬年雪蓮子雖非你們所竊,但定然知道下手竊取之人是誰!”
宗濤道:“信不信在你,這位徐老弟怎能死而復生,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叫化與丁鳳在洞口外的談話,恨天一嫗全部聽見,心知並非謊言,略一沉思,道:“依你所見,可能是何人所為?”
宗濤想不到她會移樽就教,心念一動,故作苦思道:“這個嗎……老叫化未去過甘南,不知斷腸居何處。”
“但既是你隱修之所,一般人絕不敢貿然擅闖,更不可能知道珍藏萬年雪蓮子之事,你不妨仔細想想,何人能任意進出斷腸居?”
恨天一嫗不加思索道:“斷腸居除我之外,只有我那愛徒倩兒可進出,但她對萬年雪蓮子之事毫不知情。”
宗濤道:“如果有知情之人買通她呢?”
恨天一嫗斷然道:“絕不可能!倩兒與我情逾師徒,猶勝母女,絕不會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宗濤故意以言相激道:“天下之事,無奇不有。越是認為絕無可能之事,越會發生。就以這位徐老弟來說,他已死了數月,誰能相信他居然又復活了?”
“所以老叫化認為,至少你應該先從內賊查起,或能查出蛛絲馬跡。若是捨近求遠,何異緣木求魚,只怕永遠也查不出下手之人了。”
恨天一嫗若有所思,以為宗濤一番話說動,喃喃道:“晤……我是應該先問問倩兒的,可是,我已數月未見她了……”
宗濤忽問道:“數月之前,發生於‘孤獨老人之墓’的大事,你可知道?”
恨天一嫗乍聞“孤獨老人之墓”,似極激動,全身微微一震,但因她面罩黑紗,無法看出她臉上神情。
只聽她淒楚道:“我已數十年末出斷腸居一步,天大的事,也一無所知。唉!武林恩怨,江湖是非,與我這行將就木之人何干?”
宗濤心忖道:“你既知行將就木,又何必難棄慾念,不惜走出斷腸居,苦苦為萬年蓮子疲於奔命?”
但他口頭上卻試探道:“如果你有興趣,老叫化可以說給你聽聽。”
恨天一嫗未置可否,問道:“此事與萬年雪蓮子有關嗎?假如沒有,你就不必說了。”
宗濤鄭重道:“自然有關。徐老弟之死,正是因此事而起。”
恨天一嫗道:“那你就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