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驚鴻一劍震江湖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9 14:03: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2 1306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0 13:47
二七0

  但見綠耳非常雄壯,疾馳起來有如騰雲駕霧,而且馬上坐的又是一位秀色可餐,花容玉貌的二八少女。

  五人站起身子,放眼四顧,看四面都無來人,老大飛天麟舜牧波往亭子中央一站。

  其他四人見老大採取行動,也同時自動散開來,把道路阻住。

  梅香本來可以縱馬從五人頭頂躍過,但她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天不怕地不怕,哪怕五人惹事,驟然一緊轡繩,嬌叱一聲,道:“你們擋住我的路,想幹什麼?”

  飛天麟冷笑一聲,道:“你走你的路,我們站在這裡休息,又沒有惹你,難道不准我們在這兒休息不成。”

  梅香翻身躍下馬背,道:“這話有點聽不來,你們要想怎麼樣,直截了當地說好了,姑娘不是怕惹事之輩。”

  人中鳳舟桂花嬌叱一聲,道:“小妹子,我聽你的口氣倒不小,若我們說出來,恐怕你不肯接受。”

  梅香怒叱一聲,道:“不害臊,誰是你的妹子,看你那個長像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只要你們說得出,我就接得下。”

  百合花蒲芳英格格一笑,道:“只兩件事,第一要你的寶馬送我,第二要你給我們老五安燕飛做媳婦,你答應還是不……”

  梅香不等她把話說完,怒喝一聲,左掌一揮,驟然一招“手揮琵琶”,向站右邊的驚天龍左肩拍去。

  右腿同時踢出一招“魁星踢斗”,猛踢蒲芳英的“丹田”穴。

  她拍掌、踢腿,都是同時發動,快捷無比,兩人驟不及防,幾乎傷亡在她掌、腿之下。

  總算他們兩人武功不弱,應變夠快,仲身向後疾退數步,饒是如此,兩人仍被勁風掃了一下,傷得仍然不輕。

  費伯南只覺她手法凌厲,暗道:好雄渾的掌力,只被她掌風掃了一下,就這麼痛了,若被她擊中豈不筋斷骨碎?

  蒲芳英驚覺比較快,但梅香右腿踢的,正是人身要穴,勁風只微微掃了一下,也夠受的了。只見雙手捧著肚子,蹲在地下,面色鐵青。

  舜攸波、舟桂花、安燕飛三人,看她一出手,就把兩人擊傷,不禁怒火萬丈,舜攸波大喝一聲,道;“好野蠻的丫頭,動手就傷人。”

  說完,猛然一拳遙擊過去。他這一拳擊出,已用了九成功力,而且又是突然發動,勢疾力猛,料她也難閃讓。

  哪知梅香見這勢疾力猛的拳勢,若無事一般,只見她玉臂微微一晃,輕輕把他激猛的一擊化解。

  安燕飛見大哥擊出一拳之後。猛然一招“怪蟒出洞”,疾向梅香劈去。

  梅香嬌笑一聲,嬌軀微側,讓過疾掃而至的力道,右掌疾伸,只聞“僻啪”的一聲,在安燕飛臉上,重重地擊了一掌。

  安燕飛被她一掌擊得眼冒金星,嘴巴歪到一邊,不禁怒火大發,立即揮刀猛攻。

  梅香冷哼一聲,道:“你想找死。”猛的一掌擊出。

  這位小煞星心頭火發,便沒有一點客氣,動手就要死人,她這掌暗運了七成功力。

  招勢出手,勁風呼嘯,威勢如萬馬奔騰,疾猛撞去。

  安燕飛心頭一驚,閃避已自不及,只得舉刀封架,梅香眼明手快,看他舉刀硬架,忽的變掌易抓,兩指夾住刀葉,往回一收,已把大刀搶在手中。

  安燕飛眼看大刀被她奪了過去,趕忙向後躍去,身上冷汗直冒,暗道:這是什麼手法?

  梅香剛把大刀搶在手中,突覺背後凌厲劍風逼到,旋身一招“風掃落葉”,帶起一股勁風,迎向疾刺而來的劍風。

  舟桂花本想乘虛偷襲,卻沒料到對方身手如此矯捷,心頭一驚,才知道今天遇到了勁敵。

  別看對方年齡不大,勁力奇猛絕倫,招式更是誼異,眼看偷襲不成,趕忙收招,拔身躍起七八尺高,疾退丈餘遠。

  腳剛著地,梅香已如影隨形,跟蹤追擊而來,倏然一招“迎風斬草”,劍光如虹,疾掃中盤。

  舟桂花見刀光疾掃而至,來不及舉劍封架,只得連連向後退去。

  一退又進,純鋼劍立即展開所學,但見一團白光,瘋了一般向梅香疾攻。

  其餘的四個人,也各舉兵刃猛撲上來。

  梅香一刀在手,如虎添翼,以刀代扇,施展出陰陽老怪傳授她的一百招鐵骨扇法。

  剎那間,刀風四起,寒光飄卷,如浪濤駭電,閃閃風雷,灼灼光芒,只見刀光,不見人影。

  俏丫頭招式雖然凌厲,但鄂中五靈也個個身負絕學,以一敵五,雖不至落敗,要想獲勝,急切之間也不是易事。

  五靈見俏丫頭,招式奇異,不審由來,一時之間,卻無法遞招,

  正想用暗器毒鏢,把她擊殺。心念剛動,突聞一聲大喝道:“好大膽的惡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搶劫。”

  舜牧波大吃一驚,趕忙身子一矮,向地下伏去,即施懶驢打滾,滾出去一丈多遠,才挺身起來。

  放眼一望,但見銀虹斂處,眼前多出一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猿臂蜂腰,手橫長劍。

  劍身寒光耀眼刺目,一望即知是柄寶刃,暗道:“我們五人聯手,都戰一個赤手空掌的小姑娘不下,若這個英氣勃勃的少年和少女是一道的,今天我們就要倒霉啦。”

  心念一動,冷笑一聲,道:“你和她有什麼關係,敢來管我們的閒事?”

  梅香突然大笑一聲道:“哥哥,別和他磨牙,先動手把他們收拾了再說。”

  舜攸波聽梅香叫來人哥哥,心頭一震,暗道:糟啦,妹妹功力已是高深莫測了,看她哥哥那等氣魄,更要高深一籌,尤其剛才凌空一劍,威勢猛不可當,若無緣無故死在這對兄妹手中,實屬冤枉,倒不如及早抽身逃走。

  念轉慧生,呼嘯一聲,就想拔身逃走。

  聲音未絕,突聽一聲震天價響的長嘯,自遠而近劃空傳來,不要看來人形狀,只聞這嘯聲,就知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

  片刻之間,但見五個老怪物,一齊奔至鬥場,舜攸波把身形穩住,放眼向來人望去。

  舜收波雖然沒有見過八臂神乞,但聞說已久,只見他那一身裝束,和傳說一對照,就知他是名播遐邇的江湖怪傑老叫化。

  神醫公子明放眼向五靈略一打量,冷哼一聲,道:“你們鄂中五靈,真是頑梗不化,膽子愈來愈大了,竟敢白晝攔路搶劫。”

  俞劍英向神醫公子明抱拳一禮,道:“公老前輩,認識他們五人嗎?”

  公子明點點頭,連連說道:“認識,認識。”

  梅香微微一笑,道:“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公子明笑道:“搶劫、偷盜、姦淫、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你說是好人是壞人?”

  梅香聽他這一說,嬌軀一晃,右手鋼刀擺動,一招“笑指天南”,疾向蒲芳英當胸刺去。

  蒲芳英眼見寒光疾刺而來,心頭一震,趕忙拔身躍起,向左閃縱。

  梅香身形是何等的快捷,不待她身形躍起,右腿橫掃過去。這一腿勢急力猛,恰好掃中蒲芳英剛騰起的雙腿。

  蒲芳英雖然讓過當胸刺來的一刀,可是雙腿被俏丫頭掃折,當場滾落地下。

  梅香趁勢一招“劃地絕交”,刀鋒從蒲芳英身上橫劃過去,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一刀兩截。

  俞劍英見梅香發動攻勢,身形倏然躍起,大喝一聲,振腕一劍,挾一片白光,如風馳電掣,猛向費伯南頭上捲去。

  他見梅香出手一招,就把蒲芳英擊斃,他這招也是志在必得,力猛招狠,劍動風起,勢如排山倒海,威猛絕倫。

  安燕飛手中鬼頭刀往上猛招,想硬架硬封,豈知劍英手中的寶劍,乃是削鐵如泥的無上利刃。

  只聽“咔嚓”一聲,火星四濺,安燕飛的鬼頭刀,被削去一截,心頭一驚,立即閃身讓避。

  誰知俞劍英看梅香得手,心中泛起一股妒火,手中劍驟化“分浪斬蚊”,這一招快得令人看不清,不知安燕飛是如何傷在劍下的。

  只聞一聲慘嚎,安燕飛一個龐大的身軀,被劍光一卷,鋒芒斂處,但見上身落在亭子的西頭,下身飛落涼亭東首。

  舜攸波眼看兩個結盟弟妹,片刻之間,慘死在兩個年輕男女刀劍之下,心中雖然怒火萬丈,但看幾個名播江湖的怪物,虎視耽眈站在一側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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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自己就是出手,也不過是白送性命,但是不出手,也不會活著走開。

  心念一動,放眼一掃視,他看在場的人,只有蕭歧山功力略遜一籌,想在未死之前,撈回一點本錢,死而無怨。

  突聞大喝一聲,拔身竄起,猛然一招“流沙千里”,挾著一片銀光,疾向蕭岐山直刺過去。

  蕭岐山沒有料到他會向自己猛刺,措手不及,被迫連連後退。

  神醫公子明見蕭岐山連遇險招,情勢十分迫急,潛運真力於右臂,身子微側,驟然一掌,向舜攸波身後拍去。

  舜攸波正想施展一招“長虹貫日”,把蕭岐山格殺當堂,招勢剛出,突覺身後勁風襲來。

  若不撤招自救,勢必先身受掌力震死。他顧不得傷人,只得收招橫跨數步,讓過身後一擊。

  蕭岐山這一緩開手腳,即忙拔下背上量天尺,施展平生所學,反擊過去。

  舜攸波眼看得手,卻未料到公子明會突然發招向身後擊來,只恨得咬牙切齒,立即揮劍和蕭岐山展開激鬥。

  梅香把蒲芳英格殺之後,放眼一望,只見舟桂花按劍站在左側丈餘遠之處。嬌軀一晃,未見她如何作勢,就欺到了舟桂花身前。

  舟桂花心中大吃一驚,趕忙提氣艇神,蓄勢戒備。

  梅香嬌叱一聲,道:“丑大姊,你想要我的寶馬是不是?”

