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驚鴻一劍震江湖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9 14:03: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2 1306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9 15:03
九十

  桑逸塵一瞪眼,大聲喝道;“起來啦,老叫化子最討厭這種俗凡禮法。”

  儘管八臂神乞發脾氣,但程玉玲仍然拜了一拜才站起身子。

  劍英替桑逸塵安了坐位,程姑娘早已送上了一杯香茗,她自服過何首烏後,傷勢已大見好轉,送過茶,和劍英一右一左,站在八臂神乞兩邊。

  桑逸塵望著悟性一笑,問道:“你跑到排雲嶺來,是不是想請牛鼻子助你們少林寺一臂之力?”

  老和尚笑道:“少林派不過武林中一脈而已,我請他出山,是希望能救出中原武林道千萬蒼生,但老衲昨夜中半宵所見海外幾個魔頭們,似乎是先準備對靈虛道友下手……”

  老和尚話到這裡停住,望著劍英微笑,因就他所見,那紅裝妖女和劍英、玉玲都是舊識,老和尚弄不清三人間關係,故而不好再說下去。

  桑逸塵聽得雙眉一揚兩眼中神光閃動,冷笑一聲,道:“這幫魔崽子們膽子不小,老叫化雖然無能,但也得和他們較量較量。”

  俞劍英知義父性格,俠骨熱腸,肝膽照人,表面上看,他和師父相交泛泛,既不常相聚會,性格上又大不相同,三五年中兩人也難得見一次面,見了面也看不出一點親切之情。其實,八臂神乞是師父的第一知交,桑逸塵心目中也只有師父一個,兩人數十年情義交往,相互視為生平知己。但因兩人生性不同,看法各異,雖然情義深重,但卻各行其事,靈虛道長朱一嵐,才學絕世,飄逸人間,精研奇門八卦,星卜理數,數十年埋首深山,伴清風明月,淡泊中悟出玄門秘奧,安靜中窮盡了武技變化,集武林劍術大成,創奇門八卦劍法,造就了俞劍英一株奇葩。近數年功力更是精進,復創太極、兩儀、三才劍,把五行變化之理,三才運轉之柔合於劍術之中,授了紫雲玉玲。更把曠世奇學,玄門先天氣功,傳授劍英,這中間自有他一番算計,只是平常人無法解得而已。

  桑逸塵呢?如以他武功造詣而論,也稱得上是一代怪傑、奇人,只是生俱俠骨,一生中大多時間,都耗費在管人閒事上面,他所練的武功,是以剛猛為主的外家武學,出手一擊,力道凌厲無匹,再加上他一身深厚的混元氣功,舉手投足之間,勁力都足以傷人,故而江湖中能接得他三掌的人,都不很多,靈虛上人雖稱天下第一奇人,但真正使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還是八臂神乞。

  劍英一見義父動了火氣,即將排雲嶺近來發生的事情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桑逸塵聽完經過,仰臉縱聲大笑道:“老叫化子行蹤江湖,數十年來還沒有遇上一次敵手,這次海外群魔聚會中原,也許老叫化能遇得幾個強敵,這也算得生平中一大快事。”

  他內功精深,笑若龍吟,只把酣睡中的孝燕驚醒,放聲大哭起來,害得程玉玲哄了半晌,才把孩子哄睡。

  此時,天色快大亮,但幾人更是毫無睡意,桑逸塵豪興大發,盤詰劍英近年的武功進境,俞小俠自是不敢矇騙義父,不得不全盤端出。

  八臂神乞聽說俞劍英盡得了上人所學,心中極是高興,收斂了嬉笑態度,正色說道:“你師父玄門先天氣功,是一門極為精深內家修為功夫,放眼當今武林高人,無一人會此奇技,你如不能承其衣缽,不但負你恩師一番心血,且將使絕學失傳。”

  劍英惶惶答道:“英兒怎敢不盡心力,只恐資質愚鈍,不克大成,負了恩師厚望。每念及此,便覺惑惶不安。”

  八臂神乞縱聲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一生中真心誠服的人,就只你師父一個,他胸中那些奇術邪門,的確是靈驗異常,你如不能承其衣缽,他決不會收你,這方面你儘管放心。”

  幾人談論一陣,已是日昇三竿,程玉玲傷勢雖未完全復元,但她還是打點起精神,又進廚房做幾樣精美菜餚,提了大罈美酒,送入茅舍,桑逸塵連喝三大碗酒,吃了幾口菜,望著玉玲笑道:“你燒這幾盤菜,味道還真不錯,和雲兒比起來各有千秋。有你們兩個女娃兒給老化子燒菜吃,我那乾兒子算是沒有白收。”

  玉玲又替他斟滿了一碗酒,笑道:“我這點燒菜的本領,還是從雲姊姊處學得,你老人家如果還覺得可口,那就不要再走了,我每天都給你燒幾樣小菜下酒。”

  桑逸塵呵呵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一生中別無嗜好,就是愛吃的毛病,永改不了,只要有得好酒好菜,我就吃它一個十月八月再走。”

  程王玲笑道:“桑師叔要是一輩子不離開我們,我和雲姊姊就給你燒一輩子菜吃。”

  八臂神乞仰起臉呵呵大笑,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突然他放下碗,斂去了笑容,臉色凝重,側耳細聽。

  全室中立時沉靜下來,劍英、玉玲、悟性大師,全都凝神聽去。

  隱隱由正東方飄傳來一聲清叱,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幾人內功精湛,都聽得甚是清晰。

  程玉玲首先嚷道:“那是雲姊姊的聲音,我們快接應她去。”

  劍英霍然起身,道:“不錯。”說完兩個字,人已到茅舍數丈外。

  桑逸塵也推碗離座,對玉玲說道:“你不要出去了,留在房中看著孩子吧。”說完,和悟性大師,隨後追去。

  兩人剛到峰崖邊,遙見劍英扶著紫雲電奔而來。

  不大工夫,已到峰下,劍英提氣凝神,左手握著陳姑娘的玉腕,施開上乘輕功,向峰上奔來。

  這時,程玉玲抱著孝燕,也已趕到峰邊,看紫雲半身依偎劍英身上,已知她受傷不輕,心中一急,大聲叫道:“雲姊姊,雲姊姊。”人也向峰下迎去。

  只見陳紫雲面色慘白,雲發蓬亂,望著她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怕,我傷得不重。”

  劍英自學得玄門先天氣功後,功力越發精進,雖然帶著紫雲,仍是疾逾奔馬,就在講幾句的功夫,已躍登了五六丈高。

  玉玲隨後緊追,三人瞬息間已登上峰頂,劍英放手鬆開紫雲,陳姑娘又掙紮著叫了聲:“師叔!”就要跪下行禮。

  桑逸塵搖搖手,道:“你現在身上有傷,還行的什麼俗禮。有話到屋裡去說。”

  劍英扶紫雲到了茅舍坐下,玉玲早已倒好下一杯茶,送在雲姑娘面前,問道:“姊姊傷到了什麼地方,吃兩片千年何首烏好嗎?”

  陳紫雲點點頭,接過了香茗,程玉玲慌忙又取出千年何首烏,服侍雲姑娘吞下兩片。

  千年何首烏蓋世仙品,功效能起死回生。陳姑娘服下兩片後,略作休息,精神已恢復不少,睜開眼睛,望了桑逸塵一眼,霍然離坐,拜倒地下。

  八臂神乞一瞪大環眼怒道:“那來的這多酸禮,快些起來,老叫化一輩子最是討厭這俗凡禮法,你要再和我過不去,我就劈臉給你兩個大耳刮子。”

  陳紫雲不敢冉拜,盈盈起身,又對悟性衽襝下拜。

  老和尚合掌還禮,笑道:“姑娘快請站起,老衲擔受不起。”

  陳紫雲一笑起身,轉臉問劍英,道:“你可找到玉奴師兄了嗎?”

  劍英搖搖頭,答道:“我剛剛下嶺,就遇這位大師父來探望恩師,當時就折返回來,姊姊和什麼人動手,怎的會受傷了呢?”

  紫雲嘆息一聲,道:“我們都還蒙在鼓裡,其實我們排雲嶺下已集聚很多強敵,等待對我下手,遲遲沒有行動,只是為待幾個最利害魔頭而已。待那幾個魔頭一到,即將行動,他們要用迅雷不及掩耳的猛襲,一舉把我們排雲嶺蕩為平地。”

  劍英已聽得悟性大師及梅香傳報警訊,故而聽得後,並不驚奇。

  只聽紫雲繼續說道:“昨天我和你分頭下山,去尋玉奴師兄,行在排雲嶺西邊的一道深谷所在,忽然發現了兩條人影一瞥而逝,那時候,太陽已經下山,暮色蒼茫,遠處景物,已難得看清,那道荒谷中,又滿生亂草、矮松,兩條人影就逸入谷中隱去。排雲嶺近日連現強敵,玉奴師兄又失蹤不見,我既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當然不肯放過。當下即入那荒谷中,追尋那兩條逸入人影,谷小景物,到處是及人荒草,毒蛇遍地皆是,我拔劍撥草,問裡尋去,一直尋到初更,仍是不見敵人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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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劍英忍不住接口說道:“既是不見敵人,就該早些回來,通知我和玲姊姊一起去尋才對……”

  紫雲聽他言詞之間,雖有責備之意,但卻充滿關懷情意,不覺臉泛笑容,截住劍英的話。繼續說道:“我在那野草蔓延的荒谷中,突聽得草聲嗦嗦,微風颯然,從我身側五六尺處聯袂飛過兩人,幸得夜色沉沉,來人又走的疾快,未曾想到荒草之中會有人,故而並未發現我的行蹤,不過對方的武功之精深,卻使我暗地心驚。因為那道荒谷極為深長,我停身所在,已距入口處數里之遙,來人能施展草上飛行功夫,並不為奇,奇的是他們能連行數里之後,而還有那等速度,如無精湛內功的人,自是無法辦到。”

  劍英點點頭道:“能在高可及人的野草上,施展草上飛行功夫,如非內家高手,身負絕頂輕功,當然不行,姊姊可看清楚那兩人衣著裝束了嗎?”

  紫雲道:“當時夜色很深,兩人又走的太快,我只大略分出兩人中,一個是道家裝束,另一個是身著長衫的人,至於年齡面貌,卻是無法分辨出來。既然有這兩人出現,我當然不肯放過,立時提聚真氣,也施展草上飛行功夫,隨後追去,兩人都非弱手,我不敢逼的過近,那知追了一陣,距離越拉越遠,到最後我全力施展,才算勉強跟上人家。大約又走四五里遠,兩人突然一沉,同時落入那荒草中不見,我怕被人發現行蹤,只好也跟著沉落草中,緩緩拔草,向前尋去。”

  這當兒,程玉玲懷中孝燕,叫了兩聲媽媽,打斷了陳姑娘的話,紫雲趁勢休息一下,喝了兩口茶。

  白燕兒見狀急忙拍著孩子,低聲哄道:“乖孩子不要叫,聽大媽講話。”

  平時孝燕也常叫紫雲大媽,不過,大都只有玉玲、紫雲、孝燕三個。孝燕叫,陳紫雲也就答應,現在多了個八臂神乞和悟性大師,陳紫雲聽玉玲說她是孝燕大媽,不覺怔了一怔。想自己還是個黃花閨女,登時飛起來兩頰羞紅。

  劍英故意望著紫雲微微一笑,問道:“以後呢?找到那兩個賊人沒有?”

