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清,坑你沒商量 作者:老余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2-2 00:09: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4 8528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0章 軍師算帳鬧笑話 小鈺買船下運河

    且說在香河的王爍他們,為了王爍的傷情,明知清軍就要殺來,也只能再休息一夜,于第二天天亮上路回西北。

  這個時候,多虧滿清軍隊忙著和李自成作戰,恢復京師秩序,還沒顧上這種小縣城,是以香河這邊還比較平靜。

  街上百姓一如既往,該幹什麼幹什麼,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韃子已經占了北京城。

  王爍吩咐施大柱,客棧的費用該多少就給人家多少,不要欺負店主。

  畢竟是亂世,人家做個生意也不容易。

  大家出了客棧,施大柱去找來馱王爍回來的那輛馬車,在上面墊了許多褥子,讓王爍趴在上面。

  宋獻策帶著大家一路往西,王爍就奇怪問他道:“咱們不是往南奔滄州嗎,你怎麼帶著大家往西了?”

  宋獻策嘿嘿一笑道:“你是病人,只管養病,其他休要多問,山人自有主張。”

  卻原來,京杭運河北段,正是由通州路過香河西邊。

  昨天從王爍病房裡出來,宋獻策考慮王爍身上傷口過多,還是坐船沿運河一路南下合適。就找了大家來商量。

  大家都忙著哨探敵情,防備清軍,誰也沒想走水路這事,經宋獻策一提醒,這才想起來還可以走水路。

  王爍傷還沒好,當然是走水路合適了。宋獻策當即去運河上,花重金買來條帶篷大船,這樣的船在那時稱作舫,屋子上雕的有各色花紋,便稱畫舫了。

  王爍的衛隊裡,過去有在黃河上划船捕魚,做縴夫的,駕船沒有問題。

  這樣,宋獻策和魯小鈺、陳圓圓在船上陪著王爍,外加上李達帶幾個衛隊士卒撐船,其餘人騎馬沿岸跟隨。

  這事當晚就定下來,只是瞞著王爍不說,他今日問起,宋獻策才告訴他。

  王爍倒忘記了,元明時期,國家的物資供給,完全得靠著京杭大運河從南方運到北京,此時大運河北京到黃河這一段應該是可以通行的。

  反正他一時半會兒不能騎馬,坐船雖然慢些,總比讓他趴在馬車上舒服多了。

  他不由拍宋獻策馬屁道:“軍事師就是軍師,想個主意就比別人高明。佩服啊,佩服。”

  他現在是病人,而且是瞞著大家跑北京搶女人才負的傷,讓大家一起替他操心受累,擔驚受怕,心裡過意不去,現在看著誰都拼命討好。

  知道的他是大將軍,這幫人的頭;不知道的准以為他是這幫人的手下呢。

  宋獻策知道他是拍自己馬屁,也樂的受用,撚髥一笑道:“那是自然。山人沒有兩下子,不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中明陰陽,豈能做的軍師,與人出謀劃策?”

  身後魯小鈺就撇嘴道:“吹吧你就。就那麼條破船,人家要五百倆銀子,你竟然連還價都不知道,要不是有我在,你得多花多少冤枉錢?還軍師呢,還好意思說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呢,連一條船多少錢都不知道!”

  宋獻策待要分辨,忽然就想起一事,對王爍道:“那船可是花我的銀子買的,你需還我本錢。”

  王爍一撥愣腦袋道:“我沒錢,錢都在我老婆那,要不出來。”

  宋獻策就急了道:“須知我攢些銀錢很不容易,你怎可賴帳不還?”

  王爍一臉認真樣子道:“我真沒錢。要不你把那船再賣了吧,咱們還走旱路。”

  宋獻策氣的直晃腦袋道:“魯小鈺說沒錢倒還說的過去,你堂堂大將軍竟也要賴帳,你們,你們這都什麼人啊你們?”

  李岩安慰宋獻策道:“大將軍和你開玩笑呢,他怎會欠你這點銀兩?”

  王爍裝出一副誠懇樣子道:“我是真沒錢。要不李公子你有錢,你先替我將軍師的錢還了,等我有錢了再還你?”

  魯小鈺對王爍道:“宋軍師還欠我三百兩銀子呢,等他還了我,你再還他便是。”

  宋獻策一愣問道:“我何時欠你錢了?”

  魯小鈺道:“你原來打算五百兩銀子買那船對不對?”

  宋獻策道:“這個原是有的。”

  魯小鈺接著道:“我給你二百兩銀子就買下來了,對不對?”

  宋獻策道:“是,這還得說你們女子有辦法。”

  魯小鈺道:“這不就結了。你原先是拿出五百兩,買了船就花沒了。現在你手裡還有三百兩,這三百兩如何來的?是我從船主那裡要來給你的,這三百兩當然應該是我的對不對?我的銀子在你手裡拿著,你豈不是欠我三百兩?”

  宋獻策琢磨半天,對呀,這三百兩還真是魯小鈺的。可是,我那五百兩哪去了?

  魯小鈺道:“你那五百兩不是買船了麼?”

  宋獻策點頭道:“言之有理。”一琢磨又道,“不對!合著我花錢買船,你一文錢沒花。到了歸齊船也歸你了,你還掙了一百兩!這,這天下哪有這樣算帳的道理?”

  眾人不由哈哈大笑,唯獨陳圓圓笑的勉強。

  王爍看陳圓圓一副心事重重道的樣子,卻猜不到她心裡在想什麼。

  興許,是剛才自己提起老婆兩個字,她心裡吃醋了?

  守著大家又不好和她單獨說話,只能等自己傷好了,再設法和她把事情說開了。

  太子跑掉了,王爍又負了傷,這一次算是折大本了。宋獻策也是怕大家心情受影響,故意和魯小鈺逗幾句嘴,調劑一下沉悶的氣氛。

  世道不太平,富人商賈出門,往往多帶人手以保衛太平,是以明末標行盛行。

  王爍一行人帶著幾十壯漢,手持兵刃沿途護送,倒也不顯扎眼。

  大家都脫掉鎧甲,換上便衣,來到運河邊上。

  李達招呼衛隊將王爍抬到船上,自己挑幾個船使得好的幫手上船,待宋獻策和魯小鈺、陳圓圓也上來,便扯起風帆,一路向南。

  其餘人等由李岩,紅娘子兩口子帶著,沿著河岸,跟著那船騎馬前行。

  一路順水順風,船行飛快,岸上眾人須策馬小跑方能跟上。

  運河是歷代南北交通要道,即便是這戰亂之年,亦有不少船舶行駛其中,更有京師附近向南逃避戰亂人家,一路向南而去,北上船隻卻了了無幾。

  魯小鈺出生西北,即便跟父親來中原,也多是騎馬,很少坐船。此刻覺得新鮮,跑到船頭去看風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1章 王爍慫恿圓圓放腳 小鈺感悟愧對梁敏

    大家坐船進入運河,不僅魯小鈺覺得新鮮,王爍也從沒有坐過這種帶著屋子的畫舫,也想出去看看,但渾身是傷動彈不得,此刻只能趴在畫舫裡了。

  陳圓圓是蘇州人,自幼就坐船,並不稀奇。

  前年她自南方被田畹擄來時,也是自這運河進京的,想來倒有許多傷心。

  自香河出發,她聽宋獻策說要走運河,便是想起了這傷心事,是以聽大家鬧笑話,她笑的勉強,倒不是王爍想的那般,因為他有老婆。

  明代成功男人,哪個又不是三妻四妾?

  她在畫舫裡守著王爍,給他端茶倒水喂藥,盼著他早日好起來。

  宋獻策有許多事情需要思考,也懶得去看外面,在舫裡坐著閉目養神。

  這船頗大,畫舫裡幾案椅子俱全,容十幾個人沒有問題。

  王爍趴在中間,身下墊了幾層褥子。宋獻策在靠近船頭窗下,搬把椅子坐著。陳圓圓拿了個蒲團坐在王爍身邊。舫裡依舊顯得空曠,並不擁擠。

  為能看到王爍,隨時準備照應他,陳圓圓是坐在他前方的。坐的低,一雙尖尖小腳不時從裙下露出來。

  王爍就是再入鄉隨俗,也受不了自己的女人是小腳。

  他問陳圓圓道:“圓圓,裹腳疼麼?”

  陳圓圓下意識的看一眼自己的腳,發現露在了裙外,連忙將腳縮回去。

  那個時代,對女人來講,露出自己的腳也是一種不文明的行為。

  她回答王爍道:“始初時疼,目下早已不疼了。”心中卻奇怪,王爍好好的問她的腳做什麼?