  舟桂花雖然闖蕩江湖多年,會過不少武林高手,哪見過眼前這對年輕男女這等凌厲的身手,奇異的招式。

  見她欺身過來,並未發勢攻擊,笑答道:“小妹子,剛才是和你說著玩的,何必冒這麼大的火氣啊。”

  梅香格格嬌笑一聲,道:“看你這付嘴臉,倒是實足的老江湖,剛才見一個人好欺,說話卻是氣焰萬丈,現在看情勢不對,口氣卻改得這麼快。” 

  說完,倏的左掌一插,迎面劈出,舟桂花見她空手進招,以為有機可趁,猛然右手長劍一拓,疾掃梅香左腕。

  哪知俏丫頭動作快得出奇,左掌一招劈出,掌發半途,右手鋼刀同時劈出,只聽”鏘鏗”一聲巨響,舟桂花手中長劍,被震脫手。

  舟桂花猛地吃了一驚,慌忙向後躍退,梅香嬌叱一聲,道:“你還想逃嗎?”倏然跟蹤追擊。

  舟桂花雙腳還未站穩,俏丫頭巳隨身迫近,而且刀鋒已抵頸項,閃避已自不及,只好把眼睛一閉,讓她的刀鋒劃過。

  梅香嬌叱一聲,道:“見你這等模樣,怪可憐的,死罪饒了你,活罪卻不能免。”

  說完,刀光在舟桂花臉上左右一晃,兩隻耳朵齊根割了下來,又道:“快滾吧。”

  舟桂花只覺兩耳根一涼,突然睜開眼晴,伸手一摸,只覺鮮血順頰流下。

  她彎腰拾取削落的兩隻耳朵,狠狠地盯視梅香一眼,道:“削耳之仇,永世難忘。”說完,轉身疾躍而去。

  梅香嬌笑,道:“隨你的意思吧,我等著你來報仇就是。”

  俏丫頭眼看舟桂花身形消失之後,轉眼四顧,見劍英和費伯南正在激鬥。

  俞劍英自從在清潭渡口,和梅香比技之後,心中甚是氣憤難平,他看俏丫頭割了舟桂花兩隻耳朵,突然奮起神威,大喝一聲,劍法驟變。

  剎那間,精鋒電掣,寒光飛繞,只兩招就把費伯南的兩條臂膀,齊肩削落,冷笑一聲,道:“你這等濃包,也想在江湖上耀武揚武,滾你的吧。”

  費伯南嘿嘿冷笑一聲,道:“好毒辣的手段,我費伯南變鬼,也要找你報削臂之仇。”

  說完,身形一晃,猛地向涼亭石柱撞去,只聞“蓬”的一聲,費伯南腦袋開了花,當堂濺血身死。

  梅香冷眼旁觀,但見劍英的一動一舉,好像暗中都在和自己鬥氣,便移身劍英面前,笑道:“哥哥,還生妹妹的氣嗎?”

  俞劍英兩肩微微一聳,冷笑一聲,道:“你行你的,我做我的,這難道也是生氣不成?”

  梅香笑道:“哥哥,你還說沒有氣,聽你說話斬釘截鐵似的,你平常絕沒有這等現象。”

  俞劍英仰臉斜視,冷冷說道:“我不氣又與你何關。”

  梅香道:“你這樣神氣,是對待義妹的態度嗎?”

  俞劍英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是要教訓我,是也不是?”

  梅香聽他說話,咄咄逼人,實叫人忍無可忍。嗔道:“我這伺候人的丫頭,豈敢存這等心,只求爺不生氣就好啦。”

  俞劍英聽得心中火發,怒喝一聲,又想和梅香動手,突聞八臂神乞大喝一聲,道:“你們又在吵什麼啦。”

  兩人聽義父這一喝,把說在口邊的話,嚥回肚中。梅香即忙欺身八臂神乞面前,道:“義父,英哥哥他欺負我啦。”

  桑逸塵縱聲大笑,道:“好啦,我知道了。”

  再說,舜牧波和蕭岐山激戰了數十合,誰也沒勝誰,都是半斤八兩。

  舜攸波偷眼一望,只見四個結盟弟妹中當場死去三個,一個雙耳被削逃走,心中一驚,一失神,吃蕭歧山的量天尺點中“陰交穴”。

  只覺氣翻血湧,一連後退七八步,吐出一口鮮血,拿樁不住,一跤摔在地下。

  桑逸塵身形一晃,躍到舜攸波面前,伸手抓住舜攸波一隻左腕,暗中提了一口真氣,運起童子混元氣功。

  立時有一股熱流循臂而上,桑逸塵一身的混元氣功,獨步武林,而且已練到爐火純青,隨心收發的至高境界。

  舜攸波只覺一股熱流循左臂而上,很快周行四肢,但到“丹田穴”時,卻被自己凝聚的真氣阻住。

  而且微感血翻氣湧,五腑浮動,心知負傷很重,苦笑一聲,道:“桑大俠,你別故示仁慈吧,我傷的不輕,再也活不了啦。”

  桑逸塵冷笑一聲,道:“你想再恢復武功,作惡人間,卻不可能,若想安份守己活在人間,老叫化還可勉強為力。”

  舜攸波聽老叫化這樣一說,暗道:我已經是五十歲的人啦,還有什麼宏願大志,只要他能把我傷勢療好,縱然武功不復,也不甚要緊。

  他有生存之希望,豈肯放過,當下點點頭,說道:“桑大俠若能把我的傷勢療好,我當重新做人,以報相救之恩。”

  桑逸塵大笑一聲後,說道:“讓我試試看吧,武功保不住,生還或許有望。”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我替你療傷時,千萬不可運氣抵禦啊。”

  舜攸披點點頭,道:“我快要斷氣的人了,哪還能運氣抵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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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桑逸塵放了握住他的手,長長出了一口真氣,右手伸出食指,緩緩向他頭頂”百會穴”上點去。

  舜攸波情不自禁上身微微一挺,只覺一股熱流從頂門直透下來。 

  桑逸塵一指點過,立即縮回,但見他身未動,立即又向腦戶、藏血、匿門、靈台,一路點將下去,直點到命門穴。

  片刻之間,八臂神乞已是大汗淋漓,長眉梢頭汗水黃豆般大,連連滾下,破大褂也被汗透濕。

  俞劍英和梅香看義父損耗真氣不少,趕忙上去阻止,桑逸塵苦笑一聲,道:“你們早又不說,我已經把他的全部穴道都點到啦。”

  舜攸波經八臂神乞把全身要穴打通後,只覺全身舒暢無比,略一運氣,好似武功全失。但他能死裡逃生,縱然武功消失,也是很高興的。

  立即站起身,放眼一望,但見桑逸塵正盤腿坐在地下,閉目調息,不便打擾他,垂手站在他身側。

  桑逸塵功力渾雄,略經調息,即已恢復元氣,緩緩站起身來,微微笑道:“你身上還有痛苦沒有?”

  舜攸波躬身一揖,道:“在下傷勢已痊癒,謝謝桑大俠救命之恩。”

  桑逸塵道:“別客氣,老叫化一輩子也不喜歡人家感恩圖報。”

  說此,轉眼一望梅香,又道:“你們是怎麼打起來的啊?”

  舜仕波趕忙答道:“不怪小女俠,都是我們的錯,死有應得。”

  桑逸塵道:“你們五靈不在鄂中,跑來這裡幹什麼?”

  舜牧波臉泛愧色,轉眼一望,指著費伯南死屍,道:“我這位盟弟,過去和鐵羅漢迦龍,是很要好的朋友。一個月以前,鐵羅漢迦龍,到鄂中去訪我這位盟弟,說要聯合綠林道中朋友,和中原各門各派作對,要我們兄弟趕到什麼駝龍島聚齊。當時我去秦中未返,我的四位盟兄妹,沒有立即動身前往。日前我剛由秦中返來,經盟弟一說,我因居長,卻不便違拗他們的意思,只好起程前往,今天恰好走到這兒,碰到這位女俠,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桑逸塵放聲大笑,說道:“駝龍島,你也不必再去了,快去想辦法,把你三個盟兄妹的屍體埋了吧。”

  桑逸塵仰臉一望,只見滿天繁星,月白風清,看時辰已是酉末戌初了。袍袖一揮說道:“走,我們還是趕到綠竹堡去吧。”

  梅香知道義父的脾氣,說一不二,也不勉強。她又走到劍英面前,笑道:“哥哥,你還生妹妹的氣?”

  俞劍英一仰臉,道:“我生你什麼氣來。”

  梅香嬌笑一聲後,道:“好啦,你不生我的氣,就請哥哥騎綠耳先走吧。”

  俞劍英搖搖頭,道:“應該你先走才對,我是客哪有先走之理。”

  梅香笑道:“哥哥,我強你不過,我是綠竹堡的丫頭,你是綠竹堡的貴賓對嗎?”

  說完,躍身騎上馬,正待放轡疾奔,忽見前面一匹白馬疾馳而來,只好把馬勒住。

  那人遠離亭子數箭之地,即把前棄的勢子收住,一躍下馬,但見來人,正是老堡主程九鵬。

  他躍下馬背之後,疾躍上前,大笑一聲,抱拳笑道:“我總算把各位接到了。”

  桑逸塵等人一齊拱手還了一禮,笑道:“程老堡主,勞你跑這麼遠來接我們,真不敢當啊。”

  程九鵬一眼看到梅香也在這兒,心中一愕,失聲叫道:“喲,梅香你什麼時候和桑大俠他們碰在一起了,你三年多來,沒有消息,真把人急壞啦。”

  梅香趕忙搶前一步,檢衽一禮,笑道:“謝謝老爺掛心,丫頭該死,回家後願領家法。”

  程九鵬搖搖頭,道:“你能無恙歸來,我就安心啦。”

  說此,轉眼向劍英望去,說道:“劍英,你騎馬和梅香先走,回去告訴你天龍哥,趕快準備酒菜,替各位洗塵。”

  俞劍英躬身一揖,答道:“遵命。”說完,即向程九鵬騎來的寶駒躍去,縱上馬背一夾馬肚,即放轡疾馳。

  梅香也跟著躍上馬背,轡繩一抖,綠耳展開四蹄,隨後迫去,只片刻之間,就到劍英的身後,笑道:“哥哥,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改過,仍然一樣對我好,可是這幾天,你都在生我的氣,究竟是什麼原因,哥哥說給我聽聽好嗎?”