  陳紫雲白了他一眼,接道:“我在荒草中緩緩前進,大約又走了四五丈路,發現左側隱隱透出燈光,我就順著燈光找去。果然在崖壁間發現了一個七八尺高,一尺多寬的石洞,那燈光正由那石洞中透射了來,大約有七八尺左右,向右彎去,我知道這石洞,可能就是賊人們聚會之所,只是不敢輕進,因為那石洞很窄,萬一要和敵人撞上,躲就沒法躲得。”

  桑逸塵皺皺眉頭道:“這麼說,你就守在石洞外面,過了一夜?”

  紫雲笑道,“雲兒還不至於那麼膽小。我在石洞外面等了一陣,心中想道:如不冒險到那石洞中踩看,只怕永遠難知洞中情形,隨即采了一點野草,胡亂編一個草帽戴上,就是敵人發覺了我,也不能讓他們看出我本來面目。我戴上那草帽後,慢慢向那石洞中走去。到了那轉角處,向裡面一看,只見那石洞突然開朗起來,四五丈遠處,點燃一盞松油火燭,兩個執刀大漢,守在路中,那置放火燭所在,又正好是另一個向裡轉彎的地方,想不到那座山洞,會有那樣深大,但那兩個大漢扼守要道,擋住去路。要想深入,勢必要先把那兩個大漢引開,或是先把兩人除掉。”

  “我當時想了很久,也難以定出善策。正當為難時候,突然聽身後沙沙作響,回頭看去,原來是兩條小蛇爬進洞來。我把那兩條小蛇抓住,投了過去,兩賊果然機警,聞得一點聲音,立即仗刀尋來,可憐那兩條小蛇被兩人一人一條踏死。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我故意把野草編成的草帽,弄得沙沙作響,一賊果然又以為是小蛇進了山洞,當下喝罵一聲,仗刀尋來查看,我隱在拐角處,蓄勢以待,那賊人一轉過身,被我猝然出手點中穴道,拖出洞外草地中,又回到原地隱起。另一個賊人久候同伴不見歸去,果然也尋了來,被我如法炮製,我立時向裡潛入,待到燭火所在一看,原來又是一道很長甬道,而且裡面十分黑暗,不知有多深多長。”

  陳紫雲喝了一口茶,接道:“裡面既然沒有燭光,當然更好,我手扣兩隻桑師叔授我的暗器,燕尾追魂釘,貼著一面石壁,向裡面前進,直走了一里多,山道突然又向左彎去。此後左曲右盤,大約轉了七八個彎,地勢又突然開朗起來,大概一畝左右大小。”

  劍英搖搖頭嘆道:“我們在排雲嶺住了十數年之久,就不知道,附近還有這麼一座大山洞,賊人初到此地,竟能尋得。”

  紫雲微微一笑,道:“那開朗之處,似是三面部是山壁,南面卻是臨一道萬丈深澗,澗中水聲奔騰,猶如萬馬齊發,這座石洞最後的一片開闊地方,已不是洞,而是下臨千丈絕壑的一大片突岩,東、北兩面石壁間均甚黑暗,只有西壁一個八尺高三尺寬洞門,裡面燭光通明,人影幢幢,因為相距過遠,看不真切,我只得冒險沿著石壁,向燭光所在走去。幸好在那洞門七八尺處,有一塊高可及人的突石,我就借那突石隱身向裡看去,洞中放著幾個石墩,正中間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的老叟,看面像年齡已是不小,頭挽道髻,顎下卻又無須。說他是老叟不像,說是老嫗也有些不像,總之,那是叟不叟,嫗不嫗的一個怪人。”

  桑逸塵點點頭,接道:“這麼說起來,果然是陷空島的陰陽老怪到了。”

  陳紫雲笑接道:“那人左邊坐著一個道袍椎髻的人,長髯垂胸,面色如火,緊靠那道人身邊,生著個妖豔絕倫的女人,因為那洞只有三尺左右,其他的人都被那石壁擋住,看不清楚,還有兩個背門而坐只看出一著長衫,一穿勁裝,卻無法看得面貌,一則那深壑中水聲極大,再者幾人談興正濃,我雖到了洞門七八尺處,幾人並未發覺。”

  程玉玲忍不住又接口問道:“姊姊,你可聽到她們談話內容嗎?是不是要對付我們。”

  紫雲點點頭道:“深澗中水若雷鳴,本是不易聽得,所幸他們談話聲音很大,故而被我聽到不少。中間雖然沒有聽到,但我依據聽得含意推斷,就不難瞭然,聽他談話內容,原準備先對我們下手,但因師父不在排雲嶺,而改變了計畫。”

  桑逸塵又眉頭—揚,道:“這些魔頭,當真是從海外鬧到中原來了,要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他們心目中,認為中原武林中無人能和他們頡頑了,這件事,老叫化子非得出面鬥鬥他們不可。”

  悟性大師接口道:“陳姑娘可聽得幾個魔頭改變計畫的內容為何嗎?”

  陳紫雲目注老和尚,反問道:“大師可是由嵩山少林寺中來的的嗎?”

  悟性道:“不錯,老衲正是山嵩山來此。”

  紫雲一皺眉兒,道:“本來他們中間,大部還是主張先對我們排雲嶺下手,但有兩人力排眾議,主張先對嵩山少林寺下手,他說,少林派弟子眾多,數百年來,一直是領袖中原武林大派,少林寺又是少林派中領導主體,只要能把少林寺一鼓蕩平,就可穩得中原霸主,並說我恩師雖然號稱中原第一奇人,但他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何況他還不在排雲嶺上,如果對我們下手,縱然一擊成功,事必要遍傳中原,如果少林寺聞得風聲,勢必出面邀請中原各派高手,和他們抗衡,少林派僧俗兩家弟子,不下千人之多,遍佈大江南北,如果得到掌門令諭,集中起來,單就這些人就夠對付了。”

  悟性面色微變,急聲追問道:“他們可決定先對我們少林寺下手嗎?”

  陳紫雲道:“不錯,群魔受了那兩個人一陣慫恿,已決定先趕赴嵩山少林寺去對付貴派,然後再設法逐一征服中原武林各派,奠定霸業。”

  老和尚慈眉一揚,道:“那兩個慫恿群魔的人,必是本派中兩個叛徒,草上飛虎簡治宇和鐵羅漢迦龍。”

  紫雲道:“是不是貴派中叛逃弟子,我就不清楚了,但他們改變初衷,轉而先對貴派下手,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我既探得了消息,目的已達,已無多留那裡必要,立即返了下來。我剛剛退出石洞,突見一個少女,迎向石洞奔來,那少女穿著紅色衣服,不過異常短小,裝扮妖媚至極,她雖也施展草上飛功夫,但功力比我先前所見兩人,相差甚遠,我們相距,就只三四丈遠,幾乎被她發現,我心裡一急,當即隱入草中,才算躲了過去。她卻直向山洞進去,我知道她一入洞,必將發現那兩個守門大漢不在,勢非驚動群賊不可,所以她一入洞,我立時動身返奔。”

  劍英接道:“姊姊所見那紅衣裝妖媚少女,必是梅香無疑,昨夜她已來過我們排雲嶺了,盜走我們太極、兩儀、三才劍訣的,就是那個賤婢,她原本是玲姊姊的丫頭,玲姊姊離開綠竹堡後,她也逃出了綠竹堡,不知怎的,會投到了海外妖人門下。”

  紫雲急道:“你怎麼知道是她偷去我的劍訣的呢?”

  劍英笑道:“姊姊你不要心急了,那劍訣我們已經收了回來。”

  陳紫雲問明了玉玲和劍英收回劍訣的經過後,繼續說道:“果然那妖女進了石洞不久,已聽得身後怪嘯聲起,當時我正向嶺上回奔,眨眼間那嘯聲已距我不遠,這證明敵人正對我奔跑的方向追來,而且身法奇快,我知道如果讓敵人發現了我,憑人家腳程不難追上。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身形隱起,不讓敵人發現行蹤,谷中荒草及人,正好隱藏身子,果然,我剛躲入崖邊一叢草中,敵人已經趕到,身法之快,為我生平僅見。除了師父和桑師叔外,我就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輕功了。”

  桑逸塵哼一聲,道:“年輕輕的女娃兒,已經學會給人戴高帽子了,老叫化子愛的是珍肴美酒,可不吃這個。”

  老和尚接著問道:“陳姑娘所見那人,是個什麼裝束?”

  紫雲道:“那人很像我在石洞中見到的那個道人,只因他走的太快,無法看得真切,是與不是,很難斷言。那道人過去不過一過盞茶的工夫,第二個搜查的人,已隨後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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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玉玲接口問道:“是不是姊姊藏身的地方。被他們搜尋到了,所以打起了來啦。”

  紫雲搖搖頭道:“我原想敵人過去之後,我再繞道回嶺,哪知第二批人並不遠追,各仗兵刃在那荒谷搜尋起來,幾乎被他們找到我藏身所在,當時天色已是三更過後,幾個賊人搜索一陣,天色已到了四更,他們退回去後,第一批追我的人,又折了回來。這次我看的較為清楚,共有三人,一個背插單刀的長衫老者,一個留有長髯身軀修偉的道人,還有一個手執—對虎頭鉤的中年大漢,三人身法都是奇迅無比,尤以那道人,踏草而行。輕逸飄忽,直似躡空御風,背插單刀的長衫老者,和那中年大漢,雖然不如那道人輕功絕妙,但也都能在草上飛渡。這一來,我只得繼續隱起身形,正待那三人過去很久之後,我才山來,向嶺上奔回。”

  玉玲接問道:“那姊姊怎麼又會受了傷呢?”

  紫雲笑道:“我大慨走五六里路時,賊人卻從後面追來,而且出言不遜,我氣不過,就停下來和他們動上了手,和找動手的,是兩個中年的大漢、被我施展太極劍法,逼得兩人險象環生,當時我如要下毒手,不難使兩人橫屍山野,皆因一念仁慈,反害自己吃下不少苦頭。”

  玉玲無限關懷地問道:“足不是姊姊的和兩個大漢激鬥時,敵人又來了救兵。”

  陳姑娘微微一笑,道:“不錯,來的正是我在山洞所見,坐在那長髯道人身邊的妖豔女人,她用兩個似棒非棒,似筆非筆的怪兵刃,非金非鐵,全身透明,頂端分出三個叉角,這女人身份竟似不低,叱退了兩大漢,和我單打獨鬥。別看她那形如玻璃的兵刃,卻是堅硬無比,幾次和劍鋒交接,不但沒有傷了她的兵刃,反而把我這柄百煉精鋼寶劍,碰了幾個缺口。”

  桑逸塵突然接口問道:“那女人有多大年紀?”