  在蘇州時,許多男人是喜歡她的這對小腳的,特別是她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簡直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

  她也曾為自己有這麼一雙荷苞尖尖腳而自豪過,雖然,在當初裹它時,是付出了巨大的痛苦。

  難道,王爍也與那位公子一般,有喜歡小腳的癖好?

  只聽王爍說道:“其實,這女人裹腳,就是為了滿足男人那點特殊癖好,這對女人來說,是極端不公平的。”

  陳圓圓心中一愣,聽口氣,他好像不是喜歡女人裹腳。

  果然,只聽王爍說道:“在咱們西北,是男女平等的。女人和男人一樣,可以出來從事力所能及的工作,可以掙錢養活自己。比如魯小鈺,她在我們總部醫院裡做護士長,掙的工資足可以養活自己。”

  魯小鈺在舫外介面道:“我哪裡有你的夫人們厲害?阿衣古麗是醫院的院長,梁夫人更厲害,整個西北都是她管著,臨時政府執政!”

  王爍本來想以後慢慢對陳圓圓解釋自己夫人的事,既然魯小鈺提出來,他也不好回避。

  當下說道:“對,不僅她們,還有好多女子,她們在我們各個部門工作,自己掙工資養活自己。所以,在西北,女人和男人一樣,有自己的尊嚴和地位,完全不需要依靠男人,更不需要裹腳來取悅男人。”

  這個道理,對陳圓圓來說,是過於新鮮了,她無法理解。

  不要說她無法理解,就是坐在一邊的宋獻策也無法理解。在他的思維體系裡,這完全就是要打亂現有道德理念的叛逆行為。

  宋獻策一直閉著眼睛,此刻卻睜開眼來介面道:“照你如此說來,那男女都混在一起,這男女大防豈不毫無用處?這成何體統?”

  王爍振振有詞道:“這男女大防本來就是胡扯。男女在一起,除了那關係,就不可以有其他關係,就不可以說話了?說一句話天就塌了?

  只要彼此心中純潔,在一起有何不可?魯小鈺天天在醫院裡醫治傷兵,傷兵可都是男人。

  即便在這裡,沒有魯小鈺,闖王的後軍又將有多少士卒會白白死掉?那你見魯小鈺又怎麼了?她不一樣好好的?”

  魯小鈺在船頭上呆的沒意思。這大平原哪裡都一樣,除了田地就是樹木,她很快就厭倦了。

  聽王爍提到她,就進門來道:“你們說話,幹嘛要總是提我,我招你們了?”

  王爍笑道:“咱們軍師說男女大防呢,你正好好生學學。”

  魯小鈺道:“軍師不是我們那裡的人,如何曉得我們那裡的好處?等到了蘭州,讓他去學校裡好好聽聽梁敏姐姐講課,他這老腦筋才能開竅。”

  宋獻策兀自不服道:“這男女大防都不要,如何保證世道安寧?那心懷齷齪之徒,雖嚴加防範都防不勝防,一旦所有規矩作廢,豈不天下大亂?”

  魯小鈺撇嘴道:“你心裡齷齪,才會想別人也與你一般齷齪。我給後軍的弟兄們治傷,你見哪個齷齪了,哪個對我非禮了?”

  這倒是,宋獻策親眼看著,士卒們對魯小鈺只有感激。但他宋獻策自認一代名士,又怎麼齷齪了?

  魯小鈺道:“你既然不齷齪,就不要把別人想齷齪了。我們有法律約束非法之徒,有道德教化百姓。

  百姓不是官老爺們想像的傻子,他們也知道善惡,知道如何做人才會讓別人尊重,這就叫人人平等。這些你都不懂得,等回去好好學習去吧。”

  宋獻策臉紅脖子粗,卻是半天沒想出反駁的理由。論嘴皮子,他可比魯小鈺差遠了。

  終於有了粉絲,王爍就拍魯小鈺馬屁道:“咱們小鈺這理論水準真是不得了,連軍師也甘拜下風了。”

  魯小鈺瞪他一眼道:“我懂得什麼,這都是梁敏姐姐教的。梁敏姐姐雖然沒上過學堂,可是論學識,你們誰也不行,你軍師也不行。”

  她一個勁提梁敏,自然是看著王爍另有新歡,心中替梁敏打抱不平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將來也要嫁給這個男人,這樣,是不是對不起梁敏姐姐?

  想到這裡,不由心中滾過一陣難過,愣愣的不說話了。

  她已經初步具備了人人平等的思想,對一夫多妻這事就感覺有些不對頭了。

  既然人人平等,那梁敏姐姐也不希望別人分享她的丈夫啊。

  王爍揮下手道:“話扯遠了。我只是想讓圓圓明白,這裹腳是男人摧殘女人的陋習,趁你年輕,趕緊把腳放了,沒准骨頭還能長回來。”

  陳圓圓終於明白王爍的意思了,他不喜歡小腳。可是,自己放了腳,那像個什麼樣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2章 思想解放過了頭 皇上不急太監急

    陳圓圓知書識禮,不會像魯小鈺那般沒規矩,連大將軍和軍師都不放在眼裡。

  既然人家不喜歡小腳,自己只好隨他。

  可是,放了腳,自己這鞋恐怕就穿不上了,又沒有其他鞋子,難不成要光著腳?這成何體統!

  陳圓圓只好道:“奴家沒有合適的鞋子,待船路過市鎮,去買來合適鞋子再放吧?”

  王爍卻是一會都忍受不了她裹著腳,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再說,弄那一堆裹腳布硬生生把腳纏變形,得有多疼啊!

  他看魯小鈺道:“小鈺,你和圓圓身量差不多,有多的鞋子,先借圓圓穿一下。”

  這回魯小鈺聽話,去包袱裡拿來鞋子,給陳圓圓道:“他就這一句話對,纏腳很受罪,咱們可不能為男人喜歡就這麼委屈自己。”

  陳圓圓還是不能明白這些道理,只是明白王爍不喜歡她纏腳。

  既然不喜歡,她就放開吧。可是,有男人在屋裡,她怎好意思脫鞋,露出腳來?

  王爍看明白了,卻故意要打破這些令人無法忍受的古代規矩。

  穿越以來,他少看了多少美胸大腿啊,虧死了!

  當下說道:“女人不能守著男人露腳露腿,這也不對。這大熱天的,難道要把自己憋死嗎?

  手臂、脖頸、大腿,都可以露出來嘛,可以穿短褲、背心。總之,男人能做的,女人也一樣應該能做才對。

  我考證過,在唐代,女人就沒有這麼受委屈,可以露到胸的。都是後來這些假儒學,假夫子,禁錮大家的思想,才把女人折麽成如此模樣!”

  這思想過於先進了,連魯小鈺都接受不了了,瞪他一眼道:“出去,圓圓要換鞋!”忽而想起來,王爍動彈不了,就惱道:“身為大將軍,越說越發瘋了,這種下流話也說的出口!”

  王爍不服氣道:“我如何下流了?我如果不去改這些規矩,你如何敢如此對我說話,那豈不是冒犯我大將軍了?那咱們哪裡可以這麼隨便的不分大小,坐在屋裡說話?這多自在。所以嘛,不合理的規矩,必須改!”

  宋獻策知道和王爍這無賴將軍講不出道理,一甩袖子站起身道:“大將軍傷還沒好,淨說瘋話呢。小鈺你給他看看,是不是哪裡又不對勁了,我去船頭透口氣。”說罷直接出舫去船頭了。

  魯小鈺目送宋獻策出去,忍住笑道:“叫你胡說八道,這回連軍師都得罪了。軍師這下是真生氣了。”

  王爍不由搖頭歎道:“上千年的封建禁錮啊,要打破竟是如此難!”

  魯小鈺正搬了椅子,讓陳圓圓坐下來,在王爍身後給她解裹腳布,聞言數落他道:“說你粗俗呢,梁敏姐姐卻說,她的學問都是你教的,我卻不信。怎麼看你怎麼透著一股流氓之氣。

  你雖也生的風流倜儻,卻沒有人家真正名家士子那般氣質。等哪天咱們打到江南,有功夫你也好好學學人家那些公子,那才叫真名士。”

  王爍天生就是一副不著調的樣子,這輩子他也學不會那些假斯文,要不然在現代他老是吃不開,升不上去呢。

  聽魯小鈺如此說就惱道:“少跟我提那些假斯文。大丈夫活於世上,當以保一方安寧,解民倒懸為己任,豈可學那些沒有用的假道行?”