  俞小俠連頭都沒有回望一下,好似設有聽見,拚命地向前馳奔而去。

  他騎的那匹白駒,腳程並不算差,但比起綠耳來,卻相差甚遠。

  任你劍英故轡疾馳,但綠耳仍然是緊緊地跟在劍英的身後,不即不離。

  這樣一來,更激起俞小俠怒火,他以為梅香存心在他面前賣弄,兩人快要接近綠竹堡時,突見前面一匹白馬,迎面疾奔而來。

  俞小俠倏然勒馬停住,梅香未想到他會突然勒馬不前,綠耳猛然向前一沖,險些把白駒衝下路旁溝中。

  劍英翻身躍下馬背,怒喝一聲,道:“梅香,你是存心和我過不去,是也不是?”

  梅香嬌笑一聲,道:“丫頭豈敢對少爺無禮。”

  話聲剛落,迎面疾馳而來的白馬,正是程天龍,他一眼看到梅香,不禁失聲叫道:“喲,梅香,好久不見你啦。”

  梅香慌忙躍下馬來,襝衽一禮,笑道:“少爺,你好嗎?”

  俞劍英見她也跳下馬背,這一下火氣更大。但因程天龍在此不便發作,拱手一禮,道:“程兄,你是來迎人的嗎?”

  程天龍在馬上微微欠身,笑道:“家父來了好久,卻未見他老人家把你們接到,我不放心,所以隨後趕來。”

  俞劍英道:“他們隨後就到,他老人家命我先回來轉告程兄,趕快準備酒菜給眾人洗塵。”

  程天龍點點頭,道:“既然到了,我們就先回家吧。”

  俞劍英道:“程兄,你先走吧,我在這兒等候他們。”

  程天龍道:“這樣也好,我就先走一步啦。”說完,掉轉馬頭,疾馳而去。

  俞劍英見梅香不走,星目圓睜,怒道:“你不走,是不是還想和我拚個死活?”

  梅香笑道:“哥哥,你肯指教,我當遵命奉陪。”

  俞劍英放眼一望,見前面四五丈之外,有塊草坪,大約有一兩畝地寬,伸手一指,道:“走!我們在那塊草地上去決個生死吧。”

  梅香笑道:“走就走!誰還怕你不成,倒未必能一定勝得!”

  說完,兩人都沒有再縱上馬背,牽著坐騎,雙雙往前面草地走去。

  兩人走到草坪,各把馬拴在一邊,即向當中躍去。俞劍英手腕一翻,拔下背上驚虹劍,劍出鞘寒光耀發,龍吟之聲,不絕於耳。

  劍英劍眉一揚,冷笑一聲,道:“我若和你把兵刃交換使用,你會說我瞧不起你,我只好佔點便宜,你就趕快拿出剛才奪來的鋼刀吧。”

  梅香笑道:“喲,我明白啦,卻想不到你的心,竟是這等狠毒,現在你和我們姑娘及你的師姊,就要舉行娥英共侍的婚禮了,用不著我梅香作牽線娘啦,是想仗寶刃,把我殺了,你說是嗎?”

  劍英怒喝一聲,道:“別圖逞口舌之利,把鋼刀給我。”說完,手臃一揚,驚虹劍脫手飛出,直向梅香面前飛去。

  梅香身形一晃,把驚虹劍接在手中,順手把鋼刀拋了過去。
  俞小俠接住鋼刀,晃了一晃,倒也銀芒刺目,突然大喝一聲,踏中宮,其身一招“神龍擺尾”橫裡掃去。

  梅香嬌笑一聲,驚虹劍即展“金絲纏腕”,反截俞小俠握刀右臂。

  俞小俠收勢回刀,長笑一聲,身軀微晃,刷!刷!刷!連續搶攻三招。

  梅香也不再謙讓,避過三招之後,立還顏色,驚虹劍順勢橫掃,瞬息之間,還了四劍。

  俞劍英長笑一聲,立即展開快速猛攻,刀搖寒星萬點,光化活蛇繞身,只數招之後,只見刀光閃閃,卻不見人影。

  梅香也施展所學,驚虹劍也舞的風雨不適,霍霍風生,遠遠就見兩道銀虹,飛來捲去,美觀極了。

  老堡主程九鵬走在前面引路,他很遠就望到兩團白光,以為是地下升起濃煙白霧,但仔細一看,又不太像。

  他腳下立刻加快,向白光疾速奔馳而來,走近草地佇立,放眼望去,只見白光,看不見人的影子。

  看了一陣,還疑是自己的老眼花,用衣袖在眼上擦拭了一番,仍然看不見兩人的影子。

  他也不知是什麼人在此比劍,情不自禁的大笑一搖,道:“好凌厲的劍法啊。”

  突聞一聲大喝,通:“你們兩人在幹什麼?快住手。”

  兩人聽這一聲大喝,同時收住劍勢,但見劍光斂處,正是梅香和劍英兩人。

  老堡主心頭一震,驟然哈哈兩聲大笑,說道:“梅香,快回家去吧,我有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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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

  第三十二回 驀聞親仇

  這時雖已夜深,但綠竹堡仍然燈火輝煌,如同白晝,老堡主程九鵬引著群豪,直向大廳走去。

  進入客廳一望,但見廳堂中間,已擺上兩桌豐盛的酒筵了。

  桑逸塵縱聲大笑,道:“我們進門就吃喝,大倉促了吧?”

  程九鵬笑道:“先喝杯茶潤潤喉再喝酒,或是就吃喝,隨各位的意思吧。”

  駝子趙宗德笑道:“少來一些麻煩,乾脆就坐上吃吧。”

  童維南大笑說道:“趙兄爽快,我贊成。”

  程九鵬轉眼一望站在一側的程天龍,道:“天龍,快請你媽媽和二女出來,陪各位喝杯酒,這裡都不是外人。”

  瞬息間,程夫人和二女,程小虎都從後院走入大廳,恰好是兩桌。

  程九鵬和夫人雙雙端杯站起,合敬了群雄一杯,程夫人笑道:“夜深了,趕辦不出什麼可口的菜餚,請各位多喝一杯酒吧。”說完,立即把手中的一杯酒喝光。

  桑逸塵剛才在草坪之時,聽程九鵬那兩聲大笑,似乎不大尋常,其中含有很深刻的原因。當時本想探問,但急著趕路,卻把說在口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這時,他見老堡主夫婦敬過各位一杯酒之後,立即端杯起身,回敬他們夫婦一杯,笑道:“老叫化一輩子沒有向人請求過一件事情,今夜卻破例要向干親家,請求一件事,不知干親家能不能答應老叫化。”

  程九鵬趕忙起身,把前面的一杯酒端起,一仰脖子,一口喝光之後,笑道:“干親家怎麼突然客氣起來啦,不說一件事,就是千件萬件,只憑親家一句話,什麼事情請說吧。”

  桑逸塵道:“梅香由你們夫婦一手撫養長大,是玉玲的隨身婢女,但老叫化已收梅香為義女,我要干親家夫婦無條件的送給老叫化,不知干親家肯不肯割愛。”

  程九鵬夫婦聽桑逸塵這樣一說,立即站起身子向後走去,移了一張椅子擺在大廳堂中,他這等舉動,把在堂的人,都看得莫名其妙。

  程九鵬把椅子擺好之後,趕忙轉身向八臂神乞躬身一揖,道:“干親家請過來。”

  桑逸塵劍眉一皺,道:“干親家,你們這是干什麼?”

  程九鵬大笑一聲,道:“請移駕過來再說吧。”

  桑逸塵不知他的袖裡乾坤,只好移身過去。

  程九鵬見八臂神乞走了過來,向梅香招手,說道:“梅香,快些過來。”

  說完,把桑逸塵扶上坐椅之後,和夫人雙雙拜了下去。

  梅香見他們向義父跪了下去,“撲通”一聲,就在程夫人的身側跪下。

  桑逸塵趕忙起身把程老堡主扶起來,說道:“干親家,你這是干什麼?快請夫人起來,梅香已行過禮啦。”

  程九鵬也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別離,老淚滾滾而下,伸手把夫人扶了起來。

  程夫人的眼淚,比老堡主流的還急,她站起身子向桑逸塵一福,嘴唇翕翕而動,似想說話,但因悲傷過份之故,卻不能把話說出來。

  桑逸塵一生最怕看人家流淚,他見此情景,雖是鐵石的心腸,泥塑木雕之身,也要灑下同情之淚,揮揮手說道:“干親家別難過,有什麼隱衷,這裡沒有外人,請坐回桌上去再說吧。”

  說此,轉眼一望,見梅香還筆挺的跪在那兒,又揮手說道:“梅香快站起來,老叫化生平不喜歡這套俗禮。”

  程九鵬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這付千斤重擔,干親家一肩替我們承擔起來,理應受我們一拜。”說著,又拜了下去。

  桑逸塵是何等人物,哪還聽不出話中的含意,猛的長眉一揚,圓睜雙目,道:“難道梅香還有血海深仇不成?”