  紫雲道:“看上去有廿六七歲了,但裝扮卻十分妖豔。”

  桑逸塵點點頭道:“這麼說起來,必然是南海黑鯨島上的玉面妖狐陳鳳到了,她用的一對兵刃,名叫珊瑚棒,本是黑鯨島附近產的珊瑚,不過她用那兩隻都是千年以上之物,故而堅逾精鋼,那妖狐武功極高,你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紫雲笑道:“比招術精奇,雲兒並不輸她,但她功力確比雲兒厚深許多,激鬥廿餘合後,我已覺出憑自己功力,沒法勝人,又怕他們還有後援趕到,因而且戰且退,哪知我快退到嶺前時,卻被她擊中了一掌,以後的事,都是他親見親歷,還是讓他說吧!”說著話,用手指指劍英。

  俞小俠道:“我下嶺時,雲姊姊已中了人家一掌,但還在勉力支撐,我連發兩隻燕尾追魂針,警退那妖婦後,就扶著雲姊姊退了回來。”

  桑逸塵哼了一聲,道:“當前強敵,連我老叫化子心裡都有點嘀咕,如果你昨夜所見不錯,除了陰陽老怪之外,黑鯨島的冥靈真人也趕到了,這幾個老魔頭,都是久負盛名的人,在海外霸居一方,老化子雖未和他們動過手,但想那幾個魔頭,決非泛泛之輩,就其中冥靈妖道,四十年前曾涉中土,和你們師父比劍排雲嶺,兩人足足鬥了一日夜時間,才敗在你們師父手下。這四十年中,你師父精研易理,妙悟道術,博得中原武林道上第一奇人雅號,想那冥靈真人必也在精研各種奇技絕學,他雖不及你們師父,但他天生奇秉,才資縱橫,在他那數十年之工夫中,必亦有很多成就。”

  俞劍英聽完了八臂沖乞一席話,皺起了眉頭,接道:“如以義父所說,咱們該怎麼辦呢?”

  桑逸塵環眼一睜,兩道冷電似的眼神,盯在劍英臉上,望了一陣,縱聲笑道:“如果要等賊人來找找們,就不如我們先去找他了。”

  劍英霍然離座,答道:“不錯,咱們現在就去,免得他們找上排雲嶺來,把這所清靜地方鬧得亂七八糟。”

  八臂神乞站起身子笑道:“老和尚,你願不願跟著去一趟呢?”

  悟性道:“這等事情,自然要去。”

  桑逸塵笑道:“佛門中講究善惡因果,去了就難免動手殺人,你不怕死了,要遍歷十八層地獄?”

  悟性道:“事關中原武林道上千百條人命,老和尚就是入地獄,也無愧我佛。”

  八臂神乞又回頭對二女道:“你們留在嶺上,我和老和尚及英兒去那荒谷中看看。”

  陳紫雲起身,笑道:‘我服過玲妹妹千年何首烏,傷勢已覺著好了不少,那處荒谷異常隱秘,我去了可以替你們帶路。”

  桑逸塵怒道:“不讓你去就不要去,難道找老叫化子管你不著嗎?”

  陳姑娘看他真的發了脾氣,哪裡還敢多說,趕忙拜倒地上答道:“雲兒不去了,你老人家不要生氣嘛!”

  桑逸塵一揮手道:“起來吧!你們好好的守在嶺上,我們去看看情勢就來。”說罷,和劍英及悟性大師離開茅舍,向前奔去。

  桑逸塵輕車熟路,帶著悟性和劍英向那道荒谷中奔去,三人的輕功,造詣均深,這一施展開,宛如三點流星並進,不大工夫,已然到達,只見四周淺山環繞,一道深谷繞山而入,谷中滿是荒草,足足四尺多高,三人提氣凝神,踏草飛渡,向裡面尋去。

  深入了三四里左右,果然在壁間發現了一個石洞,那石洞也正如紫雲所說,只不過一尺多寬,七八尺高。三人側身入洞,向裡走去,約有八九尺後,向右轉去。

  轉過彎後,石洞突然開闊起來,三個魚貫向裡走去,大約有一里多路,驟聞溪水雷鳴,眼前景色一變。

  正南方一道深澗中隱隱反映上來日光,二人齊向西方石壁,找到那座石洞一看,只餘下幾支殘燭,賊人似已去多時了。

  悟性大師見此情景,心中大為發愁,回頭望著桑逸塵道:“老叫化子,此洞中一切情景,均和陳姑娘所說相同,洞中殘燭猶存,更可證明沒錯,群魔可能已趕往我們嵩山少林寺去了,老和尚得立時回寺,先稟告掌門師兄,也好有點準備。”

  桑逸塵詳細地把石洞查看了一遍,笑道:“你就是急著回寺應劫,也不需急成這樣,咱們先回到排雲嶺去再說。”說罷,當先退出石洞。

  三人重回到嶺上茅舍,紫雲和玉玲正在倚門殷望,老和尚心懸寺中安危,剛坐下,喝了一杯茶又急著要回嵩山,桑逸塵也知道事情十分嚴重,正色對劍英說道:“海外群魔,攜手合作,存心爭霸中原,這確實是一件震盪武林的大事,老叫化子不能坐視不管,我決定同老和尚一起到嵩山走走,你們三個留在排雲嶺我又有點放不下心。”

  劍英笑道:“師父自嶺南勾漏山五陰峰下,救回了弟子之後,立即授下我玄門先天氣功,三年丹室面壁。雖未能盡得他老人家所授神功奧秘,但總算已稍有心得,兩位姊姊,在此期中,也得恩師傳授了太極、兩儀、三才劍法,前天弟子眼見雲姊姊和人動手,劍招微妙異常,看來比弟子學得的奇門八卦劍法,更有過之,英兒等願隨義父同赴嵩山一行,一來可瞻仰一下名聞天下的寶剎,再者也可略助一臂之力。”

  桑逸塵略一沉吟,答道:“同去原無不可,只是少林寺清規嚴緊,素來不准女子入寺,我們不能壞了人家數百年的規矩。”

  悟性接道:“少林寺雖有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但此刻情勢不同,陳姑娘、程姑娘都是靈虛道友弟子,掌門師兄又素對靈虛道長敬仰,這方面老和尚可代為做主。”

  桑逸塵笑道:“你既然敢代作主意,那是最好不過,咱們現在就動身吧!”說完,首先起身,向茅舍外面走去,悟性和劍英魚貫相隨,紫雲、玉玲略一收拾,帶上兵刃,背著孝燕,也跟著出來,五個人施展提縱身法,下了排雲嶺。

  這時,豔陽當空,碧天若洗,一陣陣山風吹來,滿山松嘯,繞耳不絕。

  突然間,一聲虎嘯傳來,嘯聲未住,旋風陡然。左邊山角,轉出來一隻黃毛黑紋的巨虎,直向幾人迎撲過來。

  桑逸塵走在最前面,見巨虎來勢奇猛,不由心頭火起,怒喝道:“你這畜生找死。”右掌一揚劈去。

  桑逸塵混元氣功,獨步武林,這一掌劈下,何至千斤真力,那虎就是再大一些,也是當受不起,可憐巨虎無知,不知躍避掌勢,眼看就要被桑逸塵劈出內家真力擊中,突聽陳姑娘大聲叫道:“桑師叔,不要傷它。”

  八臂神乞混元氣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收發隨心所欲,聽得紫雲一嚷,立時把劈出力道一收,饒是如此,那巨虎仍被桑逸塵掌力激起的勁風打中,但聞一聲大吼,虎身被震得倒退數尺。

  巨虎受創,並不逃走,前腿伏地,低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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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陳姑娘道:“這只大虎,是玉奴師兄的手下大將,我見它很多次了,這當兒,突然現身,攔住我們去路,想必有什麼事故,你看它那樣子,決無傷害我們之意。”

  劍英細看此虎,要比尋常猛虎,大了很多。

  只聽那巨虎低嘯不停,兩隻眼中虎淚直滴。

  陳姑娘款走到巨虎身側,問道:“你可是有事情求你們嗎?”

  老虎哪能聽懂人言,前爪不停。

  突然,玉玲懷中的孝燕,冷不防掙脫玉玲手臂,直向那巨虎撲去。

  這一下,只嚇得程玉玲驚魂離體,啊呀一聲。卻呆呆站著一動不動,原來她驚急過度,人早已被嚇昏了,忘了伸手救人。

  幾人相距那猛虎,不過數步遠近,而且都正在想那巨虎心意,孝燕驟然掙脫媽媽懷抱,向那巨虎撲去,大出幾人意外,這幾個武林中一等高手,竟都是來不及搶救孩子。

  桑逸塵右手一揮,想把巨虎擊斃,搶救孝燕,哪知他掌力還未發出,孝燕已到巨虎面前,如果他一掌劈下,巨虎雖是難逃,但孩子亦必送命掌下,就這略一遲疑,孝燕已近虎身,好膽大的孩子,扒著那巨虎頭皮,竟自爬上虎背。

  奇怪的是那巨虎和孝燕,有如朋友一般,隨任孝燕抓著它兩隻耳朵頑皮。

  孝燕坐在虎背上,拉著兩隻虎耳,口裡不住笑喊媽媽。

  這時,幾人驚怕之意,都變了好奇之心,把那巨虎圍在中間,只見孝燕坐在虎背搖來搖去,玩的十分開心。

  此時,程玉玲心情已鎮靜下來,伸手欲從虎背上抱下孩子,哪知巨虎突然一躍而起,電掣風飄般向東跑去。

  這一下,又把玉玲急的五內如焚,桑逸塵說道:“這老虎有點古怪,看樣子似無加害孩子之心,咱們追著它去看看。”

  當下幾人施展開輕功,緊隨追去。

  那巨虎馱著孝燕,一口氣翻越了四五座山嶺,足足廿裡以上山路,在峭立的山崖下停住。

  只聽那巨虎一聲長嘯,仰首作勢,欲向斷崖上撲去,程玉玲站的離那老虎最近,隨手把孝燕抱入懷中。

  那巨虎背上孩子被程姑娘抱入懷後,立時一躍丈餘,向那斷崖撲去。

  陳紫雲一縱身,想跟蹤躍上,但劍英已搶先一步,雙足微一用力,“一鶴衝天”全身拔起了一丈七八尺高,只待力盡將落,他仍不向山壁間著足,只看得老和尚大為膽心。

  眼看他身子已向下落,突見他左腳一點右腳面,陡然間又升上去一丈高下,腳踏斷崖突石,竟超出那巨虎八九尺遠。

  只看得老和尚失聲叫道:“好俊的身法,老和尚白操閒心,忘下靈虛道友的輕功絕學梯雲縱了。”

  且劍英隨在巨虎身後,向斷崖上攀登了百丈左右,巨虎進入了峰腰一座石洞中。

  劍英技高膽大,毫不猶豫地隨後跟了進去。

  這座石洞大約兩丈多深,八九丈方圓人小,靠在後面石壁邊,倒臥一個全身白毛的猴子,劍英看那正是苦尋不見的白猿玉奴,不覺心頭大吃一驚,立時躍近前,蹲下查看。只見它雙目緊閉,氣息微弱,情形十分嚴重,嘴角間血跡斑斑,分明是遭人打傷。

  劍英目睹此情,不由一陣感傷,湧出來兩眶淚水,伸手拂著它身上白毛,低喚了數聲玉奴。

  玉奴翻轉身來,慢慢睜開了一雙眼睛,低嘯一聲。

  劍英心頭大急,一把抱起玉奴奔出石洞躍下斷崖,剛剛把玉奴放在草地,轉臉見那巨虎也跟著下來,伏身在玉奴數尺遠處。

  桑逸塵細查玉奴身上,發現它後背處中了人家一掌,白毛脫落,指痕宛然,點點頭,道:“玉奴是被人用小天星一類重手法擊傷內腑,因為它身體堅壯,再加上這巨虎照看,才能支持到今天不死,不過,它此刻極為沉重,能否救得,還難預料。”

  程玉玲心中突然一動,從懷中取小玉盒,拉開盒蓋,取出兩片何首烏。她和陳紫雲近日都受過傷,而且傷勢還不算輕,但服用此物後,都很快地好轉復元。故而程姑娘對此神物信心極強,她想:玉奴師兄也是受人掌力打傷,和我及雲姊姊所遭受一佯,不同的是玉奴師兄受傷較重,時間拖的久了些,我和雲秭姊都是服用兩片,現在給它加服一倍總可救得。

  心念一轉,又取出了兩片何首烏,蹲下身子,撥轉玉奴,左手撬開門牙,右手把四片何首烏一起放入它口中。

  這等受天地間靈氣精華,孕育而成的千年神物,功能當真難測,玉奴服用過後,只不過一刻工夫,已能睜開一對火眼,金眼轉動,望著幾人。

  劍英、紫雲一見玉奴好轉,雙雙面現喜色,蹲下地,不停用手拂著它身上白毛。

  桑逸塵走到白猿身邊,運起混元氣功,右掌在白猿的背心等處,按摸幾下。只聽那白狼低嘯一聲,一鋌而起,縱身躍上虎背,向前奔去,劍英拔步欲追,卻被桑逸塵一把拉住,說道:“玉奴追隨你們師父,已有數十年之久。它本通靈之物,其行必有作用,讓它去吧。”

  但聞虎嘯之聲,漸漸遠去,劍英、紫雲、玉玲,望著那猿虎消失方向,都不禁黯然淚垂。

  桑逸塵轉臉望去,只見悟性慈眉雙鎖,隱現憂愁,知他心中懸念少林寺中安危,當下對劍英等說道:“你們都要到嵩山一行,留下玉奴,正好看守茅舍。”說完,轉身當先向前奔去!