  魯小鈺分辨道:“我這是為你好。你好賴也是一方諸侯,將來還要進軍中原,稱雄天下。

  你總不會希望將來在史書上留下污點吧?像劉邦那樣,讓人家說是粗蠻天子,到時你恐怕接受不了。那時你貴為天子了,這天子震怒,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鬥嘴,魯小鈺也習慣了不和他講禮貌,就跟當年跟她爹出來一般,動不動就教訓魯胤昌,要不魯胤昌不願領她出來呢。

  王爍本來就不喜歡講禮貌,這樣說話他反而舒服,和魯小鈺聊的來。

  也就是魯小鈺,別人還真沒有敢如此教訓他的。

  當下王爍反駁道:“劉邦有什麼不好?那是自然本性。我覺得比李世民、趙匡胤那些假道學好多了。

  不過,我不會當天子,這天下是百姓的。等有一天太平了,我就不再當什麼大將軍,帶著你們,雲遊天下,那豈不更好?”

  魯小鈺就歎一聲道:“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三句話不離本行。”

  接著就道:“就算你不當天子,那現在你總該注意形象吧?你也整天發愁你沒有人才,就你這副松垮樣子,不講禮貌,胡說八道,連宋軍師都受不了,那些有名之士,如何看的上你,願意來保你?”

  王爍點頭道:“這還真是個問題。”隨即就問道,“那以你之見,我當如何?”

  魯小鈺道:“我曾跟隨爹爹到過江南,有幸見過一位公子。

  那公子和我爹爹有交往,一同吃飯。人家是複社四公子之一,在江南很有名氣,也很有學問。

  你看人家,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出口成章,論必舉古人明理,言必恭謹謹慎。

  我爹跟人家一比,就是個土麅子。你若能與那公子一般,豈愁沒有名士相隨?”

  王爍讓她說的心中暗惱,忍不住譏笑道:“你爹是給你介紹夫君吧?”

  不料這下倒讓他蒙對了。

  魯小鈺眼高於頂,眼看過了及荊的年齡,卻一直沒有看上的夫婿。

  魯胤昌為這個急的上躥下跳,就是奈何不了他這寶貝閨女,只好帶著她到處遊走,結交天下名士,以圖讓這女兒能找到心上人,高高興興的嫁出去。

  這下讓王爍戳到痛處,魯小鈺惱道:“是又怎樣?我爹腦袋發熱,人家風流倜儻的公子,如何看的上土麅子的女兒?”明顯是一副被心上人甩了的口氣。

  王爍哈哈大笑,原來你也有讓人瞧不起的時候,這下報仇了。然後眼珠一轉問道:“那公子叫什麼?”

  魯小鈺順口道:“叫冒襄,很有學問的。將來你可留意,說不準能幫你打天下呢。”

  王爍樂了,原來是冒僻疆。這人他在現代的書裡讀到過,多少有些印象。

  這位冒先生的風流韻事,在明代可謂前無古人了,學問倒不見得。

  他需要的,是宋獻策、李岩這樣的實際學問,冒僻疆的那些填詞哄女人的學問,他看不上。

  倒是聽說這人在清代不肯出仕為官,頗有些民族氣節,這一點還湊合,也就湊合而已。

  聽魯小鈺口氣,她是對那位冒襄動心了,可惜,人家看不上她這土麅子土司的女兒。

  當下忍住笑,心裡發壞,故意做出兇狠樣子道:

  “嗯,冒襄,這名字我記下了。將來老子打到江南,先把這人抓來殺了!竟敢看不上咱們魯小鈺姑娘,這不找死嗎?”

  他以為魯小鈺會和他急,罵他武夫一個。

  萬沒料到,急的不是魯小鈺,而是陳圓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3章 圓圓仗義求赦免 王爍信口亂歷史

    說到要殺冒襄,魯小鈺沒急,陳圓圓急了。

  這也怪王爍在現代時的不學無術,看書走馬觀花,不求甚解。

  他不知道,陳圓圓從十來歲出道,到現在,唯一愛過的男人,正是冒僻疆。

  若不是冒僻疆爽約,她又怎會被田畹弄到京師來?

  王爍勇猛過人,手下有二十萬雄獅。如今大明被李自成滅掉,天下無主。說不定王爍有一天真的會成為一統天下的新天子。那時,他要殺冒僻疆可容易的很。

  想到這些,陳圓圓不禁從椅子上下來,顧不得自己光著腳不禮貌了,跪倒在地,對王爍道:“妾求大將軍不要殺他,他真不是有意得罪小鈺姑娘。”

  王爍大吃一驚,費勁回頭問道:“你認識冒僻疆?”

  魯小鈺只說冒襄,並未提他的字,也不由奇怪道:“你如何知道他叫冒僻疆?”

  陳圓圓道:“妾不怕大將軍怪罪,妾與他一直要好,只是被田大人強逼來京城,才與他分離。

  妾自知罪大,只求大將軍放過冒公子,大將軍如何處置妾,妾隨大將軍意。”

  這下變起蕭薔,輪到王爍心裡泛酸了。

  人家陳圓圓不愛吳三桂是真的,可也不見得就愛他,人家原來愛的是冒辟疆。

  好一會兒,王爍才從醋罎子裡回過神來道:“我是逗小鈺玩呢,你不必緊張,起來吧。咱們西北沒有見我下跪這規矩。”

  陳圓圓卻不相信。一方諸侯,那是言出九鼎的,真要有一天他佔領江南,那冒僻疆又不會巴結,他心裡記著這個結,定會殺他。

  她怎會知道這大將軍與別人不一樣?人家諸侯王爺是言出九鼎,她的這位大將軍卻是說話著調的不多。

  陳圓圓不相信王爍,依舊跪著說道:“冒公子是難得的好人。雖家中殷富,卻從未瞧不起我等歌伎,待我等如同姊妹。是以妾求大將軍莫要記得他,與他為難才好。”

  這下,王爍與魯小鈺鬥嘴的興趣全無了。

  他認真道:“你誤會了,我當真是與小鈺玩笑。

  再說,西北是講究律法的地方,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想殺誰就殺誰。即便是我,也須遵守律法。

  按照律法,我沒有權力判人死刑的,這是法官的權力。所以,我即便想殺他,他不犯法,我也沒有權力殺他。

  即便他犯了該死的罪責,我還是沒有權力殺他。只有主管他案子的法官,才有判決他罪名的權力。你明白了嗎?”

  他說的這些跟繞口令一般,陳圓圓如何聽的明白?再說,這都是古代從來沒有的東西,陳圓圓又沒親歷過,就更整不明白了。

  她搖搖頭,一臉茫然。

  王爍無奈歎息一聲,這時心中的陰影面積估計無窮大。但他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還沒有卑鄙齷齪到極點。

  當下,他對陳圓圓耐心解釋道:“我現在知道,你愛冒僻疆,並不愛我。雖然我很喜歡你,可是,我也不能違背你的意願。這在我們那裡,也算違法。

  這樣吧,你先隨我們回去,去學校裡學習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我剛才說的,並不是騙你。

  等以後有機會,我會派人把你送回江南,與你的冒公子團聚,你看如何?”

  這幾句話陳圓圓聽明白了,卻立刻辯解道:“大將軍誤會奴家了。自跟隨田大人來京,奴家和冒公子已經算是徹底了結了。

  這天下,只有大將軍才肯冒死救奴家,奴家心裡也只有大將軍一人。

  為冒公子求情,只是出於奴家義氣,非有他故。

  圓圓一生最佩服仗義疏財之英雄,冒公子曾為奴家仗義,奴家仗義還回,當真別無他故,求大將軍明察。”

  王爍聽了個稀裡糊塗,但明末崇尚義氣的風俗他倒多少知道,這從《水滸》一類小說的描寫裡也看的出來。

  看來,陳圓圓也是個義氣女子,以往大概受了冒僻疆的恩惠,今日便要以此相報,故而為他求情。

  當下還是不怎麼放心,又問道:“你果真心裡沒有冒公子了?”他怕陳圓圓懾於他的權勢說假話,就又解釋道,“你不必勉強撒謊,我王爍就是再壞,也不會做棒打鴛鴦的事情。如若你真心喜歡冒公子,但說無妨。我會履行諾言,設法讓你們相會的。”

  陳圓圓堅決搖頭道:“天下只有大將軍不會爽約,我也心裡只有大將軍,請大將軍明鑒!”