  程夫人放眼一掃全堂,見無外人,仍然是老淚滾滾而下,囁嚅說道:“現在……有干親家……”

  桑逸塵見她欲言又止,好似心中還有顧慮,大笑一聲,說道:“這兒在坐各位,都是老叫化的多年好友,而且俠肝義膽,有什麼話,大嫂只管說吧。”

  梅香過去也有很多次,向夫人問起自己的身世,程夫人總是背不作答。

  這當兒,見此情景,只覺渾身血液流動加速,心中好似小鹿打撞,一雙星目,圓睜得大大的,望著程夫人的臉上,一瞬不瞬。

  全廳鴉雀無聲。

  程九鵬盡力壓住心中的憤怒,和不安的情緒,拼出蘊含在兩隻眼中的淚珠,緩緩說道:“我們表面上,說梅香是玉玲的隨身女婢,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程夫人接著說道:“梅香是我娘家哥哥的親生女兒,我哥哥是兩榜進士,曾出任武崗縣知事,但他為官清廉,潔身自好,尤其對地方安寧,更是不遺餘力。”

  程九鵬說道:“老朽那位內兄素性梗立,對作惡人間的敗類,嫉惡如仇。”

  梅香兩隻大圓眼,一眨一眨,情不自禁的流下兩滴眼淚,問道:““姑丈,我爹爹是不是因此惹下滅門的大禍?”

  程九鵬點點頭,道:“不錯,你爹爹在武崗縣任上,辦了一件大快人心的案子,可是也因此遭到殺身之禍。”

  梅香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珍珠,簌簌下落,泣不成聲。問道:“殺……我……全……全……家……的……仇人,仍……活……在……人世嗎?”

  程九鵬點點頭,道:“我們這麼多年,就不敢向任何人,透露一點風聲,就是因你的仇家,不但勢力大,而且武功高深。今天我見你和劍英比劍,看你的劍術,和劍英並不差上下,你在這三年亡命他鄉,不但無恙歸來,反而學成一身絕技,我當時高興得簡直老淚都要流下來了。剛才又聽桑大俠說,你認他老人家作義父,這大概是你父母陰靈有知吧。”

  桑逸塵劍眉一揚,怒道:“江湖上竟有如此的惡賊,老叫化卻還未聞說過,倒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請說出來聽聽。”

  程九鵬道:“就是武陵山百花嶺的偽君子呂晉元,那一年他派弟子到武崗作案,被當地一位歸隱的武林前輩,逮捕送至縣府,我那個內弟,立即坐堂訊問,那傢伙直認不諱,我那位內兄,做事非常謹慎,他知道賊人同伴不少,若先奏後斬,一定會被賊黨劫牢救走,他趕即就在府衙的廣場上就地正刑了。”

  說此,微微一頓,又繼續說道:“準備劫牢搶救的賊子,當天已趕到了武崗,宿在客棧內,當即派人入衙打聽,賊人卻沒有想到我那內兄如此積極,當時沒有把人救下,賊人只氣得怒火千丈,當夜便暗入縣街,把我那位內兄,亂刀分屍。”

  桑逸塵問道:“梅香是什麼人救出來的?”

  程夫人接著說道:“我那位嫂子素來身體很弱,生下梅香之後,身體亦更加多病,當事發的先一天,帶著梅香在歸寧療病,她聞知惡耗,立即趕往縣衙,但她有病之身,如何經得起這嚴重的打擊,一看丈夫那血肉模糊的屍身,當時連哭都沒有哭出來,就噴血而死……”

  說至此,熱淚滾滾流下,再也不能繼續接著說下去。

  程九鵬接著說道;“老朽有一位師弟,在縣衙任捕快,他快馬專程而來,把事情經過告訴我,我內人立即趕去他們家中,救了他們一家人,迅速遠走避禍。那時,內人也生了一個女嬰,正好夭折,就把梅香帶來家中撫養,為恐走漏消息,年齡稍長時,就說是玉玲貼身女婢,其實她們情勝姐妹,義重骨肉。”

  駝子趙宗德說道:“百花嶺偽君子呂晉元倒是一個這等心狠手辣的人,卻要藉機去瞻仰一番。”

  桑逸塵笑道:“駝子,這趟你們兄弟是非去不可,還說要藉機會,是不是怕老叫化不邀你們?”

  跛子笑道:“梅香是你老叫化的乾女兒,若不得到你的同意,我們跑去助拳,不但不受歡迎,反而要挨你一陣排頭,那是多煞風景的事啊。”

  桑逸塵縱聲大笑,說道:“老叫化若是不請你們,你們去還是不去?”

  駝子端起酒杯,一口喝光,放下杯子,緩緩說道:“江湖上都說我們兄弟脾氣壞,但你老叫化也不比我們兄弟好到哪裡。你不歡迎的事,我們還是少沾邊的好啊!但看在小姑娘和堡主的份上,也只好去碰碰鼻子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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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梅香聽程九鵬夫婦把自己的身世說出,悲痛到了極處,只哭得兩隻大圓眼,紅腫很高,以後他們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耳內。

  桑逸塵縱聲大笑,道:“這是私人之事,老叫化不敢勞駕,而且老叫化也非正事主,你們高興就去,不高興也不勉強。”

  神醫公子明道:“她助了我的拳,我是非去不可。”

  蕭岐山道:“除暴安良,乃是我輩份內之事。陳姑娘雖然身負絕頂武功,可是她年輕識淺,我們應該助她一臂啊。”

  童維南大笑說道:“老朽雖無能,但我有一顆熱心,也願跟各位去湊湊熱鬧。”

  程九鵬突然展顏,笑道:“好啊!我這位內兄的血海大仇,承各位援手,當可昭雪無疑。但他已含恨十八年了,急也不在一時,我還得強留各位多住幾日,等劍英和二女行了禮之後,再和各位就道前往武陵山。”

  桑逸塵道:“干親家,你把日期擇好沒有,說出來看看,若時期相距太遠,我們這些人沒有耐心等候,三日不跑路,兩條腿就會腫起來。”

  程夫人突然接著說道:“自從你們經過敝堡去南海後,我就把遠近的好日子記在心裡,本來明日倒是大好吉期,可是時間太倉卒,過了明天就要等到四月初四。”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雖然談不到鋪張,可是多少還有幾家至親,也得請請,免得被親戚藉口,說我小氣,連喜酒都不請他們吃一杯。”

  桑逸塵屈指一算,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日下,而且三月又是小月,離四月初四,只有四天了,點點頭,說道:“這三四天的時間,我們還能勉強,可是要多準備幾罈好酒啊。”

  程九鵬笑道:“山珍海味沒有,各位在綠竹堡喝上三年六個月,也喝不完。”

  這一頓酒,因中途發生了這段令人傷心的悲事,大家都未能暢飲。尤其梅香只是以淚洗面,酒菜都未沾唇。

  劍英聽說梅香身負血海深仇,也恨不得立即飛去,把賊人頭斬來,但在這個場面,他卻不好插嘴。

  他看梅香哭得那麼傷心,想安慰一番,可是又不知如何說,只望著俏丫頭那如花帶雨的粉臉上出神。

  紫雲冷跟旁觀,見英弟弟那樣的神情,心中大不是滋味,但她是一個很精明的人,雖然把英弟弟的心事看透,可是地方不一樣和情形不同,只得把一顆不愉快的心,收斂起來,反而同情梅香悲慘的身世,而流下兩眶同情之淚。

  玉玲過去雖然和梅香一塊長大,並不知道她是至親的表妹,只聽母親常常囑咐,要好好對待梅香。

  當下聽父母把她的身世說出,心中甚感同情她的可憐身世,邊哭邊勸慰,道:“表妹別太過傷心啦,舅父舅母,已死不能復生,目下桑師叔和各位前輩,都一口答應盡力助你報仇,趕快節哀順變,向各位老前輩謝過吧。”

  梅香立即停止哭泣,站起身子,“撲通”一聲,倏然向老堡主夫婦拜了下去,說道:“薄命女承姑父姑母的養育,這等雲情高誼,沒齒難望,請受侄女一拜吧。” 

  程夫人伸手扶起梅香,道:“梅香,我們都是至親,不要客氣,你過去受的委屈,不要記在心裡。”

  梅香啜泣說道:“侄女承姑母苦心孤詣的教導,事情輕重,還能分得出來,哪能把好意當作歹意,請姑母放心吧,侄女還不至這麼不懂事。”

  桑逸塵見這場面,悲傷氣氛很重,大笑一聲,道:“目下已夜深了,這酒留到明日再暢飲吧。”

  老堡主聽八臂神乞這樣一說,立即引領各位,分別入臥室調息。

  程夫人引著二女到後花園的精舍,把準備好的兩間新房,讓二女參觀。

  但見房內粉刷如新,走進去就令人感覺舒適清爽至極,放眼一望房中佈設,沒有一件不是新購置的。

  尤其臥房的布設,獨出心裁,房中垂掛一盞紫色的琉璃燈,吐著薄霧樣溫柔光輝,照得這間乳黃色牆的臥室,影影綽綽,好像沉浸在夢樣的情調中,真是寧靜恬適美麗極了。

  那一張木床,大概也是趕做的,床柱上雕著左龍右鳳,栩栩如生,龍鳳被鴛鴦枕都是湘繡的特產品。

  陳紫雲從小就被父親送往排雲嶺學藝,何曾看見過如此堂皇美麗的陳設。

  看了一陣,含笑說道:“伯母,要你老人家如此破費,侄女實在感愧難安啦。”

  程夫人道:“不要客氣啦。這點小意思算不了什麼,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說著,轉身走出來,又向對面的房中走去,這一間除了多安置一張精緻的小床外,所有的擺設,大致和紫雲的新房一樣。

  玉玲笑道:“媽媽,您老人家真會替我們設想,連孝燕睡的床,都是嶄新的。”

  程夫人道:“綠竹堡不是劍英,不說我們全家遭戮,連這幾間破屋,也會燒得片瓦不存。我們沒有什麼給你們,我和你爸爸商議,並徵得你們兩位哥哥的同意,把所有家產,分作三份,你們佔一份,作為你的陪奩。”

  玉玲搖搖頭,道:“這個女兒不敢要,還是給哥哥他們繼承,我們等行過婚禮後,仍想返九華山,看守恩師那個清修勝地,不要被武林敗類玷污。”

  程夫人道:“師恩浩大,當然不能遺忘,但是靈虛道長,留給你們的信中,已經說明,他老人家已不在排雲嶺了,你們就在家中暫住,等我和你父親過世後,你們願在綠竹堡住就住,不願居住,則隨你們的意思吧。”

  二女見程夫人這等慈祥,也不便拂逆她的意思,雙雙點頭,跟著走回她的臥室。

  當晚,程夫人非常高興,沒有一點睡意,和二女剪燭長談,對她們這幾年來的江湖生活,很是關注,詢問甚詳。

  春宵苦短,一夜易過,她們坐談不久,雞鳴報曉之聲,此起彼落,不久紅日東昇,家中傭人忙著招呼沏茶倒水,就似穿梭一般。

  瞬息之間,都各自走向大廳,家人及群豪,濟濟一堂,只沒有二女和梅香出來。

  程老堡主還以為梅香昨夜悲傷過份,疲倦貪睡,可能遲遲起床,或是和二女在後院聊天,也未派人到她臥室查看。

  他早餐後,忙著吩咐程天龍寫喜帖,並請竹堡的幾個得力壯丁,立即分頭去下帖子。

  老堡主家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忙得連拭汗的時間也沒有,哪還去理會梅香和二女啊。

  二女自從回到後院,因她們立即就要做新娘了,也不好意思出來和大家見面,連飯都是由小婢送至後院房中去吃。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老堡主也沒有看到梅香,只覺很奇怪,立即派人去後院,向夫人探問。

  片刻之間,程夫人急急忙忙奔出來,向老堡主反問道:“梅香離家好久了,大家都沒有見到她嗎?”

