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黑白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6 15:33: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 1008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6
第二回 冤入大牢(3)

  忽然由袖中取出一個圓形鐵筒,長不過八寸,比大指略粗。章明看得出,那是江湖歹毒的暗器之一,梅花針筒,不禁一呆。

  只聽黑衣人冷冷接道:“這不是一般悔花針筒,機簧力強,針淬奇毒,見血封喉,天山寒鐵冶製毒針,可以洞穿氣功,一丈之內可以穿破橫練的鐵布衫,一發五枚,諸位如是不信,咱們立刻可以試試。”

  章明呆了一呆,道:“這個,不用試了,在下認得出來。”

  黑衣人道:“知道就好,”

  緩緩把針筒收入,接道:“國有國法,行有行規,貴局中很多事叫咱們懷疑,所以,略施小計,給諸位一個教訓。”

  章明呆了一呆道:“你說的什麼,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原來,萬壽山代為黑劍門招攬生意一事,極為機密,寶通鏢局中人,知曉的不多。

  黑衣人也生出了警覺,立時改口道:“貴局既然接下這趟鏢,就該全心全意送到開封,為什麼疑神疑鬼。”

  章明也是老江湖,這一番掩遮之詞,自然騙他不過,但他已感覺到話中古怪,也不多問,轉過話題,道:“閣下要咱們作些什麼?”

  黑衣人道:“找一個能作主的人,和我談談。”

  章明道:“咱們鏢局的總鏢頭,也在這裡。”

  黑衣人道:“好,我找他說話去。”

  轉身行去。

  章明凝神傾聽,聽到了那黑衣人的聲音,假是和總鏢頭談得很完滿。

  感覺中,那黑衣人已離去之後,章明才輕輕籲一口氣,道:“林兄,這人好像對咱們鏢局有很多的誤會。”

  林成方道:“不錯,好像有很多的誤會,但萬總鏢頭,想已給了他很滿意的答覆。”

  章明已知道林成方雖是新入鏢局的人,但卻是一個身懷絕技的高人,至少,武功比自己高出很多。

  放低聲音,道:“林兄,你耳目陪敏,可聽到那人和咱們總鏢頭說些行徑?”

  林成方道:“章兄,這個,兄弟未聽,我正在想一件事,”

  章明道:“想什麼?”

  林成方道:“那黑衣人不是獄卒如何進得了這座防守森嚴的大牢?”

  章朋沉思了一陣,突然叫道:“是了,他改扮一獄卒,換班時混了進來。”

  林成方道:“這個雖有可能,但這大牢中不會是一人當值,別人就瞧不出來嗎?”

  章明笑道:“林兄,江湖上有種易容術,可作到惟妙惟肖。”

  其實,林成方早已明白,黑劍門的人,全是殺人凶手。

  但經此一變,林成方心中原有一股例氣頓然消失了不少,這黑劍門確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組織,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他們能在自已被關入大牢的第二天,就混入了大牢中來,而且也確能在一舉手間,殺死自己和萬壽山這等身手。

  他閉上了雙目,開始思索,黑劍門這個組織,如不能早日消除,讓他再成長下去不一天會取代國法權威。

  心念轉動之間,那黑衣人,突然又出現在鐵柵前面。

  章明似是已被那黑衣人透出的殺氣所奪,不自覺的,說話聲音也婉轉起來,道:“朋友!見過我們總鏢頭了沒有!”

  黑衣人冷冷說道:“見過了。”

  章明道:“朋友和我們總鏢頭談得如何?”

  黑衣人道:“一個人要守份,應該知道好多,就知道好多,最好別再多問。”

  章明哦了一聲,果然不敢多言。

  那黑衣人雖然戴著面紗,但卻有一股無形的冷厲,只要多看他一陣,就會有一種被征服的感受。

  他全身似是散發出冷厲的殺氣,奪人心脾。

  只聽他冷冷的接道:“一個人,要記取教訓,諸位的運氣不錯,很快就會離開這座大牢。”

  林成方內心中,對被囚於大牢之事,一直是極感痛苦,忍不住接道:“咱們幾時可以出去?”

  黑衣人道:“運氣好,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這地方,味道不太好,如果能夠出去,那就越早越好。”

  黑衣人冷笑兩聲,未再理會林成方,轉身而去。

  直待黑衣人去遠之後,章明才低聲說道:“林少兄,你看那黑衣人與常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林成方道:“這個麼?在下倒是瞧不出來。”

  章明道:“我能感覺得到。”

  林成方道:“請說給在下聽聽,他,有什麼不同之處?”

  章明道:“也許是在下的江湖跑得太久了,閱歷豐富了一些感受也敏銳了一些。”

  林成方道:“怎麼說?”

  章明道:“那黑衣人,全身都帶著一股殺氣。”

  林成方笑一笑,道:“這一個在下倒不覺得。”

  章明道:“林兄,一點也感受不到”

  林成方道:“我看他與常人並無不同。”

  章明皺皺眉頭,未再多言。

  第二天,中午時分,吳四和另一個獄卒,突然打開了鐵柵,也取下了三人身上的大枷。

  章明笑一笑,道:“兄台,要過堂嗎?”

  吳四道:“邪卸,你們神通可真是不小,我吳四在這裡,幹了幾十年的獄卒,還沒有見這,你們這樣的犯人,進入大牢之中,不過三五日,就出了牢,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

  章明道:“閣下可是覺得意外?”

  吳四道:“很意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章明笑一笑,低聲道:“吳兄,有錢能使鬼推磨,銀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沒有打不贏的官司。”

  吳四哦了一聲,未再多言,帶四人行出大牢。

  班頭蘇桐,早已在門外等候,拱拱手道:“萬總鏢頭,誤會,誤會,一一場很大的誤會,四位受到什麼委屈嗎?”

  林成方威儀依然,冷冷地望了桐一眼沒有回答。

  章明卻接了口,道:“不太好過,好在是時間不長,三兩天嘛,就算是熬也能熬過去。”

  蘇桐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作事魯莽了一些,不過,我是開封府的捕快班頭,有人報了案,總不能不問。”

  章明一面走,一面低聲說道:“蘇班頭章某人還是不及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糊糊塗涂被關了進來,又糊糊塗涂被放了出去?,可真像是吃一頓家常便飯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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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冤入大牢(4)

  蘇桐笑一笑,道:“兄弟已經說過了,這完全是一次誤會,好在諸位關進去,沒有幾天,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蘇班頭,你說得好輕鬆啊!”

  說話之間,人已經到門口處。

  蘇桐一拱手道:“出獄的手續,兄弟已代四位辦好,四位請吧!恕我不送了。”

  萬壽山一直沒有說一句話,大步向外行去。

  看到了總鏢頭的冷厲神色,章明也不敢多方。

  四個人,找了一處客棧,洗個澡,換過一身衣服。

  叫了桌酒菜吃喝起來。

  酒席間,萬壽山仍是一語未發。

  飯後各自回房,林成方才跟到了萬壽山的房中,低聲道:“萬前輩,怎麼回事?”

  萬壽山苦笑一下道:“好厲害的黑劍門,咱們完全被玩於股掌之上。”

  林成方哦了一聲,道:“那位蘇班頭有問題?”

  萬壽山道:“有問題,咱們也沒有法子,他是開封府堂堂的班頭,咱們也不能殺了他。”

  林成方笑一笑,道:“黑劍門如是容易對付,也不致於勞萬院主出山了。”

  萬壽山道:“膽大的手筆,奇妙的佈局,叫咱們有口難言。”

  林成方低聲道:“萬前輩,我還是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萬壽山苦笑一下道:“你記得那木箱中一顆人頭吧!”

  林成方道:“好像經過了藥物處置,栩栩如生。”

  萬壽山道:“你知道,那是什麼人的頭?”

  林成方道:“不知道?”

  萬壽山低聲道:“就是咱們受託之後,又轉請他們刺殺的人,想不到,他們的手如此之快,又這般輕易得手。”

  林成方愣住了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那是三英堡堡主的人頭。”

  萬壽山點點頭道:“是,三英堡,大堡主千里獨行戴起的頭。”

  林成方道:“千里獨行載起如被殺,應該是震動江湖的大事,怎麼江湖沒有一點傳言呢?”

  萬壽山道:“我也這麼問過他。”

  林成方道:“他如何解說?”

  萬壽山道:“他說,三曲堡封鎖了這個消息,而且,還替戴大堡主,安排了一個替身。”

  林成方道:“哦!”

  萬壽山道:“暫時把千里獨行被殺一事,封鎖起來,不使它傳揚於江湖之上,對三英堡固然是一件大事,對整個江湖,也是一樁很重要的事情。”

  林成方道:“是!至少,可使江湖上暫時免除一聲震驚。”

  萬壽山道:“現在,咱們要設法把這顆人頭,送交給顧主手中了。”

  林成方道:“顧主是何許人?萬兄心中早有底子了?”