  王爍樂了,看來自己的魅力還是比那冒公子大。忽而又奇怪道:“冒僻疆不是喜歡董小宛嗎?”

  陳圓圓聞言驚道:“大將軍如何知道他喜歡宛兒?”

  王爍順口答道:“這個大家都知道啊,他和董小宛私定終身,相約廝守一輩子啊。”

  王爍說的這些,當然是他在現代沒事看閒書知道的。他卻沒搞清楚時間順序,也沒注意到冒僻疆在與董小宛之前,是和陳圓圓在一起的。陳圓圓被擄進京之後,冒僻疆才和董小宛在一起。

  這時間順序一亂,陳圓圓聽罷豈能不傷心?

  她和董小宛是最要好的朋友,當初她癡心等著冒僻疆來娶她,董小宛還勸她說,天下男人沒有一個能靠得住,勸她不要癡心妄想。

  卻原來,冒僻疆不來見她,是因為宛兒自己看上了冒公子,暗中做了手腳!

  這下就全讓王爍搞亂了。

  王爍沒有古代人那些女人須專一一類的思想,也不會在乎陳圓圓的過去。

  只要這女子現在喜歡的是他,他就滿意了。

  只是看陳圓圓的臉色,他也猜出自己最後的話有毛病,大概不自覺把歷史上發生和沒發生的事情都給攪和到一起去了。

  他怕露餡,不敢再往下胡說了。加之身上有傷,疲累的快,魯小鈺再追問他如何知曉這麼多江南的事情,他懶得回答,雙眼一閉,呼呼的會周公去了,氣的魯小鈺乾瞪眼,沒有任何辦法。

  中午的時候,沿途沒有遇到集鎮。大家吃些自帶的乾糧,休息一會,然後繼續趕路。到這日傍晚,船便抵達天津衛。

  天津衛北邊,就是現在的北辰區,是朝廷存放物資的倉庫。

  朝廷由南方通過運河運來的糧食、銀兩、絲繡、鹽等等,都要在這些倉庫裡聚集,點數,然後根據需要,通過北運河送往京師。

  王爍聽說這裡是朝廷倉庫,就下令停船,他要把這些倉庫都燒掉。

  既然他們無法把這些物資帶走,就是都燒了也不能留給多爾袞。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4章 天津衛逛大悲禪院 李公子原來怕婆子

  船路過天津北邊敖倉,王爍就打算把敖倉中的物資全燒掉,以免便宜多爾袞。

  他卻不知道,明末連年征戰,物資入不敷出,本就積累甚少。崇禎一死,敖倉內的物資也被各方軍隊搶劫一空,只剩了些巨大的圓形倉庫,孤零零的座落在運河東岸,連一個看管的士卒都不見。

  大家領了王爍的命令,停了船,帶了引火之物風風火火上岸,看到的,卻是空空如野的敖倉。

  大家不由相對一笑,這倒省的費勁了。

  然後眾人又風風火火,重新上船的上船,上馬的上馬,繼續趕路。

  宋獻策上得船來,將敖倉的情況告訴王爍,王爍卻皺著眉許久不言語。

  北京已經沒有積蓄,天津倉庫裡也沒有。那麼,多爾袞是通過什麼辦法弄到給養,將戰爭維持下去的呢?

  從遼東往中原運?這種賠本的買賣,打死多爾袞他都不會幹!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獲得了李自成從北京運走的物資。

  那麼就是說,李自成肯定是在真定一帶和多爾袞開戰了,而且是大敗,連給養物資都扔了。

  夏糧已經收穫,李自成搜刮了不少。如果這些糧食都被多爾袞奪去,滿清支撐到秋收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宋獻策聽了王爍的分析,忍不住點頭道:“應該是這樣。大順陛下軍隊不多,又要保護輜重,定然不能兼顧。多爾袞進兵很快,輜重恐怕是保不住,送與滿清了。”

  說罷就誇王爍道:“大將軍不發燒的時候,頭腦還是很好用的。”

  王爍知道宋獻策是怪他在船上說的那些過於開放的話題,就揮手道:“切!我根本就沒發燒。前面說的也是正事。”

  宋獻策怕他再胡說八道,連忙說些別的,將話岔開去。

  陳圓圓在一旁聽著,差一點就笑出聲來,連忙假裝咳嗽遮蓋過去。

  她見過許多高官,甚至見過皇上,這些人無論哪一個都是一本正經的高高在上。

  唯獨這位大將軍,完全就是一個另類。

  不許別人給他行禮,不許尊著他,得像互相平等的朋友一般說話,甚至讓魯小鈺教訓著他才高興。越尊他,他反而越不願意搭理你。

  難道,這就是他說的人人平等?這樣子大家倒是互相之間相處的異常輕鬆,就連她這個剛和他們認識不久的人,也覺得沒了高低之分,大家在一起很愉快。

  也許,她真的就要面對一個她從沒有見識過的,新的世界了。

  想到王爍在西北還有兩位夫人,這船上的魯小鈺,估計也是他的未來夫人。自己算是排第幾呢?當然是排在她們後面了。

  她們能夠接受她,容納她嗎?但願也如在這船上的人一般,大家能夠友愛相處吧?

  船又往前走了一段,天還沒黑,就到了三岔口。船從這裡就要拐入南運河,向西走了。

  三岔口是南運河與北運河的交匯處,北運河從京師向南而來,南運河從河南孟州過館陶、臨清、德州、滄州一路向西,到這裡和北運河交匯,一起流入海河,故而,此地稱三岔口。

  北運河在明末是交通要道,一路暢通的。南運河是宋代通往北宋京城卞粱的要道,歷經金、元兩代,都城都不在西邊,輸浚的就不是那麼頻繁。

  山東一直到館陶這段,因為水大還沒有問題,進入河南,就很難說了。

  趕上雨季水大,船過得去。若是趕上旱季,有些地方船過不去,就得顧縴夫來拉拽。

  這還是在明末,到了現代,估計汽車也拉不過去了。

  三岔口緊挨著天津衛城,衛城裡還有明軍把守,城門卻還開著。

  天津在明代是三衛,還有主城邊上的左衛和右衛,基本挨在一起,後來到清代才三衛合併,統稱天津衛了。

  清軍還沒打過來,大家將船停在三岔口東邊的碼頭上,準備在這裡過夜,明日一早沿南運河南下去滄州。

  李岩兩口子也帶領大隊到了岸邊,找好了大家休息的客棧。

  大家下得馬來,有願意進城光逛的,李岩吩咐不許惹事,五人一組,不許單獨行動,關城門前必須趕回來。

  那時的天津衛很小,就是現在城廂那東西南北四條馬路圈起來的地方,馬路就是原先的城牆,城牆外面倒是比城裡熱鬧,酒肆客棧俱全。

  李岩兩口子帶上幾個女兵,顧走舸過了海河,到碼頭上,大家打了招呼。

  紅娘子信佛,聽說東邊有個大悲禪院很有名,便想過去看看。魯小鈺好熱鬧,當然也要跟著。

  陳圓圓不想抛頭露面,魯小鈺卻非要拉她去。紅娘子有李岩陪著,落得她一個人不自在。

  陳圓圓怕招惹是非,魯小鈺就笑了道:“咱們這裡面,淨是些武林高手,咱們不惹是非就不錯了,還怕別人招惹咱,誰敢啊?”

  陳圓圓還是不想去,魯小鈺虎起臉問道:“去還是不去?”

  這小霸王連王爍都怕她,陳圓圓又哪裡敢說不去?只好收拾了跟著她。

  紅娘子要去,李岩也不敢說不去。這位也是怕婆子的主,要不到現在他也不敢納妾呢。

  宋獻策不去。他一個糟老頭子,原本就不願意湊熱鬧,加之如今離開保了多年的闖王,雖說是被迫,心裡也不會好受,更沒心情出去瞎逛。

  王爍在船上,有李達幾個武將看著,大家也不擔心。

  即便有武術高手過來,李達他們打不過,他們手裡那左輪手槍,也不是人的身體可以對抗的。

  一行人鬧鬧哄哄的向大悲禪院去了。王爍負傷後總是感覺疲累,趴在舫裡睡覺。宋獻策還是坐著椅子閉目養神。

  李達他們怕吵著舫裡二人,都在船尾坐著,儘量不弄出動靜。

  過不久,就聽的李達在船尾呼喝道:“站住,幹什麼的?”