  程九鵬一皺白眉,道:“我忙著指揮天龍寫請帖,一下子也離不開,早飯時沒有見她出來,我以為和你們在後院呢?”

  程夫人放眼一望,也沒見劍英在座,說道:“梅香是不是和劍英到竹堡外去遊玩啦。”

  桑逸塵聽程夫人這樣一說,突然一揚劍眉,道:“干親家,快派人去小孤山看看,他們兩人這兩天,不知為了什麼,見面就要拚命。早幾天在廣東曲江清潭渡口,兩人拼得九死一生,老叫化若遲到半個時辰,非兩敗俱傷不可。”

  程九鵬心頭一震,趕忙叫天龍和小虎去查看,程夫人卻轉身向梅香房內走去。

  推開房門一看,只見梳妝桌上,用梳子匝著一張白紙,程夫人走過,起白紙一看,只見上面寫道:“姑父姑母,侄女父母血海深仇,不知則罷,既承相告,一日不手刃殺父之仇人,卻食難下嚥,睡難安枕,姑母撫育之恩,容手刃親仇後,再圖補報,萬一不幸,葬送仇人之手,但侄女已盡人於之道,於心無愧,請勿念是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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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程夫人看了一遍,急忙奔至大廳,氣喘吁吁說道:“梅香昨夜就走了,你看!你看……”

  她心中非常著急,說了一句話,就把梅香留的信箋,送到老堡主面前。

  程老堡主接過信箋看了一遍,手都在顫抖,急切之間,竟失了主意,圓睜著雙目出神。

  桑逸塵見程九鵬的那個樣兒,大笑一聲道:“干親家,梅香先走了,也用不著這樣急。”

  程九鵬長長嘆息一聲,道:“我見梅香武功雖然不錯,但她年輕識淺,竟然這樣躁急,只三五天的時間都不能等,萬一她真的找到百花嶺,我們未能隨去,她如何是偽君子的敵手啊。”

  桑逸塵仰臉略一思索,猛然一睜雙目道:“劍英已無父母,我這個乾爹爹,理當替他主持婚禮,但一切你都代為準備妥當,老叫化留在這裡,也不過是張開嘴巴吃喝罷了,我看這杯喜酒,也不必等了,一切由干親家主持就是。”

  程九鵬夫婦都擔心梅香的安危,若留他們等劍英完成婚禮後,大家再趕去,恐怕不容易趕上,權衡輕重,只有這樣辦,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當下點點頭,苦笑道:“別無良策,只好這麼辦吧。”說此,微微一停,又道:“我立即吩咐廚房,準備一桌酒席,由二女和劍英,分別敬各位一杯,也算是吃過喜酒了啊。”

  桑逸塵搖著一蓬亂發,道:“我們武林中人,最不講究這些,你來這一套,簡直要把人家的大牙笑掉。再說,梅香一定把寶馬騎走,她已走了不少路程了,我們再要耽擱,就不容易趕上啦。”

  神醫公子明點點頭,道:“桑兄說的很對,要走馬上就走,片刻也不能再延。”

  童維南站起身子,笑道:“南海一場熱鬧,你留我幫忙,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沒有我的事啦,我要跟各位去看看熱鬧,這杯喜酒,我也不想喝了。”

  程九鵬道:“童兄跟各位先走也好,老朽等他們完成大禮後,立即趕去。”

  桑逸塵趕忙向老堡主道別,他們一行六人,連夜向湘西趲程,暫且按下。

  再說,俞劍英到竹堡周圍走了一趟,返回竹堡後,見義父他們都追趕梅香去了,他心中只覺悶悶不樂。

  他吃過中午飯後,把寶劍配上,立即向門外走去。程小虎正在門口徘徊,見俞小俠配劍走出,趕忙問道:“你不在家休息,配劍到什麼地方去。”

  俞劍英站定身形,轉臉說道:“我在家裡,悶得難過,想到長江邊去玩玩,看看能不能用劍刺魚。”

  程小虎道:“你等一下好嗎?找去稟告媽媽一聲,再陪你到河邊去。”

  劍英點點頭,道:“好啊,我在這兒等你,快去快來吧。”

  程小虎立即奔到後院,只見母親和二女正坐房中,把俞小俠要到河邊刺魚的話,向母親稟說。

  程夫人點點頭,道:“家中的人個個都很忙,沒有人陪他聊天,當然愁悶,你陪他去玩玩也好。”

  紫雲聽了,心頭一震,她又不便出言阻止,暗道:“梅香好幾次救過他,一定不是去河邊剌魚,是想藉故追趕而去。”

  心念一動,立即向玉玲咬耳說道:“玲妹妹,英弟弟我猜他一定是想去追梅香,到河邊刺魚是藉故的。”

  玉玲略一琢磨,答道:“英弟弟心中沉悶倒是實在,但他可能不是去追梅香。”

  紫雲道:“玲妹妹,怎麼見得他不是去追梅香呢?”

  玉玲微笑道:“英弟弟若是去追梅香,他就會在夜間偷走,或是從後門偷偷溜出去,絕不會向大門走。”

  紫雲點點頭,道:“你這樣猜想也對,我們卻不能不注意他的行動。”

  玉玲道:“好啊,我和姊姊改裝一下,從後門出去,遠遠跟在他的後面,看他是不是真的到長江邊去刺魚。”

  二女咬耳商量妥當,立即向程夫人稟明。

  程夫人點點頭,道:“小心一點倒是很對,現在請帖已送出,若再發生事情,就會鬧大笑話。”

  二女匆匆穿上男裝,從後門走了出去,立即向劍英身邊追去。

  但見劍英和小虎緩緩的向河邊走去,二女卻遠遠的跟在後面。

  俞劍英見小虎還帶了釣魚竿,心中突然高興起來,笑道:“小虎哥,你會釣魚嗎?”

  程小虎笑道:“熱天的時候,我和天龍哥哥每夜都坐著小船,到長江中去放釣,至少要到深夜以後才返家。”

  俞劍英道:“今天我和你釣到深夜再回去好嗎?”

  程小虎搖搖頭道:“家裡的事很多,而且我們夜深不回去,父親和母親會著急,以後你還怕沒有日子嗎?”

  兩人邊走邊說,不久就到了江邊,江邊小船上的人,都齊聲和小虎打招呼。

  程小虎走到一隻小漁船邊,道:“快上船來吧,我們就用這條船到河中去放釣。”

  俞小俠猛然躍到船上,放眼向江中一望,只見江水滔滔東流,這一帶風景特別優美。

  程小虎啟碇之後,用竹竿一抵,小舟子好像梭子一般直向江中衝去。

  但見俞小俠的眼睛東瞧西望,笑道:“‘武穴’是長江的鎖鏈,我們這裡距武穴約二百里左右,長江過了武穴之後,一直的大江東去,都很平坦。”

  俞劍英笑道:“是啊,我們的船平平隱隱的,一點顯波也沒有。”

  程小虎接著說道:“這一帶也可以說是長江絕勝的風景所在。”

  俞劍英道:“我看前面那些山影,真夠絢麗的。”

  程小虎笑道:“長江有兩個名湖,洞庭和鄱陽,但各有其長處,洞庭附近,沒有名山峙立,這是不及鄱陽的地方,這裡有浮雲天際的廬山真面目,雲影波光,追向江流而下,可說是峰尖、雲頂,畫意詩情都有。”

  俞劍英經他這一指點之後,放眼四顧,點點頭笑道:“這地方風景真美。”

  話聲甫落,只見上游一隻小舟,對著他們的漁船,疾速撞來,俞小俠咦了一聲,道:“小虎哥哥,你看那一隻船,直對我們撞來,趕快準備,免得被撞翻船。”

  程小虎冷笑一聲道:“大概是想找死了,才敢向老虎頭上捋虎鬚。”

  說完,立即把竹竿握在手上,把全身真力,暗運於兩臂,猛然向疾駛而來的小舟撞去。

  程小虎快,人家的動作更快,小虎手上的竹竿剛剛點出,來人手中竹竿一晃,只聞砰的一聲,程小虎手臂一麻,竹竿情不自禁地脫手飛向半天雲中。

  來人把程小虎手中竹竿碰飛後,順勢一點劍英他們的坐船,但覺猛然一傾,小舟失了重心,河水湧入,只見船尾向上翹,船頭便向水中鑽去,程小虎立腳不住,身子一晃,便躍落江中。

  俞小俠站在船尾,陡然大喝一聲,身子凌空拔起二丈多高,直向上流駛來船上飛去。

  俞劍英懸空拔劍,身劍合一,舞起一道銀虹,猛向站在船頭的少年頭上罩去。

  船頭那人不慌不忙,倏然舉起丈餘長的竹竿,直點劍英握劍右腕,勢准力猛,威勢甚是驚人。

  俞小俠右手猛然收回,半空挫腰長身,施出獨步武林的絕頂輕功“梯雲縱”,陡然間又升了兩丈多高,向船上篷頂斜飛過去。

  這時船行甚速,劍英腳尖尚離篷頂三四尺,那隻船卻很快速的從他腳底下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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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俞小俠腳下落空,心頭一震。但他是蓋代第一奇人門徒,身負絕世武功,臨危不亂。放眼一望,只見河中飄起一權木槳,腳尖輕輕在飄起的木漿上一點,身子又騰空飛起,猛向船篷洩落。

  他這次落向篷頂,船上的兩個少年,並沒有出手阻攔,連看都未曾轉眼向劍英望一眼。

  前面那個少年一手操槳,猛力一劃,船就似疾矢一般,一沖就是數丈遠。

  俞劍英略一打量兩個少年,但見身著藍色勁裝,身材窈窕,面如敷粉,不由心頭一怔,暗道:“這兩個少年,不是白發姑娘的女弟子,佩珠和銀珠兩姊妹嗎?”