  幾人曉行夜宿,直奔嵩山。

  這天申時光景,已到了嵩山腳下,那嵩山號稱中嶽,山勢雖不太高,但秀奇卻非他山可比,悟性加快腳步,當前帶路,桑逸塵、俞劍英、陳紫雲、程玉玲等魚貫隨上,只見兩側巨松夾道,一條山徑盤繞而上,劍英看這條山路,足足有兩尺多寬,均用白石鋪成,由山底直達峰上,不下十餘里長短,難得的是鋪設細緻,寬度相同,走完那白石山徑,眼前驟現出一大片攔路松林,悟性回頭對劍英等笑道:“少林寺就在這片松林後面,轉過這個林角,就可以見到廟門了。”一語甫畢,驟聞林中兩聲呼喝,颯颯風聲響處,竄出來兩個中年僧人。

  這兩個和尚,清一色月白僧襪,白袍布履,手橫鐵禪杖,攔住了幾人去路。

  兩僧還未開口,悟性已大聲喝道:“快通稟掌門方丈,就說八臂神乞大俠駕到。”

  兩僧已認出當前老和尚,正是掌門方丈師弟,悟性大師,哪裡還敢多問,當即合掌一禮,轉身向林中奔去。

  桑逸塵搖搖頭,笑道:“你這老和尚,發的什麼瘋,老叫化子怎敢驚擾貴派的掌門方丈佛駕。”

  悟性笑道:“當今武林之中,只要一提你們雙劍一俠,哪個不敬仰萬分,雙劍均遁身玄門,飄然出世,不再問人間恩怨,只有你八臂神乞,還肯伸手管些江湖不平之事,百拙師兄每一提及你時,總有無限敬佩之情……”老和尚話到這裡,突然停口不說,長長嘆息一聲,臉上微現忿然之色。

  八臂神乞知他對靈虛道人,及衡山劍客,不肯出面干預海外群魔爭霸中原之事十分不滿,當下笑道:“靈虛和一葉兩個牛鼻子,都是成就極高之人,老叫化子如何能和人家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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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俞劍英聽得甚是不服,問道:“那一葉道長和我恩師並成當今武林雙劍,他當真心有我恩師之能嗎?”

  桑逸塵笑道:“你師父才智超人,天下能比擬之人,絕無僅有,四十年前,他和衡山劍客一葉道人,並稱武林雙劍,但這四十年來的各人修為成就又有不同,你師父大概進境較快,所以又博得當今武林第一奇人之稱,至於衡山劍客,雖和我老叫化子和過幾面之緣,但始終沒機會領教他稱絕江湖的劍術,近三十年來,我已未再碰到過他。究竟他進境如何,倒是難說,不過他們都比老叫比子強勝得多,是無疑問。”

  要知靈虛上人是桑逸塵生平第一知交,言詞之間,自難免偏護靈虛道長。

  悟性還待追問,但已到了廟門前面,只好把快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

  劍英抬頭打量這座名聞天下的古剎,果然建築的莊嚴異常,兩扇黑漆的門上面,有一塊金字匾額,橫題著少林寺三個斗大的金字,大門後,殿脊重重,巨屋連雲,規模十分宏大。

  突然間,三聲鐘響,兩扇黑漆廟門呀然大開,一個身披月白袈裟,頭掛念珠,年近七旬的老僧,當先緩步而出,他後面緊隨著六個青色僧袍的和尚,一色白襪布履。那身披袈娑的老僧,先對桑逸塵合掌一禮,笑道:“桑大俠駕臨小剎,少林寺生輝不少,請恕老衲未能遠迎之罪。”

  八臂神乞平時最厭惡禮法,但此刻卻一反常態,當下探深一揖,躬身答道:“老叫化久慕寶剎,但恨無緣朝拜,今得悟性大師引進,得嘗宿願,怎敢當佛駕親迎?”

  當前老僧,正是少林寺掌門方丈,百拙大師。少林派為武林中第一主脈,掌門方丈,更是望重江湖,桑逸塵一生浪跡,遊戲風塵,但對百拙和尚,竟也是禮數週到,敬重異常。

  百拙又趕忙合掌當胸,還禮笑道:“桑大俠名重天下,武林中人人敬仰,老僧有何德能,怎敢當受一禮。快請入寺待茶,稍息跋涉之勞。”說完,目光轉到紫雲和玉玲身上,臉上驟現為難之色。

  劍英等見桑逸塵都鄭重其事,哪裡還敢隨便,三人不待吩咐,一齊拜倒地上。

  百拙慈眉一皺伸手扶起劍英,笑道:“三位快些請起來,老和尚擔當不起。”

  劍英本是自視極高之人,百拙一扶也就借勢站了起來。他一起身,紫雲和玉玲也跟著站了起來。

  百拙打量下三人幾眼,笑問道:“請恕老僧眼拙,不識俠駕,小施主可是桑大俠門下弟子嗎?”

  劍英還未答話,桑逸塵已搶先笑道:“老叫化游跡不定,哪有工夫去教徒弟,這三人都是九華山排雲嶺牛鼻子老道弟子。”

  百拙又看到了劍英一眼,笑道:“難怪,難怪,小施主年紀不大,但卻英風迫人,雙目神光如電,分明已有極深的內功火候,令師名滿四海,老僧久有敬慕,只為寺中事務繁多,未能到九華山一行,拜會令師,此實為生平憾事。”

  劍英笑道:“家師對貴寺及大師,亦很敬慕,常常和晚輩們談起。”

  百拙笑道:“令師一代奇人,避居潛修,不為塵世俗事困擾,想近來玄功愈發精進了吧!”

  悟性接口答道:“靈虛道長,已離開九華山排雲嶺了,臨去之時,留下密簡,提及群魔聚會中原,妄圖橫掃中原武林一事,此次他門下三弟子聯袂來此,就是為我們助拳而來。”

  百拙大師沉吟良久,一語不發,劍英心中很感不耐,抬頭望去,只見百拙身後六位和尚,也是面色凝重,不覺心頭火起,只因八臂神乞在他身側,不敢把腔怒火發作出來,但劍英劍眉星目之間,已隱隱透出怒意。

  這中間最感為難的是悟性大師。他原本想法是,自己先入寺中一步,把探得群魔合力襲擊少林寺之事,對掌門師兄一談,然後再請他特傳令諭,准予紫雲和玉玲入寺。哪知他登山之後,和八臂神乞談起江湖往事,談興正濃之間,忘記先入寺中一步計畫。此刻,當著桑逸塵和寺中監院五老及達摩院主持等人之面,縱有一肚子話,卻沒法說得出口。

  過了半晌工夫,百拙才勉強笑道:“桑大俠和這位小施主,請入寺中待茶,兩位女施主,請隨老衲悟性師弟,到敝寺外院休息,待老衲安置桑大俠後,當親赴外院請罪。”

  百拙幾句話,雖然緩和的很,但言詞之間,已甚露骨的拒絕了紫雲和玉玲入寺。

  陳紫雲外面雖很柔和,但骨子裡卻極為自負,聽完話,大感不快,冷笑一聲道:“老方丈話講太客氣了,如果我們女兒家不能進寺,就請當面說明,何苦轉彎抹角的到什麼外院休息……”

  陳姑娘話未說完,百拙身後的六個老僧,臉色都沉了下去,怒容隱現,只待發作。

  這時,最感為難的自然是悟性大師,他既不能違背掌門令諭,又覺無法對二女解脫,呆在當地,甚是尷尬。

  陳紫雲看百拙身後六僧,一個個鐵青著臉,心中怒火更大,一揚柳眉兒,說道:“貴寺為中原第一大寺,名滿天下,我們姊妹兩如是不能進寺拜拜神像,那真是終身恨事。”

  百拙笑道:“兩位姑娘,都是靈虛道長門下弟子,入寺原無不可,只是這不准婦女入寺的規矩,是敝寺代代相傳戒律,老衲現雖忝掌門戶,卻也難做得主,尚祈二位姑娘海涵一點。”

  紫雲望了百拙身後六僧一眼,問道:“這麼說來,貴寺香客之中,也是沒有婦人女子了?”

  百拙道:“縱有婦女香客,也只能到大殿止步。”

  紫雲偷望了八臂神乞一眼,只見他轉臉旁顧,對此事,充耳不聞,膽子一壯,轉臉對玉玲笑道:“妹妹你可知天下還有沒有比嵩山少林寺更大,更有名的寺院?”

  程姑娘早也感忍耐不住,只是她近年來歷經變故,火氣已磨去不少。

  不少,現在聽紫雲一問,哪裡還忍得住,搖搖頭笑道:“據我所知,天下和尚廟,中嶽少林寺是首推第一了!”

  紫雲道:“那咱們無論如何要得見識見識。”

  玉玲既然開了口,言詞比紫雲更為刻薄尖酸,眨眨大眼睛,笑道:“人家不准婦女進寺麼!我們怎個見識法呢?”

  紫雲笑道:“你笨死了,人家不許我們去,我們不會自己去嗎?”

  二女一唱一和,只說得百拙臉上熱辣辣的難受,但他是一派掌門宗師,心中雖感難過至極,但卻不願發作出來。

  可是他身後達摩院的主持,和監院五老,卻已忍耐不住,只聽最左側一僧,冷笑幾聲道:“寺中到處有護法之人,只怕不是好玩所在。“

  紫雲仰臉望天,粉臉上滿是肅殺之氣,只因那老和尚一句話,激起她好勝之心,也激動了陳姑娘的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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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第十二回 夜探古剎

  只聽她一陣冷笑道:“妹妹咱們要是不去,可要叫人家笑掉大牙了,那真是無顏再見師父了!”