  只聽船頭方向有個人弱弱問道:“爺往西去嗎,能否捎在下一段?”

  那人說話文縐縐的,帶著陝西口音。

  接著便聽他解釋道:“剛才聽各位說話,大都是陝西口音。在下也是陝西人啊,在此遭了難,求各位爺可憐可憐吧。”

  天已經黑下來,大家互相看不出對方模樣。

  舫內的宋獻策卻突然睜開眼睛,站起身,走出船舫。

  來的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大順軍師在船裡坐不住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5章 興亡都是百姓苦 後軍兒郎皆英雄

  宋獻策出船艙,站在船頭問不遠處那人道:“你可是後軍參軍廉季?”

  那人聞言大驚,轉身就跑。

  宋獻策喊道:“別跑,我是宋獻策啊!”

  那人住下腳步,轉回身來仔細分辯,然後向前幾步道:“果然是軍師!軍師如何在此啊?”

  宋獻策看看周圍,周圍也有幾艘船泊在附近黑影裡,船艙中透出光影。

  他對那人道:“此處不便講話,進舫來講。”

  廉季上船,隨宋獻策進的畫舫,王爍聽的聲音,也已經醒來。

  他對廉季這人也有印象,此時,燭光下,但見他衣衫襤褸,宛如乞丐一般。

  廉季也還認得王爍,當下見了問道:“王將軍也負傷了?你們怎麼不向西去,來這裡了?”

  宋獻策讓他先坐下,拿出乾糧來讓他吃些,又給他倒一碗水。

  廉季餓壞了,顧不得講究,狼吞虎嚥將乾糧吃下去,那碗水也喝光了。

  宋獻策道:“你先墊墊,待會他們買飯食來,咱們一起吃。”

  廉季連聲答應著。

  宋獻策這才問他道:“你如何到這裡來了?”

  廉季眼中滾下淚來道:“後軍在沙河讓韃子騎軍給殺光了,一萬多弟兄啊,屍橫遍野啊!”說到這裡便哽咽住了。

  過一會,見他穩定了情緒,宋獻策才道:“慢慢講,不要著急。”

  廉季講了定州和真定戰役的經過,然後說道:“我死裡逃生,心灰意冷,不願跟著陛下了。想來天津投靠朋友,不料沒有找到。就想著在此等待西去的船隻,有老鄉,可以捎我一程,回陝西老家。”

  宋獻策問道:“為何不願跟著陛下幹了?”

  廉季苦笑道:“軍師你不也逃了麼?陛下蠻幹的秉性未改,咱們陝西軍,還有你們跟著陛下的那些河南軍,早晚會死的連個種也剩不下!

  想當初,陝豫兒郎,意氣風發,跟著陛下,只為給天下百姓打出一條活路來。

  想不到,陛下一意孤行,民心喪盡,眾叛親離。連河北的百姓都仇視咱們,咱們還打個什麼勁呀?

  谷可成將軍臨死,還對手下兒郎大喊,你們一定要回家,回家啊!

  他為他的弟兄們擋住敵人,就是要兒郎們保住性命,回自己的老家啊!

  可是,大家都把性命留在了那片大平原上,再也回不了家了!“說罷,失聲痛哭。

  許久,舫裡只聞廉季嗚嗚的哭泣聲,再無其他動靜。

  待廉季止住哭聲,王爍問道:“闖王退回山西,輜重都帶上了嗎?”

  廉季道:“陛下急於撤離,輜重都在大軍之後,沒有跟上來。錢糧,還有陛下宮中收羅的婦女,剛出北京城,沒走多遠,就被敵軍追上,盡數擄去,根本就沒到真定大營。”

  果然如此。崇禎積蓄起財物,養活了李自成和滿清,李自成搶掠了財物,最後也白白送給了多爾袞。

  而這些財物,是中原百姓流盡血汗才創造出來的,卻變做了軍閥混戰的資本。

  王爍不由感歎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待老子有一天打回來,我要讓這些人加倍償還他們的罪過,給百姓做一輩子奴隸!”

  廉季吃驚的看著王爍。

  宋獻策道:“這位,原先你只知道他是左果毅將軍,現在可以實話告訴你了,他就是西北那個錦馬超,守土大將軍。”

  隨後說道:“大將軍心懷仁義,愛民如子。我與李岩將軍已經決定跟隨大將軍了,你也跟著大將軍幹吧。”

  廉季從椅子上站起身,接著跪在地上道:“早聞大將軍在西北得萬民愛戴,土地法,選舉令,讓隴中百姓過上了好日子。廉季這回回家,就是要去投大將軍啊,求大將軍收留!”

  王爍微笑道:“起來。你來投我,我求之不得。咱們西北早就不興下跪這些舊規矩了,講究人人平等,你快起來。”

  廉季起身道:“永平水淹敵軍之後,後軍兒郎,有許多已經猜出你是大將軍了。他們說,能如此用兵如神的,除了西北守土大將軍,天下不會有第二個人。”

  宋獻策板起臉問道:“大家果真是如此說的?”

  廉季道:“果真如此。大家道,大將軍破西寧,拒賀錦,收辛思忠,臣黨守素,哪一仗都打的巧妙,四兩撥千斤。除了大將軍,誰還有這個能力?陛下打過這麼一個漂亮仗嗎?

  況且,永平城下,一千騎軍殺敗一萬敵軍,除卻大將軍,又有誰有此萬夫莫當之勇?”

  宋獻策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水淹敵軍是我的計策,怎麼也劃到他那裡去了?難道我宋獻策就是廢物一個嗎?”

  接著就埋怨王爍道:“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你這名聲一大,什麼好事都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了!這要將來史官寫史,豈不是埋沒了宋某人的名頭?”

  王爍搖頭笑道:“你怎麼什麼也斤斤計較?好,這功勞就算是你的成了吧,不用這麼急赤白咧的了吧?”

  宋獻策正色道:“什麼叫就算是我的?是就是我的!”囑咐王爍道,“你記著啊,將來寫史的時候,寫到這裡,這功勞是我的。”

  王爍卻臉色嚴肅,沒理宋獻策的玩笑話,問廉季道:“後軍那些弟兄,還有多少活著的?”

  廉季道:“連死帶傷,加上逃跑的,不到三千人了。”

  王爍沉默許久方道:“都是些好樣的小夥子!你跟我回西北以後,就負責找到他們。那些戰死的,和在永平戰死的弟兄一樣,享受我西北兵役法的規定,對家屬予以撫恤。”

  宋獻策道:“這個回去再說。你現在趕緊睡覺,養足精神,休要想這許多!”

  原來他插科打諢,就是不想讓廉季再說下去,影響到王爍的情緒。

  天津北京近在咫尺,滿清軍隊說話就能趕到這裡。王爍傷不快快好起來,如何能迅速擺脫敵軍,趕回西北?

  他要王爍休息,把廉季叫到舫外,吩咐李達,找身衣服給廉季換上,帶他到船後休息。

  王爍讓廉季這一折騰,果真就睡不著了。李自成、多爾袞,山海關、永平禦敵,所有的事情就都從腦子裡冒出來。

  他必須儘快回到西北,組織大軍,抵抗滿清,消弭這場即將發生的華夏民族之災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6章 圓圓歌喉助興 王爍引火焚身

  王爍正在倉裡睡不著,李岩他們已經回來了。

  李岩是個辦事穩重的人,他也怕帶著這麼多人招出事來。

  特別是那陳圓圓,美豔不可方物,一路吸引許多客商閒人的目光。再加上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魯小鈺,想不出事都難。

  因此,他和紅娘子商量,只在大悲禪院走馬觀花看一眼,立刻就往回走。

  總算一路太平,又在禪院附近的飯館裡訂許多酒菜,讓小二用食盒擔著,一路送到船上來。

  李岩吩咐跟隨的女兵,拿些酒菜回對岸找好的住處,和在那裡休息的施大柱他們一起吃。

  又招呼李達,拿了許多到船尾去,與撐船的弟兄們吃。

  在船尾的廉季看到李岩夫婦,便過來相見。

  聽到後軍幾乎全軍覆沒,李岩也不禁唏噓。

  與廉季說過話,李岩便和幾個女子一起進船艙裡見王爍。

  因為帶的有家眷,廉季不好跟進去,又回船尾與李達等人在一起了。

  李岩將剩餘酒菜在舫裡擺了兩桌,一桌陳圓圓、魯小鈺和紅娘子吃,一桌他和王爍、宋獻策吃。

  古代即便百姓逃難也得講究男女分席,何況是他們?