  心念一動,立時劍眉一揚,問道:“你們姊妹無緣無故,把我們的船掀翻,是甚意思,請道其詳。”

  前面搖漿那個少年,突然轉臉向劍英一望,現怒色道:“誰是姊妹,你別認錯人啦。”

  說此,猛然劃了一槳,接著說道:“點翻你們的船,錯不在我,其原因很簡單,只怪你的同伴太魯莽,目中無人了。”

  俞劍英冷笑一聲,道:“你們姊妹別說女份男裝,就是化……”

  他本來是想說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你們,但話到口邊,只覺不大對,說此陡然把話停住,沒有再往下說。

  後面那個少年突然把舵一擺,船倏然轉向對岸衝去,他擺轉舵之後,一仰臉,微笑道:“喲,好利害的眼睛,化成灰還能把人認出來啊。”

  話聲甫落,猛覺船向右邊猛斜,險些翻了過去,只見前面那個少年,左腳用勁,使千斤墜重力往下一沉,但見船往下急沉,並未翻身。

  船頭少年把船板平後,笑道:“你想不想洗涼水澡,若不想洗澡就趕快對你的同伴說,不要把船弄翻。”

  俞劍英從小就被王大俠送往九華山排雲嶺習藝,對水性一點不懂,尤其沉身鬼湖,雖然死裡逃生,餘悸猶存。

  聽他這樣一說,暗道:“看她們姊妹操縱船隻,似甚熟練,水性一定很好,若在陸地,我並不怕她們對我有什麼不利,若在水中,雖有小虎幫忙,他水性雖好,但武功和人相差甚遠,在水中搏鬥起來,自己卻要吃虧。”

  心念一動,立即大聲說道:“小虎哥哥,快去把撞翻的船,打撈起來,這裡沒有你的事。”

  船上兩個少年,並不理會劍英,前面那個少年雙手運漿如轉風車,快速絕倫,後面那個少年一手握舵,一手運槳,只聽水聲嘩啦、嘩啦,船行如疾箭,直向對岸射去。

  俞小俠不知她們姊妹,萌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哪裡能忍這等悶氣,大喝一聲,道:“你們姊妹究竟要把我帶到哪裡去,若惹我冒了火,我把你們這只船,劈得粉碎。”

  佩珠冷冷答道:“恐怕你沒這個膽量吧。”

  俞小俠哪還忍得這口氣,長笑一聲,腳下暗中運勁,施展千斤墜工夫,但聽篷頂嘩嘩作響,船身漸漸往下壓去,一個船篷被他躍得粉碎。

  佩珠和銀珠連頭也沒有抬一下,直似不覺一般,仍然運槳向前疾駛。

  俞劍英眼看河水就要湧進船來,趕忙把功力收了,但聽佩珠冷笑一聲,道:“喏,還是怕這滔滔訌水無情啊。”

  銀珠嬌笑一聲,道:“水火不留情,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我初次學划水的時候,看到徐徐東流的溪水,心中還是如小鹿打撞的害怕呢。”

  俞劍英怒喝一聲,道:“你們就料到我怕這江水,是也不是?”

  銀珠倏然轉臉,斜視俞小俠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們又沒有和你說話,你怕不怕又與我何干,又不是我請你上船來的,向誰生氣。”

  俞劍英斬釘截鐵說道:“你別得理不讓人,我不是怕事之輩,你們姊妹到底是為什麼事,衝著我來,乾脆說出,我俞某人一定捨命奉陪。”

  銀珠道:“你無緣無故地躍上我們的船,這倒小事,還要動劍殺人,暗施千斤墜的功力,把我們的船篷壓壞,也不知道是誰不講理呀。”

  佩珠突然插嘴說道:“姊姊,少和他囉嗦,這個無情無義的人,乾脆請他下去,等一下靠了岸,他不但不知道感激,恐怕還要仗恃寶劍殺我們啦。”

  劍英聽他出口傷人,側身一揚寶劍,猛然把劍鋒抵住佩珠胸前,怒喝道:“你罵誰無情無義,你不說個所以然出來,就休怪我仗寶劍殺人。”

  佩珠視劍鋒如無物,仍然操舵划槳,緩緩說道:“這船上只有三個人,難道我罵我姊姊不成。”

  劍英雙眼圓睜,怒道:“我對誰無情無義,有事實倒要講出來聽聽。”

  佩珠微笑道:“當然有事實,豈敢無的放矢,出言中傷……”

  話聲未絕,銀珠突然說道:“梅香,她對你有情義沒有?”

  劍英驟然把抵住佩珠胸前的劍尖收回,仰臉略一思忖,暗道:“喲!她們原來是為了梅香的事來找我,難道我和她比武功,她們都看見了……”

  佩珠見他仰臉望天,半晌也不說話,問道:“怎麼不說啊,若是我說錯了,當向你陪禮吧。”

  劍英長笑一聲,道:“不錯,梅香和我有義兄妹之情,但我並沒有時她不起的地方啊。”

  佩珠道:“梅香不但是你的義妹,而且她數度捨死忘生暗助你們,你不但不念義兄妹之情,反而要和人拚命。”

  俞小俠冷笑一聲,道:“彼此印證武功,說不上拚命,這不足批評我無情無義。”

  佩珠嬌笑說道:“彼此印證武功,放開不說,但她身負血海深仇,單身一人遠涉武陵山百花嶺,你既然有義兄妹之情,就應該伸手援助,眼看她身臨險地,卻充耳不聞,悠哉游哉在竹堡享受人倫之樂,這難道不是無情無義嗎?”

  俞劍英星目一睜,向二女一掃視,正想答話。佩珠卻搶先說道:“梅香血海之仇,當然不便邀請他人赴援,但百花嶺偽君子揚惡隱善,做下不知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梅香雖是為父報仇,克盡人子之道,但對頭是江湖之敗類,蕩平百花嶺,那無疑是為民除害,凡我俠義之人,都應該負起除暴安良之義舉,同伸援手,犧牲小我才是。何況你們有義兄妹之情,豈可袖手旁觀?”

  俞劍英雖然不滿梅香之狂妄,但也並不是不想緊隨梅香身邊趕去,可是老堡主已把請帖發出,而且時間也很迫促,他本想挨過這三四天的時間,待行過婚禮後,連夜疾奔百花嶺,協助梅香一臂之力。

  他心中本來就悶的難受,恨不得隨即趕去,這時,哪還經得起佩珠姊妹這一席連激帶罵,義正辭嚴之話,雙目圓睜,長笑一聲,道:“你們以為我不願意去幫助梅香報仇是嗎?”

  佩珠笑道:“你願不用去幫助梅香,這是你本身的事,我們姊妹不便過問,只覺得你沒有義兄妹之情罷了。”

  俞劍英道:“各人心中之事,就是神仙也難看得出來,我雖然沒有隨後趕去,並不是沒有幫助梅香之心,我實在有不得已之苦衷,自從梅香走了之後,我心中就好似亂麻一般,不知如何才好。”

  佩珠笑道:“你既有幫助梅香報仇之心,就應該即速趕去,若等你們完成大禮之後,再行趕去,梅香騎的是千里寶駒,雖然路途不熟,豈能趕得上她,就是星夜疾馳,也於事無補了啊。”

  俞劍英放眼一望,見程小虎把傾段的小舟,翻轉過來,向岸邊划去,離他們已經很遠了,暗道:她們姊妹說的也對,若耽擱三四天的時間,絕趕不上了。

  心念一轉,一看小舟只離岸上四五丈遠,大笑一聲,身形猛的拔起三丈多高。直向岸上落去。

  佩珠姊妹見俞小俠躍落岸上,立即掉轉船頭,向上游駛去。

  紫雲和玉玲在岸上看的非常真切,見劍英坐的小舟被人家的船撞翻,二女只急得面容失色,玉玲驚叫一聲,道:“雲姊姊快……”

  話聲未絕,急忙躍起身形,雙雙向河邊疾馳而來,玉玲見河邊泊著一隻小舟,躍上去慌忙把碇起上船來,說道:“雲姊姊,你掌舵我來划船。”

  紫雲急道:“我不會掌舵啊,讓我來划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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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玉玲道:“好罷。”說完,舉起手中的竹竿,猛向河邊一撐,小舟直向河中衝去。

  紫雲從小就在排雲嶺學藝,不說沒見過長江這滔滔江水,就是小溪急流也沒看過,她哪裡會划槳掌舵。

  她雖然聰明絕頂,但急切之間,拿起兩支木槳,卻不知如何應用。

  玉玲眼看那隻小舟向對岸疾駛而去,只急得心中亂跳,一手掌舵,一手划槳,口中卻向紫雲講解用槳的方法。

  她們的小舟只劃離岸邊半裡之間,那隻小舟已到了對岸,俞小俠已躍到岸上了,小舟也轉頭向上游如飛而去,

  紫雲嘆息一聲,道:“玲妹妹,我們趕不上啊,這怎麼辦?”

  玉玲道:“我們駛到對岸再說,看英弟弟剛才的舉動,那船上的兩個人,並不是仇人,可能是英弟弟借他們的船,到對岸去等渡船吧。”

  她們的小舟駛到對岸之後,上岸一看,哪還有劍英的影子,兩人分途搜索很久,也沒有看到劍英。

  二女找不到劍英,走回停靠船隻處,玉玲問道:“雲姊姊,找不到英弟弟,這怎麼辦?”