  萬壽山道:“慚愧,咱們居中迎接兩面的人人事事,但卻一樣也沒有辦好,既沒摸出顧主的底子,也沒有找出凶手的身份,但咱們擔的風險,卻是比誰都大。”

  林成方道:“院主的意思是咱們這一次栽了?”

  萬壽山道:“栽啦,而且,栽得很慘。”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奇怪,人頭已被開封府中的文案和班頭發現,這等人命關天的事,他怎麼開脫了咱們,就這樣不聞不問的了事?”

  萬壽山道:“木箱發還,原物不動,這要多大的神通才能辦到!”

  林成方道:“開封府是大地方,也敢如此的輕蔑玉法,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萬壽山沉吟了一陣,道:“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把人頭送到那位顧主的手中。”

  林成方道:“你和他約好了限期嗎?”

  萬壽山道:“是!殺人的凶手,如同夜暗中的幽靈,他們無所有在,但你找他們時,卻又是角摸不見,僱請咱們的人,更是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

  話到此處,突然停口,目光炯炯逼注在林成方的臉上,接道:“我記得,我還沒有說出那人頭是什麼人時,你已經知道了他是三英堡中的堡主,莫非你認識他?”

  林成方道:“家父和他們認識,在下卻未見過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只聞其名罷了。”

  萬壽山道:“那您怎會一口就說了出來。”

  林成方笑一笑,道:“院主很細心。”

  萬壽山道:“初度交手,已然領教了黑劍門的厲害,我不是對你懷疑,史覺得我們這次被人耍得大厲害,我不能再大意了。”

  林成方道:“我確未見過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自然是不認識他們,不過,你和那黑衣人交談之時我一直運功傾聽,也許是我的功力不夠,或是距離大遠,只聽到了三英堡一句話,所以,說到那是咱們轉請黑劍門刺殺的人時,我就忽然想到了三英堡,隨口就說了出來。”

  萬壽山道:“原來如此。”

  林成方道:“咱們動身北上時,我已留下暗記,告訴了周、江兩位,希望他們暗中跟蹤追查,但不知他們是否已暗中追來。”

  萬壽山道:“嗯!臭叫化子,把我由清靜的蟬院中拖出來,幹了這個總鏢頭,和人短兵相角,他自己卻躲起來看熱鬧。”

  突然住口不言。以目示意林成方。

  林成方微微含首,突然改口道:“咱們不知聯絡之法,又如何把人頭送給顧主呢?”

  萬壽山道:“這一點,那位朋友也沒有說清楚,看來只好由咱們自己想法子了。”

  林成方道:“那位顧主,也真的不夠意思,既然和咱們作了生意,就應該告訴咱們聯絡的法子才對。”

  突然,一個轉身,疾如閃電而出。

  片刻之後,返回室中。萬壽山道:“瞧到了嗎?”

  林成方點點頭,道:“只瞧到一個背影,閃出了院中。”

  萬壽山道:“為什麼不迫上他?”

  林成方道:“寶通鏢局不是大鏢局,我不能太露鋒頭,引起他的懷疑。”

  萬壽山道:“說的也是,老叫化再三的囑咐我,除非是性命攸關,只能用出五成功力和人動手。”

  林成方低聲道:“江老也這樣告訴我,不能施用林家的獨門劍法,免得被瞧出的我的出身。”

  萬壽山道:“林兄,我們這樣摸索,要到幾時才能找出頭緒呢?”

  林成方道:“快啦!第一次最難,這一次,咱們雙忍住了沒有越獄,想一想收穫很大,賣、買雙方,可能都在監視咱們。”

  萬壽山道:“乍佯子,咱們要作得恰到好處。”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院主,咱們既然出山了,就要作點成績出來,這一點萬老的意下如何?”

  萬壽山道:“賴在濤院,一住四十年,但老叫化和周鐵筆把我拖出來,總不能叫他們太失望,再說,這件事,也引起了我的好奇,開封之行,坐了三日大牢,倒使我枯進起波,飛揚起一股豪壯之氣,黑劍門,和那位故神秘的顧主,都不簡單,都非常人……”

  林成方接道:“所以,萬前輩想鬥鬥他們。”

  萬壽山道:“目下處境,鬥智為主,咱們也只好窩囊一些了。”

  林成方點點頭道:“前輩有此俠心,實是江湖之幸……”

  話題一轉,道:“章明鏢頭,這人如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6
第二回 冤入大牢(5)

  萬壽山道:“寶通鏢的老鏢頭,經驗豐富,閱歷很多,但手下卻不怎麼高明,只怕在林兄手下,走不過三招,是屬於那種外面光的人物。”

  林成方道:“他知道咱們的來歷嗎?”

  萬壽山道:“不知道,就算他心中懷疑,但卻不知詳情。”

  林成方道:“咱們接受買委託的事,他是否知情?”

  萬壽山道:“不知道。”

  林成方道:“他的才智如何?”

  萬壽山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是那種心中有五分,口裡有七分的人。”

  林成方道:“對!咱們正需要這麼一個人,處處露點小能,給人一個不足重視的印象,何況,他身沒翼,嘴皮滑,眼高手,大可利用,萬兄鬆鬆口,給他點肩呷,其他的都在在下從中挑動了。”

  萬壽山道:“周鐵筆,說你是公子哥兒,不善江湖機變,顯然,周鐵笑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年把的歷練,多少有點長進,倒是萬兄誇獎了。”

  萬壽山道:“我是由衷之言,章明半瓶顯蕩,由他作點主,定會把事情處置得不高不低,那倒合咱們寶通鏢局的身份。”

  林成方道:“萬兄說的是,在下覺得黑劍門不肯和咱們正式接觸,心中還有些懷疑,擺幾個司如其分的樣子給他看看,我想,可能會消除他們的疑心。”

  萬壽山道:“好就讓章明多出點主意,咱們從中默查機竅。”

  林成方笑一笑,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晚飯時刻,萬壽山一直皺著兩條眉頭,直到一頓飯吃完,才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木箱中有一人頭,咱們該不該送給收鏢的人呢?”

  林成方望望章明,道:“這個,在下也沒有主意,拚命打架的事,在下可以走在前面,出計弄巧,在下就沒有這份經驗了。”

  萬壽山生具一種威嚴之貌,章明心中有些害怕,本是不敢多言,林成方那一眼,顯示了兩個人,都沒有了主見,不禁心中暗笑道:看來他們的江湖經驗都很嫩,遇上一點事故,就亂了方寸,這位相貌威嚴的總鏢頭,也只是架子驚人罷了。

  心念轉動,勇氣突增,輕輕咳了一聲,道:“總座,在下有一點意見,不知是當不當說。”

  萬壽山道:“章鏢頭有何高見,只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章明道:“屬下的意思是,咱們不但把鏢送到,而且,還要見見那位收鏢的人。”

  萬壽山道:“章鏢頭,咱們江湖人,不拘俗禮,屬下之稱,以後免了!……”

  語聲一頓,接道:“至於去見那位收鏢人,可有什麼重要之處?”

  章明心中很高興,暗道:這位鏢頭外貌威嚴,但生性倒是很和藹可親。

  膽子一壯,聲音也大了不少,道:“咱們被押入大牢,事豈無因,有可能告咱們,就是那位收鏢的人,咱們去瞧瞧,至少也可以看出一點門道。”

  林成方道:“章兄高見。”

  章明道:“不知總座的看法如何?”

  萬壽山道:“好!好!咱們該去看看她。”

  章明立刻下令隨行一位趟子手,護車送鏢。

  這四人之中,一位總鏢頭,比他職位高,林成方雖未說明身份,便看樣子,似是總鏢頭新聘來的鏢師,這四人之中,他只能管一個,就是那位趟子手。

  收鏢的工夫人,住在一座幽靜的小巷中,看不出什麼門第氣派,但也不寒酸。

  章明叫了門,開門的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蒼頭。

  老蒼頭瞄了四人一眼,道:“四位,找什麼人?”

  章明道:“這地方可是姓王?”

  老蒼頭道:“是大爺是……”

  章明接道:“徐州寶通鏢局,押了一箱鏢,發鏢人指定此處一位王夫人收。”

  老蒼頭道:“好,諸位請稍候片刻,老漢去通報一聲。”

  章明道:“那就有勞了。”

  片刻之後,老蒼頭去而復返,一抱拳,道:“我家主母吩咐下一句話。”

  章明道:“她怎麼說?”