  王爍也讓他倆扶起來,坐在桌前。

  他此刻已經勉強可以坐起來,幸虧屁股上沒有傷,否則坐也沒法坐,只能一個姿勢趴著了。但酒是不敢讓他喝,只能跟著吃些菜。

  三個人說起廉季,談到後軍在永平英勇奮戰,擋住二十萬清軍的情景,不免為後軍將士的命運感慨。

  宋獻策和李岩一邊說話,一邊一盅一盅的喝開了小酒,看的王爍直咽唾沫。

  他終於忍不住,指著那酒壺問道:“你們不能只顧自己痛快啊,我能不能也陪著你們少來點?”

  宋獻策嘿嘿一笑道:“這個你別問我們,問小鈺姑娘。”說罷指了指魯小鈺。

  王爍一臉黑線,嘟囔道:“那還不如不問。”

  陳圓圓見大家說起後軍將士,心情沉悶,又見王爍不能喝酒,就想法緩解他肚裡的饞蟲,緩聲說道:“奴家在江南時學得許多小調,今日唱來與大家解乏,如何?”

  宋獻策拍手道:“久聞陳姑娘乃蘇州戈陽腔第一人,在下早有此意,只是不敢造次。如此我等有耳福了,在下先謝姑娘了。”

  陳圓圓道:“軍師誇獎了,只是沒有樂器伴音,只能清唱了。”

  宋獻策道:“清唱最好,陳姑娘的嗓音那可是有名的。”

  王爍就看他問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你還知道什麼?”

  宋獻策借著酒意道:“我也算的名士,豈有不知陳姑娘名聲之理?只是你才什麼也不知道!”說罷又小聲咕噥道,“真不知道陳姑娘是如何看上你這武夫的。”

  王爍不以為杵,哈哈笑道:“自古鮮花愛往牛糞上插,你管得著嗎?”

  魯小鈺怒道:“聽你們胡說八道還是聽陳姐姐清唱?”

  眾人不敢說話,一起靜下來,聽陳圓圓唱曲。

  陳圓圓清清嗓子道:“這是江南一位公子寫與我的姐妹的。那公子與我這姐妹相好,卻因家妻娘家勢大,不敢娶她,故寫此詞,送與我那姐妹,我因此詞唱來婉轉動聽,所以喜歡。今日唱來,與諸位共賞。”

  說罷唱道:

  憑欄看,秋風秋雨伴秋寒。二九相對,傾首言歡。望眼目穿,十日恰如千年!語驚雷起,從此斬斷,悲涼歌罷餘空筵。

  姻紙一片,三萬衷語不能言。空懷了寂,嗚呼心寒!雨愁雲慘,抱恨醉獨眠。夢醒仰天歎,聲蕩迷煙遠。

  那陳圓圓歌喉果然不凡,一曲無甚意義的詞,在她嘴裡,竟然唱的曲折婉轉,百轉愁腸,加之其脆麗嗓音,於無聲處似有聲,眾人聽了,不由悚然動容。

  曲罷,宋獻策由衷誇道:“名不虛傳也。一首平平詩詞,讓姑娘唱的餘音不散,大有繞梁三日之味,於平淡中見神奇,陳姑娘不愧大家之名也。”

  陳圓圓欠身謝道:“軍師誇獎,小女子獻醜了。”隨即說道,“這算作開場白罷。奴家知道諸位都是心懷大志,欲拯天下黎庶於水火,心中甚是佩服,再唱一曲正曲,以壯形色。”

  說罷拿起桌上筷子,擊碗成調,唱了一出評彈《岳母刺字》。

  先前唱的,是曲折婉轉之調,大家即便聽不懂她唱的什麼,也覺甚是好聽。

  這回唱的,卻是抑揚頓挫、慷慨激昂,估計是岳母激勵兒子奮勇殺敵,保衛國家的話語,大家卻聽不明白了。

  於是陳圓圓又把唱的故事和詞語解釋一遍,然後大家方才懂得。

  她再唱一遍,大家聽來果然是充滿激情,振奮人心,別有一番滋味。

  那時評彈在蘇州剛剛興起,會唱的人甚少,由陳圓圓這一等一的歌喉唱來,好聽至極。

  只是蘇州小調多委婉,用來唱男女之間的卿卿我我合適,唱慷慨之聲就有些不協調。多虧出自陳圓圓之口,若是聲音稍差,恐怕就難以入耳了。

  紅娘子是河南人,平日也喜歡唱河南墜子,聽陳圓圓唱罷,也勾起了心思,唱了一曲河南墜子《穆桂英掛帥》,卻是另一番的壯懷激烈,聽的大家連聲叫好。

  王爍看魯小鈺道:“小鈺,你有什麼拿手的絕活,拿出來讓大家鑒賞一下如何?”

  魯小鈺惡狠狠道:“我的拿手絕活就是扎針,你要不要試試?”

  王爍連忙搖頭道:“不試。”

  大家就都笑了。

  王爍道:“我是說你會唱什麼?”

  魯小鈺道:“你不說男女平等嗎?我們這邊已經唱了不少了,該你們了。就從你開始,你也唱一段讓我們聽聽。”

  紅娘子接話道:“是啊大將軍。這一日行來,我聽你說這男女平等說好幾遍了,你也不能總是嘴上說吧?你拿出點實在的讓我們瞅瞅總行吧?”

  這下王爍作繭自縛了。

  他眼珠一轉,對李岩道:“李公子才高八斗,這點事相信難不住你,不用我出馬了吧?”

  李岩笑道:“這裡面你是首領,岩怎敢搶大將軍的風頭?還是大將軍先來。”

  嘿,這李岩平時看著挺忠厚,實際也是滑頭一個,輕而易舉就把球給他踢回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7章 眾人席間互鬥智 人間再現吟誦功

  眼見糊弄不了李岩,王爍又看一眼宋獻策道:“李公子不出手,我自然就得獻醜了。宋軍師肯定指望不上,老朽一個,什麼也不會。”

  宋獻策聽陳圓圓唱曲聽的高興,多喝了幾盅酒,聽王爍如此說就道:“少給我使激將法,你那點小心眼,老夫早就看明白了。”

  王爍道:“你本來就什麼也不會,我使激將法有用嗎?別抬高自己啊。就算我使激將法,也得沖李公子這有本事的使,沖你使,那不瞎耽誤功夫?費半天唾沫,你老人家肚子裡啥也沒有,我才不犯那傻呢。”就問李岩道,“對不對,李大公子?”

  李岩還沒搭話,宋獻策就忍不住道:“你如何知道我什麼也不會?今日老夫也給你露一手,讓你長長見識。”

  李岩搖頭對宋獻策道:“他這叫連環激將法,你又上當了。”

  宋獻策不服氣道:“什麼叫我又上當了?難道我過去還上過他的當不成?我怎不知他這是連環計?我就是不能讓他小瞧我。”

  李岩搖搖頭不再說話。

  這位大將軍,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裡有的是彎彎繞,他怎麼一下就抓住了宋軍師的軟肋了呢?真不知道他原來是幹什麼的?

  王爍原來是幹公務員的,要是連這點糊弄人的本事都沒有,他也就不用在那個圈子裡混了。

  只聽宋獻策對王爍道:“我露一手無妨,但你須答應,我露完了,你也得露。你若不答應,我就不露。”

  王爍倒真想看看宋獻策有什麼絕活,再加一把火道:“你唱完了,大家都說好,我就跟著。你若糊弄人,大家都說不咋地,那就算了。”

  宋獻策想想道:“就依你。”

  王爍聽了倒吃一驚,看來他還挺自信,難道真有絕活?

  王爍不知道,古人吟詩,是叫做吟誦的。這吟誦與現在朗讀詩文完全就是兩碼事,那也是一種功夫。

  古人吟誦,不僅可以把詩詞的平仄頓挫完全表達出來,而且連詩詞的意境都可以活生生的展現在聽眾面前。

  可惜,由於解放後我們經歷了十年動盪,把這好東西失傳了。現在,幾乎再沒有人會這吟誦功夫了。

  當年有人拿了詩作吟誦與蘇軾聽,蘇軾聽罷連聲誇好。那人問詩作如何?蘇軾答曰,三分詩作,七分吟誦也。

  可見這吟誦功夫多麼厲害。

  宋獻策以文士自居,在這吟誦上自然下了大功夫。

  他吟誦了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當真是平仄頓挫,很快將大家帶入那寒屋之中。孩子大人凍的擠在一起,蹬爛了被裡,露出棉絮,窮苦無奈,使人心酸。

  待他吟至“安得廣廈千萬間,大避天下寒士盡歡顏。”之時,大家哄然叫好,大有杜甫老先生之同感。

  宋獻策一首詞吟誦完,得意的看王爍道:“如何啊,大將軍?”