  紫雲這時也失去鎮靜,搖搖頭道:“玲妹妹,我心裡很亂,急切之間也拿不出主意了。”

  話聲甫落,突見程小虎疾奔而來,問道:“妹妹,你們看到劍英沒有?”

  玉玲搖搖頭,反問道:“小虎,剛才是甚麼樣的人物,把你們的船隻撞翻的?”

  程小虎道:“什麼樣的人,我也弄不清,只覺那兩人很年輕,長的也非常英俊瀟灑。”

  紫雲聽程小虎這麼一說,沉思很久,也想不出是哪一道人物,問道:“那兩人有什麼年紀了,功力如何?你看得出來嗎?”

  程小虎道:“看他們的年齡,最多不過二十歲,武功也不弱,我本想把他們的船撐開,撐竿剛舉起,就被人碰飛了。”

  玉玲道:“雲姊姊,教小虎守在這河邊,我們再分頭尋找一番如何?”

  紫雲搖搖頭,忽有所悟,說道:“英弟弟並不是去追趕敵人,到哪裡去找,據我猜想,英弟弟可能藉此機會,偷偷地追趕梅香去了。”

  玉玲失聲叫道:“咦!雲姊姊你猜的一點不錯,我看他見梅香走了之後,就悶悶不樂,他和小虎來釣魚,乃是脫身之計。”

  說此,微微一停,嘆息一聲,又道:“雲姊姊,我們回去問問我媽媽,看看怎麼辦?”

  紫雲搖搖頭,道:“玲妹妹,我們也不必回去了,請小虎稟告就可,我們索性就追他們去。”

  玉玲點點頭,道:“好吧。”說此,轉臉望了小虎一眼,又道:“小虎,你把我們送到九江之後,再回去告訴媽媽,就說我們趕到武陵山去了,請她老人家不要掛心吧。”

  程小虎道:“我送你們到九江,卻不甚要緊,但是請帖都已發出,你們都走了,到了那天怎麼辦,不把爹爹媽媽急壞下嗎?”

  玉玲道:“我們在路上若能追到英弟弟,就急速返來,如追趕不到,只好等以後再說吧。”

  說完,立即向船上躍去。

  程小虎上了船,立即運起雙漿,就似轉風車似的,只聽噼啪之聲不絕於耳。

  船雖然是向上游駛去,但水勢不急,而且程小虎又會使槳,劃起來相當快捷。

  尤其程玉玲一手操舵之外,一手還能划槳,陳紫雲剛才已經學會了划槳,她也用劍代槳劃動。

  只見船行如疾矢,不過兩個時辰左右,就到了九江,二女立即躍上船去。

  玉玲轉身向小虎說道:“哥哥,你快點轉去吧。”

  程小虎點點頭,道:“妹妹你們追到劍英之後,一定要他轉來,免得爹爹和媽媽掛念啊。”

  程玉玲道:“好的,你快走吧,天黑之前,你還可趕到家裡。”

  說完,立即轉身,向九江城內走去。

  程小虎眼看二女身形消失之後,才駕船向家中疾駛,他返到家中,也不過是申時光景,一看家中的人,都在忙著灑掃庭院,修葺花木,苦笑一聲,立即向後院走來。

  他匆匆忙忙跑進母親房中,只見母親正在逗著孝燕發笑,躬身一揖,叫了一聲道,“媽媽,劍英和妹妹他們走啦。”

  程夫人心中一震,臉色突轉嚴肅,睜眼望著小虎,道:“你說什麼?”

  程小虎重複說道:“劍英他走了,妹妹和陳姑娘都追去了。”

  程夫人聽他這一說,好似晴天霹雷,猛然吃了一驚道:“劍英不是和你到河中去刺魚嗎?你怎麼讓他走了啊。”

  程小虎把詳細情形向母親一說,程夫人急道:“這怎麼辦,快去請你爹爹來商量一個辦法。”

  程小虎道:“是。”說著,立即轉身向外院走去。

  他跑到外廳,但見父親正站在大廳中,指揮家中男女傭人佈置廳堂,趕忙躬身一揖,道:“爹爹,媽媽她老人家請您到後院,有緊急事相商。”

  老堡主道:“好吧,你在這裡指揮他們,我去去就來。”

  說完,立即向後院走去。

  程夫人見老堡主走了進來,埋怨地說道:“你這老不死的,心中一點事也存不下。”

  老堡主聽不懂夫人所說,笑著問道:“我又做錯什麼事了?怎的又埋怨我來啊。”

  程夫人道:“俞劍英他又走了,你知不知道。”

  老堡主心頭吃了一驚,很驚愕地問道:“劍英什麼時候走了?”

  程夫人道:“剛才小虎回來告訴我,說劍英追趕梅香去了,玉玲和她師姊也隨後追趕劍英去啦。”

  老堡主急得連連說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這帖都發出去了,改期也來不及啦。”

  程夫人道:“光著急有什麼用呢?改期來不及,仔細想想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老堡主搖搖頭,道:“派人去追,是追他們不到了,有什麼辦法可想啊?”

  程夫人略一琢磨,暗道:“嫁女不成,倒不如改為娶兒媳婦,免得客人來了冷冷淡淡的,大家掃興。”

  立即說道:“你快去請志遠叔叔來,我有點事和他商量。”

  老堡主道:“請他有什麼好商量的,只望二女能到期把劍英追回來吧,好在還有三天的時間。”

  程夫人嗔道:“你還在作夢想,二女哪能追得到劍英,找志遠叔叔到劉親家那裡去商量,能不能把女兒讓我娶過門來,若他答應,就改為娶兒媳婦好了。”

  老堡主突展笑容道:“你這辦法倒是想得很好,但是劉親家是體面人家,這樣匆忙,他肯不肯還很難說。”

  程夫人道:“只好去試試看,若他答應,我們就把嫁女兒所備好的妝奩,送到劉親家那兒去,不必再要他趕製,這樣與他面子上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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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老堡主點點頭,道:“好啊,我就照你的意思,請志遠老弟去談談吧,本來這件事早就應該辦了,但為了堡中一再的出事,也就耽擱下來了。”

  程志遠得老堡主的吩咐哪敢怠慢,連夜趕奔劉家,把老堡主之言轉陳,劉秀堂乃是一位通權達變之人,一聽之後,即滿口答應,一切遵命。

  他即速奔返稟告老堡主,程九鵬夫婦心中甚是歡喜,立時替天龍趕製衣裳。俗語說“有錢好辦事”,雖然只是三日時間,卻仍準備很整齊。

  時間易過,吉期眨眼就到,俞劍英和二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

  親友如期而來,看請帖上寫的是小女于歸,但取的是兒媳婦,眾親友都感覺詫異,暗中一打聽,才明了內中情形,賓客也盡歡而散。

  再說俞劍英躍上岸之後,連頭都未回望一下,即放腿沿著河邊向上游疾馳。

  奔至武穴,已是夜幕低垂了,走進一家飯店,要了幾樣菜餚,一壺燒酒,順便向店小二打聽一下道路。

  吃飽之後,結付了銀子,立即趕往碼頭,仍然渡回江西瑞昌地界,沿著尋陽道路連夜直向湘南疾奔。

  向前走了一段路程,突然心生不安之感,暗道:老堡主這等的厚待於我,不辭而別,以後見面時如何解釋?他老人家已遍發請帖,大宴賓客,我走了之後,這事怎麼辦?雲姊姊見我走了,她也會疑我變心,將來見面時如何說……

  心中在想,腳下卻沒有停留。突然一陣晚風拂面而來,才神志一清。

  定神一望,自己正翻上一座山峰之上。

  此時,他只顧趕路,所走的道路,究竟是平坦大道,或是攀山越嶺,亦不自覺。直待到了峰頂,被山風一吹,人才清醒。

  放眼四顧,只見群山連綿,暗道:我大概已進入幕阜山區啦。

  這幕阜山橫跨江西湖南兩省,重山疊嶺,山勢險峻,古樹參天,猿啼虎嘯,遠遠傳來。若平庸之輩,深夜置身這荒山之中,不被豺狼虎豹吞噬,也會嚇破苦膽而死。

  晚風習習,吹飄著他的衣袂,他仰望明月出神,腦際中又浮現出紫雲姊姊遭受那無限的折磨和痛苦。

  心中油生憐惜,只覺氣悶難忍,不自禁仰天長嘯,嘯如龍吟,直衝雲霄,空谷傳音,蕩漾不絕。

  這一聲長嘯,似是發洩了心中積聚的悶氣,立時由沉痛回憶中清醒過來,看天色已經是子夜時分了,自己究竟在這峰頂上呆立多少時間,也不大清楚。

  梅香的武功突然猛進,他苦思很久,也想不出其中原因。佩珠姊妹突然在小孤山附近江中出現,使他把平日百思難解的問題,竟然得到結論。

  俏丫頭的武功,定是白發姑娘傳授無疑。

  俞小俠展開夜行術,一夜疾奔,少說一點,也走下三四百里的途程,天明時分,已到江南平江境界。

  他到了湖南境界之後,便曉行夜宿,一天走至湘陰附近,這一路走來,並未發生事故,也沒有聞得梅香和義父他們的消息。暗道:“難道他們不是走這條路的嗎?”

  劍英進湘陰城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華燈初上了。

  這時,正是夜市初展,街道上行人熙來攘往,挨肩撞踵,熱鬧非常。

  他青衣布履,身背長劍,夾在人群之中,好似鶴立雞群,才華儀表,特別出眾。

  在街上走了一陣,只見對面一間高聳房屋,門額上懸掛著一塊油漆如新的匾牌,“集義興”號客棧,略一掃望,即大踏步直向那客棧走去。

  剛至門口,就有店小二迎將出來,把他導引至後院客房中。

  俞小俠雖身負絕世武功,但連日的疾馳,也略感倦意,他要了幾樣可口的菜餚,一壺米酒,一個人在房中慢斟獨飲。

  這一頓飯,他至少吃了一個時辰,一壺米酒,數盤菜餚,吃得乾乾淨淨。

  飽餐之後,疲倦全消,暗道:我這一路走來,他們的消息一點也未聽到,難道他們已走了很遠不成,我若趕不上他們,豈不誤了事?