  老蒼頭道:“老漢的主人,去世不久,棺木仍然停在廳中,主母重孝在身,不便見客,四位請留下鏢物,由老漢代收,見面一事,可以免了。”

  章明回顧了萬壽山一眼,萬壽山微微搖首。

  他明白總鏢頭的意思,那是非見不可。

  輕輕吁了一口氣,章明說道:“老丈也許還不知鏢行中的規矩。”

  老蒼頭道:“老漢洗耳恭聽。”

  章明道:“訪鏢人,指定了要咱們送給收鏢人,那就非要見到收鏢人不可,咱們送的木箱之中,可能是極為貴重之物,不能交人代收,萬一有了失閃,我們就要賠出這趟鏢不可。”

  老蒼頭道:“老漢在王家已近三十年……”

  章明接道:“咱們不是不信任老丈,這是規矩。”

  老蒼頭沉吟了一陣,道:“既是如此,老漢就再代兩位傳報一聲。”

  他又轉身而出動這次,足足等過半炷香的工夫,才轉了出來,道:“我家主母雖然不願見客,但格於鏢行的規矩只有從命了,不過不能進去這樣多人?”

  章明道:“允許我們進去多少人?”

  老蒼頭道:“最好一個,至多兩人。”

  萬壽山道:“林鏢頭,你和章鏢頭進去瞧瞧,務必把木箱交給主人親收。”

  林成方點頭,道:“屬下遵命。”

  章明提起了木箱,和林成方進入王宅。

  林成方目光轉動,打量這宅院一眼,只見這一座四合院子瓦頂磚牆,談不上多麼豪華,但也不寒酸,屬於那種小康之家。

  帶兩人行到廳門口處,老蒼頭停下腳步,說道:“恕老漢不陪諸位了,我家主母,現在廳中候駕。”

  林成方一揮手,道:“不敢多勞。”

  當先舉步,行入廳中。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廳房,但因廳中間擺了一呂棺材,看起來有一股陰森氣氛,一個全身孝服的中年婦人,旁棺而坐。

  章明放下手中木箱,道:“你是王夫人?”

  白白衣婦人點點頭道:“不錯,你們是鏢局的鏢師?”

  林成方道:“是!在下姓,這一位姓章,這木箱是咱們押送來的鏢物,夫人可要查收嗎?”

  王夫人搖搖頭,道:“不用了,先夫停棺仍在,未亡人也看破世情,兩位留下木箱去吧。”

  章明道:“夫人,你要畫押了我們回去才能交代。”王夫人點點頭,道:“好!我收了你們的鏢物,自然應該畫押,王勝,去取文房四寶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6
第二回 冤入大牢(6)

  林成方暗中打量這位夫人,只見她面色青黃,顯然是長久的睡眠不好所造成的疲累神色。

  老蒼頭取過了文房四主,王夫人在收據畫了押。

  章明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咱們押送這趟鏢來時,還遭受一點麻煩……”

  王夫人道:“但貴局仍然把東西送到了這就是貴局的榮耀,未亡人,不便留客,兩位請走吧?”

  幾乎再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章明沉吟了一陣,才想到一件事道:“夫人,在下還有要事奉告。”

  王夫人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章明道:“夫人雖然不想追問內情,但咱們知道的事情,卻是不能不說,咱們押鏢進入開封時,被人告了一狀。”

  王夫人道:“什麼人告了諸位?”

  章明道:“很慚愧,咱們作了被告,也在大牢中關了三天,但卻不知道什麼人告了咱們,卻未見原告是何許人?”

  王夫人奇道:“有這等事?”

  章明望望那停在廳中的棺木,道:“夫人,這木箱中的存物,在官府之中,曾被打開過一次。”

  王夫人急問道:“存放的什麼?”

  章明道:“兩百兩黃金……”

  工夫人接道:“想不到啊!拙夫還有如此多的一筆存金。”

  章明道:“夫人,除了那存金之外,還有一顆人頭!”

  王夫人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章明道:“開封府一位周師爺,當堂開箱,就憑那顆人頭把我們收入大牢,三日後又被放了出來。”

  王夫人似是號得全身抖顫,道:“那人頭,還在木箱中嗎?”

  章明道:“這個,咱們還未瞧過,夫人何不當面打開看看。”

  王夫人道:“我!我……”

  章明道:“夫人一個人伴守棺木,數月之久,這份膽氣,實非常人能及,瞧瞧箱中人頭,又算得什麼?”

  王夫人搖頭,道:“我看不用瞧了,諸位請留下木箱就是,我已畫押,貴局也可以去交差了。”

  章明哈哈一笑,道:“夫人,咱們為此還吃了官司,不明不白地坐了三日大牢,夫人如不點收清楚,咱們如何甘心?”

  王夫人道:“一定要我看嗎?”

  章明道:“最好請夫人打開看看。”

  林成方心中暗道:“這女人收贓物,分明不是什麼好人,章明這樣逼迫她,倒也不錯,把事情挑明了,看她還能耍出什麼花樣?”心中盤算,暗提真氣戒備。

  但聞王夫人喝道:“王勝,過來打開這座木箱。”

  老蒼頭應聲行了過來,望望木箱,回頭對章明,道:“老朽年邁力衰,只怕無力開箱,勞請閣下,幫老朽個忙如何?”

  章明心道:“開就……,見到那人頭之後,看你作何解說。”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老管家吩咐,在下也只好從命了。”

  用手打開了木箱。

  箱中的擺設未來,箱內金定排列,燦然生光。

  王勝籲一口氣,道:“好多的金子啊!”

  王夫人一皺眉頭提起木盤,那人頭端端正正,仍然放在箱中。

  工夫人望了那人一眼,臉色大變,突然向後退了兩步,雙手蒙面。

  章明緩緩地把一盤黃金,放置於木案之上,道:“夫人,請在押收先人後己上註明兩件事情。”

  王夫人道:“註明什麼?”

  章明道:“註明你收到黃金若錠,人頭一個。”

  王夫人道:“黃金可以寫上,人頭我不收,你們帶回徐州吧!”

  章明未料到王夫人會是這麼個難纏的人,不禁一呆。

  但聞王夫人接道:“我一個女流之輩,又失去了丈夫,整座的房舍之中只有我這麼一個人,你要我如何能收下這個人頭。”

  她說的髭道理,而且理由也很動人。

  章明輕輕籲一口氣,道:“夫人,他千辛萬苦的取到了這顆人頭,我們冒著很大的風險,把它送到了此地,你如不收下,豈不是空勞那人一場心血。”

  王夫人道:“人頭非我所要,但可以為你們保存……”

  章明接道:“那就行了。”

  王夫人道:“既非我要之物,我就不能替你們打收據了。”

  章明也非一定要她押收,笑一笑,道:“原來,夫人是不願收而,既是如此,咱們留下它就是了。”

  王夫人回顧了王勝一眼,道:“代我送客。”

  王勝應了一聲,回頭說道:“兩位請吧!”

  林成方、章明,轉身向外行去。

  兩人離開王府,會命了萬壽山,動身向客棧行去。

  轉過一個街口,萬壽山霍地停下腳步。

  章明低聲道:“總堂,什麼事?”

  萬壽山道:“似乎是有人追蹤咱們。”

  林成方道:“對!在下也感覺到了,只不過,那人追蹤十分高明,我已經暗中留心了,但卻一直未發現他。”

  章明道:“有這等事,難道是那位王夫人派的人?”

  林成方道:“總鏢頭,咱們是不是一定要找出那個人?”

  萬壽山道:“對!咱們要找出他來,寶通鏢局,雖不是大鏢行,但咱們也不能表現得太窩囊啊!”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總鏢頭先走一步吧!我在這裡等他。”

  萬壽山點點頭,放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一閃身到一座宅院的郎簷之下。

  果然,片刻之後,轉角的牆壁處,先露出一對眼睛,瞄了萬壽山等背影一眼,才露出身子向前行來。

  那是一個穿著普通的土布褲褂的中年人。

  四十左右的年紀,相貌一點也不起眼,這樣的人,似乎是隨處可見,是那麼平凡。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朋友,請留步。”

  那圭布衣著的中年人,突然回過臉來,望了林成方一眼,緩緩說道:“閣下可是跟我說話嗎?”

  兩人目光一對,林成方立時感覺到,這個人,是故意扮裝成這樣的人物。

  林成方如是真在出手,只要三五招,就可以擊敗此人。

  但他忍下去沒有動,他要裝得很窩囊,以鬆懈對方之心。

  那中年人心中確然看不起林成方這個鏢,不再理會他,轉頭而去。

  目睹那中年人離開之後,林成方淡淡一笑向前行去。

  大步追上了萬壽山,那中年人已越過了萬壽山峰數數丈。萬壽山低聲道:“成方,怎麼樣?”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錯,正是跟蹤咱們的人。”

  萬壽山道:“你和他動手?”

  林成方:“沒有。”

  萬壽山微微一笑,道:“若真動手,他可以和你打幾招。”

  林成方道:“三招之內,我可以取他之命。”

  萬壽山道:“哦!”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7
第三回 斬情媚女(1)

  萬壽山微微一笑,接著低聲道:“你看他是那一方面的人?”