  王爍皺眉斜眼道:“怎麼看你怎麼像個叛徒。咱們是男的,應該合起夥來對付魯小鈺她們才對。你老是擠兌我,這不是調炮往裡揍,窩裡反嘛。”

  宋獻策道:“你少往溝裡帶我,輪到你了,怎麼說?”

  王爍知道挨不過去,一邊滿肚子裡想主意,一邊設法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唐詩宋詞他倒會的不少,只是他那朗誦水準,就別拿出來獻醜了,丟人。

  戲曲就算了,他根本就不摸門。剩下的他什麼也不會呀。嚇,這下倒好,怎麼把自己逼死胡同裡了?

  他搗亂道:“軍師不愧當今名士,這詩唱的,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當滿一大白。”就喊陳圓圓道,“圓圓,我動不了地方,你找個大大碗公,咱權當大盅了,給軍師把酒倒上。”

  知道指使魯小鈺不動,他開始指使陳圓圓。

  陳圓圓還真聽話,站起來找大碗公。

  宋獻策急忙攔阻,對王爍道:“你這主意夠損的。這是燒酒知道不?給我喝一大大碗公,你想醉死我?”

  王爍就和他商量道:“那就半大碗公,半碗總行吧?”

  宋獻策搖頭道:“不行。我就喝我自己這一盅就行了。”

  王爍就搖頭道:“這人,一點氣概也沒有。武松都能喝三大碗,然後還上景陽崗把老虎給打死,讓你喝半碗還這麼膩歪,沒勁。”

  宋獻策待要爭辯,李岩看著他道:“軍師啊,你又要上大將軍的當啊。他這是要混過去啊。”

  宋獻策猛然醒悟,叫道:“該你了,休想混過去。”

  王爍就看李岩道:“你說平日裡看你是個忠厚老實模樣,到要緊的地方,你怎麼比軍師還損呢?”

  李岩只是笑,並不搭言。宋獻策就一個勁催他。

  魯小鈺突然發話道:“你們別難為他了。他如果能動,給你們舞趟馬刀沒准還成。讓他吟詩做賦,那叫趕鴨子上架。你們就聽他每日裡說話,便知道他學問怎樣了。”

  嘿,這話夠損!額是大學畢業!王爍肚裡暗暗惱怒。

  老是瞧不起老子,老子就露一手,讓你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可露什麼呢?哎呀,還真讓魯小鈺說著了,舞馬刀沒問題,作詩唱賦,他不會呀!

  王爍還真是善於急中生智,見眾人鬧哄哄催他,咳嗽一聲道:“唱就唱,有什麼了不起?你們都好好聽著!”

  舫裡一下靜下來,大家靜靜的等待這位大將軍,看他肚子裡到底還有什麼?

  只見王爍一手持箸擊碗,開口唱道:

  黯淡了刀光劍影,

  遠去了鼓角爭鳴。

  眼前飛揚著一個個,

  鮮活的面容。

  淹沒了黃塵古道,

  荒蕪了烽火邊城。

  歲月啊,

  你帶不走,

  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興亡誰人定啊,啊,啊,啊,

  盛衰豈無憑啊,啊,啊,啊,

  一夜風雲散那啊,

  變幻了時空。

  黃河有情化做淚,

  黃河有情起歌聲。

  歷史的天空閃爍幾顆星,

  人間一股英雄氣,

  在馳騁縱橫。

  黃河有情化做淚,

  黃河有情起歌聲。

  歷史的天空閃爍幾顆星,

  人間一股英雄氣,

  在馳騁縱橫。

  最後一個音節拖了好長好長。

  待他的聲音終於止住,大家卻都愣在那裡,沒有反應過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6

第318章 歌罷一曲驚四座 原來帝王不好當

  王爍一曲唱完,見大家毫無反應,不由心下發虛。

  他以為古人和現代人欣賞口味不同,無法理解他唱的是什麼玩意兒。

  見大家不說話,就弱弱問道:“咋的,不好聽啊?就這水準了,將就吧,啊。”

  宋獻策輕聲問道:“大將軍,您這曲子叫什麼?”

  王爍無恥道:“我才編的,沒取名,我哪知道叫什麼?”

  宋獻策又問道:“那您這詞呢?”

  王爍沒好氣道:“廢話,也是才編的,這不讓你擠兌的嗎?”

  宋獻策問陳圓圓道:“陳姑娘,你可曾聽過這詞曲?”

  陳圓圓搖搖頭,一臉茫然。

  宋獻策又問道:“若是讓陳姑娘臨時興起,編這樣的詞曲,陳姑娘可能做到?”

  陳圓圓真心道:“奴家做不到。恐怕,奴家終及一生,也不能望大將軍項背。”

  宋獻策歎道:“大將軍,你簡直不是人啊!”

  這下王爍不幹了,叫道:“怎麼說話呢,不是人我是什麼?”

  宋獻策急忙解釋道:“大將軍莫要誤會,我是說,大將軍您絕對不是凡人。”

  王爍這才高興道:“這還差不多。”一琢磨也不對,看著宋獻策問道,“你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不是凡人難道是神仙啊?”

  宋獻策道:“論上馬殺敵,您是萬人敵,放眼天下找不到對手。論出謀劃策,坐鎮中軍,決勝千里,您能開堂辦學,將李達這種武人教導成謀士。論詩詞歌賦,您這一唱,連陳姑娘都不敢望您項背,我們那就提也別提了。您這一曲若是傳出去,定然名動南北。”

  王爍心道,尼瑪,還名動南北,這麼個名動南北,老子變歌妓了。

  只聽宋獻策問陳圓圓道:“陳姑娘,我所言有虛否?”

  陳圓圓認真道:“軍師所言無假。奴家還沒有聽過如此美妙激昂之曲,待有閒暇,奴家想請教大將軍,將這曲子記下來,不知大將軍肯否?”

  王爍這才明白過來,大家這是真誇他,不由得意道:“這也叫好聽?一般般啦。”心道,連這個都能鎮住你們,你們古代人這娛樂也太貧乏了。你想要記這曲子?好說,老子肚子裡一大堆呢!

  宋獻策接著問王爍道:“您說,大將軍,您還有不會的麼?您說,這是一般凡人能做到的麼?”

  王爍倒讓他誇的不好意思起來,說道:“行啦,再吹,這舫的頂子該漏啦。”

  宋獻策卻嚴肅了臉色道:“所謂天縱英才,所謂真命天子,必有過人之處,必有不同凡響,信夫!大將軍當是上天賜與這天下之真命天子!”看著大家問道,“爾等以為如何?”

  李岩站起身,向王爍躬身施禮道:“軍師所言正是。自見到大將軍,我就有軍師之感覺,大將軍當為代明之真命天子,我等願誓死追隨大將軍,為大將軍捨生忘死,開元新朝。”

  宋獻策這回也認真對著王爍施禮了。

  這兩位一施禮,那仨女子也連忙站起身,竟沖他跪下了,口稱參見,一副認真的樣子。

  連魯小鈺這回都老實了。她終於相信,根據地的那些歌是王爍編的了,梁敏也是王爍教出來的。

  王爍這是真人不露相,怪不得她爹說她將來是娘娘的命呢。

  王爍這下有點受不了了,自己動不了地方,只能拿嘴說道:“幹什麼呢你們這是,拜天地會呢,成立邪教呢?一首破歌,至於嗎,啊?咱新政府沒有磕頭這規矩,不知道啊?”

  他可不敢漏自己的老底,可今天裝逼有點裝大了,以後還是摟著點吧。

  上回他弄軍隊進行曲,在梁敏面前裝大了,讓梁敏以為他無所不能,可以猜到她會率軍去西寧衛和他匯合,結果差點把自己害死在西寧城下。

  這回再來一次,讓這幫人高估了自己,將來還指不定惹多大饑荒呢,沒准小命就此就裝沒了!

  他喊紅娘子道:“那什麼,嫂子,你起來,趕緊把她們都弄起來,到凳子上坐著去。咱不興這個。”

  然後就看宋獻策和李岩道:“你倆也給我坐下!幹什麼這是?我說的那人人平等不做數咋滴?咱們人人平等,這麼才能說話,才能商量事情!要是像現在這樣,那不又成了我唯我獨尊,我一個人是神仙,一個人說了算,那還商量個屁!”