  陳紫雲這幾句話,明裡是說給程玉玲聽,其實無疑告訴百拙等,她和玉玲非要到寺中去看看不可,陳姑娘說過話,又偷眼看八臂神乞。如果桑逸塵出言攔止,紫雲自然是不敢抗命,可是八臂神乞仍是若無其事一般,似是有心不管紫雲一切言行。

  要知桑逸塵生性冷僻,自負極高,除了靈虛上人之外,天下再沒第二個人能放在他心目之中,他對百拙等拒絕紫雲和玉玲入寺一事,心中甚是不滿,但又不便出面替二女講話,只好裝作個不聞不問。

  百拙已看出桑逸塵心中不悅,但不能為此壞了少寺林上代傳下的戒規。沉吟一陣後,笑道:“兩位姑娘入不入寺,我們暫時不談,但幾位遠道來此,我們無論如何應該一盡地主之誼。”

  桑逸塵心知自己如果再不開口,二女仍是不肯接受,如帶二女轉身離此,又覺太使悟性難看,轉臉望了紫雲一眼,道:“不准婦人女子進入寺院,是人家代代相傳規矩,又不是單單拒絕你們兩個,入山隨俗,你們還是跟悟性師叔去吧!”

  桑逸塵一說話,陳紫雲和程玉玲哪還敢頂嘴,乖乖地跟在悟性身後而去,好在桑逸塵話中又沒有阻止她們鬧事,晚間仍可想法入寺中一遊。

  劍英本來和紫雲一樣滿腔怒火,但他看桑逸塵神態和緩,自己也不敢發作,跟在義父身後向寺中走去。

  百拙大師帶著桑逸塵、俞劍英穿過了幾層大殿,直入方丈禪室,這是少寺林中接待最高賓客的禮貌,天下武林道上,能被少林寺用這等重禮接待的人,也不過三兩個人而已。

  桑逸塵見百拙這等遵重自己,心裡一些不滿之氣,登時消去一半。

  百拙把八臂神乞和劍英引入禪房坐下,早有兩個清秀的小沙彌,奉獻來幾杯香茗,每杯茶中都放一個又大又紅的棗子,那棗子早已取出棗核,入口甚是甜香。

  一杯茶罷,百拙才替桑逸塵引見達摩院的主持洪禪上人。桑逸塵知那達摩院主持,在寺中地位僅次於掌門方丈,不禁留神打量他兩眼,只見他年約在六旬以上,長眉垂目,方臉赤紅,眼神充足,貌相莊嚴,一望即知是內外兼修的高人,德智並具的高僧。

  引見過洪禪上人後,百拙又替桑逸塵引見那監院五老,這五人都是百拙同輩的高僧,全以悟字排頭,仁、義、道、靜、法排稱。

  桑逸塵和百拙稍作閒談,外面已擺好款客素齋,兩個小沙彌入禪室,作禮相請,百拙合掌肅客,桑逸塵也不推辭,帶劍英入席。

  滿桌菜餚雖全素,但卻樣樣精美無比,桑逸塵足跡遍天下,吃盡了世上珍品美味,但他卻未吃過像少林寺這等精美素齋。

  百拙帶著達摩院主持洪禪上人及監院的五老作陪,酒席間杯籌文錯,吃的甚是歡暢。洪禪上人及監院五老,心中雖不滿剛才紫雲和玉玲,在寺外那倨傲之行,但他們都是修為甚深的高僧,絕不遷怒形色,再看八臂神乞是當今最受武林尊重的大俠,除了他那冷僻性格,有一點使人難測之外,其他作為,無不令人敬仰,洪禪上人、監院五老都是久聞八臂神乞之名,故而對他甚為敬重,和百拙輪番敬酒。

  少林寺有戒酒的條規,寺中僧人平日不能飲酒,但有兩件事,可以例外,那就是寺中一年一度的週年大典,和迎待貴賓蒞寺,那大典之日,全寺上下除了法值僧眾之外,餘人均可飽飲一場。

  八臂神乞喝了幾杯酒後,豪氣勃發,縱聲大笑一陣,說道:“這次海外群魔會集中原,有心逐鹿江湖,橫掃中原武林各派。他們原本想先對九華山排雲嶺,靈虛上人下手,哪曉得牛鼻子胸羅玄機,早已溜跑,只餘幾個孩子留守在排雲嶺上,不知幾個魔頭是自負不願和幾人孩子動手?還是怕打草驚蛇,使中原武林道驚覺後,聯手對付他們,中途改變計畫,改對貴寺下手。”

  百拙等驟聞此訊,不禁都怔了一怔,但他們知道桑逸塵決不會信口開河,百拙沉吟一陣,問道:“桑大俠消息,是從何處聽得,聚會中原的,不知是哪幾個魔頭?”

  桑逸塵笑道:“傳警九華山的,還是貴寺中悟性大師,就在他到達的當天夜中,海外幾個魔頭已在排雲嶺西面十里左右,一條荒谷中出現,老叫化晚到了一步,未能一睹海外妖人,第二天我們一早趕去時,群魔已然離開那裡,也許他們早已到了嵩山,據說,還有貴派中兩個叛逃弟子,和海外妖人勾結一起。”

  洪撣上人問道:“桑大俠既未能親目所睹,但不知是何人所見。”

  桑逸塵笑道;“目睹群魔的人,就是被貴寺拒入本院,引安外院的那個玄衣少女。”

  百拙笑道:“貧僧奉陪桑大俠吃過酒後,即到外院面向兩位女施主請罪。”

  幾人正談論間,悟性大師已安置好二女,趕來方丈禪室。

  悟性和百拙大師,都是上代掌門親傳弟子,只因他生性如野鶴閒雲,不願在寺中留住,故常孑然一身,遊蹤天下。

  悟性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待人接物,亦和藹可親,因而,寺中幾個地位極高的和尚,都和他相處很好。悟性進了方丈禪室,那監院五老和洪撣上人,都起身合掌讓坐。老和尚皺著兩條慈眉緩步入席,搖搖頭對桑逸塵道:“老叫化子,你去勸勸兩個女娃兒,老和尚費盡唇舌,她們卻不肯聽。”

  八臂神乞微微一笑,正待開口,洪禪上人卻搶先答道:“不准婦人女子入寺,是我們代代相傳之規,兩位女施主如執意要不聽,堅持非要入寺不可,那只好由她們了。”

  桑逸塵本待命劍英去勸二女,但聽了洪禪上人之言,心中又感不悅,冷笑一聲,不再開口,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和尚好大口氣,我倒看看你們少林寺是不是銅牆鐵壁,還真能把兩個女娃兒困住不成。

  悟性看洪禪上人眉宇間隱現怒意,八臂神乞又不肯開口,知道再多說有害無益,看來這檔事是無法防止了,都怪自己大意,鬧成這等不歡局面……

  百拙大師素對靈虛上人敬佩異常,礙於寺中規矩,拒他門下兩位女弟子入寺,心中本甚不安,故此想親到外院,面向二女解說之意。但聽悟性說二女執意要破壞寺中規矩,要以本身武學,硬闖入寺,心中亦感惱怒,因而打消了面向二女解說之意。

  這頓酒直吃了兩個時辰,散席後,已是申末光景,兩個小沙彌把桑逸塵和劍英帶到一座幽靜的跨院,院中修竹盆花,布設的雅潔無比,兩座紅磚靜室中打掃得纖塵不染。

  兩個小沙彌帶著桑逸塵、俞劍英各奔一座靜室,獻上香茗後,悄然退出。

  按下桑逸塵和劍英在靜室休息,再說百拙大師送走了兩人後,和洪禪上人、悟性大師,以及監院五老,即席又作密談,洪禪上人堅主在二女窺探時施予懲治,要不然少林寺威名何在,悟性卻力言不可,他說二女都是靈虛上人親傳弟子,武功決不會比少林寺差,如果真的鬧出事,實難善處後果。

  他這幾句話本是勸人不可和二女動手,哪知這一來卻激起了洪禪上人和監院五老心頭怒火,六人合力據理爭說,如果半真半假的讓二女入寺觀光一遍,不但使少林寺威名喪失,而且還背棄了上代傳下的規矩,要截二女入寺,必需要出全力,動手過招,難免不出麻煩,如果有意相讓,反長二女凶焰。

  悟性心去大急,只怕當真鬧出嚴重的後果,急把九華山見聞經過,詳詳盡盡的和盤托出,最後他說:“人家來嵩山旨在助拳,我們拒人入寺,情理已先愧疚,縱是礙於寺規,亦應克己讓人,而且同來的八臂神乞是靈虛上人方外知交,事情如果鬧的不堪收拾時,他決不會坐視讓二女吃虧,我們雖不一定就怕,但總不該豎此強敵。”

  他這一番話合情入理,而且剖析出利害關係,洪禪上人和監院五老果然無法再強詞辯駁,但他們還是主張將二女薄施懲戒,免得二女嬌氣凌人。

  百拙大師也有點恨二女神態倨傲,因而他贊同洪撣和監院五老意見,假如二女當真入寺,不防薄施懲戒,悟性長嘆一聲,不再辯駁,因為他知道掌門人一言九鼎,話出口決難再予更改。

  再說二女被悟性帶到少林寺外院後,大費一番唇舌,解說寺中規矩並非有意拒絕二女入寺。

  陳紫雲眨眨睛眼,笑道:“在九華山排雲嶺你對我們提出保證,所以我和玲妹妹才敢同來,現在你不替我們說話,反替少林寺申辯護。”

  老和尚還未來及答話,程玉玲又接道:“嵩山少林寺天下聞名。我們到了寺門口不能進去,你想想那該有多麼難過,不管怎麼樣,我們非得入寺去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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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紫雲和玉玲一唱一和,老和尚被弄的束手無策,他鬥不過二女兩張利口,只有早些開溜。

  悟性走後不久,兩個小沙彌手捧飯菜送入廂房,雖是全素,但卻味美可口。二女吃完飯後暗中商量,決定夜間要入少林寺本院一探。

  半天時間轉眼就過,天色剛入夜,二女就閉目安息,到了二更左右,陳紫雲首先躍起,程玉玲也跟著翻下床,兩個人都換上一身玄色勁裝,佩上寶劍。再看床上的孝燕,睡的正甜。玉玲皺皺眉頭,道:“姊姊,孩子怎麼辦呢?帶著他礙手礙腳,不帶他我又不放心。”

  紫雲怔了半晌,答不上話,因為夜入少林寺,勢必要受寺中群僧攔截,帶孩子實在危險,不帶他更是不成,二女相對忖思,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妥善辦法。

  陳紫雲嘆口氣,道:“帶他吧!如果攔擊我們的和尚當真是高手,那就不要硬闖,免得傷了孩子。”

  玉玲恨著聲道:“他倒舒服極了,什麼事也不管,一個到人家寺裡作客,要是他把孩子帶去,我們不是可以放開手鬥鬥攔擊我們的和尚嗎?”話剛落口,突然後窗一響,躍進來勁裝佩劍的俞劍英,笑著接道:“別罵,別罵,我是專門來替你們看孩子的。”

  玉玲白了他一眼,一拉紫雲道:“姊姊不要理他啦,咱們走吧!”

  兩人剛到窗下,突覺背後微風颯然,劍英一手一個,拉著了二女玉腕,說道:“少林寺中僧侶們,武功不可輕視,兩位姊姊千萬要小心才是,如果遇勁敵攔擊,最好不要強往裡闖,有我義父隨同來此,料他們還不至於真敢對兩位姊姊下什麼毒手,見機而為,免得吃虧。”

  二女聽他言詞之間,充滿關懷愛惜,不覺心中一暢,相視一笑,掙扎玉腕,躍出窗去。

  二女輕功,均已達上乘境界,施展開如兩道流矢並飛,外院距本院不過有兩三里距離,那還不是瞬息工夫即到。

  兩女到牆外後,雙雙停住腳步。陳紫雲回頭低聲對玉玲道:“少林寺中號稱天下武術發祥之地,廟裡和尚武功,當然不會很差,我們夜入寺院,已經觸怒了人家不准婦人女子入寺的忌諱,自然他們要出全力攔截,我們不要離得大遠,以便彼此有個接應。”

  玉玲點著頭笑道:“我跟著姊姊,一步也不離開就是。”

  紫雲微微一笑,縱身躍上圍牆,雙足剛剛站好,驀聞暗影處一聲大喝道:“什麼人敢夤夜闖寺?”