  林成方道:“現在,還不太清楚……”

  語聲一頓,接道:“總座,兄弟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頗感難側。”

  萬壽山道:“什麼事?”

  林成方道:“咱們把人頭,是交給買主呢?還是交給賣主?”

  萬壽山道:“以常情而言,自然是應該交給買主。”

  林成方道:“王夫人是代表了買方,那位錢如翼,是賣方不會錯了。”

  萬壽山道:“大概不錯。”

  林成方道:“總座,咱們是身居介紹雙方買賣的身份,但人家彼此卻互相清楚得很,只有咱們在瞎摸索。”

  萬壽山道:“是,看起來,雙方似是都在利用咱們。”

  林成方輕輕籲一口氣,道:“寶通鏢局,本來也不是大鏢局,咱們的人手少,耳目也不夠靈敏。”

  萬壽山哈哈一笑,低聲道:“林兄,咱們要不要追蹤那人?”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了,對方耳目遍佈,監視著咱們中間人,我看,咱們還是早些回到徐州的好?”

  萬壽山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事,低聲道:“林兄,咱們把人頭送來開封,萬一那位顧主,來收取時,咱們無物奉上,如何是好?”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去,這是一個死結,看情形雙方都在利用咱們,不會讓咱們解開。”

  萬壽山道:“咱們大無用了,又坐牢,又受氣,受盡了屈辱,別人自然也不會把咱們放在眼中了。”

  林成方道:“對!咱們太窩囊了,雙方都不把咱們放在心上。”

  萬壽山道:“咱們忍辱負重,等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林成方道:“那是說咱們完成了心願。”

  萬壽山還未來得及答話,忽見一人迎了過來,直到了萬壽山的身前,停了下來,道:“閣下是徐州寶通鏢局的萬總鏢頭嗎?”

  事實上,萬壽山早已把他打量清楚,但聞聲停步,抬起頭來,故意打量了那人一陣,道:“你朋友……”

  那人大約三十左右,穿著青布褲褂,腰裡橫柬著一條白色絲綢帶子。

  表衣人嗯了一聲,接道:“你是不是萬總鏢頭?”

  萬壽山道:“不錯,區區正是萬某,朋友怎麼稱呼?”

  青衣人道:“在下田昆,貴鏢頭可是要動身回徐州嗎?”

  萬壽山道:“不錯,俺們立刻就要動身。”

  田昆道:“那很好,俺們有一趟人頭鏢,想委託貴局,保回徐州不知總鏢頭意下如何?”

  萬壽山怔一怔道:“人頭鏢……”

  田昆笑一笑,道:“不錯,一趟人頭鏢,母子兩人,和一箱細軟,價錢請貴局開過來,只要不離譜,我們都可以答應。”

  章明突然接口說道:“你朋友去不去?”

  田昆道:“去是要去,不過,兄弟這個身份,卻無法投保。”

  萬壽山道:“田兄,可否把事情說清楚一些?”

  田昆道:“受保的是我們夫人,公子,兄弟只是一位管事。”

  萬壽山心中暗道:開封府並非沒有鏢局子,怎麼找上了我們寶通鏢局,這中間分明是別有蹊蹺,看來,又是一樁麻煩事,說不定和黑劍門中有關。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行!反正咱們是回頭路,但不知諸位準備幾時起程。”

  田昆道:“明日中午,兄弟帶人到貴局落腳的客棧等候,不過,價錢能不能先開出來?”

  萬壽山道:“回頭生意,順事順道,價錢自然會公道一些。”

  田昆道:“咱們自己有一輛篷車,兄弟自己趕車。”

  萬壽山道:“田兄不算,還有兩位,進了徐州城,咱們就算交差,一千銀子如何?”

  田昆道:“高了一些,他們孤兒寡母,就算有點銀錢,也是留到下半輩子生活能不能減一點。”

  萬壽山道:“田兄自己開個價吧!希望能減好多?”

  田昆道:“打個對折如何?反正是順車順路,沒有這趟鏢,貴局也要回去,如是我們不是想貪點便宜,也不會找上你萬總鏢頭了。”

  萬壽山微微一笑,道:“田兄,你和那孤兒寡母之間,是些什麼關係?”

  田昆道:“怎麼?保鏢的還要問這個?”

  萬壽山道:“本來咱們可以不問的,不過,敝局這一次,就因為事前沒有查鏢,到開封府,吃了一場官司,所以,咱們寧可不賺這一票銀子,也不能馬虎從事。”

  田昆道:“說的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進繩,貴局既然有些遭遇,咱們也不能強人所難,這樣吧!我把人帶來,給你們看,至於在下和他們之間,全是為了一個義字,他那亡夫是在下的金蘭義兄。”

  萬壽山道:“田兄很義氣。”

  田昆道:“義氣不敢當,不過,為人之道,也只有如此了。”

  萬壽山道:“如是萬某人老眼不花,田兄也該是一個練過武功的人。”

  田昆道:“不錯,兄弟也練過幾年把式,只不過,那是用來強身延年,說到用於對敵,那就不成樣子了?”

  萬壽山道:“在下還有一點不解,他們孤兒,寡母,為什麼一定要顧人保護呢?”

  田昆嘆口氣道:“我那位義兄,善於經營積了一點錢財,如今,喪命在外,留下妻兒,在下自知無力保護他們,只有找鏢局了寧可多化點銀子,也不能冒險。”

  林成方突然接口道:“你那位義兄是怎麼樣死的?”田昆道:“死於謀殺!”

  林成方道:“仇人是誰?”

  田昆道:“不知道,他在外面飲酒歸來,一睡不起。”

  林成方道:“田兄,你怎知他是受人謀害呢?”

  田昆道:“他指甲發黑,很顯明的中毒之征。”

  林成方道:“她丈夫已死為何南下到徐州府呢?”

  田昆道:“我那亡兄,獨門一戶,上無雙親,下無兄弟,所以,她準備回娘家去,也好教子成人。”

  萬壽山道:“這麼說來,那位嫂夫人,是一位很可敬的人了。”

  田昆道:“如非可敬,在下又何必多管這檔麻煩事呢?”

  萬壽山道:“好……就這麼一言為定,明晨請田兄帶她們來吧!兄弟在客棧恭候。”

  田昆一抱拳,道:“午時之前,兄弟準到,告辭了。”

  轉身離去。目睹田昆去後,林成方低聲道:“這人話中有很多的破綻。”

  萬壽山道:“咱們苦心守候,就是要等著淌進混水,既然下水了,那就越深越好。”

  一面談話,一面行回客棧之中。

  第二天,日昇三竿,田昆到了客棧,找到了萬壽山的房間,道:“兄弟來得早了一些,驚擾諸位了。”

  萬壽山道:“那位夫人到了嗎?”

  田昆道:“來了,寡母、孤兒,共乘一車,現在,候命在客棧外面。”

  萬壽山道:“要她們下車休息一下呢,還是立刻上路?”

  田昆道:“如是諸位方便,最好是立刻上路。”

  萬壽山道:“好!咱們這就上路吧!”

  林成方,章明,再加一個趟子手,和一輛徐州來時的篷車,離開了開封府。

  出昆趕的一輛馬車,四面用青篷圍著,車簾低垂,無法看到車中的景物。

  萬壽山未要求打開車簾瞧瞧,也未多問一句話。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7
第三回 斬情媚女(2)

  直到篷車行出開封二十餘里,到了一片茶棚處,萬壽山才一勒馬緩,停了下來,道:“田兄,咱們要不要停下來,喝口水。”

  田昆道:“在下不渴,諸位請便吧!”

  萬壽山道:“田兄,咱們有一個約定,田兄是否忘了?”

  田昆道:“什麼約定?”

  萬壽山道:“咱們還未見過田兄那位寡嫂、孤兒。”

  田昆道:“哦!”

  萬壽山道:“田兄,不知是否可以替咱們引見一下?”

  田昆道:“一定要見嗎?”

  萬壽山笑一笑道:“田兄,如果俺們不能見到投保的人,俺們就不做這趟生意了!”

  田昆哦了一聲,道:“好!在下和他們商量一下。”

  萬壽山一揮手,和林成方、章明,退出一丈多遠。

  章明低聲道:“總座,你是否覺得這個人說話有些前後矛盾,我記得,他第一次告訴咱們是要保夫人、公子,後來,又說是他一位亡兄的夫人。”

  萬壽山道:“所以,咱們非得瞧瞧那位夫人不可,究竟是一位什麼樣子的人物?”

  林成方道:“總座也想到了?”