  心念及此,不禁急躁起來,坐立不安,他把店小二招來,算清賬目,立時起身,又繼續趕程。

  這夜月白風清,正是夜行人趕程的大好良夜,他出了湘陰城,即展開輕身術,直奔武陵山。

  俞小俠輕功,已達上乘境界,這一施展開來,直似流矢劃空一般,片刻之間,已奔行了二三十里。

  放眼一望,只見前面兩座山峰夾峙,中間一道曲折的山谷,谷中滿生葛藤雜樹,深春季節,山花遍佈,樹葉青翠,陣陣花香迎面撲來,令人清心滌垢。

  略一打量形勢,他立即拔身躍起,向右邊山頂竄去。

  劍英躍上峰頂,極目四顧,但見山峰盡處,是一片無波的湖水,月光映在湖中,反射一片白光,使人目眩。

  他目光銳利,黑夜視物如白晝,突見幾條黑影由蘆葦中躍起向他立身之處,疾馳而來。

  那六條人影,身法異常快捷,一起一落,就是數丈之遠。

  但見那六個夜行人,直向狹谷奔去,俞小俠即遠遠跟隨六個夜行人身後、也奔向狹谷。

  大約奔馳了一杯熱茶之久,已到谷底,只見兩峰夾峙之下,一塊兩三畝大小的曠地,除了剛才由蘆葦中疾馳而來的六個人之外,另外還有一個道士裝束的老道。

  那老道士正和一個臉罩黑紗漢子,斗的非常激烈,不時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俞小俠隱身一株大樹後面,放眼鬥場,但見臉罩黑紗漢子手中的長劍,疾若長虹,光影一閃,和一個老道士,殺的難分難解。

  站在一側觀戰的人,個個環目怒睜,滿臉忿色,全是夜行勁裝,手提兵刃,都躍躍欲動。

  俞小俠看了一陣,也看不出是哪一道人物,深夜在此激鬥,站在一側虎視眈眈的六個漢子,是屬於哪一方也弄不清楚。

  但聞那個道土裝束的人喝道:“貧道和你有什麼過節,怎麼不敢以真面目相見。”

  臉罩黑紗的漢子,只冷笑一聲,卻沒有答話,寶劍一招“迎風斬草”,猛向老道掃去。

  老道吃了一驚,想舉劍封架,已來不及,只得仰身向後倒退數步,讓開一劍。

  老道士雙腳還未站穩,蒙面漢子,已欺身攻到,老道土一著失機,全陷被動,只一味的向後躍遲。

  蒙面人驀地大喝—聲,疾施一招“橫掃千里”,猛向老道攔腰掃去。

  眼看老道土就要濺血山谷,倏然一道耀目的寒光,猛襲蒙面人的背後。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0 13:49
二七九

  蒙面人若不撤招自救,雖然老道士要濺血當場,但蒙面人也難逃出背後疾襲而來的凌厲刀鋒。

  只見那蒙面人攻出的招勢,並未收回,身形猛然向左橫跨出去,讓過背後一招疾襲。

  老道士雖然未傷在蒙面人的劍下,但頭上的一條髮辮,卻被蒙面人的劍鋒掃落。

  這樣一來,卻激起老道士拚命之心,狂喝一聲,手中長劍招法驟變,剎那之間,只見寒光閃閃,威勢甚是驚人。

  那蒙面人,倒也不敢硬擋銳鋒,仰身一個倒翻,退後八九尺遠,讓開凌厲劍鋒。

  老道士這一扳回先機,立即縱身追襲,施出他平生所學,但見劍光如密幕,滾滾若江河堤潰,瞬息間把蒙面人,逼退到狹谷的左面山穀道口。

  蒙面人倏然拔身躍起兩丈多高,呼的一聲,從老道頭頂掠過,即速洩落老道身後。

  旋身一招猛向老道身後掃去。

  老道身法也異常矯捷,右腳未動,左腳後撤半步,驀地旋轉身軀,趕忙舉劍封架過去。

  猛聞一聲金鐵交鳴的互撞聲,隨著激起一串火星,耀眼眩目。

  兩人情不自禁地各自後退兩步,略一怔神,又各自欺身拚搏。

  互相激鬥了二十餘合,仍無法分出勝敗。

  這時,卻激怒了站在一側觀戰的幾個勁裝漢子,只聞剛才搶救老道的那人,大喝一聲,道:“我們合力協助師父,把這個狗雜種宰了,好趕路程。”

  話聲甫落,幾個勁裝大漢,紛紛揮動手中兵刃,躍身圍攻蒙面大漢。

  蒙面大漢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只冷笑一聲,立即施展手中長劍,但見怪招百出,不知由來。

  八個人戰到十幾合後,深谷中金光閃閃,隱聞風雷。

  俞小俠見他們都無致勝把握,目前只能戰成平手,只好不管,隱身暗處靜觀。

  蒙面人突然一聲大喝,劍英猛的憶起一個人,暗道:“這蒙面人未必是他吧?”

  心念一動,立即就想躍身替蒙面人解圍,但他心中仍拿不定,是不是心中所猜的人,只看他沒有露敗象,立即把拔起的身軀,又隱住不動。

  剛才替老道解危那個漢子,眼看久戰蒙面人不下,心中大怒,把單刀交到左手,探手百寶囊中,扣上兩枚暗鏢,正想乘隙振腕擊出。

  俞劍英看得非常真切,再也忍不住一腔怒火,大喝一聲,身形猛然拔起,疾向鬥場躍去。

  那人扣在手中的兩敉鐵鏢,本想打向蒙面人,耳聽大喝之聲,倏然抬頭一望,但見一條人影,捲著一片光芒,向場中飛去。

  他欺劍英身懸空中,手腕一揚,兩枚鐵鏢,脫手飛出,猛向劍英身上射去。

  俞劍英突覺兩枚鐵鏢,帶著破空之聲,向自己面門疾射而來。氣聚丹田,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驚虹劍懸空一招“白鶴亮翼”把兩敉鐵鏢震落。

  接著一沉丹田真氣,施出千斤墜身法,瀉落實地,驚虹劍疾展一招“海市蜃樓”,只見寒光卷處,那暗算俞劍英的漢子,攔腰兩截。

  老道士不覺心中一震,面上冒出來豆大的汗珠,向後疾退三步。

  蒙面人這一緩開勢子,劍化萬道銀蛇,向左邊那個施單刀道士猛點過去。

  但見劍光打閃,光如波翻浪湧,冷鋒過處,施單刀道士頭顱飛去—丈多遠,只見一股血泉,噴起五六尺高,身子仍然未能倒下。

  蒙面人右腳一抬,那無頭屍身,被踢出去七八尺遠,畢直的躺在荒草中。

  俞小俠見他們七十人,圍攻一人,心中就有了怒火,看他們還想用暗器偷襲,哪還忍的下。

  他瀉落鬥場,立即展開太極劍法,只不過三招,就被他劈死二人。

  蒙面人見從空飛來幫手,膽量突起,右手長劍,如活蛇繞身,左揮右掃,只聞一片慘嚎之聲,剎那之間,就躺下三個。

  他突然一收劍勢,長笑一聲,道:“俞兄,多謝從中援手,感激莫名,這赤眉老道交你去收拾吧。”

  說完,猛一提氣,身子凌空而起,直飛起丈多高,呼地一聲,飛向左邊峰頂,疾奔而去。

  俞小俠大叫一聲道:“請站住,我有話請教。”

  那蒙面人連頭也沒有回望一下,施展絕頂輕功,一躍又是數丈,眨眼之間,已消失在雜樹林中。

  俞劍英本想追去,但又怕這僅存沒死的老道士逃走,只好放棄追趕蒙面人,轉過身軀,向站著失神的老道士喝問道:“你在哪個道觀修真,和那蒙面人有什麼仇怨?”

  老道士突然一翻雙目,怒視劍英,反問道:“你和那蒙面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無緣無故找貧道作對?”

  劍英被老道士這一反問,倒不知如何答覆,只瞪著一雙星目望著赤眉道士出神。

  赤眉道士苦笑一聲,又接著問道:“我看你和那蒙面人並無什麼淵源,為何要幫他來殺我們?”

  俞劍英仰臉大笑一聲,道:“那蒙面人是否我的朋友,在急切之間,我還想不起來,但我看你們不講江湖規矩,群打群毆也還罷了,還要用暗器傷人,這等手段,實在叫我看不慣,是以動手幫他的忙。”

  赤眉道士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樣說來,你這人倒是喜歡伸手管別人的閒事了。”

  俞劍英雙肩微微一聳,笑道:“不是我喜歡管人家閒事,只怪你們不講江湖規矩,你這幾個徒弟該死,也怨不了人。”

  赤眉道士突然環眼一睜,怒喝道:“你少放臭屁,我六個徒弟的生命,今夜非要你的命來填不可。”

  劍英放聲大笑,道:“老雜毛,只要你有本事,能替你徒弟報仇,不論你如何報法,我都接下你的。”

  赤眉道士冷笑一聲,道:“看你年紀輕輕的,口氣倒是不小,我西康寧靜山赤眉道長,闖蕩江湖數十年,還沒見過你這等狂妄之輩。”

  劍英聽他說出道號,只覺心中一震,暗道:剛才幸而動手得快,若蒙面人被他們圍攻殺死,那才是遺恨的事啊。

  思念及此,長笑一聲,道:“聽你的口氣,倒是被邀趕來中原,聯手奪取武林盟主的了。”

  赤眉道士點點頭,道;“奪取武林盟主,倒不敢存這個貪心,到中原會會各門各派的高手,卻是實在。”

  俞劍英大笑說道:“憑你這點微末之技,也想來中原耀武揚威,殺得好,死得更是應該。”

  赤眉道士只氣得心頭怒火三丈,大喝一聲,道:“你有什麼驚人的絕技,竟敢如此蔑視本道長。”

  說著,手中劍一揚,疾展一招“橫斷巫山”猛向劍英刺去。

  俞小俠身子微微一側,讓過一劍,笑道:“老雜毛,我先讓你三招試試吧。”

  赤眉道士在西康境內,橫行無阻,黑白兩道的武林人物,見了他都要稱他一聲道長。

  幾曾受過這等羞辱,不禁激起他拚命之心,手中連續刺出兩劍。

  這兩劍都是指向劍英的要害,威勢異常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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