  就在那喝問之聲響起的同時,程玉玲也躍上圍牆,嬌笑一聲,接道:“陳紫雲、程玉玲久慕貴寺之名,今晚特來拜謁。”說完,回頭又對紫雲笑道:“姊姊,讓小妹為你開路吧!”

  陳姑娘一點頭,程玉玲自圍牆上騰躍而下。

  暗影中又響起一聲大喝道:“恕敝寺黑夜中不迎貴客,兩位請早些止步,再要莊裡闖,就不要怪我們開罪了。”

  程玉玲躍下圍牆後,接道:“我們兩姊妹跋涉千里而來,要不入貴寺見識見識,實在是抱憾的很。”答著話,又向前一個飛躍,深入一丈六七尺遠。

  只聽兩聲大喝,道:“兩位再不停步,貧僧等不得不出手截擊了。”一語甫畢,颯颯風聲響處,兩個身穿青色僧裝的和尚,手橫禪杖,攔住去路。

  程玉玲翻腕抽出寶劍,笑道:“兩位大師一定要截攔我們,恕我程玉玲放肆硬闖了。”話剛落,玉腕揮動,寶劍左刺右點,一招“神龍搖尾”分攻兩人。兩僧見玉玲出手劍路,不覺心頭一震,雙杖並舉,猛向玉玲劍上碰去。

  程姑娘嬌笑一聲,玉腕倏揮,劍擬打閃,讓開兩僧禪杖,疾向右面一僧前胸點去。

  這一招快如閃電奔雷,右面和尚想收禪杖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向後躍退數尺。

  和尚快白燕兒比他更快,攻出劍勢,原式不收,嬌軀疾轉,長劍回掃,一招“風吹落葉”反向左邊一僧攻去。

  和尚禪杖“金針定海”向下一立,想架住玉玲寶劍,哪知姑娘劍到中途,突然斜著翻起,順手變一招“大鵬舒翼”橫斬中盤。

  和尚吃了一驚,翻身一躍,才讓開了玉玲一劍。

  白燕兒柳腰一長,人已躍進一丈多遠,闖過了二僧截擊。

  陳紫雲更是極快,趁二僧尚未會合攔路時,施出“八步趕蟬”輕功,緊隨玉玲,一掠而過,待兩僧再想出手截擊時,紫雲和玉玲已到了三丈外,二僧心知二女愈深入,攔擊二女之人,本領愈高強,當下也不追趕,望著二女背影,心頭泛起來無限的敬佩、驚奇。

  玉玲和紫雲闖過第一道攔後,繼續向寺中深入,這是第一進院子,足足有三四畝地大小,二女連著幾個縱躍,已到了二門前面。

  二門兩旁,都是密連的房間,紫雲柳腰微挫,全身憑空而起,半空中一長身,人如一片落葉輕飄飄落到了屋面上,身法輕靈至極。

  屋面上隱藏著幾個準備攔截的和尚,都看得十分佩服,程玉玲跟蹤躍上,但她比陳紫雲姑娘的身法,已是大有差別,陳紫雲縱空時,既不作態作勢,亦不見提氣用力,舉手投足間,人就飄風而起,神情飄逸,若無其事。

  至於程姑娘的輕功造詣,看上去並不比陳姑娘差,縱躍亦極快速,竄高跑遠,比起陳紫雲不低亦不慢,但她卻沒有雲姊姊那份悠閒的神態。

  兩女剛剛落在屋面上,隱在屋上準備攔阻二女的四個和尚,一齊由暗影中縱了出來,一字橫排,攔住了二女去路。二個手橫禪杖,兩個手提戒刀。

  陳紫雲冷笑一聲轉臉對玉玲道:“不要和他們鬥口磨牙,我們闖過去就是。”說罷,當先出手,振腕一劍“金剛掣尾”,橫向二個手握戒刀的和尚掃去。

  這四惜都是達摩院中,選出來的和尚,每人都有十四五年以上功候,禪杖戒刀,施展開有如狂風驟雨,一時間竟把二女攔擋住,衝不過去。

  打了四五個回合,陳紫雲發起急來,因為攔擊她們的和尚,還不知有多少道佈置,如果像這樣打下去,打到天亮,也難衝到寺中大殿。

  想一想,姑娘心頭冒起來了萬丈怒火,嬌叱一聲,劍法忽變,剎那間精芒電掣,寒光飛繞,三合後,己不見姑娘人影,但見一圈白光盤旋飛舞於兩柄戒刀之間。

  這是陳姑娘最精熟的越女劍法,以輕靈迅快克敵,果然不到十合,已把一個和尚手中戒刀逼落,隨手又攻兩劍,把另一僧逼下屋面。

  程玉玲見雲姊姊得了手,不由芳心大急,哪裡還顧到什麼利害,劍勢一變,連施三絕招,這三劍都是太極劍式三十六招中的三記絕學,兩個和尚哪裡還能封架得住,一僧被削去一片衣袖,一僧被劃破胸前僧衣,而且傷及皮膚,鮮血汩汩流出。

  白燕兒一咬牙,又接連演出了一招“江河倒瀉”綿綿劍勢,猶如江河堤潰。

  二僧只覺劍光如山當頭壓下,只得雙雙退下屋面。

  程玉玲逼退了兩個和尚後,轉眼看雲姊姊等候旁側,兩人一同縱起,聯袂向前飛去。

  闖過了二門屋面攔截,當前又是一進院子,二進院,比一進院小了很多,院中種著千竿翠竹,經人工修排的十分整齊。

  陳紫雲當先躍下屋面,雙腳剛落實地,驀聞金刀劈風之聲,三點寒芒,由那竹林中激射打到。

  陳姑娘矯叱一聲,手中劍舞起幹朵銀花,但聽幾聲金鐵交響,三粒佛門項珠,盡被姑娘寶劍打落。

  只聽那翠竹林中一聲大笑,道:“靈虛上人女弟子,果然不凡,再接老衲幾顆佛門項珠試試。”話音甫落,只聞嗤嗤數聲連響,五點耀目寒星,自翠竹林中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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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這次手法較上次威力大了不少,冷芒破空,帶著五股寒風。

  姑娘心頭一震,暗道:“好大的腕力,少林寺的和尚,的確是不可輕視。”振腕揮劍,劍化一片繞身銀虹,五粒項珠又被陳紫雲寶刀擊落,但陳姑娘只覺手腕一麻,正待揮劍護身衝入林中,突又聞笑聲起,一串寒芒接連飛出。

  這一次,對方已不再留情,手法利害至極,十餘粒項珠排成一串,綿綿不絕打到。

  陳紫雲心頭火起,手揮寶劍,迎接暗器,姑娘實有一股狠勁,硬是揮劍擊擋,不肯閃避。但聽鏘鏘之聲不絕,一串串火星飛起,十餘粒項珠,仍被她完全擊落。

  竹林中又響起一聲長笑,道:“女施主果然了不得,老衲佩服極了。”

  聲音逐漸遠去,人似是已由林中退走。

  陳紫雲看手中一口百煉精鋼寶劍,已是痕跡斑斑,被打了數處缺口。

  二女繼續向前面走了一陣,已快出那片翠竹林,抬頭看去,第一重大殿只剩下了四五丈距離,殿裡面高燒著四支紅燭,照得十分明亮。

  玉玲走在紫雲身後邊,到了竹林將近之際,搶一步和雲姊姊走個並肩,笑道:“姊姊,難道他們就只有這三道攔擊嗎……”話還未完,只聽微風颯然,竹林盡處,出現了兩個老和尚。

  二女停住步,抬頭打量攔路僧人,竟是白天隨百拙迎接幾人的監院五老之二。

  陳紫雲手領劍訣,躬身笑道:“晚輩們心慕貴寺,故不惜觸犯貴寺戒律,夤夜探寺,兩位大師父請恕晚輩狂妄之罪。”

  兩個老和尚的臉色,本來十分準看,聽完陳紫雲幾句話,漸漸的和緩下來,同時微微一笑,卻是不答紫雲的話,兩柄佛門方便鏟一橫,擋住去路。

  程玉玲看了兩僧手中的兵刃後,不覺心中嚇了一跳。

  因為那方便鏟是一種極重的兵刃,二僧所用,更較一般為大,鏟頭大如輪月,寒光耀目,鏟身鴨蛋粗細,從頭到尾,足足有九尺多長。

  這兩個和尚,正是監院五老中的悟靜、悟法兩人,不但在少林寺中地位很高,而且武功亦有獨特的造詣,少林派武學,大都是走剛猛的路子,悟靜、悟法更是天生神力,所以他們用的方便鏟,都是特別定製,每一柄重達六十斤以上,紫雲和玉玲用的寶劍都是輕兵刃,而且長不過二尺八寸,真要動手,兵刃上先吃大虧。

  二僧橫鏟攔住了兩女去路,卻是一語不發,相持了好一陣工夫,紫雲逐漸不耐起來,望了玉玲一眼,示意他準備動手。自己一領劍訣先把門戶封住,笑道:“兩位大師父不肯成全晚輩們觀光貴寺的心願,請恕我姊妹放肆硬闖了。”

  兩個和尚仍然是不答一句話,紫雲火起,振腕一劍,向悟靜刺去。

  悟靜早已蓄勢相待,方便鏟猛的向外一推,橫擊紫雲寶劍。

  紫雲倏沉玉腕,劍化“金絲纏腕”,方便鏟滑下,用貼字決,把和尚方便鏟逼住。

  這一就勢制敵,逼得老和尚向後退了兩步。

  悟靜想不到紫雲出手竟是這等凌厲,登時怒火千丈,大吼一聲,運足腕力一彈,把紫雲貼在鏟身的寶劍震開,揮動方便鏟,呼的一招“橫掃千軍”擊去。

  這一招橫打,威力奇大,鏟頭上寒光閃閃,捲著一股風襲到。

  紫雲第一次和用這種重兵刀的人交手,看勁風凌厲,威勢無匹,不覺嚇得心裡一跳,仰身一竄,退出去一丈多遠。

  悟靜方便鏟一揚,第二招“泰山壓頂”,當頭壓下,紫雲閃身一讓,振劍還攻,她擔心手中寶劍震飛,處處讓避鏟鋒。

  動手五六個回合,紫雲逐漸的恢復了鎮靜,寶劍展開,和悟靜奪制先機。

  那邊程玉玲也和紫雲一樣,初交手時,被悟法長大兵刃的威力先聲所奪,鬧得手忙腳亂,打了幾合後,漸漸地沉住了氣,以輕靈的劍招身法,和悟法搶攻。

  兩支寶劍,化成了兩道銀虹,投入兩僧的鏟風光影之中,森森寒氣,逼人冷風,只震得一片翠竹嗦嗦作響。

  激鬥到十五個回合,二女精神倍長,劍光霍霍,攻勢越來越猛,劍招愈打愈奇。

  兩個老和尚久戰二女不下,心中本就有點發急,見二女愈戰愈勇,更是驚奇萬分,一面打一面暗道:二個女娃兒的年齡,都只不過二十左右,不要說敗在兩女手中了,就是讓兩人衝過去,面子就掛不住。

  二僧一樣心意,不約而同的,各發一聲輕嘯,同時搶攻兩招,把紫雲和玉玲逼開,縱身一躍,合在一起,雙鏟合壁,威力陡增,剎那間鏟影如山,當頭向二女罩下。

  紫雲嬌笑一聲,招呼五玲道:“他們雙鏟合壁,我們也正好試試那兩儀劍法威力如何?