  談話之間,只見車簾啟動,一位衣著樸素,胸帶白花的少婦,牽著一個五六歲的童子,緩步行了過來。

  風吹裙飄,可見一對小蓮足。

  素衣淡妝,卻無法掩住生具的姿色。

  這是個令人憐愛的女人。

  看年紀也不過二十四五。

  行近萬壽山身前五尺處,停下了腳步。

  田昆輕輕咳了一聲,道:“萬總鏢頭,這就是在下的寡嫂母子,你想問些什麼?”

  萬壽山一抱拳,道:“不敢當,在下只是想認識一下夫人,途中也好照顧,夫人請上車去吧!”

  那不婦未說一句話,柳腰一扭,轉身而去。

  田昆緊隨身後,扶那夫人登上篷車。

  林成方低聲道:“總座,有什麼可疑嗎?”

  萬壽山沉吟了一陣,道:“你的看法呢?”

  林成方道:“他雖然衣著樸素,但卻姿色可人,是屬於那種動人情懷的女人。”

  章明低聲道:“林少兄的看法不錯,這女人是屬於內媚型,有著強烈的誘惑力量……”

  萬壽山輕咳了一聲,接道:“人家是雇客,咱們不能論長道短,胡亂批評。上路吧!”

  章明望望萬壽山,欲言又止。

  第二日,中午時分,篷車已離開開封府百里以上。

  行到了一座土嶺前面。道旁一株高大的老榆樹上,忽然間枝葉分開,落下來兩個身著勁裝,佩刀的大漢,橫攔住去路。

  田昆一收韁繩,向前行走的篷車,立刻停了下來。

  章明一提緩繩,迎了上去。

  林成方低聲道:“總座護車,我去瞧瞧。”

  飛身離鞍,一縱身停在佩刀大漢面前。

  這時章也早躍下馬鞍,和來人照了面。

  雙方相距有四五步左右。

  林成方急行兩步,站在了章明身側。

  鏢師章明,經驗豐富,閱歷過人,口齒上的的伶俐,那是沒有話說,但手底下,卻不似口頭那麼伶俐。

  回顧了林成方一眼,膽子一壯,一拱手道:“朋友,你藏身在大樹之上,在江湖劫鏢這一行中,也算是罕聞,罕見了。”

  對方兩人,都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背上插著雁翎刀。

  一個年約四旬,虯髯繞頰,一個年約二十六八歲,白面無鬚。那虯髯繞頰的大漢,冷笑一聲,道:“可是寶通鏢局嗎?”

  章明道:“不錯,朋友怎麼稱呼?”

  虯髯大漢道:“在下羅勝。”

  章明呆了一呆,道:“太行雙怪。”

  羅勝冷冷笑一聲,道:“不錯,咱們兄弟的聲譽不太好。”

  林成方淡淡一笑,接道:“咱們寶通鏢局,小門面,這一趟接的生意,更是不大,怎會勞動了兩位大駕?”

  羅勝道:“所以才只有俺們兄弟趕來,沒有勞師動眾。”

  看到了林成方的鎮靜,從容,章明的膽子,也忽然間大了很多,冷笑一聲,道:“兩位對俺們的底子,似是摸得很清楚?”

  羅勝道:“貴鏢局的實力,有如缸底游魚,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個清清楚楚,實也用不著下什麼工夫去摸底了。”

  章明道:“既是如此,兩位當可瞧出來,俺們沒有保什麼可劫之鏢了!”

  羅勝道:“咱們只要留下三個人!”

  章明道:“留下三個人?”

  羅勝道:“不錯,兩個母子,和一個趕車的!”

  話已說得很明顯,對方要留下的人,正是田昆,和他那位寡嫂孤兒!

  章明沉吟了一陣道:“只要他們母子兩人?”

  羅勝道:“還有那位趕車的,咱們只要人,不要東西,至於貴鑲局,也談不上什麼名氣,毛趟鏢,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細軟財物,悉由貴局收下,咱們只帶走三個人,惡名由咱們兄弟頂下,貴同落個實惠,這是很難遇上的好事,貴局意下如何?”

  章明道:“照說,以太行二怪你羅老大的身份,開了口,咱們理當答允,不過,鏢行有鏢行的規戒,如勾結黑道,陷害雇客,是第一大忌……”

  韓晉冷冷接道:“這不是勾結,只是咱們老大和貴局談的交易。”

  章明道:“這交易一下子就砸了寶通鏢局的招牌,老實說,這不是交易,是逼咱們關門。”

  羅勝冷笑一聲,道:“咱們費了半天口舌,簡直是對牛彈琴,你小子如是不能作主,換一個能作主的答話。”

  章明回顧了林成方一眼,低聲道:“林兄,去告訴總鏢頭一聲吧!”

  林成方哈哈一笑,道:“章兄,我看用不著了,這件事,咱們不能答應。”

  羅勝一擺頭,道:“老二,去教訓那小子一頓。”

  韓晉應了一聲,飛撲向林成方。

  似乎是根本沒有把林成方看在眼中,兵刃也未動,右手一抬,一拳擊向胸前。

  林成方退後了兩步,也未出劍,右臂一橫,封住了韓晉的拳勢。

  兩個人拳來足往的打了起來。

  看上去,韓晉雙拳連環,呼呼風聲,但林成方總是能夠及時化解了他的功勢。

  林成方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完全是守勢,而且,守得很勉強。

  但韓晉用盡了精奇的招數,仍然無法把對方傷在掌下。

  就這樣,打了五門十個照面。韓晉疾功兩拳,倒退了三步。

  林成方卻停在原地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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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斬情媚女(3)

  章明輕輕籲一口氣,道:“林兄,你去護車,請總鏢頭來,我先擋他們一陣。”

  剛才,他看得好擔心,因為,看樣子,林成方隨時可能傷在對方的拳腳之下。

  林成方搖搖頭,笑道:“咱們能承得住,就不用麻煩總鏢頭了。”

  章明沒有瞧出來,但動手的韓晉,卻已經感覺出來,冷冷說道:“閣下是真人不露相啊!”

  右手一抬,長刀出鞘。

  林成方道:“好說,我師父是這麼教的,在下也只有這麼施用。”

  韓晉雁翎刀劃出一道寒芒,道:“你怎麼稱呼?”

  顯然,數十招拳來腳往的搏鬥,林成方已在韓晉心目中增長了不少的份量。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是否能逃過你手中之刀,還不知曉,姓名嘛!不說也罷了!”

  韓晉刀出如電,唰的一聲,平掃過來。

  林成方一閃身,避開了一刀,刀光掠著前胸而過,也不過寸許之差,沒有擊中。

  章明看得習頭一震,道:“林兄,怎麼不亮兵刃。”

  林成方笑道:“這座朋友出刀太快,快得如閃電一般,我來不及亮劍了。”

  兩人口中說話,韓晉已然手不停的連攻三刀。

  這三刀凌厲無匹,招招相連,但林成方卻以靈巧的閃避身法,躲開三刀。

  他身上佩著長劍,仍未出鞘。

  這一下,章明看愣了。

  這三刀攻勢之猛,就算手中執著兵刃,也是不易封架開去。

  何況,林成方只是以閃避的身法,避開了這三刀急攻。

  韓晉攻出了三刀之後又停下了手。

  林成方笑一笑,道:“閣下,怎麼不再攻了?”

  韓晉神色凝重,緩緩說道:“閣下確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林成方道:“哦!韓兄既然不願再打下去,可否回答兄弟幾句話呢?”

  韓晉手橫長刀,愣在當地,呆了良久,才緩緩說道:“你要問我什麼?”

  林成方道:“你們是哪裡來的,用心何在?”

  韓晉搖搖頭,道:“這個,恕難奉告。”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韓兄,這就不夠意思了。”

  緩緩握住劍把,抽出了長劍,接道:“閣下攻了我四刀,現在,我對折奉還,也該攻你兩劍,對嗎?”

  韓晉橫刀戒備,道:“兩劍?”