  大家聽他說的有理,又都坐回原位了。

  王爍繼續說道:“今天這事,哪說哪了,就到此為止了,不許外傳,聽著沒?”

  大家齊聲應是。

  這下大家都開始尊他,他不得勁了。頓覺索然無味,打個哈欠,教訓宋獻策道:“你這軍師,就會搗亂,這下沒意思了。”又沖大家道,“明天醒來,誰要是還記得今天這事,我就跟誰急!扶我去睡覺,不跟你們玩了!”

  當晚李岩夫婦帶宋獻策和在船後的廉季到河西找好的客棧去休息,李達他們睡在舫外警戒,陳圓圓、魯小鈺在舫內照看王爍。

  王爍後背傷口太多,晚上還得輸液,喝有消炎功效的藥湯和宋獻策開的,治療肺傷的中藥,這回倒不用陳圓圓口對口的喂了。

  兩個女子見他心情不好了,連魯小鈺都不再刻意頂撞他,變得言聽計從起來。

  王爍反而更覺得沒了意思。現代男人都羡慕古代的帝王,他還沒有當上帝王,就知道這種滋味絕對不是現代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若是有一天回到現代,把他的感受說給現代人聽,估計他們打死都不會相信。

  真是不在其位,不知其累。

  第二日天亮啟程,還是宋獻策過來,在舫裡陪著王爍。

  宋獻策人聰明,已經琢磨透了王爍的意思,就如昨日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仍舊和他插科打諢,說笑話。

  魯小鈺有宋獻策引導著,也就恢復了以前的模樣,只是不再說王爍沒學問了。

  陳圓圓是知書女子,守著外人,自是不會對王爍表現出什麼,只偶爾和宋獻策討論些詩詞歌賦,元明戲曲大家,也不說別的。

  一路無話,待第二日傍晚,船已到滄州。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 00:27

第319章 雞同鴨講差萬里 明末才子須風流

  船到滄州,大家依舊和在天津時一般,先在城裡找了客棧,然後李岩夫婦過來。

  王爍經這兩日,體力已漸漸恢復,有力氣走路了。

  後背的傷口已結痂,瘙癢難忍,就想下船散心。

  他曾記得滄州有個大鐵獅子的,好像叫什麼鎮河吼,便想去看看。

  宋獻策聞言笑了道:“咱們停船的碼頭在新城,那鐵獅子是舊滄縣的,在浮河那裡,離此尚有四十裡地,這天說話就黑,你如何去的了?”

  王爍這才知道自己露怯了,不服氣問道:“你來過滄州?”

  宋獻策搖頭道:“沒來過。”

  王爍抓住了理由道:“你沒來過,如何知道鐵獅子是在舊滄縣的?”

  宋獻策搖頭晃腦道:“這事書上有啊。金史記載了鐵獅子因何而鑄,鑄於何年,安放在哪裡。而明史則說,永樂年間,這舊鎮廢棄,重立新鎮,兩鎮相距四十裡,我自然不就知道了?”

  王爍就納悶道:“這天下大事這麼多,又經歷這麼多朝代,你難道事事都能記住?”

  宋獻策得意道:“該記住的我當然都記住了,不然如何敢稱軍師,自喻諸葛?”說罷呵呵的笑了。

  這人的記憶有相當厲害的,連自己祖宗八代,從當今一直擼到三皇五帝都能記住,這個王爍見識過。

  宋獻策思慮敏捷,聰明過人,記住許多歷史典故倒不稀奇。

  既然鐵獅子不在明朝的滄州,他只好打消下船的念頭。

  再說魯小鈺也不讓他下船,乾脆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李岩夫婦要去城內買飯食,魯小鈺肯定要跟著,這回陳圓圓卻是打死也不去。

  她知道王爍背上發癢,是傷口漸好的表現。看來,魯小鈺那些治療方法,比尋常手段要高明的多。

  她要在船上照顧王爍,替他撓癢,是以,無論魯小鈺怎麼說,她都不答應她了。

  雖然不明白王爍為何可以現編詞曲,但通過這一點,證明王爍這人非凡人可比是沒有問題的。

  這回他們應該保對人了。宋獻策心情大好,見陳圓圓不肯跟魯小鈺去,便道:“小鈺姑娘,老夫陪著你走一趟如何?”

  魯小鈺知道勸不動陳圓圓,看宋獻策要去,只得勉強道:“也成。不過,你腿腳利索點,別拖我後腿。”

  大家都下船進城,船舫裡只剩下陳圓圓和王爍。船頭和船尾還有李達幾個人警戒,舫裡不大聲說話,舫外人聲嘈雜,是聽不到的。

  好容易得著和陳圓圓單獨說話的機會,待一行人下船,王爍便急急把陳圓圓叫到身邊,一一對她解釋自己兩個妻子和魯小鈺的來歷。

  仔細想來,這三位女子,哪一個都有自己的特點,哪一個他都捨不得不愛,別說是讓他放棄了。

  只是,把心分成四份,還要不偏不倚的均等,也真夠難為他的。

  這就應了魯小鈺那句話,不作不死。

  講完了三個女子的來歷,他迫不及待問道:“圓圓,你不在乎我有其他妻子麼?”

  陳圓圓細聲輕語道:“大將軍說哪裡話來?大將軍當世英傑,三位夫人並不多,妾能得大將軍錯愛,已是萬分榮幸,豈敢有非分之想?”

  這現代人與古代人,無論是倫理道德還是愛情觀念,都相差十萬八千里,兩個人在一起說這話題,無異於雞同鴨講,是說不到一塊去的。

  王爍再次問道:“我是說,你不會吃醋吧?”

  陳圓圓道:“圓圓不敢。”

  切!王爍知道講不明白了,乾脆不再廢話了。

  只要陳圓圓心裡愛他,又沒有現代人的獨佔思維,他只要也愛她就可以,幹嘛非要自找麻煩?

  但他平日並不十分關心歷史,根本不知道陳圓圓在江南和冒僻疆是怎麼一回事。

  為確定陳圓圓是真心愛他,而不是屈於他現在的身份,他還是要打聽陳圓圓過去在江南與冒僻疆的事情。

  王爍雖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一個女子心裡愛著別人,卻不得不和他在一起,這種違反他現代人理念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即便這女人是貌美如花的陳圓圓也不成。

  陳圓圓倒是無任何避諱,將自己的身世對王爍一一講了。

  王爍這才知道,陳圓圓並不姓陳,而是姓邢,叫沅沅。

  她母親早亡,父親窮困,養她不起,將他送與母親姐姐家撫養。她姨父姓陳,這才改姓陳。

  姨父家也不富裕,在她十來歲時,趕上災慌之年,便將她賣到蘇州梨園,改藝名“圓圓”,學戈陽戲,因她扮的紅娘極為秀麗,且嗓音好,如“鶯聲嚦嚦”,從此名動江南。

  那時的戲子是沒有人身自由的,出名之後不見得是好事。

  多少名家豪強爭相搶奪她,她也就被買來賣去,受盡人間屈辱。

  崇禎十四年春,冒僻疆途經蘇州,經友人介紹,拜訪已是梨園名角的陳圓圓。

  那時的冒僻疆已是三十多歲,風流之名早蓋過了才名,家裡也早已妻妾俱全了。

  蓋明末才子,一是有才,二是必須風流,遍訪名妓,且要成為這些名妓家的常客,與之都相好,才算的才子。

  這便是明末之時尚罷。而且,有時候,第二條要比第一條重要的多。

  陳圓圓貪圖冒僻疆是文人且對她極好,能平等對待她,也喜愛他的才華。

  但若說這就是陳圓圓心裡那個夢想的愛人,卻不儘然。

  人內心裡到底需要什麼,有時人本身並不一定能夠描繪的清楚。

  她心裡的那個愛人,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正是她夢裡時常夢到的,那個跨馬擎槍,救她出苦海的少年。

  陳圓圓於梨園掙扎許多年,見慣了人情冷暖,早已看穿了一切。

  在王爍出現以前,她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夢境的,那只不過是她內心裡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

  現實中,冒僻疆出身世家,廣有錢財,又多才多藝。能嫁給冒僻疆這樣的人,無異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因此,這年秋天,冒僻疆再次來見陳圓圓,表示要娶她的時候,陳圓圓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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