  玉玲揮劍急施一招“迴風舞柳”,一封繞身鏟光,寶劍反手一點,已和紫雲的劍招合上。

  二女雙劍聯手,施展開兩儀劍法,兩個老和尚驟然被逼落下風,只覺二女雙劍吞吐如風,而且每一劍攻所必救,兩三個照面,已鬧得手忙腳亂起來,不要說還攻了,單是招架,已覺來不及了。

  要知道這兩儀劍法,是靈虛上人由五行生剋中體會出來的劍術,窮盡了武術的變化,滲入了五行生剋之妙,雙劍相輔相成,奇妙無窮。

  悟靜悟法,又勉強支撐了五六個回合,只鬧得汗水兒透濕了肥大的僧衣,這還是二女劍下留情,凡是殺著,點到就收,兩個老和尚才算沒有傷在劍下。

  紫雲見二僧敗象畢露,不願再逼出人命,嬌叱一聲,劍化“長虹經天”,人隨劍走,逼開二僧方便鏟,衝過去一丈多遠。

  兩儀劍法,招招相應,陳姑娘劍勢一變,衝過二僧攔截,程玉玲緊隨著劍施“風捲殘雲”,凌厲劍風,真似無際大海中湧起千丈巨浪,兩僧只覺劍光耀眼,招架無從,只得雙雙閃身讓避,白燕兒趁勢一個縱躍,追落到紫雲身側。

  二女也想不到那兩儀劍法,竟有這等威力,不覺相對一笑,回頭看兩個老和尚時,卻橫著方便鏟出神發愣。

  白燕兒微笑著道:“武林中稱師父為當今第一奇人,依我看何至當今之世,恐怕曠古絕後,再也無人能比上他老人家縱橫的才氣了。”

  二女快步前進,這裡景物卻很幽雅,松柏夾道,滿種花樹,踏進院子,就聞到一陣陣撲鼻花香。玉玲手橫寶劍,當先開路,走完那松柏夾道,當前現出七層石級,抬頭望去,只見石圾上面一片青磚砌成的平台,約有一畝大小,平台上一座聳立巨屋,正是少林寺中的第二重大殿。

  殿門口垂著兩盞宮燈,殿裡面卻黑沉沉的,未點燈火,玉玲款步移上七層石級,紫雲也接踵而上,兩女剛踏上平台,突聞一陣颯颯風響,大殿裡面,躍出來三個和尚,正中一人,手橫禪杖,左右二僧,手中各執兩柄練銀戒刀,這三僧二女也都見面,正是監院五老的悟仁、悟義、悟道。

  悟仁微微一笑,道:“兩位女英雄真個不凡,貧僧等已奉命侍候多時了。”他口中雖然說的輕鬆,但心中對二女連闖數道截擊,甚是詫異。

  紫雲橫劍答道:“三位老前輩,定是奉命截攔晚輩姊妹了,事已至此,晚輩姊妹除心覺惶愧之外,已無法再作解釋,三位請恕我姊妹放肆無禮了。”說完,寶劍一招“笑指天南”,直向悟仁刺去。

  老和尚禪杖橫掄,硬架寶劍,紫雲沉玉豌,劍變“罡風掃葉”,悟仁心頭一震,暗想:“靈虛上人號稱當今第一奇人,看來果然不錯,這女娃兒出手劍勢好快。”

  當下急收禪杖,向後一躍,讓開紫雲劍勢,當頭一杖“雪花蓋頂”劈下。

  老和尚手中撣杖重達五十斤以上,這一杖力道奇猛無比!陳姑娘自不敢硬接硬架,嬌軀疾轉,閃開和尚禪杖,欺身直入,劍化“雲龍三現”,轉眼間劈刺出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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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悟仁被姑娘三劍快攻,又被逼退數步,登時怒火衝心,大喝一聲,禪杖突然演絕學“達法摩”杖法,但見杖影翻滾,排山倒海般,直攻過來,

  紫雲也展開越女劍法,以快速輕靈的劍招,和悟仁搶攻。

  玉玲一側觀陣,看兩人杖飛劍舞,一時間很難分出勝負,看一陣,再難忍耐,嬌叱一聲,振劍而上。

  玉玲一動手,悟義、悟道,也同時出手,四柄戒刀卷雲飛雪,聯手攔擊。

  白燕兒嬌笑一聲,出手“八方風雨”閃閃寒光,分襲二僧。

  悟義雙刀交又出手“日月爭輝”,架住了玉玲寶劍,悟道卻趁勢揮刀搶攻,左手刀“毒蟒出洞”,指攻玉玲前胸,右手一招“橫掃千軍”橫斷中盤。

  兩僧一封兵刃,一攻敵人,配合的極為巧妙,玉玲不得不讓人先機,用力抽劍,仰身向後躍退。

  二僧借勢追襲,四柄戒刀電奔劈去。

  程玉玲一著失機,立陷危境,這就逼得她不得不出殺手解救。身子還未挺起,手中寶劍突演絕學,一招“雲霧金光”,劍化一道繞身銀虹,盪開四柄戒刀後,借勢吐劍還擊。

  二僧見玉玲還未挺起,就一劍封開戒刀劈刺,不覺微微一怔,就這一怔之勢,玉玲劍勢已到,寒光掠胸掃過,劃破了悟道肥大僧衣,幸好程姑娘入寺時,受紫雲一番告誠,因此她不敢傷人,要不然,這一劍老和尚就得當場重傷。

  程玉玲一劍劃破了悟道僧衣,把他逼退數尺,接著一躍而起全身凌空,反手又一招“仙鶴戲水”,劍尖銀芒顫動,指向了悟義頂門。

  這一劍妙在出手快捷,令人防架不要,躍起身子後,反手回攻,更是出敵意外,老和尚再想舉刀封架,哪裡還來得及,逼得他縱身後退,避開八尺。

  程玉玲嬌笑一聲,施出“八步登空”輕功絕技,人如宵飛蝙蝠,躍飛到二層大殿門邊。

  再說紫雲久戰悟仁不下,側目看玉玲已打敗二僧衝到大殿門口,手橫寶劍等她。

  這就逗得紫雲心中有點發起急來。嬌叱一聲,劍法突變,施出“太極三十六劍式”中,兩招絕學,劍聚一片銀光,當頭向悟仁壓下。

  老和尚只覺銀虹耀目,四面八方都成了紫雲的寶劍攻到,感到招架無從,只有向旁一讓,待銀光斂時,陳紫雲已從他身側飛過。

  三僧望著並立在殿門口紫雲玉玲發呆,二女卻對著三僧一笑翻身入殿。

  除了殿門旁掛的兩盞垂蘇宮幻燈之外,殿中卻是一片漆黑,程玉玲伸手入懷,取出來千里火筒晃燃,慢慢地走到供案前面,點燃神案上兩盞長生燈,緩步瀏覽殿中風光。只見畫粱雕棟,金碧輝煌,這座大殿比起第一重規模還要大些,看完了殿中景物,陳紫雲搖搖頭笑道:“少林寺名聞天下,其實還不是和別的寺院一樣,除了大殿大屋和尚眾多以外,我再也看不出新奇的地方?”

  玉玲笑道:“少林寺所以能名聞天下,主要是羅漢堂,和藏經閣兩個地方,據說那羅漢堂中有一十八尊羅漢,都是用珍木和精鋼由巧工製成,腹藏機簧,可以自行轉動和人動手,少林寺藝滿出師弟子,都必需打過羅漢堂才能離寺,藏經閣珍藏著少林派七十二種絕學秘籍,那是少林寺防守最嚴密的所在。

  陳紫雲雖然十分神往,但她為人極是持重,想了一陣,答道:“我們既然冒違人家寺中戒律入寺,要是就這樣看幾座大殿退走,大覺無味,但如當真硬闖入人家機要所在,實在又覺愧憾,早知如此,不來也罷!”

  玉玲望著紫雲點點頭,道:“姊姊說得不錯,我們和人家素無過節,自不好闖入人家劃為禁地的藏經閣,不過,我想那羅漢堂我們不妨去去,少林寺藝滿弟子,都能夠入羅漢堂一試功力成就,我們去看看,料想那也沒有多大關係?”

  紫雲究竟還未脫少女心性,聽完玉玲的話,再也忍耐不住,笑道:“好吧!我們就到羅漢堂去觀光一下,但那藏經閣,可是萬萬不能去得!”

  玉玲嫣然一笑,遙空兩掌,把兩盞長生燈撲熄,和紫雲雙雙退出大殿。

  那悟仁、悟義、悟道三僧,仍然在大殿前平台上面站著。六道眼神齊注著二女行動,不過他們並不過問、攔阻。

  二女又繞過二層大殿,向後走去,這二重殿景物,又自不同,只見兩邊都是密連房舍,中間一道四五尺的大路,路由磚鋪成,兩邊栽著矮松,那矮松都經人工修剪的十分整齊。

  走約半裡左右,眼前突然分成了三個叉道,紫雲停步問玉玲道:“這三條叉路,你知道哪一條是通往羅漢堂的?我們要走錯了,怎麼辦呢?”

  玉玲窮目搜望,見前面重重只是房屋,哪條路通往羅漢堂,實在無法分辨,陳姑娘這一問,問的她半晌答不出話。

  這當兒,突然聞得幾聲長嘯傳來,接著身後又傳來幾聲鐘響,紫雲心中一動,道:“妹妹,這鐘聲是不是人家招集門下弟子要集中全力對付我們。”

  玉玲還未及答話,突聞一聲宏亮的大笑由遠而近,瞬息已到二女前數尺所在。

  紫雲定神望去,見來人正是少林寺達摩院的主持洪禪上人,肩橫禪杖,大袖飄飄,望著二女笑道:“兩位女俠劍術真個超絕,本寺中監院五老,竟都攔擋不住,貧僧自不量力,想見識見識兩位的高明劍法。”

  紫雲知此刻推讓謙遜,都是白費時間,一順寶劍,答道:“老禪師既肯賜教,晚輩自當遵命奉陪。”

  洪禪上人一掄肩上禪杖笑道:“兩位女俠請一齊上吧!”