  林成方道:“是!如是你能夠接下我兩劍,就可以去了。”

  韓晉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在下就接你兩劍。”

  林成方道:“話是你說的,如是在下兩劍傷了你,想來,你也不會怨恨在下了。”

  他說得慢條斯理,聲音也十分柔和,但聽在韓晉的耳中,卻如聞驚雷,心中起了很大的震動。

  林成方輕輕籲一口氣,接道:“閣下小心了,我要攻出第一劍。”

  章明冷眼旁觀,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這個人怎麼回事,打架怎會打得如此斯文。

  但見林成方長劍一揮,慢慢向韓晉的前胸刺了過去。

  這等慢法,別說是對一個有武功的人,就是一個全無武功的人,也可以輕易避開。

  但那韓晉卻似是面色凝重,手中雁翎刀平橫胸前,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原來,林成方這一劍籠罩了他身上一十二處大穴,劍未到,一股肅殺的劍氣,已然襲了過來。

  只覺那一把長劍,隨時可以幻化成一道閃電般的快逢劍招,更糟的是韓晉根本無法預料到,他刺向何,十二大穴,都可能是他劍尖著落之處。

  所以,他有著無法封架,不知如何封架的感覺。

  直到長劍近身半尺以內,韓晉突然一振手中雁翎刀,封向劍勢。

  林成方劍勢仍未變快,到了韓晉舉起手中之刀,將要觸及到長劍時,才突一沉腕,劍勢忽變,順著刀勢切了下去。

  這一招變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韓晉警覺,已自不及。

  劍光如閃電而下,切斷了韓晉,的右腕。

  雁瓴刀跌落在地上,刀柄上仍然緊緊握著青筋暴露的五指。一道血箭,直噴出來,鮮血灑落了一地。

  看到了鮮血,才感覺一陣刺心的劇疼,忍不住失聲而叫。

  林成方欺身而上,手一揮,點了韓晉的穴道,身軀疾轉,面對羅勝。

  羅勝眼看對方一劍,切下了韓晉的右碗,不禁一呆。

  就是那一怔神,已失去了逃命的機會,林成方轉過身子,冷笑一聲,道:“寶通沒有什麼名氣,但我們有一個規矩。”

  目睹林成方奇奧的劍法,羅勝那份傲氣已失,不覺問道:“什麼規矩?”

  林成方道:“寶通鏢局的人,一向不喜出手殺人,但已經出手之後,一定要辦得乾淨俐落。”

  羅勝呆了一呆,道:“殺人滅口?”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隨你怎麼想,但你身上佩刀,我會按江湖上公認的規律對付你,你亮刀吧?如若你能和我對搏十招,你就可以安然離此。”

  羅勝道:“閣下劍招精妙,在下自知非敵。”

  目睹韓晉一劍斷手中,羅勝已然失去對敵的勇氣。

  章明心頭的震駭,更在羅勝之上,他做夢也未想到,寶通鏢局的鏢頭,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大名鼎鼎的大行二怪,一個被一招斷手,另一個竟然連動手的勇氣,也被嚇得完全消失,這樣的高人,為什麼肯委屈一個小小的鏢局之中。只聽林成方淡然說道:“羅大當家若不願動手?想必另有辦法了?”

  羅勝道:“俺們兄弟技不如人,自甘認敗。”

  林成方道:“就只是這樣嗎?”

  羅勝道:“只要閣下肯放了我那韓兄弟,咱們回頭就走,斷腕一事,自是不再計較,此後,也不和貴局為敵。”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羅兄,你覺得這辦法大和善了嗎?雙方如未動手,自然是以和為貴,如今在下劍已出鞘,無論如何?敝局總得有一點收穫才行?”

  羅勝道:“閣下的意思如何呢?”

  林成方道:“你要人,孤兒寡母,和那位田昆兄,相來定非無因吧?”

  羅勝嘆息一聲道:“這個,我們只是受人之託罷了。”

  林成方道:“受何人之托,留下這三人的用心何在?這些在下都要知道,如是你羅大當家的願意交代明白,在下倒也願和兩位交個朋友。”

  羅勝臉色一變,道:“閣下這做法,有些欺人過甚了。”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如是羅大當家的覺得在下條件過苛,那只有動手一戰,各憑本領,分個勝負出來。”

  羅勝道:“太行雙怪,在綠林道上,也不是無名之輩,咱們離去之後,對貴局的聲譽,幫助很大,默默無聞的寶通鏢局,立刻可以在中原成了很有名的鏢局。”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樹大招風,還是不成名的好……”

  目光轉注羅勝的臉上,接道:“羅勝,我們如是想把寶通鏢局的招牌打響,用不著借你們太行二怪之名,老實說,你們的份量也不夠,敝局一向主張以實力為先,無名比有名更實惠些。”

  羅勝道:“這麼說來,咱們很難談得通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7
第三回 斬情媚女(4)

  林成方臉色一寒,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了不是你們把敝局的聲名張揚出去,在下只好殺人滅口了!”

  這是大反常態的事任何鏢局子,都希望聲譽張揚江湖,才能接下大鏢,才能生意興隆,但寶通鏢局,卻是不願大有名氣。

  羅勝高聲說道:“既是如此,在下只有放手一拚了。”

  唰的一聲,拔刀出鞘。

  看他滿臉怒火,這一刀攻勢,定然十分猛惡,那知羅勝刀出鞘,人卻忽然一個轉身,向前奔去。

  就在他轉身的同時,寒芒一閃,一把柳葉飛刀已電射而出。

  飛刀並未射向林成方,卻直取斷了左腕,點中穴道的韓晉。

  殺人滅口。

  林成方吃了一驚,右手一抬,手中長劍,脫手飛出,噹的一聲,擊落了射向韓晉的飛刀。

  羅勝本來是準備逃走,但見林成方手中沒有了兵刃,向前奔走的身子,突然間,停了下來。

  林成方兵刃出手之後,人並未停下,仍然向羅勝迫了過去。

  忽然間,刀光如電,停下腳步的羅勝,手中雁翎刀,疾如流星一般,反撲上來。

  雙方一追一迎之間,勢道快速異常,刀光閃動間,已攔腰橫斬而至。

  林成方去勢未停,只是身子突然向上升起了八尺,掠著刀光從羅勝頭頂而過。

  章明簡直看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林成方竟有著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那是武林中的一流身手。

  林成方飛掠過羅勝時,忽然向後蹬出一腳踢向了羅勝的背心。

  羅勝手中握著一把雁翎刀,但卻來不及回刀劈出,被逼得向前一竄五尺,才閃避開去。

  林成方已腳落實地,回過身子。

  羅勝也轉過身軀,兩人成了對立相持的局面。

  這樣,章明已代林成方檢起了長劍,但因中間隔著羅勝,他無法把手中之劍,遞過來。

  林成方赤手空拳,但態度一直很沉著,笑一笑道:“羅兄,你和那韓晉合成太行二怪,想必在一起時間不短了。”羅勝道:“不錯,俺們已經搭擋了十幾、二十年。”

  林成方道:“二十年的老朋友,你怎還忍心殺了他?”

  他聲音平靜,問得一點也不流動,但羅勝卻聽得面紅耳赤,道:“我怕他落在你們手中之手,要有一番苦刑拷打。”

  林成方道:“這麼說來,你羅兄殺韓晉,全是一片好意了?”

  羅勝道:“是……”

  林成方道:“很可惜,你那一飛刀,沒有殺死他。”

  羅勝道:“閣下那一劍,取位很準,可惜的是,你手中沒有了兵器。”

  林成方道:“說的也是,你手中握的有刀,何不試試在下空手入白刃的工夫。”

  羅勝道:“我正要試……”

  忽然欺身而上,一刀斬去。

  林成方右手一揮,折出了一股掌風,左手五指一抓,抓向右腕。

  他出手捏的時機,分寸恰到好處,迫得羅勝,不得不向後退了兩步。

  林成方右手一收一吐,又拍出一股掌力。

  羅勝剛剛穩定身形,一股暗勁,已隨湧而至,逼住了刀勢。

  林成方隨著折出的掌勢,欺身而上,一指點出。

  點中左臂,。勝頓感到半個身子一麻,疾向後退了三步。

  傷臂之後,似是激起了他的狂性,雁翎刀一式攔腰平斬,橫掃過來。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羅大當家的,你要拚命嗎?”

  身軀閃過刀勢,折出一掌。

  這一掌落勢很快,正擊中羅勝的前胸。

  羅勝身軀搖了兩搖,噴出一口鮮血,摔倒在地上。

  林成方回顧章明一眼,道:“殺了劫鏢的匪盜,算不算犯法了呢?”

  章明道:“保鏢的殺了劫鏢人,自然是不算犯法,這屍體交給我了。”

  抱起羅勝的屍體奔人了一片雜林中去。

  林成方回顧了韓晉一眼,道:“韓二爺,你準備作何打算?”

  韓晉輕輕籲一口氣,道:“羅老大真的死了?”

  林成方道:“死了,所以,你可以作兩個選擇,一個跟他同走,一個是和我們合作!”

  韓晉道:“如何一個合作法?”

  林成方道:“回答我們所有的問話。”

  韓晉道:“然後呢?”

  林成方笑一笑,道:“放了你。”

  韓晉道:“放了我,我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林成方道:“世界遼闊,閣下如若真能只求平靜生活,到處可以埋名隱姓,以渡餘年。”

  韓晉道:“我和羅老大相處了數十年,實在不該背叛於他。”

  林成方道:“如是他適才那一刀,穿你心胸,此刻,你早已死亡多時了。”

  韓晉道:“這一點,他是心狠了一些,不過,也不能怪他。”

  林成方心中一動,道:“哦!”

  韓晉道:“他如有逃走的機會,一定會殺我滅口!”

  林成方忽然一轉話題,道:“章兄,羅老大的死屍呢?”

  章明道:“埋了。”

  林成方道:“咱們寶通實力,還不宜外洩出去,這位韓兄和羅勝,相處數十年,情意深重,索性作作好事,成全他們吧。”

  章明點點頭,道:“是……”

  目光轉到韓晉的身上,接道:“韓老二,我給你個痛快,還保你一個全屍,點了你的死穴,這很勉勵意思吧?”

  韓晉臉色一變,道:“住手。”

  林成方道:“韓兄,還有什麼遺言?”

  一面取回長劍,還入鞘中。

  他表現得太平淡,似乎是根本沒有什麼事威脅對方,這就使韓晉有著被輕視的感覺,也增長了死亡的威脅。

  他本來,原存著以知內情,要挾對方,但卻個抖,林成方那副輕鬆的精神,似是根本不想追問。

  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內情嗎?”

  林成方道:“自然是想知道,但你如不願說,在下也是沒有法子。”

  他說的可有可無,似乎並不重視能從韓晉口中問出些什麼。

  韓晉忍不住衝口而出,道:“你可知道,我們太行二怪不過是馬前小卒,比我們高明的人,會接二連三的出現攔截你們?”

  林成方眼看計謀成功,韓晉已人圈套,一皺眉頭,道:“你是說,有很多人要劫我們寶通鏢局?”

  韓晉道:“看來,你是一點也不知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8
第三回 斬情媚女(5)

  林成方道:“咱們寶通小字號,保的又不是什麼大鏢,老實說,二流心上的綠林道朋友,就不會看上咱們這趟生意。”

  韓晉似是又急又氣,道:“閣下的手底不錯,不過,你這個八槓子打不開的頭腦,卻叫人不敢承教。”

  林成方道:“看來,咱們邊走邊談了。”

  一切都看得那麼平淡,對韓晉的暗示警語,全不放在心上。

  田昆的篷車向前行去,在林成方示意的安排下,韓晉被送上了寶通鏢局的篷車中。

  篷車中佈置得很舒服,但卻只有韓晉一個人坐在車中。

  大約走了六七里後,林成方才上了篷車,笑道:“韓兄,咱們現在可以好好地談談了。”

  韓晉數處穴道被點,上半身靠在一雙墊背上,雖然無法行動,但卻坐得很舒適。

  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你好像並不太重視在下的話?”

  林成方笑道:“不錯,除非,你真有很驚人的話。”

  韓晉冷冷說道:“閣下,可是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嗎?”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那倒不是,不過,在下覺得,像我們這樣的小鏢局,又怎會引起綠林道上的重視呢?”

  韓晉道:“寶通鏢局確沒有什麼名氣,咱們太行二怪才上了當,但出人意料的是寶通鏢局實力,就算是第一流大鏢局,也難有閣下這樣的高明鏢師。”

  林成方道:“韓兄,兄弟只是初也茅廬的人,老實說,自在下護鏢以來,是第一次遇上劫鏢的人,所以,我不夠沉著,失手殺了你們羅老大,照江湖上規矩,咱們這梁子,算是結定了。”

  他故意避開了韓晉的話中之意,略而不問。

  韓晉道:“江湖生涯,本就凶險,羅老大死於閣下之手,一怪他學藝不精,二怪他眼光不勉勵,所以,那也怨不得別人。”

  林成方道:“閣下之意,似乎是一點也不怪在下了。”

  韓晉道:“淡不上怪哪個,這等江湖亡命,刀頭舔血的日子,早晚難免有這一遭,瓦罐不離進口破,也算不得什麼。”

  林成方道:“韓兄倒是看得很高。”

  韓晉道:“林兄,咱們說的事,已成過去,無關緊要,似乎是,你林兄還不想讓我談談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韓兄,有什麼重要的事?”

  韓晉道:“你為什麼不問,目下出現攔截貴局的是什麼人,他們又為什麼要攔截這趟鏢。”

  林成方道:“這倒說的也是,為什麼呢?咱們的鏢局子,既沒有名氣,保的不過是一對孤兒寡母,為什麼有人要動這趟鏢的腦筋呢。”

  韓晉道:“一對孤兒,寡母,貴局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哦!”

  韓晉道:“你可知那位寡母是何許人?”

  林成方搖搖頭。

  韓晉道:“那位趕車的,又是什麼人?”

  林成方道:“趕車的嗎?這個,在下倒是知道,他姓田名昆,是那位婦人的義弟,還有一個小孩子……”

  韓晉接道:“你見過那位婦人嗎?”

  林成方道:“見過,她長得很妖媚,也很標緻。”

  韓晉搖搖頭道:“你們一點都不懷疑嗎?”

  林成方道:“懷疑什麼,他們出銀子,我們接了他們的鏢,這是一趟生意,我們總不能盤問人家的祖宗八代啊!”

  韓晉還未及答話,奔行的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耳際間,響起了趟子手的聲音,道:“林爺,又有人劫鏢了。”

  林成方一掀車簾,飛身而出。

  腳還未沾地,一道寒芒,疾如流星般,直射過來。

  林成方一閃避,寒芒卻直身篷車之中。殺人滅口。

  好一個林成方霍然推出一掌,拍在篷車上,健馬怒嘶聲中,篷車移開了一尺。

  一把形狀奇異的飛馬,劃裂了一側篷布。

  但見五道寒芒,並飛而至。

  林成方一看那來勢形態,已知這五刀並非是只對自己一人。

  如等它分用開去,那就要顧此失彼了。

  心中念動,人已騰空而起,迎向飛刀。

  時機迫促,已然顧不得洩漏身份,長劍出鞘,劃了一道寒虹。

  一陣金的交鳴聲中,五枚飛刀,盡為擊落。

  林成方一劍擊落了五柄飛刀,人並未落地,半空中身子一旋,大鵬民翅般,真身向三丈以外。

  趕來的趟子手,車中的韓晉見識到了林成方的真正身手,都不禁為之心驚。

  三丈外田中一個土堆上,站著個中年大漢,腰中束著一條寬大的皮帶,帶子上,插滿了飛刀。

  林成方人劍合一,大鳥般疾掠上去。

  迅如雷霆的一擊。

  快!快得那中年大漢來不及伸手取下皮帶子上的飛刀,林成方劍已先至,斬落下那中年大耙頸上人頭。

  血雨飛濺中,人頭已飛出去兩丈多遠。

  第一輛篷車前面也動上了手,不過,也很快速,萬壽山攻出兩掌,解決了一個強敵,第一掌,逼開了對方的刀勢,第二掌,震斷強敵心脈。

  章明算是大開了眼界,他走鏢二十年,從沒見過這樣的武功。

  善後的事,用不著萬壽山和林成方負責。

  拭去劍上血水,還入鞘中,林成方又行進了篷車之中。

  韓晉身子依靠的的角度,剛好看到了車外的情形,輕輕籲一口氣,道:“好劍法,好高明。”

  林成方伸手折活了韓晉的穴,道:“我不想再費口舌,你自己想說內情呢?還是想丟了性命?”

  韓晉以輕籲一口氣,道:“看來,我逃走的機會,百難有一。”

  林成方笑道:“韓兄,如是想碰碰運氣,何妨一試?”

  韓晉苦笑一下道:“九死一生的機會,在下不想拿性命孤注一擲。”

  林成方道:“看來,你說得不錯,確有很多人,準備動我們這趟人頭鏢,不過,到目前為止準備下手的人,還沒有一個人能全身而退。”

  韓晉道:“我看到了,貴局的實力,閣下和我們動手時,似乎是,還手下留情,沒有全力施為……”

  輕輕籲一口氣,接道:“閣下的身手,已算當今武林中一流身手,在下想不通的是,以閣下這樣的人物怎會甘願為一個鏢局的小鏢師?”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韓兄,在下的身份,似非重要,重要的是,韓兄能把胸中所知的事情,告訴在下。”

  韓晉伸手拔開了車上垂簾,向前望了一眼,見前面一輛篷車,遠在三丈之外,才低聲說道:“先說你們承保的婦人身份吧!就在下所知,她沒有正式嫁人?也沒有生過孩子……”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此事當真的嗎?”

  韓晉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語聲一頓,接道:“林兄聽說過斷情夫人、斬情女,兩個人嗎?”

  林成方道:“沒有聽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6 15:38
第三回 斬情媚女(6)

  韓晉道:“你們保護的,就是和那斷情夫人齊名的斬情女。”

  林成方似乎是已經聽出興趣,點點頭,道:“顧名思意斬情女這稱呼,能夠作到斬情滅性的境界了。”

  韓晉道:“她能斬情,必得有情可斬,那自非很多的條件不可,上天給了她一副媚勁,所以,有很多的人,情甘送死。”

  林成方道:“斬情女,如若只有這點條件,只怕有情她也斬不了啊!”