  紫雲聽他口氣狂妄,心中有氣,冷笑一聲道:“如果我們姊妹雙劍聯攻,只恐怕老禪師難以支撐十個回合……”

  紫雲話未說完,洪禪上人已接口道:“那倒未必見得!就是令師靈虛道長親來,貧僧還自信能和他對拆個百十來招,兩位請動手啦。”

  紫雲柳眉一豎,回頭對玉玲道:“妹妹快來,這位老禪師不願和我一人動手,執意要我們雙劍合攻,再要推辭,人家恐怕反怪咱們不識抬舉了。”

  玉玲笑應一聲,躍到和尚面前,笑道:“你不信我姊姊講的話?到時候悔恨已遲,十合內你是必敗無疑。”說著笑著,躍起來一劍劈去。

  洪禪上人自負武學在少林寺中是第一高手,哪會把二女放到眼裡,隨手一杖,向玉玲劍上砸去。

  程姑娘劍勢一引一撥,已把洪禪上人的禪杖封到外門,玉腕疾轉,劍勢突變,但見銀星流動,當頭罩下。

  洪禪上人心頭一驚,才知道靈虛上人之名果非虛傳,二女確實不可輕敵,想收杖封架,已自不及,只得仰身向後一個倒翻,肥大僧袍捲風,躍退一丈多遠。

  哪知他身子剛剛挺起,雙腳還未站穩,只覺眼前銀虹閃動,耳際聽得陳紫雲的嬌笑聲,道:“老師父承讓了,留心你項上的佛門素珠。”

  但聽一聲嗆啷輕響過處,洪禪上人項上的素珠,被紫雲寶劍劈碎一粒,總算陳姑娘手下留情,未把素珠紅線挑斷,只把其中一粒劈碎而已,不過,紫雲恨他剛才出口藐視恩師,因此,劍劈素珠之後,順手用劍尖又把他左肩的僧衣挑破。

  洪禪上人一生中從未吃過這等苦頭,不禁又驚又急,竟忘記了揮禪枚攻敵,呆了一呆,再定神看時,只見二女聯肩並立,橫劍微笑,神態極是閒逸。

  看二女神態悠閒情,憋得洪禪上人怒火千丈,把一腔驚急,盡化仇恨,猛的一聲大吼,禪杖橫掄,風起五步,一招“力掃五嶽”平向二女中盤掃去。

  二女同時拔身縱起,讓開洪禪上人的一杖橫掃,紫雲劍演“探臂引龍”,身子懸空,劍尖寒芒,指向洪禪上人頂門。玉玲嬌軀側飛,寶劍回掃,劈斬和尚右臂,雙劍並出,一齊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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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洪禪上人疾退兩步,雙足一頓,身子也凌空而起,手中禪杖一招“盤龍飛舞”,捲著勁風,猛向陳紫雲掃去。

  這一招,是少林寺中十八羅漢杖中一記絕學,紫雲身懸半空,無處借力,匆忙中一咬牙,寶劍迎向洪禪上人疾掃來的禪杖迎去。

  老和尚剛才被紫雲劈碎素珠,挑破僧衣的餘怒未息,看姑娘竟以手中寶劍,硬架禪杖,不由冷笑一聲,心說:狂妄的丫頭,你這是找死。手上一加勁,杖勢愈發迅猛。

  哪知紫雲早有準備,功行右臂,力透劍尖,寶劍一接觸到洪禪上人禪杖時,立時借力彈出,連人帶劍,飛了兩丈多高,落到四丈以外。

  程玉玲見雲姊姊在疾勁杖風中飛了起來,誤認為陳紫雲被人禪杖掃中,只得啊呀一聲驚叫,急向紫雲撲去。

  陳紫雲左掌疾出,接著程玉玲飛來嬌軀,笑道:“你叫什麼?我又沒有受傷。”

  玉玲定定神,眨眨眼睛,道:“啊喲!我的姊姊你可把我的魂嚇飛啦。”

  紫雲搖搖頭道:“這個老和尚比那監院五老厲害多了……”陳姑娘話未完,洪禪上人已揮杖攻到。

  玉玲嬌軀一晃,閃開數尺,已和紫雲取了兩儀劍法合擊之勢,喝道:“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認為我們就打不過你了?”劍隨聲後,振腕劈去。

  兩劍合壁,威力突增,剎那間,劍氣漫空,勢若山崩。洪禪上人接了二女四五招,已鬧的險象環生,只感對方攻來劍招奇詭異常,招招出乎意料之外,左攔右架,怎麼也封不住二女凌厲的攻勢。

  六七合後,老和尚已被迫得頂門汗水如雨,正想盪開二女繞身劍光,突出圍困,可是玉玲已施出絕招,嬌叱聲中,銀虹凌空而下,直逼到前胸要穴。

  洪禪上人吃了一驚,鐵禪杖“怒龍翻江”,迎空掃去,竟存心拚個兩敗俱傷。

  哪知他禪杖剛剛迎掃出手,突聽得紫雲喝道:“你當真不要命了麼。”老和尚只覺手腕一涼,陳紫雲寶劍已平壓住他握杖右腕,如非姑娘心存仁厚,洪禪上人早已濺血斷腕。

  就在紫雲劍勢逼住他禪枚不能出手的同時,玉玲寶劍也掠著他前胸掃過,但卻絲毫未傷著他。

  二女同時收劍向後躍退,洪禪上人已是面紅耳赤,撒手丟杖,仰臉望天,長長嘆息一聲,道:“武林中傳說靈虛道長,為當今第一奇人,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承蒙兩位姑娘手下留情,但老僧已無顏再見天下豪傑,空負五十年日夕苦學,有何顏再偷生人世。”說罷,舉右手猛向自己天靈穴上擊去。

  紫雲、玉玲萬萬沒有想到這老和尚會有這樣大的火氣,竟要自碎要穴而死,雙雙驚了一驚,待要救援,已自不及,眼看洪禪上人掌勢就要擊中自己天靈穴上,突聽得一聲嗤的輕響,老和尚只感右肘一麻,勁力頓失,手臂再也舉不起來。定神看去,只見二女分站兩側,此外再無旁人。

  這就又使得洪撣上人怒火千丈,厲聲對二女叱道:“逼人豈可過甚,你們這等羞辱老衲,可不要怪我和你們拚命。”

  紫雲收了寶劍,斂衽一禮,正色答道:“老前輩功力修為,實在比晚輩姊妹們深厚很多,再說我們兩姊妹打你一個,勝了也不算光榮,老前輩敗在無法架我們奇詭的劍招,要知我們用的劍術,是我們恩師半生心血研悟創出的奇學,我們仗以求得幸勝,何疑是師父親身臨敵,要是憑真功實力,我們再加上兩個人,也不是老前輩的敵手,假如老前輩因此含羞自絕,不覺著太不值得嗎?”

  洪禪上人聽紫雲一席話不但合情入理,而且察顏觀色,看她言出衷誠,長嘆一聲,道:“兩位姑娘小小年紀有此大量,老衲慚愧極了,二位請過吧。”說罷,向旁邊一閃。

  紫雲、玉玲又雙雙躬身,對洪禪上人一禮,向後闖去。

  這當兒,又是一陣急促的鐘聲,從前面飄傳而來。

  紫雲停住步,凝神聽那鐘聲,連續九聲後始歸沉寂,皺皺眉頭,似想問玉玲什麼,但還未說出口,又繼續向前走去。

  程玉玲也似想和雲姊姊說話,但見紫雲又繼續向前趕路,也就把到口邊的話又嚥回肚子裡去。

  二女又往前走一段路,轉了兩個彎,眼前景色突然一變,只見八個灰袍中年僧人,手中各捧著一支禪杖,攔住去路,一見二女後霍然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來。一個個肅容而立,既不像迎接二女,也不似攔阻二女去路,這就使紫雲和玉玲鬧不清是怎麼回事,一時間進不是,退不是,也站那兒發起呆來。

  陳姑娘怔了一陣子神,抬頭望去,只見八僧後面是一座閣樓,閣樓四周經人工開闢了一道八九尺寬的河溝,引山泉把河溝灌滿,只聽水聲淙淙,景物異常清幽。一道紅漆木橋,連通兩岸,閣樓上燈光滿窗,似是住的有人。

  突然間,陳紫雲目光觸到了閣樓前一塊金字匾額,那上寫著藏經閣三個大字。

  陳紫雲心頭一跳,叫道:“妹妹,我們走錯路了,怎麼會跑到了藏經閣來呢?”

  玉玲點點頭,低聲答道:“不錯,我們趕快退回去吧!”白燕兒一語甫畢,驀聞得呀然一聲大響,藏經閣兩扇鐵葉包的紅漆大門忽的大開,四個小沙彌手提著氣死風燈,導引著少林寺掌門人,百拙大師緩步而出。

  百拙大師剛剛踏上木橋,“藏經閣”兩扇門又突然閉上。

  百拙大師緩步渡過木橋,肥大的僧袍衣袂,在夜風飄蕩著,肅穆中透著和藹,慢慢地走到了二女面前,八僧一個個合掌作禮迎拜。

  陳紫雲不覺也動了敬仰之心,襝衽一禮,說道:“晚輩們久慕貴寺莊嚴,因而渴望一遊,冒犯貴寺中戒律,實感慚愧的很,誤入‘藏經閣’更是惶惶難安。”

  百拙大師笑道:“名人高足,果然不錯,兩位女英雄算得巾幗奇傑,闖過本寺監院五老攔截,又力敗達摩院中主持,這是少林寺數百年從未有過之事。”

  紫雲笑道:“幾位老前輩都是故意相讓,因而晚輩們才得闖過重重攔截。”

  百拙合掌喧了一聲佛號,笑道:“年輕人勝而不驕,實在難得……”百拙話未完,驀聞又一陣急急的鐘聲傳來,一響數應,剎那全寺院到處鐘鳴。

  百拙大師聽得大作鐘聲後,臉上顏色突變,四個小沙彌以及那八個灰袍僧人,神情都忽的緊張起來,紫雲和玉玲也感覺到事非尋常,因為那滿寺急促的鐘聲,聽上去十分混亂,如非有特別重大的事故,決不會如此散亂無章。

  果然百拙大師十分嚴肅地望了二女一眼,問道:“二位女英雄是否還約有人同來。”

  紫雲搖搖頭,答道:“除了晚輩倆姊妹之外,並無邀人同來。”語甫畢,突見一條人影,似電閃奔來,到了百拙大師數尺處停住,合掌躬身,稟道:“寺外突來強敵,已闖過三道伏卡,到了寺外,弟子已恭請監院幾位長老,到寺外攔截……”

  來人是一個中年僧人,青色僧袍,斜背戒刀,他話還未說話,百拙大師已截住他的話,問道:“來的是些什麼麼樣子人物?”

  那中年僧人,又合掌稟道:“弟子據兩個衛守寺外松林的受傷師弟面告說,來人似乎不少,俗、道、男、女都有,而且大都身懷絕技,出手異常狠辣,他們和人交手不到三合就受了傷,故對敵勢未能十分明了。恐怕本寺派守在寺外之三道伏卡的弟子,大部分都遭了毒手。”

  百拙聽完話,只氣得慈眉倒豎,望了二女一眼,吩咐身旁四個小沙彌,道:“你們快些分傳我口諭,要達摩院,及監院沒有職司弟子全部到寺外拒敵,如有職司弟子,無論如何都要堅守崗位,不管來人下手如何毒辣,都不得擅自撤離。”

  四個小沙彌,各應一聲,立時飛奔而去,百拙大師又望著二女,問道:“二位女英雄請恕老衲無法再領教超絕劍術了。”說完,又回頭吩咐兩側八僧,道:“你們協助衛守藏經閣,不管什麼人,只要圖闖藏經閣格殺勿論。”

  八僧合掌應命,一齊躍退到橋邊,八支禪杖橫舉,十六道眼神齊注二女。

  百拙大師吩咐八僧後,卻向前殿奔去。

  紫雲轉臉低聲對玉玲道:“壓境強敵,可能就是九華山所聚群魔,咱們不能坐視不管,快些到寺外去,助少林寺一臂之力。”

  玉玲點點頭,二女聯袂飛起,跟在百拙大師身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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