  韓晉道:“還有兩項更重要的是,能斬情先得多情,而且,還得也一身很高明的武功,斬情女能使人一見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也能誘惑你步步緊追,作一個人幕之賓,郎情妾意,她會有一番纏綿無比的溫柔,然後是纖手斬情,受你性命,這些年來,死在她手下的人,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

  林成方道:“死的都是什麼人?”

  韓晉道:“斬情女雖然是雨露遍施,但那受施人,也得有些條件……”

  目光盯在林成方的臉上,接道:“像你林兄這樣的俊逸人物,就是她獵情的目標。”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斬情既有一身好武功,為什麼還要向我們寶通鏢局投保?”

  韓晉道:“閣下的高見呢?”

  林成方道:“斬情女那身武功,比你們太行二怪如何?”

  韓晉道:“強過我們十倍。”

  林成方道:“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她既然強過你們甚多,兩位又怎敢來找她送死?”

  韓晉道:“事情牽得很大,羅老大,雖不盡知,但也知曉十之七八,不過……”

  突然住口不言。林成方道:“不過什麼?”

  韓晉道:“不過,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在下想知道,我和盤端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林成方道:“韓兄,想要些什麼好處呢?”

  韓晉道:“命!我想保住自己的命,羅老大想殺我,我們兄弟情意已絕,這個仇,我也不報了,事實上,我也報不了。”

  林成方道:“兄弟也在想這件事,如何我們才能保住寶通鏢的實力不洩出去。”

  韓晉道:“已經洩漏出去了,至少,斬情女已經知道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至少,目前我們還利害一致,想她不致於洩漏出去。”

  韓晉道:“在下如是許諾守口如瓶,不知你林兄是否相信?”

  林成方道:“你願意立下血誓?”

  韓晉道:“能保性命,兄弟已準備退出江湖了,何況,立下血誓。”

  林成方道:“你真能退得出嗎?”

  韓晉呆了一呆,道:“兄弟可以自毀容貌,埋名天涯。”

  林成方道:“如若你願留在寶通鏢局,堂堂正正的作人,豈不是更好一些。”

  韓晉道:“林兄究竟是干什麼的?”

  林成方道:“怎麼?我不像一個保鏢師你嗎?”

  韓晉道:“人像,完全不像。”

  林成方道:“但我們投入了江湖,那是因為,江湖小一連串發生了很多或悲、可嘆的事情,一個神秘組織,殺人為業,擾亂了江湖上的規戒,也驚震了天下。”

  韓晉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你屈身寶通鏢局,是想查出那個神秘組織。”

  林成方雙目中閃掠過一抹凌厲的精芒,道:“兄弟無法知道,你是否和那組織有關,但我們很需要你這樣的人幫忙。”

  韓晉道:“江湖上,認識我的人大多,而且,我也深知很難幫你們多少的忙,如若林兄覺得我尚堪求藥,在下倒願一盡心力,不過,我必須改變容貌,而且,只能當一個趟子手……”

  林成方接道:“改了容貌,使人無法認識你罷了,但為什麼一定要身為趟子手呢?”

  韓晉道:“見過了你林兄的身手之後,在下已有自知之明,像我這樣的身手,也只配作一個趟子手,我韓老二作不到第一流的鏢師,但我相信可以作成第一流的趟子手。”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韓兄,在下殺了你那位義兄羅老大,難道你一點也不恨我嗎?”

  韓晉苦笑一下道:“如若她沒有那回頭一飛刀,韓老二拼了老命也會給他報仇,但他那回首一刀,割斷了我們數十年的情意,在下覺得,不還他一刀,已經很夠義氣了。”

  林成方道:“哦!”

  韓晉目盯住在林成方的臉上,道:“林兄,太行二怪,作了不少惡事,如若我還能回頭,那就請林兄給我一個機會,事實上,上無父母,下無妻女,為非作歹,弄了不少銀子,又為了什麼呢?”

  林成方笑一笑,道:“名利二字,很少有人能看得開。”

  韓晉道:“現在,韓某人看開了,金銀都是身外之物,實也沒有什麼大用,一個人衣食溫飽了,實也用不著很多錢。”

  林成方道:“是!”

  韓晉道:“所以,我後悔自己有了大多的銀子,簡直無法用了,日後,不知會便宜了哪一個?”

  林成方道:“聽你口氣,似乎是真有很多的銀子一樣。”

  韓晉道:“不錯,在下的銀子,雖然不大多,但也不太少,我把一部分埋在了地下,另一部分,存在了銀號之。”

  語聲微微一頓,自解嘲的笑一笑,道:“我現在擔心的是,我如死了之後,這些銀子再也沒有人知道它藏在何處了。”

  林成方道:“韓兄,一共有多少銀子,怎會如此擔心?”

  韓晉道:“珠寶、翠玉,在下無法估值,單是存在銀號中的銀子,就在二十萬兩以上。”

  林成方道:“果然是一個不少的數目。”

  韓晉道:“林少兄,在下忽然間,大悟大澈,這些銀子,對我韓老二,反而變成一種負擔,所以,我準備把它捐出來。”

  林成方道:“但不知韓兄準備把它捐給什麼人?”

  韓晉道:“捐給寶通鏢局。”

  林成方道:“捐給寶通鏢局,為什麼?寶通鏢局,雖然苦一些,但是還過得去,用不著這多銀子。”

  韓晉道:“林少兄,也許你們早有什麼打算了,不過,江湖世道兩相同,銀子多了好辦事。再說,你既然有心讓韓某人留下來在寶通鏢局子作一個趟子手,銀子捐給了寶通鏢局,也等於有我一份。”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看來,韓兄對我們寶通鏢局,已經瞭解了不少。”

  韓晉道:“二十年江湖上的經驗,難道我連這一點苗頭也瞧不出來嗎?”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韓兄能瞧得出來,別人也能瞧得出來,所以,我們出手,都是極盡惡毒,條求一擊斃敵之命。”

  韓晉哈哈一笑道:“我韓老二已死了,現在活著的,不是太行二怪的韓老二,而是寶通鏢局的趟子手。”

  林成方想了想,道:“我代表寶通鏢局,受你厚賜了。”

  韓晉微微一笑,道:“第二件事,我要改變自己的容貌,這件事,要絕對機密,希望到達徐州鏢局這後再說。”

  林成方道:“江湖上有一種可以改變臉型的人皮面具……”

  韓晉接道:“不錯,確有此物,不過,那不是長期辦法,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只要稍為留心一下,都可以瞧出一個人戴了人皮面具,再說一個人,也不能一天到晚地戴著面具,最好的辦法就是毀容改貌。”

  林成方道:“那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

  韓晉道:“是!不過,一個人一心要棄邪歸正了,心理上的邪惡。都可以改正,又何在乎一點肉體上的痛苦呢,這一點,我會自選設法。”

  林成方笑一笑,道:“閣下既有此心,林某人除了歡迎之外,心中只有感佩,現在,咱們可以談談正題了。”

  韓晉道:“在下洗耳恭聽。”

  林成方道:“韓兄是否知曉‘黑劍門’這個組織?”

  韓晉道:“你是說江湖上那一股神秘的殺手組織?”

  林成方道:“是!我們無以名之,他們都是第一流的劍手,但他們所作所為,卻是見不得天日的事,所以,我們都叫他們為黑劍門。”

  韓晉沉吟了一陣,道:“黑劍門這個名字,大概是你們代他們起的,在下卻從沒聽過這麼一個組織。”

  林成方道:“是!黑劍門只是我們替他安的一個名字。”

  韓晉道:“雖然,在下不知黑劍門中的事,但在下卻知道江湖上有這麼一個組織,他們專門接受暗殺委託。”

  林成方道:“韓兄,綠林道上的人物,是不是也在他們的暗殺之列呢?”

  韓晉道:“聽說也是,只是不太明顯,近年來中原燕趙一帶,有四位綠林道上的雄主被殺,聽說,就是那神秘組織的傑作。”

  林成方道:“四位雄主被殺,難道綠林道上,就沒有人追查凶罕嗎?”

  韓晉:“有!一度轟轟烈烈的鬧了半年,但卻沒有找出任何一點線索,那也只有不了了之。”

  林成方道:“那四位中原道上的綠林霸主既死,組合是否也消散江湖了?”

  韓晉道:“沒有,他們早都安排了承繼他們位子的人,所以,沒有消散。”

  林成方道:“他們此後就未再追究這件事?”

  韓晉道:“這就是黑白兩道上不同之點了。”

  林成方道:“哦!”

  韓晉道:“綠林道上,有它們很多的規戒,但人在人情在,人死情隨消,那四位雄主,霸主一方,生前受盡了屬下們的尊重,但死去之後,卻沒有一個人,真真正正要替他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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